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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hpdx (我是大侠我怕谁),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侠女传奇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6月10日18:16:2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一千年前的太阳与今天没什么不同，一样可以用阳光明媚来形容。
　　所不同的是那时的天空——那时的天空异常清澈，大朵大朵的白云象滚滚怒放的白
牡丹盛开在碧空之上。
　　这是唐朝贞元年间，这一天对魏博大将聂锋来说确实不同寻常。
　　　　　　　　　　　　　　　　　
　　这天聂府上张灯结彩，老爷仆人上上下下喜气洋洋。
　　那位问了：如此喜庆，莫非有人中了状元？
　　不是，只因今天是小姐聂隐娘十岁的生日。
　　小姐隐娘生来冰清玉润，恰似春梅绽雪，其乖巧灵秀、灵异之气不可言表，为此虽
是一介青青女儿身，聂大将军夫妇却常常视若掌上明珠。
　　　　　　　　　　　　　　　　　
　　就在隐娘十岁生日的这天中午，聂府上来了一个化缘乞讨的尼姑。
　　尼姑见到隐娘，两眼放光，如同见到无价之宝，恨不得马上据为己有，她的目光时
时在小姐身上徘徊，不肯离去，终于，尼姑对聂锋说：“求施主把这个女儿给我，让我
来教她。”
　　“你来教她做尼姑？真是一派胡言！”聂锋大怒。
　　尼姑冷笑道：“任凭施主把她锁在铁柜中，我也定能偷走她。”话音刚落，已不见
尼姑踪影。
　　聂锋大惊，知道遇见了高人，于是，这天夜里聂锋派重兵把守院落，更派心腑强将
保护小姐。可是当天夜里隐娘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派人四处寻找，却毫无结果
。
　　　　　　　　　　　　　　　　　
　　且说那老尼的确不是寻常之辈，她能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其轻功更不在话下。
　　那夜，隐娘在老尼的臂下，只道是风声不绝于耳，却不辩东西南北，也不知走了多
少里路，天亮时来到了一座大山深处。山中别俱洞天，有一山洞，洞外古树盘绕，洞内
藤萝密布，更有猿猴无数，深洞幽谷，别有一番天地。
　　隐娘到来之时，洞内早有两个小女孩，也是十岁，看上去冰雪聪明，行走间若飞若
扬，知道也不是寻常儿女：她们不食人间谷物，象精灵般在悬崖峭壁上飞来飞去。
　　隐娘呆呆地望着她们，很想象她们那样去飞翔。
　　　　　　　　　　　　　　　　　
　　这时老尼，不，隐娘喊她师太，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这样喊她……
　　这时，师太给隐娘吃了一粒红色的药丸，并递给她一口宝剑。那宝剑有二尺多长，
寒气逼人，吹毛即断。
　　师太说：你首先去追逐那两个女孩，象她们一样学会在悬崖峭壁上行走如飞，然后
再去刺杀猿猴，必须做到百发百中。
　　　　　　　　　　　　　　　　　
　　隐娘的确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女孩，她冬练三九夏练酷暑，一年后，她不但刺杀猿猴
百发百中，还能刺杀虎豹，每次都能砍回它们的脑袋来见师太。三年后，隐娘学会飞行
且能刺杀空中飞鹰。
　　是的，从这一年，任何飞禽都逃不脱隐娘的剑，艳若桃花的隐娘回风舞雪，已是一
个隐形杀手。
　　第四年，师太让那两个女孩看守山洞，便带着隐娘行走江湖。
　　师太天生嫉恶如仇，她常常指着一个人，一一说着他的罪状，然后命令隐娘：“替
我砍下他的脑袋，不要让周围的人有任何警觉。”
　　于是，在一个春花烂漫的日子里，在闹市中隐娘就用一个刀刃宽三寸的弯弯的羊角
匕首将人刺死，却无人看见隐娘。隐娘把那人的首级带回，师太就用药把那脑袋化为水
。
　　　　　　　　　　　　　　　　　
　　时光如梭，这已是隐娘离家的第五年。
　　一日，师太把隐娘唤来，对她说：“京城有一大官，罪大恶极，他无故害死了好多
人，只有你能杀掉他。今晚，你就潜入他的室内，砍下他的头来见我。”
　　于是，隐娘带着一柄小小的羊角匕首疾飞而去。隐娘潜入高墙大院，用缩骨法从门
缝钻进了室内，她象一枚纸蝶静悄悄地贴在房梁上，可她怎么也不忍心下手。
　　　　　　　　　　　　　　　　　
　　因为那人正与一小孩子玩耍，也许那是他的幼子吧。
　　也许他不是一个好官，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那小孩长的非常可爱，粉嘟嘟的小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在父亲的怀抱中撒野
，象一头可爱的小白马。
　　是的，隐娘无法下手，如果这个小孩在，隐娘绝对不会砍下那人的脑袋，让小孩受
到惊吓，就在她犹豫时，一个丫环进来抱走了孩子，于是，等月上林捎，隐娘才取来那
人的首级。
　　　　　　　　　　　　　　　　　
　　没想到，师太大怒：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隐娘实话实说：因见那人与一小孩玩耍，那小孩长的十分可爱，我不忍下手。
　　师太呵斥道：以后遇到这种人，先杀了他所爱的人再杀他本人。
　　隐娘只好行礼谢过，15岁的隐娘，冰清玉洁的隐娘，不得已成了一个冷面杀手。
　　　　　　　　　　　　　　　　　
　　就在那夜，师太叹了一口气说：你的技艺已经学成，可以回家去了。
　　临行前，师太把隐娘的后脑切开，把那把匕首放了进去，说用时可随时取出，不会
受伤。于是风借神力，一路把隐娘送回家，最后叮嘱：二十年后再相见。
　　说完，师太飘然而去。
　　　　　　　　　　　　　　　　　
　　　　　　　　　　　　　　　　　
　　（二）
　　隐娘回到家中，一家人悲喜交集，问隐娘学了什么，隐娘只是说：成天诵经念咒，
没学什么。
　　聂锋怎能相信？此时庭前桃花飘飘，真应了后人的那句“桃花也解愁，点点飘红玉
”
　　聂锋忍不住怅叹：女儿啊，无论怎样，你还是我们的的女儿，这几年你不在，每当
思念起来只有伤心落泪啊。
　　　　　　　　　　　　　　　　　
　　隐娘只好把所有经历一一道来，聂锋非常惊恐，知道女儿已不是从前的女儿了。
　　是呵，曾几何时，聂锋还想把女儿培养成一个以纤纤素手、明月皓腕来抚琴下棋读
书画画的古典美人儿，可今天女儿却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剑客，聂锋只能仰天叹息了。
　　其实，我说，乱世出英雄，隐娘成为一代侠女有何不好？为人父母的聂锋还真是目
光短浅了。
　　　　　　　　　　　　　　　　　
　　那时，常常每到月上林梢，隐娘就不知去向，等到天东方泛白才回来，一身夜行衣
来无影去无踪，聂锋也不敢多问，渐渐地，对女儿也就少了一份怜爱之心。
　　　　　　　　　　　　　　　　　
　　有一天，府上来了一个磨镜少年看去相貌极为平凡，说是只会磨镜淬火，并无多少
本领，可隐娘却对父亲说：“他可以做我的丈夫了。”
　　聂锋不敢不依，只有怅叹一声，而后供给他们丰盛的衣食，让他们居住在外。
　　　　　　　　　　　　　　　　　
　　隐娘为一介女侠，更有奇异才能，聂锋的上司魏博节度使耳闻，便用重金招她前来
，委任她为身边的侍官。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如此宁静旖旎的生活能有几何？乱世从
戎，于干戈纷纭之际，谁人能在剑戟林里安生呵？
　　　　　　　　　　　　　　　　　
　　说话间已到了宪宗元和年间，因为魏帅与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不和而大动干戈，一日
，便派隐娘去刺杀刘昌裔。
　　且说那刘昌裔也非等闲之辈，其人神机妙算，素有诸葛再世的美名。那天，他掐指
一算，知道有刺客要来。于是，便招集手下将领，让第二天清早到北城去等候一男一女
，并告诉他们要如此这般这般。
　　　　　　　　　　　　　　　　　
　　这天，朝霞漫天，太阳驾着祥云冉冉升起。
　　祥云下，一男一女骑着毛驴远道而来。
　　　　　　　　　　　　　　　　　
　　那骑着小白驴的女子，眉宇间透出的是一股英气，银妆素裹，悠悠然而不乏仙风道
骨。她的坐骑，四踢哒哒地敲打着驿道，看似悠闲，而悠闲处又孕育了几多杀机。
　　　　　　　　　　　　　　　　　
　　骑黑驴的男子，远没有女子从容，他远远的盯着城门，无意间便加快了速度。这时
空中飞来一只花喜鹊在他们头上盘旋，叽叽喳喳的聒噪，让人心烦，男子仅不住掏出弹
弓就射，但一弹出手却没射中。
　　　　　　　　　　　　　　　　　
　　这不是一只寻常的喜鹊，那女子看罢心头一惊，心想城中必有高人，一种不祥之感
油然而生。她夺过男子手中的弹弓便射，于是一弹就击毙了喜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隐娘夫妇。
　　　　　　　　　　　　　　　　　
　　城上的将领，急忙打开城门，迎出城来，向隐娘作揖施礼道：“我们的将军很想见
到两位侠客，已在城中等候多时，所以让我们远道相迎。”
　　“刘大人果然是一位神人呵。”隐娘禁不住心中慨叹，知道魏帅远不是他的对手。

　　　　　　　　　　　　　　　　　
　　听说隐娘前来，刘大人亲自迎出帐外，一看隐娘便知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侠女，其
爱慕之情更是不可言表，心想如果有如此侠女在身边，真可谓如虎添翼呵。于是，吩咐
手下杀猪宰羊，热情款待隐娘夫妇。
　　　　　　　　　　　　　　　　　
　　隐娘得刘大人如此垂青，又见刘大人举手投足间不失纤纤君子之风，更是不胜感激
，不免腮上飞红，于是再拜：“小女子本是罪人，却让刘大人如此厚待，真是惭愧呵。
”
　　刘大人本来就是宽容豁达的贤士，于是笑着说：“各亲其主，这本是人之常情，侠
女不必过谦。你们跟随魏帅与跟随我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们能留在我身边，不要有什么
怀疑，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隐娘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跟随一明主便是剑客的福分更是求之不到的缘份呵……隐
娘看了一眼她的夫君，急忙向大人施礼：“佩服刘大人的神明，我们愿意离开魏帅而跟
随您。”
　　　　　　　　　　　　　　　　　
　　看到这里，有人一定会说了，一将不保二主，隐娘作为一代侠女，怎能如此不讲情
义？
　　其实，良将都向往贤士名主，何况刘大人是如此坦荡的君子，隐娘夫妇早已心生喜
欢，再者说了，隐娘必竟是侠女剑客，情义对他们而言，有时恰恰是一道绳索，是行侠
路上的绊脚石，若不怎会有冷面杀手之称呢？
　　刘大人问他们还有什么条件，隐娘说：“每天只要两百文钱就够了。”
　　刘昌裔当即答应。
　　　　　　　　　　　　　　　　　
　　当隐娘答应留下时，他们的两头驴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就不见了。
　　刘大人看看蓝蓝的天，独自微微一笑，知道隐娘的确是不同寻常的女子。
　　为解开这个谜，那天夜里，刘昌裔暗中查看他们的口袋，看见有两只纸剪的驴，一
匹黑一匹白，知道隐娘深通幻术，对她更不敢小瞧，其爱才之心更不在话下。
　　　　　　　　　　　　　　　　　
　　（三）
　　　　　　　　　　　　　　　　　
　　鸟择木而栖，士择主而事，凡事都有选择的余地，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自由就是一种
幸福。
　　侠女隐娘冰雪聪明而又清丽飘逸，常常把一把剑舞的如行云流水又如春花秋月。
　　她在刘大人身边如春风之于冻土，夏雨之于大地，刘大人只说是如虎添翼，可他分
明听到的是玉佩的叮叮之响不绝于耳……
　　　　　　　　　　　　　　　　　
　　这天隐娘对刘昌裔说：“魏帅还不知道我们留下来，必定还会派人前来，今天夜里
让我去告知于他。”
　　刘大人点头并说：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树叶沙沙作响伴着鸟儿的梦呓，西天的明月朗照着群山河流，
隐娘施展轻功与月儿竞飞……
　　　　　　　　　　　　　　　　　
　　子夜，隐娘如一阵清风舞进魏帅的卧室。她悄悄地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绡包好，放
在魏帅的枕边——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大概有割袍断交之意吧。
　　　　　　　　　　　　　　　　　
　　隐娘在屋顶上、树顶上飞驰着，当月隐西天时，已回到刘府。
　　她对刘大人说：“送信的事已办妥。后天夜里一定会有精精儿来杀我，同时来取你
的首级，我会设法除掉他，请不必担忧。”
　　　　　　　　　　　　　　　　　
　　这天夜里，风声萧萧，树木在夜色里舞动，隐隐然暗藏着无数杀机。
　　室内点着长明灯，灯火下却寻不到刘大人一点惧怕的神色。刘昌裔必定是那古典的
君子，他神色庄重、气度轩昂，如一块美玉，放在哪里都会熠熠发光。
　　　　　　　　　　　　　　　　　
　　半夜过后，果然出现了两面小旗，一面红色一面白色，它们在室内旋转、追逐，飘
飘然在刘昌裔床的四角撞击。
　　室内无风，却让人感觉旌旗猎猎，不见一将一士，却又让人感到草木皆兵。
　　是的，只听得兵器叮当作响，却不见刀枪人影，此时刘昌裔心弦绷紧，暗地里不能
不为隐娘捏一把汗。
　　　　　　　　　　　　　　　　　
　　好一阵撕杀过后，只见一人从空中坠落，身首已分为两段。
　　接着一缕白光闪过，隐娘也出现了。
　　她对刘大人嫣然一笑：“精精儿已被我击毙。”
　　于是，她手脚麻利，把精精儿的尸体拖到了堂下，用药化为水，连毛发也没剩一根
。
　　敌人大势已去，刘大人总该松口气了吧？
　　　　　　　　　　　　　　　　　
　　且慢！听隐娘说：“后天夜里，还会有妙手‘空空儿’前来行刺。这空空儿具有神
奇幻术，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法术，连鬼魂也追不他的行踪，以我隐娘的
武功还达不到那样的境界，这次就全仰大人的福份了。”
　　　　　　　　　　　　　　　　　
　　这空空儿的确不是等闲之辈，更不是肉胎凡身，他其实是一只神鹰，只是在乱世之
中幻化为人形，他是受恩于魏帅也便听命于他而已。
　　这天夜里，他目光如炬，他穿越星光，展翅瞬间飞达刘昌裔府上。
　　你说了，那刘昌裔，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空空儿的鹰掌！
　　　　　　　　　　　　　　　　　
　　这夜的刘府，轻风拂槛，经影横窗。
　　还不时地有琴声铮铮而鸣，莫非在唱一曲空城计？
　　其时，清弦丝语处，刘大人已早早躺倒在床。
　　他依隐娘之计，用一块温润的玉石围住了脖颈，外用被子罩住头。
　　　　　　　　　　　　　　　　　
　　到了半夜三更，忽觉一阵阴风扫地。
　　那时，虽然刘昌裔紧闭双眼，但他怎能睡着？
　　只听得脖子上铿锵作声，其尖锐之度，令人发指。
　　此时已化为飞虫，藏于刘昌裔肠胃中的隐娘，也只能以观动静，心中祈祷刘大人鸿
福齐天，能过这一险关。
　　　　　　　　　　　　　　　　　
　　那空空儿真是一只雄鹰啊，也真真是鹰性难改。一时间，他搏来搏去搏不中，便羞
愧难当，于是，展翅远走高飞，去向千里。
　　隐娘即刻从刘大人口中飞出，向刘大人贺喜，说是险情已过，刘大人原是有福之人
呵。
　　　　　　　　　　　　　　　　　
　　刘大人看着用来护颈的玉石，上面刀痕累累，有的刀印深达几分。
　　不免叹息，幸亏有隐娘出此高招，否则早已命归西天。
　　从此后，刘昌裔对隐娘夫妇更是厚礼相待了。
　　　　　　　　　　　　　　　　　
　　　　　　　　　　　　　　　　　
　　（四）
　　　　　　　　　　　　　　　　　
　　侠女剑客，抑或贤德之士，除仰仗绝技和智慧择木而栖、择主而事外，更应该学会
激流而退，适时泛舟五湖或游息林下，这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且说元和八年，刘昌裔打算入京朝见皇帝，隐娘不愿随从。
　　兰心蕙质的隐娘更不乏仙风道骨，这也许是她幼年从艺老尼的缘故吧。
　　她对刘大人说：从此，我只想游山玩水，寻访世外高人了。
　　　　　　　　　　　　　　　　　
　　于是，一代女侠退隐江湖，也许是男耕女织，也许是依山为猎、依水为渔，也许是
采菊东篱下，也许已没有也许。
　　只是一代侠女的故事每每还在江湖上流传。
　　甚至传说中，她已变成了一代白发魔女。
　　不过也真有人见过她，那是在刘昌裔任统军一职去世时。
　　那时，隐娘骑着小白驴远道而来，一身缟素，颜若桃花。
　　她来到灵柩前，痛哭致哀，恰似秋雁悲鸣，洒一路伤心泪，怅然而去。
　　　　　　　　　　　　　　　　　
　　物换星移，不老的总是那滚滚而来的时光。
　　这已是文宗开成年间。那时，刘昌裔的儿子刘纵任陵州刺史，途经巴山蜀水。
　　这日，刘纵正行至蜀栈道上。看天高云阔，不免雄姿勃发更是壮怀激烈。
　　　　　　　　　　　　　　　　　
　　蜀栈道上，刘纵没想到能遇见隐娘。
　　隐娘飘飘若仙，容貌还象当年一样美丽，坐骑还是当年的那头小白驴。
　　小白驴那悠闲的四蹄就那样踏踏地敲打着驿道。
　　他们相遇象久别重逢的亲人，说不完的话儿惊飞了林中的栖鸟。
　　临别之时，隐娘对刘纵说：“将士日后会有大祸，不该来这里呀。”
　　说着掏出一粒红色药丸，让刘纵服下。说：“明年你要火速弃官，回到洛阳，方可
免于此难。此药丸只能保你一年。”
　　　　　　　　　　　　　　　　　
　　你想，此时刘纵正春风得意马蹄疾呢，他怎会相信隐娘的话？
　　刘纵回赠隐娘很多彩锦绫罗绸缎，可是隐娘什么也没要，只是对着明月把酒当歌痛
饮一回，她心中明白此去经年，将无再见之日。于是，心中的忧伤如月影簌簌而落。
　　唉，真是“数杯添泪酒，几点送秋花”，从此行人各自天涯。
　　　　　　　　　　　　　　　　　
　　过了一年，刘纵果然死于任上。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隐娘。
　　隐娘成了一段飘逝的传说。
　　她在大唐传奇中栖息，她在佛话中生长。
　　　　　　　　　　　　　　　　　
　　只是若干年后，隐娘又在我的心里复活了。
　　我思念着她，一代侠女神秘地飞翔在我的心海上。
　　今夜，我的心空犹如一阵无望的风拂过，徒然是莫名的忧伤，抚剑悲歌呵把酒月下
！今夜，横笛弄箫，清虚境里与侠女共舞！舞雪舞月舞不尽一世的忧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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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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