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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枕剑怅明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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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枕剑怅明月(六)
发信站: 中央大学松涛风情资讯站 (Mon Apr 29 00:08:59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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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将一些较重大的行李都放在马背上,让马驮著,匆匆之间,自顾不得那
些了,如今少妇身上还有几张银票和五十两散碎银角儿,她拿出一个蓝布包,将
所有的碎银都塞给了女儿,万一母女离散,玉儿年纪小,使起银钱方便些。少妇
爱怜的拍拍玉儿发顶,抚著她那条黑亮的长发辫,喃喃说道:「本来说十八是你
生日,要弄一桌丰盛好菜乐一乐,如今一夕之间,情势大变,怎么料得到有此一
日....」玉儿觉得鼻子一酸,几乎要坠下泪来,再听得母亲说道:「嘿....眼眶
怎么红了呢!又没什么大不了,等这风头避过了,我们再更盛大、更热闹一番..
....」少妇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勉强声调说著,心里对未来,泛著一片茫然,但
这时候,也只能这样对女儿说了。
过不多时,迎面两辆驮货马车驰来,少妇纵身飞起,一脚一个将驾车两名汉
子踢下马,弯刀俐落的切断车辔,叫道:「玉儿,快上来!」玉儿毫不迟疑,奋
力的爬上马背。两名汉子摔的头昏眼花,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口里乱嚷乱叫:「
救命啊,强盗打劫啊!」两人均是老实的乡下人,一点也武功也不会。少妇丢下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对不住了,这两匹马我买了,这是买钱!」说罢,
头也不回的两人扬尘而去。后边还跟著一条高大凶猛的大狗。
两名汉子早看得呆了,娇媚瘦弱的少妇大日头下劫马在前,已是毕生未见,
稍后又留下一百两买马钱,更是前所未闻,一百两拿来买十匹马都还有剩,两人
连被抢的难过都没有,反而很兴奋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什么不快都丢到九霄云外
去了。
玉儿侧著头担心的说道:「您没事吧?」少妇摇头不语,猛的口一张,吐出
一口鲜血,她受伤之下,勉强提运内力,那一纵一踢此时却耗去了她甚多力气,
一时忍不住,才又吐了血。少妇摇手示意,叫她不用担心。少妇说道:「皮肉之
伤,不碍事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挺著,真难为你了,到城镇时,要找
个大夫,好好调养医治....」
玉儿听著母亲话意,很像是离别前的交代叮咛,心里一酸一热,勉强挤出笑
容说道:「没事的,瞧我不是好好的。」白的发黄的唇努力的向上勾起弧度。
一待回头不见那两名汉子,少妇立即停下马,到路旁树丛,连枝带叶砍下一
片,分别在两匹马及小狼的背后系住,树枝树叶长长的披垂至地,看起来有点滑
稽。玉儿佩服的叫好:「好!这么一来,谁都不能藉著痕迹追过来,又能拖一段
时间!」少妇再度跃上马背,苦笑道:「挡不了多久,不济事的,只是拖点时间
罢了。你和小狼跑前面,快!」当下两人纵马急行,偶尔少妇一回头,满意的看
著后边,一路拖迤而来,扫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当下两人纵马急行,跑了一大段
路,眼前分出两条大道,是条岔路。少妇忖度,追兵再没几刻追兵可能就要赶上
,下马砍下玉儿后边的挂的树枝,指著一条路说道:「你和小狼由这儿去,平安
后约每月十五在苍华山下的土地庙见,就在老家那边,还记得吗?」「我记得,
」玉儿急叫道:「可是,娘不和我同一路吗?」大眼仓皇的看著母亲,流露出的
恋母难舍叫少妇瞧了心里好不酸热,她狠著心说道:「傻瓜,一起叫人一锅脍了
么!走啊!咱两分道走,快!」索性往马后一拍,促著那马前奔,她提醒道:「
抓好!自个儿保重!」
耳里听得玉儿声音远远传来:「娘~~十五在土地庙,你不能失约哦!我会
等你,一直等你——」少妇摸了一下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珠泪已经滑落而下,
今日母女分别,不知能否再见?虽说玉儿天性聪毅、机警俐落,放她一个人沦落
天涯,少妇并不担心她会吃什么亏,唯玉儿却是极为恋母情深,从小就没父亲,
靠著她一个人将玉儿拉拔长大,母女之间比诸平常家庭里更加亲爱深情,相依为
命的日子让母女间的链节紧紧缠著,浓浓的羁绊在一起,如今连唯一的母亲都要
离她而去,心里的空落只怕比少妇更加的沈重。
「玉儿、玉儿~我的娇儿啊~」少妇心里叫喊著,彷佛像刀割般碎裂开来般
疼痛,肩上的伤口作著疼,但她的心口却更加的痛。果真是命运作弄人吗?....
前半生想嚣尘江湖,却落个心灰意冷,无奈隐居,后半辈欲无忧逍遥,母女相依
为命也和乐融融,至今却连这点骨血都要分道天涯。
终于,少妇回过神来,时间不容许她再做任何拖延,拖著一大串枝□,将玉
儿的蹄迹匆匆来回扫了一遍,飞扬的尘土渐渐将蹄迹盖过去,这么劳动之下,忍
不住又咳了几声,用帕子捂了嘴,一看又是血,也不去管伤势,翻身上马后,往
另一条道路奔驰而去,随手将那带血的帕子一丢而下,突一阵风,将那染血的手
帕卷起,像只受伤的蝴蝶,踉踉跄跄的想飞上,又无力的偏斜的摔砸了下去....
少妇早已立好了主意,她来引开追兵,让玉儿多逃一时,便多一份生机,至
于自己的是否有无生机....她已尽了人事,再下来,也只能看天命了。这时候,
她竟也是只受伤的蝶儿,振著破碎一半的彩翼,努力的想逃开猎人的网....
那马原是用来运货,只系著佩峦,却没上鞍,就这么骑著光裸的马背,好一
段路后,玉儿以觉股间微微有锥心般刺疼,却没去理会,又是策马急行,过了一
个上午,却都没什追兵出现,到得中午,才发觉肚饿了,便到一个城镇的市集里
,路旁随手买了好几个包子、馒头,丢给小狼一个肉包,手上拿了一个,当街撕
吃了起来,其馀全收尽包袱里,照理说,他应是饿的极难受的,却没什胃口,半
个馒头吃了好久,其馀半个还拿在手上,就是咽不下去。
玉儿将那半个馒头丢给了小狼,拍拍它抚慰的说道:「你也很饿了吧!对不
起,我乱得很。我们要去买副马鞍....还去找个郎中,买点药帮你包扎。」小狼
低声哀鸣,贴了贴主人。因见路上摆著膏药地摊,当下玉儿便买了几块膏药,收
进包袱里。
再牵著马去买了副适合的鞍辔,彷佛游魂似的恍惚穿过人群,一点儿也没注
意到自己这模样是多引人注目。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形貌憔悴的牵著一匹马,后
头还默默跟著一头看似凶猛的大狗,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叫一些人经过她身边
时不由得纷纷给予注目。玉儿穿过街市,来到南边街角,这边的行人已经很稀少
了,怀著满肚子心事,正要上马,横不愣著竟冒出一群人,从四方里团团给围住
了,她瞿然睁眼,瞪著那夥人,其中一名高瘦个儿看起来像是其中的头儿,旁边
五、六个街边混混儿模样的人,一副无赖样正嗑瓜子儿。那名高个儿格格笑道:
「看这什么?是迷途的小姑娘?你爹娘不在?跟著爷们去吧!」这时,玉儿全然
看清那名高个的长相,一张圆圆胖胖的长脸,五官倒也整齐,只嵌著一双死金鱼
眼,叫人看了就生憎厌之声,玉儿绷著小脸,一句话不说。就听那高个儿啧啧说
道:「你们瞧哪!好个水灵灵的女娃,就脸白了些,没血色,那是饿著了,跟著
我去不到一个月,准调制起来,啧啧!只怕西施还输一些。你这副花容月貌,这
么寒酸,多可惜啊!乖乖跟大爷走吧!」
「不用了,我不觉自己吃的不好,也不觉得穷。」玉儿冷冷说道,一点也不
惊慌惧怕,倒叫那些人有些气馁。
一人或许觉得有点太软弱,实在没面子,首先嘈闹起来:「没见世面的痴妮
子!凭你资质,跟我们高大爷,要穿金带银、山珍海味都不是难事!」跟著便有
人七嘴八舌的跟说道:「是嘛!瞧你还吃馒头,哎啊!用这喂条狗,畜牲还嫌著
!就高爷府里的二等丫头都比你吃的体面。」
「不劳费心!我还有事,请让让!」玉儿面无表情的说道。牵著马便想顺著
缝隙里绕过,高大爷却眼尖,横地里就跨过来大剌剌的堵在面前。「急什么!有
天大事,爷拍拍胸脯担保,都跟你解决了!」他一脸色眯眯的说道:「再多留一
会儿有什么打紧?又不是老虎、豹子,还怕我们吃了你?」他方才于集子里见玉
儿年幼貌美,又孤身影单,以为可欺,和一批跟班儿便起了邪念色心。
几个街混儿又一阵哄笑,涎著脸说道:
「高爷这话有点儿言不由衷,这么标致的俏妞儿,我瞧著就恨不的一口吞了
呢!」
「你他娘就生一双贼眼,就只能看见俏姑娘!」
「啧啧!大伙几时看过这么美人胎,打扮起来,连高爷的三姨太那姿色,都
要给比下去了!」
「让开!」玉儿烦躁的大喊,整个心里乱糟糟的,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高大爷却一点也没发现她异样的心思,反而又挪近了一步,死鱼般贼眼色迷迷的
打量玉儿鹅蛋般的脸庞,那嫩的跟豆腐似的粉莹莹肌肤,真想叫人咬上一口,涎
兮兮的笑道:「别凶嘛!害什么臊呢!乖宝贝儿....」一只手不老实的便要摸上
玉儿的脸颊。玉儿脸一偏,闪过了这只侵袭的禄山之爪,秀眉横扬,「烦不烦哪
你们!」倏然暴起大声喝骂:「吵死人啦!有完没完?从刚才就在耳边聒聒噪噪
的,嫌舌长就去割了,少烦的人头痛死了!本姑娘不饿不穷,倒为难你们这片好
心,要觉银子多,想施舍的法子多的是,到处都有人吃不饱,办个舍饭道场,或
许将来阎王爷瞧著这点功德,把你们从十八层地狱升到十七层也不定!」
一串连珠炮似的架骂了出来,高大爷被她突的变脸一骂,愕然的瞪著她,俏
丽清韵中带著威气,竟有三分慑人的气质与威严。
平日玉儿待人处事,总是温雅端和,多数时候是可爱又可亲,即便不高兴,
也不轻易向人发作,只在循循有礼应对进退中添一点界限的冷淡,更不当面给人
难堪,左邻右舍一提起她,就是竖起拇指,赞懂事的、乖巧的,从没停过。其实
只她母亲心里明白,她那些庄重谦和的样子并不是她最真实的本性,倒不是她会
演戏,就像天生的本能般,她自而然就这样对外表现,把憎厌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角落,只她母亲看过,她生气时发作的模样。因感情渐渐积压的久了,一旦发作
,就是大爱大恨的表露,比之一般坏脾气的人还厉害百倍。
自一夕生变,与母亲逃离家园,复又双双受击,最触疼她的就是母女分离的
时刻,虽没呼天抢地,但内心里的悲戚只怕是任何言词都难以形容的,一想到母
亲分离那凄楚又强作笑颜的眼神,心里就翻腾的难受,偶尔又阵阵的杂烦的不适
感涌上,当真是整个人烦躁到了极点!所有的怨气、委屈,都发作在这群地痞无
赖身上,想也没想便当下骂了出来。
高大爷先是被她激怒的神情惊呆了,随即觉得恼怒,竟这么大的小鬼看扁了
,顿时拉下了脸,冷笑道:「好,好,你有本事,到堂子里有胆子就更大声一点
!来人—拉这臭丫头走!」旁边的小混儿得令,挽袖裸臂地扑过来,不分由说的
架起玉儿,咋呼吆喝的便要走,还边嘈嚷著:
「没瞧这丫头骂起人来的泼辣样,压在下面时铁叫的更浪,嘿嘿!」
「哈哈哈......对付女人嘛!按倒在地,让她叫哥哥....」
「呀!这小妞是他妈的标致,再怎样瞧,都比我弄的那胡寡妇强!」
「那婆娘的玩意早稀松不紧,拿什么跟这水灵灵的妞儿比!」
「格格....你倒清楚......」
玉儿听的气的发木,大叫一声:「上—小狼!」下一刻,便听高大爷连声哀
嚎,大腿鲜血直滴,小狼的利牙狠狠的死咬进肉里,咬下一大块肉来,右腕关节
处血如泉涌,哗的暴喷了出来,他的右手掌已和身体分家,正触目惊心的躺在血
泊里,断处平整,竟像什么利器砍断一般。
「放开那名小姑娘,否则他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一名年轻人持剑大声
喝道。高大爷恨恨的瞪著来人,只见对方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两道上扬
的浓眉分的很开,隐隐透出一股英气,威风凛凛的挺剑而立。趁著一愣间,玉儿
早已挣脱了,快步跑到救星身边。
「高爷!」「高爷!」早有几个街混儿抢过来,将扶助高大爷。他按著伤处
,疼的几乎浑身酸软,凭著旁人的架扶,勉强没跪倒下去。他横著眼瞪著这杀出
来的程咬金,钻眉拧目道:「谁要你来多事,这是我们堂子里跑出来的姑娘,抓
她回去你管不著!」
「胡说八道,我从没见过你,八杆子打不著一起!」玉儿辩道。
「刚刚一切我瞧的一清二处!」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恶霸,光天化
日之下调戏妇女,抢掳女子,你嫌活够了吗?」他在一家露天酒店正喝酒时,不
经意却瞧见,一群看起来像地痞之类的混混,不怀好意的跟著一名小女孩,当下
拿起桌上的长剑,悄悄的随后跟上来,将那些人的恶形恶状、淫辞秽语,尽入耳
目,心中勃然大怒,出剑一招把那高大爷的右腕削断。
「你是谁?有种留下万儿,就叫你知道我手段!」高大爷凭恃著自己在官府
说得响,平日在乡里横行无阻,乡民对他诸多做恶是恨的牙痒痒,却拿他没奈何
,他自己本身武艺倒是平常稀松。他打不过那少年人,便抬出他的靠山:「哼哼
!你想著我高作荣只是开行院的,是吧?告诉你,府台和我还是儿女亲家,这么
点事,就是县太爷来,也管不了!」
「大丈夫光明正大,无事不可告诸于人,我姓穆,叫穆剑平,不怕你来找!
」穆剑平昂头傲然说道。「这姑娘不属于你,你就没权力带走!」
高作荣格格冷笑:「这地方我说了算,我就要丫头,怎么?谁敢拦我?」穆
剑平见这人作恶犹不肯悔改,阴著脸道:「这由不得你,就天理容不得,我也容
不得你!」高作容兀自说道:「你这小白脸,横出来多事,也是看上这丫头罢,
我还分不了你么......」
穆剑平一张清秀的脸气拧了,哪容他继续说下去,手起剑到,只见一到银光
扫过高作荣喉头,登时血溅当场,断了气。旁边架扶的两个混混唬的一下子放开
,碰!的,高作荣已是倒下呜呼哀哉了!
「再让我看见你们作恶,你们就跟他一样的下场!滚!」穆剑平威声喝道。
数个街头混混吓的掉头便逃,四处作鸟兽散,走了没踪没影。
穆剑平无意赶尽杀绝,收剑回鞘。转头对著玉儿温和的说道:「不久官府接
到杀人报案,马上便派人来,这地方不能待了,先离开这里!」也不管玉儿回答
迳自把她拉起,纵身上马,策马离开了这地方,小狼连忙跟著跑上去。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玉儿抬头打量穆剑
平一脸豪爽豁达的神气,如漆星的双眼一片诚挚,毫无作伪虚假的姿态。「我..
..我姓冷,叫明玉,大家都叫我玉儿。」玉儿也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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