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awangwan (霸王丸),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人世间 17
发信站: 紫丁香 (Sun Sep 28 13:52:11 1997)

发信人: homo (江海英雄),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人世间 17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Sep 12 18:58:00 1997) , 转信

     麻烦!
     这个人果然是个麻烦,但是我还是万万没有想到麻烦会这么大。
     如果后悔是人类的思想感情的话,那么我此刻,就只剩下这种感情了。
     如果这世间真有后悔药的话,我此刻“原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得到它。
     “你以为有些事情你是逃得掉的吗?”飞花公主那仿佛平淡无情但是
 又分明饱含着嘲讽于讥笑的声音慕然之间似乎成了这世间唯一的声音,一
 遍遍的在我耳边响起,象是要提醒我,我已经陷入了这世间最可怕最复杂
 最难测而且是根本不可能摆脱的漩涡之中。
     我想大喊,我想狂呼,我想把心里的一切郁结彻底的从喉咙扔到身前
 着黑暗的江水中,让它随水而去,一去不回。但是我的喉咙却仿佛在这一
 瞬之间发干发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我要完了。
     这不仅因为我卷进了这件残酷的斗争,更是因为我的心境----我从来
 没有感到过如此彻底的绝望,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丧失信心。这种感觉
 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更可怕的是,这次与在船上仿佛又有不同,那时,
 我至少还有勇气去死,这次我却象是一只在猫爪下的老鼠,除了绝望之外,
 就只有完全的彻底的绝对的手足无措。
     我知道,现在的我,不用等麻飞云、楚清风亲自前来,只要随便来一
 个人,就足以取我的性命。
     丘沉玉的声音依然不断的传入我似乎已经麻木的耳中,但是奇怪的是,
 我居然还能够把他的每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理解得清清楚楚,也许我是
 想从他的话中找一根救命的稻草吧?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也许你并不知道那个聂小倩是什么人。但是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她
 却正是陪伴在先帝身边的人之一----因为她正是先帝最宠爱的嫔妃之一。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了,但是有一件事是确知的
 ----她手上有一封信,一封王守澄的亲笔信!你知道这义味着什么吗?那
 是一个对她的保证,让她有胆量做某种事。而现在,那是一个证据,铁一
 样的证据!”
     我随口应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历史对人开的玩笑从来就是如此冷酷无情,让人啼笑皆非。王守澄
 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却没有能够得回那封信,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她知道怎么样保护自己----虽然最终没有能保住她的性命----她把信藏了
 起来。没有人知道藏在哪里----除了她自己之外。王守澄千算万算恐怕也
 想不道她的魂魄居然会被几个妖怪捉了去,于是十年以后,她认为她终于
 找到了一个可靠得人----是的,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了,她还告诉他一些
 什么或者让他去做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
 是那封信----那封信在哪里,会落到谁手里。”
     我又应了一句什么。只听丘沉玉说:“这并不奇怪。什么时候‘隔墙
 有耳’这句话都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不幸的是这个秘密对那几个妖怪来说
 毫无意义。但是那几个妖怪是牛大人的人,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牛大人听
 到这个秘密时的反应,可惜他赶到那里时他们已经逃走了,再后来发生的
 事也许你就比我更清楚了。”
     忽然间,一道真气由我气海穴泄出,经任脉直上百会穴,便陡然消失
 得无影无宗,了无痕迹。一阵眩晕紧接着充满了我的所有知觉,但是霎那
 之间这种感觉又缓缓散去。我猛的一惊,只觉背上霎时间已经被冷汗湿透,
 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不再似刚才的浑浑垩垩。
     我的心更往下沉,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恐怕正是走火入魔的前
 兆。丘沉玉问:“你怎么了?”我故做镇定的答了一句:“没什么,你接
 着说。”
     丘沉玉说:“现在你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我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丘沉玉缓缓转身,再次面向江流:“现在,河南、山东,府镇之乱正
 急,朝廷的军队虽然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是要平息战乱却也不是一时半
 刻就能办到的,双方基本上还是对峙的局面;而在边境以外,突厥、回鹘、
 土蕃、南诏、安南、高丽对我正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由来已久;而天下
 各处,军队叛乱更是如雨后春笋,叠踵而来,防不胜防。在这种形式之下,
 这封信一旦落入某些人手里,逼得王守澄狗急跳墙,他手握重兵,而当今
 皇上又懦弱,到时候京师必然大乱,天下必然大乱,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此其一。”
     我说:“你说的某些人是指什么人。”
     丘沉玉说:“首先当然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然后是李训、郑注,
 以及他们的朋党,如----牛僧孺者流。”
     我奇怪的问:“你难道不是牛僧孺的人吗?”
     丘沉玉淡淡的说:“我是上官公子的人。”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
     丘沉玉接着说:“如果这封信落入王守澄手里,那么天下的黎明百姓
 又要失去一个千载难逢的扫清宦党的机会,实在让人难以甘心,此其二。”
     我问:“究竟上官来风是谁的人?”
     丘沉玉转过身来,对我神秘的一笑,说:“这是一个秘密,请恕我不
 能奉告,现在,你只要知道,上官公子是为我大唐,为天下百姓,为这大
 好山河而尽力就是了。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做出选择吗?”
     我说:“你想让我怎么选择?”
     丘沉玉再次紧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无比的严肃、深邃和沉着,沉
 声说:“你应该把宁采臣的下落告诉上官公子!如果你知道信的下落那就
 更理想了,这是救大唐、救天下苍生也是救你自己的唯一方法。”
     我叹了一口气:“就算我不想救大唐,也不想救天下苍生,但是我还
 是很想救我自己。只可惜我不知道。”
     丘沉玉说:“你不知道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宁采臣的下落,更不知道那封信
 的下落。”
     丘沉玉沉声说:“苏老弟......”
     我打断他:“丘兄,难道你我相交多年,你还不相信小弟的为人吗?”
     丘沉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老弟,既然你我相交多年,你难道就
 看不出我是在帮你吗。”
     我说:“我当然相信你是在帮我。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丘沉玉低叹一声,说:“我们出来之前,上官公子曾经说过,‘象苏
 剑笑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了一件事,那是任谁也不能令他改变的了。’看
 来我再说也是无用了。”
     我苦笑。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肯相信真话呢?
     丘沉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苏老弟,保重了。”
     我连忙叫住他:“慢。丘兄,小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丘沉玉说:“请说。”
     我说:“你们在江上捉住的那些船夫,是毫不知情的无辜之人,还请
 上官公子高台贵手,不要为难他们。”
     没想到丘沉玉闻言忽然脸色大变,急问道:“他们在江上捉到了人么?”
     我说:“是啊,难道说......”
     丘沉玉急忙一抱拳道:“苏老弟,我不得不告辞了。”
     我说:“丘兄慢走。”
     丘沉玉陡然间拔地而起,空中连变了三种身法,一个转折,急如流星
 般投入树林之中,一闪,便消逝不见。看他的轻功,显然比三年前长进了
 许多。
     我忽然想起忘了问她那个黑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了,不禁又有些后悔,
 只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我叹气的次数似乎也比过去多了许多。
     这时天色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无尽的空虚,仿佛每一个角
 落里都隐藏着危险与不幸。我只感觉在这似乎低得压抑却又仿佛高不可及
 的苍穹之下,再也没有我能容身之处了。
     一团灯火从江的上游飘了过来。我知道那是一条船,而且是一条大船。
 这种船一般有两层,只有高官或豪富才可能拥有这样一艘船吧?这又是什
 么人呢?
     忽然之间,没来由的,我有了决定。
     我决定躲到那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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