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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续鹿鼎记>>第五章(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29 18:13:22 1999), 转信
第五章 扑朔迷离江湖事 变化莫测丽人心
张、赵两人还等着韦小宝过去喝酒,忽然看到席旁多了个小叫花子,张康年怒道:“哪
里来的叫花于?来向老爷讨野火么?”说着,拔拳便迎面打向痨病鬼小叫花。痨病鬼小叫花似
乎畏缩一般,将头一偏,张康年的拳头便落了空。
痨病鬼小叫花畏畏缩缩道:“是这位,咳、咳,老爷叫我来的,咳,咳……”
张、赵两人知道韦小宝行事,常常出人意外,便朝他看了过去。韦小宝定下心神,笑
道:“张大哥,赵大哥,这是我丐帮的一位好朋友,你们三个多亲近亲近。”张康年微睨了
痨病鬼小叫花一眼,大大咧咧地说道:“好说,好说。”
韦小宝便叫伙计添上杯筷,伙什进来,看多了一个人,又是个痨病鬼模样的小叫花,极
是奇怪,然而看到张、赵是官老爷打扮,却也不敢多嘴,放下杯、筷,径自退了出韦小宝拿
起筷子道:“请啊,请啊。”痨病鬼小叫花却是不动。韦小宝夹了一块四喜丸子吃了,剩下
的那半个四喜九子却被痨病鬼小叫花夹进了嘴里。至于酒,无论韦小宝他们三人如何劝,他
却是一滴不沾。
韦小宝心里雪亮:“小王八蛋精得很,怕酒菜里有毒,老子吃甚么他吃甚么。他奶奶
的,老于若不当着面叫你尝尝蒙汗药的味道,老子不姓韦,跟你姓,叫痨病鬼小宝,小叫花
小宝!”
吃了两口,韦小宝忽然身子一“激灵”,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道:“这风还真有点儿
冷呢。”走了过去,将窗子关上了。
从窗前回席,鼻子便有些发痒,怀里掏出了手帕去揉鼻子,张康年关切道:“韦……老
爷,你怎么了?哪儿不舒坦?”
韦小宝道:“鼻于,有点儿·.…呵嚏!呵嚏!”
赶紧用手帕捂住鼻子,打了两个喷嚏,长长地出了口气,笑道:“好啦,咱们喝酒
罢。”
接着,便与张康年、赵齐贤一起,风卷残云般大吃大喝起来。
痨病鬼小叫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韦小宝,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见他们
大吃,自己的肚子早已饿了,也跟着多吃了些。他心细如发,怕酒壶里有机关,酒是一口不
喝,吃的菜也是韦小宝吃甚么他吃甚么。
吃了一会儿,韦小宝打了个饱隔,将筷子一扔,道:“酒足饭饱,咱们该说到正题啦。
小叫花朋友,你老是跟着我们做甚么?”
痨病鬼小叫花道:“咱们丐帮自己清理门户,大家好朋友,咳,咳,我劝你不要趁这趟
浑水。咳。”
韦小宝故作惊讶,道:”贵帮清理门户么?那好得紧啊。甚么趁浑水?张大哥,赵大哥,
咱们趁丐帮浑水了么?”
张康年酒喝多了,舌头也硬了.道:“他,奶奶的,甚么狗屁,浑,浑水?”
韦小宝双手一摊。道:“怎么样,咱们没有趁浑水不是?”
痨病鬼小叫花也不与他胡搅蛮缠,道:“阁下既是不趁浑水,那好得紧,便请你将本帮
的叛徒交出来罢。”
韦小宝道:“哦,贵帮出了叛徒了么?那还了得!你请便罢,赶紧找叛徒算账去,不要
待得时辰久了,没有清理了门户,倒是叫别人清理了你的门户,那太也不划算了。”
痨病鬼小叫花面色一变,道:“给脸不要,阁下不后悔么?”
韦小宝道:“后悔?后甚么悔啊?”
痨病鬼小叫花“哼”了一声,倏地手臂暴长,抓向韦小宝。韦小宝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
测,早就全神贯注,防他出手伤人。
即便如此,还是晚了,痨病鬼小叫花已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
韦小宝大急,忙叫道:“辣块妈妈不开花,乖乖大事不好,痨病鬼小叫花要杀人!张大
哥、赵大哥,并肩子上啊。”
却哪里听到得到张康年、赵齐贤的应声?张、赵两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入睡,哈拉子一
直流到了地上。
韦小宝骂道:“他奶奶的,臭侍卫见酒不要命,一喝就醉。喂,丐帮的朋友,咱们有话
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一语末毕,却见痨病鬼小叫花面露悻悻之色,断断续续地说道:“你
不要脸,咳,咳,下蒙汗……”抓住韦小宝胸口的手,渐渐地松了,身子从椅子上慢馒地滑
落在地。
韦小宝大喜,站起身,在他的屁股上使劲就是一脚,骂道:“你奶奶的,穷了八百辈子
的小叫花,不是提防着老子下蒙汗药么?你怎么吃了?他奶奶的清理门户,老子先清理了
你!”
打够了,骂够了,韦小宝掏出匕首,从痨病鬼小叫花的脖子向下直至裤挡,划了下去,
他的皮肉上立时现出了一条白印子,衣衫连同裤带都割断了。韦小宝又将他翻了个身,再在
脊梁上也用匕首划了一下,痨病鬼小叫花的衣衫就全部脱落了,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肋骨
根根可数,心跳都看得出来。
韦小宝自语道:“小王八蛋活脱脱一个痨病鬼,怎地练出这一身武功?太也奇哉怪
也!”
将他衣衫扒完,赤条条地一丝不挂。韦小宝又将他的衣衫一条条地割碎,搓成一根绳
子,将他捆成了一个大棕子,扔在桌子底下,乐道:“小王八蛋,你便是醒了,将绳子挣断
了也得费些时辰,挣断了绳子再没有裤子穿,委屈你就在这里猫着罢。
韦小宝武功稀松,便蒙汗药不离身。就在他关窗户的时辰,便将蒙汗药撤在怀中的手帕
上了。入席又佯装打喷嚏,众目睽睽之下,将手帕上的蒙汗药尽数撒进的菜里。
痨病鬼小叫花为人警觉,可一直盯着韦小宝,也没有发觉其中的关窍。他拒不喝酒,吃
菜也是拣韦小宝吃过的菜吃,却不知韦小宝已然服了丐帮的独门奇药,百毒不沾了。
韦小宝跷起二郎腿,唱着“十八摸”之类的小调儿,坐了一会,极想将痨病鬼小叫花弄
得醒了,问他为甚么上回死透了却又还魂,然而对手高深莫测的武功路数,使他打消了这个
念头。他自语道:“他奶奶的,好稀罕么?阎王爷见他比鬼还瘦,临时变了主意,不要他了
也说不定。再说将他弄得醒了,几根烂布绳子未必能制得住他。如今世道变了,儿子杀老子
的事儿倒是常见的,老子若是死在痨病鬼儿子的手里,也没有甚么好玩的。老子还是去找花
容月貌的雯几,救了她一条小命罢。”
韦小宝向躺倒在地的三人作了一揖,道:“诸位便在这里多睡一会儿罢,韦小宝失陪。
反正不管你们谁先醒来,侍卫老爷武功低微,杀小叫花子大不容易,痨病鬼小叫花与侍卫老
爷为难,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走到门口,却又回来,在张康年、赵齐贤两人的怀里,一人塞了一张两千两银子的银
票,道:“两位辛苦,韦爵爷赏给你们买酒喝。”又掏出些蒙汗药,胡乱撒在痨病鬼小叫花
的脸上,这才扬长而出,反手将门关上。
酒保迎了上来,韦小宝扔给他一小锭银子,道:“里面的三位老爷多饮了些,睡着了,
你们不要扰了他。三位的脾气都不大好,扰了他可有些不大稳便。”酒保一掂手中的银子,
便知份量不轻,忙道:“你老爷放心。你老爷放心。”
韦小宝拎着药铺的那些补药,出了酒楼,发觉满街没有一个叫花子,这才放心。可足,
当他进了他与雯儿歇息的那家客栈,却哪里还有雯儿的影子?
韦小宝气急败坏,喊道:“店小二!店小二!”店小二急忙跑了过来,道:“客官有甚么
吩咐?”韦小宝道:“这客房里的姑娘哪里去了?”店小二道:“老爷刚出门。这姑娘便结了
店钱走了。”
韦小宝忙问道:“姑娘留下些甚么话么?”
店小二摇摇头,道:“她甚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韦小宝扫兴之极,骂道:“小娘皮,奶奶的没过河就拆桥哪!老子七个老婆,好稀罕你
么?”说着。唱了句戏文:“小的们,带马过来,老子到京城,见皇上去者。”
将手中的一大包补药扔在地上,掉头便走了。
韦小宝怕再遇到丐帮的人,不敢再行陆路,便雇了一条船,沿运河而下。这样行了几
天,到了山东德州地面。他在德州游玩了一天,将几家赌场都逛遍了,却没有发觉扬州的繁
华,便觉索然无昧。因一路平静,再加上韦小宝生性好动,耐不了行船寂寞,便又弃舟登
岸,雇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向北京进发。
那已是在午后时分,官道一马平川,马车毫不颠簸,坐在车中,极为舒坦,韦小宝心
道:“老子枉称小白龙,见了水倒有八分畏惧,到了陆路,倒是畅快得紧了。”
韦小宝第一次自扬州进京,带他的江湖好汉茅十八替他装脸,为他取了个“小白龙”的
绰号。谁想竟成谶语,后来误打误撞,竟做了神龙教的白龙使。是以他颇为“小白龙”的绰
号自豪,其实他水里的武功与陆地上的武功一样,都是稀松平常。
韦小宝百无聊赖,在车里唱了一会扬州市井流传的小曲儿,左手与右手掷了几把骰子,
便昏昏欲睡了。
忽然马车颠簸起来,韦小宝醒了,拉开车帷,却见天已昏黄,马车早已下了官道,在一
条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行驶。韦小宝心下惊疑,喝问道:“车夫,你会赶车不会?”
马车夫并不作答,手臂不动,鞭子却是甩出,击在马耳后面。那马负疼,嘶鸣一声,飞
奔而去。
韦小宝疑心更甚,喝道:“你找死么?”马车夫还是不回答,却将车子赶得更快了。韦
小宝想跳下车去,因委实太快,犹豫着没敢往下跳。
韦小宝心道:“这车夫只怕有些蹊跷!”再一看背影,发觉车夫竟是御前侍卫的服饰。
韦小宝大奇:“马车夫甚么时候变成了御前侍卫?御前侍卫为老子赶车,通北京的官也只老
子一个,老于可真正的阔气得紧了。”
韦小宝放了心:“御前侍卫与老子寻些开心,也是有的。”再一细想,又觉不妥了:
“御前侍卫的品级。与老子差了十七二十八级,便是他们的头儿多隆总管,见了韦小宝韦爵
爷也是恭恭敬敬的,谁敢与老子开这等玩笑?活得不耐烦了么?这事儿岂但是不妥,只怕是糟
糕之极!”
韦小宝悄消地将匕首拔在手中,轻轻地向“马车夫”
的背心递去。
那匕首堪堪递到身际,“马车夫”的鞭梢却挥了个圈儿,径直向后甩来。无巧不巧,那
鞭梢便如人的手指一般,击中了韦小宝的“阳关”、“愈府”、“神封”、“通关”四穴,
韦小宝顿时浑身惧是动弹不得,便连伸出的手臂,也直直地握着匕首停在半空。
韦小宝心下明白,自己今日是遇到高人了,想说话,却又开口不得,暗骂道:“将老子
变成木偶了么?老子的两个师父,武功忒也差劲,就没有传授我将人变成木偶的功夫。
“马车夫”将韦小宝点了穴道,扬起鞭子,将马越发赶得飞快,不一会儿十余里下去,
马车拐进一条小道,在一座破败的关王庙前停了下来。他跳下马车,马鞭一甩,击中了车
辕,就见车辕如刀斩一般的齐崭崭斩断了。韦小宝伸长了舌头,暗道:“辣块妈妈!便是老
子有削铁如泥的匕首,要将这么粗细的车辕削断,也得慢慢地削一会儿,他就这么鞭子一
甩,便断得如此齐整,若是甩在老子的脑袋上,老子的脑袋还有得剩么?”
车子倒了,韦小宝僵直地摔倒在地,那马脱了羁绊,扬起四蹄,如飞而去。“马车夫”
将韦小宝一把拎起,进了破庙。将他扔到了神堂前,他自己腾身一跃,坐在了供桌上,笑
通:“韦小宝,你还认识我么?”
韦小宝看此人甚是年青,生得眉清目秀,极似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
过,便道:“自然,自然,你老兄的令名,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心下奇怪:“老
子怎么能说话了?哦,一定是儿子孝顺,拎我的时候,顺势解了老子的哑穴。”
“马车夫”似笑非笑,道:“喂,你说了半天,到底我是谁啊?”
韦小宝道:“这个谁不知道?江湖上有盲道:‘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
又道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发觉自己扯得也太过远了,拉不回来,便道:“我本来是知道你老人家的尊姓大名的,
不过穴道被点了,脑子也木了起来,不太灵光了。请你将我穴道解了罢,不然过得久了,变
成白痴,那也没有甚么好玩。”
“马车夫”嫣然一笑,道:“你这两片嘴唇,说得活了死人,我偏偏不解,偏偏要你变
成白痴,你能怎么样?”
韦小宝苦着脸,道:“那也无可奈何。”忽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雯儿。这人
的笑意,怎么与雯儿一样,韦小宝心机极快,立时想起一个人来,大叫道:“晴儿救命!
晴儿救命!”
“马车夫”将帽子一摘,露出一头长长的柔发,不是晴儿,却又是谁?晴儿笑道:“你
为甚么不教雯儿救命,倒教晴儿救命了?”
韦小宝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老子这一宝可是押对了。你虽说女扮男装,模样
儿又与雯儿生得极似,然而雯儿柔顺温雅,哪象你这般女魔头一般?”嘴里却道:“我也不
知道怎么的,遇到危难,大喊三声:‘睛儿救命!’便脱了危难了。”
晴儿道:“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么?”韦小宝忙道:“你岂止是观世音?你还是文
殊菩萨,地藏王菩萨,南海龙王,西天佛祖……”忽然住了口。原来,晴出手点了他的哑
穴。
晴儿冷笑道:“你的这些甜言蜜语,只能去骗雯儿去!
哼哼,你们一男一女,两个骗子,倒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本姑娘却不吃这一
套。本姑娘要割掉你的舌头,教你不能花言巧语,去讨好人家女子;挖出你的眼珠子,教你
不得贼兮兮地看人家姑娘;挖出你的黑心,教你不得整天想人家女子的肮脏心思。”
晴儿满眼怨毒,夺过韦小宝手中匕首,便朝着他的眼睛刺去。
韦小宝大急,却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里道:“老子专会讨美貌女子的好,专会上
美貌女子的当,这一回,却将好端端一条命,也送在美貌女子的手里了。”
晴儿匕首就要刺落,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唉,丐帮数百年大好基业,就葬送在
无知后辈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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