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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狼云传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Oct 2 16:46:57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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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agate (海卫士),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狼云传 1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Aug 1 20:28:09 1998)
谢天狼云传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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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人:GF 发言时间:07/24/98 10:29
狼云传 第一章 实现最後愿望协会
世界上有许多奇特的组织,或者公开,或者不公开地做着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实现最後愿望协会」便是其中非常特别的一个。他们是一个公开的协会,但是行事
却往往带着些神秘色彩,而协会中许多特殊工作人员的资料,也是保密的。
这个协会帮助过无数临终的人完成最後心愿,其中有一件非常着名的事情,各国的许
多媒体都曾经报导过,是一个患了绝症的小女孩,希望在临终前见一见她毕生最景仰的某
国的着名王妃。
那名王妃在公事与私事方面都非常的忙碌,每天的行程都是的早就安排好的,而她王室的
尊贵身份与贫穷的小女孩更有着天壤之别。但是经过了实现最後愿望协会的一番努力之後
,那名王妃推掉许多既定的活动,专程搭机远渡重洋,来到小女孩的病榻之前,与她谈天
,安慰她,和她交了朋
友,在小女孩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带给她无限的快乐和满足。
那名王妃的乐於助人和心地慈善也是非常有名的,所以实现最後愿望协会这次的任务
并不困难,只是因为王妃本身的名气,所以获得了媒体的报导。
事实上,该协会有许多没有被报导出来的任务,却更艰钜许多,但是他们本着协会的
宗旨,一直在不分难易地尽最大的努力,为临终前的人服务。
後来,那名王妃在一次众所周知的车祸中骤然去世,虽然她的丧礼隆重而盛大,全世
界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从电视上看到了这场告别弭撒,但是她却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最後
心愿。
「死而无憾」是实现最後愿望协会的宗旨,他们服务的对象,并不是某些特定的人选
,而且通常都只是一些平凡老百姓。现在,他们的特派员又站在一名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
形的老先生床前。
「我的最後愿望?」老先生猛烈地咳嗽一阵之後,继续道:「我只希望我唯一的儿子
能走上正途,做一个平凡而快乐的人。」
「您的儿子?」特派员问道:「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您一直是孤身的一个人,没有
妻子也没有儿女。您真的有一个儿子吗?」
老人吃力地道:「是的,这是我充满挫折的一生之中,所做过最大的一件错事。我有
一个儿子,我知道他确实是我的儿子,但是他却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父亲。」
老人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眼泪,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好好教育过他,甚至没有尽
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但是天知道,我真的爱他。」
特派员又问道:「您希不希望见他最後一面?」
老人已经没有力气摇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用了,我不希望他发现自
己的父亲是一个这麽卑贱而没有用的人,如果你们真能实现我最後的愿望,我就感激不尽
了。」
特派员点点头:「请您告诉我您儿子的资料……」
□ □ □
罗一郎和司徒云两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区,嘴里都嚼着槟榔,叼着香烟,还不时不由
自主地摇动着身躯,装出一派轻松潇洒的模样。
罗一郎是一个身材高壮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皮肤黝黑,长相却颇英俊斯文,他
的头发除了原本的黑色之外,大概还有七种颜色。
他的绰号叫做黑狼,起这麽一个绰号,是因为听起来够酷,而且也给人比较凶狠威猛
的感觉。在外面混,没有一个叫得出的外号怎麽行?
司徒云的年纪和罗一郎差不多,但是与罗一郎比较之下,则显得有些瘦弱,他的头发
也不只是黑色,有一半,由正中间分开,是染成金黄色的。
司徒云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有炯炯的神采,他的动作和行为上处处想表现出
自己也是个狠角色,但反而给人有些做作的感觉。他没有绰号,朋友都叫他阿云。
他们两人是赤道帮的小兄弟,专门负责在附近这几条街上收保取护费,收取的对象包
括所有的店铺,各类商家,甚至小贩也不放过。
「你看!」罗一郎道:「那边新来了一个卖烤蕃薯的,过去问问。」
寒冷的冬风吹过,卖烤蕃薯的老头打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茫然的眼神看着熙来攘往
的人群,心中似乎正在为不怎麽好的生意担忧。不一会儿,罗一郎和司徒云走了过来,老
头立刻投以热切的眼神。
「少年的,买烤蕃薯吗?又热又甜又好吃。」老头热情地招呼道。
罗一郎将烟头往地上一弹,吐出一口槟榔汁,恶狠狠地道:「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吗?谁让你在这里摆摊子的?」
老头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他来这里摆摊子之前,也听人说起过黑社会收保护
费的事情,於是立刻陪笑道:「对不起,我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家里情况不太好,出来做
点小生意,以後还请两位大哥指教。」
罗一郎拍拍自己胸口道:「告诉你,这里是我们赤道帮罩的,我叫做黑狼,他是我的
兄弟阿云,我们专门负责收这条街的税。像你这种摊贩嘛,每个月一万二,月初收钱,保
你没事,懂了吗?」
老头唯唯诺诺地道:「是的,我明白了,月初收钱,我一定会尽力配合的。」
司徒云插口道:「後天就是一号,到时候我们会再来,别忘了。」
老头脸上闪过一丝凄苦的表情,细声道:「我全部的积蓄都用在这个摊子上了,今天
第一天做生意,到现在才卖了两百多块钱,大後天……大後天……」
「少罗唆!」罗一郎不悦地道:「没钱不会去想办法啊?要在这里做生意就按时交税
,否则就得给我滚,懂了吗?」
老头不敢再说什麽,只是惊恐地连连点头。罗一郎和司徒云似乎还算满意,一人拿起
一颗烤蕃薯,连声谢也没说,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呸!」罗一郎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这些人就是这样,喜欢装蒜,不能对他们客
气。」
司徒云想了一想,道:「话是没错,但是我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现在的人要不是真
穷,会穿得那麽破烂吗?」
罗一郎道:「管他那麽多,收多少钱是大哥订下来的规矩,该怎麽做我们就怎麽做,
否则怎麽向大哥交代?」
司徒云听见「大哥」两个字,立刻表现得肃然起敬,道:「对!大哥怎麽说,我们就
怎麽做。」
罗一郎拍拍司徒云的肩膀道:「这样才对!你刚入帮,要多学着点。」
「是!」司徒云恭敬地道:「你黑狼哥就是我的榜样。」
说着,司徒云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敬了罗一郎一支,又替罗一郎点燃了,罗一郎深深
吸了一口,满意地微笑着。
□ □ □
当天晚上,罗一郎和司徒云以及一些赤道帮的兄弟,到一家迪斯可酒吧狂欢作乐,同
行的还有几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
舞池中闪烁的灯光绚丽无比,少男少女们不断随着狂热的音乐摇摆自己的腰腹和四肢
,看着看着,司徒云的眼神不禁愈来愈迷惘。
而罗一郎却自顾自喝着闷酒,他举起酒杯,一仰头,又是半杯白兰地下肚。
「黑狼哥!」震耳欲聋的音乐使司徒云不得不扯高了嗓门:「再这样喝下去你会醉的
。」
「什麽?」罗一郎像是没有听见司徒云讲的话,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
「我说你这样喝法很容易喝醉的。」司徒云更大声地喊着。
「醉?醉就醉,反正也没有人理我。」罗一郎喃喃道,眼睛却向舞池里望去,望向一
名长发披肩,正在热舞的清秀女孩。
那女孩是罗一郎和司徒云的大哥绰号疯狗的梁源洋的女朋友,据说还在学校念书,跟
着梁源洋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司徒云看出了罗一郎的心思,凑近他耳边道:「别再胡思乱想了,连我都知道,帮派
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勾引大嫂,我们做小弟的,还是安份点好。」
罗一郎却用力一拍桌子,震动的力量使面前杯中的酒都溅了一些出来,恨恨地道:「
什麽大嫂,不过是个婊子。」
司徒云愣了一下,连忙看看四周,好在没有人听见罗一郎刚刚说的话。他扶住罗一郎
道:「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
罗一郎却道:「我没醉!没事的,我就是知道没人会听见才这麽说的。」
司徒云道:「以後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你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小心惹祸上身。」
罗一郎吃吃一笑,说道:「还是你够意思,但是你放心,我什麽都不怕。」
就在这个时候,梁源洋大步走了过来:「来来来!大家都在跳舞,怎麽就你们两个人
乾坐在这里,快过来一起跳跳,舒展舒展筋骨,要是骨头生?了,拿什麽去跟人家混。」
司徒云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顺手一拉,也将罗一郎拉了起来,俩人摇摇摆摆地晃
进舞池,在梁源洋身边跳了起来。
又跳了一阵子,梁源洋扭扭脖子道:「脚酸了,我去休息一下,顺便喝杯啤酒凉快凉
快,你们帮我照顾大嫂。」
梁源洋的女友名叫美美,她看见梁源洋要走,不由自主地瞟了罗一郎一眼,急着道: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梁源洋道:「你喜欢跳舞,我这两个小兄弟不大会跳,你教教他们。」
说着,梁源洋便离开舞池,一个人坐到台子边喝起酒来。
美美无奈,便继续跳着,也不大理会罗一郎和司徒云。这时,罗一郎却抬起头来,盯
着美美道:「怎麽,你不愿意和我跳舞?」
美美不回答,仍然自顾自跳着,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罗一郎怒气上冲,仗着几分酒
胆,一把握住美美的手,疯狂地舞了起来,美美挣脱不开,只好随着罗一郎的舞步不停地
旋转。
这下子,司徒云吓得脸都白了,他连忙假装不经意地跳到一边,企图遮住梁源洋的视
线。
谁知道这时梁源洋却走了回来,还用力地鼓着掌,大声对罗一郎说道:「想不到,想
不到,你跟了我这麽久,我现在才知道你的舞竟然跳得那麽好。」
罗一郎听见大哥这麽说,立刻停了下来,松开美美的手道:「对不起,我喝醉了。」
梁源洋却道:「没关系的,你这是什麽舞步,下回也教教我。」
罗一郎低下头,迳自走回座位。司徒云也想跟过去,却被梁源洋拉住了,继续在场中
扭摆,他不放心地向罗一郎看去,只见他一杯又一杯,转眼之间,又有五、六杯酒下了肚
。
半夜三点,司徒云扶着烂醉如泥的罗一郎回到自己家里,那是他租住的一间廉价小套
房。他将罗一郎沈重的身躯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後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毛毯,自己便躺
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睡了。
睡梦中,司徒云隐隐约约听见罗一郎不断喊着美美的名字,还听见一些谩骂的字眼,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直为罗一郎担忧。
第二天中午,罗一郎终於醒了,竟然像是昨天晚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一起床
就说道:「喂!阿云,我的肚子饿了,咱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麽?」
□ □ □
罗一郎和司徒云显然不大懂西餐礼仪,甚至连刀叉该怎麽拿都搞不清楚。但是这并不
妨碍他们享受美食,想要觉得食物好吃,只需要一张嘴巴和一个饥饿的胃就行了。
不到五分钟,罗一郎面前的德式烤猪脚便只剩下了一张空盘子,司徒云点的美式酸酱
烤鸡却还剩下整整一半。罗一郎舔舔舌头,意犹未尽地看着司徒云盘中的鸡。
「我吃饱了。」司徒云道:「还剩半只,你如果不介意我吃过的话……」
话还没说完,罗一郎便毫不客气地将司徒云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迅速扯下一只鸡腿
,边嚼边说道:「什麽介意不介意,你不吃,我就吃,兄弟嘛,没什麽好客气的。」
一转眼间,剩下的半只鸡又被罗一郎扫了个精光,他打了一个饱嗝,满意地摸摸肚子
:「吃饱真好,做人哪,就是吃饭和睡觉最舒服,当然,如果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个漂亮女
人就更好了。」
司徒云像是想起了什麽,欲言又止,罗一郎见他吞吞吐吐,便道:「你想说什麽就说
,别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司徒云小心地道:「你好像对大嫂不太满意,是吗?」
罗一郎「哼」了一声:「大嫂,什麽大嫂,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罢了。」
司徒云不解道:「难道你以前就认识她?」
「岂止认识。」罗一郎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我还跟她睡过,那个二手货,我真是
为大哥感到不值得。」
司徒云点点头:「原来如此,但是大哥有过的女人应该也不少,何必太在意呢?」
罗一郎道:「你是新来的,所以你不知道,大哥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麽好过,我就
没见过大哥对任何一个女人三个月以上还不厌倦的。」
司徒云又问道:「大哥知道你和大嫂的事情吗?」
罗一郎摇摇头道:「应该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司徒云道:「那就好,我觉得大嫂她自己也不会说出来的,你别去管他们就行了,不
要给自己惹麻烦。」
罗一郎用力拍了拍桌面:「我就是不爽,那样的女人,烂梨子假装好苹果。」
司徒云笑道:「也许再过两个月,大哥就腻了呢,别再担心了。」
罗一郎却不以为然:「你不知道,美美的手段高明极了,我看大哥,唉……」
司徒云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我?」罗一郎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会忘不了她?现在就算再把她送给我,
我也不要。」
司徒云又问道:「真的?」
罗一郎迟疑了一秒钟:「当然是真的!」
饭後,罗一郎和司徒云又到自己的地盘去「巡视」了一遍,然後找了一个电动玩具店
,一直打电玩打到天黑,才回到赤道帮的分舵。
所谓分舵,只是一间残旧的日本式平房,但是面积还颇为宽广,分舵的主持人,自然
就是他们的大哥疯狗梁源洋。
罗一郎和司徒云一进门,就看见美美正站在梁源洋的身後为他做肩部按摩,美丽而看
来天真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表情。
这时,分舵中其他的兄弟都已经回来了,疏疏落落地各自坐在大厅里,罗一郎和司徒
云是最晚回来的。同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彪形大汉。那名大汉大约二十五、
六年纪,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在这种寒冷的冬天里,只穿着一件紧身薄恤衫,更显出
他全身肌肉的壮硕。
「来来来!」梁源洋一看见罗一郎和司徒云走进来,立刻站起身来,拥着罗一郎的肩
膀到那名大汉面前,笑着道:「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梁源洋指着那名大汉:「这位是刘铁量,道上的人称他做神拳九仞,是总舵的老大专
门派来给我们的护法兼教练,从明天起,他就会开始教你们拳法。」
罗一郎道:「拳法?这件事说了好久,没想到我们真的要开始练拳法了,是不是练跆
拳?」
刘铁量傲然道:「不是!跆拳算什麽?」
他昂头走到院子里,其馀的人都跟在他身後,只见刘铁量微微运气,一拳击出,挟带
着强劲的风声,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一棵直径大约有三十公分的小树上,「啪啦」一声,
小树应声折断。
在场的人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只有梁源洋在点头微笑。过了好一会儿,罗一郎才结
结巴巴地问道:「这是……这是什麽拳法?」
刘铁量的表情更加得意:「这种拳法,叫做钢裂拳。你们只要认真学,过个一年两年
,也可以把小一点的树打成两截,如果打在人的身上,就更不用说了。」
赤道帮的一众兄弟立刻发出了欢呼声,梁源洋趁机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除了
要重义气,要敢打敢拼以外,手上没有两下子真功夫也是不行的,以後大夥兄弟学会了钢
裂拳,我们的实力就更强了。」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呀,练会了钢裂拳,看有谁还敢来和我们抢地盘?」
又有人道:「谁敢来惹我们,我们就扁他一拳,把他像那棵树一样扁成两截,哈哈!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开心,但这时司徒云却开口说道:「练这种拳法要那麽久
,还没有练成之前怎麽办呢?」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纷纷怒目瞪着司徒云,意思是嫌他不会说话,竟敢在大哥面前
泼冷水。
刘铁量也瞪了司徒云一眼,不屑地道:「这种功夫,每练一天就有一天的效果,十天
半个月以後,你们跟普通人打架的身手就会灵活得多了。另外,我还会配合这种拳法,教
你们使用扁钻和开山刀的技巧。」
这麽一说,大家便又欢呼起来,只有司徒云一个人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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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狼云传 2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Aug 1 20:29:41 1998)
谢天狼云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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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人:GF 发言时间:07/24/98 10:30
狼云传 第二章 鲽情深
罗一郎和司徒云仍然是每天早上跟随刘铁量练功,下午便去地盘上巡视,接着打电动
玩具、跳舞、泡妞、喝酒,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过年前夕。
这天傍晚,司徒云忽然神秘兮兮地拉着罗一郎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罗一郎问道:「什麽地方?是不是你又发现了什麽好玩的新玩意?」
司徒云道:「去了你就知道。」
於是他们骑上了他们改装得十分拉风的机车,车子只有一百五十cc,看起来却像有六
百cc。
最正点的是,那一根听起来像是汽车的排气管,在加油门时发出的震憾,和那个他们
从一个卡车司机那儿弄来的喇叭,轻轻一按,便会震聋方圆十公尺内人的耳朵。
每当他们招摇过市时,总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 。但其实,路人都是在一旁低声的咒
骂。
大约骑了一个小时左右,司徒云两人到了一个山区边缘,又往山上骑了大约十分钟,
所到之处,已经愈来愈荒凉。
「究竟到了没有?」罗一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就快到了。」司徒云指着山坡上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道:「你看。」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那间小木屋的窗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在群山之间,显得格
外渺小而寂寥。
罗一郎不明所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要看这麽一间破烂的小木屋?」
司徒云将车熄了火,指示要罗一郎下车。
「干嘛熄火?」罗一郎有点不高兴。
司徒云道:「车子太大声了,我们用走路的,不要吵到屋子里的人。」
罗一郎心里虽然觉得司徒云有点诡异,而且老大不甘愿,但是仍然跨下了车,和司徒
云一起走近小木屋。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小屋边,小心翼翼地在窗口旁蹲了下来。
只听见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道:「又是地瓜稀饭,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另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说道:「对不起,真是委曲你了,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却
天天跟着我受苦,我实在太没有用了。」
老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何况你
一直这样照顾我,耽误了你自己的大好前途,我还怎麽能怪你呢?但是,我真的好想吃一
碗红烧肉。」
接着,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然後才又听见老男人的声音道:「好,我明天一
定想办法给你弄一碗红烧肉来。」
那老女人听见老男人这麽说,似乎十分开心,忽然幽幽地唱起了小曲,声调竟也十分
婉转动听。
「南国花开万户春,
妹似流水郎如云,
梳开青丝铺红妆,
不怨繁华怨光阴。」
老男人听完,鼓掌笑道:「你唱歌总是那麽好听,永远也听不厌。」
老女人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哪能和我当年的歌声相比,毕竟是老了,连调子都抓不
准了,你说,我现看起来在是不是又老又丑?」
老男人道:「不丑,一点也不丑,在我眼中看来,你永远是当年香江的第一号大美人
。」
老女人道:「你又在哄我开心了,老就是老,丑就是丑,不要因为我看不见,你就骗
我。」
老男人连忙道:「不!不!我怎麽舍得骗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叫窗外的两个年轻人
进来问问。」
听那老男人这麽一说,罗一郎和司徒云自然十分惊讶,他们自信没有发出很大声音,
却没想到那老男人耳朵竟然这麽灵,还是发现了他们。
只听见老男人的声音又说道:「两位小哥,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吧,何苦在外面
吹风。」
罗一郎和司徒云对望一眼,双双站了起来,绕到门口,推开已经腐朽大半的木门,走
了进去。
那是一个简单得几乎可以用一无所有来形容的房间,只有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旧
茶几,茶几旁放着两张断了腿又以其他木料接上的长板凳,角落里是一个用砖块堆起来的
灶,灶上放着一个破了三分之一的铁锅。
另外,就只剩下一张显然是自己用木板钉成的床,然而床上的被褥却十分华丽,虽然
也相当破旧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是用高级质料做成的,盖起来应该十分温暖舒适。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密 ,显然是饱经风霜的模样,而她空洞
乾瘪的眼眶,也说明了她是个失明已久的人。
一个老先生坐在床沿,轻轻拉着老妇人的手,看见罗一郎和司徒云走进来,才放开老
妇人的手站起来,说道:「欢迎,欢迎,我们这里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请坐,请坐。」
罗一郎看见那老先生,惊讶地道:「是你!」
原来那老先生正是两个多月前那个被他和司徒云赶走的卖烤蕃薯的老头。於是他用询
问的眼光看了司徒云一眼,意思是:「你带我来看他们干什麽?」
司徒云明白罗一郎的意思,立刻说道:「上次我们赶走了这位老先生之後,我就一直
在打听他的下落,後来,我终於发现他换了一个比较冷清的地方做生意,那里没有人抽税
,但是生意也清淡得多。」
罗一郎又瞪了司徒云一眼,意思是:「这关我们什麽事?」
司徒云继续道:「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这位老先生告诉我们的是不是事实。於是我开始
跟踪他,终於找到了这个地方。我发现他每天都要花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进市区,有的时
候会先去买些药品,有些时候就直接整理好放在小巷里的摊子,然後开始做生意,每天的
收入都不多,到了深夜
,再花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回来,陪伴他的妻子,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罗一郎不解道:「你就为了证明这些?」
司徒云点点头:「是的,我认为我们做错了。」
老先生却插口道:「不!你们没有做错,你们也有你们的苦处,我并不想为难你们。
」
罗一郎有些惊讶:「我们赶走你,你不怪我们?」
老先生道:「这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无奈,我有我的无奈,你们有你们的,我又何苦
再去增加你们的麻烦?」
罗一郎有些不懂了:「我们这样逼你,你却还替我们着想,这样的人,还能在这个世
界上活得下去?」
老先生道:「从某方面来说,我活得的确有些辛苦,但是另一方面,我却活得十分自
在。况且,我还拥有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妻子。你们说,她是不是一个大美人?」
罗一郎和司徒云同时往床上望去,仔细看着那名白发老太太,真是所谓的鸡皮鹤发,
或许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个美人,但是岁月和病痛的摧残,已经使她完全谈不上漂亮两个
字,简直连普通老太太都比不上。
老先生却催促似地问道:「你们看,她是不是真的美得让人心醉?」
老太太听了,脸颊上不禁泛起两朵红晕,嗔道:「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还这麽说
人家,害不害臊?」
这种情景看在一般人眼里,不禁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觉得既肉麻又 心,但是老先
生却十分开心:「你还是那麽害羞,就像当年一样。」
这时候,司徒云终於开口了,对老太太道:「您真的是一个大美人,我从来就没有看
过像您这麽美的女人。」
说完,老先生立刻向司徒云投来了感激的眼神。司徒云又推了推罗一郎的肩膀,意思
是要他也说两句好话。
罗一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兄弟的要求下,终於也结结巴巴地张了口,说道:「
真……真的,你真的比其他老太太好看多了。」
罗一郎已经算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但是老先生却仍然不悦道:「什麽老太太,我家
琼瑛是当年的粤剧名伶,就算现在,她也不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差。」他的口气和
表情,显得是那麽地深情,那麽地真挚,连一丝的勉强都没有。
罗一郎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无法了解那是什麽样的心情,不过想
想,既然说了,乾脆就好人做到底,立刻改口道:「是!是!琼瑛阿姨长得真是漂亮,不
但比其他的老太太好看,比起日本的美少女,也毫不逊色。」
「日本的美少女?」老太太问道:「什麽是日本美少女?」
司徒云接口道:「就是日本的一些明星嘛!都是几千个人里面选出来的年轻美女,但
是也比不上琼瑛阿姨漂亮。」
老太太终於笑了:「年轻人嘴巴真甜。口渴了吧?老伴啊,快泡杯茶给他们喝。」
老先生立刻应道:「喔,好!」
说完,老先生便起身掀开床罩,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破旧的茶壶,准备去烧水。
「不用客气了。」司徒云首先站了起来:「我们今天只是想来看看老先生,现在我们
已经该走了。」
罗一郎巴不得赶快离开,立刻站起来道:「是啊,已经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老太太笑道:「何必急着走,坐下来多聊聊嘛。」
老先生知道罗一郎和司徒云已经不想再留,便对老太太说道:「人家年轻人还有很多
事情要做,我们就不要强留了,等会儿我说故事给你听,好吗?」
老太太道:「好吧,既然你们还有事情,我就不留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坐坐,别
忘了常来玩,啊?」
司徒云回答道:「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来看您的,再见。」
罗一郎不知道该说什麽,也只好跟着说道:「再见。」
老先生送罗一郎和司徒云出门,才只说了声「谢谢」,听见老太太在屋子里咳嗽的声
音,便又匆匆走了回去。
罗一郎和司徒云一路走下山,心情都十分复杂。
他们走了十分钟左右,还不到两人机车停的地方,便看见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人,那
人挡在路的正中间,一动也不动,但是还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楚是什麽样的一个人。
直到走到了近处,罗一郎和司徒云才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
罗一郎首先开口道:「原来是你啊,老先生,你是怎麽赶到我们前面的,你走路可真
快。」
老先生清了清喉咙,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们,琼瑛最喜欢人家说她漂亮,但是我
知道,虽然她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女人,但是对你们而言,她毕竟是个老太婆了,你们
肯帮我称赞她,足见你们心地善良,是两个大好人。」
罗一郎和司徒云很少听人称赞自已是好人,这一下子只觉得窘的很,司徒云道:「我
们只是两个小混混,你不交保护费,我们就把你赶出我们的地盘,我们自己也知道,我们
和『好人』两个字是绝对沾不上边的。」说着,看了罗一郎一眼。
罗一郎也道:「是啊,我们在道上混饭吃,欺负人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不但找你麻
烦,也找别人的麻烦,我自己心里很明白,我们不但不是好人,实际上根本就是别人眼中
的凶神恶煞。」
老先生却呵呵笑道:「我孙寒山一生只记恩不记仇,你们以前怎麽对我,我早就忘记
了,但是今天你们对琼瑛好,却比对我好还要重要百倍,所以我要报答你们。」
说着,老先生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用塑胶布包着的东西,交到罗一郎手上道:「这是
我精心调制的蕃薯乾,你们两个人每天吃一片,对身体绝对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罗一郎见只是一包廉价的蕃薯乾,便也懒得拒绝,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说道:「谢
啦!」
老先生又补充道:「记住,每天只可以吃一片,吃多了身体会受不了,连续吃二十一
天,不要间断。」
罗一郎心想:「吃蕃薯乾哪有这麽多规矩?高兴起来我哪天看电视的时候就一口气全
把它吃了,不高兴我就扔进垃圾桶里,一口也不吃。」但嘴里还是道:「我知道了,谢啦
。」
老先生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说这包蕃薯乾是我给
你们的,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住在这里,好吗?」
罗一郎不禁觉得这老头有些罗唆,但他自己却不愿意再和他纠缠,便道:「好的,我
答应你。」
老先生见他听明白了,才放心地笑了笑道:「你们走吧!」
於是罗一郎和司徒云两人才回到机车处,骑着车离开了山上,回到住处。
□ □ □
罗一郎原本就住在分舵的宿舍中,而因为钢裂拳集训课程,每天都要早起,因此司徒
云也退掉了原本租住的小套房,搬到宿舍里来,和罗一郎同住在一间卧室里。
俩人走进分舵,分舵的康乐室中,有许多弟兄正在喝酒聊天,还有人带了女伴来,正
笑闹成一团,大多数人都已经衣衫不整。他们看见罗一郎和司徒云经过,便叫他们一起进
去喝酒。
平时罗一郎也爱喝点小酒,但是今天却没有心情,於是他婉拒了,和司徒云一同走回卧室
,将蕃薯乾随手一扔,躺在床上道:「那个叫孙寒山的老头真是无聊的很,抓住个老母猪
当貂蝉,我们帮他说了两句好话,他就拿一包便宜的蕃薯乾来打发我们,还说什麽只记恩
不记仇,你说,天下有
不记仇的人吗?他会不会在蕃薯乾里下了泻药,想报复我们赶他走,不让他做生意的事?
」
司徒云却摇摇头道:「我看那个老先生不是坏人,他能那样长期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
老太太,可见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我总觉得他有些神神秘秘的,你想想看,我们下
山的时候,走的速度并不慢,以他那样的年纪,怎麽会突然赶到我们前面去的?」
罗一郎想也不想便道:「那里是他住的地方,当然比谁都熟悉,一定是有什麽小路可
以抄到我们前面,根本不稀奇。」
司徒云道:「或许吧,但是如果他要害我们,为什麽又说那包蕃薯乾每天只能吃一片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呢?」
罗一郎笑道:「他是怕我们吃了太多泻药,要送去医院,那他麻烦就大了。」
司徒云摇摇头:「不会的,难道他不怕我们再去找他算帐?」
罗一郎道:「难说,搞不好下次我们再去,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反正他那麽穷,
也没什麽家当,搬起家来方便得很。」
司徒云道:「总之,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他有些奇怪的门道。」
罗一郎懒懒地道:「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不到三分钟,罗一郎已经开始打起鼾来,司徒云却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着。
他起身,从塑胶布里拿出一片蕃薯乾来,用鼻子闻了闻,竟然有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
,司徒云犹豫了片刻,缓缓将蕃薯乾塞进嘴里,却是入口香甜,不知不觉,便把整整一片
吃光了。
吃完之後,司徒云摸摸肚子,没感觉到什麽异样,便躺回床上,不久,也沈沈睡了过
去。
一直睡到半夜,司徒云忽然觉得腹痛如绞、全身发热,想要爬起来,却竟然没有一丝
力气。一直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疼痛才渐渐退去,但是司徒云已经是汗流浃背,床垫和被
子都湿了一大片。
司徒云一恢复力气,立刻深呼吸几下,爬了起来,他打开包着蕃薯乾的塑胶包,凑近
鼻子闻了又闻,过了许久,才又将塑胶包包好,放在一边。
第二天一早,司徒云就将前一天晚上自己吃了蕃薯片之後的状况告诉罗一郎。
罗一郎笑道:「早就告诉你是泻药了吧,你就偏不信邪。」
司徒云道:「我又没有拉肚子。」
罗一郎道:「有胆量你就再多吃一片啊,昨天是药量不够,等药量够了,包准你泻得
唉爸叫母。」
司徒云道:「其实,昨天肚子痛过之後,我不但没有再觉得不舒服,甚至觉得小腹里
暖洋洋的,直到现在,还感到全身充满力气,比平常精神还好。」
罗一郎大笑道:「是吗?那说不定老头给你的是什麽仙丹,等到他说的二十一片全吃
完,你就可以成仙成佛了。」
司徒云道:「不管怎麽样,今天晚上我还要试试。」
罗一郎道:「要试你去试,出了问题可别怪我。」
司徒云道:「是我自己要吃的,当然不会怪你,但那如果真是什麽好东西,我希望你
也和我一起吃。」
罗一郎却道:「算了吧,就算吃了会变成蝙蝠侠我也没兴趣。」
一天匆匆过去了,当天晚上,司徒云又吃了一片蕃薯乾才上床睡觉。果然睡到半夜,
腹中又开始绞痛起来,但是这次疼痛的程度和时间都比前一天来得轻和短。
七天过去了,司徒云再吃蕃薯乾不但不再觉得腹痛,而且精神和体力都比以前好了许
多。二十一天过去,司徒云终於吃完了老先生指定的份量。
几天之後的傍晚,他们巡视过自己负责的街道之後,司徒云特别将罗一郎拉到一个人
烟稀少的公园里,站在一株大树底下。 [本讨论区] [返回首页] [分类讨论区] [全部讨论区] 讨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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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agate (海卫士),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狼云传 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Aug 1 20:30:58 1998)
谢天狼云传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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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人:GF 发言时间:07/24/98 10:35
狼云传 第三章 武当门下
第二天,罗一郎和司徒云两个人,便在孙寒山的小木屋旁搭建了另一间小木屋,从此
每天早起练功,闲暇时便帮孙寒山种蕃薯,照料老太太。几个月之後,俩人都完成了服用
三次二十一天蕃薯片的疗程,也学会了玄门内功的基本心法。
接下来,孙寒山便开始教授俩人拳脚、剑法和轻功,先是一套「七十二路小擒拿手」
,学会之後,又教「八卦掌」、「六合迷踪步」、「四象拳」以及「两仪剑」,最後才教
「太极拳」。
罗一郎和司徒云很快就学会了这些功夫的身法、招式及口诀,前後只花了不到一年的
时间,但是将身法和招式练得标准无误,却又花了一年,再学会其中的变化和应用,又是
一年。
这几年之间,罗一郎和司徒云在练功之馀,还帮助孙寒山弄起了一个小小的克难的蕃
薯乾加工厂,打着健康食品的旗号,在蕃薯乾中加进了一些滋补身体的中药材,自制自销
,虽然不能说生意兴隆,但是对於改善生活也有不小的帮助。
他们不但扩大了蕃薯田的面积,也将孙寒山夫妇住的小木屋,翻修成了一栋有三间房
间、一间客厅的砖瓦房,还添置了许多现代化的电器设备。罗一郎和司徒云自己也搬到砖
瓦房里,和孙寒山夫妇一同居住。
三年匆匆过去了,那天,孙寒山将罗一郎和司徒云叫到面前,亲切地说道:「你们学
得很好,但是我所会的功夫也只有这些,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再教给你们的了,如果你们对
武术还有进修的兴趣,可以到缅甸去找我的师兄,请他继续教导你们。」
孙寒山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信封袋,继续道:「这几年你们帮我赚了不少钱,我
和琼瑛生活一向简单,原本花用就不多,现在生活已经改善了,这些钱你们拿去,去江湖
上阅历一番,对人生总是有好处的。」
说着,孙寒山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的大师兄名叫郭齐宾,这信封里有他的地址
,还有一张他八年前寄给我的照片,他的功夫比我强好几倍,但是个性却有些奇怪,你们
可以告诉他你们是我的徒弟,但是他教不教你们,只有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罗一郎在山上待了三年,早就觉得气闷,听到可以出国去游历,立刻高兴地道:「谢
谢师父,我们这次下山,一定会好好干出一番事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司徒云却道:「但是,如果我们走了,食品加工厂怎麽办,您年纪大了,没有我们在
身旁伺候怎麽行?」
孙寒山道:「这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食品工厂的事,现在已经上了轨道,可以花钱
请几个工人来帮忙。至於你们师母,我是照顾惯了的,现在我不用抛头露面去摆摊子,有
更多的时间来陪她,不是很好吗?」
司徒云点点头道:「是,弟子走後,请师父多保重。」
孙寒山道:「现代通讯科技方便得很,厂里有电话,你们还是可以和我经常连络的,
用不着担心。」
司徒云道:「弟子明白了。」
罗一郎和司徒云接过大信封袋,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师徒三人又说了一些话,才各自
去睡。
第二天清晨,罗一郎和司徒云便离开山上,回到市区,先找了一间普通旅馆落脚。
接着,司徒云便去找旅行社,办理护照、签证和购买机票的事宜,而罗一郎托称有事
,去了别的地方。司徒云傍晚回到下榻的旅馆,罗一郎却还没有回来。
一直到隔天清晨,罗一郎才返回旅馆,神情十分神秘,司徒云问他,他也不说。
连续几天,罗一郎都是一样,每天晚出早归,然後装出一副什麽事情都没有的模样。
司徒云企图跟踪他,但是罗一郎的轻功造诣绝不比司徒云差,却更擅於躲藏闪避,因此司
徒云总是被他甩脱,跟踪不出个所以然来。
终於,签证办好了,於是司徒云迫不及待地拉着罗一郎登上班机,飞往缅甸。
□ □ □
巨大的喷射客机终於在仰光机场着陆,罗一郎和司徒云一出机场,就完全傻了眼。只
见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他们熟悉的中文,只有一些数不清的圆圈的组合,圆圈上还长着各
种形状的尾巴,像极了一只只蝌蚪的缅甸文。
无奈之馀,俩人只好拦了一辆计程车,操起瘪脚的英语,东扯西指,终於找到一间位
於仰光河畔,专门给外国观光客居住的大型酒店。俩人登记住下之後,便去找酒店附属的
旅行社,请人代为购买隔天前往下一站巴干的机票。
一切交代妥当,俩人便抽空到仰光市区闲逛一番,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出国,一切都
充满了新鲜与好奇。
缅甸是一个美丽的佛教国家,纵使在大都市,也经常可以见到美仑美奂的佛塔、佛像
和黄衫轻飘的僧侣。他们叁观了酒店附近一座高达五十一公尺的舒利宝塔,吃了一餐加上
一种道地缅甸香辛料「纳皮」做成的海鲜大餐,然後在撒满金色夕阳的街道上,毫无目的
地轻松漫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罗一郎和司徒云自然而然向灯火明亮的地方走去,他们走过一条
卖日用品及佛具的热闹街道,随意叁观了一番,然後转了几个弯,忽然间眼前一亮,竟然
发现眼前许多店 上都挂着他们熟悉的东西「中文」。
「没想到在这里也有唐人街。」罗一郎笑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司徒云兴奋地道。
於是罗一郎和司徒云快步上前,虽然不是真的要买东西,但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店里
的人用华语攀谈起来。
他们走过几家店 之後,来到一间卖佛具的商店,看店的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丽女孩
,衣着简单大方,长发扎成一个俏皮的马尾,皮肤闪耀着健康的浅棕色,像是汉缅混血儿
。
罗一郎一看到她,两眼就发直,忽然间变得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徒云看出了罗一郎的心思,便想尽办法拿出他所知道的佛家故事,假装内行地和女
孩攀谈,尽量拖延时间,好让罗一郎有机会认识对方。
谁知道平时无比机灵的罗一郎,这次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头到尾只说了三句话
。
第一句是「这个多少钱?」,那女孩亲切地告诉他价钱,於是罗一郎买了一尊小佛像
。
第二句话又是「这个多少钱?」,於是罗一郎又买了一尊小佛像。
第三句话竟然还是「这个多少钱?」,於是罗一郎总共买了三尊佛像。
回酒店的路上,司徒云笑得前仰後合,蹲在路旁差点站不起来,罗一郎却一脸无辜的
样子,说道:「多买几尊佛像回去送给信佛的朋友,也算是积阴德,难道不行吗?」
司徒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从来没想到你看见漂亮女孩子会变成这样,真的动
心了?」
罗一郎表情认真地道:「她真的很漂亮,比我们以前看过的女孩子都漂亮,不是吗?
」
司徒云道:「漂亮是漂亮,但是你小心一点,听说东南亚的女孩子都会下降头。」
罗一郎疑惑道:「降头?」
司徒云道:「是啊,你去招惹了她,她就会在你身上下一种爱情降,那你就得永远听
她的,想跑都跑不掉了,更不能始乱终弃。」
罗一郎道:「谁始乱终弃了?我从来都没有抛弃过别人,都是别人抛弃我。」
司徒云笑道:「是吗?没想到我的黑狼兄还是个任女人宰割的大情圣,哈哈。」
罗一郎道:「不盖你,我从小就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听我母亲说,我父亲就是在她
怀着我的时候抛弃她的,所以我最恨抛弃女人的男人,自己更不会去做那种事。」
司徒云道:「原来你有个母亲,母亲还在吗?」
罗一郎立刻沈下脸:「死了,我十岁的时候生病死了。」
司徒云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们也差不多,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
罗一郎道:「你去查过自己的身世吗?你的父母是谁?还在不在?」
司徒云道:「我是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虽然也想查,但是却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
罗一郎问道:「你恨你的父母吗?」
司徒云道:「不,我谁也不恨,我相信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否则谁愿意抛弃自己
的亲生子女?」
罗一郎「哦」了一声道:「看来你比我还惨。」
司徒云道:「惨什麽惨?路是人走出来的,我很高兴自己有机会到人世来走一遭。」
罗一郎不置可否,转变话题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司徒云道:「当然谈过,她是我高中同学,一个富家千金。」
罗一郎又问道:「结果呢?是不是她家里不赞成她和你这个穷小子在一起?」
司徒云道:「她家里完全不知道,是当时我们太年轻了,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罗一郎又问道:「那她人呢?你难道不想她?」
司徒云道:「我没考上大学,她也没考上大学,但是她家里有钱,送她出国念书去了
,我却必须自己混饭吃。我和她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想也是白想。」
罗一郎道:「那你想不想发财?发了财以後,要什麽样的女人都可以。」
司徒云眉毛一扬:「发财谁不想,但是我不希望再回黑道,也不想去当飞贼。」
罗一郎道:「原来你知道我要说什麽,你不认为我们空有一身武艺,不好好利用一下
太可惜了吗?」
司徒云道:「你没听师父说,我们学会武功是要行侠仗义用的吗?要是去干坏事,武
当弟子遍天下,总有一天会被清理门户。」
罗一郎吐了吐舌头道:「算我没说。」
俩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下榻的酒店。他们到酒店附设的旅行社去询问先前
委托的购买隔天机票的事情,得到的回答却是:「去巴干的班机每天只有一班,而且连续
一个礼拜都已经客满了,就算是到巴干附近的大城市曼德勒的机票,也要五天以後才会有
。」
罗一郎和司徒云无奈,只好请旅行社尽量想办法,然後便回房间休息。
罗一郎打开电视,当地频道演出的节目两人连一句都听不懂,卫星频道也没什麽好看
的,只好转到音乐频道,用热门音乐活泼一下房里的气氛。
司徒云摊开旅馆房间抽屉里放置的缅甸地图,研究了一会儿,道:「其实从仰光走陆
路到巴干,也只有五六百公里的距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出两天就到了,我们可以考
虑考虑。」
罗一郎凑到司徒云旁边,也看着地图,道:「对啊,省得在这里乾等,还要多花钱。
」
司徒云道:「就这麽办,我们明天就分头去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罗一郎和司徒云便分别出发,还不到中午,罗一郎已经拿着两张火车票
回到了酒店。
罗一郎兴冲冲地走回房间,一开门,却看见司徒云已经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了,他身
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赫然竟是昨天唐人街商店中的女孩。
罗一郎顿时愣在当场,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司徒云站起来,故意对罗一
郎眨眨眼睛道:「你们应该算是旧识了,但我还是来个正式的介绍比较好。」
那女孩也站了起来,司徒云道:「左瓦娜,这位是罗一郎,你可以叫他黑狼。黑狼,
这位是左瓦娜,菩金佛具社的老板娘。」
左瓦娜甜甜一笑,向罗一郎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罗一郎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後举起手来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那麽年
轻就当老板娘了?」
左瓦娜解释道:「那是我父亲留下来给我的产业,虽然不值什麽钱,但是我有责任继
续经营下去。」
司徒云接着道:「瓦娜小姐很慷慨地答应借给我们一辆车,还要陪我们一起到巴干去
。」
罗一郎显得很兴奋:「和我们一起去,那太好了。」
左瓦娜道:「巴干是我国的一个古都,据说那里的佛塔成千上万,我一直想去开开眼
界,但是都没有机会,这次能和远道来的华人朋友一起去,我觉得很开心。」
於是一行三人离开房间,到酒店大堂办理退房手续。但是才一进大堂,司徒云便注意
到有四、五个可疑人物,在大堂里佯装成等人的模样,盘据在几个角落,不时偷偷向他们
张望。
罗一郎似乎也注意到了,而且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司徒云问道:「你怎麽了,是不
是不舒服?」
罗一郎道:「没……没什麽,我们快点结帐吧,早点出发早点到。」
所幸一直到结完帐,那些人并没有什麽进一步的举动,三人拎着简单的行李,到酒店
的停车场,上了左瓦娜的老式吉普车,离开酒店。
□ □ □
那辆吉普车已经有十年以上的车龄,但是显然一直在勤加保养,因此性能还十分良好
。左瓦娜驾车,先去火车站将罗一郎买的车票退了,然後才驶离市区,走上了北上的公路
。
缅甸是一个佛教的国度,不但处处佛塔宝刹林立,而且经常可以看到沿街托钵的僧侣
,一队一队地走在大街小巷化缘,而缅甸的老百姓似乎也很尊敬那些苦行的僧侣,几乎每
个人都会慷慨施舍,并且以礼相待。
罗一郎和司徒云对眼前看到的情景表示赞叹,左瓦娜道:「在我国,每个男人一生至
少都要入寺修行一次,没有当过僧侣的人是不能结婚的,也没有人会把重要工作交给没当
过僧侣的人。」
罗一郎故作轻松地问道:「那当一次僧侣要多久时间?总不会等变成老和尚了,才放
他们出来娶老婆生孩子吧?」
左瓦娜愣了一下,随即道:「通常成年男子要修行三到六个月,但是入寺修行是每个男人
的理想,你可以看到,僧侣在我国的社会地位是非常崇高的,他们要严守清规诫律,每天
只吃一餐,过午不食,还要专心研究佛学,有些才智较高的人会被特准延长修行时间,那
是一种特殊的荣耀。」
司徒云插口道:「你会嫁给一个没当过僧侣的人吗?」
左瓦娜想也不想,便道:「不会。」
司徒云听了,不怀好意地盯着罗一郎直笑,罗一郎摸摸自己的脑袋,讷讷地道:「当
和尚也没有什麽不好。」
左瓦娜弄不清楚司徒云和罗一郎之间在玩些什麽,补充道:「当僧侣当然没有什麽不
好,要是我是男人,一定也会乐意去当僧侣。」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这时,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便
在一个名叫「斯瓦」的小地方附近扎营,吃了简单的晚餐,早早就寝。
到了半夜,罗一郎从梦中醒来,再怎麽样也无法继续入睡,於是便走出帐篷,坐在草
地上,遥望满天星光。
忽然间,罗一郎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後。
「睡不着吗?」声音温柔而甜美,是罗一郎白天已经熟悉了的左瓦娜的声音。
「是啊!」罗一郎回答道:「你也睡不着?」
左瓦娜道:「我不是睡不着,是根本还没睡。」
罗一郎问道:「你有心事?」
左瓦娜道:「那倒不,我经常晚睡,而且有恋床的习惯,到了陌生的地方,除非非常
累,否则整晚都别想睡着。」
罗一郎笑了笑:「你还是个小女孩。」
左瓦娜不服气道:「我已经满二十岁了。」
罗一郎道:「二十岁也还是个小女孩。」
左瓦娜道:「那你就是个大人吗?」
罗一郎道:「我虽然只比你大两岁,但是论起经历,我应该算是大人了。」
左瓦娜道:「你怎麽能够肯定,我的经历就一定比你少?」
罗一郎愣了一愣,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一旁的左瓦娜,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着虔诚而稚气
的光芒,於是又笑了笑道:「你的确还是个孩子。」
左瓦娜不再争辩,却突然问道:「你真的会去当和尚?」
罗一郎笑了,笑得十分天真:「如果有人值得我去当,就算当十年我也愿意。」
左瓦娜的脸红了,所幸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也正好掩饰了她的娇羞。但是罗一郎还是
看出来了,看得他如痴如醉。
左瓦娜沈默了一阵子,又道:「你知道我为什麽会答应司徒云和你们一起去巴干吗?
」
罗一郎道:「我那兄弟是一个诚恳的好人。」
左瓦娜道:「是的,就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好人,所以才来的。」
罗一郎道:「但是以前,我们却都不是好人。」
左瓦娜想了一想,道:「只要你现在和以後都是好人就行了,以前的事情,何必太计
较?」
罗一郎道:「我也没有把握以後会不会再继续当好人,但是现在,我似乎还不算太坏
。」
左瓦娜道:「你真的该去当和尚,和尚当久了,就不会再变坏。」
罗一郎道:「那可不一定,在我国不但有坏和尚,还有假和尚。」
左瓦娜道:「那真是太可怕了,缅甸的和尚不会这样。」
罗一郎道:「是吗?那你们真是幸运。」
左瓦娜道:「是的,缅甸虽然不富裕,但却是一个善良的国度。」
富裕和善良,到底那一个比较重要,罗一郎陷入了一阵沈思。
左瓦娜又道:「我一直喜欢过清静的生活,就算粗茶淡饭,也没有关系。」
罗一郎笑了笑,道:「说不定有一天,我的想法也会和你一样。」
左瓦娜问道:「那麽,你现在的想法是什麽?」
罗一郎道:「我认为,想要过得清静安乐,就一定要有钱,粗茶淡饭也得用钱买,没
有钱会让人瞧不起,在现代社会里,钱几乎是万能的。」
左瓦娜问道:「你会为了你喜欢的人而改变吗?」
罗一郎反问:「你会吗?」
左瓦娜道:「我的基本想法是一回事,但是我知道自己的个性,为了我喜欢的人,我
愿意去做任何改变。」
罗一郎道:「那麽也许我也会。」
俩人又交谈了一阵子,左瓦娜终於去睡了,因为明天还要她带路,她不能不睡。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过早饭,又匆匆上路,继续他们的旅程。
下午三点多,一行人终於到达了目的地巴干。
巴干是一个有过辉煌历史的古都,建立於十一世纪,人民笃信佛教,其後两百年间,
巴干王朝在当地建立了无数宝塔,曾经盛极一时。直到後来元帝国忽必烈汗派兵攻陷,大
肆屠杀破坏之後,才成为一片废墟。
巴干王朝虽然覆灭了,但是遗留下来的佛塔古迹,却成了人们宝贵的文化资产。
巴干的佛塔可以分为两种形式,一种称为斯特巴式,为稍狭长的钟覆盖着,另一种为
巨大的四角形屋宇,顶部覆盖圆形天花板。在巴干,这类崩颓的佛塔总共有五千座以上。
罗一郎和司徒云虽然到达了巴干,但是对於找寻大师伯的任务,却还是没有一点把握
。他们拿着师父写的英文地址,由左瓦娜翻译成缅甸语到处去询问,走过了许多大街小巷
,一直问到黄昏,仍然一无所获。
晚上,他们只好在城郊的草原上找了一片平地扎营,升起营火,烤些日间买来的肉类
和蔬菜吃了,便各自休息,养足精神,准备隔天继续努力。
第二天,他们继续四处寻访,巴干现存的市镇并不算很大,但是他们几乎问遍了整个
巴干,当地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麽个地方似的,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们地址上
的地点究竟在哪里。
傍晚,他们又毫无成果的回到营地,罗一郎和司徒云看着师父写给他们的地址,司徒
云忽然问道:「这些英文字翻译成缅甸文以後,有没有具体的意思?」
左瓦娜答道:「有啊,这个地址缅甸文的意思是沈默无语宝塔路一号。」
罗一郎「啊」了一声:「这麽特别的地名,却竟然没有人知道?」
左瓦娜摇了摇头,道:「这种地名在巴干很普遍,如果用意译的话,什麽大光明宝塔
路、智慧无边宝塔路、佛的教训宝塔路之类的大路小路,简直有一大堆,而且有很多时候
,一条路上只有一两间房子,通常都在某个宝塔旁边,所以这种地址并不稀奇。」
罗一郎道:「既然这样,沈默无语宝塔路应该也有一个宝塔存在,只要先找到那个宝
塔不就行了。」
左瓦娜苦笑道:「巴干的宝塔有几千座,如果一座一座去查它的名字,至少也要大半
年。」
罗一郎无话可说了,司徒云道:「不如明天,我们到本地的邮局去问问看,如果那里
可以收发信件,就一定可以找到。」
罗一郎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师父只说过这个地址是大师伯寄信给他的时候留下来
的,却没说过他曾经寄信给过大师伯,我看你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师父才对。」
司徒云点了点头:「也好。」
於是,当晚他们在伊洛瓦底江畔找到了几乎是当地唯一的一座观光酒店,住了进去,
并且迅速打了一个电话给孙寒山。
孙寒山听见他们的声音自然很高兴,问了他们的近况,并且告诉他们,他收到师兄郭
齐宾的信後,曾经写过几封信寄去,但是郭齐宾都没有再回信,因此并不清楚那些信对方
是不是收到了。
并且,孙寒山还告诉了他们一个颇为重要的讯息郭齐宾曾经提到,他是住在巴干城外
某个宝塔的废墟群中,而不是住在城里。
挂断电话後,罗一郎、司徒云和左瓦娜三人陷入了热烈的讨论,罗一郎首先说道:「
既然师父这麽说,明天我们就出城去找。」
左瓦娜却道:「巴干城的城里城外,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限,我们只能避开热闹地区
,尽量向荒凉的地方去找。」
罗一郎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左瓦娜又道:「巴干城的西边是伊洛瓦底江,东边、南边和北边都有绵延出去的宝塔
废墟,我们要先找哪个区域?」
司徒云道:「既然没有进一步的线索,我们就先找南边,再找东边和北边,逆时针走
一圈,比较不会浪费时间。」
这个提议,大家都同意了,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和其他琐事,左瓦娜便告辞回房,
各自睡了。
隔天一早,三人梳洗完毕,相互约在酒店的西餐厅里吃早餐,然後出发。但是三人一
到大堂,便又看见前几天在仰光的酒店中遇见的几个可疑人物,竟然也到了这里,其中一
人,还似有似无地向罗一郎冷冷一笑。
罗一郎假装没有看见,拉着司徒云和左瓦娜匆匆走进餐厅,随便吃了些东西後,又匆
匆离开酒店,坐上吉普车,出发上路。
他们预计从江畔穿过城区,先从城南找起,但是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和僧侣却愈来
愈多,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等兽力车,满载着人群和各种物资,渐渐将道路全
部堵塞,弄到几乎无法前进的地步。
左瓦娜下车,找到几个当地居民一问,才弄清楚今天原来是一年一度的雅南达寺佛塔
祭。
雅南达寺是巴干最大的一间寺庙,而佛塔祭则是缅甸最庄严隆重的一种祭典,佛塔祭
开幕期间,会有许多庆祝活动,还有不少新佛像首度向信众展示,在寺院周围,更有许多
人搭起数百顶帐篷,形成大大小小的摊位市集,热闹非常。
居住在巴干附近的人,都会趁这一年一度的机会,到雅南达寺来看热闹和采购物资。
表面上佛塔祭只是祭祀佛塔,但是对当地人而言,却是全年度最大的集市,因此雅南达寺
佛塔祭的全部活动往往会持续十天到半个月之久。
今天正是佛塔祭的第一天,所以难怪会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了。
左瓦娜上车转告罗一郎和司徒云目前情况,司徒云建议绕道而行,罗一郎却道:「来
得早不如来得巧,看看这种难得一见的盛会也不错。」
罗一郎的建议正合左瓦娜心意,她笃信佛教,焉有遇到大祭祀而不去叁拜的道理,於
是左瓦娜道:「好啊!这麽大的祭祀一定会有高僧讲道,我们不妨去听听。」
司徒云心想:「找大师伯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时,碰到这麽大的盛会不去看看也未免太
可惜了。」
年轻人爱凑热闹的心性,正是如此。於是三人一致通过,先去叁观佛塔祭。
雅南达寺是一栋白色的巨大建筑物,占地颇广,寺顶有长钟形宝塔,整个寺庙给人以
金碧辉煌、气派壮观的感觉。
罗一郎、司徒云和左瓦娜三个人挤在叁观的人群中,逐步向台阶上走去。忽然间,钟
声一响,寺门正上方阳台中央的几扇小门一起打开,列队走出两排僧侣,僧侣们在阳台两
旁站定後,才有一个身着华丽僧袍的老僧走了出来。
那老僧面对群众,合十为礼,立刻引起了一片欢呼声。随後,钟声又响了起来,钟声
响过之後,老僧便开始念念有词地讲起道来。台下众人立刻变得完全肃静,还有些信众也
开始跪下顶礼膜拜。
那老僧身材高大,声音洪亮,说话时手势也不少,但是罗一郎和司徒云却一句都听不
懂。
左瓦娜解释道:「那位老僧是寺里的大师,他正在讲述佛祖悟道的故事。」
老僧讲了许久,罗一郎和司徒云正觉得昏昏欲睡,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东南方有
人大喝一声,接着就看见发声处一个身穿灰色长袍,脸部被灰袍的连身帽遮住大半,只露
出鼻子和下巴的人冲天飞来,双掌好像鹰爪一样,直扑说道老僧所站的位置。
台下成千上万的群众立刻一片哗然,那老僧看到这种情况,起初还有些吃惊,但是随
即恢复正常,继续讲道,而灰袍人眼看就要击中老僧。
只见那老僧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转身用正面对准灰袍人,双掌向前平推,便硬生生
接下了灰袍人这一击。
灰袍人一声惨呼,从阳台上坠下,随即勉强支撑站了起来。这时候罗一郎和司徒云站
的位置恰巧离灰袍人坠落的地方不远,而灰袍人的帽子在坠落时已经揭开,挂在身後,他
一转头,正好与罗一郎和司徒云打了一个照面,然後才又施展轻功,匆匆从众人头顶上飞
驰而去。
罗一郎不禁「咦」的一声,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师父交给他的照片,愣了一下,才大叫
一声:「大师伯!他是大师伯!」
司徒云听见罗一郎喊叫,忙取过照片一看,也大叫道:「真的是大师伯,我们快追。
」
说着,司徒云便施展轻功,朝灰袍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但是他的轻功不像灰袍人
那麽高强,只能在人群中左闪右躲,勉强挤过,充其量也只算是奔跑迅速罢了。
罗一郎看见司徒云追去,匆匆交代左瓦娜先回酒店等候,自己也施展轻功紧跟在司徒
云身後。
俩人好不容易冲出人群,早已经不见了灰袍人的踪影,只好沿着灰袍人离去时的方向
,施展轻功继续奔跑下去。
他们追出了将近一公里,司徒云首先在地上发现血迹,於是对罗一郎道:「看来大师
伯受伤不轻,我们跟着血迹追下去。」
於是俩人继续追踪,而灰袍人似乎也是真的受了重伤,一路吐血,一路逃跑,因此给
罗一郎和司徒云留下了跟踪的线索。
罗一郎和司徒云并肩越过一片草原,又经过了一个小山丘和一片树林,已经离城里愈
来愈远。终於,两个多小时之後,罗一郎和司徒云来到了一处有许多倾圮的宝塔林立的废
墟之中。
他们仔细搜索了一遍,终於又发现一滩血迹,那滩血,是吐在一间茅草屋的门上。
司徒云担心郭齐宾受伤後会有些失常的举动,於是在门口首先大声喊道:「我们是孙
寒山的弟子,来这里拜见大师伯,请大师伯不要害怕。」
叫了两声,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於是俩人对看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非常普通的茅屋,只有一个小小的门厅,以及一个用竹帘做门的房间,门厅
和房间中也只有极简单的家具。俩人找了一阵,将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都翻过了,却不见
半个人影。
「奇怪。」司徒云道:「看那些痕迹,大师伯明明是跑进这间房子里的,这房子又没
有後门,怎麽会找不到呢?」
罗一郎道:「也许大师伯只是经过这里,从门口进来,又从窗子出去了。」
司徒云点头道:「也有可能,我们再到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血迹。」
於是两个人又走出门去,分头将方圆两公里的地方搜索了一遍,但是却没有任何新发
现。
罗一郎和司徒云回到小茅屋,罗一郎道:「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
。」
司徒云道:「不管怎麽说,就算大师伯不是躲在这里,也是从这个地方走别的路径逃
走的,绝不是走外面。」
罗一郎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地方可能有密道?」
司徒云道:「嗯,这个小房子的墙壁是用泥土和杂草敷成的,看上去很薄,所以密道
应该不在墙里,而是在地下。」
於是俩人又开始在小茅屋的地面上大肆寻找了起来,他们几乎检查了每一寸土地,连
床下都翻遍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罗一郎不禁有些气馁,道:「这里的地面完全没有问题,根本没有什麽密道。」
司徒云却坚持道:「不对,大师伯不可能就这麽凭空消失,一定是我们疏忽了什麽。
」
罗一郎开玩笑道:「大师伯可能会遁地术,钻地走了,还不留下痕迹。」
司徒云不去理会罗一郎,自言自语道:「地道的入口,一定是设在非常不显眼的地方
,而最显眼的地方,通常就是最不显眼的地方。」
罗一郎笑道:「你别打哑谜了,到底有没有想到什麽?」
司徒云又在整个茅屋中绕了一圈,然後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用手掌撑着脸颊,
陷入沈思之中。
过了大约十分钟,司徒云忽然站起身来,叫到:「对了!一定是。」
罗一郎呆呆看着司徒云,只见他走到门厅角落的一个土灶旁边,拿起土灶上的铁锅,
指着土灶里面道:「就在这里。」
罗一郎也走到土灶旁,探头向土灶口望去,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等到适应黑暗之
後,才看见土灶底部有一堆烧过的柴火,柴火下面,是一个通风用的铁架子。
罗一郎抬起头来道:「这明明是一个烧饭用的土灶,难道下面会有地洞不成?」
司徒云微微一笑,伸手进土灶,在铁架子旁边摸索了一会儿,过了不久,只听见「喀
」的一声,司徒云又抬起头来对罗一郎说道:「你看。」
罗一郎再探头一看,只见这时铁架子已经被推到灶底旁边一个设计巧妙的空间里,而
原来被铁架和柴火遮住的部份下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罗一郎道:「原来真的有地道,我们下去看看。」
於是罗一郎和司徒云便先後挤进窄窄的隧道,慢慢向下爬去。
起初,隧道是垂直往下的,但是只爬了十公尺左右,隧道便开始向水平的方向转折,
但是依然非常狭窄,因此罗一郎和司徒云便只好采取狗爬的姿势继续前进。
俩人一直又爬了二十公尺左右,隧道又忽然转弯向下,但是因为隧道里十分黑暗,几
乎连一点光线都没有,因此罗一郎一个不留神,竟然惨叫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司徒云听见罗一郎的叫声,仔细摸索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地洞的洞口竟然十分平滑,
已经不像前面的地道是土质的,而是坚硬的岩石,并且有一定的坡度,於是他也顺势滑了
下去。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司徒云感觉自己下滑了大约有十馀公尺,便撞到了一团软绵绵的
东西,只听见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大叫一声:「哎唷!你小心一点。」才知道他是撞在罗一
郎身上了。
司徒云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使自己不再压在罗一郎身上,但是也并不急於做其他的
动作。
因为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是他们凭生物的直觉
可以知道,这个地方应该十分宽敞,然而具体有多大又不能确定。并且他们也都感觉到了
,这个空间中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存在。
司徒云深呼吸一下,为自己壮壮胆子,然後一面全神戒备,一面开口道:「是你吗?
大师伯,我们是孙寒山的徒弟,奉师父的命令来拜见大师伯。」
罗一郎和司徒云等候了半天,不见任何动静,於是罗一郎掏出打火机道:「刚才忘了
用这个东西,打着了看看。」
司徒云没有反对,於是罗一郎「啪」的一声打着了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光并不明亮,但是对於这种绝对黑暗的空间来说,一点光亮就够了。
罗一郎和司徒云看见前面不远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身穿灰袍的人,似乎就是郭齐宾,
他们上前一看,果然是大师伯没错,再伸手到他鼻子前和胸前探了一探,才发现他已经没
有了呼吸和心跳,而且身体早就僵硬,脸色发黑,并且冰冷异常,就像是放在冰库里冷冻
了许久一样。
罗一郎丧气道:「辛辛苦苦找了这麽久,没想到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大师伯就死了。
」
司徒云道:「那个雅南达寺的老和尚功夫可真厉害,竟然一掌就打死了大师伯,大师
伯刚死没有多久,身体就冷硬得像是冰冻过一样,一定是那老和尚的掌力造成的,不知道
是什麽邪门功夫。」
罗一郎咬着牙道:「太可恶了,我们一定要为大师伯报仇。」
司徒云道:「报仇?你没听师父说,大师伯的武功比他厉害好几倍,连大师伯都打不
过那个老和尚,我们这些小徒弟拿什麽去报仇?」
罗一郎道:「我去弄把枪把他干掉。」
司徒云道:「你先别冲动,我们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了以後再做打算。」
罗一郎道:「是我们亲眼看见那个老和尚打了大师伯一掌,大师伯就死了的,还要弄
清楚什麽?」
司徒云解释道:「我们还不知道大师伯为什麽要去攻击那个老和尚,他们之间究竟有
什麽恩怨,这里面一定有重大的原因。」
罗一郎还想再说些什麽,司徒云却「咦」的一声,用手向角落的黑暗处一指,道:「
你看!」
罗一郎顺着司徒云的手势望去,隐约看见角落里好像有些东西,於是俩人小心翼翼地
走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具骸骨。
骸骨是盘膝而坐的姿势,身上披着一件几乎快要风化了的僧服,看来年代已经颇为久
远了。
罗一郎问道:「这个人是谁?」
司徒云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罗一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应该弄清楚这个人是谁。」
司徒云道:「嗯,有道理,从这个和尚衣服风化的程度来看,他死在这里应该很久了
,可能有百年以上,而大师伯从自己家里挖了个地道通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
和这个和尚有重大的关系。」
罗一郎问道:「你怎麽能确定上面那间茅屋就是大师伯的家?」
司徒云道:「你别那麽粗心好不好,上面那间茅屋的大门上钉了一个门牌,明明用缅
甸文写着『沈默无语宝塔路一号』,难道你没看见?」
罗一郎喃喃道:「我又不懂缅甸文。」
司徒云道:「我也不懂缅甸文啊,但是左瓦娜早就翻译了写在师父给我们的地址下面
,看久了也会记住形状嘛。」
说起左瓦娜,罗一郎心中不禁悸动了一下,道:「我们出来那麽久了,左瓦娜一定很
着急。」
司徒云问道:「你真的喜欢左瓦娜?」
罗一郎盯着司徒云,用试探性的语气道:「是啊!像她这麽漂亮的混血儿,谁看了不
喜欢?」
司徒云笑道:「你放心,没有人会跟你抢的,只要你别三分钟热度就好。」
罗一郎道:「不会,不会,这次我有把握。」
司徒云道:「好吧,我们先回去把情况告诉左瓦娜,听听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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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二天一早,分舵的大院里吆喝声四起,十几个年轻人排成三列,正在练习钢裂拳的
入门招式。
刘铁量也算是真正名家的传人,虽然在江湖中辈分不高,也没有什麽名气,但是所学
却是正宗的名门拳术,因此教起弟子来也是一丝不苟,处处中规中矩。
而赤道帮的小兄弟们,平时却大多是好吃懒做,酒色财气无一不沾。因此不到两个小
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东倒西歪而且叫苦连天,一个个都想要放弃了,但是碍於刘铁量的
权威,又不敢说些什麽,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对这些混混而言,正统的武术训练,实在
是太难为他们了。
这天是十二月一号,练完了拳法,稍作休息,罗一郎和司徒云便拖着一身酸痛的肌肉
和筋骨上街收保护税去了。
收取保护税是罗一郎和司徒云的例行工作,也是赤道帮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因此帮
中每个分舵都划分了地盘,而分舵中的兄弟也各自分配地盘中一个小区域的街道,除了一
些背景特殊的商家之外,一律都要收取费用。
而商家们,甚至是一些摊贩们,大多不愿意得罪他们,只得抱着破财消灾,财去人安
乐的心态,准时上税。因此罗一郎和司徒云的工作通常都很顺利,但是今天,他们却碰到
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又是那个卖蕃薯的老头,他用颤抖的手从兜子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道:「求
求你们,我真的只有这些钱可以给你们。」
罗一郎斜睨了那几百块钱一眼,吐一口唾沫,狠狠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交不出
钱,你就给我滚。」
老头颤声道:「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全数交清,好吗?求求你们。」
罗一郎骂了一句脏话道:「你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啊,今天不给钱,老子就砸你的摊
子。」
老头吓得不知所措,突然间鼻子一酸,两行老泪便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哭道:「两位大
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唯一的儿子两个月前出车祸死了,老伴又有病,长年躺在床上
,要花大笔医药费。我没有工作,只能卖卖蕃薯维生,你们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菩萨
会保佑你们的。」
罗一郎和司徒云听了,一言不发,过了一阵子,罗一郎才冷冷地道:「少来这套,这
种藉口我们听多了。我们放你一条生路,谁又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不收钱回去,怎麽向
我们的大哥交代?不行,今天如果你不交钱,就永远给我从这条街上消失!」
这天虽然不是假期,但是商业区的街道上仍然有不少人在逛街购物,看见罗一郎和司
徒云的行为,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远处围观,不过那些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虽然也
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罗一郎和司徒云的不是,但是并没有人出面打抱不平。
老头无奈,只好收拾起摊子,吃力地将简陋的烤蕃薯车推动起来,慢慢推离这条街道
。
罗一郎和司徒云看着老头瘦弱的背影在寒风中蹒跚地渐行渐远,人群也逐渐散去,罗
一郎才道:「这种人,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对付,不然以後大家都学他的样子,我们还怎麽
收钱,今天看他是个老头,对他已经算够客气的了。」
司徒云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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