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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龙凤双骄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Nov 27 19:35:31 1999), 转信

发信人: overmind (秦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龙凤双骄(7)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Nov 27 15:57:41 1999)

龙凤双娇 
                                          第七章

     麓骊山一片幽墨,纵无引路的月光,抱着怀中之人的昂拔身形始终健步如飞地奔驰
 于山径上.
     少室无言地打量这名解救者,对方一身白衣随风飘逸,面庞覆着同样的白纱,散出
 一股流于形弘的淡冷气质,良久,“他”明了地一叹.“你……既想以背叛者……的名
 义……处置我,又……何苦出手相救……”身负重伤令“他”艰辛地吐着断续话语.
     白衣人瞬尔的默然,未几,才说:“白非烟有重要到让‘你’不惜放弃当初的一切
 吗?”
     “你——”听到非烟之名,少室一时怔住,想开口却吐出血来.
     白衣人连忙放下“他”,检视完“他”的伤,眉宇忧凝.“‘你’受的伤不轻呀!”
     少室苍白的脸庞露出淡笑,纵然伤势沈重,却还硬撑住清醒的神智,白衣人覆面外
 露的眼掠过痛苦的眸芒,喟然道:“‘你’要小心,浪风行已不是当初的浪风行。”
     “高晴雪也……不是以前的高晴雪。”少室扯唇一笑.
     “你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高晴雪了!”他冷声道.
     “我从没想否认呀,只是没人……问起而已!”白少室——也正是高晴雪——有趣
 地道.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以为今晚没死是运气好吗?那是因为他发现了你!”
     “我想也是,幸好你……早一步出手相救,否则……辕古神功……大概七招全……
 打到我身上了!”晴雪自嘲.
     “他会这么简单就杀了你吗?四年前你的所做所为足已将一个善人变厉鬼,现在的
 浪风行……你不会希望自己落到他手中,否则你最好求死比较快!”
     晴雪含眸一笑,并未回应,只是抬头直视眼前的人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
 我……自作自受,毕竟在你……眼中,我……这个‘圣’与‘邪’的……祸根早一点拔
 除最好,不是吗,云弟?”
     半晌的岑寂后,高云朗才悠悠道:“星诛亭的木棉道上,留有你我的童年,岁月都
 改变不了的亲情,我又如何能漠视!”
     “云弟……”晴雪动容地看着他,却又一阵剧咳,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雪姊!”高云朗急忙点住她几个穴道.
     这时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长箫声.
     听到这嘶鸣般的异声,晴雪断续道:“我的……人马来了,你……先走……吧,你
 们……双方……不好照……面。”
     高云朗迟疑着,直至听到一群奔近的足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陆剑仁领着夜袅帮的部属焦急地赶来,一见到树下的高晴雪忙冲上前去.
     “你不要紧吧?”
     “剑……剑仁……”晴雪看着她像要说什么,旋又吐出血来.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我马上带你回天泉山庄。”陆剑仁制止地朝她比着.再对
 身旁的属下命令道:“放出讯号给苏帮主,另一匹人留下销毁所有足迹,以防后面的追
 兵。”
     然而晴雪依旧紧抓着剑仁的肩,拚着最后的意识,道:“叫琴……琴守……派人到……
 千刹杀……杀了沈光,他……出卖……我们……杀……杀了他……”
     “妈的,你的血,我定要沈光拿命来祭!”剑仁扶着她,愤怒地由齿缝迸出话来.
     “少室哥哥——少室哥哥——”非烟惶急的喊声扬来.
     “非烟小姐,别跑,小心跌倒!”宝儿紧随的叮咛.
     “少室哥……”赫然见到眼前满身重创的人,非烟冲到她身边,完全乱了方寸地哭
 着.“为什么会这样?天呀!晴雪姊姊,姊姊你很痛吧——”
     那无助的泪颜向来令晴雪心疼,她拍拍非烟的头,虚弱地笑着.“傻丫头……别哭……
 我没事……没——”晴雪猛地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听着众人错愕的声浪,她逐渐失去
 意识了……
     “不要——不要离开非烟——姊姊不要走——”
     耳中最后传来的是非烟骇然的哭叫,那哀伤的呼唤,一声声揉碎了晴雪的心.
     姊姊不要走!这句话对晴雪是多么难以承受的悲.刻骨的往事她不敢也愿再忆起,
 到如今,她已不晓得那撼负多年的痛,究竟是罪还是孽.
     身为武林盟主官卿宏之女官晴,她该比寻常人更拥有一切的尊荣,敬重,双亲之爱
 与快乐无忧的成长环境,然而,孤独却是她童年不变的记忆,父母由当初的相爱而至陌
 路时,可怜的莫过于年幼的稚女,不知该如何自处于那非她年龄所能应对的情况.
     母亲白蝶对权势的热中,让她不曾感受过任何来自亲娘的关爱,彷佛她的诞生只是
 一件必须交差的事.唯有父亲,对她宠爱已极,身为官家长女,在父亲寄望的教导下,
 纵然尚且年幼,文韬武略都已拥有极好的基础.曾经,她是父亲的骄傲,母亲拿来炫耀
 的虚荣,直至八岁时,这一切的假相的外表都碎了,事实的真相残酷到令她无法面对.

     当小官晴循着那叱吼声来到书房门外时,只见父亲暴怒地将一颗莹绿的珠子丢到母
 亲眼前.
     “我官家历代向来为武林擎天之柱,以除强扶弱为宗旨,从不作任何贪赃枉法之事;
 而你,为贪婪一颗绝世奇珠,竟罔顾身为武林盟主之妻,勾结江湖杀手构陷同道,你还
 配为我官家媳妇吗?”官卿宏看着跪在眼前的妻子,咆哮道.
     眼前的白蝶一张艳丽的面容已惨白,痛哭失声地抱着丈夫,乞道:“相公,请你原
 谅我,是我一时蒙蔽了理智才会做下这样的事,请你看在八年多的夫妻情分,看在晴儿
 还小需要娘的分上,原谅我吧!”
     “住口!”听到她提起爱女,官卿宏更是怒不可遏地指着她,厉声道:“你有资格
 提晴儿吗?你尽过身为母亲的责任吗?她生病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一直喊着娘,你在那
 里?从她出生以来,你连抱也不曾抱过她一下,你配拥有母亲这个身份吗?”
     “我……”丈夫的指责令白蝶无言以对.
     面对这样的情形,官卿宏是无力的疲乏,这几年他们夫妻早已同床异梦.从白蝶得
 知妹妹嫁给当今皇帝的那一天起,她利欲薰心的企图便不曾停过,当初她讥嘲白萍没出
 息,而今她必须处处要比妹妹强才行!
     论权势她是嬴不过当今朝廷,那么她要自己是富倾天下的人,所以她更汲汲营营于
 不择手段谋利,最后为夺取一颗价值连城的罕世宝珠——碧珠,白蝶不惜勾结江湖杀手
 残杀正教门派,最后为一落网的匪徒给揭发!官卿宏身为武林盟主,一生仲裁诛杀多少
 罪恶之人,如今犯罪者是自己的妻子,他该循私吗?
     沈重的一声长叹后,他道:“小蝶,你我夫妻一场,我不想看你惨死在武林人手中,
 更不想见你被其他逃掉的同党暗杀,你……自尽吧!”官卿宏将一柄剑掷到她面前,闭
 眼转过身去,像已不愿多见她一眼.
     白蝶瘫坐在地,不敢置信这是当年那个宣称爱她至死不渝的男人,如今竟亲手想逼
 死她,以颤抖的手拿起眼前利剑,她一生沈沦于权势利欲中,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吗?
     “不要——”官晴冲进房里,她以身跪在母亲跟前,朝父亲哭喊道:“爹,求你不
 要杀娘,娘走了,晴儿就没有娘了!”
     “晴儿,她不曾尽过母亲的责任,有没有她,对你……毫无差别!”官卿宏拂袖狠
 下心道.
     “有的,娘在,我可以叫,可是今天爹逼死了娘,往后我怎叫都不会有人回应了,
 因为我的亲娘早就被爹杀了——”官晴小小的身形激动大喊.
     “晴儿!”官卿宏震住,一时间,房内静默下来,仅剩官晴的抽噎声.
     当白蝶轻拍女儿的肩时,官晴永远无法置信母亲此时对她所做的事——
     “晴儿,原谅娘!”白蝶眼眶含泪,突然痛声道,下一刻她幼小的身形已拽到母亲
 怀中,那柄长剑架到她的颈脖上.
     “娘——”官晴骇住了!
     “小蝶,你疯了,那是你亲生女儿——”
     “住口!官卿宏,我疯了也是你逼的,你够狠,可以教女儿不当有我这个娘,那么
 以她威胁你,我总算比你善良!”白蝶抱着女儿起身,慢慢往门边退去,长剑半刻不离
 怀中女儿纤细的小颈子.
     “你想走,我不阻挠,放了晴儿,你要她往后都活在这一幕的梦魇吗?”
     “够了,你不要对我说大道理,官卿宏,你以为你很正派吗?以为你干的事我全不
 知道?”白蝶狞声大笑.“哼!你这个自喻行为端正的武林盟主,早就在外面养个野女
 人,那个贱妇孩子都生了,现在除掉我,正好名正这顺迎进来,是吗?”
     “好了!”看着爱女那已呈空洞的眼睛,官卿宏心痛至极.“有我们这样的父母,
 晴儿还不够可怜吗?算我求你,别折磨她了!”
     当时意识一片茫然的官晴,只知道母亲抱着她飞身而出,父亲急吼地追出——
     不堪的往事,不堪的一切,数日后,都尽付在那红叶漫漫的枫林里,站在烈焰冲天
 外,她亲眼看着这一片火舞焰狱吞噬了父母.
     她没有哭,没有叫,早已乾涩的眼只是看着,即使年幼如她也知道,火,能烧尽一
 切的罪恶,也能烧毁事实的真相,尤其此刻这映天的赤焰,凄美得得绝艳的锦绣.抚着
 自己犹带红渍的颊,母亲的血,忘不了母亲咽下最后的微笑时,那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
 温柔,而看着父亲离开她的背影,官晴声嘶力竭地大叫——
     “爹!不要走,不要走,爹——”
     然而父亲只是回首朝她柔一笑,便投身那烈焰薰天的火海中,与母亲永远离开她了
 .
     火光雕妍了她嫣柔的面庞,也照出那抹得不到母爱,唤不回父慈的小小孤影,直到
 焰尽成烬,风起尘扬,官晴双凝睁的瞳散着凄冷.
     缓缓地,她垂下眸光,这个时候不是该哀恸,大哭大叫的泪如雨下吗?她却什么感
 觉都没有,耳中唯一萦回不去的是父亲临终所言:“晴儿,你有个妹妹才刚满月,为父
 欠你太多,可是这唯一的遗愿还请你完成,到华山找一名唤紫玉的女子,告诉她,别等
 我,这一生,我的感情注定负了她,对非烟……”官卿宏突然凄梗地闭着眼.“代爹对
 那可怜的孩子说一声:‘对不起,爹……不是不要你……’”
     第一次,她见到父亲落泪,复杂的感觉在官晴心中孳长.非烟!与她同父异母的妹
 妹.
     当天边的曙光初露时,远方传来着急的叫唤声.当日,母亲将她掳走后,便将她托

 给在高家的结拜姊妹,四大家族的高家主母向来疼她如亲女,如今母亲这一别已成托孤
 .
     看着眼前一片残烬焦骸,官晴的唇角绽出笑意,温雅的语调此刻听来突显幽诡,她
 柔声地道:“对不起,父亲,你是我一个人的爹,武林盟主官卿宏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来人走去.
     在父母身上她至少学会了一件事,假相是最好的,只要不揭穿,不面对,她永远都
 是父亲最宠爱的骄傲,母亲光采的荣耀,一旦撕裂了这层表面,真相只会令她什么都没
 有!
     所以,她不会去找紫玉……不会承认她有异母妹妹,官卿宏只有一个女儿……只有
 一个……
     “晴雪姊姊,你感觉怎么样了?”见到床上的人悠然睁开眼,非烟大喜.
     “非烟……”晴雪揉揉昏沈的额头.“我昏睡几天了?”
     “三天呀,快……将这两碗药喝下去。”非烟赶紧将一旁的药端来.
     “谁开的药?”看到她左右捧着两碗污泥似的药,晴雪皱鼻地问.
     “剑仁姊和琴守哥呀!他们的医术不是你教的吗?你昏迷不醒又不可能起来医治自
 己,幸好有他们在,喏!”非烟坐到床边,尽责地将两碗药送到她眼前,再附带一提.
 “剑仁姊和琴守哥特别交代,一定要逼你喝下去,然后感觉一下谁开的药最有效!”
     谁开的药最有效!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这种事也能拿来一较长短!有时候晴雪真
 怀疑,剑仁和琴守最大的仇家不是彼此,而是她这个老大!
     “其它人呢?”最怕非烟那小可怜似的目光,晴雪只得先接过药放在一旁.
     “宝儿和剑仁姊加强部署山庄的安全,琴守哥看你情况稳定后,就到千刹执行你交
 代的事.头一天你把大家都吓死了,没一个人睡得着,大家全围在你床边讨论,看要怎
 么处置那个——”
     “非烟!”晴雪出声唤她.
     非烟却越加滔滔不绝地继续道:“真的,结果大家提议对那个家伙做出各种残忍的
 处置,尤其他害了你,让你——”
     “非烟!”晴雪拉住妹妹的手,柔声而坚定地道:“别再说下去了,姊姊在你身边,
 姊姊不会离开你的!”
     非烟梗然,双眼泪红地扑到她怀中,哭喊道:“我好怕,好怕喔,你吐那么多血,
 流那么多血,脸色白得像纸,不说话也醒不来,就像娘走的时候一样,我怕你也跟娘一
 样离开我,非烟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姊姊……只剩姊姊而已……”
     “姊姊也是呀,在这世上,唯一的血缘之亲,只剩你,不惜一切代价我都会保护你!”
 非烟有过受创的童年,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治愈,可是只要一受到紧张的压力威胁时,
 不是退回自己那段茫然的意识,就是开始不停地说话,每当这个时候,晴雪总是拥着她,
 心疼地抚着她的发,妹妹的一切,何尝不是自己造成的?
     “姊姊……你说我们是同一个爹?”在她怀中的非烟突然问道.
     “嗯。”
     “我常想,爹……可能不喜欢我。”她沮丧地说.
     “为何这么想?”晴雪征住.
     “娘说我才刚满月,爹就离开了,从此就没再回来过.娘说爹后来被坏人杀死了,
 可是……他居然一点音讯都没派人送来过,如果他心中有我和娘,就该早有安排的。”
 非烟嘟囔地说,曾有的童年印象几乎都是娘为了盼爹,而年年日日倚在门口,遥望远方
 .
     晴雪一震,父亲当年戚然落泪的哀伤浮出脑海.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一声:“对
 不起,爹……不是不要你……”
     “姊姊!你怎么了,伤口很痛吗?我去叫宝儿和剑仁姊!”见到晴雪突然盈泪的眼,
 非烟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的姊姊从来不曾流泪.
     晴雪摇着头,紧捧着她的脸,泪潸然滑下.“对不起,非烟……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呀!姊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看到她那如断线般的泪,非烟几乎快要
 跟着哭起来.
     “爹……不是不要你……不是不要你呀……非烟……”她抱紧妹妹,父亲当年的声
 音像在脑海中回荡.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不说了,姊姊你不要吓我——”她拚命摇头.
     “我们有最亲,最亲的血缘关系,我们的爹是武林盟主官卿宏,他不只一个女儿,
 不只一个……”晴雪的面庞摩挲着妹妹的发.“我们是亲姊妹,谁也拆不散的……我们
 是亲姊妹……”这个小了她八岁的妹妹,从晴雪十六岁时救出她后,便负起教导的责任,
 多少年如母如姊的情分,让她深切地明白失去怀中的女孩,会比杀了自己还要痛苦,她
 要将妹妹保护好,不惜生命,不惜代价!
     当亭内的抚琴者又见到那团飞扑来的小黑影时,他清峻的面庞柔和地笑了,待他一
 伸出手臂,“堆堆”就毫不犹豫地跳上他的肩.
     “小家伙,你的主人呢?”高云朗话才刚说完,非烟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传来.
     “‘堆堆’!太可恶了,每次一接近这里就丢下我先跑了!”她气喘吁吁地拍着胸
 口.
     “你追它的时间倒是一次比一次快。”
     “你这是讽刺我没有一次能抓到它吗?”非烟气一顺,瞥向他的目光挺没耐性的!
     “这是说小姑娘的轻功进步了。”高云朗不以为忤地一笑道.
     “喂,姑娘就姑娘,你不要动不动加个小字好不好,多小,我明年满十五都可以嫁
 人了!”对这个拿了她香袋不还的人,她就是没好感,讲话更从没客气过,奇怪的是他

 明明长着一张冰块脸,却始终对她笑颜相向.
     “是在下唐突了,非烟姑娘已是亭亭玉立的俏红妆了。”
     “够了!”非烟指着他用力纠正.“只有自家人才可以叫我的名字,你不要随便叫
 我的名字,只可以叫我白姑娘,白小姐,就是不要叫我小姑娘,还有非烟。”
     “一切依白姑娘之意。”高云朗笑道.
     “还有不要一直笑好不好,一点都不适合你的造型,疙瘩皮都掉满地了。”
     “是,白姑娘还有其它吩咐吗?”他有礼地问着.
     “当然有呀!”非烟斜睨他一眼,接着转为可怜兮兮的合掌哀求.“把香袋还人家
 啦,少室哥哥说,你一天不还,我就得来一次,持续到拿回来为止,万一你一年不还,
 我得来三百六十五次,会累死我的,不是这么狠吧!”真倒楣,晴雪姊姊不知为什么,
 醒来后突然仔细追问她近来的行踪,一知道香袋落入一个白衣男子手中后,便要她持之
 以恒地奋斗到拿回来为止.
     “天天见我,不好吗?”高云朗笑着迳自坐到筝琴前.
     “你觉得好吗?能开胃还是下菜?”她垮着一张脸.
     他扬声而笑,优雅的手指抚上筝琴.“每天听一曲,能净化你的心灵,陶冶你的性
 情。”
     “是吗?我只感到瞌睡虫从原本的几只泛滥成群。”非烟习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
 无趣地支着下巴.
     一如往例,只要筝音响起,她就开始叨叨念.“美化性情也该是剑仁姊吧,叫我这
 么温和纯良的来干么,都不晓得,这些东西听多了,体内的瞌睡虫已经从小卒子变成大
 将军了,啧!”
     夕阳已沈,晴雪斜靠在窗棂上,幽邃的褐瞳映着绚丽的云,回忆一幕幕涌来……
     当年的她在高家主母的保护下,顺利地在高家成长,且为了避免江湖人土的追寻和
 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官晴化名为高晴雪,她的冰雪聪慧很快便嬴得了高家众人的疼爱.
     在高家,有真心关爱她的义父母,景仰她的云弟和受人尊重的身份地位,义父更是
 视她为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往事的噩梦彷佛都离她远去,直到十六岁她奉命上华山时,
 命运之轮才又开始推动……
     挺拔峻秀的华山,峻峭奇险,五座高峰各踞一方,耸然对峙;天成的神韵,远远望
 去,华山五峰好似一朵五瓣莲花,凌空怒放.
     一道飘逸的身形立在西峰最高处的“摘星台”,俯瞰着秦川,万里的黄河,那曲折
 的蜿蜒犹如自天际而来,势浩云天.
     “西狱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上来.华山不愧为奇险天下第一山!”赞叹者是一
 名极为清绝儒美的少年,浓眉下的眸瞳中却又流露少女的雅致,一身淡绿白纱交系的锦
 袍,散发无与伦比的出尘风姿.十六岁的高晴雪已具有相当的内敛气度,那翩盈的身形
 伫立于峻岭时,几乎教人以为她是一则灵踪仙迹.
     华山是许多修道之土结庐养道的地方,偶有几许零散的山户座落,一日当她行至山
 径时,细微的哭声吸引了她.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独坐在树干上,脸蛋紧埋在屈起的膝盖,小小的身躯蜷
 成一团,不停地抽泣哽咽.
     “小妹妹,怎么了,调皮上来而没胆下去吗?”
     突然听到这温和悦耳声,小女孩吓一跳,一抬眼见到那不知何时坐在身边的少年时,
 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瞠目结舌地望向眼前人.
     “怎么了?”见到眼前的女娃儿眨圆了眼后,随即又颤抖地皱着一张小脸,边掉泪
 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往里缩,晴雪不禁有趣地移近她.
     “神明呀……玉皇大帝,观音娘娘……土地公公……妖精出来了……鸣……鸣……”
     一听清楚她的童言稚语时,晴雪哑然失笑.“小妹妹,姊姊长得这么可怕吗?怎么
 一见我就拚命求神明保佑。”
     “姊姊?你……不是哥哥?”一看到眼前之人微笑颔首,小女孩更是抖得厉害了.
 “呜……呜,呜…………如来佛祖……阿弥陀佛……救命呀……”
     就在她搬出的神只从道教改到佛教时,整个小身形已被抱到晴雪怀中.
     “现在你已经落在妖精手上,乾脆一次哭个够吧!”晴雪好整以暇地道.
     “唔……”小女孩梗着紧绷的声,就在晴雪以为这小家伙真要大哭时,那双小手臂
 却突然圈上了她,放声哭叫.“我不下去——我不下去——我好怕喔,以为不会有人来
 了——”
     接着,小女娃那原本流个不停的眼泪鼻水终有着落似的,不停地往抱着她的人身上
 而去,向来冷静自持的晴雪举着双手,完全怔住不敢妄动!
     “你怎会跑到树上去的?”晴雪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
     “我在追一只兔子,为了想看清楚就爬到树上去,结果下不来了,晚餐也飞了!”
 她鼓着嘴,小脸在泪水擦净后显得清秀可人.
     “你还这么小,怎么会由奶出来追捕猎物呢?”
     “爹在我很小就没了消息,家里只有我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娘好辛苦,我当然得
 帮娘担起家务。”她说得天真,却也道出一个小女孩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辛酸.
     天下间这样不幸的小孩何其多,晴雪无来由地对小女孩感到心疼,她抱起身旁的女
 孩,捏捏那可爱的小鼻子问:“为何一见我就说我是妖精呀?”
     女娃儿嘿嘿笑的吐着稚气的舌头.“谁教你好看得不像人,山脚下的李爷爷说山上
 有好多修练成精的怪物,他们都会变化成很美的样子出来骗,你明明穿得像哥哥却又说

 是姊姊,当然就更像会变化的妖怪了!”
     “你这个小丫头可还真能推理。”晴雪抱着她,两人笑笑闹闹地来一座小屋前.
     “非烟——”一个神色忧急的中年美妇由屋内走出,一见到她们惊喜地唤着.
     “娘——”晴雪怀中的女孩扬手回应的跳下,朝来人奔去.
     非烟!晴雪震住,深埋在脑海的记忆瞬然涌出——
     晴儿,你有个妹妹才刚满月……对非烟……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声:“对不起……
 爹……不是不要你……”
     “你这孩子,吓坏娘了,一早起来就没见到你!”中年美妇抱紧女儿道.
     “人家看娘最近身体不好,想去打几只野味嘛,结果陷在树上下不来,是这个姊姊
 救非烟的喔!”
     “真的。”中年美妇温柔地拍拍女儿的面庞,抬头望来.一见到彼此,晴雪和对方
 显然都吓了一跳.
     娘!晴雪差点冲口喊出,这个妇人和她娘白蝶是如此相似,但,绝不是她已逝的娘,
 更不会是她无缘一见的阿姨白萍,因为眼前的人有一股女子身上少见的刚毅.
     而这名女子一见到她,竟冲着她叫出:“官晴!”
     “他真的死了,这几年武林中一直流传着这样的风声,没想到……”小屋里,紫玉
 凄然地摇着头.
     晴雪面对眼前的女人,父亲临终之言不停地在脑海回荡……
     为父欠你太多,可是这唯一的遗愿还是请你完成,到华山找一个名唤紫玉的女子,
 告诉她,别等我,这一生,我的感情注定负了她……
     当年的官晴始终认定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自己,而今的晴雪面对眼前这个与母亲
 极为相像的女子,她突然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对我为何会认得你感到意外吗?”紫玉看着温柔地道.“我看过你八岁时的模样,
 你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而且你有卿宏那股冷静的神韵,不愧是父女。”
     晴雪抿着唇,像在斟酌该如何回答,第一次她对即将开口的话感到艰涩.“你……
 和我母亲……很像。”
     紫玉明了道:“我知道,在你父亲眼中,我一直是你母亲的替代品。”
     晴雪愣住.“你为何——”
     “甘愿如此是吗?”紫玉柔颜一笑.“我爱他,纵然在他的心中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无怨。”
     晴雪心中一片茫然的空白,完全不知道对这个痴情的女子该如何回应.
     “他是怎么死的?”紫玉突然问道.
     “什么?”晴雪愕然抬头.
     “卿宏怎么死的?武林中传说他和你母亲双双被仇家杀死在红枫林,他武林这么高,
 怎么可能…………到现在我还不相信!”
     爹娘怎么死的?晴雪瞳眸狂张!当母亲猛然朝她扑来时,一大片鲜红飞溅,洒遍了
 她的发,她的脸……
     父亲抱着她,不停地哄着惊惶不已的她,却还是在泪眼蒙离中离开了她,火焰吞噬
 了父母的身形……。
     “他……真的是被仇家杀死的吗?”
     晴雪润着乾涩的唇.“是!”
     紫玉难过地支着额头.“那……那些杀他的人呢?”
     “他们……”晴雪深吸着气.“都被父亲杀了!”
     “都死了……总算苍天有眼。”听到这消息,紫玉才欣然低语,继而喟然地问:
 “告诉我,你……父亲有任何话托你转告吗?”
     “父亲……”往事再回忆只让晴雪难受地闭上眼.
     告诉她,别等我,这一生,我的感情注定负了她……注定负了她……
     这句父亲临终交代的话,晴雪对着眼前的女子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她咬牙道:
 “没有!”接着转身冲出屋子,未理屋后的非烟跑出来拚命地叫唤,展开轻功飞驰离去,
 她再也无法面对屋中人,更无法再对自己逃避多年后竟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想到一心追求权势而至万劫不复的母亲,深爱母亲到最后却逼妻子自尽的父亲,还
 有这个痴守在山中小屋候着爱人归来的女子,这一切她不知该如何厘清!当年的父母,
 从原本的相爱,同心到最后的形同陌路,甚至刀剑相向,然而,他们真的对彼此都情尽
 意冷吗?父亲连情人都找个酷肖母亲的女子,母亲到死前都只想知道父亲心中的真意,
 最后他们每一个都离她而去,真正可怜的是谁?不自觉地,非烟缩成一团哭泣的小小身
 形浮起,竟教晴雪揪心了!
     当晴雪再上华山小屋时,已是一个月后,甫一推开门,便发现了眼前躺在血泊中的
 身躯.
     “紫玉!”晴雪连忙扶起她,发现她早已气绝多时.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屋内一片凌乱.非烟!这一惊让晴雪大喊的搜遍整个屋子内外,
 唯有门前篱笆留着勾破的衣摆和杂乱的脚印,有这唯一的线索她毫不犹豫地追去!
     是谁带走了非烟?仇家吗?她马上排除这个想法,紫玉隐居于山上甚少和外界接触,
 何来仇家?江湖大盗也不会对一个贫乏的山户下手,那究竟是谁带走非烟?在那破碎的
 衣摆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迹,会是非烟的血吗?一想到那小小的身躯染血,晴雪的心就感
 到裂楚,当她欲加脚步时,一阵叱叫声吼来——
     “狗贼哪里走——”
     感觉到劈来的剑气,晴雪甩过手上的绿箫格开一道攻击,旋即而来的绵密剑光毫不
 留情地疾刺向她,她飘洒的身形灵巧地一一避开.
     短暂的交手在双方皆保留地以虚晃一招时,各自据立一方,打量彼此.
     “雪艳的少年姿态,飘盈似羽的身形,你是高家晴雪!”对方一扬手,剑已回鞘,

 知道眼前的人并非自己要找的.
     晴雪看那一身劲装爽朗的少年,潇洒的笑容有几分不拘和直率的朝气,然而在那一
 身粗犷中犹带几分巾帼英姿,她亦明白道:“以女子之身有这般的侠义豪情,在当今唯
 有四大家族中的陆剑仁,也就是陆家这一辈中最为驰名天下的!”
     陆剑仁不得了地指着她道:“哇塞!兄弟!你是我兄弟,一语就说出姑奶奶最大的
 烦恼,就是太出名,太厉害了.你有出息,有出息,以后我罩你!”她豪气万丈地拍着
 晴雪的肩道.“将来在江湖上行走,谁动你一根寒毛,说一声,姑奶奶一剑过去,谁敢
 站着我头给你!”
     见到晴雪像要摇头,她马上跳起来道:“千万别拒绝,姑奶奶什么都好,就是受不
 了拒绝,我的心很脆弱的!”
     彷佛被那热力感染般,晴雪也不禁笑了,眼前的人性情之率真为她毕生所仅见.
     “小主人,气弱在前方发现那批人口贩子,琴守少爷已经赶去了!”一个魁梧的大
 汉从林上跳下来在一旁禀告道.
     “妈的!苏琴守,明明就是我先发现的线索,那死禽兽抢什抢.嘿,那个高家的……
 哟,人呢?”陆剑仁一回头,身旁的晴雪已不见了.
     人口贩子!她怎么会没想到呢?狂奔在山径上的晴雪自责着,山中和偏远村落,经
 常是人口贩子下手的目标,反正天高皇帝远,等到官府来追查时,他们早已转移阵地,
 这些人对待小孩是丧心病狂的,想到非烟落在这些人手中,一股锥心之痛就窜上!
     未几,发现前方空地上有几辆停驻的马车,旁边站着一名持扇而立的俊逸男子,几
 名大汉正被捆缚住.
     苏琴守摇着扇子,冬虫夏草正在马车厢里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孩,这种事他不擅长,
 只好站在外面,但只要一想到陆剑仁看到这一幕的表情时,他就骄傲地抬头挺胸,这下,
 小贱人总该明白他的男子气概,承认实力不如自己吧!
     就在他得意洋洋时,看见一道疾飞如光的白影朝这而来,琴守出手想拦阻问清楚,
 对方一个低掠的身形便进入马车厢,反教他愣住了!
     好俊的轻功,他惊叹的想折身冲进马车厢时,陆剑仁的声音先杀到!
     “死禽兽,那是姑奶奶的朋友,敢动她,我砍得你寸草不生。”
     听到这声音苏琴守赶紧昂首抬鼻,一副蓄势待发.
     “非烟!非烟——”晴雪一冲进车厢里,就发现一张张惊慌害怕的小脸面对着她.
     在那狭窄的厢室里,小至周岁婴孩,大至十三,四岁的姑娘不等,大的身带伤痕,
 有的面孔瘀青,更有的像四肢骨被打断般严重扭曲,显见这班人口贩子的心狠手辣,连
 稚龄孩童都不惜下重手,见他们每个人都啜泣地挤在一起互相倚偎着,想到非烟,晴雪
 的心淌血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这群惊吓过度的小孩中寻找,直到一个清秀的女子来到她身边问道:
 “你要找人吗?告诉我她的样子,我可以帮你。”
     晴雪这才发现车厢里有另一个和眼前的女孩一样,正在安慰和包扎一个个受伤的孩
 童,看来这两名姑娘应是苏琴守身边的人,她忙将非烟的外貌约略形容.
     对方听完后,带她到另一辆马车上,朝最里面比着.“她受到很大的惊吓,不哭,
 不叫,动也不动,神情不太对劲。”
     见到那紧捱着墙,坐在角落的小小躯体,晴雪的心倏地揪紧,以非烟的年龄亲眼目
 睹相依为命的母亲惨死在眼前,怎可能不崩溃!
     晴雪蹲在她眼前,柔声道:“非烟,你别怕,抬头看看,你还认得我吗?”
     这小人儿经她一再劝哄下,才缓缓抬头,一触及到那失焦的大眼和瘀青肿胀的面庞,
 晴雪咬着唇,第一次尝到心如刀割的感觉.
     “跟姊姊走,好吗?”晴雪小心地想要抱起她,却发现她痛得颤了一下,藉由马车
 外微弱照进的光线,她看到了妹妹那原是粉藕的手臂和双脚,被虐打得破了一层皮,腥
 红的血肉伤口正严重发炎.
     “喂,晴雪,你找到人了吗?”剑仁的声音随着她的人跃上马车,却见里边的人抱
 着怀中的小女孩瘫坐在地,泪如雨洒.
     纵是不解的茫然,感觉到那不停滴落的水珠,非烟无意识的小手抚上她的面庞,秀
 挺的鼻梁和颤然的唇瓣,凄梗的声音自小手下传来.“我会保护你……付出生命倾其所
 有,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姊姊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和环境,非烟……”此刻,
 她最想怨的竟是父亲!
     爹!你多自私呀,当你选择离开这世间时,真正可怜的谁?那些被孤独留下的人,
 可怜的非烟,无辜的非烟,就你一句对不起,抱歉而抛下,就因为你们一个个都厘不清
 自己的感情,我们就该注定被舍弃!
     “姊姊……绝不会离开你……非烟……”拥着怀中的妹妹,她立誓般的自语.
     父母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纠葛,她不明白.多情成伤,痴情成苦,无情呢?如果能
 选择,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这伤,这苦,无情的面对或许是最好的,至少受伤的不会是
 自己.
     深陷回忆的往事中,周遭的时光也像停顿般,直到一个和悦的声音来到身后.“别
 站在窗边吹冷风了,凭你现在的身体可没受寒的本钱。”声音的主人随即将窗掩上.
     抬头看到来人那张俊丽却不失英朗的面庞,晴雪突感一股无力的疲乏,她叹息地将
 额头轻靠在对方肩上.
     “想找个安慰的肩膀你该找麓骊行宫的主人吧!”苏琴守笑道.
     晴雪揉揉额角.“等哪天我想被活活四分五裂的时候会去找他,现在的我只想感受

 同伴的依靠,当年你和剑仁不惜拚着家族名誉扶持我至今,有你们和非烟在我身边,此
 生我已足愿了。”
     “你是怎了,突然讲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你?还记得当年你一句话收服了我和剑仁,
 怎么现在帮派成功了,你反倒低落了?振作一点,你可是众人的领导!”
     晴雪叹然再次走到窗边,看着夜幕已罩着天地.当年因非烟所受的痛让她下决心地
 向琴守,剑仁毅然道:“在这种偏远,三不管地区法令约束不到,难道就任由人随手挥
 刀毁了一个家庭,天不管,朝廷不管,总有人该出来管!”
     “翔鹰帮和夜袅帮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没有你的策划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你老大可
 别豪情依在,壮志已失!”琴守鼓励地拍拍她的肩.
     望着窗外完全沈下的天色,她幽幽道:“我们离开南源吧!”
     琴守明了地道:“是因为他来了吗?你也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
     晴雪推开掩上的窗户,沁凉的夜风送进,她深吸一口气,悠悠说道:“当初,他为
 情而出朝阳楼渡红尘,如今依旧为情而惹尽满身杀孽,由痴转为狂,现在的我,不敢想
 像面对他的那一天。”
     琴守为她的话而摇头.“我倒还真同情爱上你的浪风行,多少年了,在你心中究竟
 如何看待这段情?”
     多情成伤,痴情成苦,无情呢?晴雪合上眼,缓缓道:“他……是我的无情,或者
 该说……我以为自己能无情。”
     “无情?我看你像绝情!”琴守调侃着.
     她长声而叹.“无情不似多情苦,我一直这么认为,但是……”浪风行当年在岩层
 地牢的嘶吼,彷佛又在耳边回荡……
     为何如此对我?我只是爱你呀……为何你连这唯一的希望都不给我?难道连爱你都
 不行——
     “到现在你还这么认为?”琴守问道.
     如能选择,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这伤,这苦,无情地面对或许是最好的,至少受伤
 的不会是自己……不会是自己……
     晴雪睁开眼,幽声倾语着:“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他有千千柔情,
 我有着一寸深情,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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