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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 信区: Emprise
标 题: 4-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31 09:31:07 2000), 转信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Mar 3 18:19:53 2000)
第四章此时应邀赴深山
突然——
“刷!刷!”几声,一缕人影宛如银河泻星,穿过村道
奔来,只一纵身,已过篱巴,月光可以看清他是独臂老
人!
“独臂客”房三峰见“巡八方”家中灯火全无,微感
意外,仍毫不以为意迈步前往,他是吃定了他,每年来消
遣他一次!
陡然,单臂微幌,龙吟一声,掣剑在手,笑惨惨的
道:
“老杨闹鬼,请了什么能人?”
屋中很是幽暗,只见厅中似有人影金刀大马坐着,这
时缓缓慢慢移挪,宛如幽灵鬼气森森!
房三峰微打一个寒噤,强自冷笑道:
“朋友别装鬼!装鬼决吓不倒房某人!嘿嘿!”
这时,那人影已移挪到门口,冷凄凄的道:
“你这没种的老杂种,专找软的欺侮,房三峰,何来
其迟!”
房三峰借着月光一看,六魂出窍期艾艾的道:
“任志琛,你……你没死?”
“你不是期望我活着,给你报仇雪恨吗!怎的这时倒
伯了?”
“你……你……你……真……真……”
“我没死!今夜是该你死定了!”一语未毕,剑穗一
挥,墨剑在手!
房三峰,仰天厉笑,声如夜枭叫道:
“你真没死!你真没死!”
青铜剑一晃一点,惊蛇掣电似的猛刺过来!
何沧澜微一交身,厉喝道:
“我要你死无憾事,单臂会你,看你二十年来有何长
进!敢欺吾友!”
说着,左臂藏在背后,右手墨剑一旋一封、再加一
扭,交叉抡打……
房三峰霍地矮身,施展“九品莲台”身法,疾然一
转,突然身形耸长,旋风似的击斩何沧澜右肋,这一招虚
实并用。
何沧澜剑走刀路,星光一闪,一招“金龙戏珠”横崩
过来,那知房三峰剑身一沉“猛虎伏桩”,直取何沧澜脚
底,其疾如电,又不待敌人变招,再来“矫龙钩尾”直斩
何沧澜心窝!
何沧澜见敌人变招如此迅速,心知并非易与之辈,抖
搂精神,墨剑横空一扫,宛如李广弯弓,力达千钧“射取
单于”,这一招使得又狠又疾,绝不似方才几招手法缓慢!
房三峰不敢硬架,转身让开,亦觉有异,“神枪手”
剑中一向藏枪,二十年不见,难道改藏刀路,怒叱一声
道:
“何方小辈,敢戏弄房某!”
龙门剑一扬一翻,猛刺何沧涸结喉穴!
那知这空档正是“八卦刀”特意留下的“危机四伏”,
只见何沧澜墨剑如喷黑雾,连出八招,节节逼进!
房三峰一时失察,惨遭连环八招急攻之危,尚幸他身
形奇快,才末伤在剑下!
两人兔起鹊落,电掣星飞,杀得难分难解。
房三峰身如瘦鹤,又是断臂,转折之间,异常如意,
龙门剑诡异非常,剑光如电,时而凌空,如神龙穿云而
过,时而贴地流走,似金蛇钻草而行,忽刚忽柔,忽进忽
退,诚不胜诡谲之至!
何沧澜自悔大意,虽只单手,另一手并非闲着,手势
挥动,或助平稳,或鼓真力,他无端作茧自缚,硬将左手
夹在身后,很是吃亏,而且万一不敌,无法出掌解危!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迫!
无奈只得施“八卦刀”精华,倾囊用出,墨剑风旋云
转似的,按八卦之理攻守。
身形更不敢用“维摩步”,而代之以“八封步”,宛似
一团绵絮,若迎若拒,挥之不去,不招自来,时而东摇西
摆,如风前之柳,时而前凌后路,似断线之筝!
房三峰自断臂以后,从名师苦练十年,一身功夫尽在
龙门剑,星飞电舞练达异常,一见居然久战不下,焦急之
念,油然而生!
何沧澜取得先机,心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断喝
一声,墨剑舞起一道刀墙,硬冲入敌人剑网之中,只听突
的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叮叮当当”密如贯珠!
房三峰吃他猛砍横劈,输在真力不足,踉踉跄跄倒退
五步,以避其锐!
何沧澜得理不让人,身形一耸,有理可击,急扑过
去!
房三峰一招“圣手摩云”穿叶拂柳般的而至,力挽狂
澜!
何沧澜喝声来的“好”,开门纳宾”之后,当然是
“泾渭合流”,一拐一转之间,“乙字剑”之粘字诀已将龙
门剑搭上了墨剑!
房三峰折磨了“巡八方”十年之久,此罪当诛!
何沧澜已存杀人之志,应替他解决了这个附骨之蛆,
不奈左手藏在背后,无法出掌,只好以真力相拼,活活使
敌油尽灯枯而已!
两人内力藉兵刃交接,盏茶光景,房三峰汗下如雨,
暗付:
“今夜不以暗算,何能脱险,但是身形受制,举止不
便……”
陡然——
房三峰勉运真力,足下故意踉跄,左脚微踏右脚,一
枚寒星,自履尖掣电射出!
何沧澜大吃一惊,猛然撤剑空出右手,还不待房三峰
振臂欲飞,猛拍一掌一胶雄浑极壮的劲风宛如长鲸射水,
脱手而出!
房三峰不及痛叫出声,喷出一股血柱,身躯宛如断线
纸鹞,跌向竹篱巴去!
“吧啦”一声,整个篱巴随他的身子倒塌下来,向后
飞去!
何沧澜急步奔前,跃到房三峰身侧,只见房三峰胸前
软塌,却末断气,断断续续的:
“何……方……小辈……留下……名来。”
何沧澜心知他已不中用了,却不知死前还问这个作
略?坦白地道:
“我要你死得清清楚楚,我乃“神枪手”之弟!”
房三峰声音极低,哼道:
“你欲……代他……雪仇……”
“不错!”何沧澜猛吃一惊,急问:
“你知道何人所为?”
房三峰已在黄泉道上,拼其全身余力,发出一声惨
笑,笑声宛如来自阴曹地府,叫道:
“普天之……下……唯我一人知道!”
何沧澜双手宛如鸡爪,抓起房三蜂前襟,连连幌摇,
急道:
“快说!快说!”
房三峰脸上微露惨笑而已不能言语,似乎是:“不说!
不说!”
把头一勾,带着这件秘密到阴府去了!
何沧澜凄号一声,似疯如狂,双手不放,连连幌摇,
似要紧闭的口中,摇出那秘密来,良久,方知无望!
颓然气极,懊丧之至,猛力将那残尸摔倒地上……情
绪恶劣之极……
蓦的——
背后响起一声清喝,声音就在身后一尺:
“小于好狠!”
何沧澜及时神志全清,伸手抓剑,疾然转身,两眼炯
炯如电,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
何沧澜惊心甫定,打量来人,搜遍记忆,乃从未见
过,付道:
这又是什么人?居然能无声无息潜近身侧,虽在自己
情绪激动之际,然由此管窥蠢测,也可知其人之身手一二
了:
心下可老大的不悦,皆因老道私窥械斗,犯了江湖大
忌,乃是大有架梁之嫌!”
老道哼也不哼一声,身形纹风不动,迅雷不及掩耳地
伸出右手,五指箕张,暗含千钧之劲,朝何沧澜手中的墨
剑爪去!
这一招“赤手斩鲸”个中别有乾坤,无名指和小指柔
如无骨,自在挥拭!
中指含劲半吐,指风凄厉,挟震山撼岳半天风雷,正
是震穴的上乘手法!
食指和大姆指微曲如螯,走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家
数,端的又狠又准!
变起突然,何沧澜在“赤手斩鲸”三管齐下的攻势
中,差点着了道儿!
幸好心存戒意,临危不惊,左手合劲一吐,劈空掌力
提至八成挥击而出!
老道但觉潜劲陡起,宛如触电似的,急忙缩手!
何沧澜见好便收,挫腕收劲,掌风狂飙顿时烟消云
散,收发由心!
那知老道以退为进,末待何沧澜墨剑移动分寸,五指
翩若蝴蝶,一扬一沉化为“龙宫取珠”。
何沧澜耸眉含威,翻腕下切,又是一股狂飙,宛如盆
火,熊熊燃起!
老道见他变招换式之间,潜劲收发自如,来去如烟,
心下暗赞一声:“好小于”,五指一挥,挥出满天风雪来!
五丝阴凉回风,透指而出,乃是一招“火中取粟”,
直取墨剑!
何沧澜微觉凉意,胸前衣衫水纹骤起,慌忙吐出蓄
劲,狂风排荡间,隐隐有奔雷之声!
老道的道袍顿时麦浪起伏,似是怕痒,裂嘴一笑,露
出三颗残齿,两眼如炬,仍作平视,手下翻云覆雨,猛施
一招“上食埃土”,仍遥控墨剑!
何沧澜顿觉技穷,且急中生智,骈指如剑,使一招
“六合剑”里的“回首西川”,同时右手墨剑急流涌退,企
图逃出老道五指笼罩之下!
老道抬头望天,一副不死不活懒得理人的味儿,手上
却似长了眼睛,“上食埃土”招式未老,陡的再变为“潜
龙入海”,两指如剪,化为“下食黄泉”,疾拿墨剑! ’、
何沦澜斗然一惊,急出一股劈空掌风来,“扑火灭
烛”,墨剑幸保没有脱手!可是剑梢吃老道双指一夹,也
自震颤了一下!
老道面有得意之色,眼睛索性闭起来,只凭认风辨
声,便能应招出击!
何沧澜想道:“这老怪物功力比我深厚多了,五指连
心,每个指头皆有招术,生像五剑联合的剑阵似的!”
老道五指宛如牵机手,穿梭往来,周转如意,十招过
后,悄悄张目,一看何沧澜仍然两眼平视,并没有低头注
意自己攻势,微“噫”一声,又闭起眼来!
何沧澜不知这老道是何来路,肚子里闹什么鬼,只是
觉得手底下逐渐穷于应付,但又不甘心输于他去!
老道突然变招五指划弦击筝,扑朔迷离,神鬼莫测,
乃是一招精奥绝伦的“晓梦迷蝶”。
何沧澜顿陷困境,左手被逼开半尺,而右手拿着墨
剑,无助地悬在空中,无法杀出一条生路来!被人将军了
动弹不得!
不知不觉间,他在垂手看剑?
这无疑说明,他技差一筹,是两人中较弱的一个——
老道并没睁开眼睛,只是把头仰得更高,大有不可一
世之概!
何沧澜知道自己若不能抬起头来,不啻,承认此局全
输,可是谈何容易呢?
这真乃因而知之,半晌,他灵机一动,掌走刀路,
“八卦刀”应手而出,连环相生,疏而不漏,目闭运行,
无需手挥目送!
于是,何沧澜又拾起头来平目而视,手下招式源源而
出……”
老道虎目暴睁,微觉意外,付道:“这小子也能一心
两用?”
两人近在咫尺,短兵相接,出手互搏,骤然一见,斯
斯文文,宛如猜拳行令,猜手为戏,那知此中经纬,实是
惊险无伦。
半柱香光景,何沧澜心下“滴咕”不已,拿不定主
意。
“如果我运劲在掌,通气出指,挥指成剑,食指便
“回首西川”,中指便“无限江山”,那会不会真个成为两
招?”
想着,便低头看敌方手法!
老道寿眉一皱,想道:“这就奇了,他低头干什么?
又没有落败。”
何沧澜踌躇再三,终是不敢贸然轻试,深怕画虎不成
反类犬。
再过半晌,暗叫—声:“好胡涂,这有何难,不是跟
报仇绝艺的道理,如出一辙么?”只是移剑为指而已。
顿时大彻大悟,由慧生明,眼神渐趋浑浊,神采散
尽,寂然无光,将全身功力集中于指端,食指蠢蠢欲动,
气机风发,稍露惊喜之态。
老道瞥见他的眼睛,大感困惑:“更奇了,莫非他已
精魄出窍,行将虚脱?”
何沧澜立即替老道解惑!只觉他两指随意分划,梅开
二度。
“回首西川”以守“无限江山”以攻,劲力如矢般的
攻出!
老道立觉有异慌忙低眉一看,暗自惊道:
“果然不同了,这不是一招两式,而是道道地地如假
包换的一手两招也?”
当下喉痒,不无赞许之意,慨然的道:
“小子,手下果然有点斤两,并非浪得虚名。”
何沧澜毫无谦虚,敢点头承认,乃此言之非夸也!
老道见这小伙子,居然不疑,说他胖他肿起来了,佛
然不悦的道:
“我若要取你之命,易如反掌。”
何沧涸冷笑摇头,大是不以为然,狂枉了怎的容易。
老道火气上升,耸目怒道:
“我一掌制住你双手,还空出一手呢?随便一招“龙
角插戟”,则可取你小命!”
“未必见得,区区来个博浪一击,至少可以图个玉石
俱焚,两败局面。”
老道也不再打话!左手亦不使出“龙角插戟”,只在
右手五指上用功夫,两下争逐约盏茶光景!
老道终是无法越雷池一步,夺下墨剑来。
而何沧澜也无法把墨剑逃出老道控制的范围之外去。
终于,老道问道:
“你究竟是谁?”
何沧澜多少有点啼笑皆非,想道:“我还想问你?”,
嘴里简简单单答了三字:“何沧澜。”
不料,这三个字,使老道气冲斗牛,脸皮蹦紧如鼓,
叱道:
“谁管你是何沧澜?或不沧澜,还要澎湃呢,我只问
你是不是“沅陵掌门”人?”
何沧澜听他问得奇怪,认为此事应慎重处理,诧异反
问道:
“难道,你听说过天下还有第二个“沅陵掌门”不
成?”
老道也不打理,兀自再言道:
“你敢确定你自己真是沅陵掌门吗?”
何沧澜听他话里有因,问得奇怪,为何关怀之甚也,
未免一怔,口里当仁不让,而且神态自若,大有生死伤之
之慨,答道:
“自然,我便是“沅陵门”何沧澜,若有甚过节,只
管道来……”
老道神色一弄,此乃勇于担当的表现,即和颜悦色
道:
“口说无凭,你可否把掌门令符借老道一观?”
何沧澜真个莫明其土地堂,这尚是他出道江湖以来,
初次碰到有人对已没落了数百年之久的“沅陵派掌门”表
示怀疑态度?
难道这老怪物是“潜陵派该死未死,硕果仅存的长老
不成?当下满腹狐疑,只道:
“‘沅陵神符,得令者王’的掌门令符是有的,可是现
在没带在身边!”
他并没有撤谎,掌门令符早被他当作定倩之物,送给
尹青青姑娘了!
老道冷下脸色,思忖再三,又道:
“然则老道如何信得过你?你又如何能取信于我?安
知你不是“西贝”货掌门人?”
何沧澜耸肩放肆连笑数声道:
“这掌门人还有谁来争的么,区区出道一来,但凭这
把墨剑,这套劈空掌,还伯找错人吗?何人敢冒充这个!
再者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老道不加理会,似觉无限烦恼,心头有事,取决不
定,埋首一轮急攻,希望能打出一番道理出来,有顷,一
无所获,遂颓然一叹,自言自误的道:
“算了,算了,就算你是掌门人,沅陵派的掌门人吧,
过了一百年,也没听过有沅陵派门下在江湖上行走!”
“我再错过了,又不知要待何年何月何日,再能遇到
一个沅陵派的掌门人。”
说着,右手一圈,作一把抓状,乃是“海底捞月”,
然后一放,轻轻易易脱出战圈!
潇潇洒洒的站在何沧润的身前五六尺之遥!
真是来去自如了!令何沧澜又是一楞,可知这怪物的
身手确是高明!
老道见状颇为自负自得,再道:
“沅陵掌门,可肯陪老道走一程?”
何沧澜听他无头无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摸不清对方
用意何在,因摇头拒绝道:
“区区尚有未了之事,恕难奉陪!”
老道并未生气,一改先时的倨傲之态,用商量的口气
道:
“你有什么事未了,要杀的人也杀了,还有什么事走
不开,不说别的,’但为了找你,跑了数趟几百里的路,外
了几回空,你就不能陪我走几步?”
何沧澜眼神一亮,心理猜想这假牛鼻子必是为了“紫
府秘笈”而来兴趣高了一些,嘴里却道:
“你既然专程找我,还定了我的梢,当知我的为人,
我是不肯干那些无头无脑的事的,这里事故尚未结束呢?”
老道眉梢一耸,老气横秋的道:
“不为无益之事,局遗有生之涯?”
何沧澜笑了笑,再道:
“我至少应该先把地上的这一位埋好!”
老道听他肯走,不能说不高兴,连声道:
“这个容易,我可以为你代劳,我有“化骨散”!”说
着便往地上的房三峰尸身处走去,一边回头道:
“老实说,你这个人跟我很对劲,虽然一副大辣辣的
性子,我并没光火,真是怪事!”
何沧澜苦笑不语,纳剑归鞘,说道:
“恐伯是你老对我有所祈求吧?”
话虽如此,可是他直觉地以为这怪道士不会对自己不
利,是以不反对跟他走一趟,不论到那里,再说,任何为
“紫府秘笈”找自己的人,都可能为“谁是仇人”带来些
线索,因之,自己绝不能放弃!不虑他是水里火里,也得
提命以赴!
想到这里,不禁向房三峰的尸体望了眼,死人僵卧在
篱巴外,好像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似的!
何沧澜心中没有怜悯,多的是痛恨他带给“巡八方”
十年的凌迟之刑,这人也太毒狠了,再者,有个念头,在
那被自己打碎了的心中,含着一个秘密,是关于任家灭门
血债的秘密,没有令他吐出来,不无遗憾之思!
老道由怀中掏出一皎光晶莹的小玉瓶,打开瓶盖,便
有缕缕黄烟升起,方待朝尸体倒下,忽然出声叫道:
“何沧澜,你惹出祸来了,打死了敝芳邻的看家犬?”
何沧澜从迷悯中苏醒,皆因房三峰自称知道那秘密,
若能知道此人来龙去脉,秘密不是可以石落水出了吗,便
是不中亦不远矣!
心下不由兴起一阵高兴的情绪,忙向他道:
“老道长,这人叫房三峰,他是何人手下,可否见
告?”
怪道人“晤”了一声,心下也自奇怪,想道:“这小
于可也真够狠了,门路都还没问清楚,便把人给宰了……
这房三峰与他有何血海深仇,他竟守株了两个多月了
用以待兔?”
何沧澜见他沉吟不语,求问心切,便用个激将法,淡
淡说道:
“道长若是有所顾及,请不必说,区区自有问路处!”
老道长寿眉一耸,抬头瞥了他一眼,责备地道:
“你用激将法吗?”
何沧澜不置可否,苦笑了一下,意思是若无顾及,只
应说明才是!
老道似是不忍窘着他,把瓶子一拌,滴了几滴荷珠大
小的绰珠在尸体上,一边轻描淡写的说:
“你问他是何人手下吗?那人自称‘武天子’?”
何沧澜惊“喔”了一声,想道:“我怎么老惹上这魔
头呢?”
只刹那功夫,地上只剽几滩黄水了老道把玉瓶收起,
问道:
“怎么了,南方之雄“沅陵掌门人”何沧澜亦是怕起
来了?”
何沧澜略微不好意思的道:
“梁子早已结下了,我坦白承认,对他确实有点怯意,
因为——有一天势必以单剑与他一决雌雄,因为区区已将
他那条小根给废了!此仇此根,已无法解开!”
老道怔然,也不深问,只道:
“现在可以走了吧!”
何沧澜环顾四周,觉得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应该向那
可怜的“巡八方”交代几句,给他些银两颐养天年,他终
是为了英雄哥哥才牵连上这多的苦难,因道:
“道长请稍候片刻,我进去讲几句话便出来!”
说着,便自进门去了!
怪道人顿了一下脚,自言自语的道:
“偏有这么多罗嗦?他多大岁数呢?看来功夫还在玲
儿之上?”
不一会,一老一少便以上道——
这时,残月西斜,银汉沉沉、鸡鸣四起,第一道的晨
曦已在山后出现!
怪道人两肩一幌,便去十步,见何沧澜远远的落在身
后,心想: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只听人说他轻功差劲,那知
会差成这个样子,怎可跟玲儿同日而语!”一面引气吐声,
用传音上乘功夫,道:
“这么慢吞吞的,走到天黑,也只到得半路,你敢莫
是怕我老人家摆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你,才赖在路上不肯走
快?”
他脚下稍稍放慢了些,大半晌功夫,何沧澜总算赶上
来,回答道:
“你老已经把我害苦了!”
他虽然跑不快,但脸不红气不喘,气脉悠长得很呢!
怪道人明知他是开玩笑,不能当真,却一正脸色道:
“我不会害你,劳动尊腿,无非是想了结师门一件公
案,完结老道牵悬了四十年的心事!”
何沧澜纳罕不已,问道:
“道长此话从何说起?”
怪道人卖起关于来道:
“闲话休说,赶路是正经!”
说着,也不知他用什么手法,长臂一伸,趁何沧澜不
备,一把便将他挟持在肋下,放步便飞跃而前,一边说
道:
“听说花七赏那老妖邪教你给宰了,你怎么办到的?
他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没服气
过,有时候还以为比他稍胜一筹,你不妨品味品评看,我
老道是否吹牛?”
何沧澜想挣扎下来,那里能够,只觉全身醉麻,再也
使不出气力,心想:
“苦也!要是他图谋不轨,我可如何是好,得任他宰
割了?”嘴里可不这样说,自问道:
“道长身手比武天子如何?”
怪道人不语,何沧澜以为他展开身形,不能分心,无
暇作答呢!
那知过了半晌却听他道:
“我可不敢说比他高明!”
何沧澜思索片刻,小心再道:
“武天子他敢夸口说比你高明吗?”
“他敢?”怪道人爽快的回答他!何沧澜呐呐不好妄置
一词,因为他并未见到过武天子其人,所听来的消息、评
论,那是空穴来风,作不得准的!
怪道人悻悻然的追着这话题问他道:
“你可知是何缘故么?”
何沧澜据头,意思是说“不知道!”老道人便道:
“只因为他比我更不要脸的缘故!”
说着,哈哈大笑,像是对这番言语非常得意,其意乃
是,武天子很会吹牛也!自我宣扬他的成就!脚下更用上
劲!
何沧澜但觉宛如腾云而起,乘风归去,山峦沙树,皆
作过眼云烟,向后飞退!
他们曾几何时,来到乱山之中——
朝日穿云而下,花草饰金,点缀在层层怪石之间,委
实是奇境天成多采多姿,幻化百变千态!
陡的——空气,蒸郁逼人!
怪道人并不稍停,往左急窜而入,何沧澜忽赏眼前一
黑,原来是进入一片秀青翠的松林——
松涛,在高高的头顶上抚弦凑乐!其声杏杏!
——终于到达一处断崖,天风刚劲,凛冽刺骨,跟松
林中的苍郁,成一强烈的对比!天地似乎已变!
何沧澜探头一看,乖乖,真个是绝壁千仞,高出云霄
怪道人沿着断崖急奔,转过一片巨石之后,另一座嵯
峨高山峻峰,便立在眼前!
峭壁天成,不费斧工,山腰伸出亩许一方石坪,比网
人落脚的断崖约高三丈!
中间隔着一道鸿沟,宽约七丈有奇,形成两个世界2
怪道人引吭长啸,四山振呜,蓦然冲天一跃,肥袖挥
舞.带着何沧澜振羽飞翔,越渡天堑!
他们轻飘飘落在石坪中央,怪道人放下何沧澜在他左
胸一拍,得意非凡的道:
“我这一手比花七赏如何?”
何沧澜活动一下筋骨,发现了无异状,放下心头巨
石,一面对怪道人无限心折,皆因飞身一跃,必会回归地
面,距离一远,总是落势,而这片石坪比对面断崖高出三
丈!
怪道人神采飞扬,自吹自擂起来,道:
“说起来也是不容易,把“一苇渡江”跟“步步高升”
配合在一起,已非高士莫办!便何况还要带一个人,百多斤重,
自从四年前带玲儿入山,今天还是第一次呢!”
何沧澜看他高兴当头,不能再不凑趣,因问道:
“名师必出高徒,观前辈你老身手,令高足,必亦超
凡入圣!”
怪道人听他第一次出之诚恳之心的称自己为“前辈”!
这顶高帽子对他的大脑袋刚好合适,乐得他喜从心起,
道:
“你说我那徒儿吗?年初便出道了,出去的时候,早
不必我这不成材的师父亲自相送,她早——”
一面说着,一边手指在两山壁之间一比,表示“早能
来去自如”了。
何沧澜点首含笑,表示佩服……
“去吧!不要再磨菇了。”
怪道人说道,其实磨菇的是他自己,极力推销他的高
足!
石坪尽处,便是一块血色巨岩,宛如一座巨大屏风,
挡住一座黝黑石洞!
怪道人挪开巨石,两人沿石壁下走过,步入洞里!
才行不数伍,便伸手不见五指……
怪道人从袋里取出一条玉石雕成,通体发生光辉的
“冰蚕”,在前引路!
借着幽幽的萤光,何沧澜可以看得到这乃是一个多歧
的石洞,白烟附壁,凭添无限神秘,也不是有多少风,但
自冷气侵骨泛肌!
“有点冷吧!这是‘玄英玉露’,宇内除我这里外,岭
南还有一处,归我俗家师弟所有,不过说起来,还是以此
洞稍胜,较为正宗!”
在冰冷的寒洞里,怪道人的话也有点冰冷的味道!
路尽处,他伸手拉开一片石门,露出一问广大的石
室,室中清光四射,不亚星辉月华,宛如广寒宫厥!
何沧澜游目四处,但见四壁晶萤如玉,玉寒生烟,其
中石几、石凳、云床、巨案、井然有序,不染尘埃,案上
略置道书,鼎炉之属!
壁上四角,雕饰些“山海经”亦不备载的怪兽,他们
皆通体发光,映照如污!
何沧澜想:“洞主人,应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飞仙,那
知会是既有火暴性子,还童心未泯的怪道人呢!”
老道肃然就坐,一面问道: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何沧澜凝眸一想,笑容道:
“只在嵩山中,云深不知处!”
“你怎么知道?你应该昏了头,不知东南西北才对!”
怪道人讶然而道!
何沧澜慢条斯理的调侃着他道:
“道长曾称“武天子”为芳邻,那么这“玄英玉洞”
不在嵩山,会在那里呢?”
怪道人死命点了两下头,又眨着眼问道:
“那么你那知道我为何找你来?”
“为了结你我师门间一件公案!”何沧澜不慌不忙的回
答道。
怪道人“哇”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急问:
“你怎么知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何沧澜看着他一点也没有了修道人的涵容,笑道:
“方才你自己告诉我的!”
“这就是了,我道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公案,原来是
我自己告诉弥的!”
怪道人吸了口气,有些如释负重的感受,也像是相当
然尔的自信,再道:
“普天下只有我知道这件公案,连你师父也不知道,
要不怎么只我找他,他不找我!”
何沧澜心知打了大半天谜,这迷底便要揭晓,天知道
他那里有师父,能跑出来个师父,若真有师父便不会吃下
那十年偷艺的苦头?但,他是沉得住气的!
怪道人有点阴阳怪气的,心情十分欢畅道:
“这话说来只需三言两语,辨起来,也只盏茶光景
但,为了寻找你,不是你——何沧澜,任何一个“沅
陵派的掌门人”都可以,却花了我们师徒三代整整一百年
的光阴——”
这话令何沧澜略为沉不住气了,急于听听下文,其中
有何古怪,他这掌门人是拣来的,是那位排教中的好友
——胡义老哥,在古玩店中买回来的铜符,送给他的,除
了这枚铜牌之外,他对“沅陵派”是什么也不知道!”
假此令符以行江湖闯世面,自己能因此抬高身份!
那知首次利用它,便将“雪山派”的掌门人给打了回
去!从此,他这掌门人是坐牢了!
为江湖道所称不误!而后,他便理直气壮的以“沉陵
掌门人”自居了,卫其荣耀!
这时,怪道人却不慌不忙起来,有意卖个关于地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
何沧澜缓缓摇头,但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急燥,此时
仅次于他的血海深仇!对“沅陵派”的种种,可能此老知
之甚详了!他是谁?
“中天子——”
怪道人一字一吐的道:
何沧澜一跳而离位,伸手电闪握向墨剑把手,骇然轻
呼道:
“你是中天子!那么武天子!喔!一字之差!”
“这中天子!普天下只有武天子知道,本人是中天子!
是正统的五岳中嵩岳之首!你可知道,有年前,五岳中各
有一位“天子”嘛!”
我们这位沅陵派的掌门人,有些脸红了!
他修的是野狐禅,非是名门正派货色,没有历史渊源
可以交待!百年前的往事,那就更别提了,通通得交“白
卷”了!
怪道人坐看他那窘像,接着眼皮一翻,略带嘲弄的
道:
“怎么?何沧澜也会沉不住气,我听说好多人在临阵
之际,被你不冷不热、半生不死的瘟像气死!吓死!”
何沧澜已恢复了一贯的镇定,气息沉潜不露,威在其
中!
“可是武天子也该忘了!以为我早该死了!”
怪道人语气中流泄出一股英雄气短,烈士暮年的悲
哀,一种被人世遗忘了的悲哀!
说到这里,突然,眼露神光,气息陡盛,照耀数尺,
声如洪钟般的道:
“我乃通成子,司徒贯!”
何沧澜平静地听着,无需表示“如雷贯耳”的神态,
因为天下只有“武天子”知道,世上有个“中天于”!乃
是通成子自己说的!
在他的话意之中,何沧澜隐若听出,他们“中天子”
“武天子”是师出一门的师兄弟!天下大名都让“武天子”
一人得去了!他有份被压抑的悲忿!究竟为什么呢?
“思师二三子,跟武当上代掌门人——云鹤真人,及
泰山百霞真人的师父天冷道长齐名,称“玄门三道剑”!
师祖是当年“宇内七奇”之一的浩地子!”
何沧澜有如小儿在听那白头宫女话“天宝”的心情!
一心贯注,眼皮也不曾眨一下!
“师祖进游物外,不朋不党,办与“沅陵派”掌门人
“诛天神剑”葛再天最为相得,在七奇中,两人自树一帜,
合称‘天南地北’。”
何沧澜总算知道了,有个师祖辈的人物——诛天神剑
葛再天其人也!
“要知你们‘沅陵派”崛起南天,声势不亚任何各门
大派,所持无他,就是冠绝一时的‘诛天剑法’,师祖屡
次与葛再天印证,对这套剑术叹为观止!而葛再天亦怀慕
师祖盖世才华,武学深奥!
于是两人相约各把绝学拿出来交换,以收切磋砥硕之
效,葛再天借走的是师祖生平得意之笔的“无意剑法”!
但,三天后便专程送回!
师祖所借的是“诛天神剑”中的“诛天十二宫”及
“三无心法”!”
何沧澜心道:“老天!原来是这么回事!但……”
“师祖穷思盖理,刻意揣摩,想创出一套与之相辅相
成的“地绝剑”,未免牵延了一些时日!”
“而这期间,不巧的是,沅陵派祸起旦夕,与“雪山
派”决斗,中了埋伏,全派俱灭,无一生还,眷属流离星
散,不知所终!
师祖虽欲完璧归赵,而赵国竞一夕之内亡国!绝艺已
无所归!”
何沧澜心想,在辰州左近一定尚有“沅陵派”之眷口
在!这事,且不忙……
“师祖当年曾两下湖广,剑劈雪山,为友复仇,无奈
“雪山派”掌门邀高人以自重,以礼相待,师祖一人之力,
如何能雪那全派之耻之失!未竞全功,狙归道山!传下两
道遗训,其一、便是以后门下弟子,一生必需两上“雪
山”论剑!”
“其二乃是必须访得沅陵派后人,把“诛天神剑”“三
无心法”璧还沉陵后代掌门人!”
“思师接掌门户,曾两上“雪山”,又花了三十年找寻
你,我嘛曾两上“雪山”,再花四十年找你!现在,我终
于寻到你了!”
“通成子”司徒贯的声音低沉下去,苍老的脸上浮现
一种奇异的笑意,有点像哭!更像整个心要炸开时,脸上
所出现的抽搐!
他耗去了一生的岁月来专办这件事,他那师尊也是
的!所以他……
他不知是一种痛苦呢,还是庆幸,今后,他心中总算
放下了这付重担!
何沧澜整个楞住了,更正确地说——吓呆了!
他偶然的客串,竞牵出这么一件公案!
而最现实的后果,乃是他将由此得到一套“烁古震
今”的伟大剑法!
整个地说来,他是百分之百的受益者,应该欢天喜地
的一个,但,他突然心里有伤害了别人的感觉,他怎能用
谎言来面对别人的诚意!
通成于站了起来,伸伸老腰,说道:
“你师父没有向你提起这件事吧?老实说,整个沅陵
派也只葛再天知道而已,——现在我就将“诛天神剑”,
还给你!”
“不!”
突来的力量,使何沧澜脱口叫出心里的“话”,那声
音在空中震烫,使室中两人——一个是他自己——都为之
一惊!
“为什么不呢?”
通成子,虎目睁得钢铃盘的大,诧异不迭,也几乎是
不加思索的脱口问出?
为什么不呢!
照理说来,照现况说来,何沧澜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怎么可以拒绝呢?有了这套剑术,墨剑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的威力!
报仇会变得多么容易,而且,对通成子亦是一大助
益,使他了却三代以还的一件心愿!此心愿已延迟了——
—一百年!
但他却说了:“不!”
他只想道:“我的武技,用偷、用抢、用买、用换得
来,但,我不用“骗!”,他接受了这武技,似乎有“骗”
的感觉!”
“为什么不呢?”
通成子楞楞的,重复的说道:“为什么不呢?”果然他
被搞糊涂了!
也许是出之于对“通成子”的崇敬——借剑谱之事,
除了司徒贯再无人知道,这已是百年前的往事,他原可以
吞没下来——对他与起那股处暗室而为欺心的磊落风范的
崇敬!何沧澜几乎脱口说道:
“接受它,我不配,你们已经等了一百年了!应该再
能等两百年……有一天终于找到那位真的“沅陵派”,葛
家的后人……”
但,那块令符确实是在我手中呀!找“沅陵派”的后
人那是他的事!已不是通成子的事了!而他又如何知道当
日“沅陵派”都有些什么武功,什么遗眷在逃呢!
他只是那枚“沅陵铜符,得令者王”的持有人!持有
人便接收了沅陵派的思怨情仇!“雪山派”不是已验过了
么?
再者,他是任家的后人,而任家武功是以“任家枪”
名世,他这后人又知道“任家枪”是什么玩艺!从未见
过!何来招式?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通成子看他嗫嚅之态,脸露怒容,喝道:
“难道你并非真的沅阮派?”
何沧澜道:
“当世没有人会比我更真!”
司徒贯转怒为喜,温和的再道: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
“但是——”何沧澜急道:
“你至少应该“验明正身”,我下次带掌门令符来才
成!兹事体大……”
“我信得过你!”司空贯解释道:
“‘雪山派’的叶时兴,若没有辨证过你那令符是真
的,他以掌门之尊,怎会与你亮剑!”
何沧澜无限羞惭,不能言语,呆呆看司徒贯打开一扇
石门,转入门后去了!
这一阵了——
何沧澜想夺门而遁,离开这‘玄英玉洞’,离开“通
成于”司徒贯……
但,也有一个声音,来自空虚!
“你既然已获得了令符,就得承当它所带来的一切生
死祸福!此乃隔世再传!”
他踌躇中已太迟了,门后传来一阵声音:
“贵掌门人请进!”
何沦澜茫然走进去!
石室颇为狭窄,正中的石案上燃烧两只租如儿臂的大
红烛!红烛之后乃是座司徒贯的祖师牌位,而最触目的是
放在案中央的一个飞雪流彩的半透明玉盒!
“通成子”司徒贯,殷殷下拜,三跪九叩,口中喃喃
似有所祝告!
然后,站起来,必恭心敬双手捧起玉盒肃立在红烛之
侧!
事已如此,何沧澜只好硬着头皮,机械地走向前去,
茫茫然下拜!之后——
“诛天天剑”便这样移交了!
两人又回到前面石室中坐定!
司徒贯严肃的道:
“诛天神剑,又名天行十二招,乃取法于黄道十二宫,
星罗棋布,潜能运行之至理,而实际上只得十剑,这乃个
中奥秘!更得道家“三无”之趣!可能是内功必法!十二
宫:“实沉申宫”“大梁酉宫”“降娄戊宫”
“寿星辰宫”“大水卯宫”“鸦首末宫”
“元样子宫”“娶曾玄宫”“鹑尾已宫”
“折木寅宫”“星纪丑宫”“鹑火午宫”
据说当年此剑初创,因泄天机,鬼神因之泣号,所以
此剑最好藏而不用,用必有时,幸无滥杀无辜,以免触犯
天条,干天之怒!三无心法:“无神”“无形”“无意”,其
中奥妙,有待你自行体会了!”
何沧澜点头称是!
司徒贯打开玉盒,寒烟扑脸,冒出几道冷气,“诛天
十剑”乃是书写在十节红蟒的皮上,另有一节乃是“三无
心法”!他先抽出一节,道:
“‘金星凌日’是招名,取法于‘降娄戌宫’!”
何沧澜接在手里,蟒皮因为长年沁在玉盒中,冰冷沁
骨!
司徒贯又道:
“‘笑指毕宿,,取法于‘大梁酉宫’与‘涉足北河’,
取法于‘实沉申宫’,两招各为一式,一气呵成,最得阴
阳中和之妙!”
何沧澜默记在心,未待低头端详,司徒贯又递过来一
节道:
“剑劈河鼓’,取法于‘寿星辰宫’,‘心宿栖鸦’,取
法于‘大水卯宫,,两招两式,呼应成趣,尽得刚柔并济
之用!”
何沧澜又接在手里,时间只够他瞥了蛇皮上的圆像一
眼,只见……司徒贯又塞过两节,一面说道:
”星罗四张’,取法于‘折木寅宫’,‘遥射勾陈’取
法是‘星纪丑宫’,一招两式,先后耀映,深得盈亏相辅
之趣!”
何沧澜索性只听不看,想道:“反正早看迟看都一
样”,才第一次感到自己已是这套绝妙剑法的所有人了!
这时,“通成于”又塞过来两节,道:
“东有启明’,取法于‘元格子宫’,‘西有长庚’取
法于‘娶管亥宫”,一招两式,左右开弓,深得伸曲如意
之理。”
此时,一条大蟒皮已有八分之六在何沧澜手里,但
“通成于”死命握最后那两节迟迟不肯放手!
何沧澜不由一愕,心想:“又要横生什么枝节了?”
良久,良久,司徒贯满脸正色,慎乎其事的道:
“刚才在永西村交手,我知道你的“一心二用”,已具
雏形,你还会不会“心剑合一”?”
何沧澜不知什么叫“心剑合一”,又不便请他解释,
摇摇头!
“通成子”叹了一口气,遗憾的道:
“那么你练不成这招“玲珑四犯”。这是“诛天十剑”
中的精华,乃是取法于“降娄戊宫”、“鹑首未宫”、“鹑火
午宫”、“鹑尾已宫”,御剑之际,非具有“一心二用”“心
剑合一”的上乘功夫不可。
若不具有吞吐自如,收发随意的驭剑御气之初步工
夫,这“玲珑四犯”,更有助于通敌无坚不摧的剑端是气
生成!只是求之四海,有这等工夫的能有几个?”
何沧澜听了这席话,心头一震,目眩耳鸣,心头狂跳
不已!一个声音响在脑际:“这乃是我的报仇绝技,我的
报仇绝技……”
司徒贯,不知就理,见他日瞪口呆,以为是失望焦
急,安慰他道:
“小伙子,剑气之为物,至刚至强,少说也要面壁二
三十年,才能吐纳天地精纯之气,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其实若能把前九招练成,在一瞬之间,倾巢而出,
举目宇内,其谁能禀?”
何沧澜呐呐问道:
“在一瞬之间,刺出九招!”
司徒贯点点头,再道:
“据说沅陵派历代掌门,均能在一照面取敌于一丈之
内,敌人躺下,身上有九道创口,乃是被九招所杀!”
何沧澜听得懂这句话,他也必须练到这个地步,因为
他是这一代沅阮派的掌门人呀!人能自能!
“当然,沅陵派第一代和第四代的掌门人,还技不至
此。”司徒贯顿了顿又道:
“他们能以意御气,近在耳鬓,秋毫无犯,远在十寻,
血流成河!”
何沧澜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神采,一直想道:
“我也能够,现在已近于这个竟界了!只要再给我一
些时间,以及这些神采的招式为副……”
司徒贯不知他在想什么,把整个蟒皮都交给他了,迳
自走开,那“三无心法”,竞没有解释,其实,这才是这
部剑法的根本之学!伟藏于微!他们都疏忽了!
有顷——
司徒贯一手提着长耳玉罐,另一手端了一盘鹿脯和两
盏翡翠绿光杯,笑着走回来道:
“今日吾家有庆,理应共尽“玄英玉露”一杯!”
说着,打开玉罐盖子,顿时满室生香!
“玄英玉露,凝聚了数百年,也才这么一罐,今午借
重贵客光临,自己也好喝一杯!”
司徒贯倒了满满两杯,一面解释道:
何沧澜深觉惶恐,方等逊谢!
司徒贯却不容他开口,只自说自的道:
“近百年来,你还是第二个外人喝到这“玄英玉露”,
再推辞,就不像话了!”
说完,举杯邀饮,辨味闻香,一副耍谗模样!
何沧澜举起翠杯,玉液满溉,在杯面上堆成圆圆的半
球形,却不溢流出来!
他浅尝一小口,便觉满口芬芳,除琼瑶玉津外,它还
能是什么呢?
“赫!”
司徒贯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了一块鹿脯,塞在
嘴里,边嚼边道:
“自入师门以来,今天是第八次饮到“玄英玉露”,上
次是年初玲儿拜辞师门,我赐酒一杯,自己赶快也喝一
杯。”
“再一次,就是四年前玲儿入门的时候,我也顺便喝
了一杯!”
洞中无岁月,不知什么时刻,杯子都空了!
司徒贯意犹未足,不无遗憾地瞧着半满的玉罐,和空
空的翠盏,想再倒一杯却找不到藉口!
求助地望着何沧澜,如果沅陵掌门会意,表示酒不尽
欢,那么顺理成章再倒一杯,不亦乐乎?
何沧澜虽解其意,但不便表示“寡人还口渴”,事实
上,藉口那有客人找的!
“通成子”悲哀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今天很高兴,应该不只是解决了百年悬案而已,
似乎是双喜临门,怎么另一件却想不起来?”说着,嘴里
喃喃自语:
“百年悬案已去!这一杯已经喝了!还有一件!还有
一件……”
蓦然,他拍案喜道:
“有了?有了!古人说‘根不见替’,我今天倒觉得江
山代有人才出!这值得满饮一樽,值得满饮一樽!为你之
欣见而尽一杯!”
说着!不由分说,便又各倒一杯!急急忙忙啜了一
口,又道:
年初我跟玲儿相约说:
“他日再归师门之日,便是师父喝第八杯之时,那知
今天便给我喝下了两杯!哈哈哈!”
何沧澜也举起了杯子!迎合着笑意盈脸,申谢他对自
己的期许。
杯子又空了,藉口也没有了,只好罢盏!
通成于咂着嘴巴,余味无穷的率先起座,望着何沧澜
口角一弧道:
“你跟我来!”
何沧澜笑着也站起来,不明白他老的意向,把剑搁在
玉案!
那知通成子又道:
“带着剑笈和墨剑!”
何沧澜虽不明所以,见他老似不像是送客的样子,便
依言而行!
通成子打开另一道石门,两人鱼贯而入,司徒贯有那
发光的冰蚕在手,向迷宫一般的甫道疾走,弯弯曲曲,并
非直路,其中叉路甚多!
待经过三重石门之后,似已来到石洞深处,是处居然
颇为空旷,像一座帝王的墓穴,空无一物!类似厅堂!
“你远游在外,应无练武之所,不如在此小住几天
吧!”
说着“依呀!依呀!”地打开另一道石门!
何沧澜一听大喜过望,本来他还发愁偌大的一只玉
盒,没个安放处,非担些风险,搁在身边不可,更甭提选
择个练武的地方了!
如今才知此老早有安排,要他带着墨剑玉盒,还有这
层美意在,深觉此老实是解人,连忙称谢不已!
通成于把大袖一拂,表示不必多礼,又道:
“你好生在洞里参悟“诛天神剑”,我也不来打扰,仍
居住前室,直到可以耳闻剑啸,才来此地带你出去,但石
门你休想要我替你打开,必须你自己一剑击碎!”
何沧澜连忙回头一看石门厚约两尺,若说用掌,他是
优而为之,若说一剑刺穿,那也容易,但凭剑势将它震破
击碎,那可谈何容易?
更何况还要剑啸声闻于外,隔着这么厚的重门,这么
多弯曲的叉道,传到前室去,真真不是易事!他焦急地问
道:
“那要多少时日?”
“各凭缘份,没有出息一点的,三年五载,也不算
多?”
通成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万一要三年五载?我还有那么多未竟之事,岂能闭
门面壁?”
何沧澜先是一怔,这真是个大问题,时不我与,继而
再一想道:
“然而只要我能通过这场考验,那时岂非是一等一的
好手?”
他垂首反覆思付这问题,一旦接受了,不论时日多久
也要完成它,他踌躇着! 。
司徒贯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给他打气笑道:
“听起来有点骇人听闻是吧?你以为你目前功力办不
到是吧?年青人,不要没有信心“诛天十剑”会帮助你,
等你能破门而出的时候,你就知道何以这套剑法会干天之
忌了!”
何沧澜不值可否,仍继续自己的思路心付:
“三年五载,本来不算什么,但外界的演变,可能干
变万化,等我二次出山,也许“紫府秘笈”早已出土,我
撤下的天大谎言,早已不攻自破,人海茫茫,何处是仇
家?那时可要比海底捞针更难,更何况我还有三年之约,
三年后我要回金陵去……”
司徒贯那里知道他有这么多顾虑,叮咛道:
“练剑之际,若觉力不从心,不要怕,若觉欲罢不能,
那就该一则已忧,一则以喜了!该喜的是这本是心剑合一
应有的现象,该忧的是,若心不胜气,剑则以心为形后,
大则,走火入魔,小则四肢、头颅拿来祭剑了,不得不小
心!”
何沧澜听在耳中,并不害怕,只希望“玲珑四犯”,
不要使他担搁太多时日,比方说,只要一年半载,他还有
些多余时间,做些其他事情?
司徒贯见他沉吟不语,也不打理,只把发光的冰蚕递
给他,然后袍袖一扬,把他推进洞穴里去,来个敬酒不吃
吃罚酒,强迫他非干不可了!没的退堂鼓好打!
接着“依呀!依呀!”地把石门关上了!
何沧澜并没有以劈空掌力打碎石门,跑出来!
司徒贯对着石门笑了笑!这是他的得意杰作!假以时
日,世间便会多了一个武技高手,名震天下!
自模着黑暗,回到前室,一边收拾杯盘,一边想道:
“这个掌门人也许正担心,日后的饮食如何供应他,
而不知喝了两杯玉露,起码半个月里可以不进杯水粒米,
若过了,半月之期不见动静,唉!那就得积月累年的被困
在这里面了!但愿他不会令人太失望!”
然后,他就在去床上睡了个长觉,来消化那两杯“玄
英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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