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uhpdx (我是大侠我怕谁),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杀人如同作首诗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6月10日18:17:16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一）
    我喜欢在下雨的天气里找吴名喝酒。
    这种时候喝酒特别有味。
    屋檐的水滴声像直接滴落在酒碗，滴落在心里。
    我不是诗人，
    我是个屠夫，跟一般屠夫不同的是，死在我刀下是人而不是什么牲畜，虽然有人会
说，某些人比牲畜尚且不如。
    江湖上通常习惯把从事这种职业的人称之为杀手。
    我叫张三，跟吴名一样都是杀手。
    江湖传说中，作为一个成功的杀手应该是平凡、无名的，所以我们也很努力让自己
平凡。
    幸运的是，我们好像都做到了这一点。
    吴名是个很好的杀手，有时也兼做掮客，为我介绍买卖，这时候他又是个很好的商
人，总能为我争取合理的酬劳，当然他也从中抽取佣金。
    在没有酒喝的雨天，我会想到小白。
    因为她说过，老天下雨是因为她的不开心。
    小白不是她的真名，因为她爱穿白衣，而我也就直接称其“小白”。
    想起她是因为她那如醉的眼眸，
    那是除了酒外唯一能让我醉倒的事物。
    （二）
    七月十五。鬼节。阴天有雾。
    有买卖。
    我的刀掠过对方惊愕的眼神直接砍下，对手仆地，血标溅。
    血溅在我的脸上由热迅速转凉，直到变冷，寒入骨髓。
    最近这几次生意过后我都有这种感觉。
    不祥的预兆？我的杀手生涯已临近尾声，还是我的生命要到尽头？
    每次生意过后，我如果没死都会去找小白。
    我是个书生，作为书生，我在本地诗坛小有名气，小白是我恩师的掌上明珠。
    她的眸子像是醉了，我喜欢酒。
    小白大声质问我为何游学这么久，也没书信给他？
    我不语。喝酒。
    等到我伤口的血渗透衣背，她安静下来，默默的为我包扎伤口。
    我不敢直面她的眼眸。喝酒。
    每次买卖过后，我的身上总会留下或大或小的伤痕。
    作为一个刀客，带着伤痕行走江湖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人去查问你伤痕的出处，
相反，这是你身经百战的标志，是你的荣耀。
    书生则不然，指点江山，激昂文字靠的是嘴和手中的笔，不是刀！
    然而对我来讲，
    杀人如同作首诗！
    雨夜。醉梦楼。
    我和吴名坐在一张靠窗的桌边喝酒。他是醉梦楼的大厨。
    屋檐的水滴声像直接滴落在酒碗，滴落在心里。
    “如果有天你死，我不会伤心，就像有人买我的命你一定会卖给他一样”，吴名喝
着酒说。
    “那我就放心了”，我把玩着酒杯。
    （三）
    我很怕死。
    在接生意之后我都会仔细研究将要死在我刀下的人。
    刀上的裂口就像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然而我还活着，还可以喝酒。
    我开始努力让自己不受伤。
    “为什么？”
    我无语。喝酒。
    然后转身出门，刚到门口，小白扑上来搂住我。流泪。
    大家都知道我又多了一道伤痕，在心上。
    小白眼眸中已失去如醉的流波。
    而我是喜欢酒的。
    在连绵的阴雨天，终于有人要买吴名的命。
    吴名轻手把他的资料交给我。
    张了张口，我似乎想说什么，却归于沉默。
    我习惯沉默。
    “希望动手那天不要下雨”，最后我对吴名说。
    很冷。
    刀刃插进身体的一刹那，我感觉到很冷。
    鲜红的血从我的身体里涌出，争先恐后。
    血很热，我的心越来越凉，我想，此刻我的脸上一定充满绝望。
    “张三”，吴名无奈说：“张三你知道吗？有人买我的命，同时也向我买你的命，
这是一笔双向的买卖，可悲的是我们都不能逃避......”
    “杀手张三已经死了”，
    “心里的伤比刀上的裂痕更不容原谅，我判定你的死亡”。
    吴名走后，我感到一种比死更深的寂寞，眼前一黑，我颓然倒下。
    醒来，在一张温暖的床上。那香味我很熟悉。
    外面依然下着雨。小白的眼中不再有泪，却多了一份掩饰不住的愧疚。
    我明白。不说话。喝酒。
    你知道我喜欢在雨天喝酒。
    屋檐的水滴声像直接滴落在酒碗，滴落在心里。
    我现在只是个书生。是个诗人。
    （四）
    三月初六。晴。
    空气中已有了花的清香。草也绿了。
    草长鹰飞。
    正是郊游的好时光。
    一群文士带着家眷走向郊外踏青。
    ......
    （五）
    “听说过张三吗？”
    “张三？好像是个很厉害的无名杀手。”
    “既然厉害，又怎会无名？”
    “正因为无名，所以厉害。”
    “你见过他？”
    “没有。”
    “现在呢？”
    “什么现在？死了。”
    “死了？”
    “死了！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刀。用刀者死于刀下本是很平常的事。”
    “可是最近好像有人见过他。”
    “哦？”
    “有人看见他披红挂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好像是什么新科榜眼。”
    “那就是他看错了，江湖传言张三斗大的字都不识半箩筐，还榜什么眼？”
    “也许吧。嗯，可能也许吧。
    “不说了不说了，天气这么好，就别说什么张三李四，榜眼探花这些裤裆里拉胡琴
净扯蛋的鸟话，喝完这碗我们还得赶紧上路呢。”
    “来。喝酒。”
    “喝酒。”
--
温柔一刀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tyre.hit.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