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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ongming (宏明),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十一回 勇斗毒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n 11 21:27:03 2002) , 转信
第十一回 勇斗毒掌
进来的正是凌玉龙,只是身上装束与上午完全不同,此刻是农夫装扮。
凌玉龙见庄彩凤满脸错愕,笑道:“你们还没睡?”庄彩凤欣喜地迎上前去,道:“
凌大哥,你怎么这个装扮?到哪去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我们在城外找了你半个晚上,
也没有找到,是不是遇上了麻烦?那个白衣姑娘怎样了?她现在在哪?……”
酒肉和尚笑道:“大姑娘,何必这么急?你问个不停,叫你凌大哥怎么开口?反正你
凌大哥平安回来了,先让他坐下,再细细道来不行?”酒肉和尚如此一说,庄彩凤登时满
脸通红。
待凌玉龙落座后,庄世平道:“凌兄,你离开山顶后,没再遇上什么麻烦吧?”凌玉
龙摇头道:“没有。一离开蛇山,我便拼命往城外跑,出城十余里,才停下来找地方为纪
姑娘疗伤。”庄彩凤道:“那姑娘姓纪?”凌玉龙点头道:“叫纪小兰,江南青阳人。”
庄定平道:“可是四十年前以剑术称雄江湖,并有江南绝剑之称的纪南天的后人?”
凌玉龙道:“不清楚。纪南天是青阳人?”庄定平道:“似乎是。”凌玉龙道:“那有可
能。”
庄彩凤道:“凌大哥,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凌玉龙道:“纪姑娘流血过多,伤势
较重,三五天内不能行动,须找地方养伤。我找了大半个下午,才找到一处比较安全的地
方,但大白天行动不便,因此等到天黑才将她送去。这身衣服,是向村民买的,我原来那
身衣服沾了不少血,穿在身上很惹目。”短短几句话,将庄彩凤所有问题全回答了。
庄世平道:“原来如此。”接着笑道:“凌兄,你考虑得很周全,称得上老江湖了,
要是兄弟我可能不会考虑这么多。”凌玉龙道:“从今天的情形看,金剑门的人肯定不会
放过纪姑娘,如果让他们找到,岂不是前功尽弃?不得不谨慎一点。其实,换了你世平兄
,也会这么做。对了,我走后金剑门的人没有为难你们吧?”
庄彩凤道:“谁说没有?李开济当时那神态简直恨不得将我们吃了,幸好大和尚嘴巴
功夫十分厉害,才没有打起来。”终于找到可以报复酒肉和尚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接
着又道:“对了,凌大哥,纪姑娘与刘世杰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何金剑门要不顾一切地置
她于死地?”
凌玉龙道:“说来这是一桩有损金剑门声誉的丑事。十五年前,刘世杰当时还只是金
剑门的蓝衣剑士,武功不怎么样。为了学到纪家的祖传剑法,他改名换姓,千方百计接近
纪姑娘的姐姐。那时纪姑娘姐姐年岁还小,不满十六岁,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刘世杰三
十不到,长相也不错,又能言会道,很快便赢得了纪姑娘姐姐的好感。谁知,纪姑娘姐姐
虽然会武,却未学到那套祖传剑法。纪家上辈留下训导,那套纪家赖以称雄江湖的剑法,
传子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于是刘世杰又打上了纪姑娘母亲的主意。”
“什么?他打上了纪姑娘母亲的主意?”庄彩凤惊异道。凌玉龙点了点头,继续道:
“一天,刘世杰乘纪姑娘父亲不在家,在她母亲茶中下药,奸污了她母亲。事后,刘世杰
以此为挟,要纪姑娘母亲拿出剑谱,否则便将他们的事抖露出来。因为纪姑娘父亲极爱面
子,如果知道娘子与别人发生了这种事,一定不会容忍。”
庄彩凤插言道:“刘世杰也太卑鄙了。”凌玉龙道:“要不,怎么说有损金剑门的声
誉?”庄彩凤道:“后来怎样?”凌玉龙道:“纪姑娘母亲是个极其贞烈的女子,当晚留
下一封信,自尽了。纪姑娘父亲看到信后,去找刘世杰算帐。当时纪姑娘的姐姐正爱恋着
刘世杰,且有了身孕,当发现父亲要找刘世杰算帐时,赶忙通知刘世杰。谁知,刘世杰此
刻仍不死心,不但不逃跑,等纪姑娘的父亲赶来后,反以纪姑娘姐姐为挟,逼她父亲交出
剑谱。纪姑娘父亲见女儿与刘世杰私通,心向刘世杰,更加气恼,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找刘
世杰算帐。刘世杰那时不是纪姑娘父亲的对手,见胁迫无效,匆匆逃走了。纪姑娘父亲一
怒之下,杀了她姐姐,后来疯了,不知去向。当时纪姑娘还不到十岁。”
庄世平道:“原来如此。”庄彩凤道:“刘世杰竟如此卑鄙无耻,简直禽兽不如,纪
姑娘一剑将他杀死,实在太便宜他了。”庄定平摇头道:“刘世杰在江湖上声名不错,没
想到以前竟是这样的人。”
庄世平道:“凌兄,纪姑娘今天用的剑法,大概是她家祖传的那套剑法吧?难怪刘世
杰不择手段想得到,这套剑法确是神奇绝伦。”
凌玉龙摇头道:“纪姑娘家那套祖传剑法,三十年前便失窃了,纪姑娘父亲也只学到
前面几招。”庄彩凤道:“那她现在的剑术是从哪儿学来的?”凌玉龙道:“飘香宫。”
庄彩凤惊异道:“飘香宫?难怪她的剑术那么神奇,原来是飘香宫的剑术。飘香宫的
剑术不传外人,那纪姑娘现在应该是飘香宫弟子?”凌玉龙道:“这个我不清楚。既然飘
香宫有这个规矩,那她应该是飘香宫弟子。”
庄定平道:“金剑门在江湖上也是正道的门派,应该明白是非,怎会如此兴师动众地
替他报仇?”庄彩凤道:“是啊,纪姑娘杀了刘世杰,等于为金剑门清除了一个败类,按
理说,金剑门应该感谢她。”
庄世平道:“刘世杰那把断魂金剑,纪姑娘是不是拿了?”凌玉龙道:“没有,她报
完仇便走了。”庄世平道:“这么说,金剑门说纪姑娘杀人夺剑纯粹是借口,目的是要杀
纪姑娘灭口。”
酒肉和尚道:“庄二少说的有道理。刘世杰是金剑门副门主,如果外人知道金剑门副
门主是一个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金剑门便会名声扫地?日后金剑门弟子在江湖上也很难
抬头。要保住清名,只有杀人灭口,除去知情人。反正目前江湖上还没有几人知道真相。
”
庄彩凤道:“大和尚,依你这么说,那金剑门也会杀我们灭口?”酒肉和尚道:“很
难说。”庄彩凤道:“那今天在山顶他们怎么轻易放过了我们?”酒肉和尚道:“那时他
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四大护剑已负伤,李开济最多只能与我和尚打个平手,其他人能不能
吃下你们,李开济心里没底。”庄世平笑道:“那往后我们得小心点。”
庄彩凤笑道:“大和尚,看来你不用送脑袋去金剑门了。”凌玉龙奇道:“送脑袋去
金剑门,怎么回事?”
庄彩凤道:“李开济见你把纪姑娘救走了,便赖上我们……”将凌玉龙走后山顶发生
的一切简单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现在真相大白,纪姑娘不是魔女,大和尚自然不用将
脑袋送去金剑门了。”
酒肉和尚道:“丫头,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庄彩凤道:“现在真相大白,金剑门
难道还能耍诡计不成?”酒肉和尚道:“真相大白?佛爷我问你,除了我们几人,江湖上
还有谁知道真相?”庄彩凤道:“纪姑娘既然是飘香宫的弟子,飘香宫的人应该知道。”
酒肉和尚道:“他们知道又有什么用?飘香宫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不过问江湖是非
。”庄彩凤道:“我们将真相说出去不就得了。”
酒肉和尚道:“难道金剑门的人不会另编一个真相?说不定已经这么做了。”庄彩凤
道:“另编一个真相?若是这样,那金剑门的人太卑鄙了。”
“卑鄙?”酒肉和尚道:“不卑鄙,他们会不顾一切地置纪小妞于死地?大丫头,你
对江湖上的事了解得太少了。要知道,江湖上有些人为了声名,什么都做得出来,名门正
派也不例外,有时名门正派甚至比邪魔外道更可怕,他们利用自己已有的声名和地位,在
背后捅你一下,使你声败名裂,成为神人共憎的邪魔外道,那时你再有理、再无辜,也没
人会相信。”
庄世平道:“从今天情况看,为了声名,金剑门可能什么都能做出来。”庄彩凤道:
“难道不怕飘香宫找他们麻烦?”酒肉和尚道:“他们可能还不知道纪小妞是飘香宫的弟
子。”庄彩凤道:“那我们传出去便是了。”酒肉和尚道:“如果金剑门知道纪小妞是飘
香宫的弟子,可能会更急于杀人灭口。”
庄彩凤道:“这又怎么说?”酒肉和尚道:“道理很简单。如果纪小妞死了,飘香宫
即使知道是金剑门杀的,只要不知道被杀的真相,也不能拿金剑门怎么样。因此金剑门一
定会在飘香宫知道真相前,杀纪小妞灭口。”
庄彩凤道:“纪姑娘是飘香宫的子弟,难道在此之前飘香宫不知道真相?”酒肉和尚
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很具体,有些情况纪小妞不一定告诉她们。”
庄彩凤道:“大和尚,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酒肉和尚道:“保证纪小妞的安全。
她是人证,有她在,金剑门的人想捏造事实也困难。如果她出了事,我们即使说出真相,
外人也不一定会相信。这也是金剑门不顾一切置纪小妞于死地的缘故。”
庄彩凤道:“凌大哥,纪姑娘养伤的地方,应该很安全吧?”凌玉龙道:“短时间内
,金剑门的人应该找不到。”庄彩凤道:“大和尚,这下你放心了吧?”酒肉和尚笑道:
“我什么时候不放心?”庄彩凤闻言为之语塞,酒肉和尚确实未曾表示怀疑,不由瞪了酒
肉和尚一眼。
庄世平道:“大和尚,方才你说,今晚江夏车行没有白去,究竟有什么收获?”凌玉
龙道:“大和尚,你去过江夏车行了?”酒肉和尚点了点头。
凌玉龙道:“有何收获?”酒肉和尚道:“昨天被你打伤的那个武世仁是假的,真的
武世仁二十年前便死了。”凌玉龙眼睛一亮,兴奋道:“这么说,现在这个假武世仁真是
曾效武冒名顶替?”
酒肉和尚道:“这个目前还不能肯定。从今晚得到的消息看,假武世仁有可能是曾效
武假冒,曾效武在江湖上消失,与假武世仁的出现基本同时,但也有可能是某个对柳蓉蓉
痴迷不已的江湖人物假冒。”
“哦?”凌玉龙不解地惊叹了一声。酒肉和尚道:“柳蓉蓉当年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
,即使现在仍能令登徒子心动,如果当年有人对她痴迷不已,杀真武世仁取而代之也不是
不可能。”凌玉龙点了点头。
酒肉和尚又道:“只要找到林子昂,谜底便可以解开。”“林子昂?”凌玉龙疑惑道
。酒肉和尚道:“对江永安堂的东主。二十五年前,他与武世仁一起去关外……”接着将
从柳蓉蓉那里听来的情况进行了简单介绍。
凌玉龙听完,点头道:“你说的对,林子昂肯定清楚假武世仁的底细。不管假武世仁
是不是曾效武假冒,只要找到他,谜底便可揭开。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多呆一两天,解
开这个谜再走,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酒肉和尚道:“我明天一早过江去找林子昂。”凌玉龙道:“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明天我还要为纪姑娘配几付补血药。”
酒肉和尚道:“公子,还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凌玉龙道:“什么事?”酒肉和尚道
:“假武世仁果然不是靠出租车马发的迹。”凌玉龙道:“他还有什么生意?”酒肉和尚
道:“还干杀人越货的强盗生意。”“啊!”凌玉龙眉毛一扬,深感惊异。
酒肉和尚道:“他们利用生意人贪图小利的弱点,以比镖局便宜的价格、可靠的信誉
,为客人运送货物,实际则是借机了解所运送货物的价值和客人的底细。如果托运的是金
银珠宝等值钱的东西,客人又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或富商,他们会在货物送达后不久,扮成
强盗上门打劫。”凌玉龙道:“这么说,江夏车行是个强盗窝点。”
酒肉和尚道:“可以这么说。十几年前,江陵有个叫张宗仁的珠宝商人,托江夏车行
运送过一批价值巨万的珠宝,可回家不到三天,假武世仁便带人找上门来,不但抢走了珠
宝,而且还当着商人的面,强暴了他娘子。”凌玉龙惊异道:“竟有这等事!”酒肉和尚
道:“这事是张宗仁的儿子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庄彩凤道:“这假武世仁简直禽兽不如,真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凌玉龙道:“那凡是找江夏车行运送贵重货物的富商都难逃一劫?”酒肉和尚道:“
恐怕是这样。”凌玉龙道:“难道外人一点也不怀疑?”酒肉和尚道:“他们打劫时蒙着
面,被劫的人家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即使报案,没有线索,官府也无从查起。何况他们
打劫时,很少闹出人命,这种没有人命的无头公案官府自然不会认真对待。”
庄世平道:“江夏车行既然专打富商主意,创办镖局不是更好?请镖局护送货物的多
半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押送的也多半是值钱的东西。”酒肉和尚道:“这便是他们聪明之
处。请镖局押送镖货,客人须将镖货交与镖局镖头过目,验证货物。如果镖货送达后出了
事,人们首先会怀疑镖局,因为他们知道客人所保镖货的底细和价值。车行则不同,客人
可以不将所托运货物的底细告诉车行,也就是说车行不知道客人托运的是什么货物,货物
送达后出事,自然不会怀疑他们。”
庄彩凤道:“这个假武世仁真是阴毒到了极点。”
庄世平道:“大和尚,我们明天便将江夏车行这个秘密公开来。”酒肉和尚道:“现
在公开为之过早。”庄世平道:“那你认为什么时候公开合适?”酒肉和尚道:“等他们
下次作奸犯科时。”庄世平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假武世仁和江浩天现在重伤在身,
一两个月恢复不了,如果下次他们不出面,即使当场抓住也没有多大意义。”酒肉和尚道
:“不。只要人们知道是江夏车行的人干的,那些富商大户便不会再找他们了。”
凌玉龙道:“大和尚说的有理。现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至少要多调查几个找江
夏车行托运过货物的大户和富商,如果他们多数遭到了这种情形,那时说出去,人们才会
相信,否则,人们会怀疑我们故意中伤江夏车行。”
庄定平点头道:“我们刚与江夏车行结怨,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说出去人们不一定
会相信。如果人们知道那些找江夏车行运送过货物的富商和大户都出了事,那时说出去,
便不怕他们不相信。”
晨饭后,酒肉和尚独自一人去了夏口。
凌玉龙与庄氏兄妹没有外出,凌玉龙在为纪姑娘开药方,庄氏兄妹一旁等候。
凌玉龙自小与义父在一起,义父是医林圣手,受义父熏陶,配几付补血药自然不是难
事,不一会便开好了药方。接着将药方抄了三份,分别交给庄氏兄妹,叫他们分头去买。
凌玉龙叫庄氏兄妹分头去购买,是为了避免他人怀疑。他现在成了鄂州城里的名人,
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人注意。鄂州城里的药房基本是对江永安堂所开,永安堂的东主林子
昂是假武世仁的死党,如果自己去购买,很可能会引起店家注意。现在不但要提防金剑门
的人,而且更要提防江夏车行的人,车行不比金剑门,他们是地头蛇,对鄂州附近的情况
了如指掌,消息十分灵通,弄不好便会泄漏纪姑娘的行藏。
庄氏兄妹去购买情况不一样,虽然他们与自己在一起,但鄂州城里认识他们的人不多
,他们分头去买,不会引人注意,药房也不会怀疑,即使怀疑,单凭一两味药很难弄清其
作用。
庄氏兄妹出去后,凌玉龙开始思忖如何揭开假武世仁之谜。假武世仁冒名顶替二十余
年,根深蒂固,要揭开这个谜,又要保证柳蓉蓉母子的安全,必须慎重考虑一番。
不到中午,庄氏兄妹陆续返回客栈。他们回来不一会,酒肉和尚也回来了,进门便道
:“白跑了一趟。”凌玉龙道:“他不在家?”酒肉和尚道:“昨天动身去了东京,至少
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凌玉龙道:“那假武世仁之谜暂时还不能解开?对了,假武世仁的
义子不是已被你控制,能否从他那里下手?车行的人都是假武世仁的亲信,他们中应该有
人知道假武世仁的底细。他是假武世仁的义子,又是亲信,由他打听,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
酒肉和尚点头道:“下午我便去找那小子。”凌玉龙道:“尽量小心,不要让车行其
他人知道。”酒肉和尚笑道:“公子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凌玉龙也笑了笑,方才那句
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完全多余,凭酒肉和尚的江湖阅历和经验,这事根本不用自己提醒。
凌玉龙道:“下午我要去纪姑娘那里一趟,顺便将周围的情况再了解一下,别让金剑
门的人将她抓去了,我们还蒙在鼓里。下午你们可以到附近走走,看金剑门和江夏车行有
什么动静,但是千万不要惹麻烦。”
午后,凌玉龙带着为纪小兰配好的补血药出了城。来到城外,发现身后无人跟踪,才
在一个僻静处,换上昨晚穿回来的衣服,向郊外走去。
鄂州城往南是幕阜山余脉的丘陵地带,离城十余里,一个偏僻的小山包旁,有一个绿
树掩映的普通农舍。农舍不大,约莫四、五间房子,最近的村落离此亦有二、三里地,十
分僻静。昨天,凌玉龙明察暗访了近一个下午,才找到这处偏僻、幽静的地方,作为纪小
兰的养伤之所。
农舍主人姓胡,是一个忠厚、诚实的庄户人,两个女儿已出阁,家里只有老两口。胡
氏夫妇不善交结,平常很少有人来往,附近村民也都淳朴、善良,没有在外行走的江湖人
,比较安全。
凌玉龙拎着包裹来到胡家附近,先在周围转了一圈,未发现异常情况,才走进胡家。
刚进门,一位年近五十、面容慈善的农妇迎了上来,招呼道:“龙公子,回来了?”凌玉
龙对满脸笑容的农妇点了点头,道:“大婶,我姐姐还好吧?”林氏道:“你姐姐气色好
多了,中午还喝了两碗粥,大概过几天,你姐姐的病便会好。”凌玉龙道:“多谢大婶照
料,我姐弟将来真不知如何感谢。”林氏道:“公子,你千万不要说这话,你姐弟看得起
我们夫妇,是我们的福气。”
从凌玉龙与农妇的交谈可知,凌玉龙没有告诉对方真实姓名。
凌玉龙昨晚带纪小兰进来时,不但用了假姓名,而且还编了一个故事。他们是姐弟俩
,他叫龙林,姐姐叫龙玉,父亲在京城做官。这次他回老家接娘亲和姐姐去京城,路上遇
上强盗,母亲被强盗杀死了,幸好他学了一点武功,才带着姐姐逃出来。那些强盗怕他姐
弟去报官,一路追杀,幸得家人拼命保护,才得以逃脱,但姐姐受了伤。他原想到鄂州城
后住几天,让姐姐伤好了再启程,谁知这一路颠簸、惊吓,竟病到了。现在家人下落不明
,他们又无法再往前行,而那些强盗还在四处寻找他们姐弟,因此只有先在城外找个地方
住下,等打听到确切消息,再进城……
凌玉龙并非有意欺骗这对善良的夫妇,而是为了纪小兰的安全。纪小兰被救走,金剑
门的人一定不会甘心,他们知道纪小兰身负重伤,需要及时治疗、休养,不可能离开鄂州
太远,肯定会在附近寻找。自己说出实情,万一胡氏夫妇在外面不小心说漏嘴,泄漏出去
,纪小兰便会很危险。
其次,事情涉及江湖恩怨,如果胡氏夫妇知道了,说不定会误以为自己是坏人。江湖
中良莠不齐,在普通百姓眼中,江湖人动辄杀人放火,不是好路数。有句俗话叫穷途末路
走江湖,声名较好的人家,如果家里有人在江湖上行走,他们甚至会引以为耻,特别是在
这个文章吃天下的年代,更如此。他认为不让胡氏夫妇知道实情为好,免得他们心中不安
。
胡氏夫妇听了凌玉龙这个故事,对这对冒牌落难姐弟大生同情。主人胡志良道:“龙
公子,你们放心在寒舍住下,寒舍虽然简陋,比不上城里,但是这里偏僻,外人很难至此
,比城里安全,那些强人即使找你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这附近的人都很好,即使见到
你们也没关系,便说是我的远亲,他们不会怀疑。再说,这里有愚夫妇,公子也不必天天
提心吊胆守着令姐,可以出去打听一些消息,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失散的家人。”
有主人这番话,凌玉龙自然放心让纪姑娘在此养伤,但是心中亦为自己没有向这对善
良、淳厚的夫妇说出实情感到愧疚。
凌玉龙在进屋未见主人胡志良,问道:“大婶,大叔?”农妇道:“老头子去外面探
听消息了。”凌玉龙心中十分激动,道:“大叔实在太热心了。”同时心中也感到十分不
安,觉得自己不应该欺骗这对十分善良的夫妇,他们实在太好了。
农妇道:“他今天反正没事。”凌玉龙不敢再与农妇处,道:“我到城里为姐姐抓了
几付药,麻烦大婶煎一煎。”农妇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公子你太客气了。”接过药转
身进了厨房。
凌玉龙急急走进内室,原是想逃避与农妇相处时那种因愧疚而产生的不安。谁知进入
内室后,心里更加慌乱,这种莫名其妙的慌乱使得他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也不敢去面对
纪小兰那热辣的目光。
纪小兰躺在床上,样子依然很虚弱,但气色比昨天好多了,见到凌玉龙进来,欲撑起
身子,凌玉龙上前止住了,道:“纪姑娘,你躺着,不要起来。”纪小兰嫣然一笑,道:
“弟弟,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凌玉龙哑然失笑,道:“是的,姐姐,你的身体还很虚
弱,暂不要动。”
纪小兰轻声道:“你的朋友没事吧?”凌玉龙道:“有酒肉和尚这个老江湖在,你说
会有事吗?”纪小兰欣慰道:“没事我便放心了,否则,我纪小兰便是大罪人。”接着又
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凌玉龙道:“金剑门未见有什么动静,但也很难说,江夏车
行的底细我们尚未摸清,更不好说。为了避免外人注意,这几天小弟恐怕不能常来看你,
这里虽然偏僻、安全,但离鄂州城毕竟不远,来多了,难免不引起他们注意。”纪小兰道
:“这个姐姐知道。”
凌玉龙道:“今天我为你配了几付补血药,吃完这几付药后,身体应该基本可以复原
。”纪小兰心中一甜,道:“弟弟,姐姐真不知怎么谢你。”凌玉龙道:“既是姐弟,又
何必言谢?”纪小兰粲然一笑,道:“我若真有位你这样的弟弟便好了。”凌玉龙笑道:
“我现在不是你弟弟吗?”
纪小兰甜甜一笑,道:“弟弟,昨天你说,明天你们要离开鄂州?”凌玉龙道:“原
本准备明天离开,但有些事尚未办妥,可能还得呆几天。”
凌玉龙回到客栈,正值晚饭时分,酒肉和尚等人在外面酒店等他。
外边用餐,不便谈论近两天发生的事,饭后,众人来到凌玉龙房内。
凌玉龙道:“大和尚,下午可有收获?”酒肉和尚摇了摇头,道:“那小子虽是假武
世仁的义子,而且很得假武世仁信任,但对假武世仁以前的一切也不清楚,假武世仁从未
与人谈过以前的事,若不是我说出来,那小子还不知道现在这个武世仁是冒牌货。不过,
那小子答应尽快去查。”
凌玉龙略作思忖后,道:“你估计何时能查出眉目?”酒肉和尚道:“很难说,毕竟
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知道底细的现在恐怕不多了。老贼既然要冒名顶替,肯定不会让他
人知道以前的一切,即使有人知道,也是他的死党,既是死党,自然不会说。要揭开这个
谜,又要不让他警觉,一、两天可能很难办到。”
凌玉龙道:“如此说来,要揭开这个谜,还得在这里呆上一些时日。”酒肉和尚道:
“除非是现在将假武世仁和江浩天抓来逼供,否则只有等上一些时日。”庄彩凤道:“我
说你们也真是的,一个老江湖,一个聪明绝伦,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讨论半天。”
酒肉和尚道:“小丫头,你有什么好注意?”庄彩凤道:“既然现在这个武世仁是假
的,又有与曾效武有同样的暗记,一个失踪、一个出现的时间也差不多,还查什么?很明
显,现在这个假武世仁便是曾效武,将他一刀杀了得了,何必再乱费时间查这查那?反正
他早该死了。”
凌玉龙道:“照这恶贼的所作所为,是早该死了。但是,我们并不能断定他就是曾效
武。天下之大,有相同暗记的人并不是没有,曾效武的暗记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两
人的暗记是否完全一样,不能肯定。如果我们将这个假武世仁当作曾效武处理了,将来发
现这个假武世仁并不是曾效武假冒,真正的曾效武仍在某处为非作歹,如何向江大侠交代
?”
庄定平道:“凌兄说的有理,从昨晚大和尚得到的情况来看,假武世仁不一定就是曾
效武假冒。”庄世平道:“如果真如大和尚所说,假武世仁是某个暗慕江南第一美人的武
林人物冒名顶替,那他的外貌与真武世仁应该有几分相似,而且应该相互熟悉,至少他们
曾经相处过一段时期,对真武世仁的情况,包括生活习性都比较了解。”
凌玉龙点头道:“如果是一个长相和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的人去冒名顶替,即使柳蓉蓉
不说出来,外人也会怀疑。问题是我们几人以前都未见过真武世仁和曾效武,不知道他们
以前的长相,想查也无从着手。”
庄定平道:“如果假武世仁是其他人假冒,此人以前与江浩天应该熟悉。”凌玉龙道
:“定平兄的意思是,从以前与江浩天有来往的武林人物和江湖人物中去查?”庄定平点
头道:“如果江浩天以前熟悉的人现在都在,或者有去向,那么可以肯定,现在这个假武
世仁便是曾效武。”
酒肉和尚道:“二十年前,江浩天还只有二十来岁,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名气,要查
那时与他有交往的人恐怕很难。”摇着光亮的脑袋,对此表示怀疑。
庄彩凤道:“要查清假武世仁的底细,其实很容易,按大和尚方才说的,将他抓来便
行了,还怕他不招?”凌玉龙道:“大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冒名顶替武世
仁二十余年,不被外人发觉,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他若是知道自己假冒武世仁的事
败露了,肯定会想到招不招都难免一死,既然如此,又怎会招供?象他这样的恶贼,临死
前不胡说乱道一番,将你骗到云雾山中,便是奇迹了。再说,即便他临死前说实话,承认
自己是曾效武或者不是曾效武,没有证据来证明,你也不会全信。”
庄彩凤道:“将江浩天抓来,不是有证据了?”凌玉龙思忖道:“只怕希望不大,假
武世仁敢将江浩天放在身边,又将江夏车行交给他掌管,证明他对江浩天相当信赖,他俩
的关系绝非一般,要从江浩天口中得知实情,恐怕很难。”
酒肉和尚道:“公子说得对,即使将江浩天抓来,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曾效武在隐
匿前是个独行淫贼,未听说有同党,这也是江大侠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假武世仁若是曾
效武假冒,那结识江浩天肯定是在隐匿之后,象曾效武这样阴毒、狡猾的贼子,既然隐匿
了,便不会再说出真实姓名,即使是隐匿前认识江浩天,也不一定会示出真实姓名,否则
江大侠便不会找不到他。假如江浩天根本不知道这个假武世仁以前的一切,将他抓来,不
但问不出名堂,反会打草惊蛇,引起假武世仁注意,使他有了准备和防范,届时我们要揭
开这个谜便更难了。”
庄彩凤道:“如果假武世仁不是曾效武伪冒?”酒肉和尚道:“假若假武世仁是其他
人伪冒,那此人与江浩天的关系绝非一般,真武世仁也许是他们合谋害死的,那江浩天更
不会说出真相。”
庄彩凤道:“大和尚,方才你说只要将江浩天抓来就行了,现在又说不行,你简直是
放──臭气。”酒肉和尚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这叫三思而后行。”庄彩凤道:“
我看你是三思而不行。”
庄世平道:“现在看来,除假武世仁自己外,只有林子昂最清楚假武世仁的底细。”
庄定平道:“不错。是他陪武世仁去的关外,又是他陪假武世仁回来的,假武世仁的底细
他一定清楚,也许真武世仁是他们俩合谋害死的。”庄彩凤道:“那将林子昂找来不就行
了?”
凌玉龙道:“现在看来要解开假武世仁之谜,惟有找林子昂。”庄世平道:“遗憾的
是林子昂去了东京。”庄彩凤道:“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凌玉龙道:“林子昂要一个
月才能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一个月?”庄世平道:“现在是五月初,到七月底还有近三个
月,路上若不出什么意外,两个月赶到河北双槐堡,应该不会有问题。”
在此等一个月,庄彩凤求之不得,乃兄话音一落,立刻接腔道:“那便在这里等一个
月。”她希望到洛阳之前这段时间越长越好,这样可与凌玉龙多相处一些日子。
自衡州擂台比武后,庄彩凤对凌玉龙产生了无限好感,甚至暗暗将他当成了理想夫婿
,尽管凌玉龙已被吴家招为东床,自己得到他、与他长相厮守的希望很渺茫,但仍旧很喜
欢他,仍希望与他相处。她认为,凌玉龙名义上虽是有妇之夫,但尚未成亲,凌玉龙也未
承认这门亲事,说明吴姑娘在他心里没有位置,自己仍有希望。她对自己充满信心,相信
只要与凌玉龙相处日久,定可让凌玉龙喜欢上自己。
凌玉龙道:“假若一个月后林子昂没回来?”这个问题一提出,众人登时傻了眼。是
的,如果在此等上一个月,最后林子昂没有回来,怎么办?是继续等下去,还是不等了?
继续等,还要等多久?若是等了一个月没有结果便不等了,岂非白白乱费一个月?……众
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些问题。
最后,酒肉和尚打破沉寂,道:“公子,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几个明天还是北上,我
和尚留下来处理这件事。这样,林子昂即使一、两个月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可以通过假
武世仁的义子,慢慢打听假武世仁的底细,同时也可以将整个车行的情况摸清楚。
凌玉龙兴奋道:“这样最好。何况你已答应武夫人为她报仇,假若假武世仁这个谜揭
开了,你便可以兑现承诺。”
庄彩凤却是十分不高兴,急切之间想到了纪姑娘,道:“那纪姑娘怎么办?”凌玉龙
道:“自然也拜托大和尚。”接着转头对酒肉和尚道:“大和尚,她还要几天才能恢复,
这些天你暗中多照顾一下,莫让金剑门的人给找到了。”
酒肉和尚道:“这个公子可以放心,只要我酒肉和尚在,他们休想动纪姑娘一根毫毛
。”也许是因为凌玉龙的缘故,这次没有再叫纪姑娘纪小妞。
第二天,凌玉龙等人离开了鄂州。
过江后,众人没有匆匆北上。到七月底尚有近三个月时间,从鄂州赶到河北时间比较
充裕,不必急于赶路。四人在汉阳逗留了大半天,游览了古琴台、归元寺等胜迹之后,才
过汉江去夏口。夏口是鄂州去河北的必经之道。
夏口是江南商业重镇,繁华更胜鄂州。鄂州的繁华,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江夏车行的
创办,而夏口唐时已是江南商业中心,现时更是川、荆、襄、广、淮的贸易中心。这个江
南重镇,凌玉龙早已耳闻,自然要好好领略一番。
四人在人来车往、热闹非凡的夏口大街上慢慢走着,一边欣赏街景,一边谈论所见所
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凌少侠。”
凌玉龙止步回头,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领着四个壮汉快步向自己走来。
“原来是史舵主,幸会,幸会。”凌玉龙兴奋上前招呼。来人正是昨天早晨过江访过
他的长江帮江汉分舵舵主史有为。史有为道:“少侠到了夏口,怎不通知史某一声,难道
怕敝舵少了少侠几杯水酒不成?走,诸位既然到了夏口,说什么也得给史某一个面子,到
敝舵去坐坐,让史某一尽地主之谊。”
凌玉龙原本不想惊动长江帮的人,长江帮江汉分舵与江夏车行同处一地,只隔一条江
,自己刚与江夏车行结怨,去找他们,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谁知,在街上被发现了,再经
史有为这么一说,凌玉龙自然不便再推辞。
长江帮江汉分舵位于长江与汉水的交汇处,拥有一个很大的船坞,远远便可望见停泊
在船坞里的船只。
来到江汉分舵门前,长江帮下江总巡察阮世芳已在门前恭候,显然有人通报了消息。
阮世芳见到凌玉龙等人,快步迎上前来,道:“少侠一行光临,阮某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还望少侠等多多包涵。”凌玉龙道:“阮兄实在太客气了。”
阮世芳道:“少侠,到了我们江汉分舵门口,也不进来坐坐,实在是太见外了。”凌
玉龙笑道:“阮兄,小弟这不是来了?”阮世芳亦笑道:“若不是手下兄弟们眼尖,少侠
恐怕不会屈尊降贵、光临敝帮?”凌玉龙道:“阮兄这么说,才是真正见外。”“哈哈─
─”阮世芳爽朗大笑。
说笑间,众人走进大厅,又是一番客套,才分宾主落座。阮世芳道:“少侠,李大侠
为何没一道来?”凌玉龙道:“阮兄,不要叫少侠,这样显得很生分,叫小弟名字好了。
”阮世芳道:“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凌兄弟,李大侠不是与你们在一起,怎么过来
?”
凌玉龙道:“你说大和尚?他在对江还有点事,近几天走不了。我们准备明天北上,
去中原,所以过来了。”阮世芳道:“你们明天便走?”凌玉龙道:“小弟去河北有点事
。”
“报告总巡察和舵主,汉川张天赐求见。”一名长江帮的弟子跑进厅来道。“张天赐
?”史有为反问一声后,将目光转向阮世芳,似是征求意见。阮世芳道:“他此刻来访,
必有要事,快请进来。”“是。”长江帮弟子应声走了。
阮世芳道:“凌兄弟,这位张兄弟你可以认识认识?”凌玉龙道:“他也是江湖中人
?”阮世芳道:“只能算半个江湖中人,”凌玉龙道:“不常在江湖上走动?”阮世芳点
了点头,道:“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中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哦──”凌玉龙惊异地盯着阮世芳。阮世芳道:“他为人侠义,爱交结江湖朋友,
平常救急助难、扶贫济弱不甘人后,在江湖上有小孟尝之称。”凌玉龙道:“既是侠义中
人,小弟应该结识。”阮世芳道:“他父亲张员外,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与我们长江
帮交情不薄。”
说话间,方才进来报告的长江帮弟子领着一位二十出头的精壮青年走进大厅。阮世芳
和史有为忙起身相迎,凌玉龙等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青年来到厅中,抱拳道:“张天赐见过阮总巡察和史舵主。”阮世芳道:“张兄弟来
得正好,我给你介绍几位当今武林的少年英雄。这位是前天在对江打败江夏车行东主武世
仁的武林王子凌玉龙凌公子,……”接着依次介绍了庄氏兄妹。
张天赐道:“张天赐见过凌公子和庄氏贤兄妹,以后还望诸位多多指教。”从表情和
口气可以看出,是第一次听到凌玉龙等人的名字,不过在听到凌玉龙打败武世仁时,眼睛
一亮,显然此事让他感到惊异。凌玉龙道:“张兄客气了。”
阮世芳道:“大家既然已经认识,便不用再客气了,坐下来慢慢聊。”
众人落座后,阮世芳道:“张兄弟,你将近一年未来江汉分舵了,今天造访,有何见
教?”张天赐道:“小弟今天是来向总巡察和史舵主求援。”
“哦──”阮世芳微微一惊,道:“不知张兄弟要阮某等帮什么忙?”张天赐道:“
大洪山的樊青明天要来抢舍妹。”“什么,樊青明天要来抢令妹?”阮世芳又是一惊。张
天赐点头道:“今天上午派人送来了帖子。”阮世芳皱眉道:“樊青怎会来抢令妹?”
张天赐道:“事情是这样:一个月前,小弟与舍妹从襄阳回来,途径大洪山,遇上一
夥强人在打劫行人,我兄妹便上前与那夥强人打了起来,最后伤了他们几个人,才将他们
赶跑。当时我们如果不报出名号,也许没事,可舍妹不知天高地厚,打败那批强人后偏偏
报出了名号。半个月前,这夥强人中的几个头目竟找上门来,说被我兄妹打伤的人中,有
几人死了,要我们赔偿。”
阮世芳道:“他们竟敢上你家来闹事?”张天赐点了点头,道:“我兄妹自然不会答
应,正闹得不可开交时,金鸡寨的樊青来了。樊青是大洪山一带的霸主,大洪山附近的强
人没有谁敢不听他的,几句话便将那几个头目打发走了。”阮世芳道:“他平常很少离开
大洪山,此番恐怕是有为而来?”
张天赐道:“不错。他不知从何处得知,舍妹长得漂亮,待字闺中,赶走那几个头目
后,向家父提亲,要家父将舍妹嫁给他儿子。”阮世芳道:“强人来闹事,他及时出现,
这件事恐怕是他一手策划的。”史有为道:“也许那天你们兄妹途经大洪山时,他儿子见
到了令妹,从而对令妹有了非分之念。”张天赐道:“小弟也这么想。”
阮世芳道:“令尊大概没有答应?”张天赐道:“正是。家父对樊青早有耳闻,知道
他不是一般的土豪、富绅,虽然明里与大洪山那些强人没有来往,实际上却是他们的总头
目,是坐地分赃的大强盗,自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家父当时虽然心存感激,但还是以舍
妹年岁尚小为由回绝了。”阮世芳点了点头。
张天赐又道:“谁知,今天樊青竟派人送来帖子,说这门亲事不答应也得答应,并要
我们作好准备,明天他要亲自带人来迎亲。”阮世芳道:“也就是说他明天准备抢亲。”
张天赐道:“正是。樊青身手十分了得,手下又有一大帮人,小弟担心抵挡不住,故此来
向总巡察和史舵主求援。”
阮世芳道:“他明天带些什么人来?”张天赐道:“帖子上没说。但我想他肯定不会
带些一般的人来。”阮世芳点了点头,道:“他们明天什么时候来?”张天赐道:“帖子
上没明说。”阮世芳道:“看来这事还不能耽搁。令妹现在何处?”张天赐道:“这一点
小弟已经考虑到。为了防止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提前行动,小弟出来前已将舍妹安
置在附近一个朋友家。”
阮世芳点头道:“这便好。樊青明目张胆送来帖子,声言明天要来迎亲,不外乎两个
目的。其一是将你们稳住,让你们以为他明天才能来,放松警惕,今晚乘机动手,先将令
妹挟持到手,这样,明天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其次是威胁你们,也就是说他有了充分把
握,不管怎样,明天他定能将令妹接走。如果这样,他明天肯定会带一帮高手来。”张天
赐道:“正因为如此,小弟才来向总巡察和史舵主求援。”
阮世芳宽慰道:“张兄弟你放心,这个忙长江帮帮定了。”张天赐道:“多谢总巡察
。”阮世芳道:“张兄弟这样说便见外了。你是相信长江帮才来找我们,这个忙,无论是
从道义上,还是从交情上,我们都应该帮。好,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吃过饭,再慢慢商
议明天如何对付樊青。”
张天赐道:“总巡察,饭,小弟不吃了,家父还在家等着,回去迟了家父不放心。再
说,小弟还得准备一下。”阮世芳道:“既然如此,阮某便不勉强了,你放心,阮某等明
天早饭前一定赶到。”张天赐道:“那小弟先行告辞。”
送走张天赐,阮世芳陪凌玉龙等来到江汉分舵旁边的江汉酒楼。众人刚入席落座,小
二便将酒菜送了上来。
酒,是珍藏了多年的蜀中名酒剑南春,坛口泥封一开,酒香四溢,令人垂涎顿生。菜
,更令人称奇,整桌是清一色水中物,武昌鱼、甲鱼,鳜鱼、鲥鱼、鳝皇、龙虾、鲤唇、
鱿血等等,应有尽有,有的红烧,有的清蒸,有的火爆,有的黄闷,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令人食欲顿增。
酒过三巡后,凌玉龙道:“阮兄,你们长江帮江汉分舵,主要管辖那些水域?”阮世
芳道:“江汉分舵主要管辖洞庭湖以下,彭泽湖以上的长江水路,及沿途主要支流。”凌
玉龙道:“洞庭湖以上的水路?”阮世芳道:“洞庭湖以上的水路归本帮西陵分舵和恭州
分舵管辖。”凌玉龙道:“支流贵帮是否管辖?”
阮世芳道:“多数支流本帮未管辖。长江上游支流极多,许多支流两旁人烟稀少,本
帮人手有限,便由当地的帮派管辖,即使长江干流,本帮也只管到宜宾,往上是大理境地
,本帮不宜涉及。”凌玉龙道:“乌江贵帮管不管?”阮世芳道:“乌江虽是长江上游的
主要支流,而且是夔州路中南部出入荆湖、京西、江南及两浙的主要通道,但本帮不管,
它由夔州的乌江帮管辖。”
凌玉龙道:“贵帮与乌江帮的关系如何?”阮世芳道:“以前有过冲突,近些年基本
相安无事。凌兄弟与乌江帮熟悉?”凌玉龙道:“小弟在潭州见过乌江帮的人,偶尔想起
此事,顺便问问。”阮世芳点了点头。
凌玉龙又道:“阮兄,那樊青身手如何?”阮世芳道:“不很清楚,他极少离开大洪
山。不过从他能威慑大洪山一带的强人这一点可以看出,身手绝不会一般。”
凌玉龙道:“大洪山一带有多少强人?”阮世芳道:“具体数目不清楚,有好几夥,
有的十几、二十人,有的上百人。”凌玉龙道:“他们平常不来外边活动?”阮世芳道:
“基本在大洪山附近活动,很少外出。因此,现在由大洪山到襄阳这条官道很少有人行走
。”
凌玉龙道:“难道官府不管?”阮世芳笑道:“官府哪有力量来管?他们手上没兵将
,靠那几个衙役、捕快能办多少事?能维护好州府城镇附近的治安便不错了。何况大洪山
是荆湖北路与京西路的交界处,这种边界地方,官府即使有力量也不会去管,除非是他们
造反起事。”凌玉龙道:“那附近一带的百姓岂不遭殃?”阮世芳道:“他们只打劫商旅
和过往行人,对附近一带的百姓倒不怎么骚扰。”
凌玉龙道:“樊青与江夏车行有没有来往?”阮世芳道:“没听说,樊青平常很少离
开大洪山。”凌玉龙道:“据说江夏车行在长江以北也有生意?”阮世芳道:“江北他们
有几处分行。”凌玉龙道:“他们的车马不经过大洪山?”阮世芳道:“大洪山是夏口到
襄阳必经之路,如果送货到襄阳,必须经过大洪山。”凌玉龙道:“大洪山那些强人难道
不打他们的主意?”阮世芳道:“没听说江夏车行的车马在大洪山一带出过事。”
凌玉龙道:“大洪山一带的强人既然专门打劫过往商旅和行人,对在他们眼皮底下经
过的车马难道不动心?”阮世芳道:“凌兄弟怀疑江夏车行与大洪山那批强人有来往或是
有协定?”凌玉龙道:“应该是与樊青有协定。既然樊青是大洪山一带的霸主,如果他发
了话,那些强人们应该不敢违背。”阮世芳点头道:“凌兄弟说得有理。”
庄世平道:“凌兄,既然他们有联系,明天樊青抢亲,江夏车行的人会不会参与?”
凌玉龙道:“他们有协定也应该是秘密协定,既是秘密协定,明天的事江夏车行应该不会
参与,至少不会明里参与。”庄世平道:“如果江夏车行秘密参与,那明天的事比较麻烦
。”
阮世芳道:“凌兄弟,阮某有个不情之请?”凌玉龙道:“阮兄,不用客气,请说。
”阮世芳道:“凌兄弟能不能在这里再耽搁一、两天?”凌玉龙道:“阮兄的意思是要小
弟明天陪兄长一道去张家?”阮世芳笑道:“正是。说实在,阮某对樊青的身手并不了解
,更不知道他明天带些什么人来,此事心里不是很有底。”凌玉龙笑了笑,道:“与阮兄
一道去会会鄂北霸主,小弟求之不得。”
阮世芳兴奋道:“有凌兄弟帮忙,我放心了。来,喝酒。”
与阮世芳干了一杯后,凌玉龙道:“阮兄,你对夏口附近的情况应该很熟悉吧?”阮
世芳道:“不知凌兄弟指的是哪一方面?”凌玉龙道:“夏口附近有个叫张仁成的员外,
不知阮兄是否熟悉?”阮世芳笑道:“你说张员外?怎么不熟悉,他便是方才来的这位张
兄弟的父亲。”
“是他?!”凌玉龙惊道。阮世芳道:“凌兄弟听说过张员外?”凌玉龙道:“我义
父与他有过交往,说来对我义父有恩。”阮世芳道:“你义父以前在夏口住过?”凌玉龙
点了点头,道:“真没想到你前面提到的张员外便是他。”阮世芳道:“既然凌兄弟与张
员外有这重关系,那最好不过。”
凌玉龙道:“阮兄,从夏口到张家有多远?”阮世芳道:“脚程快,一个时辰可以赶
到。”凌玉龙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阮世芳道:“天亮动身。”
天刚放亮,头顶星星尚未隐去,阮世芳便带着五名身手了得的长江帮弟子,与凌玉龙
等人一道走出江汉分舵,前往张家而来。有凌玉龙和庄氏兄妹同行,没有必要带很多人,
史有为留在夏口处理分舵事务,没有同去。
阮世芳等人来到张家大院前,正值晨饭时分。张天赐已在庄院门前等候,见凌玉龙和
庄氏兄妹也来了,先是一惊,既而兴奋地上前抱拳行礼:“总巡察和诸位一路辛苦了。”
阮世芳道:“张兄弟,我将凌兄弟他们也请来了,这下应该可以放心了。”张天赐道
:“有凌公子和庄家兄妹仗义相助,小弟自然放心,同时也非常感激,只是小弟将来不知
如何回报。”
凌玉龙道:“扶弱锄强、行侠仗义,是我们江湖儿女应尽的本分。张兄如此说,实在
是见外了。”张天赐道:“既然凌公子等义薄云天,那诸位这份情谊小弟便愧受了。诸位
,里面请,家父在里边恭候。”
阮世芳一边往院内走,一边道:“情况还好吧?”张天赐道:“他们昨晚没有行动。
”阮世芳点头道:“看来他们已有充分把握。”张天赐道:“有总巡察和诸位襄助,他们
再有把握也是竹篓提水。”
说话间,众人来到大厅,但见一个六十出头的富态老者已在厅上相候。阮世芳上前行
礼道:“阮世芳见过员外。”张员外道:“总巡察和诸位英雄辛苦了。诸位远道赶来,老
朽未能出迎,实在失礼。”阮世芳道:“员外太客气了。”
阮世芳正准备介绍凌玉龙等人,凌玉龙已上前行礼:“晚辈凌玉龙见过世伯。”张员
外疑惑地打量着凌玉龙,道:“贤侄是──”凌玉龙道:“晚辈义父姓黄单名一个易字,
二十年前在夏口开过药房。”张员外惊道:“贤侄是黄神医的螟蛉义子?”凌玉龙道:“
正是。”
张员外激动地抓住凌玉龙,一边打量一边连声道“好。”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
道张员外见到凌玉龙为何如此激动。过了好一会,才听张员外道:“世侄,你义父还好吧
?”凌玉龙道:“托世伯的福,义父现在很好。”
张员外感慨道:“老朽已有二十余年未听到黄神医的消息了,想不到今天竟见到他的
螟蛉义子,实在太好了。”接着对张天赐道:“天赐,凌公子便是为父常与你提起的那位
黄神医的义子。”张天赐道:“孩儿昨天已见过面。”张员外道:“快去叫你娘和妹妹出
来,见见黄神医的后人。”众人终于明白,原来凌玉龙的义父与张员外夫妇有非比寻常的
交情。
张天赐走后,庄氏兄妹亦上前见礼,阮世芳乘机介绍道:“员外,这三位是京西河南
府的庄氏兄妹,他们也是闻讯赶来帮忙的。”张员外道:“小女之事,劳动诸位侠驾,远
道赶来,老朽心中十分惶恐。”阮世芳道:“员外急公好义、乐善好施,方圆数百里有口
皆碑,乃我辈之典范。现在员外有事,我等理应前来效劳。”张员外道:“那老朽在此先
行谢过。诸位,请坐。”
众人刚落座,丫鬟们送上茶来。张员外道:“诸位,请用茶。”接着又对身边的丫鬟
道:“你去看看,饭菜是否准备好了?”“是,员外。”丫鬟应声下去了。
众人刚放下茶盅,张天赐已领着母亲和妹妹走入大厅,阮世芳等人急忙起身问候、请
安。张员外指着凌玉龙道:“夫人,这位便是黄神医的螟蛉义子。”张老夫人仔细端详凌
玉龙一会后,点头道:“好,好。”张员外又道:“天香,过来见见你凌大哥。”
张天香是一个有几分俏皮的小姑娘,自进大厅那一刻起,目光便在凌玉龙等人身上来
回穿梭,顾盼撩人,见父亲召唤,从张夫人身后走出,嫋嫋上前,行礼道:“天香见过凌
大哥。”
张员外突然意识到一旁还有阮世芳和庄家兄妹,补充道:“还有阮总巡察和庄家哥哥
、姐姐。”张天香又一一上前行礼,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
阮世芳笑道:“天香果然越来越漂亮了,难怪樊青的儿子会如此痴迷,真是我见犹怜
。”张天香脸儿一红,娇羞地低下头去。
张员外再次招呼众人落座后,张夫人对凌玉龙道:“世侄,今年多大了?”凌玉龙道
:“晚辈今年虚度二十。”张夫人道:“比我家天香大三岁。成家没有?”凌玉龙道:“
尚未成家。”张夫人点了点头。
“禀员外和夫人,饭菜已准备好。”丫鬟进来道。张员外起身道:“诸位,请到隔壁
用膳。”
晨饭后,张老夫人回了后堂,张员外和张天赐兄妹留在大厅里,与众人商议如何应付
即将发生之事。
阮世芳道:“员外,你认为此事如何处理最好?”张员外道:“老朽不希望事情闹大
,只要能让他们打消此念,往后不再来骚扰便行。”
阮世芳道:“从现在的情形看,樊青的儿子对天香是十分迷恋,要他们打消此念恐怕
很困难,除非是让他们畏惧,不敢有非分之想。”张员外不无担忧道:“要让樊青这种人
畏惧很难。”阮世芳点了点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张员外道:“什么办法?”阮
世芳道:“只有天香已许配人家,而且对方势力比他强大,令他不敢觊觎。”张员外点头
道:“这个办法是很好,可一时又如何找到这种人家?即使能找到这种人家,人家是否愿
意也还问题,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庄彩凤道:“可以让天香妹妹先到外边避一避。”张员外摇头道:“避得一时,避不
了一世,除非是我们张家举家迁走。”阮世芳道:“员外说的不错。即使天香不在,只要
尚未许人,樊青还是可以天天上门来骚扰,让你无法安宁。”
庄彩凤道:“如果他们一直纠缠不放,可以到官府去告他们。”张员外摇头道:“只
要他们不杀人放火,抢亲没有成为事实,官府也无可奈何。对这种上门纠缠之事,官府即
使愿意管,也只管得了一时,不可能天天派人来保护你。”
庄彩凤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就打他个落花流水,让他以后不敢再来。”张员
外道:“如果闹出人命,事情可能更麻烦,他们都是亡命之徒。”阮世芳道:“现在别无
良策,如果武力能使他们屈服,倒也不妨一试。只是人多了,打斗起来,要保证不出人命
,很困难。凌兄弟,你对这件事有何高见?”
凌玉龙道:“小弟见识浅薄,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不过,今天他们若要强行抢亲,
我们不妨一搏,让他们知道张家不是可以任意欺负的。”阮世芳道:“凌兄弟也赞成用武
力使他们屈服?”凌玉龙道:“如果可能的话,阮兄与长江帮的兄弟尽可能不要动手。这
样,万一有什么差迟,我们挡了,我们不是本地人,日后他们便是想找麻烦,也无可奈何
。”
阮世芳道:“此事我们长江帮怎能置身事外?”凌玉龙道:“如果阮兄和长江帮的兄
弟能置身事外最好。”阮世芳道:“凌兄弟担心樊青他们日后找我们长江帮麻烦?”凌玉
龙道:“兄弟不是这个意思。”阮世芳道:“凌兄弟的意思是──”凌玉龙道:“如果不
用阮兄和长江帮的兄弟动手,便能将他们赶跑,说明他们势力不怎么样,从此不敢再小看
张家,若知道张家身后还有长江帮撑腰,日后不敢轻易前来。”
正说着,一个家丁跑进来报告,金鸡寨的人快到了,送礼的离庄院已不到一里了。张
天赐道:“想不到他们来得这么早。”庄世平道:“可能昨天便出来了。”
阮世芳道:“他们先送礼来?不行,不能让他们的礼物进庄院,如果礼物进了庄院,
等于张家认下了这门亲事。走,我们在外边挡住他们。”说着起身欲往外走。
凌玉龙起身道:“阮兄,你与长江帮的兄弟不要出去。”阮世芳道:“我们本为此事
而来,怎能不去?”凌玉龙道:“阮兄,方才你说的话很对,决不能让他们的礼物进庄,
为了防止万一,你与长江帮的兄弟在庄院内守着,同时也可以保护员外他们。”阮世芳道
:“凌兄弟担心他们声东击西?”凌玉龙道:“不能不防。外面的事由小弟和庄兄等人来
应付,万一不行,再请阮兄支援。”阮世芳道:“好,那外面的事便辛苦凌兄弟你们了。
”
凌玉龙道:“定平兄,我们走。”张天赐亦站起身来,道:“凌兄弟,我与你们一道
去。”凌玉龙道:“天赐兄,你还是留在庄内,以防万一。”张天赐道:“金鸡寨的人你
们不认识,到时不好应付。”凌玉龙略作思忖后,道:“好吧,烦天赐兄带路。”
凌玉龙等人走出庄院不远,便听前边器乐喧哗。众人驻步观望,只见道路前方一行人
正快步走来,前边是四个吹鼓手,一边走一边使劲吹着迎亲喜乐,紧随其后的是迎亲礼品
,分两大抬,由四名壮汉抬着,上面盖着红布,礼品后边不远有两乘轿子,不是迎亲的花
轿,而是官轿,轿子里坐着有人,几个随从紧随在官轿旁边,官轿后边才是迎亲的花轿。
庄世平道:“排场不小,还真象是来迎亲。”凌玉龙道:“不知官轿里坐着什么人?
”张天赐道:“可能是樊青和他儿子。”凌玉龙道:“天赐兄,那些力夫不象是普通人。
”
张天赐此刻也发现那些抬轿和抬礼品的力夫一个个步履轻快、精神抖擞,不象普通人
,点头道:“他们已作好充分准备。”凌玉龙道:“天赐兄,我们得见机行事,能不起冲
突最好。”张天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迎亲的队伍很快来到众人面前,张天赐扬声道:“来人止步。”张天赐话音一落,来
人旋即停止前行。其实他们想不停下也不行,去路已被凌玉龙等人堵住。
吹鼓手们停下吹奏,迷茫地望着凌玉龙等人。张天赐道:“你们将礼品抬回去。”
这时从后边官轿里走出一个五十出头的壮实老者,头带员外巾,身着团花锦缎缙绅服
,乍看颇似一个殷实的乡绅。老者道:“你们怎么停下了?”其实,一下轿便看到了前面
的情形。抬礼品的汉子道:“前面有人挡住去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老者一边
说一边迈步往前边走来。
张天赐手指老者道:“那就是樊青。”凌玉龙点了点头。其实张天赐不说,他也猜到
了,老者的仪态已表白是今天的主脑人物,身形步伐更证明不是简单人物。
樊青领着几个随从来到众人面前,惊异道:“哦,原来是天赐贤侄,你们也太客气了
,竟中途来迎接。”张天赐道:“樊寨主,你弄错了。天赐是奉家父之命,请你们打道回
府。”樊青道:“贤侄,这便是你不对了,礼物出了门,怎能再收回?你们再讲客气,迎
亲的礼物还是得收。”果然是有备而来,对张天赐的阻难不但不动气,反而道是客气。
张天赐自然明白对方话意,但在双方翻脸前,话不便说得太难听,只有装作不明白,
道:“这门亲事家父根本没同意,你们的礼物我们不会收。”樊青道:“这便奇怪了,老
夫昨天派人送聘书来,令尊并没有拒绝,今天我们来迎亲,你却说令尊不同意。贤侄,玩
笑可不能这么开?”
张天赐道:“阁下怎么想是阁下的事,反正礼物我们不会收。”樊青道:“我们金鸡
寨的规矩是,礼物出门,决不收回。”张天赐道:“那是你们金鸡寨的规矩。”樊青道:
“既然如此,请贤侄让路。”
张天赐道:“这条路通往张家,我们有权阻止不受欢迎的人进入。”樊青冷笑道:“
这么说,贤侄要逼我们强行进入?”张天赐道:“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樊青扭头对跟在
身后随从道:“你们开路,送礼进庄。”
凌玉龙道:“樊寨主,未免太强横了。”樊青侧目盯着凌玉龙,道:“尊驾是谁?”
凌玉龙道:“在下姓凌。”樊青道:“你是张家请来的?”凌玉龙摇头道:“不是。”樊
青道:“既然不是,免开尊口,这是老夫与张家的事。”
凌玉龙道:“樊寨主,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这是你与张家的事,但是路不平旁人踩
,事不平有人鸣,只要是不平之事,旁人照样可以管。”樊青冷笑道:“看来阁下准备管
这闲事?”凌玉龙道:“在下是不愿看到你们两家因此结怨或因此成仇,才出言相劝。”
樊青道:“阁下的意思也是要老夫将礼物收回?”凌玉龙道:“樊寨主能将礼物收回
那是最好。”樊青道:“如果老夫不愿将礼物收回?”似已心有成竹,未将凌玉龙等人当
作回事。凌玉龙笑道:“樊寨主不愿将礼物收回,也是情理中之事。礼物出门,决不收回
,这是金鸡寨的规矩,同时也说明樊寨主的为人,热情好客、重情尚义。”
樊青道:“你少说风凉话,先回答老夫的问题?”凌玉龙道:“樊寨主不愿将礼物收
回,这很好办,你叫他们将礼物放下便是。这样,既不破坏你们金鸡寨的规矩,也不让张
家为难,而且东西也不会浪费,你放在路上绝对会有人要。”
樊青道:“如果老夫不愿将礼物放在路上?”凌玉龙道:“樊寨主如要一意孤行,在
下也没有办法,只不知樊寨主能否将礼物送入张家?”樊青道:“阁下究竟是张家的什么
人?”凌玉龙道:“在下是张员外的子侄。”樊青道:“这么说你准备帮张家阻止老夫迎
亲?”凌玉龙道:“这门亲事本不存在,又何来阻止迎亲?在下只是不愿意看到弱肉强食
的事情发生。”
樊青道:“既然如此,老夫倒要看看阁下究竟有多大能耐,敢强出人头。”凌玉龙道
:“能得到樊寨主赐教,在下荣幸至致。”
“且慢。”樊青轻捋衣服下摆,提步上前,准备动手,身后传来一声吆喝。
樊青闻言转身,恭身道:“洪前辈,您老有何吩咐?”樊青话音未落,从另一乘官轿
里出来一位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
凌玉龙等人一见老者,心中不由暗暗一惊。众人惊异的并不是老者脸上那目空一切的
狂傲冷漠表情,而是老者外表给人的状态,老者脸上神光奕奕,豹眼中更是精光闪烁,一
望便知,老者是位内外皆修的绝顶高手。众人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樊青未将众人当回事,
敢情有前辈高手撑腰。
老者来到樊青身前,道:“你退后,这小子由老夫来打发。”樊青闻言脸现惊异,从
老者话语中感觉出,对面的年轻人不是等闲人物,狐疑地看了看凌玉龙后,退至一旁。
老者在凌玉龙身前不远处站定,道:“小子你可是叫凌玉龙?”口气和态度显得有些
不屑……
凌玉龙心中一惊,老者十分眼生,不知他从何处得知自己名字,皱眉道:“正是。不
知阁下如何称呼?”老者道:“老夫姓洪。”凌玉龙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老者道
:“你小子的绰号可是叫武林王子?”凌玉龙道:“不错,承江湖朋友抬爱,送了在下这
么一个匪号。”
樊青等人闻言脸色一变,显然此前听说了凌玉龙的名字和名号。
老者点了点头,道:“你是江老鬼的徒弟?”凌玉龙道:“在下恩师姓吴,不认识什
么江老鬼。”老者道:“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凌玉龙道:“恩师名讳上子下纯。”老者
不屑地摇头道:“未曾听说。不过没关系,你既敢妄称武林王子,想来手下功夫不会很差
。”凌玉龙道:“马马乎乎,还过得去。阁下莫非想赐教几招?”
老者哈哈狂笑道:“正是。昔年老夫一时大意,为江老鬼所乘,破了五绝掌,被迫隐
居深山,重新修炼。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又练成了,老夫正想找人试试,看这三十年的
苦修究竟如何?你小子既然叫武林王子,老夫便先拿你来试试。”
凌玉龙一听对方竟是三十年前被江大侠打败的五绝掌洪金标,不由大吃一惊,暗忖道
:“想不到这老魔头还没死!”庄氏兄妹更是惊骇不已,特别是庄彩凤,惊得花容失色,
失声道:“你便是三十年前被江大侠打败的五绝掌洪金标?”
洪金标冷哼一声,道:“小女人,老夫昔年是一时大意,才被江老鬼所乘。老夫这次
下山,便是找江老鬼报仇。”
凌玉龙心中虽然惊骇,但未被对方的名头镇住,讥笑道:“三十年前你尚不是江大侠
的对手,三十年后你还能打败他?我劝你不要白日做梦了,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免得
自取其辱。”洪金标道:“小子,你少替江老鬼吹法螺,现在老夫便让你知道,究竟是江
老鬼厉害,还是老夫了得。”
庄彩凤道:“凌大哥,你──”神情甚是紧张,对凌玉龙是否能接下对方的毒掌十分
担忧。
凌玉龙知道庄彩凤的心意,轻松地道:“庄姑娘,你放心,五绝掌虽然奇毒无比,中
人无救,但我自信还能接下。我原以为这魔头早已变成朽骨,没想到还在现世。既然如此
,即使他不来,我迟早也会去找他,试试他的五绝掌,是不是象传说的那么厉害?今天他
主动找上门来,正好,免得我日后去找他了。你帮我拿着剑,让我好好会会这位三十年前
横行江湖的大魔头。”
庄彩凤见凌玉龙豪气干云,接过剑,不再言语。
接着,凌玉龙小声对张天赐等人道:“张兄,你们作好准备,今天可能有场恶战。庄
姑娘,赶快去通知庄内的人,叫总巡察他们作好准备,防止他们乘机进庄。”
洪金标见凌玉龙没将自己当回事,气得脸色发青,怒吼道:“小子,你够狂的,当年
江老鬼也不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既然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老夫便成全你。”说着扬
起渐呈青色的双掌。
庄定平见状提醒道:“凌兄,小心老魔毒掌。”凌玉龙正欲回话,洪金标已挥掌攻了
上来。
洪金标不愧为三十年前横行江湖的大魔头,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双掌甫出,便罡风劲
射,激得地面尘土飞扬,迫得张天赐等人只有纷纷后退。
凌玉龙口中未将洪金标当回事,心里却不敢有丝毫轻视。对方三十年前便名震江湖,
没有过人之处,不可能有这等声名,早已提聚全身功力,见对方双掌闪电般劈来,道:“
小弟正想见识毒掌。”毫不迟疑挥掌迎上。
洪金标一开始便运上毒功,但招式并不凶绝,显然是想验证自己的毒功究竟如何。凌
玉龙看出对方用意,同样想试试对方功力,也未使出狠绝的招式。两人心意相同,招式简
单,快逾鬼魅,甫一相接,空中便传出“砰”一声闷响,旋即罡风疾射,尘土激扬。
这一闪电接触,两人硬生生对了一掌,洪金标连退三大步后,稳住了身形,凌玉龙却
被震退丈余。
庄彩凤尚未离去,见凌玉龙被震退五六步才稳住身形,惊骇不已,急忙上前,道:“
凌大哥,怎么样?”凌玉龙摇头道:“没什么。不过老魔头手上功夫确实不含糊。”
虽然凌玉龙神情轻松,不象有事,但庄彩凤仍不放心,道:“凌大哥,干脆用剑吧,
对付这种魔头,不必客气。”说着将宝剑送上。她知道凌玉龙拳脚功夫了得,但认为他剑
术更好,用剑,凌玉龙一定可以稳操胜券。
凌玉龙笑道:“对付这种行将入土的老魔头,还用不着用剑。你赶快去办正事。”庄
彩凤见凌玉龙如此自信,估计不会有事,这才匆匆离去。
樊青脸上喜忧参半,喜的是洪金标对付凌玉龙不成问题,忧的是不知庄氏兄妹等人武
功如何,是否也有凌玉龙这般高?静静地站立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洪金标虽然占据上风,脸上却未露出喜色,相反惊容密布,心中的惊异不亚于旁观的
张天赐和庄氏兄妹。此番短暂相交,自己运起了近九成功力,虽将对方震退丈余,但对方
未现异样,相反自己被震退三大步,这结果令他不能不震惊,不由惊疑地看着凌玉龙。
洪金标清楚自己的毒掌,只有功力高过自己的人,才能够克制,不被毒功所伤。“难
道这小子的功力高过自己?”他暗忖道。然后,这想法很快又被他否定了,对方被震退五
六步,自己只退了三步,说明对方功力不如自己,心中暗道:“这小子外表看似毫无损伤
,可能是故意装给那小女人看,也许再有一两掌,便会现出原形。”心念至此,又提起毒
掌攻了上来,并激将道:“小子,有种再接老夫一掌。”此番提起了十成功力,双掌变成
紫色。
凌玉龙道:“洪老魔,来吧。”挥掌迎上。此次双方进攻的速度更快,仍是简单快捷
的招式,没有花俏,电光石火间,四股霸道的掌力空中相接,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同时
罡风急射,声波震耳,地上的尘土被激起数丈,遮云蔽日。
透过弥漫的尘雾,众人发现这次两人竟是平分秋色,各退三大步。
张天赐脸上紧张的神色消失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但庄氏兄弟依旧神色凝重,似
乎在思索什么。洪金标脸上惊容更剧,惊疑地盯着凌玉龙,似乎不相信这个结果。樊青的
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凌玉龙笑道:“洪老魔,五绝掌不过如此。”洪金标的老脸已成赤色,闻言脸色更赤
,牙关一咬,又挥掌攻了上来,吼道:“小子,再接老夫一掌。”此次运足了十二成功力
,双掌变成乌色。
洪金标此番出山,自忖功力比三十年前更精纯了,当年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鲜有人不被
自己十成功力一掌所伤,现在自己十成功力的一掌,竟只能与对方打个平手,实在有些不
信,同时也有些不甘,心道:“如果这小子都收拾不了,将来如何找江老鬼报仇?如何称
雄江湖?”因此这次全力以赴,准备孤注一掷。他不相信凭自己几十年的功力,收拾不了
一个毛头小子。
凌玉龙见洪金标又挥掌劈来,大喝一声:“来得好。”挥掌迎上。但是,他没有再与
对方对掌硬拼,在两人双掌欲接那一瞬间,突然闪身避开了毒掌,以风雷掌中的“风起云
涌”向对方攻去。
洪金标没想到对方不与自己对掌,双掌落空,心中一惊,但没有慌乱。见对方的左拳
右掌挟着雷霆万钧的劲力向自己闪电般攻来,仍以双掌相迎,怎奈对方全掌飘忽不定,自
己发出的劲道犹如利刃劈风,毫无着力之处,而对方的拳掌竟诡异地穿过了自己双掌,向
中路要穴攻来,只有急忙移形换步,横掠三尺。
洪金标避开对方那凌厉至极的攻击后,旋即挥掌反攻过来。凌玉龙即以逍遥九式中的
“醉看风云”相迎,两人斗在一处。
转眼两人便斗近五十招,凌玉龙始终以自己快捷的身法、怪异的招式与对方游斗,避
免硬拼,对此洪金标毫无办法。虽然他内力深厚,但身法没有凌玉龙敏捷,招式也没有凌
玉龙诡异,找不到与对方硬拼的机会。凌玉龙不但出手快捷,招式变化更是匪夷所思,时
而是风雷掌法,时而是南山樵夫的逍遥九式拳法,时而又以掌代刀使一、两式无形刀法,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凌厉、威猛,令他不得不全力以赴防守。
场中尘雾弥漫,场外观战的双方已无法看清两人的身影与招式,但是一个个仍是神情
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不少人更是紧握拳头,似欲上前助己方人一臂之力。
两人斗过近百招后,虽然未分出胜负,但凌玉龙已占据上风。他似乎越战越勇,不时
奇招迭起,怪式频出,招招式式不离对方要害,有时竟逼得洪金标手忙脚乱。但是,洪金
标功力深厚,拳掌起处,有如风雷迸发,雷声隐隐,罡风急射,凌玉龙想要奈何对方一时
三刻也很难。
这时庄彩凤从庄院返回,见凌玉龙并未落败,仍在尘雾中与洪金标激战,兴奋道:“
三十年前名镇江湖的老魔头,也不过如此。”
洪金标越战越心惊。对方不但身法灵异,变化快捷,而且功力也不弱,自己必须全力
以赴,否则,只要稍有疏忽,便可能命丧当场。同时也渐渐明白了,这样缠斗下去,自己
不但取胜无望,甚至还可能会命丧此地。对方比自己年轻,精力比自己旺盛,要取胜,只
有速战速决,凭内力与对方硬拼。心念至此,他大喝一声:“小子,不要躲躲闪闪,有本
事再与老夫对三掌。”
凌玉龙见对方想以内力取胜,不由豪气大发,强攻一招跳开来,道:“洪老魔,有本
事尽管使来,别说是三掌,便是三十掌,三百掌,本少爷也照接不误。”
在凌玉龙说话的同时,洪金标已运功于掌,凌玉龙话音未落,那紫乌色的双掌已闪电
般劈了过来。这次,凌玉龙不再避让,毫不犹豫挥掌迎上。
“!”的一声,四掌在空中接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两人旋即分了开来。凌玉龙
后退了两步,洪金标却连退四大步才拿桩站定。
张天赐和庄氏兄弟见状,眉头为之一扬,庄彩凤更是喜形于色,大声叫好。对面的樊
青则是双眉紧皱,他身边的手下更是一个个惊魂出窍、目瞪口呆。
洪金标的老脸变成猪肝色,但是此刻他仍不相信眼前这年及弱冠的少年会有如此深厚
的功力,咬牙切齿迈步上前,道:“小子,再接老夫一掌。”话音未落,又挥掌攻了过来
。
凌玉龙道:“老魔头,你也试试这招‘我为至尊’。”双掌舞起漫天掌影,疾迎而上
。在双掌挥出的同时,他周身又现出银色光晕,比上次与假武世仁决斗时更强烈,使得整
个身子仿佛被一团有形的白雾裹住。
两人闪电般缠在一起,罡风劲气激得尘土飞扬,随着“!”的一声沉雷般的闷响传出
,场中顿时沙石飞空,尘土蔽日,与此同时弥漫的尘雾中射出一人,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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