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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llah (Tokushima),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昆仑——金风玉露(下)from qingyun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n 3 11:27:37 2002) , 转信
作者 凤歌
时间 12:43:20 10-5-2002
主题 昆仑——金风玉露(下)
“臭小子!你逃得好!”来人一把捏住他脖子,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梁萧气苦万分
,拼命挣扎,那两个侍从赶到,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叫道:“秦总管来得真好,否则又被
这小畜生溜了!”
秦伯符见他二人模样古怪,眉头微皱:“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二人对望着苦笑,其中一名大汉恨声道:“都是这小畜生弄得。”说着心头火起,伸手想
打梁萧的耳刮子。哪知从旁伸过一只手来,将他手腕捏住。大汉一愣,低头道:“渊少主
!您也到了么?”
梁萧斜眼一看,只见秦伯符背后立着个男子,不过三十来岁,生得丰神如玉,俊朗无匹,
一双清亮的眸子,透着让人心暖的笑意。梁萧和他眼神一触,心头突突直跳:“这人的眼
神好像爹爹。”他心中发酸,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想:“虽然爹爹不及他好看。”想到
这里,忍不住又望了这中年男子几眼。
中年男子见他傻看着自己,也报之一笑,道:“便是你么?当真顽皮得可以!”他说罢,
望着湖上的沉船,又道:“惹出如此大事,官差也来了,此时不走,只怕平添麻烦!”
秦伯符点点头,押着梁萧便走,走出几步,忽听有人叫道:“秦伯伯!”他回头一看,一
个小小人影扑入他怀里,“晓霜!”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怜惜地抚着那女孩头顶
的枯黄的头发,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狗儿和猴儿,皱眉道:“这些畜生弄脏你衣服了!”
“不怕的!”女孩说着,大大的眼睛落到梁萧身上,她怀里的“白雪”见了主人,大是欢
喜,吠着向梁萧身前猛挣。梁萧被捏着脖子,无法动弹,瞪着“白雪”悻悻道:“叫什么
叫?老子逮都被逮了,你还高兴个屁!”
“给你!”女孩红着脸将怀里的狗儿递给梁萧。梁萧接过,揪着它的颈皮发气。“啊!别
拧它!”女孩忙叫。“我的狗儿,我怎么折腾管你屁事!”梁萧望着她怀里的金丝猴,发
狠道:“猴儿也是我的。”
女孩骇得退了一步,生怕他来抢,把猴儿抱得紧紧。“臭小子!你还装狠?”秦伯符给了
梁萧一个暴栗,劈手将狗儿也夺了过来,交给女孩。女孩轻轻抱着,抚平白雪灰黑的皮毛
,白雪眯着眼,显出很受用的样子。
“臭白雪……”梁萧见这模样,气得想哭,却被秦伯符推推搡搡,一路到了天机别府。老
丁头已经解了穴,捏着拳头瞪着梁萧,梁萧却昂首挺胸,看也不看他一眼。
“渊少主!”老丁头咽了口唾沫,恨恨道:“这小子当真欠揍,请少主下令,让属下揍他
一顿!”
中年男子摇手笑道:“罢了,罢了,您都这把年纪,何必和顽童一般见识!”
“就是要揍!”白衣女郎带着随从自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拽过梁萧,但立马将他甩开,梁
萧应手摔倒,女郎看了看手上的油腻,怒道:“小畜生,脏死了!”却见梁萧躺在地下,
毫不动弹。“小畜生!别装死!”女郎踢了他一脚,梁萧挣了一下,却无法爬起。“不对
!”秦伯符皱眉道:“这小子好像不大对头。”
他伸手扶起梁萧,一把脉,眉峰一跳,“咦……小子,你怎么中毒了?”梁萧已是口不能
言,脸色更是灰败。
秦伯符出手如电,连点他心包六处大穴,封住心脉。中年男子微一皱眉,撕下他衣衫,只
见梁萧腋下乌肿一团,他手指一颤,划过乌黑的肌肤,紫黑的血顿时涌出。“当真是中毒
!”他回顾女郎,肃然道:“羡容!怎么回事?”
“你疑我么?”女郎小嘴一翘:“我才不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都是那个道人干得!”
“什么道人?怎么下得毒?”秦伯符挺身站起:“他毒已入血,非解药不可。”
女郎看了梁萧一眼,咬咬嘴唇:“这小子又坏又讨厌,我们干嘛要设法救他?”
中年男子把脸一板:“你怎么能如此说话,救人性命,天经地义,何况他只是一个孩子…
…”女孩也拉住女郎衣襟,道:“姑姑!”
女郎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爷儿俩总是对的,我听那道人说是什么‘
凝血针’?”
“凝血针?”秦伯符神色微变,与中年男子对视一眼,道:“那该是‘万毒罗刹’骆明绮
早年的独门暗器,不过,据说她二十岁之后便不再用了,何况一甲子前,骆明绮销声匿迹,
不复闻于江湖,难道她有传人不成?”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苦笑道:“无论如何,喜得他中毒不深!‘凝血毒’也不是不可化解
之毒。”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瓶,道:“吴先生予我‘两忘丹’,大概能够解毒!”
秦伯符拍了拍额头,喜逐颜开:“如有‘恶华佗’的药,定然无忧。”他将丹药给梁萧服
下,并以内力催化,梁萧的脸上渐渐红润。“是了!”秦伯符大笑。
“秦大哥。”女郎大是不解:“你似乎挺在意这小子!这小子还有什么好么?”秦伯符摇
头道:“这小子浑身上下没一处瞧着顺眼的地方,但终究是一条性命,总不能看着他死了
吧!”
“我死活才不要你管!”梁萧恢复了生气,说得了话,立时插嘴。
“小畜生,讨打么?”女郎道。
“贼婆娘!你才讨打!”
女郎挥掌要打,但玉手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瞪着梁萧道:“如果不是看着你……哼…
…以后不许叫我……嗯……贼什么的,否则我打烂你嘴!”
“你先骂我的!”梁萧依然嘴硬。“嗯!姑姑先骂人的!”女孩突然红着脸说。
“竟然帮外人!”女郎瞪了她一眼,忽地双颊一红,道:“谁叫他在湖边乱……乱……”
说到这里,她想到梁萧的顽皮行径,忍不住格格娇笑,笑得梁萧莫名其妙,扁着嘴咕哝:
“本来就是你先骂人!”
“好,好,算我不对!”女郎笑道:“我给你陪不是好了,不过你也不许骂我,我可有名儿
,我叫花羡容,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便叫你名字,不叫你小畜生了!”她心直口
急,喜怒来去也快。
梁萧素来吃软不吃硬,见她落了低,便想:“方才也算他们救我了一次。”他又望了望中
年男子:“而且他不让人打我耳光,也不没让老头子揍我,罢了,罢了,我暂且不和他们
拗气了!”想到这里,便道:“我叫梁萧!”
“梁萧!”花羡容皱眉道:“好奇怪的名字!”梁萧怒道:“不喜欢叫就算了!谁希罕你
叫我名字!”
众人不禁莞尔,秦伯符乍见小女孩似欲说话,但又怯怯地不敢开口,便道:“晓霜,你要
说什么?”
女孩小脸通红,小声道:“我……我也能和梁萧说名字么?”
梁萧瞪着她,心中不解:“她为啥要说名字?”秦伯符则笑道:“自然可以的。”女孩鼓
足勇气,向梁萧甜甜一笑,道:“我叫花晓霜,你……你叫我晓霜好了。”那中年男子摸
了摸她的头,向梁萧笑道:“在下花清渊……”
梁萧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你们叫什么关我甚事……”话音未落,又挨了秦伯符一记
暴栗,他勃然大怒,要和秦伯符拼命,但转眼又被制住,秦伯符黑着脸道:“你这小子真
是不知好歹。”
梁萧嚷道:“我就是不知好歹,我玩的好好的,干嘛非得受你们摆布,你们仗着武功好,
就欺负我没爹没娘,又敲又打的,如果……如果我爹娘还在,一个指头就……就……压死
……压死……”说到这里,他胸口一痛,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黑乎乎的脸蛋滚了下
来。
众人面面相觑,秦伯符叹了口气,将他放开了。花清渊拍了拍梁萧肩头,道:“小兄弟,
如今既然遇上,咱们也算有缘,若你不见外,就把咱们当作一家人好了。”梁萧本想说:
“谁和你一家人了?”但眼神和他眸子一碰,这句话顿时缩了回去。花晓霜却忍不住笑道
:“好啊,好啊,我多了一个哥哥呢!”
“呸!”梁萧瞪她:“鬼才做你哥哥!”晓霜脸色顿时煞白,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秦伯符
气得又想揍人,但终究忍住,忖道:“这小子桀骜不驯,刁钻至极,无时不想着逃走,长
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唉,看来老夫是教不来他了。”耳听得梁萧与花羡容又开始对骂
,花羡容嘴上功夫不敌,颇有动手的意思,便向梁萧道:“罢了,你既然一心不愿随着我
们,也就由你好了!”
梁萧盯着他,两眼放光:“此话当真?”秦伯符心里叹了口气,点头道:“所谓强扭的瓜
不甜,我话已说尽,你一个不听,我逼你一千一万次也是枉然,不过你既然来了这儿,也
不能就这么离开,省得别人说姓秦的不通人情,你须要洗个干净,过了今晚再走。”
梁萧听得高兴,点头道:“可说好了,明天一定放我走得。”秦伯符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梁萧又斜眼睨他:“你可是大人,不许诓咱小孩子!”秦伯符黄脸涨紫,怒道:“老夫
诓你?你还不够资格!”
梁萧满心欢喜,呵呵直笑,秦伯符无奈摇头,着人烧热香汤,带着他径至厢房,梁萧一路
看去,只见这别府中回廊反复、曲径通幽,规模极是宏大,还有数道流水,清澈曲折,绕
廊而走,上有飞梁横架,直通假山凉亭。梁萧不由心想:“这地方好大!住得许多人呢!
就是将满街的叫化子都弄进来,想必也住的下了!”
他想着进了厢房,在热乎乎的香汤里洗了个澡,将满身的虱子污泥都洗了个干净,爬出桶
外,早有人将一身宝蓝色的绸质衣裤放在门前,裤子略略大了些,梁萧将裤脚挽上一截方
才合身,然后走出门外,却见门外一众侍女都瞪眼看他,梁萧上上下下看了,并无不妥的
地方,便回瞪众人道:“盯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花么?”
一个侍女嗤地笑道:“不是呢!只是看着一个泥娃娃进去,却蹦了个瓷娃娃出来!”梁萧
搔头,不明其意。
“您别抓脑袋了!”那侍女笑道:“少主在流杯水阁等着你呢!”
梁萧道:“我的狗儿呢?”侍女道:“霜小少主一直抱着。”梁萧心头暗骂:“死狗儿,
一点骨气都没有……”他嘀嘀咕咕,侍女却来拿他怀里的宝剑,梁萧一退,瞪着她道:“
你要作甚?”
侍女一愣,道:“你吃饭也要带着剑么?”
“那是自然,万一秦老头翻悔,我还要和他打架的。”梁萧把剑抱得紧紧。“好好!”侍
女笑了笑,娉娉袅袅,当头引路。
二人走了一程,梁萧道:“这个……这个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微微一笑:“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有什么名字不名字的,不过,这里的人都
叫我菊香。”
“菊香姐姐长得真好看!”梁萧笑道。菊香望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小少爷真会说话!
我算什么好看,容少主才好看呢!”
“哼,花羡容么?”梁萧撇着嘴道:“长得跟母老虎差不多!”菊香眉头一皱,还没说话
,忽听背后有人喝道:“混蛋小子,你又在嚼什么舌根子?”菊香掉头一看,不禁花容失
色,只见荼蘼架下,花羡容杏眼园瞪,叉着腰发怒,花晓霜着一身淡绿色衣裙,傍着她微
笑。
“我以为你不在的。”梁萧笑着转过头来。
“哼!你分明知道我在后面,就算我不在……”花羡容话没说完,见他掉头,顿时呆住,
只见“小叫化”脸儿白润,额丰鼻挺,一双大眼晶亮有神,两眉细黑疏朗,斜入鬓角,小
嘴饱满,张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再配上这身簇新的衣裤,哪里还是什么小叫化
,分明是个粉妆玉琢、从天而降的金童子,禁不住想道:“原来这小子洗干净了,也蛮好
看的。”她以貌取人,对梁萧的恼怒顿时减了几分。
花晓霜也笑道:“梁萧原来这么俊,为啥要弄得那么脏呢?”她出生富贵之家,少见世事
,只道天下人都该是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梁萧那般脏污的,她倒是第一个见到,故
而问得甚是天真。
“梁萧是你叫得么?”梁萧听得心头不快,冲着她两眼直翻,花晓霜顿时低下头去,红着
脸想:“不叫梁萧叫什么呢?”梁萧觑见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只有爪缝乌黑的狗儿
,笑道:“白雪么?嘿,难得这么干净!”他上前伸手去摸,那狗儿却一缩,梁萧一愣,
伸手再摸,狗儿顿时冲着他汪汪直叫。,
“死狗儿,你……你居然当了叛徒……”梁萧气得发昏,伸手就要揪它顶皮,花羡容笑弯
了腰,伸手拦住他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怎么是我的不是?”梁萧都要气哭了。
花羡容忍住笑道:“我先给你说个杨布打狗的故事。”梁萧正拗着头生气,但一听要说故
事,忙竖起耳朵倾听,只听花羡容道:“古时候有个叫杨布的人,穿了件白衣出门,哪知
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他就把白衣脱了,换了套黑衣回家。哪知他家的狗却不认得杨布
,就迎上去汪汪地咬他,杨布大怒,拿了棍子就要打狗,他哥哥杨朱见了,便道:‘这就
是你的不是了,如果这条狗出去的时候是白狗,回来却变成了黑狗,你认得出来么?’。
”
梁萧一愣,继而大怒:“好个贼婆娘,拐弯抹角,骂我是狗!”他怒视花羡容,花羡容占
了上风,也笑吟吟回视。
“姑姑,这个故事我也看过。”花晓霜没看出二人正在呕气,接口道:“《列子》里唐人
卢重玄注释说:‘夫守真归一,则海鸥可训;若失道变常、则家犬生怖矣!’”
“你记性真是好!”花羡容抚着她脸蛋笑道:“所以凡遇是非,务必先内求诸己,切莫忙
责于人!”
说到读书,梁萧本是个草包,这些文绉绉的说法,他似懂非懂。听得心头憋气,一把拽过
狗儿,白雪这时也认清主人,瑟瑟发抖,只道必有责罚,哪知梁萧却闷着头,一声不吭,
心头琢磨“凡遇是非,务必先内求诸己,切莫忙责于人!”这句话,渐渐有些明白,他素
来喜欢迁怒于人,若有不是,便是他人的不对,只知道别人厌恶自己,却从不想人家为何
讨厌自己,故而心生逆反,故意与天下人作对。“莫非我当真如此惹人厌么?”他想到这
里,不禁有些气馁,一转念,又想:“这个贼婆娘不是好人,说得都该不是好话,哼!我
没由来想它作甚?”
这么一想,他心中略略坦然了些,闷着头走了一程,眼前倏清,只见回廊尽头处现出一个
小湖,湖里遍植荷花,阔大的荷叶接踵摩肩,覆盖水面;花枝亭亭劲直,顶着红白相间的
菡萏,从叶下伸出,此时清风徐来,花摇叶动,似有百十个红颜绿裙的美人,迎风起舞,
叶上露水凝聚,也如坠在裙上的珍珠,随风微颤,令人心怡。“小少爷。”菊香指着湖心
的八角楼,向梁萧道:“那便是‘流杯水阁’了。”说话间,花羡容已挽着花晓霜,经过
水榭,步入楼中,梁萧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秦伯符与花清渊正在阁里等候,乍见一俊美童子钻了进来,愣了一下,才觉出是梁萧,秦
伯符笑骂道:“你小子收拾一下,倒也是人摸狗样的。”
花清渊也笑道:“是呀,先前当真是浑金璞玉,珍珠蒙尘呢!”他说到这里,与秦伯符对
望一眼,心里都叹了口气。
梁萧大喇喇坐下,眼睛在桌上扫了一遍,伸手便撕了一条鸡腿,塞进嘴里。花羡容看得眉
头大皱,叱道:“你没吃过饭么?”
“唔……自然吃过……唔!”
“吃饭该用什么?”
“唔……自然是用手了……唔。”梁萧两腮鼓起,又要伸手去拿,手背上顿时挨了花羡容
一筷子,他捂着手跳了起来,当即就要撒野,一旁的花清渊伸手按在他肩上,如千斤重负
,硬生生将他压了下来,右手拈了一只鸡腿,搁在他碗里,温言道:“慢慢吃,可别噎着
。”梁萧见他神情恳切,似乎句句出自肺腑,不禁想起往日吃饭时,自己和娘亲顽皮胡闹
,爹爹也是这般对付自己,可如今他埋在黄土里,无知无觉,再也不会逼自己坐着,不会
给自己拈菜盛饭,更不会叫自己慢嚼细咽,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酸楚,低头不语。
众人见他突然无精打采,甚是奇怪,一旁的晓霜轻轻拉着他衣角,道:“萧哥哥,你不舒
服么?”
梁萧赶忙用衣襟揉了揉湿润的眼角,努力装起狠相,瞪着晓霜道:“你……你叫我什么?
”晓霜脸色绯红,低声道:“你……你不许我叫……叫你哥哥,也……也不许我叫你名字
,我……我只好……只好叫你萧哥哥了!”她怯怯地看着梁萧:“也不成么?”
梁萧呆了一下,撇嘴道:“随你好了!”晓霜不禁嫣然一笑,又脆生生叫道:“萧哥哥!
”梁萧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这个丫头有毛病么?”
“梁萧!”秦伯符忽道:“你当真不愿跟着我么?”
“那还用说!”梁萧睨着他道:“你想翻悔么?”
秦伯符摇头道:“非也。”他叹了口气道:“你聪明难得,武功也颇有根基,若你肯听我
话,我倒可把一身本事都传与你!”
众人皆是一惊,花羡容急道:“秦大哥,这怎么成?”秦伯符冲她摆摆手,道:“你先别
说话,我只是问梁萧的意思!”他目光炯炯,注视梁萧。
梁萧却摇摇头,道:“不好,你武功不成!”众人又是一呆,秦伯符面如沉水。花清渊向
梁萧道:“你大约还不知道,江湖上,提起‘病天王’秦伯符之名,可说是威震八方,黑
道宵小,无不丧胆。”
梁萧依然摇头道:“他的功夫不成!”
众人呆了半晌,秦伯符拍桌大笑,道:“好,好,你倒说说,老夫的功夫如何不成?”
梁萧道:“你连那个和尚都斗不过的。”
“这个……“秦伯符一愣,道:“那位前辈武功之高,已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我自然
斗不过他!”
梁萧点头道:“就算他厉害好了,可你……”他盯着秦伯符道:“你斗得过萧千绝么?”
秦伯符又是一愣,默然半晌,摇头道:“萧千绝一代宗匠,我斗不过他。”
“那就是了!”梁萧悻悻地站起身来:“胜不了萧千绝的功夫,我不会学的。”
秦伯符一心想留下梁萧,方才不顾身份,提起收徒之事,居然被这小子一口回绝,当真是
颜面扫地,一时间面红如血,抓住梁萧胳膊道:“萧千绝乃武林中不世出的大高手,天下
有数的人物,要想胜他,谈何容易,再说,你为何非得胜他?”
梁萧只是摇头,却不说话,眼圈却红了,似乎就要哭出来,秦伯符一愣,手上微松,梁萧
猛地挣出,冲了出去。众人尽皆愕然。
梁萧奔出一程,反手抱头,缩在墙角,呜呜大哭。哭了好一阵,心情才平复下来,但一想
到秦伯符的话,又忍不住想哭,“萧千绝那样厉害,我却连贼婆娘都打不过,难道今生今
世都报不了仇,救不出娘亲了么?若是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心灰意懒,望了望怪石嶙峋的假山,忖道:“干脆一了百了,一头撞死好了。”他
一跳而起,正要往山石上撞去,却听有人欢声叫道:“萧哥哥,你在这里呀!”
回头一看,只见白雪撒着欢儿向自己跑来,不远处,站着淡绿衣衫、面带微笑的花晓霜。
梁萧连忙背过身子,心想:“万万不能被她看见我哭鼻子。”他抹去眼泪,哑着声音问:
“你来干嘛?”
“大家都在找你!”花晓霜道:“好在‘白雪’聪明,一下子就寻着你了。”她说着浅浅
一笑,凝视着梁萧道:“萧哥哥,你眼红红得,你……你哭过么?”
“我……我才没哭!”梁萧被她一眼看穿,恼羞成怒,横了她一眼,气冲冲地从她身边走
过,花晓霜拉他,梁萧反手将她推个踉跄,但走了几步,又觉出手重了,有些过意不去,
偷偷回头一瞟,只见花晓霜背靠着墙,脸色白得吓人。
“你……你还不走?站着作甚?”梁萧忍不住转过身来,盯着她道。花晓霜抿着嘴,微微
摇头,细眉间微微抽动,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苦。梁萧撅着嘴道:“就这样推了一把,你
就生气了么?哼!小气鬼!”说着回头,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微响,转身一看,只见
花晓霜两眼紧闭,一动不动,蜷在地上。
梁萧一惊,伸手探去,只觉她气息微弱,不由忖道:“莫非她这等不经事,被我一掌打死
了?”他虽然生性桀骜,满身戾气,但打杀小姑娘勾当还是万万不会做得,一念及此,顿
时出了身冷汗,想一逃了之,但双脚好似灌了铅水,只挪了一步,便动弹不得,心想:“
小丫头对我还不坏,生下来第一次有人叫我‘哥哥’,我这‘哥哥’,就让她这样死了么
?但若不逃,万一……万一当真没救,她那些姑姑爹爹问起来,我怎么说?若知是我下得
手,岂不要活活撕了我么?”他六神无主,团团乱转,突地一咬牙道:“撕了就撕了,反
正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将花晓霜抱在怀里,顺着回廊狂奔,恰巧觑得菊香在不远处行走
,便叫道:“姐姐!行行好,行行好!叫唤一声,叫唤一声!”他发了急,语无伦次。
菊香见状,心头明白,惊骇间也不及多问,引着梁萧直奔厢房,正撞得花清渊等人。花清
渊大惊失色,也不作声,一把接过晓霜,从她怀里掏出支玉瓶,倾了粒淡金色的丹药,拗
开牙关,度了进去。然后神情惶急,盯着她雪白的脸蛋。
梁萧心头忐忑,正想着是否该乘乱逃走,突听花晓霜嘤咛一声,抬头看去,只见她眼胧微
张,细细地道:“萧……萧哥哥,别……”梁萧心跳如雷,摆了个弓步,准备开溜,却听
她接着说:“……别……哭……”梁萧好似挨了一棒,僵在当场。又听她道:“有……不
快活的……事,爹爹……我……都帮你。”她神志昏迷,接着这两句,又说了一大通不知
所云的话,气息渐渐平稳,沉沉睡去。
众人松了口气,花清渊将她送到花羡容手上,转过身,向站着发呆的梁萧深深一揖,道:
“小兄弟,多亏你了!这丫头突然不知所踪,吓死我了,没料到还发了病……”他拭去额
上冷汗:“若再慢半分,只怕……只怕”说到这里,他突地打住。
“这个……这个……”梁萧生平第一遭结巴起来。秦伯符笑着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道:
“你在‘流杯水阁’胡说八道,伤了老子的心,正想跟你算帐,却没想到你转身就做了件
天大的好事,嘿!你小子也有做好事的时候。”他见梁萧期期艾艾,心头诧异,逗他道:
“怎么,做了好事还难为情么?”
“不是……这个……”梁萧还没说完,花羡容对他微笑道:“冲你救了晓霜,日后啊,我
再不叫你小畜生了。”梁萧连天价叫苦,一句话在肚皮里转来转去:“她是我打昏的,她
是我打昏的……”但就是说不出口,他估摸没人相信他打昏了人,又抱人来医,这不啻于
他梁萧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抬着手抽自家耳光,挨打挨骂都不要紧,但这个脸是万万丢不
起的。支吾了半天,只好暂且忍着,心想:“他奶奶的,老子不说了,让小丫头自己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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