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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二十七章 烽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31日13:06:33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幻剑书盟·大风歌(第一部 夕阳春雷)
第二十七章 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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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呼地刮着,如同利刃般刺痛着张淮深的面庞,但这寒风再猛烈也不能引起他的关
注,此时的他正策马在自己的鹰扬军中用他锐利的目光投向四百步余远的那一片乌压压
的大军,那是契丹人的八千精兵,他们整整齐齐地撒开成一线,弯刀如草,长矛如林,
军容极盛,个个也都是人强马壮,当真是如狼似虎,论其精壮论其勇武,纵然身为对手
,张淮深也不禁为之赞叹不已。
但回眸望着自己的六千鹰扬军,他也有些傲然,自会昌四年以来的两年间,经过他的苦
心经营,鹰扬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总数已接近两万,而且几乎月月都有的战火锻铸
出铁打般的军卒,其战力之强已经是不逊于号称天下第一的回鹘军了。看身边这严密的
阵形,层层叠叠,整整齐齐。两千步军居中,盾牌手竖着一人高的包皮木盾护住后面的
大军,他们身后弓弩手开弓张弦,长箭遥指前方敌军。再后面长矛手双手执矛紧视前方
。在百步远的两侧,两千多千马军一手执着圆盾护住前胸,一手紧握马刀,战马踏步之
时直欲跃跃而试。在他们的后面,就是是张淮深千人的中军了。这些强壮的军卒个个昂
首挺胸,脸上坚毅的神色尽显他们视死如归的彪悍。
此时乃是会昌五年十一月,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
仰头望去,天空之中阴云密布,直欲压顶,在这穹庐之下,大漠之中,石子岭之侧,两
军对峙之间,却是出奇的沉寂,除了偶尔的马嘶竟没有任何的骚动。早几天这里下过一
场大雪,但融化的雪水早就被干渴的沙子吸得一干二净,放眼望去,一片苍茫,正是千
军万马厮杀的好去处。
“击鼓,全军上前二十步。”张淮深终于打破了沉闷,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从早上对峙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了,两军都未曾轻举妄动,鹰扬军是忌惮对手人数
上的优势,而契丹军则是不敢轻易挑衅另一方的严密阵形。而到了此刻,这僵局显然马
上就会被打破了。
“咚、咚”,得到了军令,他身侧的两人高的大牛皮鼓立刻震撼了起来,一声,两声,
连击了数声,紧接着一记尖利的金锣声结束这一轮鼓声。
顿时,六千鹰扬军微微骚动了起来,传令兵在对三军中穿梭,各军的校尉大声呼喝着,
忽然,震耳欲聋的鼓声又响起来了,连着重击了三下。
刷,刷,原先挺立不动的队形忽然整体向前移动了起来,数千人竟如同一人,几乎是在
同时迈开了脚步,数千声汇聚成了一声声严整的“唰、唰”,一步步迈开,一步步紧跟
,整个大军就这样齐齐地前进了二十步,队形竟然没有丝毫的混乱,依然是那么的严密

张淮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也听到了紧随在身边一名年轻旅帅的低声称赞:“将
军平素的心血今日尽显出来了。”
“少来马屁。”张淮深紧紧地观察对面的契丹军,随口笑骂了一句,一炷香之后,看见
对手没有什么反应,他紧接着又道:“击鼓,再上前二十步。”
鼓声再次响起,鹰扬军又一次进逼了二十步,契丹军依然不动如故。
“再上前二十步。”同样的军令在张淮深的口中连着发布十次,在连续的推进之后此时
两军之间只剩下二百来步的距离了,而契丹人的大军也终于为之骚动了,马儿轻嘶碎步
,军士握紧兵刃,面露兴奋之色。
“大将军,再上前契丹人的骑军就会冲过来了。”他身边的那名年轻的旅帅终于忍不住
叫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张淮深头也没回,一边紧盯着对面契丹军的动静一边淡淡地说道。
“大人请看,那些契丹人后队已经开始压上来了,随时可以冲锋,他们全都是马军,我
军要是再上前的话,如果他们趁机冲过来,那我军在促不及防之下必然会全军动摇。”
那名旅帅急急道。
“说得不错。”张淮深讶然之后高兴地说道:“索勋,看来你这两年长进了许多啊,不
只是当年那个只知蛮冲的愣头青了。”
这名被叫做索勋的年轻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说道:“小人在在将军身边已经
两年了,耳闻目染,要是再不长进我也太没出息了。”
“有出息。”张淮深赞扬道:“看来当年收留你果然是作对了。”
这索勋虽然看起来是高高壮壮的大汉,但其实今年他只有十七岁,两年前当鹰扬军刚开
始招募兵员时就是他第一个前来,那时候他只有十五岁,本来管募兵的人不想收留,但
他硬是死缠不放,后来闹到张淮深那里,张淮深见他虽然年纪小但是长得壮实,有股子
冲劲,又是第一个来,于是就破格收留了他,因为怕他被那些年长的军士欺负,特意留
在身边做个亲兵。而索勋也没有让他失望过,无论是平日的操练还是每一次的沙场厮杀
都是奋勇上前从不落后,从没有胆怯畏惧过,因此张淮深非常喜欢他也有意栽培,非但
为他起了个大气的名字,这两年来还一路提升他作了自己亲卫队的旅帅,并一直带在了
身边。
这一次,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大破奚人,将奚族赶到了极北之地,一直依附于奚人的契丹
也被打散,其中一支就流窜到了朔方节度使辖境,在这里他们到处抄掠牧人和商队,弄
得千里之内竟是一片萧条,朔方节度使因此急传军令命夏州守军前去清剿,鹰扬军这才
奉命出征。只是由于从朔方来的消息有误,本以为只是一群丧家之犬,却没想到他们竟
然是契丹八部中最强大的一个部落,鹰扬军在兵力上顿时落了下风,在援兵久久不到的
情况下,也因为粮草携带得不够,在两军对峙十多天后,张淮深终于被迫在劣势下寻求
决战。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见索勋变得很有些头脑,张淮深有意试试他的智谋,
因此提了个问题。
“契丹人全是马军,利于攻,我鹰扬军是步骑相混,利于守。因此应该耐心等待,等他
们冲过来,那时候中军坚守,两翼马军包抄,这才能把他们一举全歼。”索勋第一次被
主将征求意见,很是兴奋,说得是铿锵有力头头是道。
“说的是没错,但你看到没有,从早上到现在,那些契丹人都很沉的住气一动不动的,
说明他们根本没打算进攻。这是为什么,定然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军如今的情况,知道我
们必须和他们决战,所以在等待我军不得不放弃防守的那个时候。”张淮深一面观察敌
军的动态一面教导着索勋。
索勋有些不服气,他辩解道:“虽然我军必须决战,可是也可以耐心等下去啊,只要我
们不动,那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冲过来决战,要么退兵避战。冲过来正和我意,就算
是退兵,难道我们不能趁势掩杀吗?”
摇摇头,张淮深耐心地说道:“别忘了,他们都是马军,我们步军追不上,要是单单马
军尾追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杀个回马枪,把我们的马军给灭了,接下来乘胜追击,我们
就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那怎么办?”索勋毕竟没有执掌大军的经验,一时傻了眼。
“你等着看吧。”张淮深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他驱马前行,穿过一队队的步军,来到了阵前,索勋和他手下的亲卫赶忙尾随而来,紧
紧地护住了张淮深。
这时契丹人有了动作了,看到对方的主将来到了阵前,顿时十数骑冲出阵来,弯弓张弦
,一阵箭雨向着张淮深疾射而来。
见到有箭射来,索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连人带马冲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了主将。
而张淮深却毫不在乎,挥手命他一边去。这时索勋也感到自己过于紧张,因为在七八十
步远处,那些箭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纷纷劲竭而落。
那些冲出来的契丹人依然在前冲,但到了一百来步远的地方他们还是停了下来,因为再
前冲,就要进入了鹰扬军弓箭的射程了,到时候乱箭之下,成为靶子的反而是他们。
张淮深见这情景,笑了笑,拨马回到了中军。看着敌军,沉声道:“神臂弓准备,放箭
。”
一声令下,在第一排原先紧紧相埃着没有留下一丝空隙的盾牌手纷纷侧身将盾牌转了过
来,就如同扇扇大门打开,露出上百个一人大小的缝隙。后排的弓箭手立刻抢了上来,
抬起手中的腰弩,顿时,长箭如冰雹般劈头盖脑地飞向契丹大军,一轮箭雨过后,这排
弓箭手闪在盾牌手的身后,另一排弓箭手迅速跟进,抬着手中已经张好弦的劲弩紧接着
又是一轮劲射。而再后面一些,中军处的数十张床弩也同时向着天空纷纷放箭,那些长
箭掠过天空弧形地落入契丹人的阵营之中。在这密集的箭雨中,契丹人的大军乱作了一
团。
“好啊!”索勋看得眉飞色舞。
张淮深微微笑道:“看到没有,他们都是马军,所以没有这些强力的长弓腰弩,两百步
远,只有我们的神臂弓射得到他们,而他们的弓箭却伤到我们。要是不想光挨打不还手
的话,他们只有奋力前冲这条路了。”
“那他们要是往后退到我们神臂弓射不到的地方怎么办?”索勋忽然有点担心地说道。

“他们敢?他们如今阵形已经乱了,要是后撤的话必然会乱成一团,我们一冲过去,他
们连反身回击的机会都会没有。只有前冲,拼着一些损伤,冲到近前厮杀,那才有取胜
的希望。”
张淮深话音未落,契丹人已经如他所料地行动了。
此时,对面八千契丹铁骑开始了全面冲锋,鼓声大作,数万铁蹄踏地之声震动了大地,
千军万马一起冲过来,当真气势浩大,震人心魄。
鹰扬军的箭雨更加密集了,在这箭雨中那些契丹铁骑不断地从马上掉下来,被万马所践
踏,但这些冲锋的勇士没有一个畏惧,他们用肉体来为后面同袍遮挡箭雨,终于在付出
数百人中箭阵亡的代价下将两军的距离缩短到了他们的弓箭的射程之内。契丹人的箭也
终于可以开始回击了。
只见两边的箭在天空中穿梭着,你来我往,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鹰扬军的盾牌手竭力
挡住正面射来和空中落下的箭,契丹人则在马上不断地躲闪腾挪,双方不断地有人倒下
,死伤都是极重,但相比之下还是契丹这方死伤较多。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在这惨烈的箭雨之中,契丹前锋终于冲到了鹰扬军步军的近前,
两军也终于进入了白刃相见的地步。
“弓箭手后退,长矛队上前。马军保持队形不许前冲。”张淮深不断发出命令,有条不
紊地指挥着。
传令兵驱马将军令传递到各处。中间的鹰扬军步军人潮滚滚,依靠着平素严厉的训练,
那些隐蔽在盾牌后面的弓箭手冒着矢雨井然有序地缓缓后退,同时,那些长矛队的军士
错身快步上前,挺着手中三丈长矛从盾牌空隙之中直刺出去。上千支长矛密密麻麻,组
成一排整齐的枪林,齐伸齐缩奋勇刺杀,仗着长度将那些近前的契丹铁骑不断地挑于马
下,而他们的对手却因为马刀太短而徒呼奈何。
契丹人一排排倒下了,但他们没有后退,身子被刺中的军卒死命地抓住矛杆不放,逼得
鹰扬军这如林的长矛阵变得稀疏混乱,那些失去坐骑而被迫徒步作战的契丹人则趁机奋
勇上前,用马刀,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冲进了鹰扬军严密的阵形之中,为后面的同袍
杀开了一条血路。
在中军的张淮深看着这惨烈的景象也不禁微微摇头叹息,只是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他
立刻又下令道:“盾牌手后退,大刀队插上去!”
鼓声再次响起,在轰乱的沙场上分外震撼。
听到鼓声,鹰扬军的盾牌手躲在盾牌后面不慌不乱地慢慢后退,长矛队后面早就摩拳擦
掌的大刀队立刻全军快速插上,他们人人都是左手执着圆盾右手握着四尺长的大刀,三
步两步已是来到了阵前,从长矛队中穿插出去,三四人一组,眨眼间已和那些契丹人杀
作一团。
这大刀队也是张淮深这两年训练下来的得意之作。这些大刀手都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
,人人力大如牛,能举千斤石担,开十石强弓,从成军之日起就从没有在大大小小的战
斗中落过下风。
这些长矛队和大刀队都是久经沙场,长矛手挺着长矛不断挑翻远处的契丹人马,大刀手
盯住那些在缝隙中窜近前的漏网之鱼猛砍狠劈,彼此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
只见一名契丹人左右闪避,终于穿过了矛林,这时一名大刀手冲了上去,用那四尺大刀
恶狠狠地当头就是一刀,那契丹人奋力挥舞着马刀向上迎去,只可惜马刀太短太小,根
本无法抵挡,马刀立刻断裂,大刀毫无阻碍地劈开了他的脑门。红的鲜血,白的脑浆眨
眼间溅满了一地。这契丹人倒下了,但又有更多的契丹人冲进来了,那些大刀手同样蜂
拥而上,只见那些契丹人不断地冲进又不断地倒下,留下遍地的尸体,却依然难以冲动
鹰扬军的阵脚。
此时最前沿的战局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在两军交锋之处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但又源
源不断地有军卒从后面填补了上来,他们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厮杀得极为激烈。
张淮深脸色冷峻,根据战事的进展不断地发布军令。他让那些神臂弓和床弩向天放箭,
去射那些契丹人的后队,削弱对方人员的补充,又命令盾牌手在弓箭手前面布阵挡住对
面的依样葫芦。
这时战场之上的厮杀明显的分成了三团,在中间,鹰扬军的步军和契丹军杀作一团,这
里因为是中军的屏障,也是最凸前的部位,因此战况最为激烈,契丹人的队形已经完全
混乱,只知道不停地向前冲,令鹰扬军招架得极为吃力,虽然还勉强保持着阵形却也是
在在风雨飘摇之中了。这些契丹人似乎想中央突破,也可能也知道一军的主将就在后面
,打算用擒贼擒王的方法,因此仗着人多将一半的兵力都投了进去,不计血本的冲锋如
同海浪一般,一波又是一波,不断地冲击着鹰扬军的防线。
相比之下两侧的马军就轻松了许多,虽然也是和契丹人绞在厮杀着,但惨烈程度就差了
许多。鹰扬军马军的阵形几乎完全没有被冲动依然整齐如故,那些冲过来的契丹人也非
常有章法地上百骑排在一起,一拨拨地冲锋。
战事进入了相持,军卒们一个个地倒下,灰色的大地也一点点被鲜血染红。看着这惨烈
张淮深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太阳悄悄地在乌云的间隙中露出了羞怯的脸,温柔地投下淡黄色的阳光,将张淮深的身
影拉得很长很长。
时间一丝丝地过去,在忽现忽没的日光下,他的身影慢慢地短了起来,渐渐地和他整个
人融合在了一起。
战局依然胶着,厮杀照旧惨烈。此时,契丹人依靠着人数的优势,终于突破了大刀队的
防线,全军锲入鹰扬军的阵形,近万人混成了一团,都是杀红了眼,只知道对着不同的
军衣不停地砍不停地劈,难分敌我。
后面中军的一千马军此时也已经全部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冲上去增援前军,就只等
着主将的一声令下。
“大将军,步军看来要支撑不住了。”看见只有两千人的步军在超过四千人的契丹军的
紧逼下被迫慢慢后退,索勋实在忍不住,憋着嗓子轻声叫了起来。
“还不行。”张淮深没有理会,盯着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
见到前军苦战不利而节节后退,索勋在一旁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看着依然镇定自若
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的主将,他嘴唇微微张阖几番想说话却还是吞了回去,以他藏不
住话的性子,要不是因为太尊敬和了解这位长官,大概早就出言恳求让他上阵了。
当然,索勋对张淮深近乎崇拜的尊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当他最初来到张淮深身
边作近卫后才知道这位长官虽然是一军之主却是一名文官,那时他颇为失望,以为文官
不会上阵,恐怕自己今后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但意外的是后来在鹰扬军第一次出战
时,张淮深竟然披挂上阵,虽然一切的行动都是由左郎将张直方代为指挥的,他只是在
中军看着,但在索勋看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等过了大半年,这位主将就已经全面接过
了指挥的大权,从那时候起,鹰扬军转战四方历经大小十余战,在张淮深的指挥下竟无
任何败绩,而且很多时候他都是亲自挥剑上阵,他的剑下也从无二合之将,这样文武双
全的主将,索勋怎能不钦佩万分,这两年下来,他已经是到了盲从的地步了。
就像这一次,即使如今战局对己方极为不利了,他也丝毫没有担心张淮深是否能够扭转
乾坤。
前方的战事越演越烈,在契丹人前仆后继的猛攻下,鹰扬军的步军已经全军整体后退了
七八十步,只能勉强保持着阵形不溃散。两边马军的情势相比之下就好了许多,左军阵
形齐整和契丹人犬牙交错,胶着在一起厮杀,并没有什么后退。而右军更是轻轻松松地
不断击退对手一轮轮的进攻,看来要不是没有接到反攻的命令,早就可以把那些契丹人
击溃了。
此时在张淮深所在的小坡上居高看来,鹰扬军的防线已经变成了向左倾斜内凹的一轮新
月。
“索勋。”张淮深终于打破沉默高声叫道。
“小人在。”听到主将的召唤,索勋意识到应该是自己出战的时候了,大声应道,声音
之中充满了兴奋。
“你带着中军的一千马军立刻后退二十里,从右侧包抄到契丹人的后面去掩袭他们。”

“啊,我带中军去,那谁来保护将军?”索勋一怔,立刻问道。
“不用管我。”张淮深的目光仍然注视着前方,淡淡地对索勋说道:“等你去了之后,
我会从左军和右军中抽调一些人马从步军中间杀出去,打乱他们的阵形,你只要快点从
他们后面杀上来就可以了。”
“不行,请将军让我来办这事吧,将军干系着一军的生死,怎能冒这危险。”索勋知道
这事极为危险,一时心急脱口而道,竟然忘了他这已经犯了阵前抗令的死罪了。
“你打算抗令?立刻给我去!”张淮深猛地转了过来,用鹰一般的眼神盯着索勋,口气
间已经是极为严峻了。
索勋打了个寒战,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立刻道:“是。”
心中想到主将将亲身犯险,他心中就是热血上冲,拨转马头,他抑止不住地大吼一声:
“跟我来!”第一个冲下坡去,向着后方放马疾驰,他的身后,千多名马军也纷纷紧随
而去。
此时的小坡上只剩下张淮深和十来名近卫了。
“传令,让左军右军各拨两百名马军过来。”张淮深向传令兵吩咐道。
两名传令兵立刻向鹰扬军的两翼飞驰而去,不久左军、右军各有一彪人马跟着传令兵小
跑而来。
“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跟着我冲过去。”张淮深淡淡地说道。
“是。”那些骑军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轰然应道。他们纷纷下马而坐,抓紧时间
调息了起来。
时光慢慢地流逝,前方的战事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地步,即使原先争夺还不是很激烈的
两翼也已经混战在了一起,更不要说原本就在盘肠大战的步军了。
“全军上马。”张淮深猛地叫道。
一声令下,四百儿郎纷纷翻身上马,十人一排整整齐齐地列成四十排。
张淮深“呛”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碧痕,指着前方大喝道:“弟兄们,现在已经是
最紧要的关头了,大伙跟着我,冲!让契丹人知道我们的厉害。冲啊!” “冲啊。”这
四百大汉只觉得热血沸腾,都是齐声高呼,他们的喊声震动了沙场,在张淮深的带领下
,如旋风般从小坡上冲了下来。一路过来,步军如分水般让开一条大路,四百骑军凭着
一身热血毫不畏惧地冲入十倍于己的敌阵之中,他们奋起神勇,左右拼杀,所到之处如
火融雪,又如穿心利箭,径直插中央,深深地锲入契丹人的中军。
张淮深第一个冲进敌阵,左挥右舞,碧痕所到之处,契丹军卒纷纷倒于剑下,他们纵然
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但此时竟还是无法挡住张淮深的轻轻一击,他们都无法相信在此
人面前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无力,倒下的时候眼中还满是惊惶之色。
又砍倒一个契丹人,随着碧痕的拔出,鲜血喷泉般四溅了开来,染的张淮深铁甲上片片
殷红,身上穿着光明铠,头上带着铁盔,胯下的坐骑也包裹在皮甲之中,他挥舞着手中
的宝剑,威风凛凛,气魄惊人,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他的剑下也更无二合之将,在那
些契丹人的眼中他是如此可畏可怖,即使是契丹人中最勇悍者也不禁为之胆寒。
“往那里冲。”张淮深百忙之中指着中央那狼头大旄的地方大吼道。随着他的一声大吼
,身后那四百勇士更是拼出命来地扑去。
那里正是契丹君长大贺屈戍的所在。
契丹人虽然勇猛,但是此时规章制度尚在草创,军伍行列业颇为简陋,往往整个大军之
中只有一面大旗,而大旗之下必然是首领所在。张淮深久经沙场,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
理,因此指着狼头大旄所在大喝,以期将敌酋一鼓成擒。
此时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张淮深带领四百勇士直插进契丹人腹心之地时,他身后那
些步军深受鼓舞,士气为之大振,加之对面敌人的慌乱反而掌握了主动。而两翼的骑军
看到主将亲身犯险时,个个都是且惊且佩,无不从内心处感到惭愧,众军士心中发狠,
加之各军校尉又都是严令不计伤亡地向前冲,因此马军也是全线压上,高呼酣战,如钳
子一般从两侧夹击契丹军,一轮又一轮的攻势竟无休无止,更如怒涛般凶恶。
这一来契丹人立刻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两军已经交战了一个多时辰了,契丹人虽然都是
惯于野战的勇士,但毕竟于兵法战阵不熟,激斗到现在,编制序列已经完全打乱,加之
张淮深这四百勇士在他们的心腹之处纵横开阖,结果大军上下号令不达,诸部陷入各自
为战的地步。相对而言,鹰扬军依然可以说是整齐有序,步军虽然和契丹人混战在了一
起,但因为平日对这方面操练极严,再加上四百勇士冲进去后压力大减,众军士已经是
两两会合渐渐恢复了队形,而两翼的马军更是一直保持着阵形未变,因此鹰扬军虽然人
少,但在配合得宜的情况下竟然渐渐扭转了战局,慢慢地反而占据了上风。
狼头大旄之下,契丹君长大贺屈戍此刻已是焦急万分,他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横冲直撞
的张淮深,心中大恨,只想将此人生吞活剥。见这一小股鹰扬军正向自己这方向杀来而
上前阻挡的枭将悍卒们不断地倒下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道:“孩儿们,给我
上,杀光那些家伙,重重有赏。”
大贺屈戍此话一出,立刻有一些悍不畏死的契丹人蜂拥而上,此时鹰扬军的四百勇士只
剩下不到三百人了,被近千名契丹军团团围住,顿时陷入了苦战。
张淮深见势头不好,大声呼喝,将部属们聚集在自己身边,不理会其他,只是望着狼头
大旄下的大贺屈戍冲去。但这岂是容易之事,他的前方层层叠叠都是契丹的勇士,可张
淮深又是何许人,这等困难对他来说更不在眼里,他奋勇向前,一名契丹悍将冲了过来
,高举大刀迎头砍下,张淮深毫不闪避,提剑挡去,仗着碧痕的锋利砍断了那悍将的大
刀,借着式子手腕一翻,那悍将立刻身首分离,倒下马来。左手一捞,他又将那以死去
的悍将的断刀拎到手中,一伸一缩之间,断刀飞掷而出,正中迎上来的另一名契丹人的
面门,此人随即翻身落马当场断气。
就这样,他一路前冲,马不停蹄,前来抵挡的那些悍将不是被碧痕腰斩就是被断刀断矛
掷中,竟然丝毫都不能延迟住他的前进,再加上身边鹰扬军的勇士护住了侧翼,张淮深
放心大胆地向前猛进,当真说的上势如破竹,不一刻竟然已经冲到离大贺屈戍不足三十
步远的近前,已经能够看到他惊慌的面容了。
眼见大功即成,张淮深精神大振,又砍翻数人,眼见就要冲了过去了,可是忽然从大贺
屈戍的两翼又冲出上千名契丹军卒,将他团团保护住,如林的长矛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张淮深连着抢上了几次都无法冲过。他心中一急,百忙之中又向身遭看去,那些契丹
人竟然密密麻麻难以计数。他已然明白,自己这一冲过来已经把那些契丹军吸引到了中
央,对于鹰扬军的反击可是极为有利,因此他不惊反喜,只是见到身边那些弟兄不断地
倒下令他心痛万分,他急中生智,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弓,从箭壶中捻出一支长箭,搭箭
上弦,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如满月,箭如流星,望着大贺屈戍疾飞而去。

大贺屈戍没想到张淮深竟然会有这一招,脸色大变,急勒马缰,他的坐骑一声长嘶,人
立了起来,正好挡住了飞来的长箭,只听一声悲鸣,马颈上鲜血狂喷,颓然翻到倒地,
把大贺屈戍压在了马下。他身边的卫兵急忙上前将他拖了出来,虽然并不曾受什么伤,
但也是头盔落地甲胄零落,狼狈不堪。急急地再上了一匹马,大贺屈戍不敢再留在近前
,在亲卫的涌簇下缓缓向后退去,狼头大旄也是渐渐远离。
张淮深暗叫可惜,却也没有办法,此时大贺屈戍已经混在亲卫之内无法再找到了,有力
无处使。正憋着气,望见那狼头大旄他又是心中一动,抢过一把短刀,用尽了全力照准
狼头大旄甩了过去。刀在空中旋转着,吸引了两军无数人的目光。眨眼间这刀就从狼头
大旄边掠过,正当众人不知何故的时候,原本在寒风中猎猎作声的大旄忽然如同泄了气
一般,软软地垂了下来,原来这一刀竟将捆绑大旄的绳索给割断了。
在这万众瞩目下,狼头大旄竟然倒地,契丹人士气为之一衰,而鹰扬军都是齐声呐喊,
精神大振。
紧接着,被围在中心的张淮深大喊道:“大贺屈戍逃跑了,大贺屈戍逃跑了。”
他身边的那些勇士也是同声应喝道,在外圈的鹰扬军也立刻呐喊了起来,声势浩大,惊
天动地。
契丹军被叫得惶惶然,都是回首望去,却只见狼头大旄软软垂地,缓缓后退,他们的君
长大贺屈戍踪迹全无。他们的士气顿时垮了,虽然还在勉力抵挡,但也都是心无斗志。
反过来鹰扬军的战意更旺了,他们这时已经全部转守为攻,惊涛骇浪般的进攻一浪高过
一浪。
契丹人还是极为勇猛的,在这情况下还是勉强维系着防线,但就在此时,他们的身后忽
然杀声大作,滚滚烟尘从远处如迅雷般猛扑了过来,原来是索勋带领的那一千多中军已
经绕道从后翼杀了过来了。他们尚未厮杀过,个个都是生力军,如今全力投入了战场,
真如猛虎下山,将契丹人的大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此时,契丹人再也支持不住了,在前后夹击下全线崩溃,他们已经毫无战意,丢枪弃甲
,只想着如何才能逃离这可怕的战场。
在这情况下,鹰扬军就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索勋心急主将的安危,知道张淮深此刻
必然是在契丹人的包围中,就带领着中军只拣着人多的地方冲,渐渐接近了张淮深侧近

当索勋当先冲了进来时,张淮深的身边只剩下了一百来人。一眼就见到奋力厮杀的主将
,索勋大喜过望,不顾两侧还有契丹军卒,紧夹马腹,赶了到他身边,兴奋地大声道:
“大人,大人,小人来了。”
张淮深听到了他的声音,抬头看去,见他浑身浴血,心中一惊,忙道:“你怎么样了?

索勋心中一暖,连忙道:“大人关心,小人没有受伤。”
张淮深嘘了口气,说道:“那就好。”紧接着又道:“擒贼擒王,不要管其他,看见狼
头大旄了么,往那里冲,活捉大贺屈戍。”
“是。”索勋接过命令,对着身边的军士大声叫道:“杀光契丹人,活捉大贺屈戍!”

那些军士如受到感染,同声高吼道:“杀光契丹人,活捉大贺屈戍!”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鹰扬军上上下下无不振奋,都大吼着这两句向契丹人发起最后的
冲锋。
逃,逃,现在契丹人的脑海之中只有这个念头,他们丢盔弃甲,什么伙伴,什么大君长
,此刻他们都不理会了,心丧胆寒之下只知道要快些逃离这里,转过马头他们向大漠深
处狂奔而去,其溃散之猛,逃离之快,可称得上世间少有,任凭中军的大贺屈戍如何大
声喝骂也无济于事,他也只能恨恨地转马随着这股大流夺命狂奔,鹰扬军一路尾追。逼
得契丹人逃到了他们的大营也不敢止步,都是向两侧弃营而逃。
鹰扬军夺了契丹人的大营后更追出五十多里,直见不到敌人的踪影才慢慢收兵回营。
这一仗,鹰扬军大败契丹,斩首三千一百,俘虏健壮男丁一千两百人及老弱妇孺四千余
人,牛马粮草不计其数,本来是契丹八部中最强大的大贺部元气大伤从此没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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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呆娃儿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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