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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雷神 19-21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21 17:03:02 1999), 转信
大雷神 19-21 (司马紫烟著)
十九
虽然已经百分之九十九证明凶手是曹雪芬了」但应否对付她,却成了唐烈的心中困扰。
他曾经把研判经过和结果向上级呈报了。
过了一天,总算得到了回电指示:「事虽出曹姝之手,但实际之主使人,则为曹锟本人
,彼对杨员之行迳已感不满,乃有此下策,所幸者杨员所部署之关系人员,尚未受影响,仍
能掌握彼方之行动。
雷神总部为确保该处各同志之安全,不宜有任何行动。但旋风七号同志可利用江湖道义
之由,向曹姝展开追诘之行动,示以严惩,以向曹锟示威,唯必须斟酌情形,以不损及目前
之工作成就为原则。」
这是允许他采取报复的行动了,唐烈很高兴,不过报复施行到什么程度,倒是颇为伤脑
筋的事。
雷神总部的指示是予以严惩,却不是予以狙杀,虽然总部没有禁止他杀人,但是所用的
字眼却表示了上级的态度。
因为雷神总部是一个很特殊而奇妙的组织。他们的成员都是具有特殊才能的人,而且都
是志愿加入的,没有薪酬,没有铨叙。
但是他们的经费却十分充裕,只要是所属人员提出申请,多半是全额拨交,无需单据,
不必报销。
但更妙的是他们的成员花钱时固然厉害,赚钱时更为惊人,所以雷神总部的经费,居然
越来越充裕。
雷神总部不是正式的官方机构,只有一个人是具有官方身份,那就是他们的领导人,绰
号大雷神。
他负责请求联系一切的官方配合和支援,这个人的身份阶级也是个谜,他只向最高的当
局负责。
大雷神没有严厉的规章条文,限制成员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是整个组织,却没
有一个叛徒。
雷神组织的成员都是单独行动的多,除非不得已,不作横的联系,所以他们才能保持著
最高的机密。
大富神不会制裁那一个部属,但是大雷神的命令却一直贯彻执行,因此大雷神说严惩曹
雪芬,就不能要她的命。 ,
唐烈考虑了很久,终于怀著电报的底稿,来到了玫瑰宫,还是在门上先见到陶大姐。
这个中年妇人的眼睛红红的人在她的小房间中,居然还摆看香案,供著杨君实的神主牌
位,唐烈倒是很感动,在香案前上了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陶大姐在旁边抹著眼泪陪礼。
唐烈忙扶著她道:「不敢当!大姐,杨大哥跟我是什么交情,照理说,该我向你磕头道
谢才是。」
「不!杨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
「你也受过杨大哥的好处?」
「是的,我犯了死罪,下在牢里待决,就是杨先生把我营救出来。」
「你不是说那是曹老总的恩惠吗?」
「总理只是点个头而已,真正把我从牢里弄出来的还是杨先生,派我到上海来侍候小姐
,也是杨先生的要求,我只欠杨先生的情,否则我大可不理的。」
「大姐,有这层渊源就好调查了,你想必知道,留在这边保护曹二的人,有多少是忠于
杨大哥的?」
「唐先生,你间这个干嘛?莫非你已经调查出凶手是谁?要动用他们去报仇?」
唐烈道:「凶手已有眉目,报仇也用不到他们动手,但是却希望他们能帮我侦查一下。
「这个没问题,他们每一个人都为杨先生的死而群情激动,
事实上他们也在暗中展开调查,要为杨先生满仇。」.
唐烈摇头叹道:「大姐,你也是江湖前辈,应当知道有句俗话说┃┃喊捉贼最响的,只
有两个人,一个是失主,一个是作贼的。因此,我不敢相信每个人都靠得住,所以只问忠于
杨大哥的人有多少。」.
陶大姐究竟是老江湖了,楞了一楞才道:「难道说这会是自己人干的?」
「只有自己人才能知道杨大哥要来。」
「忠于杨先生的,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受过杨先生的好处,而且是杨先生引进来
的。」
唐烈一听就知道这群人中,至少会有一两个是雷神组织的成员,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于是从怀中掏出两张画像素描道:「你和那十几个人私下接触一下,要他们留神一下去
找找这两个人。」
这是那个死里逃生的随员口述后,唐烈找人去画出来的凶手脸相,最后那个随员认定有
八分神似了。
这件工作也是在极端秘密中完成的,唐烈对外宣称那名随员仍在昏迷中,未脱险境,禁
止对外接见,消息也没有外泄。
陶大姐一看就道:「唐先生,你找这两个人干嘛?难道他们是凶手7」
「不!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在他们圈子里有没有这样的两个人而已。」
陶大姐道:「他们的圈子里没有,但是我见过这样两个人,他们是袁云生的保镳,有时
送小姐回家。」
「袁云生?那又是谁?」
「唐先生,你连袁云生都不晓得啊?他是袁世凯的侄子,老袁皇帝没做成,一气死了,
袁家的势力也垮了,这位侄少爷待不住,只有跑到上海来,他很有钱,对我家小姐追求很勤
。」
唐烈哦了一声道:「曹她对他如何呢?」
.「唐先生,你对小姐还没死心啊?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对你们不会有真心的,只是敷衍
利用而已。
她的眼光很势利,自以为总理世家,不会看上江湖人的,所以杨先生才不吃她这一套,
她认为袁云生跟她才是门当户对,两个人最近来往很热络。」
唐烈轻叹一声道:「我有未婚妻,也是仗著杨大哥的帮忙,接到上海来了,我怎么会对
曹二感兴趣呢!
不过对曹二的行动,我必须要注意一些,她目前还是龙虎帮对外的负责人,她接触的人
,我也要留神一下,曹二在不在?」
「在,姓衰的也在,他的两个保镳在楼下,跟两个丫头也是不乾不净的,看了都叫人戳
眼睛。」
「好,那我去告诉他们一声,以后守点规矩,要搅七捻三,出去开旅馆去,在这个地方
可不行,有损龙虎帮的尊严,我不允许如此。」
「以前杨先生在世时,小姐还不敢随便的,因为杨先生吩咐门上很严,有乱七八糟的人
都被赶走了。」
「哦,杨大哥还干涉她的私生活吗?」
「是的,杨先生说这不是吃醋,但是要替曹老总维持个面子,不准她乱来,几个小白脸
,都被我们的人去加以警告赶走了。杨先生死了,没有人管她了,那个姓袁的才登堂入室,
无法无天了。」
唐烈的嘴角掀起一阵冷笑,冷冷地道:「大姐,为了杨大哥,我必须进去管管她,而且
请你等一下把杨大哥的灵位搬到客厅去,我们即使不能替他报仇,但也要让他死得瞑目。」
「什么,唐先生,你说是小姐杀了杨先生?」
.「杨大哥是五天前遇害的,那天刚好是礼拜六,杨大哥原定是下午四点半钟到达,可是
他提早坐了十二点半到达的车子,那天曹二在家吗?」
「我想想看,礼拜六,小姐礼拜五晚上就出去了,一夜未归,回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
左右。
是袁云生和两个保镳送她回来的,她的脸色不太好,而且头上还擦破了一块皮,她说是
跌了一跤。」
「回来后有没有再出去?」
「没有,她说身体不舒服,要上楼休息,袁云生送她上去,又鬼混了两个多钟头。」
唐烈愤然地道:「该死,我早调查一下她的行踪,就不需要耽误这么多天了。」
「唐先生,小姐生活不检点,但却不能证明是她就是杀人的凶手。L
「陶大姐,我还有很多的证据。但她当天的行踪却更证实是她了,你想一想:杨大哥四
点多钟到,她说好去接的,但她三点钟才带了个男人回来鬼混,毫无出门的意思,岂非她早
知道杨大哥出事了。」
陶大姐一楞。
唐烈又道:「那两人是没死的那个人口述凶手的形相,开车的却是个女人,车子曾经开
上马路,撞上电线杆,所以她的头上才有擦伤,你把神主牌搬到客厅来,我不会冤枉她的。
「唐先生,即使真是她下手,恐怕也不是她的意思……」
「我知道,我也不会要她命的,只是必须叫他难过一下,以全我和杨大哥的义气。」
他一直冲向客厅,果然看见小桃和小梅两个丫头,跟两个男人在沙发上搂作一团,连衣
襟都解开了,形相十分不堪。.
唐烈上前,就把两个女的拉了开来,每人给她们一个耳光,厉声叱道:「贱货,看你们
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她们看见是唐烈<吓得脸都白了,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那两个男的,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站了起来,也是凶声恶气地道:「操那,你是什
么人,她们又不是你老婆,我们跟她们要好,是两相情愿的事,你凭什么管闲事?」
唐烈出手很快,一枝手枪伸了出来,指著那两个人的鼻子道:「我就凭这个管闲事。」
那枝枪只使他们的脸色变了一变,却仍然很镇定,可见他们是很有经验的枪手。
、一个家伙已慢慢地伸手向后面。也准备拔枪了,那正是颊上生痣,痣上有毛的仁兄,也
正是第一枪放倒杨君实的那个家伙。
唐烈故意装作看不见,让他摸上枪把,拔枪在手,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了枪,碰碰
两枪。
都射在对方的额头上,像是点了两点嫣红的胭脂,但那个家伙却仰天倒了下去,又摔回
在沙发上。
另一个家伙十分灵巧,唐烈的枪发火时,他就地一滚,滚到长沙发的左手边,也拔出了
枪。
可是唐烈一直在注意他的行动,反应之快也是超乎他的想像的,他迅速到达了沙发的另
一头,跟那家伙各据一头。
那是一套法国的丝绒家俱,扶手很厚,子弹穿不透,双方各发了一两枪,谁都无法伤到
谁。
但唐烈的目的却不是要跟他枪战,发两枪的目的,只是在稳住对方,不叫他跑到别的地
方去。
因为唐烈的枪很准,子弹都是擦著边缘而过,如果那个家伙想离开沙发的掩护,就难逃
挨一枪了。
那个家伙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还向一边的小桃叫道:「快上去通知我云少爷和你们小
姐去,叫她打电话叫人来,这是那一个杀胚?不但敢到此地来撒野,而且还像疯子一样地杀
人。」
小桃狼狈地上楼去了。
唐烈却在另一端用力推动了沙发,虽然地上有地毯,但地毯下却是光滑的大理石,所以
推动起来并不太吃力。
若是对方也有了准备,用力推顶,自然也不容易推动的,可是唐烈突然发动,把他一直
往墙上挤过去,底下连著地毯,毫无抵抗的余地。
到了墙边,他的身子被夹在中间,重重的一挤,那是任何人也吃不消的,那个家伙发出
了一声闷哼。
唐烈从另一端出来,沙发还夹在那儿,那个家伙痛苦地张大了嘴、喘著气,手枪还在手
中,却连开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烈狠得可,b他把人拉了出来,拿掉了对方的枪,碎碎地射了两发,两枪打的是对方
脚后根的脚筋处。
枪口抵在肉上发的,响声并不大,但是已将脚筋射断,那个家伙痛得缩成一团,唐烈却
并没有就此放过他,掏出了一柄小洋刀,又拉出了他的两只手,把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切了下
来。
那个家伙痛得昏了过去。
另外一边呆看的小梅也吓得站不住了,腿子一软,坐倒在地上,连衣襟都没拉好,露出
了雪白的乳房。
可是她的屁股下,却湿了一大片,那是极端的恐惧下,小便难禁所造成的。
唐烈冷笑道:「小骚货,你就这么等不及了,老子还没有开始消遣你呢?」
他慢慢地走到小梅身边。
小梅哭啡道:「唐先生,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唐烈却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沉声道:「我杀你干嘛?只是替你们的爷娘教训你,以后
学学好。
这两个家伙只不过是姓袁的保镳,也不会讨你们做老婆,你们就这么贱,给人家在客厅
里,两对两的白摸白玩,连四马路的野鸡都不肯干的事,你们都能干出来。」
小梅给骂得低下头,不敢作声。
唐烈却又一叹道:.「唉!近朱者赤。曹二自已是什么样的货,你们跟著她,又能学出什
么好样来。」
这时曹雪芬和二个男的匆匆由楼上跑下来。
那个男的油头粉脸,带著副金丝眼镜,倒是个标准的小白脸相。
曹雪芬手中倒是握著一枝枪,但是不住颤抖著,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他们原来是下来支援那个保镳的,那知道冲下来后,那个保镳已经缩成了一团,手足俱
残,不由呆住了。
他们由楼梯上下来的角度,看不见这儿的情形,但他们若稍有经验,也不会如此莽撞地
下来。
曹雪芬十分激动地嘶叫道:「唐烈,你这畜生、流氓,你好大的胆于,跑到我家来干什
么?」
唐烈冷笑道:「我有点事情,要来向龙虎帮的大当家请示,可别忘了你是龙虎帮名义上
的大当家。」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上级……」
「曹雪芬*你最好弄清楚,你只是名义上的龙头,而我却是实际上当家的,有事情跟你
商量是客气,不经过你,我也照样能作主,你可不是谁的上级。」
曹雪芬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叫道:「滚!滚!滚出去!从今以后,我完全不管龙虎帮的
事。」
唐烈冷冷地道:「你想管也管不了,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通知你龙虎帮今后与你
断绝关系。」
,曹雪芬一楞道:「什么?你要催我走,唐烈,你弄清楚没有……「
唐烈道:「我弄得很明白,龙虎帮是你最初创立的不错,可是那个龙虎帮已经被你自己
一手败掉了,现在的龙虎帮是我重新建立的。」
曹雪芬瞪著看了他一阵子,才咬牙道:「好!姓唐的,你有种,我们可以走著瞧,看是
谁赶走谁。」
唐烈冷笑道:「当然是你滚蛋,别看你有曹锟做后台,但这是上海,是租界,也是他管
不到的地方。」
曹雪芬怒叫道:「滚!「滚!你给我滚出去!」
二十
陶大姐大感意外地道:「唐先生,我不行。」
「怎么不行?你本来就是负责联络的。」
「我是说北京那边还会跟我们联络吗?」
唐烈冷笑道:「他们不敢不要的,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武器来源,否则我就
专做北方的生意。」
「在这儿等于是独当一面了,我怕负不了责任。」
「大姐别客气了,曹二在这儿也是你在负责,你是江湖前辈,还怕当不了家
吗?」
「今后龙虎帮是否由唐先生出来领头呢?」
「我不能直接出头,因为我要管的事太多,没法子去出席那么多的应酬,而
且,有些事我们不能做的或是我们不想做的,却又不能当面拒绝,那又会得罪人
,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在内部负责的好,对外出面,我想由阿发来做比较适合。
」
「徐荣发,他行吗?」
「论声望资历,他是差一点,但他是龙虎帮的老人,上下都熟。再者,他的
能力很强,绝不会比屠镇东或四爷叔他们差,因此,我想他会做得很好的。」
就这样,徐荣发成了龙虎帮的龙头老大,也成了这个第一大帮的先生。
龙虎帮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唐烈也打了一封措词极为强烈的电报给曹锟,不但告诉他处分曹雪芬的经过
,也谴责了曹锟的无情和不义。
过了一个礼拜,曹锟派了个人来,是来接曹雪芬回家的,来人叫曹铭,是曹
锟的弟弟,也是曹雪芬的父亲。
他见到了唐烈后,态度十分客气和谦卑,见面就道:「唐先生,事情有很多
误会,家兄特地要兄弟来解释一下,家兄绝未叫小女对杨主任下手,这是她的私
下行动。」
唐烈冷笑道:「总理没有授意,她敢下手?」
「是真的,家兄的事业前途,多半系于杨主任之手,怎么会自毁长城呢?接
到唐先生的电报后,家兄十分震怒,亲自处决了两名秘书。」
「处决了两名秘书,这跟杨大哥的死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因为他们是专司与小女电报联系,而且也是负责龙虎帮方面
事务的,他们却受了东洋人的收买,这次对杨主任的行动,实际上是东洋人的主
意。」
唐烈冷冷地道:「可能吗?」
曹铭诚恳地道:「家兄知道唐先生不会相信,所以叫兄弟带了一批文件,唐
先生过目之后,便会知道的。」
他从随身所携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卷宗,唐烈不经意地翻了下,内心赫然
震惊,因为这是日本人下达的各项指令,指使如何控制拉拢曹锟旗下的大将,以
及历年来,给他们各种贿赂的纪录。
看来曹锟的所属势力,已有大部份跌入了日本人的手中,而且很早就开始了
。
大致过目了一下后,唐烈道:「这是从那儿来的?」
「这是杨主任几年来工作的成效,大部份是他搜来的秘密档案,也有一部份
,则是从被处决的两名秘书家中搜出来的。杨主任因为抓住了这些证据,才使那
些将领们俯首听命,也使他们对总长不敢有异图,你想总长对杨主任,怎么会有
不利之心呢?」
「那令嫒怎么会对杨兄下手呢?」
「她是个糊涂虫,受了那两名秘书的通知后,也不如证实,就贸然采取了行
动,而杨主任一世英雄,没想到会跌进那样一个陷阱中。」
「这个陷阱并不拙劣,而且还相当高明,是出于那位袁大少爷的杰作。」
「不错,家兄也知道了,他们袁家一直就受著日本人的指使和控制,当年老
袁想复辟当皇帝,还接受了日本人的廿一条款,那个活宝也是每月拿了日本人的
津贴,在上海逍遥,他接近小芬也是有目的的。」
唐烈愤然道:「这个畜生,我那天不该放过他的!」
「现在找他已经迟了,他在当天就逃到了天津,然后转到了青岛,现在恐怕
已经上了到日本的轮船。」
「要到日本,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在上海登船不是更近吗?」
「那是他做贼心虚,唯恐唐先生再找到他,所以才悄悄在拔腿一溜,再者,
也是怕唐先生不让他上船,所以才转到青岛去乘船,他是个小角色,倒不值得注
意,兄弟是另有重要的事情来相商的。」
「还有什么事?杨大哥的死,我知道是日本人作怪,不再埋怨总长就是了,
但我对令嫒的处分却不冤枉她,因为她是元凶,难道曹先生还想治我的罪不成?
」
「唐先生误会了,小芬是罪有应得,唐先生虽已处分过她,但家兄认为不够
,特地叫兄弟来带她回家,看守田庄去,三年不准出来。」
唐烈淡然笑道:「那也算是处分吗?」
「唐先生,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就是枪毙了她,也挽回不了杨主任的宝贵生
命。不过,把她关回老家三年,的确是很不轻的惩罚。试想看看,她在上海生活
享受惯了,关到乡下去,什么都没有了,那比要她命更痛苦呢!」
唐烈忍不住笑了,这个老子倒是挺了解自己的女儿,这种惩罚,的确对曹雪
芬是十分痛苦的事。
曹铭又道:「唐先生,家兄希望你能消除误会,继续帮忙,目前他十分需要
你。」
「没有问题,转运军火的事我不会中断的,那是一笔大收入,我不会因私人
意气而中止。」
「不止于此,家兄另有借重之处。」
「总长还要我做什么?」
「杨主任的遗缺对总长太重要了,一时找不到适当的人选,总长希望唐先生
能够出任。」
「什么,要我去做执法处的主任?」
「是的,唐先生的机智能力都不逊杨主任,且稳健过之,担任这个工作太适
合了。」
「抱歉,我不能担任,这个工作不适合我。」
「唐先生,务讲偏劳一下,杨主任建立的这个系统颇为不易,别人接不下来
。只有你是他的把兄弟,他手下的人员会听你的。」
「我的龙虎帮丢不开!」
「你可以兼著,反正龙虎帮原也是执法处下的工作范围,唐先生只是多费心
管管别的事情。」
「我又接下了方子超那边的生意。」
「照做不误,总长也想开了,控制中国是日本人的既定政策,自然要面面俱
到的,我们反对不了,与其有钱给人家赚,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赚呢?」
「可是他们若知道了这件事,就不敢再跟我交易了。」
「那倒不至于,事在人为,唐先生跟他们关系极佳,他们也不希望换人的。
再说杨主任也没有反对这件事,唐先生自然也可以继续下去。」
「事情若公开出来,就不同了。」
「对外是兄弟挂名担任处长,但主任一职是唐先生负总责,兄弟只管行文签
字而已,杨主任也是在这种情形下任事的,而且对唐先生的新职,绝对保守秘密
。」
「要守住秘密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要求把办公室的地点移到上海来。」
「兄弟也是这个意思,主任必须要用一批私人,唐先生这边人才济济,大可
借重,兄弟把印信带来了,还有一纸委任状。至于其他档案资料,立刻就有人带
来,同唐先生报到,人事部份,唐生生有全权任用,经费方面,完全没有限制,
实报实销..」
一切的条件都那么好,唐烈实在没理由拒绝了,所以,他又接受了一项新的
职务。
这当然要报告雷神总部的,也要听取进一步指示。
桂花老九传达来大雷神的持令,说接任杨君实的工作,实际上是雷神总部的
暗中促成,所以不先通知他是尊重他的意愿,让他有拒绝的机会,既然他已经接
受了,上级十分欣慰,希望他好自为之。
唐烈不禁十分愕然。
没想到这是上级的安排,不过他也很安慰,上级既然能决定如此重要的人选
,证明对曹锟那边的控制力已经相当著实了。
他工作起来,想必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因此,他决定要好好地表现一下,做一点事。
目前,他知道最大的敌人还是日本的野心军人,他们正以各种的方法,要渗
透中国的内部,而达到控制的目的,他要给他们一个重大的打击。
唐烈接受了新职,日子却过得很逍遥。
他把玫瑰宫改作了新的办公厅,聘任陶大姐做办公厅主任,而且把自己的未
婚妻陈慧姗搬来做了副主任,管理文书档案。
因为陶大姐不认识多少字,而这个工作太重要,必须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
担任的(这两个职称是对内的)。
他这个主任做得比杨君实实际,却也比较轻松。
因为他比较开明和进化,杨君实似乎是一人组织,整个的系统几乎在他一个
人的头脑中,他一死,连整理都没办法。
唐烈只好公开地发出通知,叫旧日的人员,自动前来秘密报到,然后建立一
份秘密的人事资料。
而且还要陈慧姗自己设计了一套密码和联络密语。
那些资料完全像是帐目,不怕被人过目,然而却没有人看得懂。
他也将玫瑰宫改成了玫瑰公司,聘请了一些职员,自然全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而且略为通晓文字的。
他们帮忙做各种的联系工作,接受报到,然后再个别的上楼去报到、登记、
核薪、规定通信方法,联络口号等。
这份工作靠陈慧姗一个人是不行的,唐烈向雷神总部请求,拨下来两名女职
员协助,算是陈慧姗的秘书。
好在是在上海,有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而唐烈又有钱。
他成立了一个小型的收发电报台,远地的工作人员都带了一台收发报机和摩
尔氏电报译本回去。
这笔钱花得很可观,但是他自己贴了一半,另一半才向曹锟报销,而全部装
备却全都属于曹锟那个北京总办公处曹锟的名下。
因此,曹锟虽然心痛,却也颇为高兴地接受了。
因为如此一来,他建立了最周密的通讯网,对一些偏远地带的动静,可以立
刻知道,不再受蒙蔽和应变措手不及了。
而且这通讯网还真发生了效用,成立后不到一个月,有一个师团级以上干部
全部被人买通了,准备把部队拉到对方去。
幸而得信较早,曹锟得以及时派了三倍的人去,把部队先缴了械,再把那些
变节的军官们处决。
部队重新编制、从新派人,保住了十几个县的地盘。
另一次则是驻扎在直系边界的一个团,扼险而守,地位十分重要,直系的张
氏悄悄地调派了三个团来,准备硬吃掉那个团而占领那个要津。
照平常的状况,知道了消息后再派兵员去增援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因为有了那些小型通讯网,对方部队一调动,这边已经知道了,研判动
向后,立作应变措施,也调了部队去增援,结果在稍作接触后,对方因无功而退
。
这两次事件后,曹锟对唐主任的工作表现十分满意,也不心痛那些钱了,不
仅传令嘉奖,而且还拨出了一笔经费来,希望扩大这个组织,但唐烈却拒绝了。
他的理由很充分,军事情报,不但要快速正确,而且还要保密,才能灵活运
用。
他自己所属的都是情报人员,忠贞可信,而且已经打入敌我双方,足够维持
消息灵通,假如扩大到每一个师团之中,人员就杂了,保密不易,反而失去作用
了。
曹氏兄弟想想也有道理,还是维持了原状。
事实上唐烈却有不愿意扩大的更深一层理由,这个通讯网是似他自己为中心
的,专用一种频道,任何消息,都要通过他在上海的总机,而后再转发北京。
名义上,设备属于曹铭的总办公处,但使用的全是唐烈的人,保管的也是唐
烈的人,看起来是唐烈贴了一半的经费,实际上却是曹家出了一半的钱在为唐烈
添装备。
所以,唐烈才急著建了两次大功,让他们觉得钱化得不冤枉。
实际上,那两次大功的建立,对南方的革命大军更为有利,单以那次扫平叛
变的事件而言好了,消息是雷神总部先知道,通知唐烈,转告了曹锟。
除去了一批高级军官,换上的一批,大部份是属于革命军的份子,因此,这
支重新编整的部队,真正是属于革命军的,目前只是寄养在曹锟的名下而已。
利用军阀来培养革命军的实力,这是国民革命最高策略的运用,唐烈却在巧
妙的运用下完成了。
但是,军阀们祸国行为曲阻遏只是唐烈次要任务,他主要的目的还是防止外
国帝国主义的侵略。
在这一方面,他运用更妙,因为他与日本军部的关系已经改善了,所以他并
不隐瞒自己的新职。
反而立即透过稻田姐妹,向日方求助,说自己只是因为运气好才担任了这个
职务,对于如何做工作完全不懂,希望他们能多加指点和协助。
日本军方对他这个请求不仅欢迎,而且还大喜过望,因为以前的杨君实就是
跟日本人太不合作,才被日本人运用曹雪芬的关系暗算掉了,接任的唐烈自己送
上门来,还不是正中下怀。
他们的协助很热心,但是相当自私,他们帮唐烈找出了很多外国的内奸,包
括德国的、英国的、法国的以及一些属于南方革命军的,就是没有日本人的。
唐烈心中自然明白,他也不指望能够抓到日木人。
对中国这块广大而肥沃的土地野心勃勃的外国人很多,并不止于日本,在北
方有俄国和德国。
南方则有英、法,日本人是南北通吃,德国人刚开始把手伸进南方来。
军阀割据,阻扰了国家的统一,他们的内部腐败,也是庇护间谍们的温床。
每一个国家都在运用一切的手段,建立他们的影响力,支持他们的合作者。
大军阀、小军阀、不大不小的军阀,都是他们寻求资助的对象,有些较为受
人注意的目标,受到几方面的包围,居然也有一脚踏几条船的。
唐烈无法不佩服那些间谍们的厉害,但更佩服的是日木人情报的周密,雷神
总部自然也有一份资料,但跟日木人一比,实在差太多了。
这些资料到手,唐烈也触目惊心,照情形看,曹锟那个机构中几乎有一大半
人是靠不住的了。
兹事体大,他也不便擅自作主了,只拍了一份急电,把曹铭又请到了上海,
在玫瑰公司的机密办公室中,他把日本人提供的资料摊了出来道:「铭公,你看
看这些资料,不知道其正确性如何?总理是否知道?以及如何处理?」
曹铭才看了几页,脸上已布满了惊色道:「这些东西你是从那儿弄来的?」
「花钱从东洋人那儿买来的,对方向我保证内容正确无误,但如有差错,可
以找他们理论退钱的。」
曹铭皱起了眉头道:「资料大概不会假,因为其中有些人曾经向总理自行报
备,取得总理的同意,敷衍一下外国人,也争取一点支持或帮助。只是没想到他
们另有来往,真是该杀。」
唐烈一笑道:「铭公,名单上的固然该杀,但是不在名单上的人更值得注意
。」
「为什么呢?东洋人的确厉害,我们都不知道的,他们却打听出来了,不在
名单上的人,应该是可靠的了。」
唐烈笑道:「他们不会把属于自己的人也列上去的,所以不在名单上的人,
极可能就是他们的人。」
曹铭一拍脑袋道:「是极!是极!唐主任,你的确厉害,居然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也总有一些人是真正忠于总理,跟什么外国人都没来往的。」
「那当然,不过这也很容易查证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查证呢?」
唐烈笑道:「铭公如果肯多□上两天,我就可以查出一份最正确的名单,至
于用什么方法,目前却不便宣布。」
曹铭当然没问题,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他在上海玩了两天,玩得很高兴,
唐烈将他交给了稻田姐妹去招待。
一个像他如此重要的人物,日本方面自然是尽力款待的。
两天以后,唐烈果然交出了一份名单,又过滤掉了一批人,上面都打了圈,
写了个小日字,表示这些人是跟日本人有问题的,附带还有一些文件,记载了他
们的活动资料,以及交往的联络人等等。
曹铭大为钦佩地道:「这份名单绝对正确,因为这些人的交往我都有些耳闻
,只是没想到他们跟东洋人暗中有勾结而已,唐主任,你这份名单是如何取得的
?」
「很简单,我到英国、法国和德国的领事馆都去拜访一次,提出请他们协助
的请求,当然这是透过我私人的关系。他们果然很热衷地帮忙,提供给我一份资
料,我把这些资料来一比对,那些人跟那些国家有来往,岂不是一清二楚了。」
曹铭忍不住钦佩地道:「唐主任,你实在了不起,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
这样一份重要的机密资料弄到手。」
唐烈一叹道:「不过我也实在担心,总理的江山可不怎么稳,他的忠心部下
,有一大半都有问题。」
曹铭有点难堪地道:「他们只是跟外国人勾结,还是要仗著总理这块牌子来
撑腰的,事实上别的几个体系也都差不多,所以有些事总理知道了,也只有装糊
涂。」
唐烈道:「不能装糊涂,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总理并没有被他们蒙骗,只是
原谅他们的无知,不忍加以穷究而已,这样子他们才会对总理感激和效忠。」
「能够这样最好,唐主任如有良策,不妨到北京去,跟总理当面详谈一下。
」
「不!我不去,请总理自己来一趟!」
这口气实在太大了,而且也太狂了,连曹铭也不禁变色。
因为唐烈只是一名混起来的流氓头而已,曹锟却是国务院总理,说什么也不
能要曹老总移驾来看他的。
但唐烈就这么说了,而且振振有词地提出了理由道:「他到上海来,我敢担
保他的安全,我到北京去,谁敢担保我的安全?这是一,现在是在为他稳住江山
,他该移樽就教,这才是他大总理的风度,此其二。我干这个主任,贴钱、花心
力,完全是为了帮忙,并没有从中捞得多少好处,就是为嘉勉我,他也得来一次
,此其三。最后,是我准备跟我的未婚妻陈慧姗小姐结婚,请他来给我证婚,做
个面子,他若是个爱护部属的长官,想必不能推辞的。」
这最后的一个理由,才使曹铭舒了口气,否则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启齿了,要
曹锟来向唐烈请教,这话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因此,他马上笑著道:「恭喜!恭喜!唐主任,是真的吗?那就太恭喜了,
我应去报告一下,相信总理会来向你恭贺的,但最好是你写份请帖由我带回去。
」
唐烈知道曹老总要搭搭架子,故意给他留了一个下台阶,但这也是解决他自
己的一个难题。
因为陈慧姗对他跟别的女人鬼混都不在乎,唯独跟曹雪芬在一起,感到心中
不自在,因为她现在就住在玫瑰宫,在卧房里找到了一些专门报导名女人私生活
的内幕杂志,有不少关于唐烈和曹雪芬的消息。
这些过了期的杂志,使得陈慧姗心中极为不痛快,天天都在他耳根絮聒,甚
至于两三天不理他。
因此唐烈灵机一动,想了这个绝招,来平平陈慧姗的气,当然也是为她做点
面子,让她好风风光光地回娘家去走动走动。
她被人绑架出来,倒是无可厚非,但被救出来后,腻在上海跟唐烈在一起,
在世风闭塞的乡下,仍是引起了不少非议的。
唐烈对曹铭道:「一切都麻烦处长了,但务必促成总理来沪一行,而且希望
照我的安排,此举意义重大,我们不但要轰动上海滩,也要给一些人一个惊奇。
最主要的是这次行动要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给那些搞情报的人员一个拍案惊奇
,以后对我们另眼相看,不敢再乱动歪心思。」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能打动曹铭的话,也是能满足曹锟权力欲和虚荣心的最佳
理由。
曹铭回去著手准备了。
唐烈也开始著手。
他老早就对外宣布要结婚了,新娘是陈慧姗小姐,地点在六国饭店,学行新
式的婚礼,时间定在十天之后,却没有注明请什么人证婚。
全上海有点名头的人全请到了,而且他又请求几个领事馆的安全主管暗中帮
忙,提防有人捣蛋。
其实,以他龙虎帮魁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来捣蛋的,也用不著请人帮
忙,这只不过是打个招呼,叫他们提防著一点,或是暗中下个命令,绝对不准有
人去凑这个热闹。
如此一来,即使真有一两个想不开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这几个国
家的安全部门主管一声招呼,比联合国的决议还更有力量呢!
伴娘,他请了美丽的稻田美子,和另外三位领事的千金。
这个多情的东瀛女郎,对唐烈一直是在暗恋中,为报答她的多情,唐烈终于
想出这个和她披著白纱,同进礼堂的机会,也使她感激涕零。
因为她在上海,毕竟只是一名艺妓而已,在日本,也只是一名浪人的首领,
没有什么地位的。
可是唐烈把她和一些名媛们放在一起,无形中地提高了她的身价。
这当然也只有集黑社会与政治权力于一身的唐烈,才能做到这一点,否则那
些领事们的千金小姐,才不屑与她为伍呢!
但唐烈目前的地位,使人无法拒绝他的邀请,何况唐烈还暗中宣布了,在他
的婚礼上,将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嘉宾,他们来了,绝对有好处。
而在北京,国务院总理在一周前,因为国事操劳而致疚,住进了协和医院的
特别房间里静养,杜绝一切探访。
那几天,他正为某些事情,跟国会闹得不太愉快,人家都以为他生的是政治
病,猜测纷纭。
所以当婚礼进行时,在满堂嘉宾的嘈杂声中,司仪宣布了,「恭请国务院曹
总理福证。」
这个消息的确使每一个人都感到十分意外,而且难以相信,当司仪再度响亮
的喊出肃立的口令,隆重的军乐声中,身著元首服的曹锟含笑挥手,步上礼坛时
,简直是戏剧化的最高潮。
那些受邀来采访消息的各报记者惊喜若狂,他们本来觉得这是很无聊的采访
,摄影都集中在四位美丽的伴娘身上。
也只有这个奇妙的组合还有点新闻价值。
但是他们不敢不来,一则是唐热的情面难却,二则是唐烈保证过给他们一个
头条。
唐烈的话不能够不当回事的,他随时可能有意料不到的妙事做出来,何况他
的身份与地位又更形重要了。
但做梦也没想到唐烈安排的是这一手。
因此,唐烈的婚礼是一项空前的大盛举。
第二天,每家的报纸都以头条大字,刊出了曹大总理莅沪为部属证婚的消息
。
这是他就任总理以来,第一次到上海,而且是为了这么一个富有人情味的理
由,连一向都是在批评他的几家报纸,这次也捧他的场,说了他几句好话,登著
他的照片。
曹老总十分开心,这次他过足了瘾,不但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而且是在和
谐而受尊敬的气氛下上镜头。
以前,只有他在一批请愿学生的举手谩骂下,或是被国会议员攻击得十分狼
狈时,才会成为新闻的焦点,绝没有如此愉快。
在唐烈的安排下,他接受了许多领事或大使的进谒,谈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公
事,也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
回答了一些冠冕堂皇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唐烈向他作了些建议,使他十分高兴,对唐烈这个人,他是满意
得不能再满意了。
在回程上,他跟曹铭谈起唐烈时,忍不住道:「二弟,雪芬真是一头猪,一
个这么有才华的小伙子,她怎么会瞎了眼睛放弃的,搞了老袁那个宝贝侄子,x
他妈的,他连唐烈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不然的话,你是主婚人,我是证婚人
,这场婚礼该有多风光,猪!猪..」
曹老总喜欢骂人猪,所以,他在国会行贿,买通了一批国会议员选出他为国
家元首时,领导内阁时,被人讥为「猪仔议员」。
但他的母猪侄女儿曹雪芬多少还有点骨气的,她听见了曹锟为唐烈证婚的轰
动消息后,在家中上吊了。
她的死不知是抗议什么?是愤怒自己的愚昧、有眼无珠,还是失意于自己的
势力失落,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为她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留下一字遗言。
倒是唐烈夫妇在知道她的死讯后,感到颇为惆怅,他们的洞房设在她以前的
卧室中,不管如何,他们对她都有一份歉意的。
唐烈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功,曹雪芬的确是出过相当的力!
唐烈的密月却并不逍遥,他要做的事情的确太多。
曹锟回去后,一个个私下召见了他的部属将领,对每人发了顿脾气,大骂了
一场之后,又温言慰藉。
原谅了他们失节的不得已,使那些人在证据之前闭口无语,而又感激涕零,
发誓对他效忠。
所以有一段时间,曹锟的内阁是相当成功的,因为他的每一个命令,都有他
的忠贞部属以实力作后盾。
但这些还是要归功于唐烈的暗中控制。
那些将领们都有一个私人的代表在上海,这些代表的身份自然是绝对的秘密
,他们接触的人也是秘密的,商谈的内容更是秘密。
但这些秘密都没有逃过唐烈的注意,这儿有一件小插曲可以说明的。
下午三点钟,在六国饭店的咖啡厅中,一个洋人和一个中国绅士晤谈了十分
钟后,两人握手告别。
洋人留下了一只公事包,装得鼓鼓的。
中国绅士也颇为得意地提起公事包,准备招呼侍者来结帐。
两个短打的朋友在门口迎住他道:「萧先生,帐已经由我们主任结过了,主
任请你过去坐一坐。」
「我..不姓萧,你们认错人了。」
「萧先生,萧秘书,我们以前是在刘军长那儿当过卫士,对你这位舅老爷还
会认错吗,请吧!」
「你..你们主任是那一位?」
「唐烈,唐主任,他在六二四号房间候驾。」
「我不认识他,我不去见他。」
两个人上来夹住他,每人一枝枪已抵在他的胁下。
一个人沉声道:「萧秘书,唐主任请你过去是给你面子,你敢说个不字,我
们就不客气了,活的不成抬死的去。」
硬梆梆、冷冰冰的枪口对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威胁,那位中国绅士吓白了脸,
双腿软软的,简直是被拖著走的。
到了六二四号房外,门自动开了,另外两个人把姓萧的接了过去,架进屋里
,门就关了起来。
这间房子很大,大得很阴森、怕人。
唐烈跷著二郎腿,很轻松地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手中却执著一枝雪亮的七
首,脸上含著微笑。
但看在萧秘书的眼中就不同了,他的两条腿开始像筛米似的抖个不停。
唐烈笑笑,挥手先叫两个架他的人出去,然后用手中的匕首指指身前的一把
椅子道:「请坐,你站得太辛苦,手里的皮包也太重,一直抱著太累了,放到桌
上,在我这个地方,你可以绝对放心。」
萧秘书不但没把皮包放下,反而抱得更紧了,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没
什么作用的,在唐烈的面前,他就是拚了命,也保护不了他的皮包的,可是他已
经吓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烈的笑容是很残酷的,但他的动作更恐怖,因为他手中的匕首突然一掷,
匕首像电光般的飞出,直刺向萧秘书的咽喉,快得根本无法闪躲。
二一
萧秘书但觉喉间一凉,双腿一屈,身子就往地下歪去,地上□著厚厚的地毯
,倒是没摔著他。
可是他看见了自己的喉间有鲜血滴下,以为自己完蛋了,人立刻昏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了有多久,但是他却在另一阵剧痛之下被刺激醒过来的,
神智略清时,才知道有两个人,一个抓住了他的头发,另一个人则在掴他的耳光
。
见他睁开了眼,掌掴的人止手道:「报告主任,这只猪罗已经醒过来了,请
示要如何处置?」
萧秘书这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现实而又痛苦的人间,刚才那一刀并没有要了
自己的命!
唐烈的手中还在玩看那柄刀,刀柄的末端有个环,环中又穿了一条细的铜练
,是那条练子在重要关头,把刀子拉住了,未能深入,只刺破了一点外皮而已。
说险,可以算是捡到十分,但是人家控制的手法也把握到恰到好处,只要练
子多放一点,他不就完了吗?
萧秘书的命是捡回来了,但他实在后悔重回人间,因为那只皮包已经放在唐
烈的面前,里面不但放著大量的钞票和金条,而且还有几只盒子,放看极其名贵
的钻石首饰,是不久前那两个外国人提来送给他的。
当然这是托由他转送的,主权不属于他,但如果出了问题,却真能要了他的
命。
唐烈又拿起了刀,露出了可怕的笑容:「萧克宽,你不要说不认识我了,前
几天我结婚,你还代表你们刘军长前来送礼行人情,而且跟曹总长坐在一桌..」
「是!是!唐主任,先前我不知道是你召见,因为我在上海寡于交游,不认
识什么人,所以才想不起。」
「萧秘书,我相信你的话,姓唐的人很多,而且主任也有很多种,你可以不
认识别的唐主任,但我这个唐主任你却必须认识不可。」
「那当然!那当然!唐主任是我的长官。」
「萧秘书,别客气,我这个主任有多大,我自己也不知道,因此除了我自己
部门中的人员外,我对别的同僚都不敢认为是他的长官。不过我的业务范围倒是
不小,只是在范围之内权力也不大,只能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像这个,就
是其中之一,我必须弄清楚,那两个外国人,干嘛要送你这么许多现款和金条珠
宝?」
「这不是送给我的,是要我转交给别人的。」
「我想也是如此,你的地位还不够重要到那个程度,那一定是送给刘军长了
?」
「不!不是送给刘军长,东西是刘军长的,一直存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现
往要提出来,因为东西价值太高,我怕遗失,所以才要他们帮我取出来。」
唐烈冷笑道:「萧秘书,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讥笑我是白相人出身,
没到过银行,也没租用过保险箱。告诉你,上海滩六家最大的银行,我都有两只
以上的保险箱,你居然来给我玩这一套花样,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傻瓜,
来人呀!」
门口应了一声,立刻进来先前两个汉子。
唐烈道:「萧秘书还不够清醒,你们帮助他一下。」
两个汉子又应了一声,仍是一人抓住头发,一人挥掌,劈劈啪啪,接连打了
十几个巴掌后,萧克宽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唐烈挥手叫停后道:「萧秘书,进了我这个地方,只有一种人可以受到优待
,那就是我的朋友,朋友相交以诚,你现在是否愿意作我的朋友了?」
潇克宽还有什么好选择的,他是一个忠心的人,只是忠心有个限度,当他的
生命受到威胁时,他的忠心就难以兼顾了。
于是唐烈取得一份完整的口供,包括刘军长以前的种种一切劣迹和证据,每
一种都可以使他枪毙十次的。
但刘军长偏偏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也是个不能枪毙的人,因为他的那支军队
,几乎是他的子弟兵。
他有一个弟弟,两个姨太太的大舅子,都是他的师长,四个儿子和三名小舅
子都是在担任团长。
这些人几乎是他部队中百分之七十的高级干部,其他的百分之三十也是他最
忠心的拥护者。
因为那些人都靠著他的提拔而得到今天的地位,自然也不能见他垮掉,因此
只要刘军长一死,他那一师就会立刻散掉,不是反戈,就是侧向敌对的阵营中。
唐烈把证据提示了曹铭。
曹铭歉然地向他陈述了碍难之处后,又加以补充道:「唐主任,总长也知道
这个人不好,但是他的影响力太大了,他驻防的地区,占了江苏安徽两省,那也
是最重要的区域。」
唐烈笑道:「正因为他的地位太重要,才必须撤换他,因为这个人已经对总
长不忠,跟外国人接触,有意思独当一面,取代总长的地位了。」
「那也只是他们计划而已,一时怕不易实现吧!」
「凭刘军长,他自然不可能实现的,但是有外国人插手就难说,何况这次是
两个外国人联合插手。凭英国与法国的势力,捧出一个傀儡不难,而他们两国的
武官亲自出马,正表示了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性。」
曹铭也皱起眉头道:「可是怎么动他呢?至少要调两个军长,才能压住他,
那样一来,总理的阵营中,势必要阵脚大乱,失去控制的优势了。」
唐烈笑道:「其实十分简单,除掉他,不但不会影响总长的控制,反而更能
壮大总长的实力。」
「那怎么可能呢?」
「可能的,同时动手,把刘x的班底彻底换掉,予以根除,遗缺除军长外,
全部由旧部中擢升。当然要选择可靠的人,这一来那些人感恩图报,真正地效忠
总长了,远比现在的阳奉阴违强。」
曹铭听了吓了一跳道:「这行得通吗?」
「怎么行不通,我都调查过了,他的班底个个都是混蛋,吃空缺,克扣粮饷
,弄得天怒人怨,死了都不冤。」
曹铭想了一下道:「唐主任,目前还是以慎重为佳,刘军长的兵力不弱,而
且他本人又十分警觉,出入住所,都有重重的警卫,恐怕不容易制住他,总长也
不想过份地刺激他。」
唐烈一听已经明白了,笑了一笑道:「我知道,我也只是私人去对付他,若
是被他得知了,也怪不到总长去,等成功了,才宣布他的罪状。」
曹铭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一笑道:「总长的处境十分困难,希望唐主任能
谅解。」
「我绝对谅解,我只是先向处长报个备,知道我不是在无理取闹就行了,其
余的我都会自行处理的。」
能有如此明白解事的部属,曹铭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满意地走了。
唐烈也展开肃奸的部署。
刘军长的驻地包括很广,跨越江苏浙江和安徽三个省境。
他自己经常到每个地方巡视,而且在上海也有个小公馆,养著一个略有名气
的戏子,唱青衣兼花旦的小艳红。
此公有个毛病,喜欢听戏,而且偏爱古典美人。
所以刘军长每隔两个月,总要到上海来住个把月。
他一来,小□红就得三天换一次戏码,西施、昭君出塞、贵妃醉酒、霸王别
姬、武松杀嫂、翠屏山等等。
刘军长每次来听完戏,不准下装,就把小艳红带走了。
因此,他也过足了瘾。
历史上有名的四大美人、几大淫妇,甚至于王宝钏、柳迎春、一丈青扈三娘
等,都陪伴在他身旁,使他乐不可支。
算算时间,又该他来了。
小□红这次贴出的戏码则是全本潘金莲,刘军长老早就到了,潘金莲在台上
使尽风怆要引诱武松时,刘军长乐得直拍手叫好。
他带了有四个枪兵前来看戏的。
在上海,穿了制服没有什么好神气的,所以那四个枪兵都穿了便衣,但腰里
别著驳亮枪,威风凛凛,一副吓煞人的形状。
所以,纵然他的行为惹人反感,也没人敢去管他。
只是今天却不知是他倒了楣,还是走了背时运,居然有人触他的楣头,当他
叫得起劲时,有人站起来,一只茶杯飞到他的包厢里。
同时有人喝骂道:「触那,迭间戏院又勿是侬屋里厢的,侬哇里哇拉叫只卵
。」
居然有人敢捋虎须,刘军长的火大了,在座中拍著桌子叫道:「他奶奶的,
居然敢骂起老子来了,给我毙了!」
他拿出了老粗脾气,枪兵也掏出了枪。
但台上的潘金莲却认出了生事者是谁?飞身从台上跳下,挡住了枪,叫道:
「不能开枪!不能开枪!」
小艳红的叫声引起了整个戏园子的惊叫,台上的戏子中止了演出,跑到台下
来,更是罕有的事。
而那个跟刘军长吵架的人也发了脾气,拍著桌子叫骂道:「他妈的,你姓刘
的不过是个臭军阀而已。仗著手中有几个兵,就神气活现了,上海滩上可没有你
逞威风的地方,大爷今天不叫你跪下磕三个留头,绝不放你过门。」
他的手一挥,周围居然有十余条汉子,都亮出了家伙,这一来刘军长也怔住
了,他倒不是怕十几枝枪。
而是目前却处在极为不利的局面下,只有藉发脾气来掩饰自己的胆怯,一连
声的叫开枪毙人!
他手下的那四个枪兵自然是奉命行事,军长叫开枪,他们毫不犹豫地就开了
枪。
这一开枪,问题可大了,他们根本认不出谁是对方,只知道见人就放枪,打
伤了一大片,都是无辜的。
对方立刻加以还击,可就厉害了,个个都枪发如神,一阵乱枪下,四个枪兵
像蜂窝似的,身上满是弹孔。
刘军长在枪战起时,就钻在椅子下面,既不神气,也不威风了,手中还拖著
小艳红问道:「他奶奶的,那个王八蛋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小艳红胆战心惊地埋怨道:「我叫你别开枪,你偏不听,现在你看怎么了结
?对方是徐先生,徐荣发先生,龙虎帮的阿发哥,你惹得起吗?」
刘军长一听龙虎帮就有点发毛,那是因为唐烈的缘故,唐烈的大名闻之久矣
,这是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但他又不愿在小□红面前示弱,连忙道:「他奶奶的,你早说龙虎帮不就结
了吗?大家都是自己人!」
接著他伸直双手,跑出去乱摇道:「别打!别打!你们的唐先生是我的好朋
友。」
才叫完这一句,腿弯上就挨了一脚,身不由主地跪了下来,然后是两根枪管
比在他的脑袋上。
徐荣发冷冷地道:「他妈的,王八蛋,你开枪的时候,就不记得唐先生是你
的好朋友了,现在你部下死光了,你才记得朋友!」
看到对方凶神恶煞般的脸,以及额上枪管那股冰冷的杀意,刘军长的神气都
不知上那儿去了。
他可怜兮兮地道:「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徐荣发伸手就给了他两个巴掌,打得很重,恶狠狠地道:「你不知道就随便
叫人乱开枪,你看看打伤了这摩多无辜的老百姓,你说怎么办?」
「赔!赔!医药费、疗养费,我都负责赔。」
「赔?你倒说得好听,要是有人死了呢?」
「我也认赔,多少钱我都负责。」
刘军长这时只求脱身,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徐荣发冷笑道:「空口说白话没有用的,你认赔,拿钱出来呀!」
「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不过我的银行里有存款,我去提出来就可以赔了。」
「刘军长,今天银行已经关门了,到了明天,你又不认帐了,我们上那儿去
找你,这可不行,你必须现在作个明白交代,否则我们只有先把你押起来,等明
天再说。」
刘军长此时可怜得像个待宰的囚犯,连忙道:「我的存摺都在小□红家里的
公事包里面,图章也在,我叫小□红回去拿了来,先把支票开给你们,这总行了
吧!」
「那还差不多,筱老板,就麻烦你一下了。」
小艳红战战兢兢地答应了。
刘军长把小艳红叫到了一边,又低声吩咐了一套话。
小艳红出来上了汽车,却发现有两个人先坐在车子里,一个是唐烈,一个是
萧秘书,不由怔住了。
唐烈笑道:「筱老板,你别害怕,这跟你没关系,你想必也知道,我现在是
执法处的主任?」
小艳红抖索著点点头。
唐烈又道:「刘军长和外国人勾结,出卖国家,经萧秘书检举在案,我的责
任就是要对付这些人,不但要抓他们伏罪,还要他们吐出那些作孽钱,所以我希
望你也合作。」
小艳红在上海滩上混,自然知道唐烈的势力,何况刘军长已经落在他手中,
那还不注定完蛋。
唱戏的人心眼儿最活,自然十分热心地合作了。
刘军长果然并不是心甘情愿地拿钱出来,他带了一排兵过来,有三十个人左
右,由一位副官带著,也住在小□红家里。
房子是刘军长买的,整整占了一条弄堂。
小艳红自己住了最大的一憧,另外有五幢小房子,就住了他的警卫队,公事
包是他的副官保管的。
刘军长要小□红见了李副官,就把情形告诉他,要他带人到戏园子来,相机
突袭。
唐烈只笑了一笑,吩咐了小艳红如何说词,车子一直到了小艳红住的那条弄
堂口,萧秘书和小艳红先进去了。
门口设了守卫的人,因为那两个都是熟人,所以未加留难就开门放行了。
唐烈的人是跟著来的,一口飞刀、一根绳子,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门口的卫
兵。
来到里面,小□红找到了李副官。
他一见萧秘书就叫道:「老萧,你这王八蛋躲到那去了,军长正在找你呢!
」
「我见到军长了,他跟几个外国人在打扑克牌,要我们回来,拿存摺、图章
和支票去。」
李子云是个很精明的人,听了一笑道:「那是输了?」
「他们赌的是筹码,输赢不知道,但万一输了、就得立刻付帐,外国人可不
赌欠帐的。」
「那最多是拿支票簿去就行了,要存摺干嘛?存摺是定期存款,要凭摺子和
图章到银行去才能提款。」
「这个我可不清楚,反正军长是如此吩咐的,你不相信不妨自己带几个人送
了去。」
「筱老板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只是这些东西由我保管,我的责任重大,必
须要谨慎一点。」
小艳红生气地道:「你最好快一点,军长催得很急。」
李副官点了四个人,带齐了枪械以及那只公文包,还没走出弄堂门,就被一
阵乱枪射倒了,其余的人都是来不及抵抗下,被缴了械。
李副官不认识唐烈,还在破口骂道:「你们是那来的不长眼的土匪,居然敢
动手到我们头上来了,要知道我们军长和唐烈唐先生是好朋友,将来龙虎帮找到
你们头上,你们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唐烈微微一笑道:「我就是唐烈,我跟你们刘军长可不是什么好朋友。」
「什么?你就是唐主任?那我们军长..」
「刘军长勾结外国人,已经以汉奸罪名被捕了。」
「这是从何说起,军长对总长忠心耿耿。」
「李副官,我自然有证据,不过不需要拿给你看而已,刘军长犯了叛国罪,
你们却也有关系,有人告你们破坏军纪,杀害无辜良民,强暴妇女,侵夺民产,
我已经受理了,很快就会开庭审判,判以应得之罪的。」
李副官翻大了白眼道:「唐主任,你最好看清楚一点,军长现在是落了单,
可是他的基本部队可全是忠心不二的弟兄,如果你要诬陷他,他的弟兄们开过来
,能把上海踏成平地,你的龙虎帮在上海的势力虽大也不够看的。」
「这一点让我来操心好了,现在你乖乖的跟我走吧!」
他指挥手下,把那些人都带到了执法处的总部,也就是以前的玫瑰宫,那边
的徐荣发也把刘军长带到了。
唐烈道:「阿发,辛苦你了,听说有人受了伤,我很遗憾。」
徐荣发有点不好意思道:「唐先生,这都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那个王八蛋
在那么多人堆中,也敢下令开枪的,打伤了十几个看戏的人,还好都没有性命之
虑。」
唐烈道:「这些干军阀的,从不把人命当回事,所以我才对付他们,那可怪
不得你,受伤的人送医院,请最好的医生,住特别病房,加护治疗,轻伤的也加
重赔偿疗养,还有戏园子里,我们也要从宽赔偿,不能叫人吃亏。反正姓刘的有
不少作孽钱,我们替他做做好事。」
唐烈的整肃手段是多头并进的,在一夜之间,他把刘军长的关系人全部加以
逮捕,以军法来判。
罪行重的,一律判了死刑,连同刘军长本人在内,全部枪决了计有七十几个
人,部队中的高级干部全部撤换了。
师长以上,由曹锟自行派人接任。
团级以下干部,则由原部队中选任旧有干部递升。
在一个星期内,他把事情办得乾净俐落。
曹锟十分高兴,因为他已经能完全地控制这支部队了,而且还充裕了不少国
库。
因为他没收这些人的私产,发现居然有一笔很大的数字,足足可以维持这个
军五年的粮饷给养。
这些军阀头子们固然知道部属们贪污,但是却不知道情况会如此严重,故而
也提高了警惕,觉得必须略加整顿了。
否则他们花了大笔的钱,来养活了一批剥削者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这样下
来,那些部队完全不堪一战了。
唐烈的收获却更大,他安排下递任的团级干部,多半是雷神总部属意培养的
革命干部或是倾向于南方革命军的人员。
这支部队,随时都可似成为革命军的。
唐烈的工作干得很成功,他自己也很得意。
但是他却忘了一件事,他抓曹锟属下不守法纪的军官、抓私通外国人的汉奸
、抓间谍、抓说客、抓土匪、抓强盗,就是没有抓过革命党。
甚至于南方政府的人员公然活动,他也是不加闻问,这显然是他的立场有问
题。
因为没人向他提出这问题,所以他也忽略了,但有人却注意到了,只是没有
向他提出询问而已。
有一天下午,唐烈从玫瑰宫的办事处出来,那儿也是他的家。
他和陈慧姗结婚后,新居就设在这儿,因为这个地方的警戒最森严,较为安
全。
但是他没想到毛病竟出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车子才出铁栅门,就有个叫化子抖抖瑟瑟地从车前经过,司机刹车虽快
,却也擦到了一点点,把人撞得倒向一边。
唐烈连忙下车察看他的伤势,那知这乞丐竟然从地上跳起来,抽出一把匕首
,对准他身上剌去。
唐烈没有想到这个乞丐会是刺客,总算身手矫捷,用手拨开了匕首,而且一
脚把他踢出老远。
那乞丐翻身跳起来,持刀继续要向唐烈攻击,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唐烈
展开了拳脚,跟他斗在一起。
最后飞起一脚,把他踢昏了过去。
门口虽有警卫,却不敢开枪,怕会误中唐烈,等他们围上来时,战斗已经结
束了。
唐烈的手臂上被划了一刀,他吩咐人把这个乞丐捆上,带进里面的刑房中,
那是在花园中加盖的一栋全钢筋水泥房子兼作牢房之用。
唐烈并不主张苛刑逼供,这刑房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刑具,只是光线阴暗可
怖而已。
他到楼上去,请桂花老九帮忙,把手臂上的伤数好药,包扎了一下,就到下
面来审讯刺客了。
那乞丐的脸上化装已经清洗过了,居然是个颇为清秀的年轻人,留著一头长
长的整齐头发。
唐烈的态度很和气,吩咐人替他松开了绑,亲手倒上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和
气地问道:「朋友!贵姓大名?」
那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道「高上秋,高低的高,上下的上,春秋的秋。二十二
岁,嘉定人,沪江大学二年级,中国文学系。」
「啊!原来是位大学生,失敬!失敬了!」
「唐烈!你不必假惺惺了,我是为国除奸,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你的
便,但我们还有更多的同志会继续不断的来刺杀你的。」
「为国除奸?这倒使我不懂了,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
「我就是不明白,才想问问清楚,我唐某人别的不敢说,但自信对国家是问
心无傀的。」
「你还要装糊涂,那我就明白的说出来好了,你是曹锟手下的走狗爪牙。」
「我是替曹总理做事,但他是国务总理呀!」
「狗屁总理,他只是个丧心病狂的军阀,为了一己私利,置国家民族于不顾
,你们都是国贼!」
唐烈笑了笑道:「原来你老弟是革命党员?」
「不错!我正是中华革命党,特遣沪东第一支队,我们的任务就是诛杀国贼
。」
他报的番号正是雷神总部的所属编号,假如他的身份没虚报的话,那么这狙
杀的命令显然出自雷神总部了。
唐烈差一点就要叫出不可能三个字,但随即忍住了,因为雷神总部不可能派
人来狙杀他,这家伙的口供就有了问题。
而且沪东第一支队只是雷神总部的外围组织,只负责情报收集和一些宣传的
工作,根本不从事行动。
这家伙显然有问题了,而且再经深处想,他也知道症结何在了。
因此唐烈冷笑一声道:「朋友,我知道你们革命党的势力很大,为了避免过
份刺激你们,我一直留著一份交情。不过份为难你们,也没有抓过你们,那知道
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好!既然你们不讲交情人我姓唐的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
我就先从你这儿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看。」
那个家伙却有些色厉内荏地叫道:「姓唐的,走狗!汉奸!你有种杀了我好
了,我们的同志不会放过你的。」
唐烈冷笑道:「杀你太容易了,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是要你做个样品
带去给人看的,因此我须留你一条命,但你也别高兴,我会叫你后悔还活在这个
世界上。」
唐烈要整起人来,确实有他的一套,两个小时后,高上秋奄奄一息地被抬了
出来,放在沪江大学的校门口。
脸上被刺了革命党三个大字。
然后他的四肢都被打断了,而且断得很彻底,最好的接骨师也无法再接回去
了。
这个惩戒的手段太严厉了,不过高上秋并没有在沪大的门口停多久,迅速地
被接走,他的嘴还能讲话。
只是他讲的那些话并没有传回革命党总部。
但也带给了那些听话的人很大的困扰,那是以曹锟为首的一群人,也是执法
处真正的核心人物。
他们听完了报告后,曹锟皱眉道:「看情形唐烈并不是革命党,否则他何以
会对自己的同志如此残酷呢?」
「也许他经过查证后,知道了高上秋的真正身份,所以才毫不容情地修理起
来?」一个部下加以猜测。
但是曹铭却摇头道:「不可能,他抓住人后立刻就开始审问,加以处置了,
根本没去作什么查证。
而且高上秋的身份并不假,他的确是革命党,只是被我们暗中收买了过来,
替我们做工作的,这是一个秘密,还没人知道,他如果去查证,也不会有问题的
。」
另一个人道:「也许他是真的没问题,而且正如他自己所说,是畏忌革命党
的势力,才卖个人情,现在他说要对付革命党了,我们且看他的表现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决定了,唐烈也真的开始抓革命党了。
他把一些平时言行极为嚣张的革命党在短时间内就抓了起来,问明了情节后
,都是一顿狠揍,然后关了起来。
抓得连曹锟都害怕了,因为牵连太大,事实上那时同情革命的人太多,而且
革命党已经是正式的政党,只不过在南方组成了政府,跟北方相抗衡而已。
一些年轻人,也整天的把革命挂在口边赶时髦,其实对革命的意义和理论还
没弄清楚呢?
唐烈不但抓得凶,而且还办得激烈,三天之内,他在各地抓起来的人不下四
、五十人,有几个情节严重的还立即予以枪决。
这使得曹铭害怕起来了,星夜赶到上海,找到唐烈,一见面就道:「唐老弟
,你最近办得太厉害了,这样子办下去,可能会起一次真正的大革命了。有八个
军长来告状,说你抓了他们的子女,师长和团长级的更多了,总长要你稍微放宽
一点。」
唐烈笑道:「我可没有冤枉他们,他们都是学生,在学校领头搞组织,到处
贴标语、喊口号,要打倒军阀。」
曹铭苦笑道:「到处都是如此,总长在北平还不是整天受学生的气,不过这
些年轻人并不是真正的革命党。」
唐烈道:「他们都已经宣誓入了革命党,有组织编号,也有党证,我都查过
了。」
「这个我都知道,那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年轻人爱刺激、赶时髦,那里懂
得什么真正革命,因此总长的意思是告诫一顿,把他们放了算了。」
唐烈笑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而且我主要还是向革命党摆摆颜色,我
没去惹他们,他们居然派个人出来暗杀我,骂我是走狗汉奸,我就做给他们看看
。」
「原来你老弟是在报复,这玩笑可开大了。」
「也不算开玩笑,他们已经派出真正的人跟我接触谈判了,是一个姓宋的,
代表广州的黄兴先生。」
「你们谈了些什么?」曹铭又紧张起来。
唐烈潇洒地一笑道:「也没什么,无非是请我手下留情,然后说上一次的刺
杀事情,绝非出自革命军上级总部授意,而是那个人的私自行动。还说革命军对
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帮派很尊重的,他们的同志有很多都是在洪门的弟兄,他负责
要把那个事情调查清楚。」
现在是曹铭紧张了,低声道:「唐老弟,说句良心话,家兄手中那批部队,
也不是绝对靠得住。要不是有外国人在撑腰起哄,我们自己早垮台了,谁也不知
道还能维持多久,何必又去开罪南方政府呢?马虎点算了?」
「是!我也这样子想,无非是个下马威而已,他们低了头,我也打算见好就
收了,现在处长下了命令,我当然更是立即遵办,马上就放人。」
唐烈很乾脆,说放人,第二天就放。
多半是找家长来告诫一顿,就把人领走了。
曹铭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且也为测定了唐烈的身份和立场而高兴,其实
,唐烈却更高兴。
因为他正确的判断,使他的工作又推进了一层。
雷神总部转来二点指示:
一、查高上秋虽是本部外围属员,然已变节为曹氏所收买,所加处置极为正
确。
二、近有国际共党亦有藉革命之名,渗透民间而扩展其组织势力者,一般无
知青年,极易受其蛊惑,可藉此机会,加以过滤清除(名单另附)。
唐烈枪决了十七个人,都是名单上的激进份子。
曹氏兄弟对唐烈的疑虑之心总算是消除了,因此,也对他给予更多的信任,
赋予更多的权限。
因为他们认为唐烈的才华过人、头脑灵活,行事果断而能先发制人,用来控
制不太靠得住的部属是最佳人选。
他没有背景,手下无兵无勇,只有一批特工人员,不怕他倒戈造反。
因此,准许他这个执法处的主任对师级以下的军官,有迳行处决之权。
换句话说,他对于曹氏麾下的师长,只要查明有违法渎职或不稳之象,可以
不经过报告而直接处决。
同时把他的阶级,也由原来的少将调升为中将,跟一般的军长同阶,这使得
唐烈的工作进行得更顺利了。
他次第的将一些顽劣的军官都加以整肃了,要找那些人的麻烦实在很容易,
根本不必去多费脑筋。
信手抓来,都是证据一大把,于是重则处决,轻则革职,一时办得人心大快
,于是换上了一批新的军官。
这些人都是革命党人所有意安排的人员,渐渐地已小有基础,唐烈藉机会把
他们提升上来。
而他们也表现良好,对上级的命令彻底遵行,对曹氏兄弟的拥护尤为忠诚,
这一来使曹家对唐烈更形激赏,深庆得人。
唯一的遗憾是他不肯离开上海,不肯离开龙虎帮。
唐烈的不离开也是有道理的,他在上海打下的基础很稳,没有人能动摇,但
他若一走,这股势力即将为别人所取代。
别的国家间谍、特务和野心份子就将插进一脚来,再想取得控制权就难了。
何况,在上海,他还能和直系的军阀们联系,拉上交情,为他们处理财产,
透过方子超的关系,对那些人多少具有些遥控作用。
而他在上海,也混得很不错,跑到北平去,反而做不了什么事。
不过,这时侯雷神总部又给了他一项任务,要他设法刺杀一个共产国际的重
要人员。
共产主义是从俄国搞出来的玩意,他们讲什么阶级革命,用激烈的手段,重
新改造社会型态。
在俄国搞成功了,取得了政权,他们又想在世界其他地方推销共产主义,从
而攫取利益,中国是他们看中的市场之一。
当然也有一批野心的政客,和投机份子以及一些盲从的附和者起而响应,搞
得很起劲呢。
他们是以无产阶级革命为起家,首先就是渗入工人群中发展实力,搞工会、
组织群众,搞得很热闹。
俄国莫斯科政府特地派了个专员,前来指导他们如何搞组织、如何制造暴乱
、如何利用群众搞颠覆活动。
这个专员叫巴洛夫,对于暴动的经验很丰富,由于他是外交人员的身份到中
国的,政府方面不便干预他。
其他租界也慑于俄国政府,不便过份去得罪,遂使他在上海十分嚣张。
唐烈由于手下有不少的工会,这些工会也因为有了共产党的渗入市开始不安
,几次要酝酿罢工闹事。
但是都由于唐烈的镇压而未能成为事实。
唐烈对那些爱闹事的家伙也开始十分注意。
大富神的指示是,希望唐烈以私人的身份,对巴洛夫施以制裁,以免引起国
际纠纷。
唐烈也有这个意思,更因为巴洛夫的活动侵犯到唐烈的地盘,他有理出对巴
洛夫开刀。
可是这家伙并不容易对付,他知道上海的环境很复杂,不但各地的租界各自
为政,黑社会和大商家的势力也相当大,这些人都是很讨厌他而可能对他不利。
所以他平时都是深居简出,在法界界里,亚尔培路交接处的俄国领事馆中,
门外有重重警卫,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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