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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llah (Tokushima),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昆仑 第一部 天骄铁血 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n 3 11:21:46 2002) , 转信
夕阳渐渐消失在错落的群山之中,血也似的余辉透过树林,投下五个细长的影子。
踏过在狂风中颤抖地劲草,梁天德长长吐了口气,“就是这了。”他指着远处,向身后呆
若木鸡的三个人说。一阵死寂之后,扑通一声,严刚突然跪倒在地,伏着一具尸体,放声
痛哭,白朴与端木长歌也跟着跪下,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这个年轻人是他们什么人?他们哭得很伤心呢!”文靖揉着红肿的手腕说。
“大概是他们的主子吧!”梁天德说。
“爹爹怎么知道?”
“嘿。”梁天德冷笑道:“你可知那块玉牌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恩,朕……是皇帝的自称,啊,就是和皇上驾到一样的意思。”文靖恍然大悟。
“这块玉牌乃是钦差大臣的信物,持牌者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如非大宋皇帝十分信任的人
,绝对拿不到这块牌子的,这个死者的来历相当的大。”
二人正在嘀嘀咕咕,白朴突然站起,洒泪歌道:“身既死兮魂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和着瑟瑟秋风,显得分外凄凉。
“小子,他在说什么?”梁天德问。
“唔,这是屈原《国殇》中的话,意思是:你虽然死去,但精神长存,你魂魄坚毅,堪称
鬼中英雄。”
“你如果练功有看书一半的用功,也不至于练一身半吊子功夫。”梁天德冲他瞪眼。
“嗯。”文靖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声。
梁天德看他神情古怪,正要询问。突见端木长歌跃起,双掌卷起两道狂飙,打了过来。
梁天德毫无防备,来不及格挡,只得一个懒驴打滚,向后翻滚,文靖却若有所思,站在原
地,一动不动,衣发被迎面而来的劲风激的向后飞起,这一掌来得好生凌厉。
眼见他非死即伤。突然斜地里一条手臂灵蛇般缠上端木长歌的双腕,将他雷霆一击的势子
刹住,停在梁文靖的鼻子尖上。
端木长歌只觉手腕上好像上了一道铁箍,难进分毫,不由看着白朴,神色惊疑不定。
“端木先生?你这是为何?”白朴撤开手臂,缓缓道。
端木长歌也只得收了势子,恨声道:“这二人明明知道千岁在此遇害,方才却迟迟不肯吐
露,分明心里有鬼。” 白朴眉头微皱,注视梁氏父子。
梁天德愤怒之余,也暗暗吃惊,这端木长歌的武功,已是不弱,谁料这白朴出手举重若轻
,更是了得,此时疑到自己头上,若不说个明白,只怕不易脱身。正焦虑之际,突见文靖
还在发傻,不由得一惊:“莫非这浑小子被掌风伤了脑袋。”不由叫了一声:“文靖”。
“啊。”文靖如梦初醒,道:“爹爹,你叫我么?”
“不叫你叫谁?”梁天德怒目相向:“你发什么呆?”
“哦,我在揣摩白先生引用《国殇》的意思,屈大夫写这诗时,楚国连遭败绩,就要灭亡
,这《国殇》是他祭祀楚国阵亡将士的祭歌,如果以此类推,这个年轻人也应该是为国捐
躯才是!”
梁天德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这文靖从小就喜文不好武,梁天德的生死之交玄音道士又是一
个饱学之士,观中藏书甚多,这小子天天都往那里跑,明里说是学武,其实只是看书。梁
天德教他武功,他总是打马虎眼,看起书来却废寝忘食,每每考虑学问,就变成个十足的
呆子。虽然挨了老爹无数拳头,他却就是改不了这个德行。今日生死关头,居然旧病复发
,让梁天德如何不气。
那三个人听了这话,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望着文靖。白朴叹了口气道:“端木先生,你还
以为他二人是凶手一路么?”
端木长歌摇头道:“虽然可疑,不过这小子痴痴呆呆,实在有些不像。”梁天德虽然对文
靖颇为忿怒,不过听到对方如此羞辱儿子,心里十二分不是滋味。
“其实,我仔细看了地上的打斗痕迹,凶手其实只有一人。”白朴神色沉重。“原来白先
生也看出来了。”文靖暗暗称奇。
端木长歌定睛细看,恍然有悟:“不错,不过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没看到这么厉害的高
手,不知是什么来头?”白朴双眉紧锁,沉吟不语。
“再说。”端木长歌又道:“千岁此次为防意外,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以大
路人马行走三峡水路,自己暗中取陆路入川,为何凶手如此清楚,堵个正着?”
“不错。”白朴颔首道:“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只怕我们三个也脱不了干系,哎,早
知如此,我真该留在王爷身边才是……”言下懊悔万分。
“白先生何必装模作样?”严刚冷笑。
“严兄此话怎讲?”白朴有些吃惊。
“白先生的功夫,我一向佩服,令师的武功想必更加厉害吧!”严刚不阴不阳地说。
“你……”白朴面沉如水:“你怀疑我与家师?”
“不敢。”严刚说:“不过玉牌为何在令师手中?令师又为什么藏头露尾,不肯与我们见
面?白先生暂且不问,不过令师嘛,就难说的很了。”
端木长歌也微微蹙眉道:“白先生,令师究竟在何处?”
白朴一声冷笑,突地身形一晃,刹那间欺到端木长歌身前三尺,右手抓出,端木长歌大吃
一惊,随手一招“铁门闩”,横着格出,哪料白朴抓势斗疾,快了十倍不止,倏地越过三
尺之遥,端木长歌两眼一花,胸口已被扣住。
严刚惊怒万分,他号称“八臂刀”,出刀奇快,没看清他如何拔刀,只见白茫茫一片刀光
,向白朴斜掠过去。白朴身子微侧,大袖飘飘,搭在刀背上,一拖一带。严刚虎口剧震,
大刀就要脱手,正要运劲回夺,白朴右掌已从袖间疾吐而出,按在刀身。这一掌之力有如
千斤重锤击下,严刚一条胳膊顿时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白朴大袖一收,将大刀握在手中
。
这擒人夺刀,宛如电光石火,快的不可思议。刹那间,人人窒息,场上静默一片,只闻山
风刮起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你们可以疑我白朴,但若辱及我师尊,休怪我不客气。”白朴面冷如霜,缓缓放开端木
长歌,只见他袖袍一拂,大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山崖,“铮”得一声,大半没入石壁之
中。
端木长歌与严刚虽知白朴武功厉害,却没不知他厉害到这个地步,不由对望一眼,心中一
片冰凉。
梁天德突然道:“如果小老儿看得不差, 那‘九龙玉令’应当是调动军队的兵符。”
“不错!”端木长歌诧道:“阁下眼光好生厉害,这枚玉令正是皇上交给千岁的兵符,能
够调动川中兵马。”
梁天德微微一惊,道:“竟然如此重要么?那此事该与白先生的师父无干了。小老儿发现
尸体时,也看到这枚玉牌。那位前辈应该是在我之后发现这个东西,若他是凶手,必然知
道玉牌事关重大,才会去而复返。可既然拿到,又何必还给白先生,不若留在当场,让白
先生自己来取省事。”
“虽然如此,但这兵符凶手拿在手中,却是全无用处……”端木长歌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若有所思。
“不错。”严刚叫起来:“若白朴拿着兵符,就能借王爷之名号令川中兵将,他二人分明
是一明一暗,互相勾结。”
“你当王立将军是白痴么?”白朴冷笑道:“这兵符只有千岁拿着才有用处,再说,我就
算要这么干,这会儿留你二人岂不累事?”
严刚不禁退了一步,握紧拳头。
“严兄。”端木长歌叹道:“若真是白先生,以他的功夫,你我刚才已经去了见阎王,哎
,只怕咱们错怪他了。”
严刚转念一想,恍然有悟,不由甚是愧疚,向白朴一膝跪倒,口中道:“严刚胡涂,错怪
先生了。”
白朴急忙将他扶住道:“严兄怀疑在下,也对千岁一片赤诚。”
“什么一片赤诚,不过是个蠢如牛马的奴才。”一个声音悠悠飘来。
白朴顿时神色大变,叫了声“师父”,拜倒在地。
众人闻言一惊,放眼望去,却见林中烟霭茫茫,杳无声息,哪里看得到半个影子。“还请
师父现身一叙。”白朴大声叫道,可过了半晌,却无响应。
叹了口气,白朴缓缓起身,文靖忍不住道:“令师为何不肯现身?”
“家师一生独立特行,从来让人无法测度。”白朴露出一丝苦笑。
“白先生。”端木长歌道:“事到如今,不知应该如何善后才好?”
白朴道:“唯有雇几个村夫将遗体抬到剑门,再作计较。”他看着那个年轻人的面容,叹
道:“栋梁已折,大厦将倾,大宋江山,莫非葬送在此么?”
文靖见他如此愁苦,忍不住道:“白先生,他究竟是谁啊?”
“小兄弟,你在北方,可听到过淮安王的大名么?”
文靖摇头。“孤陋寡闻。”严刚甚是不悦。
“小兄弟有所不知了。”白朴耐着性子说:“淮安王文武双全,雄才大略,是大宋难得一
见的贤王。”
“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只有一个人,”文靖指着地上的尸首摇头:“怎么能决定大宋江
山的存亡呢。”
白朴道:“三头六臂也不过是一夫之勇,何足道哉!小兄弟,你可知大宋与外族交锋,为
何总处于下风。”文靖摇头。
“其实我国兵多粮广,照说十个打一个,也未必输给鞑子。不过大宋开国之时,太祖皇帝
为了防范大将手握重兵,危及皇权,杯酒释兵权,夺了武将统兵的权力。从此之后,大宋
朝廷重文轻武,武官处处受制,文官势力庞大,若文武相争,吃亏的必然是武官。大将即
使统兵在外,也时时被朝廷掣肘,无法尽展所长,故而以岳武穆之才,也会被十二道金牌
夺了兵权,惨遭秦桧的毒手。所以说,不是鞑子厉害,而是大宋没有一个能放手干事的大
将。”
白朴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道:“可惜大宋朝除了淮安王,没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哦!”文靖有些明白了。
“这些年来,千岁在朝廷中苦苦支撑,戍边将领大都得他保荐,奸佞小人也幸好有他压制
,鞑子屡次犯边,都是千岁力挽狂澜,迫退强敌,这次蒙古大举进犯,千岁不愿坐守临安
,决意亲临蜀中督战,哪知被朝中对头纠缠,一时间无法得到统兵大权。千岁知我早年在
蜀中呆过,颇熟山川地理,严兄本是蜀人,蜀中朋友甚多,端木先生老成持重,可当军国
大事,故而命我三人先行入川,探察情势,一决御敌方略,二安将士之心,哪知……”说
到这儿,不禁语塞。
“难道戍边将士便不管用了么?”文靖道。
“不是不管用,是有心无力,你可知千岁的对头是谁么?”白朴缓缓道:“便是当今太子
!”
文靖骇了一跳,白朴道:“太子不满皇上宠信千岁,更怕千岁把持兵权,夺了他的帝位,
故而勾结贾似道一干佞臣,处处与千岁作对。千岁在世之时,手段高强,他们不是对手,
不过若被他们知道这个噩耗,必然会大举排除异己,前方将领都是千岁一手保荐,到时候
难免人人自危,哪还会全心全意和鞑子打仗。”
“难道他们就不管国家的死活了吗?”文靖有些愤愤。
“若他们有这份念头,岳武穆就不会屈死在风波亭了。”白朴叹道:“小兄弟,这世上最
无耻的,莫过于权力之争了。”
“咳。”端木长歌干咳一声:“白先生,此话未免太过,这里说说无妨,别处还是不说为
妙。”
白朴惨笑道:“怕个什么?白某不过淮安王府一介幕僚,千岁一去,我还会留在这藏垢纳
污的大宋朝廷么?”
严刚愤愤地说:“白先生这是什么话,我们也是大宋子民,岂能眼睁睁看着鞑子得逞。”
白朴摇摇头,叹了口气,缓缓道:“千岁噩耗传到合州,川中大将哪个会不先乱阵脚?如
果是寻常对手也还罢了,这次可是随蒙古皇帝亲征的蒙古精兵。无论你们如何自处,我只
待城破之日,豁出这条性命,多拼几个鞑子罢了?”
众人听了,无不泄气。白朴俯下身子,抱起淮安王的尸体,惨笑道:“得千岁知遇之恩,
白朴未尝回报,唯有今日送他一程,尽点心意了。”
文靖见他神色凄苦,心中不忍,说:“白先生何必这样气馁,大宋朝能人辈出,也不只这
位王爷一个,大家好好想想,说不准能想出法子来。”
“什么法子?”严刚冷笑:“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个什么?”
文靖面红耳赤,辩驳道:“有志不在年高,这个王爷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臭小子,你凭什么和王爷相比?”严刚瞪着眼睛咆哮。
端木长歌摆摆手说:“严老弟,罢了,这位小哥也是好意。”
白朴点点头,看了文靖一眼,又看了看淮安王的遗容,正要叹气。突然浑身一震,猛地抬
头,直直盯着文靖,文靖被他盯得心惊肉跳,梁天德见他神情古怪,暗暗心惊,横移一步
,靠近文靖。
白朴缓缓放下淮安王的遗体,拱手道:“小兄弟,白某有点事情想与你商量,不知可否借
一步说话?”
“什么事?”文靖一惊,梁天德也满脸狐疑。
“白某绝无恶意。”白朴神色十分恳切。
梁天德心想:“凭他的功夫,就算有什么恶意,也没法子的事,落在这帮人手上,唯有任
他们处置了。”眼见文靖眼巴巴看着自己,满是征询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请随我来。” 白朴大袖一展,带着文靖向神仙道上走去。
“白先生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啊?”严刚暗自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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