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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steelauder (椰果派对),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梦华传说-7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Dec  8 21:38:29 2001) , 转信

莫仁《梦华传说》 
第七十八章 火红烈阳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迟疑的说:「是不是我拖累了您?」
  徐靖没立即作答,顿了好一会,徐靖才有些沉重的说:「你立即回南角城,别泄漏了

声,过两个月,我应能脱困。」
  自己必须回南角城?这麽说是大事了。徐定疆吃了一惊,父亲这麽说,代表自己真的

火了刘然,而且刘然必定饶不了自己,若想保得性命,只剩下隐姓埋名一条路;至於自己

亲倒是不用太担心,刘然虽然易於迁怒,总还不至於不讲理,在城外有大敌逼迫的状态下

自己父亲总会被放出来,问题是徐定疆皱眉思忖了片刻,还是想不出自己干了什麽惹刘然

气的事?
  徐靖看出自己儿子的疑惑,他叹了一口气说:「白家人失踪了,你的嫌疑最大。」
  原来如此,徐定疆脸色一变说:「这麽说来,『神山卫国使』快攻来了?」
  既然白家人的失踪与徐定疆和刘芳华都无关,那必然与习回河叛军有关,也就是说,

回河叛军的布局已经逐渐完成,这才有这麽大的动作。
  徐靖缓缓的点头说:「该策反的都策反了……剩下应会在战场上倒戈,算算也是时候

了。」
  「那您不是很危险?」徐定疆摇头说:「到时不但敌势强大,连友军何时会背叛都不

道,岂不是送死?」
  「打败容易,要你爹死却没这麽简单。」徐靖微笑说:「到时你若没稳住南角城,在

城的爹娘可没筹码了。」
  徐定疆这才明白,父亲已算准了刘礼必胜,但又不愿背弃刘然,况且这麽无端端的投

降,对方也未必会真心接受,说不定还惹人轻视。最好的办法莫过於自己先回去掌握了南

城,最後才能与获胜登基的刘礼谈判,再以父母被擒之名,名正言顺的归降刘礼,自此天

太平。
  徐定疆不禁佩服起自己父亲,虽说有些私心,但却是对南角城损伤最小的一种办法,

定疆点点头,忽然有些调皮的眨眨眼笑说:「老爸,难道你不想和『神山卫国使』一较高

下?我们若是往北守,足可抵御三十万兵马。」
  徐靖当年与刘礼并称绝世奇才,但从未比过高下,徐定疆既然轻松了,立即露出一副

待龙争虎斗的表情。
  徐定疆说的是实话,自古以来南疆只有南角一城可是其来有自。南方气候较为和暖,

口众多,兵精粮足。虽只有个中形城池南角城,但整片南疆洛南平野的农牧人口却是十分

多,当真要与北方应敌,南角城足可号召十五万以上的部队,所以当时徐定疆才能随随便
便
的就徵召了万馀部队,而且与原先部队无关,若在其他任何一个城池,这都不是个简单的

情。
  而能容许大军通向南角城的大道只有两条,一路上关卡重重,易守难攻,十五万部队

能应付二、三十万部队并非虚言,当然,这只是以兵力来考量,真正的战争还牵涉到了高

将领的数量以及战术与战略的运用,也不能一概而论。
  总而言之,便算只有南角一城,也多能应付蛇、木两族无虞,若南疆有两到三座城池

彼此一勾结,整片洛南平野以南随时可自成一国、且固若金汤,是以自古至今,没有一个

皇会愿意花南疆多辟一座城池,省的芒刺在背、终日挂心。
  而徐靖听完徐定疆的调侃,却只哂然一笑说:「傻孩子,这样一来,有多少人将死於

火?」
  这话说的对。徐定疆面色一正说:「爹说的是。」
  「去吧。」徐靖挥手说:「别再混进来了。」
  徐定疆一怔,那刘芳华怎麽办?何况若刘礼必胜,刘芳华的未来也十分黑暗,徐定疆

搔头,正不知该如何应答时,却听到身後仆伏於地的大黄低声的呜呜了两声。徐定疆与徐

的目光转了过去,徐靖微微皱眉说:「可惜了这异兽……它既然如此痛苦,还不如帮它早

解脱。」
  徐定疆点点头同意此言,不如加上一掌,让他早些升天还人道些。
  不过连刘尉达都这麽戒备,徐定疆可不敢轻忽,他缓缓的向著大黄走去,却见大黄无

的双眼正注目在那间关著五黄的囚牢,眼袖中充满著一种奇异的神色,完全不管徐定疆可

会一掌挥过来将它击毙。
  徐定疆有些诧异的驻足,却见大黄的眼中居然不是垂死的神色,而是一种极为莫名的

冀与盼望,望著五黄的囚室门口,彷佛那儿有什麽它一心盼望的事物。
  莫非五黄是大黄的恋人?徐定疆自然而然的这麽觉得,一时间,他也没有想太多,走

五黄的门前,伸手将五黄的窗口拉了开来。
  这麽一来可不得了,五黄的大脸立即凑到了窗口,暴急的嘶嚣声也立即传了出来,整

地牢可说是轰轰乱响,而大黄眼中神采更盛,强撑著身子往上抬起,急切的目光注视著趴

窗口的五黄,也不断的嘶吼著。
  这麽吵下去可不得了,徐靖立即说:「太吵了!快关上窗,莫要惹来两位供奉。」
  老爸这话说的有道理,徐定疆正要关上铁窗,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两只騔獚却奇迹

的同时停下了叫声,反倒惹得父子两有些讶异,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停下了手,有些诧异的

说:「怎麽……?」
  「它们似乎听得懂?」徐靖接口诧异的说。
  这话没错,徐定疆想起刚刚看到的现象,立即点头说:「对了,它们听的懂,刚刚大

爷就对它们说了不少话。」
  这时五黄蓦然焦急的又低嘶了两声,大黄同时应和般的也跟著低嘶,不过两只騔獚目

却都是集中在徐定疆身上,这下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他搔了搔头说:「你们要干啥?

  这时大黄已经无力的趴下,五黄又焦急的低吼了两声,这种哑谜可不好猜,徐定疆只

用蒙的,试探的问:「要我带你们出去吗?我现在没办法开门呢……」
  说老实话,因大黄未被关,徐定疆可以带大黄出去,不过徐定疆可不大敢抱起这种猛

兽,等下身上那儿少块肉可怪不得人。
  五黄却有些焦急的连声嘶吼,却见徐定疆始终弄不懂自己的意思,过了片刻,五黄目

盯著躺在地上的大黄,口中忽的流出了一丝绿色的黏液,向窗外垂了下来。
  这是什麽恶心东西,徐定疆唬的退了一步,却见大黄一见那绿色汁液,却不知从哪里

出了体力,挣扎的往前挪动身躯,可是大黄本已经垂死,挣扎的爬动了几公分,依然距离

到地面的绿色黏液有段距离。而哪抹绿色黏液他十分的古怪,一面落下便不断的挥发,腾

了一抹淡淡的绿色气体;而能落到地面的更是有限,当然,落到地面的一样在不断的挥发

中,看来也留不了多久。
  莫非大黄需要这东西?徐定疆回头望了父亲一眼,见徐靖眼中也是赞同的意思,徐定

问了声:「大黄,你需要这东西是吗?」
  大黄还没回答,五黄已经有些欢喜的轻啸了起来,虽然不能明白内容,但同意的意思

经十分明显,徐定疆也不再多想,挥手间一股柔和的气劲往前,把大黄向著那抹绿色黏液

了过去。
  大黄一接近那摊黏液,立即伸出舌头舔了起来,而绿色黏液一进入大黄的口中,却不

为何变成一摊艳丽的桃红,很快的,大黄的身体似乎产生了变化,彷佛从一开始的软瘫逐

补充了精力,竟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徐定疆心里有些暗暗的迟疑,是不是该阻止这种情势?大黄会不会就此精力

复?自己会不会反而有危险,不过徐定疆转念一想,实在不信自己会打不过一只騔獚,也

任大黄去了。
  徐靖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再管騔獚的死活,接著对徐定疆说:「你也不用回去『

云殿』,只要送个讯息给你娘安心,你就立刻赶回南角城。」
  既然如此,徐定疆下了决定,一定要问清楚刘芳华犯了什麽事,若只是一时惹恼了刘

还没什麽,若真有杀身之祸,非得把刘芳华带走不可。徐定疆思忖了一下,知道说出来老

也不会赞成,於是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徐靖凝目望著徐定疆片刻,轻吸一口气说:「你长大了,一切事情要考虑的周全些,

再拖了,没抓到你不知道还会牵连谁……两位供奉应该随时会再来。」
  「是。」徐定疆又应了一声。
  「去吧。」窗口内侧并没有把手,但徐靖运起功力,仍把窗户横移关了起来。
  徐定疆转过头,正想重新去找刘芳华,没想到一回头,却见大黄已经直立站了起来,

藉著窗口与五黄嘴对嘴,看来正在吸吮著五黄口中的怪黏液,若不是刚刚见到了那个怪异

现象,只不过有些像是彼此示爱而已,没想到这个动作居然能让大黄由奄奄一息变成精神

奕,也许其他几只騔獚就是因为没能和五黄亲嘴才死了的,看来连刘尉达都不知道此事。

  徐定疆顾不得两只騔獚要亲嘴多久,连那个给騔獚预备的退蛇软骨他也抛在脑後,父

既然说两位供奉随时会回来,那就有八成准,自己还是早溜为上。
  但自己一离开就得逃往南角城,走前总要跟刘芳华说一声,他这时也顾不得父亲的警

告,急急的又奔到刘芳华的窗前,打开窗户就叫:「芳华!」
  刘芳华没想到徐定疆这麽快就又跑回来,这可是第三次了,她不禁有些感动的望著窗

说:「定疆……你没走?」
  「我问你一句话。」徐定疆严肃的说:「你到底犯了什麽事……愿意告诉我吗?」
  怎麽说?告诉徐定疆自己与白浪在密室定情?刘芳华终究说不出口,无论是密室还是

情,两件事都不适合明说,刘芳华顿了顿,摇摇头说:「你别管我了。」
  「芳华,你……」徐定疆有些焦急的说:「白家人已经失踪了,我现在因此正被追索

马上就要逃回南角城……」
  「白浪他们失踪了?」刘芳华瞪大双眼说:「怎会如此?」
  见刘芳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徐定疆的心情难以自主的微有些失落,但他表情依然没

丝毫变化,只苦笑说:「该是在『左督国王』陈康安排下,出城投奔叛军。」
  刘芳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白浪投靠刘礼?他不管自己了?那自己怎麽办?刘

华忽然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受,整个人恍恍惚协,神思无法集中,连徐定疆後来说的几句

都没能听入耳中。
  徐定疆见状,也不知该说什麽,过了片刻,徐定疆终於说出了他绝不愿说的一句话:

「你想不想再见白浪?」
  就这句话,刘芳华的神智恢复了过来,她目光转向徐定疆,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蓦

感受到徐定疆的心情,刘芳华心里的思绪纠缠成一团乱丝,低下头,不知该说什麽。
  徐定疆怎麽不明白刘芳华的思绪?他苦笑一声说:「我去取紫鳄剑,你等我。」
  刘芳华头抬起来,忽然一惊说:「小心後面!」
  莫非两位供奉无声无息的回来了?徐定疆也吃了一惊,在这一瞬间,他的护身气劲立

布满周身,徐定疆还没转头,已经感受到在自己身後数公尺外,有另一股十分不熟悉的气

息,不过似乎并没有什麽恶意,徐定疆缓缓回头,却见那是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大黄,现在

是神采奕奕,两眼神光电闪的望著自己。
  徐定疆心里暗暗惭愧,騔獚虽然移动无声,但自己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才忽略了身

後,徐定疆先向刘芳华说:「没关系,这就是騔獚──大黄。」
  騔獚?刘芳华起了一丝兴趣,凑到窗口说:「大黄?」
  大黄不愧称作大黄,刚刚趴伏於地时徐定疆还没注意到,现在它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

体积足比五黄大上一倍,看起来十分的威猛,徐定疆心里抱著三分戒意,询问说:「大黄

有事吗?」
  大黄呜呜了两声,头部往後扭了扭,表情似乎有些恳求,又有些哀伤,徐定疆福至心

的说:「你想让五黄也出来?」
  大黄两眼一亮,吼了一声,看来这就是它表示同意的意思了,徐定疆点头说:「我会

试的,你们在这里等我。」
  「它们……听的懂?」刘芳华也一样诧异。
  「我走了。」徐定疆正要关上小窗,忽然神色一紧,霍然转身,却见出路上不知何时

现了一个老者,居然是徐定疆万万不想看到的刘尉达。
  他怎会从此进来?那方向是自己进来的途径……徐定疆还没想通,另一个方向的入口

经呀的一声,门户又再度开启,看来那一面来的八成是刘尉莽,两方这麽一堵,自己是无

可走了。
  「你这个鬼灵精,挖洞混进来的居然是你?」刘尉达望著騔獚,又露出欣喜与诧异的

色说:「你对大黄做了什麽手脚?它怎麽精神全复了?」
  「原来钻进来的是这小子?」却是刘尉莽出现在甬道的另一头,身後居然还跟著一个

脸颓丧的身影。
  徐定疆望见那人更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说:「东立……抓东立来做什麽?」
  陈东立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不见了?……怎麽自己过来报到?」他随即看清

定疆的装扮,陈东立气的大叫:「原来刚刚那家伙是你?」
  徐定疆尴尬的笑了笑,却没空回答,他心里担心另一事,陈东立素有人望,这麽没道

的将他捉来,自己与父亲又都不在,莫要引起南角城部队不稳才好。
  「鬼灵精。」刘尉莽冷冷的说:「别罗唆了,转头跟老大走。」
  「咱们还没来的及回去,陈小子就被送了过来。」刘尉达皱眉说:「还好我还有三间

室的钥匙,刚好关你们三个。」刘尉达是连大黄都算了进去。
  大黄闻声立即长啸一声,身形微微下蹲半寸,似乎随时可以纵身直扑,脸上也露出了

狠狠的表情,十分不友善的瞪视著刘尉达。
  刘尉达看了可是十分吃惊,大黄怎会这麽对待自己?以往就算不十分温驯,数十年下

总有一些交情,怎麽这会儿变成了深仇大敌?
  刘尉莽与五只騔獚一向处不好,见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说:「老大,它居然给你脸色

宰了吧?」
  「你别胡说!」刘尉达几乎要翻脸,随即又转向大黄说:「大黄,你好多了……我真

很高兴……再回去那间房吧?还是要换一间?」一面往大黄走了过去。
  不过大黄似乎毫不领情,它一听刘尉达要它再进囚室,大黄立即嘶吼一声,随即露出

口发亮的钢牙低声咆哮,眼看刘尉达再前进一步,大黄只怕就要扑了上去,还吓得刘尉达

忙止步。
  徐定疆本可不说话的,但他心知騔獚终究打不过刘尉达,还是忍不住说:「大爷爷,

黄是跟五黄亲了嘴之後才好起来的,我看您得把它们两只放在一起。」
  这话一说,刘尉达不由得一楞,事不关己的刘尉莽、陈东立也有些意外,而人在囚牢

中,正紧张旁观的刘芳华脸上却忍不住飞起两片红霞……亲嘴可以治病,这成何体统?
  不过大黄却十分够朋友,立即欢嘶一声,大表赞同。
  「这……」刘尉达诧异的说:「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定疆打蛇随棍上的嘻嘻笑说:「大爷爷,我告诉你这麽大一个秘

密,帮个忙,放我们一马吧?」
  刘尉达虽瞪了徐定疆一眼,但脸上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徐定疆正要得意的呵呵

时,刘尉莽已经没好气的说:「你算了吧,皇上严令抓你,放了你岂不是自找麻烦?你还

乖乖的被关,待我们回禀皇上後,皇上应会把徐王爷、陈小子都放出去。」
  「二爷爷。」徐定疆不死心的说:「你忘了『醍园古酿』老苏果?我可知道藏在哪
里。」
  刘尉莽一楞,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一时回不了话。刘尉达看了自己二弟一眼,

头说:「别白费唇舌了,我们终究是不能这麽做的。」
  徐定疆何尝不知?他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罢了,既然说到这里,徐定疆也

再挣扎,正要随两位供奉迈步时,徐定疆心里突然想到刘芳华,若自己被关,还有谁能解

她?徐定疆回过头望著窗内的刘芳华,蓦然说:「两位爷爷,什麽时候会放了芳华?」
  刘尉达听见徐定疆这句话,无端端的忽然叹了一口气,惹得众人都楞了楞,他才有些

高兴的说:「一群人训练十馀年,你们三个总算是皇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今日都进

这里的牢房。」
  徐定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刘尉达要说出什麽坏消息呢?
  却听刘尉莽缓声说:「芳华毕竟是公主,皇上不会气太久的。」
  这话虽然是安慰,但徐定疆却听出其中有些隐隐不妥,若当真是小事,以两位供奉的

验来说,应能大略判断出时间,毕竟刘芳华已身为国使,没有正当的理由,总不能这麽一

关著。
  徐定疆心惊之下,眼睛转向刘芳华,目光中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刘芳华毕竟从小与徐

疆一起长大,一看之下立即猛摇头叫:「定疆,别胡思乱想!我没事。」
  听刘芳华无端端的冒了这一句,刘尉达立即警惕著说:「小子,你最好别打鬼主意。

毕竟徐定疆从小十分古灵精怪,刘尉达不得不小心,话声一落,刘尉达举步向著徐定疆是

来,而刘尉莽则看妥了陈东立,严守著另一面的道路。
  徐定疆眼见刘尉达看似缓缓举步,但一瞬之间已经逼近不只五公尺,大黄首先一声惊

啸,腾身望旁直闪,但自己可没地方闪,徐定疆同一瞬间感到自己与刘尉达间的气氛突然

变,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向著自己全身弥天盖地包裹过来。
  这不正是刚刚感到的东西吗?没想到这麽快就要面对了,徐定疆没空想清楚该不该逃

猛一个吸气,全身气劲流转起来,甬道之中倏忽间出现了一大团红雾,将徐定疆的身躯牢

的裹住,同时抵御著这股庞大的迫力。
  刘尉达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徐定疆数月不见,功力居然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还且

法路数与以往大不相同,那团红雾是什麽东西更是没听说过,刘尉达轻叱一声说:「好小

子,整个儿换了个人?」话声未落,刘尉达自然下垂的右掌突然向上一振,空间中一股锐

声响起,在他手心转而向上的同时,一股奔腾而浩大的掌力从他手中涌出,沿著地面向著

定疆那团红雾击去。
  这是什麽招?贴地而来有什麽功能?虽然看似容易闪过,但劲道似有些含而未放、馀

无限,说不定还有些後续的变化,本来徐定疆并不敢与两位供奉爷爷放对,但情势演变至

此,徐定疆不得不内息一催,右手一甩,红雾中蓦然突出一段红色气柱,向著贴地而来的

股劲力涌去。
  这是徐定疆最先领悟到的施用方法,但却也是不成招式的方式,虽比一个人横冲直撞

的文雅些,但效力却也差了不少。
  两方的劲力很快的在两人间相遇,相遇的瞬间,噗的一声闷响,徐定疆的力道竟被那

贴地而来的锐劲硬生生排开,那股劲力速度不减的依然向徐定疆脚底削来。
  这麽一路挤来,徐定疆的护身劲力自然也随之向上排挤,连带著徐定疆身形也有些浮

动,徐定疆有些讶异,原来贴地攻击有这麽个好处?微微一楞的徐定疆一面收回发出的劲

力,一面在心念移动间身形浮起半公尺,乾脆就这麽闪过这一招。
  就在这时,刘尉达轻哼一声,掌心向上的右掌忽然又一勾,劲力前端彷佛毒蛇吐信一

的蓦然转向上腾,朝著徐定疆下盘直扑,在这一瞬间,徐定疆的护体红雾彷佛波开浪裂的

这股内息所激散,同时也传出了一连串气爆声响。
  不过徐定疆虽挡不住这股劲力,却仍减慢了刘尉达劲力扑击的速度,而徐定疆虽认清

对方的攻击方式,但也明白自己身体距离那股劲力已十分接近,看来护身红雾顶不住对方

劲力,浮在空中的徐定疆一惊之下,心念急催,整团红雾倏忽间往前直冲,向著五公尺外

刘尉达撞了过去。
  刘尉达却也吃了一惊,在空中御气移动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但徐定疆移动的速度却

快的出奇,而且彷佛没有受到重力的作用,这可是奇事一件。而这个甬道又不怎麽宽敞,

片红雾压身而来实在有些惊人,更有种莫名的迫力反噬而来。
  刘尉达不敢轻忽,右手一抬,手心蓦然出现了赤紫色的光彩,掌力推出之际甬道中同

传出一声霹雳暴响,一股至阳至刚有若雷击的掌力正面向著前方催出,刹那间布满了整个

道,向著那团红雾轰去。
  「极阳真罡?」另一面的刘尉莽却也是有些意外,红雾另一面传来的那声霹雳,他自

知道是自己大哥刘尉达的拿手绝活「极阳真罡」,没想到仅是对付徐定疆会用到此功?
  不过刘尉达却也不是全力出击,只用了大约五分劲,毕竟他与徐定疆总有几分师徒情

──这还是因为眼看这团红色妖雾这麽撞来,刘尉达一心想把这团红雾通通击散,这才用

这种功夫,在只用了五成力的状态之下,等妖雾消失、徐定疆现形时,应还来得及收力。

  「极阳真罡」的名号徐定疆听说过,这功夫加上二供奉刘尉莽的「厉雷气」,可说是

族两大刚猛功法,在五十年前正是威震人族,不过当时见过的已经不多,时至今日,见过

也死的差不多了,更鲜少有人知道实际的威力。
  不过听说「极阳真罡」并不像「阴爆掌」、「透骨击」之类的招法心诀,而是一种极

独特的修练功法,也就是一种独特的修练内力法门,以此法修练内劲,催出之劲力为极端

阳刚──而且还有个特色与一般的阳刚内力大不相同,「极阳真罡」修练到高段之後,能

免阳极生阴的状态,虽少了阴阳合击的威力,但其刚猛的破坏力却是少有其匹,在至刚至

的状态下,遇者无不爆裂碎散,比起白氏皇族密传的「阴爆掌」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麽说来,自己岂不是要来个挫骨扬灰?
  徐定疆也不知刘尉达打了个收劲的主意,只知道这时再不掏出老本可就是傻瓜了,在

死之间,徐定疆浑身心念似乎格外的清明,他在半空中突然一顿,蓦然一声大吼,把自己

悟的体外气脉在这一瞬间整个凝聚。而这时徐定疆也忘了红雾有扩张声音的效用,并未压

音量,声音在红雾影响下,这声叱喝声可说是惊天动地,震的甬道两侧所有人大皱眉头,

黄也连蹦了两下,往另一端又退了几公尺,直退到刘芳华门前,似乎十分的痛苦。
  这时功力最低的陈东立自然也有些头疼,直想抓徐定疆来好好骂上两句,但一望向徐

疆,所有人忽然间都楞了一楞,只见徐定疆体外的红雾倏忽间变成一条条发出红色光华、

细不等的气柱,在徐定疆体外交织成一片错综复杂的人形立体大网笼。
  发出劲力的刘尉达可也唬了一跳,莫非这团红雾不是功夫,而是什麽不知名的法宝?

劲力未收,但却是微微一顿,想看清徐定疆有什麽样的打算。
  徐定疆可来不及思索对方想干什麽,他虽已经明了了全身气劲的流向,也能在一瞬间

合气劲成体外脉络,但这麽做之後有什麽用可不怎麽清楚,毕竟现在的经脉结构与一般人

经脉大不相同,以往的招法自然完全无用。可是现在生死交关,「极阳真劲」的劲力可说

迫在眉睫,想不出来也只得乱用了,徐定疆右拳一扬,半空中一个往前直击,全部的心念

灌注在这一拳上,能不能有效只有天晓得了。
  一般时候,徐定疆脑海中思虑极多,少有这麽专心一志的情况,但人在生死之间,潜

往往会激发出来,徐定疆虽说没在此时爆发什麽独特的潜力,但他这时的心念可说是格外

清明,意念专一的程度平日少有,而这恰好符合了这种体外气脉的运行要诀,要知道这些

外劲力本就是以意念控制,当心念超脱了身体的束缚时,这才是体外气脉威力出现的时候

  只见徐定疆这麽一挥拳,全身发出红色光华的气脉蓦然同时一亮,跟著立即黯淡下来

而右拳前的网状经脉发出更耀眼、刺目的红光,彷佛所有的劲力顺著那一条条的脉络汇集

了他的右拳上。
  红光这麽一亮,所有人的眼睛霎时都睁不开来,陈东立、刘芳华立即闭上了双眼,但

炫目的红光似乎能穿透薄薄的眼皮,两人情不自禁的举手紧紧捂住双眼,可怕的是红光竟

穿透了手掌,让眼前充满一片隐隐的亮红。两人同时背转身去,看都不敢看,总算是舒服

些。
  刘尉达、刘尉莽却不能不看,两人同时运足了功力护著双眼,刘尉莽还好,刘尉达却

正对著这团火红的太阳,刘尉达心念一动,蓦然化攻为守,将劲力由外放改为内聚,不再

塞整个甬道,改为集中在手掌之前,同时提高了两成劲力,就这麽与徐定疆的古怪红色网

大拳头碰在一起。
  两方劲力一碰,无可避免的又是一声巨震,霹雳似的暴响声比起刚刚徐定疆的叱喝声

要惊人,两方劲力激盪鼓动下,分向上下左右四面冲去,紧接著第二次巨响几乎在同一瞬

传出,甬道上下左右四面金属墙壁同时被暴散的劲流轰的往外微微凹陷,长方形的甬道四

霎时竟带了些微的弧度。
  同时间,两人也分别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刘尉达功力一提,硬生生的稳了下来,徐定

的右拳红色网状经脉却被轰的支离破碎,整个人还飘落了十馀公尺远,直退过了刘芳华的

前,这才好不容易稳了下来。
  「好小子!」刘尉达吃惊之馀,暴喝一声再度向前迈步,那股沉重的压迫力立即又紧

著徐定疆。
  徐定疆一止住退势,立即感到那股震慑人心的迫力,他立即深吸一口气,从天地间引

的能量如斯响应的迅速沿脑门而下,瞬息间从全身毛孔散出,再度在体外凝结成一片结实

网状,刚刚的那一下重击,对他似乎一点伤害也没有。
  这时徐定疆才真正知道了体外经脉的妙用,这麽一来,就算敌方的劲力再大,只要不

立即毁去全部的体外劲流,那就不易伤到本体,而像刚刚不过一个拳头外围的气劲被震散

不到一个呼吸之间便能补满。
  问题是刘尉达到底用了多少力道?徐定疆心里有数,刘尉达绝不会一次就用出全劲,

且刘尉达用的虽是「极阳真罡」,但出招的手法却没什麽特殊,若是他用出一些独特的招

法,同样的功力必会有不同的威力,在自己还没想出招式的情况下,下一招必然不好应付

  而且这时在甬道中相斗,根本无法以较轻松的方式应对,别说开溜了,连想闪避也是

所不能,徐定疆心念急转间,却见刘尉达右手缓缓举起,掌心的赤紫色比起适才越趋明显

看来对方的劲力又提高了一成……也许接的下吧?徐定疆蓦然涌起了一股想试试自己修为

念头,暂时抛开开溜的想法,打算再接一招再说。
  眼见徐定疆的劲力又集中到了右拳,火红而刺眼的光芒再度绽放,刘尉达似乎真的生

了,只见他脸一沉,手掌向後微弓,掌心中的赤紫色同时蒙上了一片银白,眼看正要击出

却见徐定疆张大双眼,蓦然大叫一声:「等一下!投降!」
  刘尉达一怔,微弓的手掌停在半空,却见徐定疆瞪著一双牛眼大叫大嚷的说:「大爷

爷,你也太狠心了吧?用『极阳真罡』发『透骨击』?我没这麽该揍吧?」
  「极阳真罡」发「透骨击」?徐定疆这话一说,陈东立与刘芳华的脸上都是一片煞白

还好徐定疆见机投降,不然这麽一掌下去,徐定疆只怕死透死定了。
  眼看徐定疆一付赖皮的模样,刘尉达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被徐定疆嚷的有些讪讪然

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小题大作了?
  刘尉达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你自找的?」
  另一面的刘尉莽也是十分吃惊,能让大哥想以「极阳真罡」击发「透骨击」,这小子

功夫莫非已经不下於诸王?他拉著陈东立往前两步说:「鬼灵精,你别演戏了,想开溜可

成。」
  前面一股压迫力才消去两成,後面又来一股?徐定疆苦著脸回头说:「二爷爷,我只

试试功夫而已,哪敢开溜?何况除了您两位之外,我能向谁试招?」
  「这倒是真的。」这个马屁拍的颇恰当,刘尉莽走到了徐定疆身後,哼了一声说:「

然如此,还不随著大爷爷走?」
  徐定疆嘻皮笑脸的表情未变,但心里却是一阵混乱,自己若是全力逃脱,别说在两老

围下脱身难若登天,想再度闯入一定更加困难,更别说救出刘芳华了;何况若是当真会放

自己父亲与陈东立,看来也比自己一人脱身来的好,但是芳华……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望向

人,目光中有著一丝的歉疚。
  刘芳华可不愿见徐定疆再拼一次,刚刚那一下已把她吓坏了,她连忙小幅度的连连摇

头,示意徐定疆不要轻举妄动。
  徐定疆心里暗叹一声,脸上却涌起了笑容说:「对了,两位爷爷一定要替我说说好话

我可真没干过什麽不该做的事。」
  「我才真的什麽事都没做。」被拉著过来的陈东立心情十分不佳,若不是徐定疆,他

时说不定还能与梦羽叙话谈心兼打情骂俏,陈东立瞪著徐定疆说:「偷溜到这里就该先关

十天半个月。」
  「你们别废话了,我们可没空一直耗在这儿。」刘尉达说完,表情突变温柔的对大黄

说:「大黄,我们去找五黄,好不好?」
  眼见大黄似乎没有意见,刘尉达这才小心翼翼的移步,果然众人移动之际,大黄也乖

的随队而行,看来只要与五黄在一起,被关倒不是这麽不能忍受。
  众人刚走过那处已经变形的甬道,刘尉莽蓦然忍不住说:「鬼灵精,你回南角城是练

什麽功夫?」
  徐定疆嘻嘻一笑说:「也没练什麽功夫,其实是中毒了。」
  「又在胡说八道。」刘尉莽脸一沉,也不再问,心里却是暗自思量,虽说这小子功力

飞猛进,总还与自己兄弟差上好一段距离,只不过若此功夫是传自他老子徐靖,以後对徐

可要小心点了。
  徐定疆望著四面变形的墙壁,心里却转著别的念头──自己被关在这儿也不打紧,趁

好好想想运功的方法,说不定能脱困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徐定疆的信心又来了,脚步也跟著轻快起来,下次若是练出新功夫,非得

两位供奉爷爷再试一次招才行。
  《梦华传说》卷十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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