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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人世间 14
发信站: 紫丁香 (Mon Sep 22 14:06:49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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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人世间 14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Mon Sep 1 22:40:53 1997) , 转信
六 清风送帆影,水火齐相煎
大队的骑士再次出现在江两岸,而且这次人数似乎比上次更多了些,
出现的时间也更长,大约经过一柱香的功夫,才嗖然消失。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忘记“恐惧”。纵然我不怕死,也绝不
肯落入这些人手里。有时候,落到官府手中实在比落入强盗手中要可怕得
多。
他们是官兵,不是强盗。所以他们绝对不会等到天黑才动手。因为在
黑暗中逃走显然比抓人要容易些。他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们也没有必
要偷鸡摸狗,鬼鬼祟祟,因为官兵抓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且从他们迟迟没有动手的情况来看,显然是要谋定而后动,务必一
举成擒,不给我留下任何机会。
牛僧孺已经受了重伤,不可能亲自指挥这次行动,则这次行动的策划
人必定是他麾下的第一谋士,来自天下武林四大家族之一“谈笑庄”,江
湖人称“朝雨挹轻尘”的上官来风。
我不禁心中叹气。上官来风这个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却好像没有
人见过他,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但是江湖相传
这个人实在比牛僧孺还要可怕。因为他神秘,神秘至甚至连“谈笑庄”的
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却没有人怀疑他来自“谈笑庄”这个事实,因
为这一点是由庄主“圣手淡刀光”上官德威亲口证实的。当然,上官德威
的话也就仅此而已。
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能想起这许多事,连我自己都不禁有些吃惊。
我把船老大叫到舱中。
我说:“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我们这些人并不是简单的客人。”
船老大紧张的点点头。我想这一点他肯定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些跑船的走遍大江上下,见多识广,绝非仅闻鸡犬的村夫可比。但是我
出的船资实在太丰厚,他才不得不动心。
我接着说:“我们是要逃避别人的追捕,而追捕我们的人中,有一伙
正是淮南节度使的人马,而他们现在已经来了。”
船老大脸上现出了恐惧的神色。我心中叹了口气。
我说:“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这并不是一般的官府抓贼,老实跟你
说吧,你上次送上岸的那个书生,实际是各方面都想得到的人物。所以,
如果你被它们逮住的话,即使你老老实实的说出一切,他们也绝不希望你
的话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去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船老大脸色苍白的点点头,对于杀人灭口的手段,不但强盗会用,官
府也熟练得很。他颤声问:“我该怎么办?我还有老婆孩子......”
我截口说:“那就要看你是想要船还是想要命了。”
这跟本就不需要选择。船老大也许在心里早就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骂遍
了,但是他现在还是要依靠我。
“现在离最近的码头还有多远?”我问。
“还有十里就到钟州了。”
我说:“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到达那里的。而且也不要想在这里靠岸,
弃船逃跑,我保证我们一步都走不了就会陷入包围中。他们现在时刻在监
视着我们,正巴不得我们这样做呢。”
船老大显然正有此打算,当即闭嘴。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使用什么手段,但是如
果是我的话,就先用火攻,把这艘船烧了,把我们赶下水,再慢慢收拾。
顺便说一下,刚才我至少看见四艘船绕到我们身后去了,转身逃跑也是行
不通的。”
船老大一脸可怜的看着我。
我暗自叹气,却仍平静的说:“你先出去,如果发现前面有船远远的迎
面驶来,就来告诉我。”
也许我的镇定给了他些许信心,他很快就走了出去。
也许现在唯一没有半点信心得人,就是我自己了。
谁知船老大几乎是刚出门马上又闯了进来。我一看到他那惊惶失措的表
情,就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
来了!
“至少有八条船,后面也有八条。天啊,这简直是天罗地网......”
我也不禁吃了一惊。我虽然已经想到敌人这次肯定来势汹汹,但也万万
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大的阵丈。
抓一个人要出动十六艘船?而且岸上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马?我不禁
要重新估计宁采臣的价值了。
我依然生色不动,淡淡的说:“还有多远?”
“大概在一里之外。”
这么远就明目张胆的行动,显然是有恃无恐。
我说:“好,马上调转船头,逆流而上。”
船老大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现在他除了听我的吩咐外,已经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跟着走出舱门。果然前后各有八艘船正全速驶来。
船很快就调转头,帆的角度也被熟练的调好了角度,慢慢的向上游驶去。
船老大又来到我身前。我说:“你做得很好。我问你,在这样的水流中,
顺流而下潜行,你能走多远?”
船老大说:“一里左右吧。”
“你手下的人呢?”
“也差不多。”
“好。”我说:“你们马上下水,在水下顺流而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一定要坚持到后面那八艘船后面,才能起来换气。最好在五里之内,不要上
岸。这样虽然有危险,但是却是逃生的唯一方法。你敢试一试吗?”
“那么你呢?”
他的眼神中居然有一种担心的神色。我知道象他们这样的人长年受到官
府欺压,特别是这些年,各个府镇各自为政,不服朝廷管制,到处都有自己
的一套征捐纳税的规矩,象他们这样在大江上下行走的人,受害尤甚,对官
府实际痛恨在心,却也有怒不敢言。所以遇到敢于跟官府做对的人,往往敬
慕为英雄人物,却不管对方是不是江洋大盗。
我心中苦笑,却还是平静的说:“我自有逃生之道,你自己保重吧。”
船老大很快去了。我来到船尾,看着对面气势汹汹如八匹恶狼般急速扑
来的敌船,心里出奇的平静,没有半分忧虑,没有半分害怕。
我知道船老大这一去,成功的机会不会超过六成,但是我也知道,如果
没有我站在这里吸引敌人的注意的话,他们更是几乎连一成机会也没有。
现在我只能为他们祝福了。他们被我无端的拉入这场漩涡之中,我绝不
希望他们就此含恨九泉。
我希望上官来风并没有亲自在场。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是现在我却隐
隐感到,倘若他在的话,我的所有计划都将落空。
这个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似乎有一种令人惊畏的力量。
敌人的船已经清晰可见,船上的人一个个立得廷直,队形整齐,刀出鞘,
箭在弦,寒光闪闪,杀气腾腾,却不闻丝毫声响,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我视若无睹。
“嗖”的一声响自身后。原来后面的船顺流而下,来得更快,已经到了
箭弩的射程之内。
一只箭飞来,箭头迎风而燃,正射在船帆之上。
船帆立燃。
几十只箭几乎是一齐射到,钉在船身各处。
整只船几乎是一瞬间燃烧起来,冲天的火焰烧得我背部发热、发烫。
我没有回头,直视着前方。只见前面一艘船上的一个始终复手而立,气
定神闲,卓尔不群的一望而知是高手的人,忽然弯弓搭箭,一箭嗖的迎面射
来。
我依然不动,仿佛不知道这是一支足可穿心取命的利箭似的。
“夺”的一声,箭钉在离我的脚尖不足三寸的船板上,直没半尺,箭尾
的羽翎尤自急颤不停。
“哈哈哈”,对面那人忽然扬声大笑起来,笑声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仿佛他的人就在我身前不足三尺处。他的话音同样清晰:“好眼力,好定力。
果然不愧是名列‘中州五条龙’的‘九现神龙’。这个人是我的了。”
我却心中暗叫可惜。如果这一箭直奔我心口而来,岂非一切都可以结束
了?
却听那人道:“再接我连环三绝箭。”
话音未落,三支箭已经搭在弦上。
原来这个人居然就是淮南大将,武林人称“天外急雨”,号称军中第一
神箭手的何问天。
我不禁有些感激这个人了。我内心叹到:“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这也
许是最好的结局了。”这应该比被烧死要好多了。
但是事情却似乎不原意这样简单的结束。
“咿呀”一声响自船帆,烈烈燃烧中,帆忽然被风吹得转了过来。
来风!
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船陡然间横了过来。这令何问天顿了一顿,箭居然就射不出来。
我忽然看见对面的船上有二十几个人跃入水中。
我几乎惊呆了。
船老大......我终于没有能够救得了他和他的九个伙计。
十条无辜的生命将因我而死!
我感到悲哀和愤怒。
在我听到飞花讲述我父亲的故事时,我也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实在是遥远而不可及的,模糊而全无意义的
事。
飞花想救我,他想唤起我的斗志。但是她毕竟不是人,毕竟不了解人的
感情。仇恨虽然深埋在人类与生俱来的血液中,但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挖
掘出来的。
仇恨需要别的感情来唤醒。什么感情可以唤醒仇恨呢?
爱,无疑是其中的一种。
自尊,也是其中的一种。
还有......
我此刻有恨。
但是我恨的是----
我自己!
船身忽然剧烈的一震,把我震得腾空而起。
原来船竟在这时撞上了礁石!大江之中暗礁本多,特别是这一段水路,
江面本来就窄,水流甚急,礁石更是在所多有,显然敌人选择在着这里下手
也并非无因。
我心神早乱,这时更是悲愤交加之下,竟使不出半分武功,结结实实的
掉落水中,砸起老大一朵水花。
我被冷水一泡,打了一个冷战,毕竟清醒了许多,睁眼看到敌船正快速
驶来,知道倘若不逃,除了自杀之外肯定要落入他们手中。心中一惊之下,
连忙全力向岸边游去。
我当然知道岸上也并非安全的地方,但是比在水中毕竟要好了很多。
至少我还可以战死!
很快我就全身湿漉漉的爬上岸,扑到岸边的小道上。
募的一声如闷雷般的爆喝,直震得四周都仿佛在烈烈做响,忽的由四周
树林中如潮水般拥出无数骑士,全都衣甲鲜明,坐骑神骏,刀枪在手,杀气
逼人。为首一位浓须大汉厉声喝道:“速速束手就擒,可饶你不死。”
我淡淡一笑,促然向他扑了过去。
那大汉怒喝一声,上身不摇不动,手中九环大刀一招“力劈华山”,铁
环震响中毫无花巧的当头劈下。
我不躲不避的迎刀而上。
大汉陡然一呆,手中刀一顿。
但是他已来不及撤刀!他已经来不及挽救我刀下亡魂的命运。
他不能。
但是有人能!
一颗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不偏不倚的击中大刀。
那把刀居然脱手飞了出去!
是什么人,居然能靠一粒石子之力,震飞这宛如天神般神勇的大汉手中
大刀?
募的一声马嘶,马蹄声密如急雨般传来,小道一边的骑士忽的阵脚大乱,
兵刃交击声中和马嘶声乱成一片,不断有人飞落马下,不过一会功夫,已经
被人从中杀出一条道来!
一团黑影如狂风般卷至。
原来那是一位骑士,黑衣黑马,黑布包头,黑巾蒙面,手中紧握一杆丈
八黑色长枪,全身上下居然没有半分杂色。那马显然乃是一匹旷世宝驹,冲
开人群后速度分毫不减,急速奔来。
浓须大汉怒哼一声,反手夺过身边一名骑士手中马刀,竟不再理会我,
打马冲了上去。
黑衣骑士长枪一摆,速度依然不减。
二马错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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