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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人世间 18
发信站: 紫丁香 (Sun Sep 28 13:57:34 1997)
发信人: homo (江海英雄),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人世间 18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Sep 12 19:00:15 1997) , 转信
船还在上游半里以外,离岸边有数十丈。这点距离对我来说当然不是
什么难事。我很快就来到船必经之处,把全身埋进水里,只露出脑袋在水
面上,看着缓缓驶来。冰冷的江水瞬间把我的全身湿透,寒冷的感觉立即
袭遍全身。忽然之间,我感到丹田之中真气振荡得十分难受,象是马上就
要散到全身经脉里去。
大惊之下,我连忙尽力稳住心神,抱元守一,才稍稍把这股气稳住。
一阵忙乱后,大船已经驶到我身前。
一股激荡的水流迎面扑来,差点把我往后推了开去。这时已经容不得
细想,我奋力往前一扑,五指琪张如铁钩般一把插入船身中,一使力,整
个身子平平的贴在船身之上。
船头破开的水流不断的冲刷着我的身体,而在这一瞬间,我又忽然感
到一阵晕眩,只觉全身暮的一冷,手上几乎把持不住。我左手连忙也抓住
船身上凸出的一枚巨钉,才勉强稳住身体,不由得大大喘了一口粗气。
这些事过去在我原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这时候居然十分吃力,我的
心就象手脚般感到冰凉。但是这时已经是骑虎难下,由不得我多想。我勉
力使出游墙之术,向船舷之上爬去。
我选的地方是船尾,如今是夜晚,应当很少有人在舱外走动,我应该
有机会才对。我在舷下听了一会,觉得没有人,这才慢慢的把头露出到眼
睛处,四下一看,果然不见人影。这艘船虽然甚大,但是乘客却似乎不多
,四周静悄悄的不闻人声。我一翻身落到甲板上,更不敢怠慢,立即找了
一个黑暗的角落,躲了进去。全身一阵疲惫,不由得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
四下一看,一眼看到刚才经过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水渍,又担心起来,
只希望水干之前千万不要有人经过,否则只要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有人摸到船上来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我的脑海,就忽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从船的另一边传了
过来,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还不只一个人,显然正在向这边走了过来。我
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来的是两个人,两人的脚步声都很轻,步幅轻松
而稳定,节奏十分均匀,在这江流喘急的江上行船,船身其实并不稳定,
而在这时仍然能够保持如此稳定的脚步,这两人无疑都是高手!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知祈祷这这两人千万不要转到这边
来。实事上,来人只要来到船尾中央附近,就一眼能够看到地上的水渍,
那时我简直就是无所遁形。
那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我提着的心也缓了一缓。原来那两人刚好站在
船舷拐脚处,只须多走几步,我就十分危险了。
但是我还是没有能够完全放心,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往前走。
我看了一眼那些水迹,发现已经比刚才要少了许多。原来这时江风很大,
水迹其实干得极快。当下又放心了些。
那两人却站在那里谈起话来。我躲在角落里,视线被挡住,看不到他
们的样子,他们的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晰。
只听一人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这两个人来。二弟,
你看其中是否有诈?”
那被称为二弟的人说:“大哥不必多心,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
来历么?”
那大哥说:“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我听到这里,忽然泛起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两个人的声音都
十分熟悉,竟使我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受,却又想不起他们是谁来。一时
间好奇心大起,很想探出头去看看他们究竟是谁,但是马上又记起此时实
不能轻举妄动,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却更是难忍。
那二弟道:“‘金陵双蝶’这两个人谁不知道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纨绔子弟?整日里在江湖上招风惹草,却还以风流倜傥自居,这两个人能
成什么大事?我看这都是五妹不好,没来由的出舱来,让这两个无赖看到
。”
那大哥说:“二弟不可如此说五妹。谁能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隔着一条船看到的,居然就能丢下自己的船不理,跳到别人的船上来的?
你我也算是老江湖了,不也是今天才开了眼界么?”
二弟说:“我哪里是真的为这个怪五妹了?五妹天姿国色,却也不是
什么错。但是五妹也不该对他们假以词色啊,当场赶下船去也就是了,又
何必居然就真的让他们呆下来,还有说有笑的,还请他们喝酒。唉,大哥,
这件事就算你我能忍下来,我看三弟也很难咽下这口气的了。”
大哥说:“我方才已经劝过三弟了,要他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
这次的事实在是非同小可,不能出任何乱子。唉,我倒是担心五妹,这两
年她实在便得太多了......”
两人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同时沉默了下来。我更是紧张得有点僵硬起
来,唯恐发出半点动静。
过了好一会,那二弟才接着说:“是啊。原来五妹何等纯真无邪,冰
清玉洁呢?这两年来她怎么就能堕落成这样?随便对什么人都挤眉弄眼,
丝毫不知检点,都快变成真正的江湖浪女,荡妇淫娃了。”
大哥忽然不悦的说:“别说了,二弟,五妹变成这样,我作大哥的心
里其实很是难受的。”
二弟说:“对不起,大哥。其实小弟心里又哪一天好受过呢?但是我
们有什么办法?我看心病终需心药治,解铃还需系铃人。除非那个人回来,
否则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
大哥又长叹一声道:“你我原都以为三弟和五妹是天生一对,谁知五
妹心中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呢?我看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否则他也不
会走了吧?唉,五妹也太傻了,当初如果跟他说明了,怕现在也不至于如
此吧?”
二弟说:“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四弟和五妹的?四弟心中另有他人,
怎么会注意到五妹的心事呢?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要走也是怨不得他。五
妹虽然较一般姑娘要豪爽些,但是毕竟是女儿家,这种是怎么说得出口?”
大哥道:“造化弄人一至于斯。二弟,你我见五妹如此放荡,其实,
她这三年来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呢?很多次喝完酒后,我都发现她一个人
哭得很伤心呢。有好多次我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二弟说:“造化作弄的又何止五妹和四弟而已?三弟其实也很可怜啊,
这几年他也变了很多。大哥,我怕三弟有些不对劲呢?”
大哥道:“唉,问时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我越听越心惊,听到后来,已经隐隐知道他们是谁了。我只感到全身
一阵阵的发虚,从内心深处不肯相信是他们,但是我的理智却不断的告诉
着我这个事实。
现在我唯一的希望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巧合而已。但是我却也知道,
倘若连这都是巧合,那么这世界上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那大哥忽然道:“算了,别再提这些伤心事了。虽然这两只蝴蝶不大
可能是奸细,但是我们这次行动实在太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还是要想
个稳妥的办法好。”
二弟道:“既然大哥这样说,那就这么办好了。反正这两个人既然上
了船,就绝不能让他们或着离开。此处离那里也不算太远,我们倘若在这
里下船,连夜赶路,天亮以前应该可以赶到的。”
大哥沉吟了一会,说:“这样也好。不过现在五妹正玩得高兴,虽然
她是强颜欢笑,我却也不忍心打断她。还是等他们散了以后再动手吧。”
二弟说:“一切听大哥吩咐。我去跟三弟打声招呼。”
大哥道:“动手时千万干净些。这两只蝴蝶本身虽然没什么,但是他
们背后的点子却硬得很,据说他们的姐夫正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镜花庄
大庄主。我们可万万惹他不起。”
二人说完,转身离去,始终没有转过这边来。其实这边的水迹也早已
经风干了,但是我心中却乱成一团麻似的。正在这时却又听到那大哥的声
音道:“唉,想不到我们中州五条龙,竟然会成这个样子。”
我几乎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跳进水中立即离开,有多远跑多远。
我的最后一点希望就向风中的肥皂泡一样,终于被打破了。他们,正
是我最不情愿遇到的人。我宁愿遇上十个麻飞云和楚清风,宁愿遇上任何
一个想杀我的人或者想捉我的人,也不愿遇上这四个人。但是我终于还是
碰上了他们,非但如此,我居然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这是多么的可笑和
悲哀啊。
我,就是“中州五条龙”中的老四。他们就是我的义兄义妹,曾经歃
血为盟,八拜相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
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妹;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患难同当,走马天下,笑傲江
湖的兄妹。但是三年前我离开了,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再也
不见他们!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然后这片空白就被一件件原来是
悲伤的现在也是悲伤的或者原来是欢乐的而现在也是悲伤的往事填满,这
一件件事再我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纠缠不去,竟使我分不清哪些是虚幻的
,哪些才是真实。
陡然间,一股热气从丹田处穿出,顺间沿督脉串到了脑后玉枕穴处。
我一惊知下,清醒过来,那道真气却已经冲出百会散去了。
我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交关的时候,必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将气息
调匀,才能暂时稳住体内真气,否则当时就有功散身残的危险。我强压下
心中的杂念,这时是不可能离开了,只有躲过不让他们发现,等待他们离
开。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静悄悄的,不在有人过来。在这样的大船上,
掌舵的水手都是在甲板下面工作,所以甲板上没有人踪。我转身看了一下,
发现我躲藏的地方居然有一扇小门,门不高,只到我的胸口处,窄仅容身。
我试着推了一下,有些松动,略一用力,竟然推了开来。
我吃了一惊,但是马上发现门内一片漆黑,绝不象有人的模样。我略
微松了一口气,借着门外的微光,隐隐看到门内只是一座窄窄的楼梯,似
乎是通到船的上层,却没有别的东西。
我再不迟疑,立即闪身进去,反手把门关上。眼前顿时一黑,什么都
看不到了,心中却感到安全了一些。过了一会,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竟依
稀看到了一些景物。我探头往楼梯顶端看了一会,似乎没有灯光透出。当
下一狠心,小心翼翼的向上摸去。我每一步都迈得十分缓慢,生怕弄出半
点声音。
到了上层,眼前似乎是一道小廊,却漆黑的一片,隐隐听到一些声音,
却十分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说话。我不禁有些纳闷起来。难道这诺
大一艘船,竟没有多少人么?
我也顾不得去考虑这些了,略一打量,发现小廊边便是一扇舱门,知
道这是一间舱房。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确信里边并没有灯火,才试
着推了一下门。那门也并没有上锁,一推就推了开来。
但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门刚推开这一刹那,眼前竟仿佛有亮光一
闪,一声女子的荡笑声已经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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