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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crosoft (情霸天下),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荒野游龙 第五章-第十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Oct 26 09:38:08 2003), 站内信件


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 五 章 蛛丝马迹 

  金老儿听晏四语带双关,神色激动,却没有开口,绕过听篁楼后,折入梅林,已经看

寒芳阁的瓷瓦房顶了。
  分枝拂叶,来到白石为阶,雕栏为柱的华楼之前,晏四道:“这座楼子这样干净,我

脚上全是泥,弄脏了地下殊为不敬,还是脱了靶子过去吧!”
  金老儿连忙道:“没关系!您的脚上挺干净!”
  晏四举起一只脚道:“这上面沾满了黄泥!”
  金老此神色一动道:“那一定是您在坑边踩上的,您尽管上多好了,问头老汉再擦擦

净。”
  晏四笑道:“那不是太劳神管家了?”
  金老儿笑笑道:“这是应核的,谁叫老汉贪嘴吃狗肉呢?否则您老也不会沾上这脚泥

了!”
  晏四似乎被墙上的三幅大立轴吸引了注意,这三幅画正中的一幅彩色寒梅,笔意灵活

题着“寒芳独秀”四个大字,右边是一幅泼墨写意的山水,一株老松挺出峰际,题着“劲

傲世”,左边是绿色浅勾的几笔翠竹,题着“孤直凌风”,三幅画都没有落款,然而笔法

劲,如出名家之手。
  晏四将题跋在口中喃喃地念了两遍,目光移到金老儿的脸上,他正捧来了两杯茶过来

被晏四看得很不自然地笑道:“这都是主人的手笔!”
  晏四笑笑道:“好!好极了!名家手法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上面的题跋是男人的笔

法。”
  这时楼上走下一个淡装的妇人,发上别着一朵白绒花,姿色倒也平平,只是很清秀,

纪望去也不过兰十才出头,脸上带着一片忧郁的笑容,轻轻地道:“晏大侠果然好眼力,

是先夫的手泽!”
  晏四笑了一下,金老儿已抢着高声叫道:“小姐!晏老爷子跟提督衙门的谢大人来看

了!”
  楼上传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请二位在厅里用茶,我马上就下来!”
  那声音十分娇嫩,象是发自少女之口,谢文龙一怔,低声问金老儿道:“贯主人多大

纪了?”
  金老儿道:“家主人虽然五十多岁了,由于不常劳动,看起来还很年青,尤其是说话

声音,跟三十年前毫无改变!”
  晏四连忙道:“内家功夫主能保颜益寿,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谢文龙被说得又是脸一红,金老儿笑笑未语。晏四一抱拳道:“夫人可是凌女侠?”

  那女子敛衽还礼道:“不敢!未亡人凌寒梅!”
  她别有一股慑人的气度,使得晏四为之肃容拱手道:“夫人果然驻颜有术,依然玉貌

容。”
  凌寒梅轻轻一叹道:“大侠见笑了!”
  晏四连忙道:“老朽说的是真心话!”
  凌寒梅无限感慨地叹道:“妾身果能有大使所说的玉貌朱容,先夫也不舍弃我而去

了!”
  晏四征了一怔道:“不知尊夫是……”
  凌寒梅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道:“先夫罗上春。”
  晏四与谢文龙都是一震,凌寒梅却悠悠地叹道:“其实我们只有婚约,还没有正式成

夫妇,在三十五年前,为了一点小误会,他弃我而去,多少年来,我一直盼他能回心转意

谁知却等到了他的死讯!”
  晏四呐呐地道:“老夫在三十年前亲自送了罗兄的终,却不知他……”
  凌寒梅连忙问道:“曼大侠确定他是先夫吗?”
  晏四道:“不会错,老朽曾经见过他几面,而且也曾问过他,他无法抵赖才承认了!

  凌寒梅园中闪着泪光道:“这么说他真的是死了,那个小畜生瞒得我好紧!”
  金老儿在旁神色一动,晏四也发现了,连忙问道:“夫人说的是谁?”
  凌寒梅摇摇头道:“没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罗上春死的时候,可曾对大侠说过什

么?”
  晏四道:“没有,他死时十分潦倒,竟是贫病交迫,以老朽想他不该如此,可是老朽

他时,他只摇头不答!”
  凌寒梅不信道:“他对自己弃武不用也役有解释吗?”
  晏四道:“没有,不过他说了一句话,也许可以算为解释!”
  凌他梅连忙问道:“什么话?”
  晏四道:“他说深悔此生学了武功!”
  凌寒梅一震道:“只有这句话?”
  晏四点点头道:“是的!老朽想他一定是受了很深的刺激,才对世事如此灰心,否则

条生龙活虎般的汉子,断不至潦倒歧那个样子!”
  读寒梅木然地流下眼泪,自言自语道:“他到死都没有原谅我,这个误会是永远无法

释清楚了!”
  金老儿在旁道:“小姐!反正你问心无愧就够了,是他自己要钻牛角尖。”
  凌寒梅将眼一瞪,厉声喝道:“哪有你插嘴的份?”
  金老儿连忙低头垂手,站过一边,晏四又问道:“夫人与罗兄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

  凌寒梅神色一冷道:“这是我们的私事,晏大侠请不必追问,妾身也无可奉告!”

  晏四碰了一个钉子,仍然不死心道:“老朽此来并非查探夫人的私事!”
  凌寒梅笑笑道:“妾身的行踪从无人知,一定是徐广梁那老杀才多的嘴,晏大侠对先

有埋骨之德,看在大侠的份上,我们对他不再追究就是了!”
  晏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徐广梁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今天要解决的问题并不止这么一

点,因此笑笑道:“其实徐广梁与夫人之间纯属不必要的误会,当年只是他一时多事代丁

民出头……”
  凌寒梅神色一沉道:“不错,所以我并不怪他,徐广梁可饶,丁兆民难恕,妾身与先

之间的误会,他是罪魁祸首,晏大侠若是想替丁兆民说情,妾身万难从命!”
  晏四眼珠动了一动道:“老朽无意替丁兆民说情,不过有许多事想找他问问明白!”

  凌寒梅道:“晏大侠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晏四冷笑道:“丁兆民两天前与老朽同时到达京师,可是立刻就失去了人影,一直没

找到他!”
  凌寒梅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晏四道:“丁兆民一定到此地来过!”
  凌寒梅摇头道:“没有,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此地来!”
  晏四道:“罗上春的死讯只有他知道,他如未曾到过此地,夫人怎么得知?”
  凌寒梅冷笑道:“晏大侠这是言不由衷,罗上春之死是大侠在提督衙门内对徐广梁说

的,徐广梁回镖局后告诉过很多人,妾身因此才得到消息!”
  晏四又被堵住了嘴,可是他忘记问问徐广梁是否真的告诉过别人,此刻无法判断对方

的是真是假,而且他也胸有成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事探究,因此变更话题,手指讲文

道:“这是舍侄谢文龙,系故人谢万里之后!”
  凌寒梅笑道:“谢大人威震京畿名动四海,妾身久已闻名,追风铁骑有这么一位显亲

名的后人,当含笑于九泉!”
  谢文龙红着脸拱拱手道:“夫人既然知道晚生的行业,当然也知道晚生正遇上一件辣

的案子。”
  凌寒梅笑道:“刚才老金说过了,谢大人是到这儿来缉拿飞贼,妾身虽然略谙技击,

不敢为非作歹,谢大人找错地方了!”
  晏四笑道:“那飞贼擅长逆穴手法,这种手法只有罗尼一人得知,夫人既为罗兄……

  凌寒梅脸色一沉道:“不知道,罗上春虽是我的丈夫,对他在外面的行为我从不过问

而且逆穴手法是先夫不传之私。”
  晏四笑道:“不见得吧!贵管家不久之前就被人用道穴手法点在死穴上!”
  凌寒梅回头问道:“老金有这种事吗?”
  金老地笑笑道:“老奴旧病复发,曾经昏过去一下,这二位就硬说老奴被人点了死

穴!”
  晏四连忙道:“确是如此,老朽相信不会看错!”
  凌寒梅笑道:“晏大侠恐怕是错了,这个老家人自己不会武功,连妾身会武功也不知

道,相信不会有人用那种重手法对付他吧!”
  晏四冷笑道:“老朽闯了多年的江湖,难道连这一点手法都看不出来?”
  凌寒梅也冷笑道:“晏大侠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死穴被点后万无生理,何况是以逆穴

法施之于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可是老金好好的在这儿,大侠又怎么说呢?”
  晏四被她说得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凌寒梅冷冷地道:“拿飞贼是正经事

妾身不再耽误二位的公干了,如果二位认为寒宅有问题,尽管放心搜查好了,可是晏大侠

江湖上成名的侠义道,谢大人又是一位远近知名的干练官差,如果在寒舍劳师动众而一无

获,传出去对二位的盛名都不大好听!”
  说完话站了起来,接过金老儿端来的一碗益茶,掀开瓷盖、浅浅地抿了一口,在一般

礼节中,这是送客的表承。晏四与谢文龙毕竟是正道人物,明知此事疑窦重重,却苦于找

到证据,自然不能再赖着不走。
  晏四无可奈何地一拱手道:“老朽告辞了,骚扰之处,尚祈夫人恕罪!”
  凌寒梅仍是冷冷地道:“别客气,妾身的身份既已亮了出来,难怪二位动疑,不过妾

再把丑话说在前面,二位今天最好查个明白,以后再来,妾身可不接待了!”
  晏四顿了一顿才道:“老朽想不必了,该查的已经请教过夫人,不该查的老朽亦无权

问,老朽今日最大的错误乃是伴同文龙前来,变成了官人的身分,以致引起许多的误会!

  凌寒梅却笑笑道:“什么身份都是一样,晏老英雄在江湖上高风亮节,举世同钦,谁

不会认为晏大侠会管六扇门当鹰爪,另一方面说,妾身从不厕身江湖,更没有做过什么坏

事,晏大侠即使以官差的身份前来,妾身也不会感到有所不便!”
  几句话救中带刺,说得晏四的老脸也差不住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干笑着打一个哈

道:“夫人言重,老朽无以为辞,最后只想请教一个问题,夫人尚有两位令兄,因何不出

相见?”
  凌寒梅笑道:“大侠听谁说的?”
  晏四道:“是徐广梁听丁兆民说的!”
  凌寒梅道:“妾身自幼孤露,从无兄弟姐妹,想不到别人对妾身的家世比妾身还清楚

大侠何不问他们去?”
  晏四道:“老朽听说两位令兄一位叫凌苍松,一位叫凌翠竹,而此园以三友为名……

  凌寒梅笑道:“三友山庄乃是以景为名,因此园只有松竹梅三种花树,别无其他原

故!”
  晏四道:“苍松翠竹是否确有其人呢?”
  凌寒梅道:“妾身如果说没有,大侠一定不信,如果说有,实在无法凭空捏造出两位

兄,大侠最好还是去找说话的去问问清楚吧!”
  晏四道:“徐广梁是听丁兆民说的,而丁兆民来京后就失去了踪迹,否则老朽何至打

夫人!”
  凌寒梅脸色一沉道:“大侠帮谢大人拿飞贼拿到妾身家中,找失踪的人又找到妾身头

上,是否觉得妾身女流之辈好欺负?”
  晏四对她的尖利言词感到实在难以招架,只得笑笑道:“因为丁兆民与夫人同出一脉

所以才请问一句!”
  凌寒梅冷冷地道:“同出一脉之说是别人牵强附会,妾身并未打出太极门的招牌,更

承认丁兆民够资格代表太极门,提起她丁的,我还一肚子气,大侠如果见到他,不妨警告

一声我们还有许多旧帐待算,那是躲不过的,最好叫他自己来了结一下!”说完再度端茶

客,晏四与谢文龙只好告辞了,这次凌寒梅连虚伪的客套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道:“老金

你送客人出去后,把园门关紧,别让野狗闯了进来!”
  晏四被她指桑骂槐地羞辱了一句,心中虽然动怒,脸上却不便发作,只好涨红了险走

寒芳阁。
  金老儿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园子,才砰的一声关上园门,两人默默地走了一阵,谢文龙

低声问道:“四叔!您认为怎么样?”
  晏四长叹一声道:“我觉得象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我闯了一辈子江湖,从来没有

样丢人过!”
  谢文龙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小侄是问您对这姓凌的女子有何看法?”
  晏四道:“那还用问,逆穴手法重见此地,她与那个老管家都难脱关系,他们根本就

这飞贼是哪一个!”
  谢文龙道:“不错!四叔说到罗上春的死讯时,凌寒梅还漏出一句:‘那小畜生怎么

告诉我!’小侄想那小畜生必是指飞贼而言,而这飞贼也必是罗上春的传人无疑!”
  晏四道:“我也觉得不错,可是罗上春身死之时,那飞贼还没有出世!”
  谢文龙道:“飞贼看来虽然年轻,但是外表与实足年龄往往有很大的距离,以凌寒梅

言,谁能看出她是五十开外,近六十的人呢?”
  晏四想想道:“你说得不错,他们是专门在内家养气功夫上打基础的,从外表上看总

年青得多,相差个十来岁是很平常的事,不过凌寒梅太狡猾了,在她的嘴里问不出什么的

要想拿飞贼,还是在龙琦君身上着手容易一点!”
  谢文龙皱眉道:“如非必要,小侄实在不愿在这条线索上追索,不管成与不成都难免

伤到龙大人的体面,我们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晏四呆了一呆道:“说得也是,这下子我老头子真是束手无策了,真想不到一个小小

飞贼会难住我姓晏的!”
  谢文龙倒反过来安慰他道:“慢慢来吧!迟早一定会有个水落石出,我们多少总算摸

一点头绪了!”
  晏四神色忽地一动道:“水落石出!文龙!你衙门里有没有水性很好的下手,武功也

较来得的?”
  谢文龙道:“水性好的倒是有几个,武功可很难找到好的,他们多半是花拳绣腿,勉

懂得玩几手,没一个有真功夫的。小侄就任以后,虽然也曾指点过他们一些,可是他们的

底就打坏了。”
  晏四道:“武功倒是其次,我不指望他们能帮忙动手打斗,只是人要机警一点,小巧

夫有点基础就行,水性却必须精通!”
  谢文龙道:“刘得泰跟杜九就不错,他们当年在黄河上当过漕丁,水性绝无问题,以

警而论,倒是刘得奉行一点,这家伙好赌,几两月俸常输得一千二净,可是他家里日子过

不惜,一个老婆身上穿金戴银,普通的官眷还比不上她的穿着,小侄知道他一定是手脚不

净,可是也拿不住证据,他多半是找大宅院下手,偷得不多,人家也抓不住他!”
  晏四笑道:“行!我就要这么个人,今天晚上叫他跟着我办事,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

可!”
  谢文龙一怔道:“您别是打算再探一次三友山庄吧?”
  晏四道:“不错!我敢打赌那坑里一定埋的是死人,被我们一耽误,才叫他们移到水

里去了,我本想当时指出来的,可惜不会水,那池子又大……”
  谢文龙道:“小侄也觉得那坑里的死狗可疑,看那皮毛上鲜血淋漓,根本就是刚埋了

的!”
  晏四笑道:“你的眼力也长进了,我们去的时候,那个老头是在往里填土,看见你之

后,才改成往外挖!”
  谢文龙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把尸体丢进水池了呢?那园子里藏尸的地方很
多……”
  晏四笑道:“我见金老儿故意避开水池,就想到水池里一定有问题,果然在水池边发

一些泥土,好象是从坑里带上来的!”
  谢文龙恍然道:“难怪你没头没脑说出什么埋骨池底的话,原来是在试探那老头子!

  晏四沉声道:“那个老家伙也是个厉害角色,我那样试探他,他都不动声色,后来我

意指明靴子上的泥土,他竟说是我从坑边带来的!”
  谢文龙道:“也许真是您自己带去的!”
  晏四笑道:“泥土的确是我自己带去的,他们的工作做得很干净,池边绝不会留下泥

的,可是我那样一说,他反而露了马脚,水池旁边有点泥土本来是很普通的事,如果不是

贼心虚,他何必硬说是我从境边带去的呢!可见他们移尸池中的事是千真万确的了,就是

有什么疏漏地方,没把残泥去净,才找出那个借口搪塞,这就叫欲盖弥彰。老家伙虽然狡

猾,还是着了我的道儿!”
  他说时忍不住发出了得意的笑声,谢文龙道:“也许他们只是从那里经过,并不一定

丢在水池里!”
  晏四道:“我考虑过这个可能,可是我还有另一证据,草屋里的锄头少了两把,金老

只用了一把!”
  谢文龙道:“您是说另一把锄头被绑在尸体上沉到水池里去了?那不太可能吧,锄头

是铁打的,份量却不够重,用来沉尸未免太不聪明了!”
  晏四笑道:“另一把锄头是用来挖起竹中的一块大石头,结果把锄头柄撬断了,他才

换了一把,我在坑旁发现另一个小坑,那里原有一块大石头的,后来却不见了,那块大石

是用作沉尸的东西,至于另一柄断掉的锄头,我并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也许跟着石头与尸

一起沉入水底了。只是他们忙中有错,在挖起石块的小坑旁留下了一段木橛,才使我推断

沉尸池中的可能,假如把尸体藏到别的地方,挖石头干吗呢!”
  谢文龙脸上现出钦佩的神色,想了一下道:“四叔既是在心要去一探究竟,今天就应

不动声色才对,为什么又先惊动他们呢?”
  晏四道:“原来我并没有打算前去,只想诈诈那个老头子,可是今天我们被凌寒梅抢

了一顿,等于是被她赶了出来,倒是非要去弄弄清楚,看看他们究意杀的是谁,假如是丁

民,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飞贼的事叫他们交代清楚了:”
  谢文龙道:“小径不懂您的意思。”
  晏四道:“凌寒梅说是与丁兆民有仇,几十年来都不去寻伙,何以偏偏要在这两天才

死他?”
  谢文龙道:“那也不能证明飞贼与他们有关呀!”
  晏四道:“丁兆民听说王仲华死于逆穴手法后,一直不肯多作谈话,只是匆匆地赶来

他们理论,可见他也知道飞贼是与凌家有关的,一定是争执之下才遭杀害!”
  谢文龙道:“如果尸体不是丁兆民呢?”
  晏四道:“那自然很可能,丁兆民的武功很了不得,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理论,必然

相当把握,他被杀的可能性不太大,可是我在他们的水池里找出尸体,且不管是谁,都可

藉此要他们作个明白交代!”
  谢文龙道:“你今天已经挑起他们的疑窦,也许不久后就会将尸体移走了,您岂非是

走一趟!”
  晏四道:“那也没有办法,不过此刻已近中午,我随便在附近逛逛,他们在行动之前

一定要先派人出来察看,见我没有离远,可能不敢轻易行动,到了晚上,我装着失望而离

了,你叫刘得泰到城门口找我,我带着他再来一趟,如果他们也在那个时候移尸,我就省

点力,否则我们自己弄弄清楚!”
  谢文龙皱起眉头,晏四笑着道:“你放心好了,我老头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叫人

住了,也不会牵连到你!”
  谢文龙连忙道:“四叔,您这是帮小侄的忙,怎么能说牵连的话呢?小侄是怕您一个

势孤力薄……”
  晏四一笑道:“我坚持不要你来,就是为了灵便,私闯民宅到底不是件光明的事,我

头子可以摆出江湖人身份行事,你身任公职却大为不便!”
  谢文龙想了一想,知道这位老世叔的脾气,他坚持怎么做,很少会改变,只得道:“

么小侄去把茜妹接回来,远远地守在外面给您观阵,万一您跟人动起手来,而对方人多势

时,我们也便于接应!”
  晏四连这一点都拒绝了道:“不必!凌家最多也不过三个人,徐广梁在当年的时候可

胜过他们,我老头子难道连徐广梁也不如了!”
  谢文龙只得怏怏地答应着走了,可是他心里始终不能放心,回到提督衙门,先对刘得

作了一番吩咐,然后一径动身前往亲王府邻。
  谢玉茜是偷偷溜进去的,他自然不能公开指名寻找,也不能偷偷溜去通知她,只好在

上请见九格格。
  门官对他倒是很客气,一面派人进去通报,一面亲自在门房里招待他。丞相门房七品

官,别看这一个个的门官,普通一二品大员见了他也得哈哈腰,倒过来给他问好。因为和

王权势赫赫,炙手可热,想攀缘走门路的人日有数起,送给亲王的贺礼中,总有他额外的

包,否则就休想见得着,轻描淡写一句话:“王爷身于欠安,不见客!”就足以把客人挡

了!
  谢文龙身份特殊,所以才受到如此殷勤的招待,在门房里坐不了多久,里面回话就来

了:“王爷在后花园射圃中较射,请谢大人到那儿去相见!”
  谢文龙眉头又是一皱,满州的大员们都喜欢这一套,象样一点的府第中都有着马道骑

圃,平时供家将们演习骑射之用,偶尔自己高兴,也会下去玩两下,以示公余不忘武事。

  朝廷对这一点居然大加赞赏,认为居安思危乃人臣忠心王事的表现,同时也是饮水思

不忘本的意思,因为大清朝的天下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
  谢文龙以前也曾应邀参加过一两次类似的酬酢,认为那是最无聊的举动,较技竞射只

个名目,召歌妓,摆盛宴,欢笑作乐才是真正的目的,尤其是较射,动辄以千金为注,都

了变相的赌博了!
  不过那只是年青的世家子弟的玩意儿,没想到和亲王那一把年龄了,也会有这么好的

趣!
  而且自己此来为着通知妹妹晚上前去接应晏四,该准备的事情还很多,实在没兴趣去

加无聊的酬酢而浪费时间,凡是这种场合一拖就很久,很可能终宵不散,还不准中途告退

  那是由于这种应酬场合是轮流做东的,够资格做主人的都有相当身份,为了摆场面,
广
召名厨,微逐歌技,酒酣耳热之际,不醉倒下来想走,等于是扫主人的颜面,看不起他的

待!
  所以谢文龙婉转地道:“在下要事在身,只有两句话面禀格格后就走的,王爷的宠召

老兄代为恳辞。”
  那位门官哈哈一笑道:“王爷知道谢大人来了,特别前来相请的,兄弟可不敢管大入

绝,而且九格格也在那儿,今天这场较射是格格出面主持的。她听说谢大人驾位,高兴得

自己出来迎接,谢大人怎么能不去呢?”
  谢文龙一怔道:“九格格对射箭这么感兴趣?”
  那门官笑道:“格格平常很少上射圃,去了也只是在旁边看看,今天可是特别高兴,

但自己前来主持,还带了一位女教师,说是要向府中的将爷挑战呢。”
  谢文龙二惊问道:“女教师?是谁?”
  那门官道:“听说是龙三小姐的表姐,谢大人在龙将军辖下当差,一定会知道的!”

  谢文龙这才知道是他的妹妹谢王茜,心中未免嗔怪她太不懂事,叫她秘密前来是为了

护九格格的,她竟公开出面了,而且还多事出头比箭,这一来不但误了正事,说不定还会

出多少麻烦,心里一急,脚下连顿道:“胡闹!胡闹!”
  那门官问道:“谢大人认识这位女教师吗?”
  谢文龙连忙道:“不认识,只听过有这么个人!”
  那门官笑道:“这位小姐与大人同宗,功夫可俊得很,府里几位弓箭好的将爷全输给

她,大伙儿不服气,又到别家府上去拉好手前来助阵。”
  谢文龙冲口而出道:“这多无聊啊!”
  他的本意是在责怪谢玉茜不该抛头露面,谁知那门官误会了,笑着道:“这也难怪,

府的几位将爷在京师也算是顶尖的人物了,却输给一个大姑娘,传出去有多丢人呢?难怪

们不服气了……对了,听说谢大人是京师第一把好手,您去给咱们男人争个面子,压压那

丫头!”
  谢文龙见他越缠越措,连忙道:“弓马是大功夫,跟我所学的玩意儿是两回事!”

  那门官笑道:“您别客气了,谁不知道您曾在林三分子的战会上露的那一手,三百步

射破的,五枝箭在靶子上象是一朵梅花,王爷请您进去一定也是为了要您大展雄风,只遗

兄弟不够资格前去给您捧场。”
  这时内宅又派人出来催请了,谢文龙见无法推托,再者也想前去阻止谢玉茜胡闹,遂

门官道了扰,跟着那个仆妇向里面走去,一面又小心地询问里面的情形。
  那仆妇却笑笑道:“谢大人真该早点来瞧瞧,令妹在王府可算是出尽了风头,连大内

出来的侍卫老爷都叫她压下去了。”
  谢文龙又是一惊,那仆妇却低声道:“现在没有人知道那位谢小姐就是令妹,大人口

也装做不认识好了!”
  谢文龙怔然道:“为什么?”
  那仆妇笑道:“是格格特别吩咐的,也是谢小姐的意思,老妇是格格贴身的人,受了

格的指承,特别来通知谢大人一声,至于为了什么,老妇也不清楚!”
  谢文龙只得道:“多谢大娘关照!只是王爷……”
  那仆妇道:“老仆姓吴,谢大人叫我吴妈好了,王爷好象也不知道谢小姐是大人的令

妹!”
  谢文龙一怔道:“王爷昨天也在龙府……”
  那仆妇道:“龙大人只告诉王爷说谢小姐是他的内亲,并没有说是大人的妹妹,因此

爷并不清楚!”
  谢文龙道:“这一猜就知道了,我们都姓谢。”
  那仆妇道:“龙夫人的娘家也姓谢,所以王爷对小姐的身份倒是深信不疑,只要大人

揭穿,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上去。”
  谢文龙这才想起龙锦涛的岳家与自己也是同姓,不过人家是金陵世族,门第显赫,与

己根本就扯不上关系,谁想到被妹妹利用着高攀上了,心中虽然着恼,却也忍不住好笑,

路走来,已经进入园中。
  射圃是利用园里的空地隔出来的,周围起着高墙,谢文龙还是第一次来到,进了围门

见这里气势十分雄伟。
  正面是敞厅兼司令台,两边还有旗门,除了射箭之外,还有骑道与兵器房,竟是个小

的教场。
  敞厅上分列两席,一边是王府的家将与和亲王从大内借调的侍卫,另一边是九格格与

玉茜伴着一大群侍从的使女仆妇,和亲王高踞首座,他才走到阶下,唱名的执事官已高呼

道:“提督衙门总巡捕谢大人到!”
  谢文龙又是一怔,唱名进见虽是官场礼节,多半用于正式的宴会,分清职品以便于招

待,自己虽在官方当差,却有职无品,还够不上这个资格,而和亲王竟很客气地欠欠身道

“请!”
  谢文龙只得打了一个千道:“卑职参见王爷!”
  和亲王点点头道:“文龙!快上来,你不来我也想派人请你去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文龙躬身道:“托王爷的福,已无大碍!”
  和亲王笑道:“那就好!听说你一大早就带伤出去办案子了,事情有点眉目了吗?”

  谢文龙道:“还没有,卑职深愧无能……”
  和亲王摆手道:“别客气,你到底还把那个飞贼打伤了,我手下这些人简直是饭桶,

飞减进了宅子都不知道,比你真差得多了。”
  九格格立刻笑着接口道:“是啊!上次飞贼闹到府里来,抢走了一个侍婢,把我吓得

死,多亏谢大人给找了回来,昨天在龙府若不是谢大人英勇过人,杀伤了那飞贼,不知道

会闹多么大的乱子哩!”
  谢文龙脸上一红,和亲王把九格格被劫之事推在传婢身上是为了对外掩饰,可是把昨

伤贼之事安到他头上,则使他羞愧难当!
  这时一名大内侍卫忍不住道:“王府为飞贼入侵骚扰,固然是卑职的失职,可是卑职

事前毫无所备,才被他得了手去,谢大人昨夜戒备森严,也没有把飞贼捉住!”
  和亲王脸色一沉喝骂道:“假帐!亏你还有脸开口说话,人家到底还跟飞贼照了面,

们连飞贼的影子都没捞着!”
  那侍卫道:“飞贼是乘卑职等不备时前来的!”
  九格格冷笑道:“难道飞贼还要先跟你们打过招呼才来吗?爹叫你们到府中来守卫,

是为了保护王府的安全,结果人丢了,你们还不知道呢,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侍卫这才不作声了。和亲王又道:“谢大人昨天虽然没拿住飞贼,可是也没有被飞

得了手去,光凭这一点,你们就该向谢大人多多请教,老夫向圣上请调你们出来是为了保

家宅安宁,结果你们连一个王府都保不了,还能在皇宫保护圣驾吗?”
  那侍卫见和亲王发了脾气,心里发了毛,当然更不敢开口了。和亲王神色一转,又向

文龙道:“文龙!自从出了那次事情后,我对王府的防备情形实在太不放心了,所以才借

女拜师学艺为名,请你来指点一下,龙大人对你说过了吗?”
  谢文龙道:“说过了,卑职自觉才能不足以当此重任,恐怕有负王爷厚望。”
  和亲王连忙道:“你别客气了,我对家里这些人太不放心了,才想借重你,龙锦涛如

肯放手的话,我早就用帖子请依了,因为龙锦涛对你太倚重,我不好意思跟他争,只有麻

你费神偏劳。”
  九格格忙道:“爹!您请谢大人来是做我老师的,可不是来替您护院的!”
  和亲王笑道:“你这孩子别胡闹,你要学武功干吗?倒是家里的防备必须加强一下,

不能再出事了!”
  九格格道:“我自己求了谢大人半天,谢大人才勉强答应了,您又要打岔,既然您无

把谢大人请到家里来坐镇,家里这些饭桶再多也没有用,倒不如让我自己学点功夫,必要

也可以应付一下!”
  和亲王笑笑道:“这事以后再说,文龙!今天你来得正好,小女在龙府认了个干姊妹

来,把我这些家将都压下去了,你来替我争点面子。”
  谢文龙果然一怔,连忙向九格格里去,九格格笑道:“爹!这可不行!”
  和亲王道:“为什么?你这干姊姊是龙锦涛的侄女儿,要是让她使尽威风,我可太丢

了!”
  九格格笑道:“谢大人也是龙大人的人,让他赢了我这干姊姊,对您并没有什么光

荣!”
  和亲王道:“文龙是替朝廷当差,可以算龙锦涛的下属,也可以算我的下属,至少也

以替我们男人争口气!”
  九格格道:“替男人争气固然可以,但是绝不能借重谢大人!”
  和亲王笑道:“为什么?难道文龙不是男人?”
  九格格笑道:“我这干姊姊对谢大人久闻盛名,打算跟我一起拜在谢大人门下呢,您

师父来打徒弟,这个气争到手也役有意思!”
  和亲王怔了一怔道:“那你们刚才急着请谢大人进来干什么?我还似为你们是想找他

量的呢。”
  谢玉茜这时才笑道:“谢大人名满京畿,不用比我就认输,我是想请谢大人来作个仲

裁,听说王府的将爷们又出去邀人了,有一位行家作仲裁比较妥当些!”
  和亲王不悦地道:“难道我的仲裁会不公平!”
  九格格笑道:“爹!您自己明白,虽然您每次都是箭无虚发,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亲王脸上一红道:“胡说!我年轻的时候是第一把射手交椅,每次出狩时,都是我

随皇上护驾!”
  九格格道:“那是您年轻的时候,现在可不行了,您摘下了眼镜,连两百步外的水牛

看不见,可是去年秋狩时,您居然射中了三百步外的狐狸,那不是碰巧,就是别人给您玩

花样!”
  和亲王微怒道:“你更胡说了,那一箭由前心透进去,连圣上都夸我宝刀未老。”

  九格格一笑道:“那一箭也只有皇上才相信,您的马在后面赶,狐狸在前面逃,您的

除非会弯回头,才能射在那个部位上,这种哄外行的把戏耍得太笨了,下次再有这种场合

您该叫人把箭从肛门里插进去。”
  秋狩是国家的大典,每次都是御驾亲征,陪皇帝打猎那是开玩笑,这些老家伙纵然有

手也早已搁下了,可是在皇帝面前又不能毫无表现,于是什么花样都玩出来了,好在皇帝

不会认真,因为每次的成绩都是他最高,这份高的成绩是怎么得来的他也最清楚!上行下

效,维持住天子的尊严就够了,大家都敷衍个场面了事!
  尽管大家的肚里有数,却谁也不会说出来,可是今天九格格竟当众掀了他老子的底,

得他十分难堪,还不能发作,好在做官的人有做官的修养,哈哈一笑道:“你这孩子懂得

么?”
  九格格认真地道:“我虽然不懂,可是我知道您绝不能作个公平的仲裁人,这些大爷

输急了,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您眼力不行,看不清楚,为了面子又不肯承认,叫人蒙蔽

了,岂不是害我干姊姊吃亏!”
  和亲王只得干笑一声道:“姑奶奶!你这么精明,我做老子的甘拜下风,看样子我这

仲裁人必须退位让贤了!”
  九格格立刻道:“替谢大人安座!”
  一个从人端一把椅子过来。和亲王指指身边道:“放在这儿。”
  谢文龙道:“不敢当。”
  和亲王笑道:“别客气了,在小女心目中,你这个老师比我这老子的份量重得多,她

把我赶走,已经是客气了,如果把你安在别的地方,她会不高兴的。”
  谢文龙连忙道:“卑职怎敢与王爷同席!”
  九格格自然地笑道:“天地君亲师乃人之五伦,谢大人今天是以老师的身份列席仲裁

当然应该坐主位,家父只是循礼作陪而且,老师请升座吧!”
  谢文龙急着要跟谢玉茜谈话,一方面告诉她晚上的事,一方面禁止她胡闹,可是看她

九格格交头接耳,低声谈笑,完全不在乎自已频频丢过去的眼色,心里十分着急,无可奈

地告罪入座!
  这场射会与他以前参加的大不相同,虽然一样的有酒有乐,可是气氛十分严肃,酒菜

在面前,只是做做样子,很少有人去动它。乐手不是请歌曼声,度曲催觞的乐妓,乐器也

是牙板管弦,竟是身着戎装的军汉与号手,仅在验射与发射时击鼓鸣金。
  谢文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场合,虽是小型的私人竞技,却同样地军威严整,

其是坐在仲裁人的位子上,心里不免紧张。
  那名侍卫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大家恭贺仲裁人一杯,谢大人见的场面多了,必然能

到无偏无私。”
  说着举起酒杯,乐手们金鼓雷鸣,声威动天,谢文龙口中说着不敢当,手去拿酒杯,

怔了一怔,因为从人只替他设了座,却没有替他安排杯筷,面前只有一付杯筷,却是和亲

用过的。
  那名侍卫可能是故意利用这个机会使谢文龙难堪的,因为这种场自虽非正式的官方聚

宴,失态仍是很丢人的事。谢文龙毕竟是练武人出身,镇定自持的功夫修养到家,稍稍一

后,随即拱拱手笑道:“兄弟承格格谬赞,已觉不胜汗颜,更蒙王爷雅爱,以仲裁人见命

弥感受宠若惊,然文龙乃是一介武夫,知识谫陋,实不敢当此重任,更不敢接受诸位的隆

赐顾。”
  和亲王在旁边坐着,脸上含着微笑,虽然已经发现谢文龙面前没有酒杯,却没有任何

示,也没有叫人送杯子过来,似乎是存心要看谢文龙如何应付。
  那侍卫则更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我们的敬意,谢大人一定是觉得我们的面子不够

才不肯赏脸!”
  谢玉茜似乎也存心要他下不了台,笑向九格格道:“谢大人是双方的仲裁,只由一方

酒的确不够敬意,我们也应该公敬一杯!”
  九格格笑着道:“对!难怪谢大人不肯接受,是我们的礼数不周,为表示歉意,我们

干为敬!”
  说完与谢玉茜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另一边也抢着喝了。和亲王笑着道:“这一杯是大

的公敬,我也应该参加,文龙,这下你可不能推辞了!”
  他拿起酒杯也干了,全场都持着空杯照向谢文龙,看他如何表示。谢文龙本来是想拼

失礼,借用和亲王的杯子,现在酒杯被和亲王拿去了,这才知道是大家故意要考验他应变

机智!
  请客不设杯筷,固然是主人的失礼,可是又不能明白指出,否则就是更大的失利与对

人的不敬!
  谢文龙稍微沉吟一下,随即从容地笑道:“谢某绝不敢当如此厚待,理应由谢某先敬

位才对,可是各位见经喝了,谢某为表示对各位的敬意,只有加倍回敬各位,可是谢某量

浅,不胜酒力,无法一一回敬,敬请王爷赐换大爵,谢某喝一大杯以为回敬!”
  和亲王大笑道:“好!谢大人快人快语,这才是豪士本色,来人!给谢大人换大爵侍

候!”
  从人立刻送上一尊大银爵与一对镶银的乌木筷子,还给他满满的斟上了一爵酒。谢文

见那银爵镂工十分精细,爵中足足有两斤的容量,酒气芳冽,竟是陈年的高粱,知道这又

一重考验,好在他酒量本家,也不在乎这点烈酒,在急鼓中,双手端起银爵,一口气灌了

去。
  放下银爵后,他仍是面不改色,九格格已经在座上鼓掌赞道:“谢大人真了不起,就

这一手,也足可当京师第一好汉而无愧!”
  那名领先敬酒的侍卫这时虽没有说话,脸上却现出了钦佩的神色,和亲王拍拍手,从

把银爵换了下去,送上一付普通的瓷盅。
  谢文龙也吹了一口气,他酒量虽大,这个大的杯子,这么烈的酒,一杯杯的灌下去也

不了。
  和亲王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文龙,别见怪,刚才是大家故意想开开你的玩笑,

玩出这一手,这个恶作剧在宫庭中很流行,还是皇上想出来的。”
  谢文龙微微一怔,和亲王又笑道:“廷臣中以翰林院赵学士资望最深,脾气也最坏。

  九格格道:“赵大人是两朝元老重臣,连圣上对他也十分尊敬,脾气大一点是应该

的!”
  和亲王笑道:“可是这老头子不结人缘也是事实,皇上虽然尊敬他,有时也讨厌他过

老气横秋。有一次斡林院举行诗会,皇上也微服参加了,老赵身份最高,皇上曾经由他侍

伴讲,在那种场会上,自然要推他为主席,就在大家公贺的时候,他才发现面前没有杯子

你没有看见老头子当时多窘,简直是手足无措。”
  九格格笑道:“那个时候,连皇上也站着参加大家一起敬酒,他自然紧张死了,听说

会的时候,他……”
  说到这儿,她脸上一红,止口不说下去了,谢玉茜连忙问道:“他怎么样?”
  九格格附着她的耳朵低语了几句,两个女孩子竟然格格地大笑起来,和亲王也低声道

“老赵上了年纪,平时上厕的次数就比别人多,他的办事房里经常有一个专人给他管便壶

那一次可不能送上去,结果害他朝靴里灌了满满两靴子的尿……”
  谢文龙想想刚才自己的情形,也不禁笑了起来。和亲王又道:“那老家伙动不动就以

书养气来教训人,结果那一次可把自己整惨了,憋了半天,好容易才想出几句话,倒是跟

所说的差不多,说是为感激是恩浩荡,他要浮一大白,第一关总算被他熬了过去,可是主

亲自给他送了一爵酒过去,把他给吓倒了!”
  九格格道:“那酒爵只有谢大人的一半大,酒也没有这么凶!”
  和亲王道:“这倒不能比,赵老头平时满酒不沾,那一大杯酒的确能要了他的命,看

皱着眉头拼命往下吞咽的苦相,平时的威风一扫而尽,酒还没有喝完,他就咕咚一声,倒

桌子上,回去足足养了一个月的病。”
  九格格笑笑道:“别的不说,论应变的从容与镇定,谢大人可比赵学士沉着漂亮多

了!”
  和亲王点头道:“不错!文龙,你若是有意立朝,包在我身上,就凭你的才具气度,

个一二品前程绝无问题!怎么样?”
  谢文龙连忙站起来道:“多谢王爷抬爱,卑职生性疏野,才具薄弱,实非立朝之器。

  和亲王一叹道:“才具是足够了,龙锦涛跟我谈过,说你志不在功名,否则他早就荐

你了,人各有志,这一点老夫虽然感到很可惜,却不敢勉强!”
  谢文龙这才松了一口气,九格格却在谢王茜的暗示下催促道:“爹!谢大人是请来当

裁较射的,您别拉着他尽说些废话,还是快点进行比赛吧!”
  和亲王笑道:“是!是!不过这是仲裁人的事,你还是请示谢大人吧!”
  谢文龙道:“卑职乍膺此任,对内情毫无所知!”
  九格格笑道:“比箭还有什么花样呢?对方愿意怎么就怎么比,我们就怎么接下来,

叫我们连胜了两场呢!”
  另一边席上几个人都低下了头,谢文龙问道:“前两场是怎么比的?”
  九格格关道:“一百步跟两百五十步,五箭连发,前一场还好,我们只以一箭居先,

二场我们连中五元后,对方的代表只有两箭中在红心上,两箭偏在圈外,还有一箭则更妙

了,届然正中红心,却是落在我们的靶上!”
  那侍卫红着脸道:“射错了靶子是常有的事,只要命中就行了!”
  九格格冷笑道:“弓箭是远程取效的利器,如果连目标都不清楚,将来说不定还会别

自己人呢!这还不够严重的?”
  那侍卫道:“两个箭靶相距不到一丈,一时看花了眼也是很可能的!”
  九格格冷笑道:“两军对阵时,如果主将临危,靠你们用箭救急,你一箭把自己的主

射死了,也说是看花了眼,这个理由恐怕难以交代得过去吧!”
  那侍卫还想再辩,和亲王已沉声道:“输了就认输,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已经够丢

的了,这是真功夫的考验,不是辩嘴劲的地方!”
  那侍卫才低头不响了。谢文龙连忙过:“箭至两百五十步已经是极限了,再比下去就

一个靠运气……”
  九格格忙道:“不!我这干姊姊可以有三百五十步的射程,只是他们不敢应战!”

  谢文龙知道以谢玉茜的臂力与手法,的确可以列达那种程度,可是这一来她的武功根

全部泄露了,因为只有练过外门功夫的高手才能有开五石强弓的臂力,只有练过小巧暗器

夫的高手,才能取远至三百步以外!
  谢玉茜如果要保持龙府表小姐的身份,就不能将功夫全泄底,所以一笑道:“射技贵

准而不在远,射中之祖养由基,也仅有百步穿杨之说,出此两百五十步外,已非较技之范

围!”
  那侍卫连忙道:“谢大人不愧名家,见解精辟,立论中要,兄弟十分钦佩!”
  九格格道:“那么以后该怎么比法?”
  谢文龙皱皱眉头道:“仲裁人只许管定高下,使比赛在公平的情况下进行,此外非我

属。”
  谢玉茜却笑道:“各位将爷不是出击邀帮手了吗?等人邀来之后,任凭各位立下题目

我们总奉陪就是!”
  那侍卫笑道:“技艺各有专长,完全由我们出题目,小姐似乎太吃亏了!”
  谢玉茜傲然道:“没什么!只要是真功夫,我们输了也是心悦诚服的!”
  那侍卫略有不懂地道:“小姐均意思是认为我们非要靠不正常的手段才能获胜了?”

  谢玉茜一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侍卫老爷不必多心,我只是希望各位的题目不要

意难人就够了!”
  那侍卫脸色一沉道:“小姐最好把范围规定得清楚一点,免得我们提出题目后,小姐

说我们是故意难人!”
  九格格道:“我这干姊姊无所不能,只要在范围以内,她都能接受下来!”
  那侍卫深沉地一笑道:“真的吗?那我倒想来个别开生面的比法,我们射活靶,不限

离,不限时间,不限方法,以命中的多寡为胜负!”
  谢玉茜笑笑道:“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能否请尊驾把比赛的方法说得更详细一点!

  那侍卫笑道:“方法很简单,我们用一笼鸽子为的,鸽子出笼后,攻方各展身手,看

命中得多。”
  谢玉茜道:“办法倒是不难,可是双方同时出手,怎么知道是哪一边射中的?”
  那侍卫道:“这一点仲裁人自有明决,不用我们操心!”
  谢文龙点头道:“兄弟这点眼力还有,绝不会将成绩记错了。”
  那侍卫笑笑道:“仲裁人已经同意了,小姐有何高见?”
  谢玉茜沉吟片刻道:“我当然接受,不知是哪一位将爷赐教?”
  那侍卫笑道:“在下不才,敬承赐教!”
  和亲王一怔道:“马容!你的弓箭并不见得高明,别又替我丢一次大人!”
  那侍卫躬身笑道:“士别三日,卑职在近日幸得名师指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和亲王哼了一声道:“最近我就没有见你用过功,如果是比斗鸡斗狗,我还相信你有

进步!”
  侍卫的脸色一红,又打了一躬道:“王爷对卑职太生疏了,卑职任职大内,虽然奉旨

调,有许多事情仍是王爷不清楚的!”
  和亲王脸色一沉道:“你说我管不了你?”
  那侍卫连忙躬身道:“王爷误会了,马容奉旨来护卫王爷,生杀任免之权都有王爷之

手,卑职只是说定期操练时,所学的功夫未曾向王爷禀明,自然这种小事也不敢烦扰王爷

不过请王爷相信卑职这一阵绝不取再报王爷虎威!”
  和亲王这才缓了一点道:“假如你又输了呢?”
  马容肃然道:“那就是卑职有亏责守,听凭王爷处治!”
  和亲王瞧他说得如此认真,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再者也实在想赢一场扳扳面子,乃

笑道:“好!我瞧你的,假如你胜了,老夫以两百黄金为采,如果你输了就当心你的脑

袋!”
  谢文龙一怔道:“这不过是游戏小事,王爷似乎看得太认真了!”
  和亲王一拍桌子道:“不是游戏,他身任禁宫侍卫,如果没有一点真才实学,怎么能

负起护卫圣驾的任务,砍他的脑袋不算冤枉!”
  马容肃然出场,朝谢玉茜一拱手道:“敬请小姐赐教!”
  谢玉茜从容起立,走到台下,双方同时向谢文龙弯弯腰,马容抬抬手,立刻有人捧上

笼鸽子,放在谢文龙面前,马容拱手道:“请仲裁人先行验的!”
  谢文龙倒是很仔细地下座看了一遍,笼中共有十一只健鸽,每头都是毛羽辉亮,精神

满,看后点点头。
  马容道:“仲裁人下令后,就开箱纵鸽,等鸽子全部出笼后,双方开始出手,以射中

多寡为胜负!”
  金鼓雷鸣声中,谢文龙手持送来的令旗朝下一挥,司笼者立刻油开箱盖,倒转竹笼,

前只见群鸽飞舞。
  谢玉茜引弦控关,箭无虚发,一箭一鸽,没有多久工夫,十一头鸽子全部被她射了下

来,马容只放了一箭,而且还落了空,以后他连搭箭的时间都没有,一手持弓,一手空抬

满场乱跑去追鸽子,每次都是追到飞鸽底下,抬起弓来还来不及援姿势,谢王茜的箭已经

了!
  金鼓止歇,地下散着十一只鸽尸,九格格在座上乐得眉飞色舞,把一双手都拍红了。

玉茜缴弓回到台上时,她一把拉住就道:“妹姊!你真了不起,这一场大获全胜,杀得他

片甲不留,真是给咱们女人争气。”
  马容仍是站在台下,脸上全无表情,和亲王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你还不滚回

来!”
  马容淡淡地一躬身道:“卑职等待裁决后始敢复命!”
  谢文龙朝谢玉茜问了一声,同时也向她使使眼色,叫她不必过分炫弄,给对方留点余

地!
  谢玉茜笑笑表示没有异议,对他所使的眼色却装作没有看见,谢文龙无可奈何,只得

双方将弓箭准备好,相距五丈站定,然后命人将鸽笼抬到二人中间的三角顶点上,距离约

十来丈处放好。
  和亲王厉声喝骂道:“不害臊的东西,你只发了一箭,而且还落了空,验个屁。”

  马容仍是平静地道:“今日之仲裁乃是谢大人,自然要等谢大人宣布后,始能作准!

  谢文龙本来也想宣布结束了,因为这一场胜负甚明,连三岁孩子也看得出谁胜谁负,

是马容的态度使他感到事态不如寻常,尤其是他身为仲裁人,倒是不能贸然作决定性的宣

布,因此他沉着地道:“将靶的呈上来!”早有巡场的人员将十一头鸽尸拾起,用一个木

盛了,放在他的面前,谢文龙将死鸽拿起来,一一详细检查后,大声宣布道:“九比二,

侍卫领先七的!”
  和亲王在座上一震,九格格却叫了起来道:“谢大人,你的仲裁没有问题吗?”
  谢文龙淡淡地道:“格格如果怀疑谢某的裁决,不妨自己来检查一遍!”
  九格格叫道:“不必检查,谁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十一头鸽子全是谢姊姊射下来的!

  谢文龙道:“格格所见不差,可是较射之重点乃在中的与否,并不一定要射下来!”

  九格格道:“谢大人刚才宣布对方中九的,可是我记得对方只放了一箭!”
  谢文龙摇头道:“格格错了,马侍卫也发出十一箭,只是另外的十枝箭改由箭筒发出

已!”
  九格格一征道:“什么箭筒?”
  马容笑道:“箭筒是一种装在袖子里的武器,利用机簧的力量发射,举手即能伤人。

  九格格叫道:“原来作用的是袖箭,那可不能作数,今天是正式比箭,又不是比暗

器!”
  马容笑道:“袖箭也是射技之一,与规格并无不合,箭会旨在较射,并不是比力气技

弓!”
  九格格还想说话,谢玉茜拉了她一下道:“既然仲裁人有了决定,我们自当遵守!”

  九格格不服气地道:“他们要赖成就不行,谢大人,你一定要主持公道!”
  谢文龙和颜悦色地道:“我认为这裁决很公道了,袖箭当然是箭的一种,马侍卫在举

之间,十发而九中,这是很了不起的技艺!”
  九格格想了一下道:“就算仲裁人判定袖箭合格,可是他才中九的,谢姊姊却中十一

的,在数量上已经胜过对方,怎么判我们输呢?”
  谢文龙道:“马侍卫虽然十发九中,却在谢小姐之先,因此谢小姐只有两箭是作数

的!”
  九格格道:“一只鸽子身上中两枚箭,怎知谁先谁后?”
  谢文龙笑道:“这一点绝无疑问,除了第一箭外,每次都是马侍卫先出手,袖箭的速

比弓箭快,当然是马侍卫中的在先!”
  龙格推转问谢玉茜道:“谢姊姊,你怎么样?”
  谢玉茜淡笑道:“我认输!”
  九格格气呼呼地坐下道:“你认输了我还争什么?”
  谢玉茜笑道:“反正我们已经胜了两场,输了这一场也不过是二比一,马侍卫可是输

起,假如他输了这一场,王爷要摘他的脑袋呢。”
  和亲王哈哈一笑道:“照理说马容这一场赢得并不光荣,不过他能想出这种绝方法,

能不说他有点鬼聪明,回头到帐房上支一百两黄金!”
  马容躬身道:“谢王爷赏赐!”
  说完才趾高气扬地回到座上,谢玉茜却对他微微一笑道:“马侍卫,你赢了一场,面

也争足了,那一百两黄金的来头我想讨个人情,马上就要过冬了,京郊有许多贫苦人家连

衣还没有着落呢!您捐出来做场好事吧?”
  马容怔了一怔才道:“官府每年都有冬赈,用不着我们多事!当然我并不在乎这份赏

赐,因为是王爷的厚赐,我觉得应该拿出来跟府上的将爷们庆祝一下!”
  谢玉茜冷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把这份赏金移作善举不是更有意义吗?

  马容仍然道:“我得的采金,如何花费是我的事,谢小姐似乎管得太多了!”
  谢玉茜沉下脸道:“马侍卫,我跟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一定要扯下脸来讲话,只怕你

不到采金事小,还得丢上头颅!”
  马容一拍桌子道:“这是什么话?胜负由仲裁人公开评定,敝人是凭真本事赚来的采

金。”
  和亲王连忙喝道:“马容,不得无礼,这里岂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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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 六 章 抛砖引玉 

  马客见王爷生气,连忙低声道:“王爷访恕卑取放肆,不过谢小姐也欺人太甚了!”

  九格格笑道:“谢姊姊!莫非你认为裁决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谢玉茜笑道:“谢大人的裁决当然公平,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恐怕不明白其中的弊

端!”
  谢文龙忙道:“谢小姐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想这里面绝不会再有弊端的,鸽子先经

检查。”
  谢玉茜道:“弊病不在鸽子上,马侍卫的抽箭十分巧,在远处无从用肉眼看见,因此

大人只好从发箭的速度上作为评定胜负的根据!”
  谢文龙道:“不错!凡是对暗器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抽筋的速度比长弓所发的

快!”
  谢玉茜笑笑道:“一箭对一箭,我自知长箭较慢,但不至于慢到差一倍的时间吧?”

  谢文龙道:“在这种距离下,两支箭的相差极微……”
  谢玉茜抢着道:“问题就在这里了,谢大人是认为我们同时出手,才评定对方在我之

中的,如果……”
  马容举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玉茜将头一偏,藏到九格格的后面道:“马侍卫,你如果把筒中最后的一支箭射出

来,就等于是泄了自己的底,如果你伤了格格,那就不是砍头所能了事的……”
  谢文龙也看出事态的紧张,同时更明白谢玉茜所说的弊端在什么地方,连忙站起来一

手:“谢小姐,仲裁已有结果,希望你尊重我的权责,不要再根生枝节!”
  谢玉茜笑笑道:“我当然遵守,而且我向马传卫提出的请求是为了公益,我也希望他

答应!”
  马容怒声道:“赈贫济困是好事,谢小姐如有此善怀,最好自己拿钱出来,慷他人的

算得了什么?”
  谢玉茜跟九格格耳语片刻,九格格站起来道:“我们也拿出一百两黄金,与马侍卫再

一搏,如果我们胜了,这二百两黄金全部移作赈济之用,如果我们输了,马侍卫可以全部

去作为争逐酒色的缠头之资……”
  马容红着脸道:“格格把卑职看得太不堪了,卑职并非吝于赈贫,只是不甘受人苛索

已……”
  谢玉茜冷笑道:“马侍卫说话好听一点……”
  九格格连忙道:“谢姊姊,跟他们争吵反而失了咱们的身份,咱们反正开出条件来了

只问他们敢不敢接受!”
  马容大声道:“有什么不敢的,谢小姐准备怎么比法?”
  谢玉茜道:“你不是擅于使暗器吗?我们就比暗器!”
  谢文龙连忙道:“那怎么行?”
  和亲王也在座上道:“王府的数场是何等庄严的地方,怎容你们如此胡闹……”
  九格格带笑道:“爹!这件事希望您别管!”
  和亲王怒声道:“我怎么能不管,你也太胡闹了,好好的一场箭会,被你们闹成这个

子,还成何体统!马容,你尤其胆大,我还在这里、你竟然敢如此放肆,目无尊卑,你不

想自己的身份……”
  马容满脸怒色,却是不敢发作,谢文龙见机道:“今日之会最好到此为止,再比下去

没意思了……”
  和亲王点点头道:“也好!文龙!你别走,我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谢玉茜跟着一笑道:“对了!谢大人眼王爷私谈的时候,不妨把刚才比箭的情形再说

遍,有许多不便明谈的地方,就可以直言无隐了!”
  谢文龙朝她瞪了一眼,似乎怪她太过分了。谢玉茜笑着拖了九格格先行离开了。谢文

心里急得要命,苦于无法明说,和亲王站起身子道:“文龙!咱们到书房里去,老夫还有

多事情请教!”
  谢文龙万般无奈,只得跟着走了,马容与另一名侍卫也跟着他们。和亲王回头道:“

谢大人在一起,用不着你们了,马容,领了一百两金子后,你也不必回宫了,老夫会替你

销侍卫的职名,象你这种目无法纪,不学无术的脓包,实在也不配担任那个职位!”
  马容神色一变,眼中射出了怨毒的光芒,可是他一声不响,仍是躬着身子,送走了和

王。
  亲王府邸的书房等于是个小朝廷,因为和亲王圣眷颇隆,朝政军机,他作得一半的主

意,有许多决策都是他与一些重要的廷臣商量好后才请示圣旨下诏颁行,所以他的书房极

机密,可是他们来到时,九格格与谢玉茜已先在。
  和亲王对九格格尽管百依百顺,这时也未免有点不高来,沉下脸来斥道:“你也太胡

了,这个地方岂是女孩子乱闯的?”
  九格格依然笑嘻嘻地道:“爹!您别生气,我知道您这书房是很秘密的地方,可是您

在上面挂着白虎节堂的牌匾,我们走进来总不至于犯充军的重罪吧!”
  和亲王怔了一怔,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倒是谢玉茜微微一笑道:“格格真会说

话,王爷是宗室重臣,怎么能与高大尉那种权奸相比!”
  和亲王这才知道九格格的比喻,原来是取用了《水浒传》中林冲夜奔的故事,高太尉

了陷害林冲,故意借用比宝刀的借口,将林冲诱入白虎节堂,然后再冠以私闯军机重地的

名陷之入狱,乃笑了一声道:“胡向!胡闹!你在哪儿看到这些歪书……”
  九格格笑道:“《水浒传》怎么是歪书呢?今年正月宫里太后老佛爷过八十大庆,您

的戏班子不就是演出林冲夜奔吗?老佛爷瞧了十分赞赏,问了我许多其中的情节,假如我

是先读过那本书,答奏时从容得体,您怎么会得到那些赏赐呢?当时那批贝勒格格们嫉妒

了,说是您的国计民生大学向都是从《水浒传》上学来的……”
  和亲王一皱眉头道:“好了!好了!你别胡说了,你们来干吗?”
  九格格道:“还是为了今天比箭的事,我们的确是赢了,恐怕谢大人不好意思说明!

  和亲王点点头道:“不用说明我也知道,你们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九格格微怔

道:“您知道?”
  和亲王点点头道:“不错!我对武功虽然外行,可是家颜观色,看出文龙第二次重新

布结果时十分勉强,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问题,我找文龙密谈,就是想问个详细!”
  九格格一笑道:“您真行,那还是谢大人来说明吧!”
  谢文龙顿了一顿才道:“马侍卫的袖箭功夫的确不错,可是那种暗器不能射远,飞鸽

高空时,他很难取准,每次都是等谢小姐射落一头时,他才跟着补一箭……”
  谢玉茜道:“第一箭他双手抱弓,没有机会出手,最后一箭是鸽子就落在平台前面,

离太近,他怕露出马脚不敢出手,所以只中了九发……”
  和亲王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小子倒是挺聪明的,不过文龙在事前怎么

看不出来呢?”
  谢文龙道:“卑职事先没想到他会使用袖箭,所以未曾注意,事后倒是看出来了,可

为了顾全王爷的颜面,不好意思拆穿,再者也怕他恼羞成怒……”
  和亲王道:“那怕什么?难道他还敢造反!”
  谢玉茜涛笑道:“他虽然不敢造反,可是也差不多了,这种袖箭一筒十支,他用去了

支,筒中还剩一支,如果不是我见机得快,那支箭很可能朝我发出来呢。”
  和亲王神色一变道:“他敢如此大胆?”
  谢玉茜道:“那该怪王爷对他大凶了,他想到输了要丢脑袋,自然会情急拼命了!”

  谢文龙横了她一眼,埋怨道:“谢小姐实在也逼得他太过分了,让他胜一场也没有关

系,狗急跳墙,到了要命的时候,还有什么顾忌的,尤其是最后,更不该躲在格格后面,

果他真的射出袖箭,格格又不知道闪避……”
  谢玉茜笑道:“我敢用话激他,自然不怕他,即使他敢射出袖箭,我也有把握伤不到

人!”
  谢文龙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躲呢?”
  谢玉茜道:“我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却不想他真的送命,所以我才躲在格格后面,而

先用话镇住他,叫他不要乱来,结果他真的被我吓住了!”
  谢文龙一叹道:“话虽如此说,但总是太冒险了,我真不明白,你们千金小姐,何苦

跟人结仇呢?”
  九格格笑道:“那还不是为了要帮你一人的忙,以便缉拿飞贼吗?”和亲王一怔道:

“缉拿飞贼?”
  九格格笑道:“不错!根据昨夜的情形,那飞贼不是官府中人,也必定与官府中人有

来,所以才能冒充官人,对官府的情形如此熟悉……”
  谢文龙皱眉道:“京师的官人我都见过,他不会是官府中人。至于后者的可能性倒是

大,可是你们这种做法对缉贼有什么帮助呢?”
  谢玉茜道:“飞贼的年纪不大,一定是与各世家子弟与侍卫家将们混得很熟,才能探

许多官府人家的内情,要想叫他出面,自然是这批人身上着手最好!”
  和亲王讶然道:“难道他们与飞贼有勾结吗?”
  谢玉茜道:“那倒不至于。因为飞贼跟他们来往时,一定是隐藏住自己的身份与目

的……”
  谢文龙道:“那你们的作法有什么用呢?”
  谢玉茜笑道:“飞贼的武功与暗器手法十分高明,跟他们混在一起时,免不了要显露

手,也许就凭这些才能得到大家的器重,我现在把他们折败了,他们要想扳回颜面,势必

找人助拳,很可能就会找到飞贼!”
  谢文龙摇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飞贼混在他们堆里固然可能,但不会显示武功而

惹麻烦!”
  谢玉茜笑道:“我的想法不同,这批人在一起无非是酒色财气,年轻人血气方刚,忘

之下,忍不住想显示一番,这是练武人的通病!”
  和亲王笑道:“谢小姐年纪虽轻,知道的事情却不少!”
  谢玉茜发现自己太大意了,差一点就泄了底,幸好九格格插进来道:“谢姊姊自己也

个练武的,谈的都是本身的经验!”
  谢玉茜忙道:“不错!照理说我是个女孩子,即使会武功也只能躲在家里偷偷的练,

是遇到今天这种场合,我仍然忍不住想表现出来,一点也不肯吃亏,由此可见人同此心,

个飞贼也不甘雌伏……”
  谢文龙叹了一口气道:“纵然小姐想得不错,可是飞贼已经露了面,还敢公开出头

吗?”
  谢玉茜道:“即使他不肯出面,其他人也会硬逼他出来的,大人如果不信,不妨等待

果好了!”
  和亲王道:“这个方法行不通了,刚才我已经革掉马容的职名,叫他滚蛋了!”
  九格格急急道:“爹!您这不是把我们的计划全给破坏了吗?不行!您得收回成
命……”
  和亲王沉声道:“胡闹!我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随便收回来!”
  九格格道:“那不管,无论如何您也得想个方法挽回这件事,我跟谢姊姊费了多少脑

才想出这个计划……”
  和亲王沉下脸道:“还是不行,而我更要禁止你们胡闹,缉捕飞贼是男人的事,而且

文龙专司其职,用不到你们女子多管闲事!”
  九格格冷笑道:“如果你们男人真能办得了这件事,我们自然不必乡事,就因为你们

再劳而无功,为了自身的安全,我们才自愿放力……”
  说完她见到谢文龙低下了头,忙又弯弯腰道:“对不起!谢大人,我不是有意使你难

堪……”
  谢文龙苦笑道:“卑职自惭无能,格格所言甚是……”
  九格格道:“我们是真心想帮您的忙,您要是这么说话,我就太不好意思。刚才我出

无状得罪了您,我给您磕头赔不是总行了吧!”
  说着当真跪了下来,谢文龙又不能伸手去拦她,弄得窘迫万分,倒是谢玉茜把她拉住

笑道:“格格既是无心之失说过就算了,这么一认真,才真叫谢大人不好意思呢,谢大人

您说是吗?”
  谢文龙双手连搓,呐呐地道:“是!是!本来格格怪罪得也对,我的确感到很惭
愧……”
  九格格笑道:“您不必谦虚了,您的办事能力有口皆碑,爹也常夸奖你了不起。”

  和亲王笑道:“文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多少疑难的案子,到他手里莫不迎刃而

解,这次是因为对手太狡猾了一点,所以才稍稍有点困难!”
  他的用意是在替谢文龙掩饰困窘,九格格却趁着机会道:“既然您也承认困难,自然

不应该拒绝我们帮忙!”
  和亲王皱皱眉头,刚想出言驳斥,谢文龙道:“二位的办法固然不错,可是王爷已经

众革降了马侍卫,以王爷的身份,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这个计划只好打消了!”
  和亲王笑道:“对!我以堂堂亲王之尊,绝不能说了又收回!这件事还是交给文龙去

决吧!”
  谢玉茜却婉转地一笑道:“王爷的措施不但没有破坏我的计划,而且还促成了我的计

划,本来我就想请求王爷革他的职,没想到王爷已经先办了!”
  九格格一怔道:“谢姊姊,你怎么又变卦了?”
  谢玉茜笑道:“王爷可以撤他的差使,自然也可以恢复他的差使,只要叫他将功折罪

把飞贼交出来……”
  和亲王怔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谢玉茜道:“王爷只要再发一道口谕,叫马容多邀几个好手,能赢了我们,就恢复他

差使,这一来他一定想尽方法,把飞贼给退出来!”
  和亲王道:“哪有这回事,如果马容真的知道飞贼的下落,我只要一纸手谕,把他送

刑部大狱里,严刑逼供,还怕他不招!”
  谢玉茜笑道:“这没有用的,别说他不知道飞贼是谁,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敢招供,

则他身为侍卫,勾结飞贼,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这件事不能用强,必须旁敲侧

击,才有成功的希望!”
  谢文龙道:“你怎么能知道他一定会找到飞贼呢?”
  谢玉茜道:“谢大人对京师的情形很清楚,除了那个飞贼外,大概很少有人能够赢得

我……”
  谢文龙证了半天才道:“这倒很难说,人上有人,天外得天,高人多得很!”
  谢玉茜笑道:“我并没说自己是天下无敌了,我们的目的是把飞贼逼出来,如若马容

来的帮手中真正有高人的话,以王爷的权威与谢大人的江湖关系,大可以先跟他们打个招

呼,叫他们别捣蛋!”
  谢文龙想了一下道:“这件事卑职不敢做主,还要请王爷示下……”
  九格格忙道:“爹绝没有问题,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亲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及对,九格格又抢着道:“爹!此地没行外人,我可以摊开

说,我被飞贼抢走过一次,这件事虽然没有声张出去,可是飞贼不除,咱们永远也不得安

宁!”
  和亲王道:“谁敢跟咱们过不去!”
  九格格道:“那可很难说,您在朝中虽然很有力量,可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如果飞贼

在别人手里,把事情宣扬开来,对咱们太不利了,只有趁现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赶紧拿

飞贼,秘密地处死了,才是一劳永逸之计!”
  和亲王被她说动了心,沉吟片刻才道:“文龙,你看怎么样?”
  谢文龙道:“卑职全凭王爷主裁!”
  和亲王道;“假如事情真的有效,我尚可考虑!”
  九格格道:“这种事当然不能保证绝对奏效,不过多一个方法总是多一成希望,反正

则可喜,不成亦无大碍,您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和亲王道:“我只能告诉马容这个条件,至于其他的问题,我可无能为力!”
  九格格道:“您只要对马容加压力就行了,其他的事自有谢大人安排,用不着您操

心!”
  和亲王沉吟片刻才道:“文龙!那就交给你了,假如马容准备借重宫廷的人手为助,

自然会出面弹压,如果他从别的地方邀人,你得多费点心,老实说这个飞贼的问题不解决

我也是芒刺在背,日夜不安……”
  谢文龙虽然反对这个办法,可是和亲王已经交代下来,如果不答应,则自已对于缉拿

贼的事毫无成绩,实在无法启口拒绝。
  谢玉茜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谢大人,您到王府来不会是专为参观地箭的吧,是

是有事情找我?”
  谢文龙被她提醒了,连忙道:“不错!夫人夜来受惊,身于欠安,我是来接表小姐回

的!”
  九格格道:“那不行,龙夫人病了,侍候的人多得很,为什么偏要谢姊姊回去呢?我

天才接她来,就是想多留她玩几天……”
  谢玉茜笑笑道:“三姨病了倒是非要我不可,因为她有个筋骨疼的老毛病,只有我懂

推拿,她专程将我从金陵老家接到京师,也是为着这个。”
  和亲主笑道:“谢小姐武功出众,又擅于岐黄之术,倒真是了不起的人才!”
  谢玉茜笑道:“武功是家中一位老师教的,我偷着练了八年,并没有多大出息,所以

不敢让人知道,因为刚好遇上飞贼的事,不得而已才炫露了出来,对外尚请王爷守密,至

推拿之道,本是武功的一种,也算不了什么!”
  和亲王道:“经过今天一场比赛后,谢小姐会武的事只怕难以守密了!”
  谢玉茜道:“好在今天全是府上的家将与侍卫,只要王爷下个口谕,大概不至于太张

出去!”
  九格格笑道:“你放心好了,这事交给我办,可是你到了龙府,得了空一定要再来看

我,好容易找到一个知心的姊姊,我可真舍不得放你走!”
  谢玉茜道:“我不会耽误太久的,王爷的回谕传出去后,马容一定会立刻找人的,格

最好先叫他呈上名单,交给谢大人研究一下,这样才好了解对方的情形,判断是否有飞贼

内……”
  九格格道:“我们并不知道飞贼的姓名,怎么晓得是否有飞贼在内呢?”
  谢玉茜笑道:“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其他知名的人却不多,谢大人看到名单后,如

没有陌生的名字,则飞贼必不在内,那时可以设法加以打消,因为我们的目的在于缉拿飞

贼,并不是出风头争强斗胜!”
  谢文龙对这一点倒是极为赞成,连忙道:“这样好!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表小姐,夫

已经等得很急了,你和格格改日再谈,我们快走吧!”
  和亲王道:“文龙,本来我想找你多谈谈的,既然你有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说着叫人备车,谢玉茜也就敷衍了几句客套话,与谢文龙告辞出门。到了提督府的后

门,天色已经近晚,他安排的那些得力助手早已严阵待发了!”
  为了装样子,他是在外面跨车辕,跟车夫一起坐的,无法限谢玉茜详谈,所以他下车

后,急急地开发了车夫的赏金,立刻又换了车,向京郊行去。
  在车上他才有机会训斥谢玉茜道:“妹妹!你实在太胡闹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玉茜笑道:“帮你拿贼呀!除了这个办法,你除非去拷问龙琦君!否则甭想摸出飞

的下落!”
  谢文龙道:“作简直胡闹,那个飞贼又不是傻瓜,他已经露了形,躲开我们都来不及

怎么会代人出头……”
  谢玉茜神秘地一笑道:“我也不是傻瓜!如果没有相当把握,我不会做劳而无功的

事!”
  谢文龙一怔道:“你的把握在哪里?”
  谢玉茜道:“飞贼的确与侍卫们有来往,尤其是那个马容,跟飞贼的交情很深!”

  谢文龙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谢玉茜道:“九格格看见过他们在一起,有几次官场的宴会时,他们都同时赴宴的!

  谢文龙叫道:“她为什么不平说呢?”
  谢玉茜道:“她以前不能确定,因为赴宴时,男女是分开的,她只远远地掠过一两眼

模糊有个印象,被劫的那天晚上,她先受了迷香,神智不清,也没有认出飞贼的真貌,直

昨天晚上她与飞贼真正地照了面,认出飞贼确实是混在他们中间的一个!”
  谢文龙道:“那时她也该说出来,我把马容抓起来一间不就全明白了吗?”
  谢玉茜摇头道:“马容恐怕也有点知觉,这等重大的案情,他如何肯承认,而且打草

蛇,反而把飞贼吓跑了!”
  谢文龙道:“那么这个方法就能通使飞贼现身吗?”
  谢玉茜道:“九格格本来打算把事情告诉和亲王的,是我拦住了,而且提出这个比箭

办法,故意折辱马容,叫他心里明白!”
  谢文龙沉思片刻才道:“方法是好,不过你冒充龙府表小姐的身份出面可不太好,龙

人知道了怎么办?”
  谢玉茜道:“没怎么办,龙大人如果不高兴,尽管可以不认帐,我只冒充他的侄女儿

并不丢他的人,如果把他女儿的事掀出来,丢人还更大呢!”
  谢文龙连忙道:“你又来了,我出任官差完全是为了爹的遗命向龙大人报恩,不是去

他老人家身败名裂!”
  谢玉茜冷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报恩,难道我愿意抛头露面,去跟那些下流胚子比箭

仇!”
  谢文龙知道在口头上他绝对说不过这个刁蛮的妹妹,只好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觉

你用官府小姐身分出头比武不太妥当!”
  谢玉茜也知道哥哥的为难之处,龙锦涛是京师重臣,他的夫人是金陵望族,自己以他

女儿的身份活动,叫哥哥对龙家的确很难交代,因此笑笑道:“你放心好了,龙家是武荫

胄,有个会武功的侄女儿也没什么丢脸,何况这件事还有九格格跟我一起出头,对外也说

过去!”
  谢文龙道:“你为什么又把九格格拉在里面呢?她本未就是个特殊人物,又不会武功

反而增加麻烦!”
  谢玉茜道:“九格格自己要参加的,她比我还起劲呢!结拜干姊妹也是她的意思,我

不稀罕高攀,所以我虽然跟她是口盟姊妹,可没有认和亲王为干老子,至于我为什么要拉

格格在一起,这也有个道理,我得知飞贼与大内侍卫们有交情时,才故意这么做的,你总

明白大内侍卫的势力嚣张到什么程度……”
  谢文龙道:“我不在乎,只要我行得正,就不怕他们!”
  谢玉茜笑笑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他们如果包庇飞贼,拿不住确实证据,别说

没办法,连龙大人也惹不起他们,可是有了九格格就不同了,那些侍卫们固然惹不起她,

亲王还不是对她百依百顺。”
  谢文龙低头沉思了片刻才道:“和亲王这老家伙也怪,今天不知道为了什么对我们特

客气,前一段日子我跟大内待已起了冲突,他找龙大人又吵又闹的,说是要办我,不亏龙

人鼎力支持,他早就革我的差了……”
  谢玉茜道:“这一点我也感到奇怪,问九格格,他笑着不回答,也许他们父女间另有

么打算?”
  谢文龙十分烦躁,为了报答龙大人而陷身公门,已经使他不胜其烦,好容易求得龙锦

答应放他脱身,又搭上了这位亲王频频赐注,在别人认为是登龙异数,在淡泊名利的他说

来,却是一项沉重的负担!
  谢玉茜突然变转话题,问起今夜的事,谢文龙把日间探访三友山庄的情形说了一遍,

玉茜很兴奋地道:“我以为我这一天够热闹的了,谁知你们也大有收获。”
  谢文龙叹道:“什么收获,我真惭愧,为了一个飞贼,自己弄得处处碰壁,还累得四

栽了个闷跟头……”
  谢玉茜笑道:“我倒不这么想,四叔是个大英雄大豪杰,这些年平静的生活已经磨了

不少的志气,应该有点小挫折去振发他息去的雄心!”
  谢文龙道:“四叔不比我们,他老人家是个成了名的人物,可栽不起跟头,又是这么

岁数了……”
  谢玉茜笑道:“没有一个英雄是甘于老死床榻的,四叔是一头志在千里的烈马,这些

来他早已闲得发慌了!他肯帮你的忙,也是静极思动,我认为今夜去支援他老人家实属多

余,他办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但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挨一场臭骂!”
  谢文龙道:“我明白,四叔还特别提醒我不要插手,可是我不能放心,除了派刘德泰

去办事外,我还派了几个干练的公差埋伏在暗处观察动静,随时向外联络,如非必要,我

就不须出头!”
  谢玉茜想想道:“照白天对方的行动看来,你那些干练的部下未必能斗得过人家,如

靠他们传达消息,恐怕早已迟了!”
  谢文龙道:“所以我才邀你来,我想叫你在暗中去策应四叔,京师的人认识你的不多

即使被人发现了,你的武功足可以照顾自己,再者你不是官人,也不至落人口实!”
  谢玉茜初露头角,两番行动都很顺利,踌躇满志,对这个任务自然很感兴趣,连声答

了。车子驶到城郊,离三友山庄还有里许处就停住了,谢文龙安排的暗探化装成一个乞丐

踯缩在一所破土地庙里。
  谢文龙用口哨将他召了出来,随即问道:“李利,情形怎样了?”
  李利向他们请了一个安道:“刘得泰跟随老爷子进去有半个时辰了,杜九跟林标是天

黑前先摸到后山了望的,小的一直守在这儿,没什么消息!”
  谢文龙又问道:“山庄里有人出来吗?”
  李利道:“没有!倒是有个老头儿进去,挑着两个大坛子,好象装的是酒!”
  谢文龙一怔道:“那老头子是什么样子?”
  李利摇头道:“看不清楚,跟管园的金老头差不多身材,穿的也是粗使工装!”
  谢玉茜问道:“连脸貌都没瞧见,你怎知是个老头?”
  李利笑道:“大小姐!我们做公的人眼睛还会错吗?那家伙挑着两个坛子不会超过一

斤,就压弯了腰,走路时步伐蹒跚,绝不会是年轻人!”
  谢玉茜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坛子里是酒呢?”
  李利笑道:“坛口是开着封的,老远就闻到酒香,而且还显挺好的二锅头。”
  谢文龙道:“李利是个老酒虫,他鼻子闻酒绝不会出错,为怪的是山庄中要酒干吗?

且还要这么多!”
  谢玉茜笑笑道:“那还用问吗?自然是用来饱死人!”
  谢文龙一怔道:“泡死人?”
  谢玉茜道:“今天你跟四叔已经发现他们杀了一个人,尸体虽然暂时移到水池里,绝

长久之计,一定得想法于搬出去,可是尸体浸水之后,味道很重,只有泡在烈酒里,才不

惹人起疑!”
  文龙道:“要毁灭一具尸体的方法很多,江湖上有很多手法可以弄得毫无痕迹,何必

么费事呢?”
  谢玉茜道:“要保存尸体却非用烈酒不可,他们一定有着不肯毁尸的原因才这么做,

则早就下手毁掉了,哪会让你们去发现呢?”
  谢文龙沉思有顷才道:“这里面大有蹊跷,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快去看一下吧!”

  谢玉茜道:“四叔也是为了检查那尸体而去,他们如果想把尸体移到别处,一定也会

起来,说不定四叔已经跟他们冲突起来了!我得赶快看看去!”
  谢文龙道:“那还不至于,如果里面有了动静,杜九早就发出暗号了,不过你去看看

最好了,别莽撞,最好先找到杜九问问清楚!”
  谢玉茜只回答一声知道了,身形已急速向前冲去,几个起落后,消失在夜色里,李利

后面赞道:“大小姐的功夫真俊,平常瞧她足不出户,谁也想不到她有这一手儿,别说是

娘家里找不出这份人才,就是男人堆里,怕也没有几个能赶上她吧!”
  谢文龙一心只在思索庄里发生怎么样的事故,没有精神去听他这些噜苏,李利说着没

趣,也就止口了。
  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山上发出一阵夜枭的啼声,别的人也许不会在意,因为深宵枭

是最普通的事,最多吐一口唾沫冲冲晦气,可是谢文龙与李利就不同了,两个人都竖起耳

凝听,片刻后,来啼声住,谢文龙急忙问道:“里面怎么说?”
  李利朝地下吐了一口道:“没什么!是真的夜猫子叫,这鬼玩意儿一叫准没好事!”

  谢文龙吁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失望,做公人为了职务上的需要,时常利用各种口哨鸟

声传达消息,许多老公役都懂得这一手,谢文龙自己没工夫去研究,所以才派了几个懂得

语的人负责联络通讯。”
  晚上的联络方法是用枭鸣声,没想到事有凑巧,竟会赶上一头夜枭来凑热闹,虽然使

空紧张一场,可是他隐隐感觉到这是个不祥的预兆!
  四周寂静得近乎恐怖,连他自己都有点毛骨惊然的感觉。李利低声道:“今晚一定会

事,六年前我们在南城围捕一个江洋大盗,也赶上类似的情形,暗号发出前,先有真的夜

子叫了一阵,结果有三个伙伴在那一阵里丢了性命,强盗还是跑了,其他人挨了一顿板

子……”
  谢文龙低声斥责道:“胡说!吃公事饭的人哪有这么多迷信!”
  李利正待申辩,山上枭声又起,他凝神了片刻,才压低嗓子道:“这个是真的了,里

动上手了!”
  谢文龙一按腰间的大刀,飞也似的赶了上去,三友山庄的大门紧闭着,他无暇叫人开

了,一耸身跳上了墙头,松林深处有人朝他招手,他走过去看见是杜九,急忙又问道:“

们哪儿动手了?”
  杜九道:“在寒梅阁的大厅里,对方有三个人,晏老爷子似乎招不住了,幸亏大小姐

了去……”
  谢文龙来不及追问详细的情形,宝刀出鞘,直向寒梅阁赶去,老远就看见人影幢幢,

相来往厮拼着!
  他提刀冲进大厅,只见晏四仗着一双空手,跟凌寒梅的长剑对待着,谢玉茜则飞舞双

刀,迎斗着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使着一根竹扁担,呼呼急攻,把谢玉茜赶得团团直转,

老头则双手叉腰,在一边看热闹!
  他一进门,金老头立刻叫道:“谢大人!您来得正好,这位老爷子白天跟您一块来踏

查,晚上就来偷盗,还带了一个女强盗要逞凶杀人,您快把他们抓起来!”
  凌寒海也趁机跳开道:“正式的官人出头了,捕盗之事,交给谢大人办吧!”
  谢玉茜与那个老人则自动地歇了手。谢文龙见他们倒打一把,居然把晏四等人当作盗

贼,倒是弄得怔住了。
  晏四气呼呼地道:“文龙!你来正好,我按照江湖道义向他们理论,他们反而翻脸不

帐,假装正经,你就按公事来办好了!”
  谢文龙只得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寒海冷笑道:“谢大人问得真怪,这里是私宅,这两个人私闯进来,持械行凶,证

凿然,你怎么不先把他们抓起来再问?”
  谢文龙见她说话太厉害,只得道:“晏四叔应提督正堂龙大人之邀协同缉贼办案,也

官差身份!”
  凌寒梅冷冷一笑道:“原来晏大侠也吃上公事饭了!失敬!失敬!晏大侠如果早说明

了,我们怎敢得罪呢?”
  晏四气得鬓发皆动,厉声大叫道:“凌寒梅,你这泼妇,老夫为了顾全江湖道义,给

留了多少体面,谁知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凌寒梅冷冷地道:“晏大侠,不!现在该称你晏大人了,大人既然身入公门,身份自

也不同了,讲话行事总该有个风度才对,象这样破口谩骂,泼妇二字,妾身不敢当,倒是

人自己检点一点……”
  晏四被她反击一句,弄得万分难堪,不过他究竟大风大浪经过多了,立刻冷静了下来

沉稳地道:“很好!方才老夫自承失态,而且老夫也承认接受官方的委托办案,夫人是否

有见教?”
  凌寒梅淡淡地道:“你们都是官,我们老百姓还有什么话说呢?大人吩咐一声,把我

捉进官里去,我们也只有认了!”
  晏四冷笑道:“老夫不过暂时接受委托,也是为了帮这个世侄的忙,并不领官家半分

劳,你用不着如此尖嘴滑舌,就是传到江湖上,老夫也问心无愧,只是今天你非作个明白

代不可!”
  凌寒梅轻哼一声道:“晏大人要我们招供什么?”
  晏四道:“你们在水池里捞起的尸体究竟是谁?”
  凌寒梅一笑道:“晏大人又在开玩笑了,水池里怎么会有尸体,我们倒是捞上一个活

人,你已经抢去了!”
  晏四叫道:“那是我带来的官差……”
  凌寒梅笑道:“那真太糟了,这位官差老爷一定是喝醉了酒,掉到水池子里去了……

  谢文龙弄得莫明其妙,连忙问道:“四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四道:“我带着刘得泰到水池旁边,叫他下水池探测,刘得泰刚下水不久,他们这

也有一个人下了水,从水里捞起一个人来,我赶了过去一看,却是刘得泰,接着金老头又

水里捞起一具尸体背到此地来了……”
  谢玉茜忙道:“您干吗不再把他们给拦住呢?”
  晏四道:“他们太狡猾了,把刘得泰弄了手脚,灌了一肚子水,我不立刻施救,恐怕

会没有命了,等我将刘得泰的腹水排出,再赶到此地,凌寒海就跟这个老头儿把我绊住了

一直等到你过来……”
  凌寒海笑笑道:“晏大人一定是老糊涂了,我们听见水池里有声响,恐怕有人掉下去

赶快派这个老人家下水去看看,结果把那失足的官差老爷给救了上来,晏大人不但不感激

反说我们窝藏尸体,真是好人难做了……”
  晏回怒叫道:“胡说,我明明看见你们把尸体搬进来的,而且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具男

的尸体……”
  凌寒梅不动声色地道:“老百姓碰上了它老爷,有理也说不清,我不再辩了,反正官

办案,证据第一,大人说有尸体,为什么不搜查一下呢?”
  谢玉茜立刻道:“检查一下也无妨,我们到后面看看去。总要拿到真凭实据,才能叫

们无可抵赖!”
  晏四立刻道:“玉茜!你真傻,他们此刻早已将尸体成起来了,你上哪儿搜去,我进

时,金老头留在后面,其余两人绊着我,就是为着掩蔽后面行事!”
  谢玉茜笑笑道:“没关系,一具尸体要想藏起来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我们总会找得到

的!”
  凌寒梅笑道:“还是这位大姑娘讲话明白,我是一个女流,带着两个老人家,老弱妇

女,就是想把尸体吃下肚子里去,也没有这么宽的肠胃!”
  谢玉茜笑笑道:“凌夫人真会说话,我有个建议,你们若是想吃死人,最好是用酒糟

再吃,那会别有一种风味!”
  凌寒海神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谢玉茜微笑道:“没什么,我也是说笑话!我们上后面看看去吧!”
  凌寒梅前两个老头儿看了一眼,然后沉声道:“古直,掌灯上后面去!”
  那个拿扁担的老儿应了一声,一手持灯,一手拿着肩担,起步欲行,谢玉茜道:“最

大家一起走!凌夫人也去,免得事后又设词推托!”
  凌寒梅笑道:“大姑娘放心好了。如果后面真的找出了尸体,我想跑也跑不了!”

  谢玉茜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却示意叫谢文龙与晏四准备防御,晏四道:“玉茜!你

的有把握吗?如果找不到尸体,岂不是又惹一场没趣!”
  谢玉茜笑道:“不会的,后面有趣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行六个人在互相戒备的情形下走到了后房,那是一间很大的空屋,堆着许多零星杂

物,那个叫古直的老头儿进屋后,立刻守住屋角的两个酒坛,谢玉茜朝谢文龙交换了一下

色,两个人都浮起会心的微笑。
  晏四却直了眼,凌寒梅淡淡地道:“这屋里看样子能藏一具尸体吗?”
  晏四忽然眼睛一亮,走到另一边屋角里,找出一包湿淋淋的衣服,抖开来一看,竟有

六件之多,里面还套着一辆雪亮的快刀,不禁大声叫道:“证据在这里了,这不是尸体身

的衣服吗?”
  金老儿笑道:“晏大人别说晦气话,这是老汉与这位古老兄的湿衣,刚换了下来,您

么说是尸体上的……”
  晏四冷笑道:“二位倒是很阔气,居然还穿着绸内衣!”
  那叫古直的老者笑道:“这是老汉的,老汉人虽然践,皮肤可很骄贵,布制的内衣穿

身上就会发痒!”
  晏四又被他顶住了,只有谢玉茜道:“这柄刀倒是很利,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金老

道:“是切肉的!”
  谢玉茜冷笑道:“假如用来切死人一定很麻利!”
  金老儿淡淡地道:“老汉没有试验过!”
  晏四忍不住道:“玉茜,你别尽说废话!”
  谢王茜道:“一点都不是废话,那具尸体被他肢解了!”
  金老儿连忙道:“阿弥陀佛,大姑娘说这种活也不怕罪过,老汉怎会做这种丧天害理

事!”
  晏四也相信谢玉茜的判断无误,可是他一皱眉道:“玉茜!看样子他们不会承认的,

非你能找出肢解的尸体!”
  谢玉茜道:“当然要拿出确切的证据才行,尸体总在这屋里,绝不会跑到别处去!”

  晏四问道:“在哪里呢?”
  谢玉茜笑道:“您想还有什么地方能收藏呢?”
  晏四终于发现古直身后的两口酒坛,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妮子真会作弄人,为什么

早说呢?”
  谢玉茜道:“说早了我怕他们溜跑了!”
  古直用扁担护住两口酒坛,晏四逼近一步道:“古管家请让开一点,老夫想尝尝你身

的两坛好酒!”
  古直一横扁担道:“不行,要喝酒到酒馆去,我们不卖酒!”
  凌寒海却道:“古直!别跟官老爷作对,我们的性命都在人家手里,何况是两坛酒

呢?”
  说完又对晏四道:“晏大人要喝酒,何妨到前面厅上,我叫他们另外准备几样薄肴!

  晏四哈哈大笑道:“凌夫人!你不要再装糊涂了,老夫不是想喝酒,只是对坛子里的

西感兴趣!”
  古直道:“坛子里除了酒之外没有别的东西!我的酒也不给人喝!”
  凌寒梅跟着道:“这个老家人就显贪酒,要喝他的酒,比要他的命更难受,晏大人一

想喝酒,我叫老金另外结准备!”
  晏四一笑道:“不必费神,老夫就看中这两口坛子了!”
  凌寒梅道:“那我也没办法了,他只是我的雇工,我只能叫他干活儿,可不能硬叫他

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孝敬大人!”
  晏四冷笑道:“这位古老儿的身手在江湖上也难得找出几个,在府上做雇工实在太委

了!”
  凌寒梅笑笑道:“委大人太过奖了,他是在开封管宅子的,有几斤蛮力,只能打打乱

上门的野狗……”
  晏四脸色一沉道:“等我把坛子里的尸体找出来,夫人就没有心情说风凉活了!”

  古算冷笑道:“原来晏大人是认为我们把尸体藏在坛子里,那就太走服了,老汉视酒

命,宁可把一个死人生吞活吃下去,也舍不得糟踏这两坛好酒!”
  谢玉茜冷笑道:“这两坛酒的确名贵,方才在动手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这位金管家曾

一块块的东西放过去……”
  凌寒海沉声道:“你真看见了吗?”
  谢玉茜道:“那还会假,我一来就留心这件事!虽然在暗中看不真切,可是金管家也

粗心了,最后放下去的那一块竟象是个人头……”
  晏四冷笑道:“凌夫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放心,我只想知道死的是谁,并不一

要找你的麻烦!”
  凌寒梅也微笑道:“那晏大人何必要苦苦追究呢?”
  晏四道:“老夫志在缉拿飞贼,如若这死者与飞贼有关,老夫自然不能放过!”
  凌寒梅道:“我根本不知道飞贼是谁,跟飞贼也没有关系,晏大人这该可以搁手了

吧!”
  晏四冷笑道:“口说无凭,老夫只相信事实!”
  凌寒梅笑笑道:“古直!你让他们看看吧!”
  古直摇头道:“不行,我说这是两坛酒,就是两坛酒!”
  凌寒梅道:“既然坛中是酒,给他们看看有什么关系,民不与官斗,我们何必吃眼前

呢?”
  古直大声道:“还是不行,我最痛恨这批狐假虎威的官府走狗,我宁可砸碎了坛子,

不向他们低头!”
  凌寒梅摇摇头道:“晏大人!这可没办法了,这个老家伙强起来,谁也拧不过他!”

  晏四冷笑道:“一个花脸,一个白脸,二位这出戏唱得倒真精彩,只可惜晏某不是三

小孩子……”
  凌寒梅怫然道:“这是什么话!我只想息事宁人,大人倒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来了,我

管了,随你们去闹吧!”
  说着回身欲走,谢文龙用刀一拨道:“对不起,夫人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还不迟!”

  凌寒梅怒声道:“古直!把酒坛砸了!叫他们看看清楚,假如里面没什么,我倒要看

们如何交代!”
  谢玉茜道:“如果里面没有尸体,我把两坛活都喝下去!”
  古直冷笑道:“哪有这么便宜,弄碎了我的坛子,还要喝我的酒,官人欺负老百姓也

有个分寸!”
  晏四道:“两坛酒值多少银子,你开出价钱来,我们照赔不误!”
  古直大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别耍赖!”
  说完也不等晏四答复,一扁担砸下去,顿时坛碎水流,满地湿溅,都是空无一物!

  这一下三个人都怔住了,谢玉茜尤为愕然,失声道:“奇怪了!我明明看见他把尸体

块块放进去的!”
  凌寒梅冷笑一声道:“二位大人!现在总没有话说了吧?我要上楼休息去了,只希望

位大人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来找我问,无端搜人居室,实非从政之道!二位在官言官应该懂

王法!”
  说完冷笑出门。古直与金老儿也冷笑着走出去,谢文龙自然不能再拦阻,古直走到门

还夷然一笑道:“两坛好酒算是小民奉敬二位大人的薄利,二位慢慢品味吧!”
  等他们走了之后,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谢玉茜兀自不信道:“我明明看见他一

块剁碎了放过去的,最后放的是人头,难道见鬼了不成……”
  正说着,杜九间了进来叫道:“老爷子,刘得泰在外面断了气,身子缩得成了一小

段……”
  晏四神色一变,连忙走到碎坛前面,用衫角沾了一点残酒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失声

道:“快追那三个人!”
  谢文龙与谢玉茜连忙提着武器跟在晏四的身后赶上楼,却不见半个人影,晏四推开楼

窗,只见三点黑影在西北角上一闪,疾如流星,随即消失不见,不禁顿足长叹道:“我们

栽了一次大跟头,凌寒梅,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也要追到你,跟你见个高低!”

  刘得泰的尸体虽然缩成了婴儿般大小,但所用殡硷的棺木却大得需要十六个杠夫才抬

动。
  那是晏四为了表示内心的歉疚,特别着命谢文龙为他隆重举丧,大家只知道刘得泰是

公殉职,至于他如何死的,正堂衙门的同僚都把嘴闭得紧紧的,不肯透露只字,当然有些

是不能隐瞒的。
  龙锦涛大人亲自到灵堂前上香致唁后,随即在小客厅里举行密谈,连四海镖局的总镖

徐广梁也被邀来了,因为他是对凌寒梅等人了解最清楚的一个。
  可是他能提供的资料也很有限,因为他所知的一切都听自丁兆民,而这个太极门的掌

人自从到达京郊后就失去了踪迹,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龙锦涛是能见到尸体的有限几个人之一,这个戎马半生的老将军对江湖上各种奇巧的

人手法一窍不通,因此他见刘得泰的尸体居然会缩成那么一点点大,表示出万分的诧异,

询也特别地详细。
  晏四长叹了一声道:“刘得泰是让人灌下了缩形毒药,另一具尸体则是被支解后,浸

了蚀骨药水中,连毛发都化尽了,这批人下手的方法真狠!”
  徐广粱也骇然道:“我只知道凌家兄妹在武功上有独到之处,没想到他们还会使用毒

药……”
  晏四轻叹道:“使用毒药没什么可怕的,江湖上精于此道的人很多,可怕的是他们诡

莫测的态度,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玉茜道:“那还用说吗?自然是为了那具尸体,从始至终,他们都在掩盖真相,不

我们见到那具尸体……”
  晏四道:“我知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刘得泰呢?”
  谢文龙道:“那也许是为了灭口,一定是刘得泰先接触到那具尸体,他们怕他说了出

来,所以才下了毒手……”
  晏四道:“不可能!那天是在夜里没有灯光,又是在水底下,刘得泰能看见什么?”

  谢文龙一叹道:“四叔!您对水道上的行业可能不知道,刘得泰是水鬼出身,他在水

看东西要比陆上更清楚,只要有一点灯亮,哪怕是几丈深的水下,他都能把一个针箍儿找

来,那个姓古的老头儿是后下水的,他一定见到刘得泰水下的本事很了不得,唯恐地有所

现……”
  晏四怔了一怔才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对他太抱歉了,完全是我一手造成他被害

的……”
  谢文龙道:“四叔,严格说起来,小侄的责任比您更大,他如果只听您的吩咐,恐怕

不至于死!”
  晏四道:“这是怎么说呢?”
  谢文龙一叹道:“您只要他把尸体搬上来,他假如一开始就动手移尸,对方只会加以

扰。不一定会下手毒害他,是小侄吩咐他发现尸体后,在水里先做一番探查的工作,要他

死者的面貌、年纪以及致死的愿因弄清楚,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原故,对方才不让他活下

去。”
  晏四又是一怔问道:“为什么你要他这样做呢?”
  谢文龙低下头道:“说了我怕您会不高兴,因为小侄想到您的工作不会太顺利,为了

免徒劳一场,才想先把必须的证据弄到手再说!”
  晏四轻叹一声道:“你的顾虑不能说不周到,可是我在岸上已经作了最周密的防备,

如能让我看一看尸体的形貌,我一定能认出是谁!”
  谢玉茜忍不住道:“您别说得太有把握了,至少您应该不让那个胜古的家伙下水。”

  晏四道:“那个水池很大,姓古的又是在另一头下的水。我发现后已经来不及了,赶

通知刘得泰上来,水里的人一露面,我立刻就追了过去,谁知竟接到了刘得泰,问时为了

于管他施救,眼睁睁地看他们把尸体搬走了。”
  谢玉茜道:“您就是太孤傲了,假如事先肯让他们跟着帮忙,到时候也不会分身不

开……”
  谢文龙见妹妹出口不逊,连晏四都埋怨起来了,连忙加以拦止道:“玉茜,你怎么可

这样对四叔说话。”
  晏四一叹道:“没关系,她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对方的布置也相当周密,我们人去多

了,他们定然会有其他的方法阻挠我们的。我姓晏的闯了大半辈子的江湖,居然会在阴沟

翻船,接二连三地栽了几个大跟头。”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龙锦涛开口道:“晏老先生,下官有句不知进退的
活……”
  晏四忙道:“大人尽管指教。”
  龙锦涛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老先生的办事能力下宫十分钦佩,只是为了江湖

份所拘,才事事缚手束脚,予人以可乘之机,如若照下官的办法,老先生认准了对方沉尸

中,立刻调集官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从事搜索,对方再厉害,也来不及毁尸灭迹

了。”
  他的办法虽然过于霸道,却把晏四说得无话可对,默然片刻后才四道:“大人所言极

是,晏某因为对方是武林中人,才处处按照江湖规矩行事……”
  徐广梁忍不住道:“他们跟本就算不得是江湖人,否则兄弟当年与他们结怨纯属误会

依照江湖规矩,尽有排解之法,何至于整日提心吊胆。防备他们暗算。”
  谢玉茜笑笑道:“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他们杀害刘得泰是为了灭口,毁尸是为了灭

迹,我们应该去研究一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晏四道:“自然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那被杀的是谁。”
  徐广梁问道:“会不会是丁兆民呢?”
  晏四摇头道:“我看过那尸体的背影,似乎不大象,而且他们杀死了丁兆民,只能算

门户中的私怨,没有隐瞒我们的必要。”
  徐广梁也点点头道:“即使不是丁兆民,也必定最个有名的江湖人物,所以他们才不

让大侠知道。”
  谢文龙一叹道:“还有一点不明白的,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行动隐秘,连三友山庄这么

大片基业也放弃了。”
  晏四道:“这倒容易解答。凌寒梅已自称是罗上春的妻子,那飞贼使的又是罗上着独

的逆穴手法,可见他们之间一定与联络,可能还经常上那里去,现在一切的秘密都揭了开

来,那个地方自然也没有保留的价值,倒不如放弃了……”
  龙锦涛一拍桌子道:“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在飞贼身上。这个贼徒一定要缉捕归案。

  谢玉茜一笑道,“对于缉捕飞贼,我们倒是掌握住一点线索,只怕对大人身上有所不

便。”
  龙锦涛沉声逍:“没什么不便的,只要能缉捕这个逆贼,下官就是抛却这项纱帽也在

不惜。”
  谢玉茜笑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与大人的声名家风有损!”
  谢文龙见她要说出龙琦君的事,急得连连瞪眼。
  晏四也道:“玉茜,没有确实的证据,你可不能胡来!”
  谢玉茜一笑道:“龙大人已经那么表示了,说说没有关系!”
  谢文龙又是着急,又是气忿,差一点要出手揍人了,谁知谢玉茜躲在龙锦涛的身边,

他够不着,而且在龙锦涛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龙锦涛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那天在我

里,你已经是我的侄女儿了,而且我与你们的父亲也可从说是忘年的知己之友,只是这办

有用吗?”
  谢玉茜笑道:“假如九格格没有认错人,马容一定会想办法把飞贼拉出来的,只是我

着府上的身份在外招摇,被侍官们知道了,对大人的名声不大好听!”
  谢文龙这才吁了一口气,恨恨地白了谢玉茜一眼。
  谢玉茜俏皮地一笑道:“你真以为我会那么没分寸?”
  谢文龙被他逗得啼笑皆非,同时为了掩饰刚才的窘态,只得向龙锦涛一拱手道:“舍

年幼无知,行事草率,还祈大人恕罪。”
  龙锦涛哈哈一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内侄女儿,这该是我

光荣,难怪今天上朝时,和老头跟我挤眉弄眼,问我有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是打听飞贼

事,含糊地回答了一声,原来他问的是这档子事,你们该早告诉我一声。”
  谢文龙道:“卑职早就想禀知大人,都因为忙着替刘得泰发丧,抽不出空来……”

  龙锦涛沉吟片刻才道:“如果我早知道这个计划,我是不会赞成的,我倒不是怕令妹

我的侄女儿身份出面损及我的门风,我是武将出身,有个会武功的内侄女儿乃家门本色。

果我自己的女儿,我倒不会反对……”
  谢玉茜道:“大人这是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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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 七 章 鞠躬尽瘁 

  龙锦涛一叹道:“你们这么做完全是在帮我的忙,文龙职务在身,领了公家的俸禄,

可以一说,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对方邀来了高手,你不敌折名事小,如果受了伤,叫我怎

过意得去呢!”
  谢玉茜听他这么一说,倒是非常感动,连忙道:“大人泽及先父,我们兄妹十分感激

恨不能杀身图报……”
  龙锦涛摇摇手道:“别说这种活,我知道令尊是条血性汉子,受人冤屈,略略尽点力

他洗刷一下,只是尽了做人的本分而已,如果说到报答,文龙帮了我这么多年的忙,已经

报过于施……最好大家都别放在心上,还是谈目前的事吧,晏老先生有何高见呢?”
  晏四沉默片刻道:“这当然不是个好方法,因为机会太渺茫了,不过已经答应了人家

再推托也太迟了。”
  龙锦涛道:“那倒不迟,京城之内,本来就示禁私斗,下官可以用九门提督的身份,

令马容取消此约。”
  谢玉台道:“如果大人不怕言官找麻烦,还是让我试一试的好,这至少是个机会。”

  龙锦涛笑道:“御史由专门喜欢挑剔,可是他们中间好几个都是有女儿的,如果我照

他们一声是为了缉拿飞贼,他们就没有话说了,何况这件事还有和亲王与九格格在暗中撑

腰,谅他们也不敢多事,我只是担心谢小姐的安全。”
  谢玉茜笑道:“那倒不要紧,反正他们的名单要先送过来的,如果里面有别人参加,

方有和亲王出头,江湖上有四叔打招呼,我根本不会去出战!”
  晏四摇摇头苦笑道:“你想得太容易了,我有多年不走江湖了,对于一些新起的人物

很陌生,老一辈的我虽然有点交情,话也很难说得通,因为人家如果答应了来了,再叫人

自动退出,那等于是刷他的面子。”
  谢玉茜道:“一定有那种不知进退的家伙,就让他们来好了,我不信一定会输给他

们。”
  晏四沉下脸道:“玉茜,你才练了几天功夫,就这么目中无人。”
  谢王茜噘起嘴道:“是您自己说的嘛,临事要胆大心细,遇敌要斗志旺盛……”
  晏四怒道:“我可没有告诉你是天下无敌了,凭你这点本事,居然敢把江湖人物都不

在眼中吗!”
  谢玉茜见他生了气,才低头不作声,徐广梁一笑道:“晏兄江湖闯老了,胆子也变小

了,当年晏兄如果也抱着这种谨慎的态度,恐怕间不出这赫赫盛名吧!武林中人全靠着一

豪情才有所作为,兄弟倒是觉得谢小姐的雄心大可嘉奖……”
  晏四道:“岂有此理,徐兄不帮着我教训他们,反而在底下煽火……”
  徐广梁笑道:“晏兄的顾虑固然不错,可是这件事未免太过谨慎了,马容是大内供奉

侍卫,不可能认识多少有名的江湖人,再说成了名的江湖人,也多少会爱惜羽毛,不至于

邀来跟一个女孩子斗强争胜,何况谢小姐还顶着官府千金的身份。真要有那种不识羞的家

来了,不必愚兄出头,兄弟也可以把他给顶下去。”
  晏四一笑道:“徐况这么一说,我这个侄女儿就交给你了。玉茜,徐大叔一直在江湖

跑的,人头比我熟得多,凭他宝马金刀的招牌,就是一块最有力的挡箭牌,你跟他磕个头

请他多帮忙吧!”
  谢玉茜果然要屈身行礼,徐广梁连忙拦住了道:“那可不敢当。”
  晏四道:“你跟他们的先人也是老朋友,小儿女辈有了事,你好意思不帮忙?”
  徐广梁笑笑道:“晏兄,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把兄弟也拉过这件事情里面来……”
  晏四的脸色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对于江湖上的事情的确是太陌生了,不得不惜重

这个老江湖。”
  徐广梁慨然道:“论江潮声望,兄弟自不敢望晏兄项背,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兄弟愿

全力,万死不辞,这不仅是为了仙去的谢大侠的交情,也为了兄弟本身。王仲华虽是太极

人,可是他是在兄弟的镖局中当镖头时被杀的,无论如何,兄弟也有责任替他追凶报仇,

况……”
  晏四知道他下面的话要说些什么,那一定是扯到他在空院中被飞贼制倒的事,对于一

成了名的老武师,他不忍心听他哀鸣般的自诉,立刻打断他的话头道:“既然徐兄答应帮

了,这件事就算定局,大家因势制宜,看情形再谋应付的办法吧!龙大人还有什么指示

呢?”
  龙锦涛道:“现在不仅是飞贼一件案子,三友山庄的那一批人也麻烦老先生多费点心

为刘得泰虽是一个差役,却是因公殉职,死得又这么惨,无论如何也得对死者有个交代。

  晏四慨然道:“这一点老朽责无旁贷,一肩担负。”
  龙锦涛拱拱手道:“那下官就先谢谢了!”
  晏四道:“大人不必客气,刘得泰之死咎在老朽临事疏忽,当然也要怪老朽太拘泥于

湖规矩,因此老朽腼颜请大人发下一纸任命状,随便给老朽派个什么名义……”
  对于晏四这一个提议,大家都感到很意外,连龙锦涛都无法相信,笑笑道:“老先生

开玩笑了!”
  晏四庄重地道:“老朽绝非开玩笑,如果大人认为晏某昏庸,不堪为用,晏某自然不

腼颜强求……”
  龙锦涛见他的确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顿了一顿才道:“这个下官倒是无能为力。”

  晏四道:“那是晏某才不堪用了!”
  龙锦涛连忙道:“下官决无此意,只是对老先生这个请求感到难以答复。”
  晏四道:“大人身居要职,掌九城治安,难道连任用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吗?”
  龙锦涛挂着手道:“话不是这么说,以老先生的才具,连下官这个九门提督让出来,

只怕太委屈了……”
  晏四微笑道:“老朽只求随便给一个名义,并不敢存何奢望。”
  龙锦涛道:“正式的官品由吏部铨选,下官可以私下替老先生活动,不过限于体制,

怕很难弄到适合于老先生身份的品级,这不仅是下官无能为力,连圣上也无法将一个平民

由授品……”
  晏四笑道:“大人误会了,晏某并非求官,只想在大人的治下讨个差使。”
  龙锦涛道:“老先生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说明白了,不官才可以替老先生设法安排。

  晏四神色庄严地道:“从上次对凌寒梅的事件后,老朽才深深地体会到对付这些人,

湖的那一套完全行不通,他们根本不讲江湖道义,那天如果不是文龙赶去了,说不定他们

会更加强项呢。”
  谢文龙道:“他们是被你吓跑了的。”
  晏四摇头道:“不!我看得很清楚,他们的武功并不弱于我,只是忌讳你这个总巡捕

身份,才知难而退,江湖人虽然强项,到底不敢与官府正面作对,那天如果我与玉茜被他

杀死了,只能算是江湖人私下殴斗,可是杀死了文龙,情形就不同了,文龙是正式的官差

杀害官差罪同谋逆,行文天下缉捕,他们到底不得安身,为了这种顾忌,他们才知难而退

的。”
  谢玉茜笑道:“您难道被他们吓倒了,才想弄个职名作为护身符吗?”
  谢文龙怒瞪她一眼道:“玉茜,你又胡说八道了。”
  谢玉茜一笑道:“我实在不明白四叔的用意何在!”
  晏四正色道:“我不是怕他们,而是借此约束自己。”
  龙锦涛一愣道:“老先生能指示得明白一点吗?”
  晏四叹道:“晏某生平行走江湖,养成了习惯,行事总脱不了江湖气息,才被人视为

点,上了一个大当,所以晏某才要求一个正式的名分,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形时,可以激励

己,避免许多江湖上的顾忌,同时也让对方知道晏某是职务在身,即使有些举措不合江湖

矩,对外也可以有个解释了!”
  徐广梁一笑道:“我明白了,晏兄是为了行事的方便。”
  晏四道:“也可以这么说,比如那天晚上我如有了官方的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到

面搜索,他们如果拒绝,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杀手。”
  谢玉茜一怔道:“原来您那天晚上并没有认真的打斗。”
  晏四淡淡道:“凌寒梅的一枝剑虽然厉害,还不见得能难住我无影神拳,只是我不便

展,如果我知道他们在刘得泰身上施了毒手,早就不客气了!”
  谢玉茜道:“我真不明白,您既然有胜过凌寒梅的把握,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随他

纠缠下去呢?”
  晏四道:“那天的行动是属于私人性质的,所以我才要在夜间偷偷地进行,动手时也

敢太认真,以免在江湖上落个登门欺人的口实。”
  谢玉茜道:“他们杀死一个人是事实,您去探查真相,怎么能算是登门欺人呢?”

  徐广梁一叹道:“谢小姐没有走过江湖,难怪不清楚江湖上行事的规矩,江湖上恩怨

杂,杀戮视同家常便饭,如果事不关已,局外人的确不便插手多管闲事。”
  谢玉茜道:“那么侠义抱打不平也是多管闲事了?”
  徐广梁笑道:“那要看情形而论,武林人遇见强凌欺弱的情形,有责任去打不平,可

凌寒梅那种人当然不至于去杀害一个普通不会武功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因此打

平三个字是用不上的,还好他们不太了解江湖上的行规,如果他们老练一点,只需对晏兄

一句是本身的私怨,晏兄就没有理由追究了。”
  徐广梁笑笑又道:“他们如果懂这一套,在白天探园时,就可以使晏兄无言而退了。

  晏四道:“白天有文龙在一起,他们如果搬出这一套,文龙可以用官方的身份追究下

去,所以他们连杀人的事都不敢承认,我之所以要求一个名分,就是怕以后再遇上他们时

他们搬出江湖的规矩来作挡箭牌。”
  龙锦涛道:“如果老先生为了这个理由,下官当然从命,只是在职分上,下官能力有

限……”
  晏四笑道:“老朽只求一个名分!”
  龙锦涛道:“在用人的权限上,文龙的职位是下官最高的限制,不过为了老先生的方

便,下官可以额外设法,给老先生一个监察的名义。”
  晏四道:“这个监察能管些什么事?”
  龙锦涛道:“凡是九门提督能管的事,老先生都可以管,提督衙门的人员,都受老先

的节制,必要时,连九城的军兵都可以受老先生的调动。”
  晏四一笑道:“这个权限太大了,大人行文公告时,恐怕有所不便吧!”
  龙锦涛一怔道:“老先生还要公开行文?”
  晏四道:“不错,文龙在京师干久了,每个人都认识他,晏某虽然在江湖上薄有微名

却仍然是个正一品的布衣,一旦平步青云,只怕人家难以相信。”
  谢文龙笑道:“以四叔在江湖上的身份,如果说是出任官职,恐怕很难有人会相信,

叔又不能逢人就自己亮出身份,所以这个公告倒是必要的!”
  龙锦涛沉吟片刻才道:“下官可以出文宣布聘晏老先生为监察,至于职权方面,却未
便
公示,只能由下官备文私下通知各部衙门细述……”
  晏四一笑道:“老朽只求一个名义,并不算想揽什么权势,这一层还是免了吧。”

  龙锦铸道:“这不行,下官对老先生已经感到万分抱屈,唯有在这方面对老先生略表

意。”
  谢文龙道:“四叔!这虽是大人的一番美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番手续,如果不向

说明您的权限,提督衙门从来没有监察这个名义,谁知道您是干什么的,一纸公告,还是

能证明什么的。”
  谢玉茜也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是您自己说的,既然您要出任公职,就得让大家

道您管些什么事,不过这么一来,您在江湖上的一点清名就付之东流了。”
  晏四黯然一叹道:“从缉拿飞贼失手,又加上我在三友山在所吃的哑巴亏,无影神举

个字,早就在江湖上一落千丈了,幸亏龙大人还看得起,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一定要把

批人追个水落石出,才对得起自己。”
  徐广梁黯然一叹道:“晏兄宝刀未老,两番失手,只是一时的疏忽,仍然有机会重振

风,兄弟却……”
  晏四知道他又想到在院中被飞贼戏耍凌辱之事,心中虽然替他难过,却也没有办法帮

他,他因为练的是易筋童子功,一旦泄了功,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心里尽管明白,口中却笑着道:“这是什么话,你宝马金刀的声名也不是一天创起来

的,别泄气,咱们老兄弟联起手来,办两件漂亮的,也叫这批后生小伙子看看我们并没有

得不中用了!”
  徐广梁知道他的好意,以武功而言,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人家一片盛情,自

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至少不能在龙锦涛面前坍江湖人的台,于是也笑笑道:“晏兄有这份

情,兄弟自然要捧捧场,晏兄此刻身居要职,辖统京师九城军公两部人员,兄弟再凑个热

闹,把兄弟四海镖局的人手也归并在晏兄治下,听候调遣,必要时,兄弟再卖个老面子,

京师镖局的同行也都归由晏兄调遣。”
  他这句话倒不是吹牛,京师大小镖局有几十家,唯独他四海镖局规模最大,各家镖局

负责人中,也以他的声望最隆,在同行中,他的一句话有九鼎之重,谢王茜听了拍手道:

“那太好了,现在四叔不但可以号令三军,连江湖侠士,也都在四叔的指挥之下,有着这

多的人力,说什么也可以把飞贼给翻出来……”
  晏四微笑道:“你别胡闹了,徐大叔是说着好玩的,镖行里自己有正事,他们自己吃

己的饭,哪能听我的……”
  徐广梁正色道:“晏兄!兄弟绝不是跟你开玩笑,自从王仲华遭害后,镖局同仁激于

愤,大家都想抓住飞赋为死者复仇,只要你一句话,赴汤蹈火,大家都听从驱策。”
  晏四摇摇头道:“拿飞贼跟对付凌寒梅那批人,不是靠着人多能解决得了的,一旦真

上了,出动全城的人围住他们也不见得有用,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拼拼老命。”
  徐广梁笑道:“兄弟的意思并不要大家来帮忙打斗,以晏兄的身份,也不屑于倚多为

胜,不过跑跑腿,探听消息,加强联系,他们还可以派派用场。”
  晏四笑道:“这些事目前都不急,倒是老朽的任职公告,还请大人快点办理,说不定

时间内,老朽会再碰上那些人,正了名之后,老朽也好便于对付。”
  龙锦涛站起来道:“说办就办,下官立刻通知掌文师爷起草,同时行备文知会各处衙

门。至于谢小姐与人邀约比斗的事,既然各位都同意了,下官绝对全力支持,而且为了名

言顺,下官干脆告诉内人一声,将谢小姐从在膝下做个干女儿,由表侄女变成子女儿,对

也好说话一点,难得你们与内人娘家同宗,说起来原是一家人……”
  谢玉茜道:“那我不是高攀了?”
  龙锦涛大笑道:“那是九格格的姐妹,算起来还是内人高攀了,各位再商量一下吧!

官先告退了!”
  说着朝晏四拱拱手,又对徐广梁点点头,出门而去。
  大家送走了龙大人之后,徐广梁道:“这位大人倒是很和气,没有一点官架子。”

  晏四轻叹道:“他为人还算不错,而且也还能懂得江流人的脾气,不怪谢老哥对他如

尊敬,临终时非要叫文龙立身报恩,上为知己者死,别的不说了,单以他对我的器重,我

得替他出点力。”
  谢文龙笑道:“四叔成了我的顶头上司,玉茜弄假成真,由表小姐变成千小姐,四叔

辖我没话说,玉茜可抖起来了,以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再也管不了她了。”
  谢玉茜鼓起嘴道:“我不稀罕,为了帮你的忙,弄得我一身干,我都烦死了!”
  谢文龙道:“九格格结成干姐妹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我可不负责,至于龙大人把你认

他夫人的膝下,我倒是很赞成,这样你就多一层顾虑。”
  谢王茜道:“什么顾虑?”
  谢文龙笑道:“龙夫人成了你的干娘,你就不能做出令她伤心的事,你自己明白是什

顾虑!”
  谢玉茜知道他怕自己把龙琦君与飞贼有牵连的事说了出来,笑了一笑道:“我更没有

虑了,既然我是龙家的干小姐,我就有权利把事情弄个明白。”
  晏四连忙沉声道:“不准胡闹。”
  谢玉茜一笑道:“我不会胡闹的,可是我们干姐妹私下谈谈心总是可以的,如果
能……”
  晏四脸色一沉喝道:“我们现在谈正事,你那些女儿家的私事少拿出来噜苏!”
  谢玉茜正想抗辩,却见谢文龙用眼睛偷望着徐广梁,这才明白晏四生气的原因,这事

关系太大了,虽徐广梁也不见得会张扬出去,但总是不给他知道为宜,于是把冲到口边的

咽了下去,装个鬼脸笑了一笑。
  徐广梁是个老江湖,察有观色,知道他们之间必然有着什么秘密,既然不愿意让自己

道,自己留在这里反而碍事,于是笑着道:“该说的话也差不多说过了,兄弟局子里还有

事,想先走一步……”
  晏四也不留他,笑着道:“徐兄有事就请便,马容那边如果有了消息,兄弟再来跟徐

商量。”
  徐广梁拱拱手,正待告辞,杜九却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柬帖道:“头儿,这是

王府刚派人送来的,来人还在外面等候回音!”
  谢文龙连忙接了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玉姐亲启”四个字,知道是九格格写给谢玉

的私函,乃转递给谢玉茜道:“是你的信!”
  谢玉茜接了过来,拆开看了一遍问道:“四叔!您知不知道娄子匡这个人?”
  晏四摇摇头道:“没听过。”
  谢文龙却一怔道:“娄子匡,他是大内供奉的领班人物,又是侍卫的剑术教师,你提

他干吗?”
  谢玉茜笑笑道:“马容勾来的帮手,而且还指明找我比划,他真把我看成全才了。”

  谢文龙道:“开玩笑,这个老头儿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要求的,他真是吃饱饭没事干

了。”
  谢玉茜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吗?”
  谢文龙在重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禁卫营的侍卫多半是他的弟子,据说这老家伙的

支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是大内供奉的第一把交椅,平时闭门静居,很少管事,怎

会静极思动?”
  晏四道:“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谢文龙道:“他今年八十四岁了,仍在大内供职,绝少与外人见面,高兴的时候,就

侍卫营指点两手剑术,因为他从不对外活动,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小侄也是在他的门人

里听见过他的名字,可没见过他本人,不知道马容用什么方法把他给请了出来。”
  晏四道:“跟他比剑可太没有意思了,还是叫和亲王恩个办法推掉吧!”
  谢文龙点点头,谢玉茜道:“这只是第一个,下面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林玄鹤,一个

莫振南。”
  晏四与徐广梁同声惊叫道:“林立鹤,这个老妖怪还没有死?”
  谢玉茜惊问道:“这又是哪一家人物?”
  徐广梁骇然道:“林玄鹤的年纪比我们还大,大概也是七十岁以上的高龄了,不过他

山很早,三十年前就退出江湖,以后只是偶然一现行踪,却很少与人接触,近十年更是听

到他的消息,真没想到他还活在世上,而且会被马容拉来做帮手。”
  谢文龙道:“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徐广梁叹道:“岂止厉害!他那一手五云捧日钉简直是追命符,阎王爷,跟他交过手

人,没一个能活着的,是江湖上第一号杀星!”
  谢玉茜笑了一笑道:“马容倒是很看得起我,找来的全是第一号人物,一个是大内第

把交椅的剑术教师,一个是江湖上第一号杀星,那个莫振南不知道又是怎么样的厉害人

物?”
  谢文龙望望晏四与徐广梁,见他们都没有反应,乃摇摇头道:“就是这个人不清楚。

  徐广梁叹道:“别管这个人了,前面的两个老头子已经够麻烦了,娄子匡的情形不清

楚,不过照谢世兄所提供的情况,谢小姐的双刀绝非他的敌手,至于那林立鹤,更不必说

了……”
  晏四道:“林立鹤一定是要比暗器,他的五云捧日针其实该称为明器才对,当着对手

面,公开宣布出手的时间与所取的部位,却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玉茜跟他去较量还有什

机会可言。”
  谢玉茜道:“您把他说得太厉害了一点吧!”
  晏四一叹道:“我虽然没有跟他交过手,却听说过他的手法,他每次与人交手时,都

先指明部位的。”
  谢玉茜一笑道:“那他所遇到的人一定都是死人,如果他先叫明了部位,怎么样也有

法躲得过的。”
  徐广梁叹道:“他的五云捧日钉每次都是五只一齐出手,分为五种颜色从五个不同的

向对你袭过来,你究竟挡哪一只好?”
  谢玉茜道:“我一概不理,如果他指明打我的胸口,我就用刀护住那个地方,他的钢

总不见得能穿过我两片钢刀吧?象他这种成名人物,打在我别的地方总不能算赢吧!”

  谢文龙连忙道:“玉茜,你别胡闹了,大家都在谈正事,你觉有心思开玩笑!”
  谢玉茜正色道:“谁在开玩笑,到那一天我就准备用这个方法去对付他!”
  谢文龙一征道:“那你不是在找死!”
  晏四却笑了起来道:“不!文龙,玉茜这个办法倒是上上之策,林立鹤的五云捧日针

雄一世,恐怕这一次会吃大亏,老家伙一定会气个半死。”
  谢文龙愕然道:“四叔,您这是怎么说呢?”
  晏四道:“林玄鹤的确有先报明落手都位再出手的习惯,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比

试,每次对手都是生死之战,他那一套才行得通,暗器手法不过是快准两途,他跟别人交

时,因为没有顾忌,一把暗器出手,有四只是虚招,可是快速无比,别人为了要逃命,对

那些虚招不能不理,忙乱之下,才放松了他指定的空门,造成他手下无虚的盛名……”

  谢文龙道:“小侄还是不明白。”
  晏四笑道:“如果他指定要取你的咽喉,可是一出手,竟是对准你的眼睛心窝等要害

你能不理吗?”
  谢文龙道:“那当然不能不理。”
  晏四道:“那些就是这么死的,他一发五针,只有一只是认真的,其余四只都是扰乱

方的注意力而发,结果等对方去躲避那些部位时,就露出了咽喉的空门……”
  谢文龙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想道:“难道别人都不知道他用的是虚招吗?”
  晏四道:“这可不清楚,因为跟他对过手的人从没有活着留下的,不过我想那些人即
使
心里明白,也不敢以虚招视之,因为那是生死之争,总不能大意,而且林玄鹤与人交手均

形也没有人在旁看过,谁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他五钉俱发,全为实招,最后只留

他指明的部位上一只钉子以为凭证,可是这次情形不同,既为公开比武,必须容人旁观,

假如在别的部位上伤了玉茜,这个人可丢不起。”
  谢文龙道:“他丢人事小,玉茜可丢了性命……”
  晏四笑道:“我想不至于,林玄鹤跟玉茜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根,只是为了代人出头跨

刀,他不至于把一世的英名砸在这个上面!”
  谢文龙总觉不妥,可是他还没有开口,谢玉茜已抢先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是

龙府表小姐的身份出战,九格格也表明我们是干姐妹,马容拉出这些高手动阵,主要是想

复他的职位,挫败我还可以,如果杀死我,谅他没有这个胆子,因此娄子匡与林支鹤都不

惧,倒是第三个家伙,叫做什么莫振南的,此人默默无名,你们都不认识,会不会就是那

飞贼?”
  三个男人对垒一眼,都没有表示意见,谢玉茜道:“所以我觉得重点还在这个人身上

如果他是飞贼,则我一定要出战,否则我觉得此战也没有多大意思,能够推就推,推不了

干脆认输,反正前面两个家伙都是成名的人物,我认输也不算丢人。”
  晏四点点头道:“这话不错,我们的目的是激出飞贼,并不是争强斗很,更不是要敲

马容的饭碗。文龙,你能否调查一下?”
  谢文龙道:“那大概可以,马客只提出三个名字,并没有指定时间与地点,我们等调

清楚了再答复也来得及。”
  正说之间,又有公役送了一封信进来,这次却是书明给谢文龙的,谢文龙接了过来一

看,皱皱眉问道:“送书的人还在吗?”
  那公役道:“已经走了,他说不必等回话,头儿如果有话,后天早上再说还行!”

  谢文龙挥挥手,把公役打发出去了,然后轻叹道:“问题严重了,这信是马容的,他

定后天早上卯时整,先农坛前的广场上为比武地点。”
  晏四道:“没有说别的吗?”
  谢文龙道:“他是以私人名义向提督衙门备案的,不过后面附了一条很奇怪的加注。

  谢玉茜道:“什么加注?”
  谢文龙道:“他的意思很含混,大概是说这次所请的帮手都是很厉害的人物,激于义

愤,才自动要求替他出头,他没有办法推辞,却希望我能转告玉茜,为了她的安全,最好

是低头认输,不要前去比武,否则出了什么事,他不负责。”
  谢玉茜冷笑道:“他倒是聪明,一面找我比武,一面又想压我低头……”
  谢文龙道:“他信上说得很恳切,说娄子匡与林玄鹤都是那个姓莫的家伙代邀来的,

个姓莫的是他的朋友,跟大内侍卫也很有交情,认为你挫折了他,等于是挫折了整个侍卫

营,莫振南才强行出头,现在的局面他已经无法控制,为了息事宁人,最好是不要参加。

  谢玉茜道:“这莫振南又是什么玩意儿?”
  谢文龙道:“他信上说了,莫根南是长安人士,今年三十岁,于两年前游学来京,家

很有钱,文武两途都有点底子,为人急公好义,交游颇广……”
  谢玉茜道:“京师来了个这样人物,你会不认识吗?”
  谢文龙道:“我的确没听说过这个人,马容的信上也说他对莫振南所知有限,弄不清

他的真正身世,所以才请我慎重处理,免得扩大事态,有了变故而难以收拾。”
  谢玉茜沉吟片刻,又把马容的信拿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大声道:“这个莫振南一定就

飞贼!”
  晏四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玉茜冷笑道:“马容是逼急了,才去找他帮忙,他也明知道我们对马容加压力是为

激他出头,一方面无法推辞马容的要求,另一方面却又怕我们布下陷阱去抓他,所以才拉

两个老家伙来压我们低头,使马容能挽回面子而自己不出头。我敢说马容这封信上全是鬼

话,说不定还是那个鬼家伙替他代笔的……”
  谢文龙道:“那他自己何必又具名插上一手呢?”
  谢玉茜笑道:“这很简单,他在向我们示威,这家伙的气性很傲,绝不会表示屈服的

在龙府那一夜他明知是一个罗网,却仍然来了,这一次他明白我们的企图后,怎么肯躲着

出头呢?”
  谢文龙沉吟片刻才道:“我怎样回复他们呢?”
  谢玉茜道:“自然是答应他们的挑战!”
  谢文龙道:“可是前面还有两个老家伙如何应付呢?”
  晏四点点头道:“不错,这两个人都很难对付,说不定作连一关都过不了。”
  谢玉茜笑道:“飞贼故意在前面安排上两个厉害人物,目的就是逼我们知难而退。”

  谢文龙道:“莫振南是否即为飞贼尚不得而知。”
  谢玉茜道:“一定是的,马容的信上对其他二人毫无叙述,唯独对这个莫振南语之颇

详,就是一个明证,只是不知道莫振南是否即为他的其姓名?”
  徐广梁这时才道:“姓名也许不真,其他的部分倒相当符合,年龄、籍贯、都不错,

贼第一次乔装官人到我镖局里骗走王仲华时,说话虽然操着京白,偶尔还不由自主地流出

两句秦腔,那正是长安一带的土音。”
  晏四忽地一动道:“对了,罗上春说话也带着秦腔,不仅是他,连凌寒梅,以及那个

金的老头儿,姓古的家伙,说话也是秦中回音……”
  徐广梁道:“罗上春起初对外宣称是长安人,他是凌寒梅未过门的丈夫,可能都是一

地方的,只是凌寒梅明明有两个兄长,叫做凌苍松与凌翠竹,怎么对晏兄又不承认了,而

这两个老佣人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晏四道:“对啊!古直的武功的确不错,一根扁担在他手里,竟成了活的似的,把玉

逼得连连后退。”
  谢玉茜道:“我倒不是真怕他,因我不敢随便伤人,打斗时不敢认真,才被他封住了

脚。”
  晏四道:“你既然看见他们毁尸灭迹,理直气壮,有什么可顾忌的!”
  谢玉茜笑道:“那是受了您的影响,您那根旱烟管并不见得输给凌寒梅,您为什么不

真动手呢?”
  晏四道:“我不同,以我的江湖上的身份,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好意思下杀手,何

凌寒梅只是缠住我,不让我过去,她没有施出杀招。”
  谢玉茜道:“我也是一样,那个老头子只是挡住我,同样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手上

拿着双刀,用武器对竹枝,我好意思下杀手吗?”
  谢文龙一叹道:“这些问题都别去讨论了,罗上春是长安人,那飞贼会他的独门逆穴

法,而这个叫莫振南的家伙也是长安人,把这三点连起来,倒是很值得研究。”
  谢玉茜道:“有什么可研究的,莫振南一定是飞贼无疑,而且他不仅与罗工春有关,

姓凌的那一家也有关系,抓到其中一个人,问题都解决了,当然凌罗两家的私事我们管不

着,可是飞贼一定要抓到不可。”
  谢文龙忽然叫道:“徐大叔,您说凌寒梅的两个兄长叫凌苍松与凌翠竹都不会记错

吗?”
  徐广梁道:“那怎么会错,这三个名字我时刻都放在心里,而且三友山庄,开封的三

别庄,都暗含着岁寒三友的意思,松竹不明明是他们吗?”
  谢文龙道:“四叔,在三友山庄的寒梅阁正厅里有三幅立轴,您还记得吗?”
  晏四道:“自然记得,那面的就是松竹梅三友,那有什么关系呢?”
  谢文龙兴奋地道:“别管图画,是立轴的题跋!”
  晏四想了一下道:“那都是四个字的,一幅题着什么劲节傲世,一幅是孤直凌云,还

一幅是寒梅独秀。”
  谢文龙一拍手道:“金老头叫金节,那个姓古的叫古直,他们的名字都在立轴上。”

  晏四道:“对!劲节傲世是题苍松,金节就是凌苍松,古直也就是凌翠竹了,他们是

寒梅的兄长,为什么又要以佣仆的身份出现呢?”
  徐广梁道:“或许是为着掩人耳目。”
  晏四道:“江湖上知道他们的人不多,对我们更无此必要,这似乎太没道理了。”

  谢玉茜道:“管他们是兄妹也好,主仆也好,对我们捉拿飞贼之事毫无关系,与我后

的约会更没关系,大家还是先研究这件事吧!”
  谢文龙道:“要就答应,要就服输作罢,这一共只有两条路可走。”
  谢玉茜道:“服输本来没什么,可是就无法找到那个莫振南了,因此只好接受挑战。

  谢文龙道:“如果你输给前两个人,莫振南排在第三,你根本无法找到他。”
  谢玉茜道:“只要他来了,你们就可以正式出面缉捕。何必要等我找上他呢?”
  谢文龙一叹道:“只怕没这么容易吧,他可以先躲着不出面,这是人家的权利,除非

能通过前两场,逼他非出头不可。”
  晏四道:“这是对的,比武除非是事先声明一场一个,否则就跟打擂台一样,胜利者

以一直接受挑战,直到另一方无人出战为止,人家在前面安排了两个棘手人物,恐怕就是

的这一手。”
  谢玉茜道:“我可以跟娄子医比剑,跟林玄鹤比暗器,再找莫振南出拳掌,这样三个

都要出头了吧!”
  晏四道:“那要事先声明才行,否则第一场就输了,失去了挑战的资格。”
  谢玉茜道:“现在就会通知他们。”
  谢文龙道:“来不及了,马容的信上说得报明白,根本不等我们的回话。”
  谢玉茜道:“你还是可以先找他啊,比赛是后天早上,时间还很充分。”
  谢文龙道:“找到马容不难,可是他可以推托无法与出战的人联络作为拒绝的理由,

些办法行不通的,人家早就预防到了,所以才不给我们回话的机会。”
  徐广梁道:“如果是别的江湖人,我还订以凭着老面子扫一挡,偏偏他们拉出了林玄

这个老怪物,此老脾气古怪,不讲交情,不论规矩,很难和他说话。”
  谢文龙皱眉头道:“是啊!如果是别的官中人士,和亲王也可下个手令不许他参加,

偏是娄子匡这个老东西,他是三朝元老供奉,和亲王自然不能对他下命令,即使上门访商

他来个相应不理,拿他也没办法。”
  晏四道:“人家抬出这两个老怪物,就是把我们的心思摸透了,由此可见莫振南是飞

的可能更大了。少动别的脑筋,还是规规矩矩在真功夫上赢他们吧!玉茜想的那个办法对

玄鹤可以一试,问题在于娄子匡,这家伙剑术定然有独到之处,所以才排在第一场,否则

林玄鹤的脾气,也不会肯排名在后的,所以叫玉茜的双刀去跟他对手,只怕讨不了好处!

  谢玉茜急道:“那不管了,我非拚一下不可,否则岂不白忙了一场。”
  谢文龙道:“你第一场输了,还是见不到莫振南。”
  徐广梁一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对方找人帮场,谢小姐自然也可以拖一两人帮帮手

娄子匡不妨交给别人去对付。”
  晏四道:“找谁呢?如果找个差劲的出去丢人,倒还不如玉茜自己出面了,她的双刀

功夫还不错,除了你宝马金刀外,只怕强过她的人还不多!”
  徐广梁苦笑道:“晏兄何必拿兄弟开胃呢?如果在五六年前,兄弟还不肯服老,近几

散了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兄弟不惜一死以拚,只怕还是给各位丢人……”
  晏四知道他的实力不耐久战,七八个回合后,一定力促气喘,原形毕露,因此也明白

不是故是推托,沉吟片刻才道:“徐兄可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借重呢?”
  徐广梁道:“晏兄不是明知故问吗?兄弟手下那些镖客只能唬唬外行,即使有几个手

利落一点的绝不会比谢小姐更行,而且他们也有心无力,扯不上关系。谢小姐是以龙府表

姐出面,一个江湖武师凭什么替她出面呢?还是晏兄自己费点神吧!”
  晏四摇摇头道:“我不行,人家是使剑的,我生平不动兵器,怎么跟人家比剑呢?”

  徐广梁笑道:“晏兄以无影神拳名震天下,一对空拳就是最好的兵器,不知多少好手

在晏兄的拳下,你哪里用得到兵器呢?”
  晏四道:“那是从前,现在毕竟老了!”
  徐广梁道:“老的是我们这些没出息的废物,晏兄身上何曾有半点老态,就以那天早

来说吧,兄弟全力一刀劈下,晏兄一只单手就托住了,兄弟回去想想,佩服得五体投地,

弟虽然不中用,一两招叫人托住,还真不敢想象,由此可见晏兄的功夫已臻炉火纯青之

境!”
  晏四不好意思地笑道:“徐兄太过奖了,只是兄弟也是个江湖人,跟玉首的表小姐身

扯不上关系。”
  谢玉茜忙道:“怎么扯不上,你新膺重任,堂堂的提督衙门监察,连九城兵马都可以

动……”
  晏四一笑道:“我这监察可管不到你表小姐。”
  谢玉茜道:“您可以说是我的老师,师父跟徒弟出面描一阵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我

功夫本来也是您教的。”
  谢文龙道:“假如四叔肯替玉茜应付过娄子区那一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这一场比

武,不重杀伤,完全是点到为止,所以下手的分寸一定要拿捏得住,这等于是经验与火候

比赛,四叔自然比玉茜深多了,不过空手对剑,似乎太危险了一点!”
  谢玉茜笑道:“四叔如果也拿兵器,那一定稳输,他老人家一生的成就全在无影神拳

上,四叔,这就说定了!”
  晏四笑笑道:“我想推也推不掉,不定行吗?你为了出风头,拿我老头子的老命去喂

家的剑锋,这种好差使以后还是少始举为妙。”
  谢玉茜噘着嘴道:“我可不是出风头,一切都是为了帮哥哥的忙拿飞贼,不过话说回

来,就是为了我年轻无知惹下了麻烦,您也不好意思不管,谁叫您是长辈呢?何况我惹麻

也是您的关系,您不教我武功,跟着哥哥学的那几手刀法,我也不敢去惹人家。”
  晏四一笑道:“瞧你这张嘴,我老头子教你练武功,宽教出不是了。”
  谢玉茜瞟着眼睛说道:“我没说您不是,只是我做徒弟的丢了人,您师父也不光彩

呀!”
  自从谢万里弃世之后,晏四就跟谢氏兄妹住在一起,一面管教他们,一面督导他们练

功,身兼父母,所以谢文龙对这位四叔相当尊敬,因为他开始接近晏四时,已经很大很懂

了,谢玉茜则不然,晏四来的时候,她根本还是个小女孩子,晏四对她不忍责之过严,她

经常对晏四撒撒娇,一直到大依然如此,所以谢玉茜一撒娇,晏四也只好摇头叹气,毫无

法。
  谢文龙看在眼里,想笑又不取笑,乃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小侄就知会马容一声

去。”
  晏四道:“慢着,人家既然不给我们回话的机会,咱们也正好借机会守秘密给他们一

措手不及,我代王茜出战娄于匡的事不必先说出来。”
  谢文龙道:“您是说临时才通知他们?”
  晏四点点头道:“不错,免得他们又另生枝节,想出别的花样来。”
  谢文龙道:“如果他们不答应呢?”
  谢玉茜大声道:“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就叫娄老头子屈服认输,这又不是我们求着

武,凭什么处处都要听他们调度。”
  谢文龙想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笑着道:“那么在后天比赛前,我们什么事都

能做了?”
  晏四道:“那也不尽然,你可以找有关系的地方去跑跑,打听一下那莫振南究竟是什

来头,怎么会跟娄子匡与林玄鹤拉上关系。”
  谢文龙笑道:“我想这两个人多半还是马容拉出来的。”
  徐广梁道:“不然,娄子匡的情形不清楚,林玄鹤可是江湖上一个大怪物,这些公子

儿出身的侍卫绝对与他搭不上份,倒是罗上春跟他在当年有点交情,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性

很相投,林玄鹤不做案,却经常干些黑吃黑的事儿,从绿林黑道人物手上分出油水来赈济

民,那飞贼如果是岁上春的后人,跟他搭上关系倒是很可能。”
  晏四道:“对!这是一个线索,再者你就便也查访一下丁兆民与凌寒梅等人的下落,

些人与那个飞贼都可能有点关系,能找到一个问问也是很有帮助的。”
  谢文龙答应了,告辞出来。走到提督衙门的大门口,公告牌上贴出一张新的大字布告

有很多人在看。
  他过去一看,却是晏四的任职通告,文句很简单:“兹聘任晏四为本部监察,督导本

一切事务……”
  旁边是年月日与龙锦涛的官衙落款,加盖上鲜红色的大印,非常醒目。他看了点点头

认为龙锦涛对晏四倒是推崇备至,从来提督衙门用人的布告都是一个派字,连他担任总巡

的告示也是派任,唯独对晏四却破例用上聘任两字,明白的人,一眼就可看出这职位的重

要。
  杜么也在旁边,看了笑问道:“头儿,老爷子也出任官差了,他老人家管些什么事?

  谢文龙见旁边还有一些别部衙门的公人,觉得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乃笑道:“凡是

们管得着的事儿他都管,就是咱们管不了的事儿他也能管,以后你们可得小心点,别让他

人家抓住错儿,四叔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可不象我这么好说话!”
  杜九伸伸舌头道:“这可惨了,他太老爷一个不顺心,别说伸手揍人了,就是拿那旱

杆敲一下脑袋,我就得上木匠店去打道箍子箍上脑袋,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是鼎鼎大名的无

神拳呀!”
  谢文龙被他的怪相逼得笑了起来,抬抬手把他叫到跟前问道:“近来有什么赌局吗?

  杜九压低声音道:“您是要抓赌还是想玩两手?”
  谢文龙一瞪眼,杜九忙垂手道:“头儿别生气,小的是跟您说笑话,京师吃饱饭没事

的人多着呢,怎么会没有赌局呢?您是问哪一伙的?”
  谢文龙道:“侍卫营的!”
  杜九眼睛一眯道:“您消息真灵,他们这几天玩得正起劲呢!听说远处来了一个瘟生

腰里很着实,三天下来,足足输了上万两银子,只可惜他们把持住了,不让外人参加,别

沾不上边儿,只好瞧着咽口水……”
  谢文龙心中一动道:“那家伙是怎么一个人?”
  杜九道:“听说是长安来的一个土财主,上京来想捐个出身的,所以才跟侍卫营走得

近,可是他走错了门路,侍卫营里那些哥儿们只想在他身上发财……”
  谢文龙急声问道:“那家伙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杜九道:“二十多岁,长得挺神气的,黑黑的脸,高身材,姓高,叫高人凤,住在京

客寓。没带跟班的,大概会两手,腰里佩着一口剑,提起那口剑可真叫人瞧着眼红,剑把

全嵌着珍珠宝石,据一个珠宝商的估计,光是那几颗珠子就值好几万呢!”
  谢文龙眉头一皱道:“你见过那家伙吗?”
  杜九道:“见过一眼,因为他交往的都是侍卫老爷,小的不敢仔细盘问。”
  谢文龙怒叱道:“混帐!你不敢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杜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想了一下,才恍然道:“您可是怀疑他跟飞

有关?那可放心,那天晚上您跟飞贼决斗时,小的看得很清楚,绝不会是他!”
  谢文龙道:“那天晚上飞贼蒙着脸,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呢?”
  杜九笑道:“可是飞贼后来穿着官服逃走时,小的跟他照过面,记得很清楚。”
  谢文龙哼了一声道:“你跟飞贼照过面?”
  杜九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口,连忙低下头道:“那时正忙乱中,小的只觉得这家伙很

生,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飞贼,否则小的怎会让他走掉呢……”
  谢文龙怒道:“那天在府里的人全是同班弟兄,多了一个陌生人出来,你怎么会不加

意……”
  杜九低着头赔笑道:“那是小的太疏忽,不过话说回来,小的即使看出他是飞贼,也

敢声张,否则小的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了,小的那几手本事还能拿贼吗?直到现在小的还不

说出这件事,万一被飞贼知道小的见过他的面目,说不定什么时候咔嚓这样一下……”

  说着用手比比脖子,做个杀头的姿势,谢文龙冷笑道:“你倒很爱惜生命!”
  谢文龙稍一沉吟又道:“明天你带我去会会此人,见我眼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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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 八 章 赌场结义 

  次日,杜九领谢大人来到一所颇有气派的宅院里。原来这所宅院的主人是个年青人,

年青人叫张家祥,他还有个弟弟叫张家昌,张家是历任的皇商,他们的父亲还做过一任盐

使,可是老头子死后,这一对兄弟并没有按照老父替他们命名的本意,把家运昌祥起来。

  几年的豪赌,把万贯家财输得一千二净,就剩下这所名院还没卖掉,那并不是他们舍

得卖,而是没有人敢买。
  因为一些有势力的世家子弟与侍卫营的浪子们在这里聚会很方便,再也找不到一个更

想的地方了,所以大家都把持着不让这屋子易主。
  张家兄弟积习难改,自己虽然赌不起,能在旁边凑个热闹也是过短的,而且那些朋友

算够意思,抽油头总让他们混下去,或是参加较为低级的赌局。大家不在这里聚会时。张

兄弟自己邀局做主人,也能过过瘾,所以尤三贵等江湖镖客也有机会进来过一两次。
  谢文龙对这种败家子弟一向是深恶痛绝,今天为了另有目的,居然对他客气起来了,

使得张家祥受宠若惊,尤其最谢文龙一开口就表明不是来抓赌的,使他更放心了,堆下一

笑意道:“谢大人说笑话了,不过是几个朋友在里面聚着好玩,哪能说是赌呢,大人今天

是……”
  谢文龙笑道:“进去看几位朋友。”
  张家祥微怔道:“朋友?”
  他知道谢文龙眼里面的几个人或许会认识,但绝不可能是朋友,谢文龙任职提督衙门

来,与侍卫营常闹得不太愉快,幸好双方后台都硬,才保待着没抓破脸,但是说来看朋友

那未免太牵强了!
  因而他的笑容又止住了。
  谢文龙继续含笑道:“张爷得放心,府上的那些贵宾跟谢某都有数面之缘,说是朋友

过得去,因此今天有点事,将来请他们帮个忙。”
  张家祥虽然不相信,但是他想自己家中设局聚赌也不是一天的事了,谢文龙如果存心

捣乱,也不会现在才来,也许是真的有事吧,所以笑笑道:“大人,他们都在后花厅上!

  谢文龙点头进门,杜九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居然也有

几个侍候的仆妇之流,谢文龙一笑道:“张爷近来很得意?”
  张家祥也笑笑道:“不瞒大人说,这几天财神临门,从长安来了个豪客,不但是大家

了点小财,连兄弟也沾了光,勉强能混下去!”
  谢文龙道:“不错,我也听说了,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最近衙门里出了点事……”

  张家祥脸色一变,谢文龙忙接着说:
  “我一个手下弟兄因公殉职,身后萧条,为了打点后事,我也想请这位大家客做点好

事!”
  张家祥总算明白了,笑道:“那没问题,这位高公子很慷慨,最近花了万两银子毫无

啬,听说为了公益,他一定很热心的。”
  谢文龙一笑道:“张爷弄错了,提督衙门的弟兄又不是乞丐,用不着求人施舍!”

  张家祥见谢文龙语意不善,不由一怔道:“大人的意思是……”
  谢文龙道:“很简单,听说那位家客最近手气不太好,我想跟大家分点财气为那位死

的弟兄弄几两赡家费,因此也准备插一脚!”
  张家祥叫道:“好!这个办法好,既帮了死人的忙,又不落痕迹,一定行,里面在推

九,由那个瘟生做庄,手气正坏……”
  谢文龙道:“话虽如此说,可是还希望张爷先去打个招呼,免得其他朋友误会。”

  张家祥道:“当然,当然,兄弟相信大家一定肯帮忙的,其实他们很想跟大人套套交

情,只是没机会。”
  谢文龙道:“那就有劳张爷先疏通一下,谢某领了这份情,日后一定会报答的。”

  张家祥十分高兴,抢着在前面走了,等谢文龙与杜九到达花厅时,他已经说妥了,神

地一笑,低声道:“兄弟全说好了,大人只管请吧!”
  谢文龙含笑走进花厅,里面的人全站了起来,有五六个侍卫营的侍卫,也有两家世族

爷,都跟谢文龙是熟人,王御史的二公子王正清跟谢文龙比较谈得来一点,由他代表招呼

道:“稀客!稀客!什么风把谢大人吹来了,请坐!请坐!”
  其他各人也向他点点头,大概是张家祥先说过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很自然地把天门

座位空了出来,王正清又笑道:“来!押两注,谢大人能有空来玩玩,真是太难了,高兄

你可能还不认识吧,兄弟介绍一下……”
  坐在庄位的那年青人从容一笑道:“不必介绍,兄弟虽然没有见过谢大人,却已久仰

斗!”
  谢文龙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他的确生得很俊,黑脸膛,高身材,

眉朗目,英气逼人,看样子是个练家子,不过的确不是飞贼。
  那青年又笑道:“兄弟高人凤,不学无术,书剑飘零,在谢大人眼中一定是个没出息

浪子吧?”
  谢文龙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那王正清也感到很尴尬,役想到高人凤会认识谢文

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谢文龙自己大方地一笑道:“高兄太客气了,四海之内,皆

友也……”
  王正清连忙道:“对!谢大人最好交朋友,到了这里就别客气了,坐!坐!我们继续

下去!”
  说着用手一指座位,谢文龙摇摇头道:“不!兄弟一点都不会,只作壁上观。”
  王正清一怔道:“刚才小张说大人……”
  谢文龙道:“兄弟自己不会玩,这位杜老弟倒是有兴趣。让他奉陪各位好了。”
  说着把杜九拉了出来,众人都是一怔,有几人开始现出不悦之色,以杜九的身份,叫

来参加这种局面,对大家都是侮辱,倒是高人凤毫不在乎地笑道:“谢大人职司京畿九城

安,跟我们一起推牌九的确是有所不便,杜九兄入局也是一样。”
  王正清会意地笑道:“对!对!谢大人能拨冗来看看,也是给我们的面子,我们开始

吧!”
  话中之意,点明了叫大家都看在谢文龙的份上,他即使不参加也等于是参加一样。

  其他的人自然也明白了,大家重新入座。因为这种赌局只能四个人入局,在家高人凤

一家,侍卫营的人合占一家,王正清把自己的天门让了出来,跟牛将军的弟弟会据上家,

局又开始了。
  杜九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银票,先押上一百两,在他说来,那是生平最大的押往了,一

两银子是他半年的薪俸,可是跟别人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王正清与牛公子是四百两

注,侍卫营六个人合伙,每人五十两,合起来三百两,高人凤含笑派牌掷骰,然后照点取

牌,每副两张,翻出来定胜负,其实是简单不过。
  杜九用颤抖的手抓起骨牌一看,两眼发了直,那是幺五配二四,只有两点,眼看着一

两输定了!
  其他两家看牌之后不动声色地翻了出来,下家是别十,上家是一点,庄家只要来个三

就可以通吃,而三十二张牌中,那机会太多了。
  高人凤看过三家的牌后,翻出自己的牌,台丁配上红九,也是两点,却因为两张都是

牌,品色较低,所以吃了上下两家,赔天门,进七百两出一百两,净赚六百。他含笑收进

大堆银票,却全部推到杜九面前,众人都是一怔,杜九忙道:“高爷!您给多了!”
  高人凤微笑道:“不多!兄弟推庄到现在,一直都是通赔,杜九兄一来,兄弟居然手

大转,小有所进,所以这一注将收入全部奉送,略表谢意。”
  杜九嗫嚅地道:“话虽如此说,可是牌桌上没有这个规矩。”
  一名侍卫已经不耐烦地道:“人家给了你就收下,罗嗦什么?”
  高人凤笑道:“而且杜九兄是为了替为公殉难的同仁募集善后的恤金,兄弟只是表示

死者的一点心意。”
  众人又是一怔,高人凤含笑道:“方才张兄进来跟各位咬耳朵,兄弟刚好听见了,谢

人急公好义,兄弟理应共襄善举。”
  谢文龙的脸也红了,正不知如何措词。高人凤已推出第二副牌,把僵局给挡了过去,

下两家为了捞回失去的那一注,各自把赌注加了倍,杜九为了人家很大方,不好意思加注

仍是押了一百两。
  牌分出后,如有鬼使神差,高人凤仍然吃了上下两家而独赔天门,一连五六副都是如

此,杜九面前已堆满了银票,而上下两家却各输了三千两左右。
  侍卫营中的一个人开始不满意了,冷冷地道:“姓杜的,你可以歇歇手,赢了这么多

比照死人的大小打个银人也够了,你一来把我们都搅霉了!”
  谢文龙脸色一沉,可是忍住了,在他的职分上,的确是无法因为这件事跟人家吵起来

  杜九被那侍卫斥责了一顿后,心中立刻感到很不安,他知道谢文龙的目的并不是前来

钱,可是不知道谢文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敢胡乱作主意,只好偷偷用眼瞧瞧谢文龙,

望能得到一点指示。
  可是谢文龙毫无表示,将眼望着别处,好象没听见那番话似的,杜九先是一怔,继而

明白谢文龙的意思。
  他装作没听见,自然是由于他的身份不便插足干涉,也等于间接暗示自己不要撤退。

了谢文龙在后撑腰,杜九的胆子也壮了,笑了一笑道:“这位大爷说话太不落槛了,提督

是个穷衙门,可干着危险差事,刘得泰虽不是第一个遭受不幸的弟兄,但也不是最后一个

谁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不幸的弟兄,在下今天难得有手气好,除了管那位已死的刘老哥打点

事外,还想给以后的弟兄积存点基金。”
  那侍卫一拍桌子叫道:“混帐!你说什么?”
  杜九从容一笑道:“郎大爷,您也许是不满意这个称呼,出了这里的大门,在下自然

称您一声大人。可是赌桌上无大小,上了台子,连六亲都可以不认,称您一声大爷,已经

很客气的了。”
  这家伙毕竟是老油子,更兼在公门多年,一张嘴说起话来决如利刃,而且还处处占住

字。
  那侍卫叫郎全英,是八旗弟子出身,一向摆大爷架子惯了,今天被一个小小的衙役当

抢白,如何能受得了,又拍了一下桌子,正准备发作,做主人的张家祥看情形不对,连忙

来打圆场道:“郎侍卫,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本来是小玩玩,伤了和气可没有多大意

思。”
  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了谢文龙一眼,其他几名侍卫也把郎士英劝住了,他们可能知道

文龙最近与和亲王走得很近,而且更知道杜九所以敢如此,多半是谢文龙的指示,不过有

点不了解的是他们都清楚谢文龙操守极为清廉,他要用钱的话,龙锦涛十万八万也会无条

地给他,绝不会利用这个方法,因此在没有摸清谢文龙的来意前,大家都必须慎重一点。

  郎士英勉强压制下自己的恶意,气呼呼地道:“我要换个位子,姓杜的,把天门让出

来。”
  杜九又朝谢文龙望望,谢文龙点点头,他立刻站起来笑道:“行,赌钱靠手气,跟位

并没有关系。”
  在赌桌上迷信忌讳最多,尤其是这种牌九场合,如占住了一家旺门,杀头都不肯让出

来,甚至于别人在旁边附带下注都不肯答应,唯恐转了手气,郎士英提出这个要求后,根

就是存心作对,没想到杜九会答应了,倒是没有话说,两家对调位置后,几个人一商量,

注一掷,把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部集中起来,押在天门上。
  高人凤毫不在意地派了牌,准备掷骰子,杜九因为赢了好几注,对这个年青人颇有好

感,忍不让提醒道:“高大爷,您最好先点点台面。”
  高人凤一笑道:“没关系,兄弟推的是无底庄,开饭馆不怕大肚汉,有多少兄弟都认

了。”
  骰子打下去,牌分出去,郎士英伸手就翻了过来。
  大家都怔住了,因为那两张骨牌红黑辉映,赫然是一对天牌,只输给幺二二四配起来

至尊对。
  不过这是一局牌四副中的最后一副,已经出过一张二四,至尊对的可能已经没有了,

言之天门这一牌已经赢定了,可是大家怔然的原因不是为了天门的大牌。
  事实上除了高人凤外,其他的人都是老赂手,对于最后副牌的分配早已明白了大部分

点子打下去后,不用看牌已经知道输赢。
  剩下的八张牌中的确有一对天牌,可是杜九明明知道有一张分到了上家王正清手中,

己手里可能是人地合成的地杠,庄家手中很明显的是梅花九,另外三张牌是长三、短幺五

斧头,无论如何,在家都应该是吃二家而独赔自己这一门。
  天牌既然是天门与上家各占一张,郎士英怎么会翻出一对呢?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

杜九认错了牌,另一个是郎士英换了牌,杜九以自己多年的经验与眼光,相信绝不会看花

眼。
  而且他瞧了自己的牌,确知是地杠后,把握更大了,所以他眼睛瞪着王正清,看看他

有什么反应。
  王正清抓住两张牌,给合伙的牛公子看了之后,牛公子伸手抢过在家高人凤的两张牌

翻了出来,笑着道:“啊呀!是梅花九,我们输了。”
  说着把自己面前足足有一千多网的银系推了出去,接着把杜九的牌也翻出来道:“地

杠!高兄这副牌虽然吃了兄弟一门,却赔出二门,郎兄,他们这一注下了多少?”
  郎上英微微—笑道:“我们是孤注一掷,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张,拿算盘来算一下。

  张家祥忙道:“不用算盘,兄弟这副头脑就是算盘,看一张加一笔,又准又快,一两

不会差。”
  说着把桌子的骨牌杂在一起推开,抓起郎士英面前的那叠银票,一张张的数着:“一

三,九百,四百六……总共是二万八千四百三十五两,高兄!这一注你可是得不偿失了,

了半天,恐怕还得贴上二万多才够赚的。”
  高人凤淡然一笑道:“郎兄看得真准,各位带的资本也真充足,这一注兄弟倾家荡产

只怕也不够赔的。”
  郎士英笑道:“高兄太客气,谁不知道你是长安首富,这几两银子不过是沧海一粟而

已。”
  高人凤道:“两万多自然兄弟还赔得起,只是兄弟客游来京,身上没有带这么多。”

  郎全英笑道:“高兄说笑话了,这些银子在你眼中算什么?”
  高人凤道:“兄弟总共带了三万两,前些日子输了一万多,今天虽然先赢了几千两,

起来实在不够……”
  郎士英笑指他身畔的宝剑道:“高兄这柄剑恐怕还值不少银子吧?”
  高人凤怔了一怔,然后笑道:“郎兄别开玩笑,这柄剑是兄弟家传之物,那可动不得

的。”
  郎上英脸色一沉道:“不开玩笑,高兄必须当场赔出来。”
  谢文龙在旁看不过去,忍不住道:“高公子总不会赖这几两银子!”
  郎士英冷笑道:“谢大人!刚才你也在旁边,是他自己夸下推无底庄的海口,输了自

要当场拿出来!”
  谢文龙还想开口,倒是高人凤自己一笑道:“谢大人,这是兄弟自己不好,既然话说

了口,就不该不算数,不过兄弟身上的确不便。”
  谢文龙问道:“差多少?”
  张家祥连忙把他面前的投票点了一下道:“这里只有八千零一百两?”
  高人凤将一百两的银票掏出来交给杜九道:“先把少的一注赔出来。”
  杜九不知道是否该伸手去接,高人凤已塞在他手中道:“你的银子是为了做好事,那

欠不得。”
  郎士英冷笑道:“兄弟的银子也欠不得!”
  高人凤又从身边取出一叠银票道:“这里是一万二,加上另外的八千,已经是两万了

只欠八千三百四十五两!”
  郎士英道:“一两也不能少!”
  高人凤忍不住道:“郎兄!我们交朋友也有好几天了,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信不过?”

  郎士英笑笑道:“我只信得过道理,输了给银子就是道理,与交朋友毫无关系!”

  高人凤道:“兄弟回到长安,立刻筹款专诚送上,连利息都可以加倍奉上。”
  郎士英道:“谁担保你会回来?”
  高人凤道:“郎兄如果不信,可以派人跟兄弟一起去。”
  朗士英摇头道:“我们有职务在身,走不开,你回去筹银子可以,不过要把宝剑留下

押。”
  高人凤连忙道:“那不行!这是祖传之物……”
  郎上英冷笑道:“我们在京师有名有姓,你都信不过,怕我们拐了你的宝剑,我们又

什么信得过你呢?”
  高人凤脸上微微泛起怒色,谢文龙在旁道:“我替高公子担保。”
  郎士英道:“凭什么?”
  谢文龙道:“凭我对高公子的认识!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赖帐的事,你们赢得已经不少

了,为了八千多两银子,居然要扣下人家祖传宝剑,未免太过分了!”
  郎士英脸色一沉道:“这是什么话,赌台上各凭手气,输赢靠命,谢大人别忘了这赢

银子里,也有提督衙门的一份。”
  谢文龙被他抢白得满脸煞白,大声道:“不错!正因为提督衙门也有一份,我才替高

子负这个责任,杜九,你到大人那儿去,说我有急需,借八千五百两银票来给他们!”

  郎士英等人都怔住了,没想到谢文龙会担下这笔帐,高人凤十分感动地道:“谢大人

你实在不必如此……”
  谢文龙正色道:“高兄!我看出你是个血性汉子,才交你这个朋友。”
  郎士英冷笑道:“谢大人!你最好多考虑一下,长安的情形我们并不陌生,殷实富户

中,就没有一个姓高的,否则我们也不会要他的抵押!”
  谢文龙怔了一怔,随即庄容道:“那是我的事,反正不少你们一两银子就是了,杜九

你怎么还不去?”
  杜九道:“不必要这么多吧?”
  谢文龙道:“八千四百三十五两给他们,另外六十五两站高公子做盘费回家,高兄!

并不是小气,以我的能力,只能帮忙到这个程度,我的年薪合起来不过是一千两银子左右

你还不还这笔银子我并不在乎,可是我准备再卖十年的命来交你这个朋友……”
  杜九忙道:“头儿!小的今天赢了将近千两,再加上高公子先额外给的几百两,您可

少借一点……”
  谢文龙正色道:“那是给刘得泰的遗孀跟以后遇难兄弟张罗后事的,我一文也不能动

用……”
  杜九目中闪出尊敬的神色,俯头正准备走了,高人凤却把他叫住了,然后朝谢文龙一

手道:“谢兄!兄弟今天算是真正领略你的为人了,实不相瞒,兄弟这次来京,是将家中

产全部变卖了,才凑出这笔数目,原是想活动一个差使聊博出身,谁知道……”
  郎士英嘿嘿冷笑道:“谢大人!你听见了吗?他的全部资产全在身上,回到长安,只

一两银子也张罗不到!”
  谢文龙淡然道:“我知道!”
  高人凤一怔道:“谢兄知道兄弟的家世?”
  谢文龙道:“不是我对高兄的家世一无所知,即使高兄家中确有资财,如此归理,恐

无法对家人交代,可是我也知道高兄一掷千金而无吝色,绝不会赖这笔帐,为了要筹那笔

子,你可能会利用其他的方法,甚至于步入歧途,我不忍见一个青年堕落,所以才替你还

笔帐……”
  高人凤感动地道:“兄弟来京虽然一事无成,却交上谢兄这个朋友,也算不虚此生了

谢兄也不必为兄弟的事劳神了,兄弟自己有办法……”
  杜九惊道:“您有办法?”
  高人凤点点头,解下腰间缀满宝石的佩剑道:“筹银子没有办法,叫谢兄代还这笔帐

投有道理,兄弟打算卖掉这辆剑!”
  郎士英眼睛一亮道:“你肯卖?”
  高人凤道:“不错!曾经有人出价八万两……”
  郎士英摇头道:“哪有这么多,我给你五万两!”
  高人凤沉思片刻道:“卖了!”
  谢文龙忙道:“那怎么行,这是你家传之物!”
  高人凤叹了一声道:“兄弟连祖产都保不住,还在乎这剑,倒不如卖了它,免得在身

引人眼红,小弟觉得能交上谢兄这种朋友,多领受一点教益,从今好好做人,比保存一柄

更有价值多了!”
  谢文龙想想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柄剑是太尊贵了一点,带在身边并不是

事,先卖了也好,等有机会再购回来也不迟……”
  高人凤一笑道:“那恐怕没有机会了,小弟听说当今皇上最喜欢名剑奇珍,这柄剑被

们拿去后,一定是献入宫中以邀天眷,我还有机会买回来吗?”
  郎士英被他说穿了心事,恼羞成怒,厉声叫道:“你到底卖不卖?”
  高人凤道:“卖!当然卖!这几天各位折节下交,心心念念就是打我这柄剑的主意!

果不是谢大人在旁,你们说不定还会动手抢了去呢!能卖出五万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幸

了……”
  郎上英脸色一沉道:“姓高的!你说出这种话可太不讲交情了,本来我看在朋友的情

才出你五万两,既然你不把我当朋友,我只准备三万两!”
  谢文龙忙道:“这太过分了吧?”
  郎士英斜脱了他一眼道:“买卖是两厢情愿的事,与谢大人毫无关系!姓高的!你怎

说?”
  高人凤想了一下道:“卖!”
  郎士英道:“口说无凭,我们得立个字据!”
  高人凤笑道:“言出如山,我还能赖得了吗?”
  郎士英道:“三万两的买卖不是小交易,自然要把手续办精楚!”
  高人凤道:“一定要立字据,我就写明为了赌输了钱才把宝剑卖给你们抵赌帐!”

  郎士英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人凤冷笑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你要一板一眼地来,我当然也要把实情一丝不苟

写清楚。”
  郎士英神色一变,又要发作了,王正清在旁相劝道:“郎兄!我看就算了,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有谢大人在旁作证,立不立字据都是一样。”
  郎士英愤然数出一堆银票,加上欠帐,刚好合足三万两,推到高人凤前面道:“把剑

出来!”
  高人凤解下佩剑,抽出剑锋来看了一下,恋恋不舍地交了出去,郎士英接过宝剑,倒

不太放心,把剑锋整个地抽出来,但见一片寒光照眼,他先用一个铜钱试了一下,剑下铜

立刻被砍成两片。
  谢文龙失声道:“这真是一把宝剑!”
  郎士英满意地收剑归路,又改成一脸冷色道:“我们就此成交了!”
  高人凤将银票揣在怀中淡然地道:“自然成交了,这三万两原来是我的,各位不费一

文,白得一柄宝剑,实在值得庆贺。”
  郎士英冷冷地道:“不错!阁下是否有兴趣喝上一杯?”
  高人凤摇头道:“谢了!我另有事情可庆,不想打搅,咱们各贺合的吧!”
  王正清一位道:“高兄有什么可恭喜的事?”
  高人凤一笑道:“我输了一把剑,却交上一个古道热肠的朋友,依照我的看法,谢兄

盛情比那柄剑珍贵得多了,所以我要好好地庆祝一下,谢兄!我们去好好喝两杯,你总不

拒绝吧?”
  说着拖了谢文龙一直向外走去,杜九自然只好跟着,那些人只虚应客套送了几步,又

急地回去了。
  离开了张家宅子很远后,杜九忍不住道:“高公子,您今天可输得真冤!”
  高人凤微笑道:“不冤!我三万两银子原封不动地收了回来,你捞了将近两千都是他

的!”
  杜九道:“您知道他们……”
  高人凤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串通好了的,郎士英换了牌,他只有一只天牌,另

只在王正清那儿,他翻出的那一对最早就预备好的……”
  杜九一怔道:“原来您是知道的?”
  高人凤微笑道:“我从九岁开始就在江湖上混,什么花样都学过,那点手法怎么骗得

我,真要说起来,我不见行会比他们差!”
  杜九愕然道:“那您为什么不拆穿他们?”
  高人凤道:“因为我自己先骗了他们。”
  谢文龙也是一愕道:“你骗了他们?”
  高人凤笑道:“是的!自从这位杜九兄入局之后,我一直都是吃他们两家,赔杜兄一

家,接连十几副,如果不是靠手法,哪有这种凑巧的事!”
  杜九满脸惊容,失声叫道:“高爷!原来您是一位高手,小的可是走眼了!”
  高人凤微笑道:“那不算什么,这是江湖上最下流的手法,不登大雅之堂,你有事请
便
吧!我要和谢兄好好地谈一下!”
  谢文龙闻言心中一动,开始觉得这个年青人不简单了,连忙丢了眼色,叫杜九走开了

  高人凤伴着讲文龙找了一处酒楼,选了个僻静的雅座,一直等酒菜送来了,高人凤满

了一杯酒,双手捧着诚恳地道:“谢兄,今天你仗义相助,兄弟十分感激,用这杯水滴来

承兄弟的无上的敬意!”
  谢文龙喝了那杯酒,虽有无数疑问,却门在心里,淡淡地道:“没什么,你并没有要

帮忙。”
  高人凤笑道:“不!兄弟感激的是谢兄的这份情意!”
  说着又替他把酒杯斟满了笑道:“谢兄对兄弟的身份一定很怀疑,事实上兄弟这几天

京师的行动也的确引人起疑,不过请谢兄放心,兄弟绝对没有做过坏事……”
  谢文龙微笑道:“这个兄弟料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人凤连忙道:“谢兄!我们一见如故,实在不必要那些客套,如蒙不弃,我们就杯

订交,我叫您一声大哥,您就把我当个小兄弟……”
  谢文龙想了一下,慷慨地道:“好!那我就托大了,高兄弟,有点事情我还不明
白……”
  高人凤笑道:“大哥不说兄弟也知道,大哥是否想问我为什么要把宝剑卖给他们?”

  谢文龙笑道:“那柄剑价值连城,三万两卖掉已经太便宜了,现在听兄弟的口气,竟

存心送给他们的,这实在今愚允想不明白!”
  高人凤一笑道:“一柄剑能值几何?兄弟认为能交上大哥这么一个朋友,才是最难得

事。”
  谢文龙道:“可是你也没有白送给他们的必要呀!”
  高人凤道:“他们今天是存心算计兄弟的这柄剑,如若换个地方,兄弟也不会这么容

甘心受骗,可是大哥在场,兄弟如果拆穿他们的骗局,一定会闹开了,尽管大哥用心无愧

传出去究竟不太好,为了息事宁人,兄弟宁可给他们算了!”
  谢文龙依了一怔才道:“原来你是为了我,那可太不值得了!我并不在乎,谁都知道

不会赌博……”
  高人凤忙道:“值得,绝对值得,大哥为兄弟一肩担起责任时,兄弟已经决定要交大

这个朋友,虽然大哥不怕那些小人造谣生非,但是对大哥的清名多少总有点妨碍,事因兄

而起,兄弟怎能安心……”
  谢文龙感动地道:“这样我更不安心了,那是你祖传的宝剑……”
  高人凤微笑道:“大哥千万别为这件事烦心,兄弟自幼孤露,九岁就流落江湖,哪里

有什么祖传的宝剑?”
  谢文龙一汪道:“那柄剑是……”
  高人凤笑笑道:“剑的来源也许不算正当,但绝不犯法,是兄弟从一个破落户子弟手

赢来的。”
  谢文龙愕然道:“那的确是一柄宝剑!”
  高人凤笑道:“在行家的眼中才知道它的价值,剑的原主是个盗墓贼,这柄刻也不知

他从哪个古墓中偷出来的,根本不知道它的价值,兄弟又折价五百两银子……”
  谢文龙叫道:“五百两?剑上的珠宝都不止此数!”
  高人凤道:“这柄剑的年代很久远了,兄弟得到它时,尘封上积,根本看不出名贵之

处。兄弟花了几天工夫慢慢擦洗,才现出本相!今天能卖三万两,兄弟已经很满足了,还

什么可惜的呢?”
  谢文龙暗中在揣摩他话中的真假,高人凤已微有所觉,稍稍怫然地道:“人之相交,

在诚,兄弟掬诚相告,大哥仍在怀疑,似乎太不应该了!”
  谢文龙脸上一红,连忙道:“兄弟!你不要多心,我对你是绝对相信,这柄剑你得来

然容易,可是你明白它的真正价值后,为什么肯轻易舍弃呢?”
  高人凤一笑道:“宝石虽然珍贵,都是人为的,饥不能餐,寒不能衣,带在身边反而

人眼红,要它有什么用呢?至于剑身的锋利,只不过杀人方便些,兄弟不想杀人,而且能

又不足以保护它,如果落入奸人手中,仗之以为害,岂不反以祸人,倒不如让他们进入宫

中,远离人世还安全一点!”
  谢文龙想了一想,突地一拍桌子道:“兄弟!你说得对,我要好好交你这个朋友!”

  高人凤从怀中取出那叠银票,推在谢文龙面前道:“既承大哥看得起,小弟十分荣幸

这点银两是小弟在江湖上靠赌博赚来的,虽然非偷非盗,到底取之非义,大哥拿去做点好

吧!”
  谢文龙又是一得道:“这是干什么?”
  高人凤笑道:“大哥今天携人参加赌局,不是为了手下的弟兄筹募一笔善后基金吗?

这个手段刮他们一点作孽钱固无不可,但徒遭小人之嫉恨却不上算,大哥不如把这笔银子

去……”
  谢文龙笑了道:“兄弟完全弄错了,参加赌局只是一个借口,我是为了找他们探听一

消息去的!”
  高人凤一笑道:“大哥可是为了后天的决斗?”
  谢文龙一愕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人凤笑道:“侍卫营里的人差不多全知道了,虽然他们不说,自己人都忍不住流露

一点口风,兄弟跟他们酒肉盘桓了几天,多少也知道一点消息!”
  谢文龙忙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高人凤道:“大致情形都知道,三个对手中,娄子匡是大内供奉,林玄鹤是江湖上成

的暗器名家,只有那个莫振南,名不见经传,年纪也很轻,实在摸不清他是什么路数!”

  谢文龙忙问道:“你见过他吗?”
  高人凤道:“见过,我们还对赌过一次!”
  谢文龙十分兴奋,急声道:“他是什么样子?”
  高人凤想想道:“黑脸膛,矮胖身材……”
  谢文龙失望地道:“那就不是他了。”
  高人凤反问道:“大哥知道这个人?”
  谢文龙摇摇头,高人凤道:“那大哥何以知道不是他?”
  谢文龙叹百一口气道:“京师最近出了一个飞贼……”
  高人凤道:“兄弟也听说了,那飞贼据说本事很大,大哥跟他正面交过手,结果也没

抓住他!”
  谢文龙沮丧地道:“是的!我本来以为这个莫振南很可能是那个飞贼,现在听兄弟一

说……”
  高人凤想了想道:“兄弟没见过飞贼,不过对这个莫振南却颇多疑点!”
  谢文龙不感兴趣地随口问道:“什么疑点?”
  高人凤道:“他们介绍时说他是莫振南,兄弟也听说决斗的事,对他颇为注意,可是

人实在不象是会武功的样子,兄弟在吃饭的时候还故意试了他一下,做了他一块烧鸡,故

一失手,掉在他的新衣服上,他竟躲不开,在袍子上染上了一块油渍!”
  谢文龙道:“那也许是真人不露相!”
  高人凤道:“兄弟起先也以为是如此,饭罢出门时,又假装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这

撞竟把他冲个狗吃民,跌在门框上,额角破了,还断了两枚门牙,他即使是故意藏拙,也

会这么窝囊啊!”
  谢文龙心中一动道:“还有什么没有?”
  高人凤道:“有!他被撞倒之后,恼羞成怒,挥拳要找兄弟打架,兄弟为了要试试他

本事,也故意不肯相让,可是郎士英把他给喝住了,那一喝大有问题!”
  谢文龙兴趣转浓了,急声问道:“怎么有问题?”
  高人凤道:“郎士英叫的是‘纪五!你疯了!’……”
  谢文龙颇为关心地道:“你没有听错吗?”
  高人凤道:“怎么会听错呢?那家伙被郎士英一喝之后,垂头丧气地让别人架走了,

时我还问过郎士英,为什么要叫他纪五,姓郎的先是否认,后来又解释说纪五是莫振南的

号……”
  谢文龙一笑道:“兄弟对这件事作何看法呢?”
  高人凤道:“小弟想这个家伙是冒名顶替的,莫振南可找另有其人!”
  谢文龙笑笑道:“这个纪五倒是真的姓莫,是本城的一个混混儿,专门替侍卫营的公

哥儿干些穿针引线的勾当,不过他是否又有个名字叫莫扬南倒不清楚!”
  高人凤道:“一定不是,这个莫纪五假如是这种人,怎么够资格跟另两位高手一起列

挑战!而且小弟试探过那家伙的身手,以小弟这几手破烂拳脚,象他那种宝贝来上十几个

没有问题!”
  谢文龙一笑道:“莫纪五虽然不算高明,可是他在东城还有点小名气,许多混混儿都

他的徒弟……”
  高人凤道:“大哥总不会把他看在眼里吧!”
  谢文龙一笑道:“我在京师干的差事,他也不敢惹我,所以没机会跟他较量,不过听

弟刚才说话的口气你的功夫一定很不错!”
  高人凤的脸红了,忸怩地道:“大哥这就取笑了,小弟不过是在江湖上混出来的几手

夫,从没有真正地拜过师,还能高明到哪里?”
  谢文龙笑道:“你别客气,武功本来就是人练出来的,你在江湖上能够学习到各家的

式,再加上你的聪明,融会贯通,成就一定根不错,哪天有工夫,咱们哥儿俩切磋切磋!

  高人凤连忙道:“跟大哥较量小弟可没这个胆子,只希望大哥能经常指点一二,小弟

感激不尽了!”
  谢文龙含笑道:“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客气了,如果我真能对你有所帮助,我一定

小气,假如我教不了你,我还可以另外介绍一两位前辈名家。在拳脚方面,我有个世叔,

影神拳晏四,你总听过吧?”
  高人凤道:“晏老前辈的大名如雷贯耳,小弟景仰得很,只是听说他老人家脾气很古

怪,不肯收徒弟,只怕他吝于指点……”
  谢文龙道:“你我成了兄弟,就包在我身上。改天我给你们引见一下……”
  高人凤笑着道:“那就先谢谢大哥了,只是兄弟还有一个请求,后天早上在先农坛的

武,小弟想请大哥挈带着前去观摩一下!”
  谢文龙眉头一皱,道:“你怎么对这件事感兴趣?”
  高人凤道:“小弟浪迹江湖,也是想多充实自己一下,有这种名家展示身手的机会,

弟怎么能放过呢?”
  谢文龙道:“先农坛又不是私地,人人都可去得!”
  高人凤笑道:“这次清形不同,侍卫营办得很秘密,除了有关的人,不准闲人前往参

观!”
  谢文龙一怔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高人凤笑道:“小弟也是听他们说的,小弟跟郎士英他们打交道,本来也想借这个机

去瞧瞧热闹,可是他们似乎不太欢迎,今天跟他们闹翻了,他们更有理由拒绝了,因此只

请大哥挈带一下!”
  谢文龙心里一动,开始意识到事情有点特殊,自己怀疑那个莫振南就是飞贼,与别人

没有关系,为什么人家要找个莫纪五在高人凤面前冒充莫振南呢?那根本没有必要,如果

方是为了掩蔽耳目,应该把莫纪五谁在别的地方亮相,何以只在高人凤一个人面前冒充呢

  他先前替高人凤担承欠债。只是为了义气,现在虽然兄弟相称,也只是不忍拂却这小

子的一片热情。
  交浅不便言深,有很多话自然不能深究,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多疑,不够诚意了。他虽

没有闯过江湖,可是对江湖人的习性很清楚,萍水相逢,只要谈得来,意气相投,立刻就

以成为刎颈之交,大家互相信任,用不着递手本,报明三代履历。
  不问身世,不谈过去,不究隐私,这是江湖上论交的方式,否则就触犯了忌讳,不够

气,可是他私心觉得这位老兄弟也不太简单。沉吟片刻,他才爽朗地一笑道:“那有什么

呢?后天我们一起去,我当众介绍说你是我的兄弟,人家绝不敢把你赶出场去!”
  高人凤笑道:“大哥这样看待小弟,我实在太高兴了,来!我们好好地喝一杯!”

  于是两个人一杯杯地交相劝饮,也谈了很多话。高人凤的江湖阅历很渊博,举凡近年

江湖上所发生的大小事故,他几乎没有不知道的,有些事谢文龙也听晏四说过,可是高人

说得更详细,就象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谢文龙越发对他另眼看待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兄弟!你对江湖的事情如此熟悉,

见你闯江湖的历史很久了,怎么会一直藉藉无名的呢?”
  高人凤有了几分酒意,越发神采飞扬,哈哈一笑道:“不瞒大哥说,小弟自审所学所

能,勉强要混出一点名气也不是难事,可是小弟不想这么做!”
  谢文龙道:“为什么?人生所求不外名利,江湖人把利看得淡,对名都看得很重?”

  高人凤一笑道:“在江湖上成名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打败一些已经成名的人,比起

些浪得虚名的人。小弟或许强一点,可是小弟看到他们成名不易,打倒他们而成全自己,

心未免不忍,再者,小弟认为太早成名并不是好事,年轻的时候还是充实自己要紧,有了

名,处处受人注意,那就失去了许多观摩充实自己的机会,倒不如维持着无名的身分自由

些!”
  谢文龙听他说得振振有辞,却是在强词夺理,因此一笑道:“兄弟这几天在京所结交

贵,豪赌做游,一掷千余,分明是在示名……”
  高人凤笑道:“在这种场合下,最多挣到一个浪子之名,钱在名下,金尽名消,大概

会受人注意。”
  谢文龙道:“不然,我就对你很注意!”
  高人凤笑道:“大哥恐怕是把兄弟当作江洋大盗,才会加以注意,如果发现兄弟只是

不务正业的浪子时,自然不屑一顾。兄弟以这种方法畅游了好几个大城市,同样的情形也

生过几次,结果到了最后,兄弟故意表示输光了,在街头典卖衣物以支付店帐时,自然而

地消除了别人的怀疑,连认识的人都掉头不顾了……”
  谢文龙一叹道:“你这样子算是过什么生活?”
  高人凤正色道:“这样子才能体验到生活,也可以认清世态的炎凉,结交一些真正的

友。只是兄弟收获很少,从来都是囊中金尽,白眼继之而来,所以今天大哥一番慷慨的作

为,令兄弟十分感动,有了大哥这样一个朋友,兄弟决心结束这种生活,不再流浪了,人

知己难求,有一个已经够多了!”
  谢文龙点点头道:“兄弟以后作何打算呢?”
  高人凤怔了一怔道:“这个还没有想过,反正来日方长,慢慢再说吧!”
  谢文龙道:“年轻人总不能把江湖当作归宿!”
  高人凤笑道:“大哥的年纪也不大,将来大哥准备干什么,兄弟也跟着干什么,相信

哥总不会把兄弟往错路上带……”
  谢文龙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怔住了。自己这份差使已经不想干了,将来干什么,实在

有打算,本来是劝人家的,想不到扯到自己身上,只好不谈了。
  高人凤似也不想在这方面多谈,把话题岔开了,两人又喝了一阵,谢文龙看看天色将

晚,乃顿杯道:“好了,我们用饭吧!”
  高人凤道:“人生难得快意,何妨尽情一醉?”
  谢文龙叹道:“我可没有这么轻松,身上的事还多着呢。”
  高人凤点点头道:“那也是,大哥是个忙人,为兄弟耽误了正事,兄弟就不敢当了,

们后天见吧,一清早兄弟在永定门口等候大哥!”
  谢文龙道:“那不必,明天你就来找我,我先替你引见四叔……”
  高人凤笑道:“明天小弟没有空,大哥也不得闲,还是后天再见面吧!”
  谢文龙想到明天必须把参加比武的事情准备一下,的确抽不出空,可是他又想对这个

轻人多了解一番,正在踌躇之间,高人凤笑道:“小弟既然准备结束流浪的生活,自然要

过去的酒肉朋友作个交代,明天小弟把本身的琐事交代清楚,从后天起跟着大哥领受教

诲!”
  谢文龙想想道:“也好!后天再见吧。明天我也不会宿在家里,你在天桥前等我吧!

  高人凤点点头,开始叫店家结帐,谢文龙道:“这次该我做大哥的请客!”
  高人凤也不客气,打了一拱,就出门先走了。谢文龙结了帐,却见高人凤把三万两的

票留在桌上了!
  他拿了银票,连忙追了出去,已经看不见高人凤的影子,不禁怔住了。对这个年轻人

为不解了。
  回到提督衙门想找晏四谈谈,可是晏四已经出门,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只留下话叫

准备比武的事宜,有事酌情处理,不必去请示,而这两天他也不回家,后天早上在先农坛

再见!
  谢文龙想到晏四后天准备迎斗娄子匡,一定是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温温手脚,倒也不觉

怪。
  谢玉茜到和亲王府去了,也给人留下了话,说是为了掩藏行迹,免得身份被人拆穿,

两天也不出来了,后天早上她与九格格一起赴会,也许还要把和亲王拖了去,叫他没有要

的事,也不必前去打扰,看样子她对后天的比武也相当紧张,要找个地方加紧练习。
  谢文龙很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可最能商量的人都不在,只得胡乱在衙门的班房里歇了

宿。
  第二天清早,他袖了银票到高人凤所寄寓的京华客栈想把银票还给他,可是到那儿一

问,栈里说高人凤昨夜就结清店帐走了,只留了一封信给他!
  信上也没有说什么,只说自己孑然一身,能够结交谢文龙是此生最大的幸事,银子是

赌博赢来的,随便谢文龙如何处理,总之花掉算事,今后他要正正经经地谋生,凭血汗也

好,劳力也好,再赚下一笔钱财来安身立命,才能问心无愧……
  谢文龙拿着信,倒是着实发了一阵呆,三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虽然高人凤

权给他,叫他任意花消,他倒想不起如何使用才恰当!
  离开客店后,他一无去处,最后才想到上四海镖局去问问徐广梁,也许这个老江湖能

道高人凤的来龙去脉,高人凤虽说不肯出名,可是凭他的作风、举止、谈吐,只要是真正

迹江湖,绝不会默默无名的!
  四海镖局的气派很大,大门昼夜敞开,因为京师住的人物很特殊,有许多主顾为了掩

行迹,往往是半夜里前去谈生意,委托他们护送贵重的红货或暗镖。
  谢文龙很少上这儿来,可是大家都认识他,柜上立刻有人出来招呼道:“谢大人早,

老爷子在后院里练功,您先请坐,这就去告诉老爷子……”
  谢文龙不愿在这里谈话,练功的院子向来不准闲人前往,尤其是当家的老师父在练武

时,连本局的人都不准前去打扰的,倒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因此笑笑道:“不敢惊动了,

找徐老有要紧的话商量,不如上那儿去方便些!”
  在平常这个请求一定会被拒绝的,可能是徐广梁事先有了交代,那个镖伙居然很恭敬

将谢文龙带了进去。”
  练功的场子就在徐广梁居室的前面,是一块很平整的确土地,四周立着高墙,谢文龙

入场子后,只见徐广梁擎着那柄厚背紫金刀,一招一招,慢慢地推演着,旁边这有几个他

为心腹的年青镖师在肃然分观。
  看样子最徐广梁正在把最得意的几手刀法传授给年轻的一代了。
  慢慢走近去,教的人与学的人都出了神,居然没人注意到他的来临,挺大的场子上只

见徐广梁低沉的声音:“这一劈不能用全力,因为对方很可能用兵器来架,也可能闪躲,

施展昨天教你们的连环三式,只要时间拿捏得准,判断得正确,很少有人能应付过去,我

生的成就,全在这一劈上面……”
  谢文龙自己也是使刀的人,听了徐广梁的解释与示范后,不禁叫出声来道:“好刀

法!”
  这一叫才把那些人惊觉了,见到谢文龙后,几个镖头都有点异样,似乎认为谢文龙不

擅行闯入这个场合,倒是徐广梁坦然一笑道:“谢老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知一

声,叫我贻关方家了!”
  谢文龙拱拱手道:“小侄来得鲁莽,想大叔不至见怪!”
  徐广梁脸上做红道:“这是什么话!老朽这几手刀法在你眼中根本不值一顾。”
  谢文龙正色道:“哪里!哪里!大叔刚才那一招精密无伦,小怪万分钦佩!”
  徐广梁笑笑道:“那是你客气了,我们都是耍刀的,客套话不必讲,我刚才那一招对

人或许还有点用,对你就是半文不值!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在好趁机会给他们一

改进……”
  谢文龙听他说得很正经,倒是无法推辞了,沉思片刻才道:“以招式而言是无懈可击

问题是火候,以小侄的估计最少要十年才能把那一招运用得天衣无缝!”
  徐广梁一叹道:“老弟果然是行家法眼无差,老朽练那一把,足足到二十年后才能得

应心,现在虽然教给了他们,已经嫌太迟了,等到他们能练热时,筋骨已迈,只能用来唬

外行了!”
  说完挥挥手,把那些人都赶走了,只剩下一个尤三贵在整理兵器架,然后才转向谢文

道:“老弟清早下顾,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三贵是我最相信的人,老弟可以不必避忌

他!”
  谢文龙笑笑道:“事情倒不太重要,小侄只是来打听一个人,那是一个小伙子……”

  尤三贵笑笑道:“谢大人是否要问那个近日来轰动京师的豪客高人凤?”
  谢文龙一震道:“你怎么知道的?”
  尤三贵道:“京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自然会受人注意,不过这家伙没问题,昨

早上他来拜访过老爷子,老爷子保证他不会是飞贼!”
  谢文龙道:“这一点我知道,我是想问问他的来历,咦!他来拜访大叔是为了什么?

  徐广梁道:“他递的是后生名帖,无非是江湖上客套的访问,只谈了一些江湖上的事

告辞了,老朽也弄不请他的来历,只觉得他有点可疑!”
  谢文龙忙问道:“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徐广梁一叹道:“他对江湖上的事比我还热。以他的年纪与阅历,那是很少有的事!

  谢文龙微感失望地道:“大叔认为可疑的就是这些?”
  徐广梁道:“这已经够了,他知道的那些江湖隐秘,都是极少有人知的事,一个籍籍

名的小伙子而能得知这么多武林隐秘,那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何况据我多年阅人的经

验,这小伙子纨袴作风,强盗神情……”
  谢文龙含笑着道:“大叔这一点可看走眼了!”
  徐广梁不以为然地道:“我不承认,他的举止家阔,一掷万金而无吝色,可是你看他

面色与双手却是久经风霜的样子,绝非膏梁子弟出身!”
  谢文龙笑道:“这全对,他不折不扣是个江湖人!”
  徐广梁道:“一个江湖人而身拥巨金,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痛,这财源就是个疑问,如

偷盗,他怎会如此大方!”
  谢文龙笑道:“他的钱是他赌赢来的!”
  尤三贵笑了起来道:“凭他那种赌法能赢钱就是笑话了,我听说他们开赌的情形……

  谢文龙道:“耳闻不如目睹,昨天我亲身参加了他们的局,亲自领略到他高明的手

法……”
  说着将昨天的经过一丝不隐地叙述了出来,徐广梁听得目瞪口呆,尤三贵却失声惊叫

道:“原来他是猎吃老虎,真没想到会是此中高手!”
  谢文龙一叹道:“我相信他跟我说的全是实话,可是他没说的太多,因此我才来问问

大叔在江湖上的人头熟,也许可以知道他一点来龙去脉。”
  徐广梁红着脸叹道:“说来惭愧,我连人都看走了眼,还有什么可知道的呢?”
  谢文龙门道:“江湖上近来有什么杰出的年轻人?”
  徐广梁道:“江湖年年出新人,杰出的年轻人倒是不少,可是没有一个姓高的,而且

些人我多数见过,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否则我昨天在提督衙门就会告诉你了!”
  谢文龙想了一下道:“他昨天来拜访徐大叔,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大叔能否在昨天

谈话中回忆出一丝端倪呢?譬如说他关心的那些人,那些事……”
  徐广梁沉思片刻才道:“昨天大部分是他在谈话,只是偶尔提出一些小问题,对了!

还问起罗上春!”
  谢文龙一怔道:“他问罗上春干吗?”
  徐广梁道:“他对罗上青的情形比我还熟悉,只是有一两点不清楚。第一他不知道罗

春是否身死,我把晏四兄在回疆埋莽罗上春的事据实相告,他也相当感慨。其次他问罗上

是否对人展示过一只碧玉凤钗,这个我根本就不知道。”
  谢文龙道:“他怎么会问起这件事呢?”
  徐广梁道:“他说那只凤钗是他的家藏珍品,后来失了盗,因为罗上春是成名的大盗

他怀疑是罗上春偷去了,很想退买回来,这种事没什么了不起,与我们镖行的人更没有关

系,所以我也没有大注意!”
  谢文龙道:“他昨天怎么没对我说起呢?”
  徐广“梁道:“哪就不清楚了,好在他与你结成了兄弟,以后尽有机会慢慢探诘,我

在不能告诉你什么。”
  此行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谢文龙相当失望,于是转把话题移到明天的决斗以及对莫振

的种种猜测,也没有什么结论,他只好怏怏地告辞了。
  整个下午他都在准备明天的决斗事宜,其实要他操心的地方也不多,场地是人家挑定

的,而且由侍卫营一手包办,决斗的场子设在先农坛的禁区内,那是皇宫中每年春秋两季

天的地方。侍卫营神通广大,居然借到了禁地,谢文龙虽然在提督府任职,也管不了到那

去,只好听他们摆布了!
  普通官民人等误闯禁区是犯罪的,既然有侍卫营出头负责,他也落得轻松,而且在禁

内举行私斗也是于法不容,在那种场所倒是可以避免张扬,他也没有理由反对!不过他总

明白高人凤为什么要自己挈带着一起去了。
  否则以一个平民的身份,的确无法入内,若是偷溜进去,被人抓住了,还会扣上一顶

帽子。
  晏四没有消息,谢玉茜躲在和亲王府也没有消息,京华客寓中谢文龙留下了话,如果

人凤回来了就立刻通知他,可是等到晚上也没有回音,谢文龙只好闷闷不乐,一个人在衙

里歇下了。
  只有刘得泰的老婆,因为平白又得了几百两恤银,由杜九领着来给他叩头,他草草地

发过去了。
  第二天一清早,龙锦涛把他叫了去,告诉他这次比斗因属私人性质,本身不便参加,

过为了支持谢玉茜冒充的身份,特别叫自己的女儿龙琦君跟着去以便对外证实。
  他还怕给谢文龙增加麻烦,说了许多好话,谁知谢文龙竟意外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

高兴!
  谢玉茜说龙琦君跟飞贼有关系,也不过是猜测之词,并没有掌握着确切的证据,谢文

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弄弄明白,至少也能试测一下反应,如果那个莫振南果然是飞贼的话

从龙琦君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一点端倪!
  龙琦君是淡装出门,只带了那个仆妇阿蛮,乘了一辆车。谢文龙则骑着他那头大青骡

冲破苍茫的曙色,直向先农坛进发,到达天桥时,意外地看见晏四、徐广梁带着尤三贵与

新结交的兄弟高人凤都等在那里。
  这四个人谈笑颇洽,好象已经认识了,谢文龙催骡上去,跟晏四与徐广梁打过招呼后

高人凤立刻上来道:“大哥!您早,兄弟已经见过四叔了,承蒙他老人家不弃,给了兄弟

多教诲……”
  晏四笑道:“教诲是不敢当,不过这小子很投我脾胃,文龙,你得了这么一个好兄弟

应该值得庆贺,改天我老头子做东,请请你们哥儿俩。”
  高人凤忙道:“那怎么敢当,小侄承四叔看得起,应该由小侄表示一点孝心!”
  晏四指着车子问道:“那是谁?”
  谢文龙道:“是大人叫三小姐一起来给我们捧场!”
  龙琦君掀帘要出来见礼,晏四忙道:“不敢当!这里人杂,让人看见了不雅,大家进

再说吧。”
  龙琦君点点头,又放下了帘子,几个人也停止了寒暄,簇拥着车子向先农坛行去。

  来到指定的地点时,他们才发现侍卫营准备这次比武不仅是隆重,而且也相当够气派

完全是官方的排场与官中的仪式,连装备用具都是从大内借出来的!
  比武场全部用布幔围了起来,除了两道出入的门户,周围几个方丈阵外,每隔十步就

一名手执长茅的禁卫军丁把守着,如非经过正式的邀请入场,根本就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形

  身为主人的马容满脸含笑地等在门口。朝谢文龙打了个招呼道:“谢大人,你对兄弟

布置还满意吗?”
  谢文龙也笑笑道:“马侍卫毕竟是大气派,这种排场谢某连见都没见过,还有什么不

意的呢?”
  马容含笑道:“因为这次是兄弟做主向一位名门小姐邀请比武,不得不做个样子,访

谢大人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列席?”
  谢文龙道:“这有关系吗?”
  马容道:“自然有关系,如果谢大人是站在公事的立场前来监督,兄弟就招待各位到

宾席上参观……”
  谢文龙还拿不定主意,高人凤凑过来低声道:“大哥,那千万不行,如果到了来宾席

上,就只能看,没有机会开口说话,更不能参加意见或者有其他的行动……”
  谢文龙低声道:“今天本来就没有我们的事!”
  高人凤道:“您不是怀疑那莫振南可能是飞贼吗?如果万一真的是他,您那时也只能

睁睁地瞧着……”
  谢文龙道:“我捉拿飞贼也不行吗?”
  高人凤点头道:“是的!比武场上规矩重于一切,任何问题也只能在今后再说……”

  谢文龙想了一想,倒不是担心这个,如果飞贼果真敢露面,事后也可以追在马容身上

人,不过第一场肯定是由晏四出面接战娄子匡,如果到了来宾席上,就无法再出头了,因

道:“谢小姐对比武的情形不太熟悉,在下有时要给她一点提示,所以在下只以私人的身

前来参加!”
  马容微笑道:“那当然可以,不过大人记住自己私人的身份,事后任何官面上的问题

兄弟都不负责任了!”
  谢文龙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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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 九 章 意料之外 

  马容微笑道:“兄弟这次邀请参观的朋友中,有些连兄弟都不太清楚,多半是各方面

关系转过来的,万一其中有两个人身份有问题,事后谢大人找兄弟的麻烦,兄弟可担待不

起,所以兄弟必须先把话说在前面……”
  谢文龙一听心中激动,觉得对方果然厉害,竟预先把话点明了,以便推托干系,可见

贼出现的可能很大,乃故意挤他一句道:“如果在下在来宾席上,是否以后就能向马兄请

一些问题了呢?”
  马容道:“那当然!谢大人不放弃公事立场,兄弟必须对大人负责!不过兄弟敢保证

有问题的,因为来宾席是一个人一个座位,除了比武场上的人,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人,那

客座全是隔开的……”
  谢文龙冷笑道:“马侍卫设想得很周到!”
  马容笑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对于那些身份不明的来宾,兄弟也不敢负责,又

法拒绝,为了弄清兄弟的立场,兄弟只有采取这种措施。”
  高人凤又低声道:“如此看来,那个飞贼也待会杂在来宾群中,大哥千万别上他的

当!”
  谢文龙坡后道:“如果放弃了公事立场,飞贼出现了也不能抓他……”
  高人凤道:“那倒不然,大哥尽管放手抓人好了,只要凭本事抓住他并无不可,姓马

不过是摆清关系而已。”
  谢文龙的目的只要飞贼出面,并不指望在马容身上抓到他,所以笑笑道:“马侍卫放

好了,兄弟职务在身,真要有问题人物出现,自然必须过问,但是兄弟会坚守私人的立场

绝不会叫马侍卫为难!”
  马容道:“私人的行动兄弟无法过问,可是谢大人必须言行如一,将来在王爷面前,

把兄弟牵涉进去!”
  谢文龙道:“那是一定的,马侍卫怕得罪朋友,谢某以后也要混下去,大家都得留点

地,再说谢某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尽可以找朋友帮忙,利用公事身份,或者是借重王爷

开罪马侍卫,谢某还做不出这种事!”
  马容哈哈一笑道:“兄弟知道谢大人是个明白人,所以才把话说在前面,否则的话,

弟为了省麻烦,倒不如硬把谢大人安插在来宾席上!”
  说完用手一指道:“各位请吧。本来照朋友们的意思,对谢大人带来的朋友是准备挡

的……”
  谢文龙一瞪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马容笑笑道:“没什么意思,因为有很多老朋友见面不太方便,可是方才已经把话说

了,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晏四忍不住道:“姓马的,你最好把话讲明白!”
  马容一笑道:“晏老爷子,您是个明白的人,最近您补了提督衙门的监察,许多身上

着案子的江湖朋友,见了您都有点顾忌,还有徐总镖头的江湖路子宽,熟朋友太多,谢大

也许不认识,徐老可是很清楚他们的底细……”
  谢文龙道:“这么说马侍卫今天的贵宾倒是不少!”
  马容道:“这些朋友都是林玄鹤跟莫振南邀来的,兄弟有事求着他们,自然无法拒绝

可是兄弟还不清楚那些人,实在也怕担干系,只得先打个招呼了,因为兄弟自已邀了不少

友,谢大人的朋友如果挡驾的话,实在也很难启口,大家以私人的身分见面,岂不是方便

了?”
  晏四冷哼一声道:“少废话,快进去吧!”
  马容笑了一笑,领着他们一直向前走,入口处正面也挡了一块布幔,左右分成两条通

道,还是用布幔隔住的,曲折前进,依然看不见场子,直到一个布帐中,才看见全场的环

境。
  当中是一块空地,他们在东面,正前方是一架布帐,大概是对大的休息处,南方是主

判断的席位,北方是来宾席,果然用有幔隔成许多两尺来宽的小方格,每格安着一张短几

一把椅子,坐在里面,什么都看个见。
  这时除了他们这一边,其他三方都是空洞洞的,谢文龙忍不住道:“他们都没有来?

  马容笑道:“参加比试的三位代表早抓来了,正在对面休息,至于那些来宾,目前还

想出来,兄弟自然不能勉强,仲裁人原来是请王爷担任的,可是他老人家在朝中有要事待

理,也许无法分身,而且王爷也不太懂得武功,所以兄弟又请了大内两位供奉前辈……”

  谢文龙问道:“是谁”?
  马容道:“‘八卦龙洛拳’卜逸夫与‘天马行空’史云程!”
  晏四吃了一惊道:“是这两个老家伙……”
  谢文龙忙问道:“四叔认识他们吗?”
  高人凤抢着道:“这两个人都是武林中老一辈的成名人物,而且都早在四十年前收山

了!”
  晏四点点头道:“不错,他们比我还早一辈,我开始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他们很出名

后来都消声匿迹了,怎么会跑到大内去当供奉呢?”
  “他们是娄老的至交,进大内是委老引荐的,都干了近二十年了,大内供奉的名单是

当保密的,所以外面很少知道,这次如果不是为了要担任仲裁,还是不肯公开露面的,各

对这两个仲裁人没有意见吧?”
  谢文龙道:“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无权表示意见!”
  马容道:“谢大人何必客气呢?兄弟曾经到王府来请示过,谢小姐说她只管比武,此

任何事情都由谢大人代理,谢大人认可就行了!”
  晏四道:“这两个人是武林中的名宿,又是大内供奉身份,出任仲裁人似乎太屈就

了!”
  马容一笑道:“这次比武虽然不是公开的,可是参加的人都是相当够份量的人物,传

江湖上,也能算是一大盛事。马某虽微不足道,却能招揽这一场龙争虎斗,亦差堪自慰

了!”
  晏四冷笑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女孩子,马侍卫却劳师动众,邀集这么多的名家高手

战,不觉得太夸张吗?”
  马容谈笑道:“谢小姐出身闺阁,却能将王府的家将与再晚一一折败,必然是受过名

的指点……”
  谢文龙忍不住道:“那天比的是箭,那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手熟就行!”
  马容道:“谢大人不是说笑话吗?飞敌射鸽,箭无虚发。这明明是暗器的手法,弓开

石,箭及百步,没有武功基础是办不到的,如果谢小姐不是经过名家指点,凭什么有这份

诣,又凭什么能引起几位老前辈的兴趣!”
  晏四道:“如此说来,他们挑战的对象竟不是谢小姐而是她的师父了!”
  马容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几位老前辈都想看看是谁教出这么一个能干的徒弟,如

谢小姐的师父有意思出阵的话,他们也不反对!”
  刚说到这里,场中一阵金鼓交鸣,仲裁人的席位背后布窗揭开了,出来两个神情威武

老人,马容忙道:“仲裁人登席了,我要去招呼一下,各位请随便坐吧。”
  说完拱拱手,离身向场中走去,同时另一边的布幔掀开,一辆华车直驶而来,车帘高

挑,坐着两个盛装的少女,是九格格与谢玉茜来了。
  谢文龙皱皱眉头道:“她们怎么这样子进来,似乎显得众狂傲了一点!”
  高人凤笑道:“一位是王府格格,一位是侯门千金,自然要搭点架子,如果也象我们

样进来,便显不出身份了,什么人摆什么气度,这倒无可厚非!”
  因为帐中另外还有侍候的人,谢文龙不能把谢玉茜冒充的事说出来,而且想到谢玉茜

以要如此做,或许正是使她的身份逼真一点。
  晏四也笑笑道:“这种进场的方式虽然容易引起人家的反感,但正是贵族小姐的作风

好在这次比武也不是一般江湖的形式,那些老家伙纵然不高兴,也只好放在心里。文龙,

去接她们一下!”
  谢文龙走到帐篷外面招招手,华车扬尘驶来,谢玉茜先跳下车,又搀着九格格下车,

后点头打个招呼道:“各位早!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九格格按着鬓角,行了个旗礼道:“谢大人!您多辛苦了,听说龙三儿也来了,她在

里?”
  谢文龙不禁一证,这才把起进来时过于匆忙,忘了招呼龙琦君,而她也没有跟着过来

只有留在最后的高人凤答道:“她带着那仆妇,说是要到来宾席上去参观,没跟我们在一

起,谢玉茜一笑道:“我这个表妹胆子小,在这儿不太方便,还是让她坐得远一点的好!

  说完与谢文龙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光,谢文龙还想把高人凤给他们介绍一下,谁知

自己很见亮,拖了尤三贵到远远的角上坐下,低声谈得很起劲,而且暗中朝谢文龙摇摇手

表示他不愿意跟女孩子多罗嗦!
  谢文龙也觉得此时不便介绍,就让他去了,倒是谢玉茜对这个新加入的年轻人很注意

频频用眼色询问是谁,谢文龙也不便说明,只笑笑对之。
  不过马容这时又过来了,屈膝朝九格格打了一个千,然后笑问道:“王爷是否有兴趣

来参观?”
  九格格淡然道:“爹不来了,不过对今天的比武很关切,叫我特别转告你,要你好好

的,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马容耸耸肩道:“这个卑职可负不起责任,现成有着提督府的谢大人在,怎么要卑职

责呢?”
  九格格道:“我干姊姊出来比武,却不跟那些臭男人打交道,今天一切的交涉都由谢

人代理,他必须避避嫌,不管别的事,所以必须要你负责!”
  马容脸色略见犹豫,谢文龙却笑道:“马侍卫,刚才已经说好今天谢某是以私人的身

与会的,这个责任谢某可不便负起,而且今天的比武出自马侍卫的主动,自然也应该由马

卫多负点责任!”
  马容顿了一顿才毅然地点头道:“好!只要在场手里有事。兄弟绝对负责,王爷既然

能来,咱们就开始吧!”
  晏四站了起来道:“好!你去通知娄子匡一声,就说老夫准备用无影神拳斗斗他的双

剑!”
  马容一惊道:“今天决战的对象是谢小姐!”
  晏四大声道:“娄子匡是大内供奉的领班,他能拉下老脸来欺侮一个女孩子,老夫的

弟可不能让他欺侮!”
  马容愕然道:“原来谢小姐是晏老师父的门人?”
  晏四道:“不错!晏某虽然没有他那么响亮的名头,可是还做不出以大欺小的丢脸事

有种的就跟晏某一斗,没有种就躲着别出来,我叫徒弟向他磕头认输!”
  马容道:“这是什么话,讲得好好的,怎么此时又变了卦,这与比武场上的规矩不

合!”
  九格格一沉险道:“马容!你还懂得规矩?从你发出通知后,连个回话的机会都不给

们,这是那一门子的规矩,难道只准你们挑人,不许我们挑人吗?你去跟类子匡讲一声,

果他不敢跟晏老师交手,不妨换跟我比比看,那样他包赢不输,不是更有面子!”
  马容自然不敢跟九格格顶嘴,呆了一呆才道:“这个卑职不敢作主,得去问问娄老爷

子!”
  九格格一哼道:“你不必过去问他,咱们在这儿说话的声音他应该听得见,干不干等

一句话!”
  马容顿了一顿,却见对面帐篷中走出一名亲随,跑到仲裁席前低声说了几句,仲裁人

之—的八卦龙形掌卜逸夫站起来高声宣谕道:“娄子匡同意与晏四一战!”
  晏四哈哈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他会同意的,人争一口气,树留一张皮,姓娄的今天

果坚持要找我的女弟子交手,以后他只好蒙着他老婆的裙子见人!”
  卜逸夫在座上道:“晏大侠,你也是武林道成名的人物了,说话该留些身份气度!”

  晏四微笑道:“台端出道成名在晏某之前,如果也懂得身份气度的话,今天就不该出

当仲裁人,比武交手,应该讲究分量相称,因为你们当年也在江湖上混过,晏某才出来捧

你们的场,否则这场比武下来,娄子匡不是江湖出身,可能还无所谓,你们两张老脸往那

放?”
  他的话又尖酸,又刻薄,卜逸夫被顶得无言可答,另一个仲裁人天马行空史云程连忙

围道:“请比斗双方出场到台前来!”
  晏四傲然大步而出,对面的帐篷中走出一名发丝如银的老者,一脸冷漠,腰侧斜挂双

剑,慢慢地踱过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后,晏四觉得这娄子匡果然不愧为大内剑术教练,别的不说,单以他

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足以显示他精纯的内家造诣,如果要谢玉茜出来交手,那一定是非

不可!
  娄子匡只朝仲裁人微一颔首示礼,选活都不说一句。倒是卜逸夫问道:“因为决斗的

手更换了,这场输赢如何计算法?”
  娄子匡仍然不说话,晏四却故意示傲道:“我输了自然用算,赢了可以不作数,因为

们输得起!”
  娄子匡这才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话?”
  晏四冷笑道:“你们不是非赢不可吗?否则怎么会要出这种赖应手段!”
  娄子匡瞪了他一眼道:“马容虽然不是我的徒弟,可是他总算跟我练过几天剑,为了

全他在侍卫营的职位,我不得不管他出头一下,阁下大可不必说那种刻薄活!”
  晏四被他这一说,倒是无法再刺激他了,不过心中也暗自吃惊,剑道以稳健为上乘,

己以空拳抵敌,则以快速与幻测为手段,如果能使对方在动手之前心浮气躁,得胜的希望

增加很多,所以一味用语言刺激他。
  可是看娄子匡的情形,那些话并没有产生多大作用,只有靠真正的本事来求胜了,那

在把握不大。想了一下只得另换一个方式,笑向仲裁席上道:“拿生死状出来画押!”

  卜逸夫笑道:“不必吧!今天旨在争胜,你们都是浸淫多年的名家,轻伤或许免不了

尚不至有性命之虞!”
  晏四微笑道:“晏四用的是空拳,即使失手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对方用的是剑,那可

难说了!”
  娄子匡道:“阁下也可以用兵器!”
  晏四道:“兵器非我所长,正如台端不擅于举掌一样,所以晏某不要求仲拳掌,以免

个倚长欺短的口实!”
  娄于匡笑笑道:“阁下不愧是个老江湖,说起话来明中暗里都不肯吃亏,我用的是剑

无论如何,总是比你的空手长一点,怎么说都是欺侮你了!”
  易四笑道:“那倒不见得,家伙长一点,不一定就是沾光,否则人人都去学长枪大戟

谁还肯练刀剑呢?但是我空拳伤人的机会总是少得多,所以要项立生死状,免得台端动手

所顾忌!”
  娄子匡想想道:“阁下这番话倒也在情在理,生死状不必立,杀人供命,娄某果然收

不住而误伤阁下,尽可按王法偿个抵罪!”
  晏四道:“那可不行,晏某不相信自己会输,所以才预先提出请求,免得幸胜一把半

后,阁下又有托词!”
  娄子匡沉声道:“娄某敢说那句话,自然也有相当把握,我们快点开始吧!”
  晏四见他微微有点怒意,心中暗喜计划收效,正在想用个什么方法多刺激他一下,谁

娄子匡又开口道:“阁下为了表示公平而愿立生死状,娄某也不能太小气,回头动手时,

某如果输了,自然没话说,假如娄某胜了,只算是半场,你们可以再叫一个人出场用兵器

斗……”
  晏四刚要表示反对,仲裁人卜逸夫已经道:“这样好,晏大侠虽然长于拳掌,以空手

长剑总是吃亏一点,仲裁人的职责是要使比斗有一个公平的结果,这是仲裁人的宣布,晏

侠也不必再反对了!”
  比武的规矩虽然双方可以在事前商量,但一经宣布即成定规,晏四不愿意也只好接受

了,于是两个人退后几步,各摆姿势,等候宣布开始,参观的来宾席中也纷纷入位了,可

每一个空间前都垂了一道纱帘挡住了里面的人。
  晏四怔了一怔,另一边帐篷中的各人也很失望,他们都想看看那飞贼是否混杂在来宾

中的,对方棋高一着,居然把这一着使了出来。这些纱帘是特制的,原是为贵族命妇参与

典之用,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望不见里面。
  清代的妇女地位较为重视,许多重要的场合也允许她们参加,可是男女利防之嫌也必

兼顾,这纱帘就是作此用途。侍卫营为了装点排场,借用了大内的御用装备,原来还有这

层用心,倒是谢文龙等人未曾料及的!
  谢文龙低声叹道:“看来我们是白忙一场!”
  高人凤道:“现在只有希望那个莫振南就是飞贼!”
  谢文龙道:“即使如此,也得连胜两场,莫振南才会露面,否则还是一场空!”
  高人凤一笑道:“以小弟看来不会成问题,而且小弟还有一个办法叫来宾席上的人都

露脸!”
  谢文龙忙问道:“什么办法?”
  高人凤笑道:“如果三场全胜,依例胜利者应该绕场一周,接受来宾的致贺,那时谢

姐可以用兵器排开每一个来宾前面的纱帘,选择一位贵宾作为奉献胜利成果的接受者……

  九格格忙道:“是有这个规矩的,不过最近已经不时兴了,因为有一次皇室秋狩竞赛

时,一个冒失鬼挑开了王妃的帘子,献上一支血淋淋的死鼠,把王妃吓昏了过去!”
  高人凤笑道:“今天不同,谢小姐是个女孩子。即使这样做,也不会被人认为冒尖!

  九格格偏着头想想道:“不错!是可以这么做,这位先生倒是懂得很多!请教……”

  谢文龙借机会介绍道:“这是我新结识的兄弟,姓高名人凤,是个文武全才的子弟!

  九格格笑着道:“高先生一表人才,人如其名,果然是人中之凤,谢姐姐,你说是

吗?”说着一推谢玉茜,脸上闪着神秘的笑意。
  谢玉茜莫明其妙地竟会红了脸,呐呐地道:“高先生好!”
  高人凤弯弯腰,又含笑地走开了,九格格低声道:“你哥哥真有眼光,找了这么个好

弟!”
  谢王茜的脸更红了,只得低声道:“别戏说了,四叔快开始比武了!”
  场中金鼓交鸣,卜逸夫与史云程都站了起来,鼓罢三通,卜逸夫高举的手朝下一落,

斗开始了!”
  晏四单掌护胸,一手握拳,绕着娄子匡慢慢地移动,娄子匡双剑交叉在胸前,随着对

的移动而转变方向,两个人心中都很清楚,这种决斗的胜负之机只在刹那之间,而没有缠

的可能!
  因为一个用的是剑一个是空拳,较力的机会根本没有,晏四必须在对方的剑隙中抢过

发拳,假如能够击中,他就赢了,否则他必须在剑锋触体前退出,才有二度交手的机会,

则就输了!
  胜负之决只在一个,或者是两个接触之后,绝不可能拖得更久!
  尤其是晏四,面对着一个剑术名家,空手入白刃那些俗招自然都用不上,只有靠他无

神拳中的精招一击致胜,无影神拳中攻重于守,倒应该用哪一招呢?这令他很费心思。一

之失,影响着毕生的盛誉!
  娄子匡似乎知道对方的虚实,占着剑长之利,他不必抢着进攻,谋定而后动,因势而

宜,才是他有利的方策了。
  晏四转了几圈,本来也是想对方先发动的,可是等了一阵之后,他知道这头老狐狸完

不会上当,先前用语言刺激了半天,想叫对方因盛怒而急于求胜的念头已经落空了,而且

方摆好了陷阱,等待自己跳下去!
  小鼓象急雨似的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又碎又密,象夏天的暴雨天气,密布的阴云中

经亮起了一道炫目的闪电,每个人都期待着那一声动地的巨雷!
  咚!一声重鼓!是鼓手在催促了,为了不使僵持的局面过久,比武场中有这个规定,

通响鼓后必须发动,否则就是放弃胜利的资格!这种情形以前经常发生,结果是双方退场

让给别人来逐鹿,可是这两个高手会放弃吗?
  第一声重鼓响后,两个人都没有动手的意思,谁都忍耐着,看对方是否会沉不住气而

手,或者是等待着第三道鼓响前的一刹那,再发出决定性的一击!
  鼓手的大槌已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去,娄子匡的双剑从胸前移开,一剑前指,

乎准备发招了。晏四的身形却象风一般地掩了进去,就在双剑掠过他胸前的一刹那,他身

一矮,又像球一般地滚了出来!
  仲裁人卜逸夫高声宣布道:“晏大侠胜了!”
  然而同时另一个仲裁人史云程却宣布道:“娄老胜了!”
  两个仲裁人同时作了不同的宣布,这情形可以说是前所未见,所以宣布过后,他们两

也愕然对望,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高人凤冲出场去,大声问道:“究竟是谁胜谁负?”
  卜逸夫顿了一顿才道:“因为决斗的双方都是名家,老朽等唯恐目不暇接,事先商量

各注意一人的动作,老朽眼见晏大侠的神拳击在娄老的右腰……”
  史云程也抢着道:“兄弟只看见娄老的剑锋挑中晏大侠的肩头,而且是左右同时着

剑!”
  娄子匡淡淡地道:“娄某中拳固然不错,对方中剑是事实,问题是谁先中!”
  史云程与卜逸夫对绝了一眼,又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最后才歉然地道:“这一点兄

等自惭无能,实在无法决定,事实上能看清二位个别的动作已经很不容易了,二位自己能

个决定吗?”
  娄子匡一笑道:“无影神拳果然名不虚传,事实上娄某根本不知道已中拳,不过卜兄

八卦龙形掌蛮声宇内,对拳掌的造诣自然超人一等,娄某绝对承认卜兄的仲裁!”
  卜逸夫笑了一下道:“晏大侠的神拳已达仙境,娄老在腰上拳痕宛然,否则兄弟也不

轻下断语!”
  娄子匡神色微动,连忙低头一看,他腰带上右侧的玉饰果然碎了一块,确实是内家劲

震碎的!
  因为这条腰带十分讲究,紫缎为面,每隔寸许镶着拇指般大小的一块绿玉,自己平时

讲究衣着,自然不会有一块玉碎了还带出来,再者照对方一拳碎玉而令自己毫无知觉的造

看来,也的确值得钦佩!
  不料他正准备说话时,晏四却先开口道:“晏某认输。”
  卜逸夫连忙道:“晏大侠为什么肯认输?”
  晏四道:“第一回合交手后,二位仲裁人若分不出胜负,势必继续再斗,可是晏某双

受伤,无力应战,自然只好认输了!”
  这时他的肩头渗出血迹,娄子匡脸上微红道:“娄某那两剑并没有太认真!”
  晏四一笑道:“足见盛情,阁下如果认真的话,晏某的两支手早已断了下来!”
  娄子匡道:“阁下那一拳如果多用几分力,娄某连命都保不住了!”
  晏四笑笑道:“所以我们彼此领情,大家都不必客气,不过晏某无力再战是实,而今

的比武必须有结果,晏某又得认输了!”
  娄子匡没有作声,卜逸夫稍解皱眉道:“曼大侠豪人快语,然而兄弟们却为准了,无

如何,兄弟也不能作如此宣布!”
  高人凤笑笑道:“四叔自己认输了,二位还有什么难以宣布的,事实上四叔受了伤,

作受了影响,再比下去也是非输不可,与其狼狈失败,倒不如现在认输还好一点,照现在

结果,只是两败俱伤,对四叔的盛名并无影响,不过四叔虽然输了,娄老爷子却不能算

赢……”
  娄子匡淡然地道:“娄某并未认为自己赢了!”
  高人凤笑笑道:“娄老爷子领会错了,在下说您没有赢是因为您只比了半场,还有半

没比呢!”
  娄子匡顿了一顿才道:“老夫是说过这句话,你们可以再派一个人出场用兵器挑战!

  晏四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想不出可派的人!”
  高人凤一笑道:“四叔如果不认为小侄冒昧,让小侄试试如何?”
  晏四微怔道:“你……”
  高人凤笑道:“小侄知道此请太不自量力,不过四叔已经准备认输,何不给小侄一个

名家讨教的机会!”
  这时谢文龙也出来了,闻言忙道:“兄弟!你别……”
  高人凤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大哥!四叔的肩伤虽然不重,但是伤口吹了风总是不太

好,您快把他老人家扶回去休息一下……”
  晏四神色一动,点点头道:“好!文龙!咱们下去吧,让你的高兄弟一展雄风。”

  谢文龙一半担心,一半怀疑,晏四虽然受了伤,行动却无妨碍,拖着他往帐篷处走去

  高人凤含笑一恭身道:“娄老爷子,咱们接下半场!”
  这时对面的帐篷中又走来一个亲随,走到娄子匡身边,向他低头附耳低语了一阵。”

  娄子匡听完后,朝高人凤看了一眼道:“老夫的双剑只对有名望的武林人物才使用!

  高人凤含笑道:“那当然,小可籍籍无名,也不敢奢望娄老以双剑赐教!”
  娄子匡冷笑道:“你知道老夫准备以什么东西来跟你比斗吗?”
  高人凤仍然含笑道:“小可不知道,以娄老这种身份,即使是空手赐教,小可也视为

上荣幸!”
  娄子匡役想到这小伙子如此厉害,他原来是想折辱高人凤一番的,不意这小伙子装疯

假,接着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答应,未免显得太丢人,如果答应下来,则自己对拳脚上

功夫实在缺少研究,一时竟怔住了!
  马容本来已经回到自己那边的帐篷,这时忙钻出来,替娄子匡解除僵局道:“娄老乃

术宗师,一生忠心事剑,除剑法外,绝不使用别种方式决斗!”
  娄子匡得到了提示,连忙道:“不惜,老夫用空手对忖并无不可,只是老夫有个自律

戒条,除剑以外,老夫绝不从事别种武功决斗,即使是三尺小儿向老去挑战,老夫也坚持

剑!”
  高人凤微笑道:“那更好了,小可能与一代宗师相切磋剑术,乃毕生难再之良机,深

娄老器重之德!”
  娄子匡一哼道:“老夫早最厉行自己的戒条,并非特别看得起你,不过老夫若使用双

剑,未免太对不起自己!”
  高人凤接口道:“更对不起晏四叔!”
  娄子匡做怔道:“这是怎么说?”
  高人凤笑道:“娄老用双剑与晏四叔的空手也不过打成平手,以娄老在宫庭内的声望

说,以后也不好意思再对别人使用双剑了!”
  娄子匡又被地抢白了一顿,恼羞成怒厉声道:“姓高的,你年纪轻轻,别光学卖弄嘴

而自毁前途!”
  高人凤笑道:“小可不学无术,说话有欠教诲,娄老站在武林前辈的身份,能否稍予

示,小可哪句话说错了?”
  娄子匡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用近乎吼叫的声音道:“你说得一点不错,老夫

双剑在晏某人面前第一次失手!”
  高人凤提醒他道:“是两败俱伤,不过娄老沾着武器长的光,使四叔无力再战,自认

败,因此对娄老永不落败的盛誉毫无影响!”
  娄于匡几乎气炸了肺,厉声吼道:“放心!娄某是何许人,岂能接受这种不光明的胜

利,那一场算是两败俱伤……”
  高人凤笑道:“仲裁人已经宣布结果了,娄老虽然身在武场上,想不接受也不行,只

娄老仅胜半场,要等击败小可后,才能算是全盘胜利!”
  娄子匡气得将自己的双剑丢在地上,用脚踩成四截叫道:“老夫自此刻起,发誓不再

双剑……”
  高人凤竟然鼓掌道:“好,恭喜娄老弃邪归正,娄老双剑虽精,倒底是旁门左道,不

正统之流,堂堂正正的剑法是发挥一只单剑上的!”
  娄子医胡发逆立,证明他心中气怒已到了极点。哇哇大喊道:“好小子!你教训得

好!”
  高人凤淡然道:“以剑论剑,小可说的是众所公认的道理,娄老既是剑术宗师,也许

有见解,说出来让小可长点学问,也是前辈提掖后进之道,当然娄老如果认为小可顽劣不

言教,也尽可灭会人之口,摒诸门墙之外,谁也不能说娄老不对,可千万不能生气,年纪

的人容易痰痛堵心,一口气透不过来闷死了,小可担不起侮慢先辈的罪名!”
  娄子匡的确有一口痰涌了上来,连忙呸的一声,吐了出去,胸头才舒畅了一点,喘呼

地道:“臭小子,算你会讲话,老夫说不过你,老夫承认双剑是旁门左道,所以从此摒弃

用,现在老夫就仗着一柄剑刺透你这张穷嘴!”
  高人凤哈哈一笑道:“好极了,娄老下手的时候,可得小心点,您是第一次用单剑,

许不太习惯,万一失了手,低下了一两寸,刺透了小可的喉咙,惹出人命案子,岂不是难

二位仲裁人了!”
  娄子匡浑身乱抖,可是不再说话了,他领略到这小伙子口齿的尖薄,自己绝不是对手

一开口反会引来更多的讥讽,说不定真会气死,那可太不上算了,乃厉声道:“拿剑来!

  马容双手捧着一辆宝光灿烂的长剑出来,弯腰献给娄子匡,他连剑鞘都不要了,哈的

声,抽出了长剑。立见光华映目,全场也发出一声惊呼!
  大部分的人是惊讶那柄剑的名贵,只有谢文龙的惊呼声特别响亮,他认出这柄剑正是

人凤输给侍卫营的宝剑!
  娄子匡见手中的剑引起如许的震动,心下也十分得意,把适才的气恼也丢了,扬扬剑

道:“你认识这剑吗?”
  高人凤淡淡地道:“认识!这是一个没出息的无赖偷来的赃物,又被一批没廉耻的骗

黑吃黑诳了去!”
  他一句话把侍卫营的人都骂苦了,可是他先骂了自己,大家拿他也无可奈何,只有马

紧张地问道:“这柄剑是偷来的赃物?”
  高人凤道:“不错!而且是盗贼偷来的!”
  马容又是一怔,几乎要叫了出来,可是高人凤又道:“不过那无赖却不能算犯罪,他

的是自家的祖坟,偷的是自己老祖宗的东西,那家人丁单薄,只剩下那无赖后裔了,所以

没有人会去鸣官报失,告他偷盗!”
  马容这才宽了心,咽了一口气道:“高兄真会开玩笑,何苦连自己的祖宗都骂在里面

呢!”
  高人凤一哼道:“那家人祖坟风水好,出了这种败家子,难道还不该骂吗?不过那批

吃的骗子更该骂,他们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马容只能嘿嘿干笑,仲裁席上觉得不宜再闹下去,卜逸夫连忙道:“本人宣布第二场

剑开始,双方立刻起手发招……”
  高人凤笑道:“仲裁人弄错了,这是下半场!”
  卜逸夫瞪了他一眼道:“不错!下半场比剑开始!”
  晏四的伤处已经敷上了药,专心注视场中的情形,这时才轻轻一叹道:“可喜!也可

惜!”
  谢文龙忙问道:“可喜什么?可惜什么?”
  晏四道:“小伙子心眼儿很活,我激了半天,那具老僵尸依然无动于衷,他轻描淡写

句话,却能把娄子匡气得死去活来,的确是后生可畏,你能交上这一个好人才,岂不是可

喜。只可惜他好逞心机之巧,有失忠厚,将来难望有所大成,武学贵于庄凝,大器成于浑

厚!”
  谢文龙焦急地道:“您看他能应付下这一仗吗?”
  晏四道:“大概没问题,他心里的攻势已经成功了一大半,首先他使娄子匡放弃了双

剑,单剑已非所长,再者他已激动了对方的杀机,可是比武场上例禁杀伤,娄子匡动手时

又将多了一层顾忌……”
  谢文龙道:“可是娄子匡用的是宝剑!”
  晏四微笑道:“你这个兄弟很不简单,他故意把宝剑输出去了又极力钻营参加今天的

剑,自然已想到了对方在今天使用宝剑的可能,我相信他一定早已胸有成竹!”
  谢文龙还待发问,娄子匡已急于发动了,伸剑指指道:“你既然认识此剑,自然知道

的厉害!”
  高人凤微笑道:“我不知它有什么厉害,只晓得名外面装饰得很好看……”
  娄子匡怒道:“我说的是它的锋芒!”
  高人凤笑道:“它的锋芒太露,已经不是佳品了,您老人家是个剑术名家,自然也知

别剑器,自古多少名剑宝刃,哪一柄是如此招摇的,只有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欺名

世的无知之徒,才会拿它当宝贝!”
  娄子匡又气得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厉声吼道:“臭小子,拔出剑来开始吧!”
  高人凤微微一笑,拔出腰间的剑,却是曲柄蛇舌的一柄旧剑,典式古雅,色泽微暗,

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娄子匡对他的剑倒是打量了颇久,然后微带诧异地问道:“小子!你这剑是什么家

伙?”
  高人凤的脸色突转为冷漠,哼声道:“我尊作为前辈,你叫我小子倒也没关系,可是

连这柄剑都不认识,我觉得你这个前辈也是虚有其表,看来还不如我呢,如果你改口称我

子,我就告诉你!”
  娄子匡怒不可遏,连身份都不顾了,刷的一声,迎面挥剑急砍,高人凤轻松地挡住了

娄子匡一击不中,手里的宝剑也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将对方的剑砍断,也就沉不住气了,如

一头疯虎般地向前猛扑!
  高人凤信手挥架,把式十分自然,仿佛没有用什么脑筋,只是顺着对方的动作而发出

应,可是每一挥都恰到好处,挡住了娄子匡风狂雨骤的攻势。
  目光映照中,但见毫光四射,那是娄子匡的宝剑,有如万道银蛇乱窜,搏击着一条黑

龙!黑龙是高人凤的剑,暗淡的剑身运动起来反而更黑了,在银蛇的围绕中从容来往游移

锵锵之声不绝,打得十分热闹!
  观战的人也十分紧张,摒住了呼吸。
  连仲裁人卜逸夫与史云程等沉着而见识多广的老江湖客,都忍不住从坐位上站起来,

期能更详细地观察这一场战斗,因为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娄子匡的剑术知者无多,可是大家都知道他精于双剑,这是第一次他用单剑与人对敌

攻之猛厉,剑招之辛辣并不逊于双剑,几个了解他较深的人,甚至可以看出他在单剑上的

诣尤深于双剑!
  而最令人难解的是高人凤,这个曾经以纨袴子弟身份浪迹江湖的少年人,给人第一个

象是油滑,一口流腔更使人激赏,但也容易引人反感,但是谁都看不出他会有这一身绝技

  谢文龙是激于义愤与他订交的,并没有想到他会有这身武功,当他看见这位兄弟竟具

这么灵妙的剑技后,始之以喜,继之以惊,最后竟兴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被愚弄的感觉。高

凤能有这么好的功夫他自然很高兴,但事先应该告诉他一声。
  晏四兴奋地走到谢玉茜身边低声问道:“玉茜!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
  谢玉茜抬起头,忽然明白晏四问话中另一种含意,脸上先是一红,然后才正经地道:

“不怎么样,他的谈吐跟举动,甚至于剑法武功都带着一股流气!”
  晏四愕了一愕,对这个答复感到很意外,但也承认她的话相当有道理,只好轻叹道: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放低眼界来看,他总算是很难得的了!”
  谢玉茜还想说话,忽然被猛的一声激响引去了注意。
  就在他们谈话疏神的一刹那,高人凤不知用了什么招式,陡地近着娄子匡的剑锋猛力

击,便生生将那辆价值连城的宝剑震成了两截。娄子匡愕然退后,高人凤却老实不客气地

剑追击上去!
  娄子匡没想到对方在这时候还会出招,基于本能的反应举起断刻往外挥架,可是他的

只剩下一半,使用起来既不顺手,又漏洞百出,高人凤巧妙地滑过了他的挥架,剑身深进

去,拍的一声,平敲在娄子医握剑的手掌上!
  这一击用力不重,血肉之躯也禁受不了,一阵剧痛的刺激使得娄子匡再也无法掌握住

了,断剑铮然堕地,高人凤这才哈哈一笑,收剑退后,捧剑拱手道:“承让!承让!娄老

子太客气了!”
  娄子匡抚着痛手,气得混身乱颤。高人凤又笑嘻嘻地弯腰拾起两截断剑,递给娄子匡

道:“小可早就说过,这种外表好看的玩艺儿只能作为古董来欣赏,比武动手,还是找一

结实的家伙管用!”
  娄子匡接过断剑,把截断处看了一看,厉声问道:“这样就算你赢了?”
  高人凤微笑道:“胜负有仲裁人明决!”
  这一声才把两位仲裁人从诧愕中惊醒过来,对望一眼,不知该如何宣判。高人凤偏过

去问道:“二位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卜逸夫顿了一顿才道:“胜负难分,却与剑技无关,台端是仗着剑器之利……”
  高人凤立刻道:“这是什么话,我虽然震断了对方的宝剑,并没有认为已经获胜,所

继续比斗,直到对方弃剑才停止!”
  娄子匡叫道:“老夫几时弃剑的?”
  高人凤一笑道:“娄老是否真心弃剑,小可不得而知,只是看见剑柄脱离了娄老的掌

握,而掉下来!”
  娄子匡被他一语堵住了嘴,无词以对,卜逸夫道:“按照一般的规矩,兵器被对方削

时,应该立刻停止,换过兵器再继续比赛……”
  高人凤笑笑道:“这是那儿的规矩?”
  卜逸夫怒声道:“那儿都有这规矩,除非台端从没有参加过比武才会不知道!”
  高人凤道:“在下参加比武是第一次,参观比武倒有不少次了,兵器损坏后,换器再

的规矩是有的,那只限于棍棒之类,娄老的宝剑虽断,剩下半截仍然具有矛伤人的作用,

有再换的必要!”
  卜逸夫叫道:“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高人凤一笑道:“在下的理由虽不够充分,可是二位仲裁人也有失职之处,如果二位

断剑之后,立刻叫停,在下自然应命住手,因为二位没有表示,在下以为二位同意继续比

下去!”
  卜逸夫也怔住了,当时他们过分惊愕,忘记了出声叫停,现在剑柄也被击落地,自然

法再要求换器比赛,可是如此判决娄子匡失败,未免又太冤枉了。
  高人凤不肯放松,指着娄子匡手中的断剑道:“我们双方是比剑,娄子匡的剑断了,

的形式并没有改变,有的短剑尺寸比断剑还短,大家仍然以剑名之,如果二位说这炳断剑

是武器,那就承认刚才的胜负不作数!”
  卜逸夫与史云程被他紧紧相逼,弄得束手无策,还是娄子匡自己长叹一声道:“二位

台不必犹豫了。娄某有生以来从未遭遇到这种情形,虽是无心之失,究竟是自己的经验不

足,只好认输了!”
  高人凤道:“还是娄老自己心胸开朗,方才那一招失手弃剑,以娄老之造诣,根本就

以避免的,结果娄老自己太粗心,忘记了剑上的尺寸,象娄老这种身份,实在不该犯此等

误!”
  娄子匡大喝道:“老夫已经认输了,你还罗嗦什么?”
  高人凤道:“娄老承认输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娄子医气得全身颤动,哇哇地大叫道:“老夫一世英明,败在这种情形下实在难以服

气,因此想换双剑再战一场!”
  高人凤一笑道:“娄老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耍赖皮,输了就退下去,像四叔一样,

等干脆……”
  娄子匡怒叫道:“你到底敢不敢?”
  高人凤道:“无所谓敢不敢,只是干不干的问题,今天的比武不止一场,我们尽霸住

子也不象活,应该下去让给别人了,而且娄老在盛气头上,也不宜多作劳累,还是不去歇

歇平平气吧!小可纵然有心奉陪,也不能落个欺老凌弱之名!”
  说完了回头就走,娄子匡将断剑一抛。抽出墩腰的双剑就想追上去,卜逸夫连忙喝止

道:“娄兄!不可!比武场上规矩为先,娄兄犹须顾全身份……”
  娄子匡虽然被他叫住了,胸中盛怒难平,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哇然张口,喷出一

热血,身子摇摇欲倒!
  仲裁席上的史云程慌忙飞身下来扶住他,一面用手在他心口推揉平服逆血,一面低声

道:“娄兄!这是何苦……”
  高人凤走出十几步,回头一笑道:“对啊!娄老输得不甘心,大可约期再战,这下子

坏了身体,一两个月内无法平复,小可却不能老守在京师等您康复,如果小可一走,娄老

败绩是永远无法扳回来了!”
  娄子匡推开史云程,大声叫道:“姓高的,哪怕天涯海角,老夫也一定要找你一战,

雪今日之耻!”
  高人凤笑道:“那恐怕很难,小可萍踪无定,娄老身任大内供奉领班,护驾责重,抽

不开,依我说还是算了,上阵总有输赢,败在我这种无名小卒手中,对您的英名毫无所损

您还是在京师乐享天年吧!”
  娄子匡气得又喷出一口鲜血,人跟着昏了过去。史云程托住了他,沉声对高人凤道:

“台端年纪轻轻,说话何苦太绝,对先人前辈这种态度,不怕激起公愤吗?”
  高人凤淡然道:“在下说的句句是好话,而且还劝他少生闲气,他自己要想不开有什

办法呢?”
  史云程哼了一声,因为娄子匡连吐了两口血,体力亏损过巨,他不敢多耽搁,匆匆抱

娄子匡到帐幕去了。
  另外有侍卫营的亲随将断剑拾起送回帐幕,高人凤坦然走回这过帐篷。卜逸夫铁青着

脸,坐在仲裁席上不作声,只有为高人凤鸣胜的大鼓,有气无力地敲着。
  高人凤走到帐口,谢文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好兄弟!你瞒得我真紧,原来你

藏有一身好本事!”
  高人凤笑笑道:“大哥说得太客气了,小弟论真本事比人差多了,完全是靠运气。”

  谢文龙道:“真刀真剑对阵,那有靠运气的!”
  高人凤笑道:“是真的,娄子匡剑术精湛,要赢他是不可能的,小弟从开始接触后,

直采取守势,不敢回攻一招,就是怕他看出底细,因为小弟的功夫完全是杂凑而成的,固

还行,一攻就泄底了,最后如果不是利用他断剑疏神之际偷偷进招,就是一柄断剑,小弟

不是对手。
  谢文龙一看那柄剑,根本就是一段方铁,连铸口都没有开,不禁怔然道:“你就是用

只剑去对仗的?”
  高人凤道:“不惜!那口断毁的剑倒是利器,可是质地轻脆,经不起重击,这是一般

器的通病,求其利就无法兼及坚,小弟把宝剑输给他们后,防备到他们可能用于今日,特

找了这一只钝家伙!”
  谢文龙接过那柄钝剑试试份量道:“这只玩艺儿很沉手,怕有几十斤重吧?”
  高人凤笑道:“不错!足足三十七斤,小弟昨天一天就忙着它,因为要对抗那只利剑

必须要又重又实的家伙,幸好京师百物齐全,小弟找了个刀剑铺,选用上等精钢,渗入乌

铜,赶工锻成,果然今天派上了用处!”
  晏四道:“为什么要造成这个怪样子呢?两边又不开锋,即使真砍在人身上,也没有

大作用,剑法重在砍刺削劈,你这把家伙全无用处!”
  高人凤笑道:“他们那把剑只有剑鞘是古物,剑身是小侄找一个名匠配铸的,锋口虽

利,却不是什么珍器,识货的一看就知道,他们一定以为剑的原本还在小怪身边,所以小

一出场,他们立刻就把剑取出来了,其实小侄只有一柄剑鞘,所以故意把这玩艺儿造得稀

古怪,使娄子匡心有顾忌,不敢轻易进招,否则像一开始就用对付四叔的那种精招,小怪

能招架呢!”
  晏四道:“你心眼儿真多,可是用一柄不开锋的家伙去对娄子匡那种高手,不是太危

吗?”
  高人凤道:“那只剑虽非名器,锋利的程度仍然可虑。小怪的剑如果开了锋,接触之

下,立刻会露出马脚,被他在锋口上砍缺了几块,他就可以放胆进攻了,小侄可没有您这

造诣,岂非自寻死路,再说剑刃开锋,质地就会因锋势而减薄,就无法震断他的剑了,就

这只钝家伙也被地削去了几块外层,他已有所知觉,小侄只得拼险一击,如果不成功,小

只好弃剑认输了!”
  晏四摸摸剑上被砍出的深痕,轻轻一叹道:“娄子匡应该输得心悦诚服,剑术精不如

思灵,你如果把话说明了,他不当场气死才怪呢。”
  谢玉茜这才神色庄重道:“高先生,我有句不知进退的话,说出来望你别见怪!”

  高人凤忙道:“小姐有何见教,高某洗耳恭聆!”
  谢玉茜道:“先生以机智巧胜高手,我十分佩服,可是先生得胜之后,回去还不肯饶

人,实为不智之举,轻薄之词,加诸君子则自据其德,加诸小人则把人之怨,对先生都没

好处!”
  谢文龙横她一眼,觉得她说话太过价了,高人凤却红着脸道:“小姐教训极是,高某

非自甘下流,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谢玉茜哦了一声道:“先生能赐告一二吗?”
  高人凤道:“现在可以说了,高某剑技不如人,对方又是一代高手,今天以侥幸获胜

他一定不甘心的,以后再找到高某时,就没有侥幸可言了,所以蒿某必须用言词刺激他,

他气急攻心,大伤元气,以求一时之安!”
  谢王茜睁大了眼睛道:“如果他的修养够,不生气呢?”
  高人凤—笑道:“如果他能忍得住不生气,足见他修养到家,对于这次胜负最多付之

笑,不会太认真,我自然也不必再担心有什么麻烦!”
  谢玉茜忍不住一哼道:“你到是算无遗策!”
  她的语气半讥半捧,谁都认不清她的真意所在,高人凤默然片刻才供拱手道:“小姐

头露面出来参加比武是为了令亲,高某不自量力,强行出头是为了报答谢大哥一番知遇之

情,各人尽自己的心就够了!”
  说着淡淡地走开了,谢文龙谴斥地瞪了谢玉茜一眼,赶到高人凤身这低声不知说些什

么,可能是劝他不要计较,晏四却凑到谢玉茜耳边低声道:“丫头!你不觉得话太过份了

人家最好心帮咱们的忙!”
  谢玉茜狠狠地咬牙道:“我气他事事取巧,不求正道!”
  九格格低笑道:“这就怪了,他是他,你是你,他干的事要你生什么气呢?”
  不知怎的,谢玉茜竟会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幸好卜逸夫从对面的帐篷中出来,走上仲

席,高声宣布道:“第二场比武开始,请与赛双方出场!”
  谢玉茜借机会站了起来,大踏步走进场中,双刀分佩腰间,青纱裹发,耳镶明珠,上

披着玄狐坎肩,紫绸裤登着软皮的小蛮靴,肩上仍是一张黄龙大弓,一壶雕翎长箭,那是

格格的狩猎行装,穿在她身上更见英气迫人。
  对面的帐篷中慢慢踱出一个黄衣服的老头子,除了膝下挂着一支皮口袋外,不带任何

器!
  谢文龙低声道:“这就是五云捧日林玄鹤吗?”
  徐广梁凝重地道:“不错!正是他,二十年前我见过他一面,就是这个样子!二十年

来,他好象没多大变化!”
  九格格笑道:“听你们吹得多厉害,我可实在看不出来,这德性十足是个土老儿!”

  晏四叹道:“江湖人不可以用外貌去测度,愈是长格平常的人愈难惹,他那个皮袋子

装的就是号称阎王令的五云捧日钉,假如把他所杀的人以黄豆来计数,那口袋子也装得差

多了!”
  九格格惊道:“他真杀死那么多的人吗?”
  晏四道:“不错!从他出道闯江湖开始,几十年来,犯在他手中的没有一个活口,有

是整批整群地送命,算起来绝不会少!”
  九格格道:“这还有王法吗?他杀死那么多的人,官府为什么不抓他治罪?”
  谢文龙苦笑道:“格格!你根本不懂得江湖上的事,王法是对一般人而设的,与江湖

毫无关系,江湖上另有一套规律,本事大的杀人,本事差的被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有人会借重王法……”
  九格格道:“我不管,今天可不是江湖人拼命、谢姊姊绝不能受到一点伤害!”
  晏四道:“这倒不用担心,令尊和亲王设想得很周到,他责成马客负责这场比武,绝

不会有伤人的事发生。”
  九格格道:“这个老家伙既然是杀人不眨眼的老怪物,马容能管得住他吗?”
  晏四皱眉道:“他是马容清来的,事前当然打过招呼,但是我希望玉茜能有点分寸,

太叫人过不去,否则惹得对方野性发作,就很难说了!”
  谢文龙忧形于色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事先告诫过玉茜了,不过这妮子的脾气

很强,只怕她到时又控制不住自己!”
  高人凤不知何时又挨了过来笑道:“大哥尽管放心好了,林玄鹤这老头子今天恐怕要

受生平第一次的败绩!”
  晏四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人凤一笑道:“小侄只是凭猜想,林玄鹤的五云捧日钉的确厉害,但只能用于杀人

今天不准他杀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
  晏四还想说什么,可是林玄鹤已经走到仲裁席前,史云程一抱拳道:“林兄别来无恙

眨眨眼就是十多年了,林兄华仪如旧,一点也不见老!”
  林玄鹤笑笑道:“好说!好说!老朋友们都飞上高枝了,只有我这土老儿还没出息!

  史云程有点难堪地道:“林兄太客气了,兄弟等对林兄推崇备至,在娄老面前几次推

荐,娄老也久慕盛名,只是林只萍踪无定,这次……”
  林玄鹤道:“这次我是顺路到京师来玩玩,碰巧被一个故人拉了出来凑热闹,可不是

求老朋友照顾赏碗饭吃,所以接到邀请后,我不敢跟二位见面,老早就躲了起来,如果我

道是二位当仲裁,今天这场比武我都准备爽约的了,二位现在最好也别跟我叙交情……”

  史云程还要说话,卜逸夫连忙抢着道:“林兄一向是这份孤介的脾气,史兄还不知道

吗?”
  史云程默默无语,倒是谢玉茜一笑道:“原来你们是老朋友,难怪林老头不好意思跟

们见面了,你们贵为大内供奉,他却为了三百两银子卖命来欺负一个女孩子,说出来不是

丢人了吗?”
  卜逸夫与史云程都为之一愕,林玄鹤却怒声吼道:“你说什么?”
  谢王茜笑道:“你自己肚里明白,你以为人家真会看上你这个糟老头子?告诉你一句

实话吧,那是一个骗局,你那个小媳妇是京师琵琶巷里的一个粉头儿,人家出了三百两银

代价,用来钓你这条老色鱼的!”
  林玄鹤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叫道:“你说的是真话?”
  谢玉茜道:“自然是真的,我姨夫现任九门提督,京师里什么事情不清楚!”
  林玄鹤回身道:“老夫回去问问清楚去,如果你说的是假话,老夫绝不饶你!”
  说完气冲冲地回到帐篷去了,卜逸夫与史云程征在当场,只有谢玉茜笑吟吟地站在原

处!这边帐篷中众人也都怔住了,晏四道:“这丫头在揭什么鬼?”
  高人凤笑道:“谢小姐说得一点不假,林玄鹤的架子很大,连大内供奉都看不上眼,

容怎么请得动他呢?可是这老家伙有个老病,就是人老心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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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 十 章 初现端倪 

  高人凤说出林玄鹤的来龙去脉,望了九格格一眼,她脸上微红,仍是大方地道:“没

系,高先生说下去好了,在这种场合没什么顾忌的。”
  高人凤笑道:“马容不知用什么手段粘上了这老家伙,用三百两银子,在青楼中买通

一个粉头,把老家伙哄得团团转,结果就替他出头了。”
  晏四摇头道:“林玄鹤是成名的江湖人,大概不至于如此吧!”
  高人凤道:“人可很难说,老家伙自己很有钱,可是到他这份年纪,金银也买不到佳

青睬,突然有那么个美貌少妇,自动投怀送抱,老家伙怎么会不上圈套呢?”
  晏四道:“既使如此,林玄鹤也不见得肯自降身份呀!”
  高人凤笑道:“对方的手法很高明,先叫那粉头装成良家少妇,等老家伙上钩后,又

她有个妹妹在龙府做使女,专门侍候谢小姐的,被谢小姐凌虐而死,央请老家伙出头报仇

老家伙还会不上当吗?”
  晏四一拍腿道:“这手段太卑劣了,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
  高人凤笑道:“小侄跟侍卫营的人打了几天交道,大把的银子输出去,多少总有点收

的!”
  晏四道:“那玉茜又怎么会知道的?”
  高人凤道:“昨天晚间,小侄冒了谢大哥的名,写了张字条,给谢小姐,请那位杜九

兄送去的,条子上就意说明这回事,叫她在今天对手时宣布出来!”
  谢文龙一拍桌子道:“杜九这混帐,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人凤笑笑道:“大哥可别怪他,杜老兄也以为是大哥的命令,而且他得到兄弟的指

示,送完条子就躲了起来,当然这也是兄弟假传圣旨……”
  谢文龙道:“难怪我一天都找不到他!可是兄弟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呢?”
  高人凤道:“这件事必须在当时宣布才有用,如果大哥知道了,稍微沉不住气,被对

知道了一定会想法子加以设词弥缝,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一条好消息!”
  龙格格笑道:“高先生的确高明,难怪谢姊姊昨夜接到字条后,连我都不让看,说是

绝对保密,林老头子这下子一定会气昏了……”
  晏四沉吟片刻才道:“高贤侄,你心计之工,老头子是甘拜下风,可是这件事你办差

了!”
  徐广梁也道:“林玄鹤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私下把情形告诉他,他不甘受骗,可

会找马容去算帐,现在当众揭穿这件事,为了身份面子,他至死也不肯认帐了!”
  高人凤道:“一个成名的江湖前辈,总不能这样不顾羞耻吧?”
  徐广梁叹道:“正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才必须硬撑下去,你看他不是出来了

吗?”
  果然林玄鹤又气冲冲地来到场中,谢玉茜笑问道:“你问清楚了吗?”
  林立鹤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问清楚了,你完全是一派胡言,赶快向老交道歉承

错误……”
  谢玉茜道:“你要我认错?”
  林玄鹤道:“不错!老夫念在你是官府千金,求胜心切,行事不择手段,可以原谅你

而且也不忍心为难你,这场比武老夫也可以认输!”
  晏四道:“林玄鹤毕竟还是个江湖人,肯做到这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完又高声叫道:“玉茜!你应该认错,林老英雄是前辈成名武师,能够不计较胜负

已经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谁知谢玉茜一昂头道:“我为什么要认错,我说的明明是事实,不信的话,可以把那

女的找来对质!”
  林玄鹤阴沉地道:“好!你不认错,老夫自然也会交代个明白,等比武之后,我们去

质一下!”
  说完朝仲裁席上一拱手道:“二位请下令开始!”
  卜逸夫看出他眼中的杀机,迟疑地道:“林兄!你我都是一大把年纪了,身外浮名可

看得轻一点!”
  林去鹤怒声道:“你们只是仲裁人,除了裁决胜负外,别的事少管!”
  史云程默然片刻才道:“林兄当明白这不是江湖上的比武!”
  谢玉茜道:“他当然明白,所以才想找机会下台,我偏不承这份情,要比就比,而且

得比彻底,生死不论,只计胜负!”
  史云程急了道:“谢小姐可知道林兄的盛名?”
  谢玉茜笑道:“知道!我师父晏四先生说过他的五云捧日钉出手就等于阎王令!”

  卜逸夫忙道:“林兄对你尚不致如此。”
  他的话中还是希望林立鹤能稍留余地,可是谢玉茜偏不领情,冷笑一声道:“不必!

怕你们为难,才说出生死不论的话,任何事都不要你们负责!”
  卜逸夫还没有开口,林玄鹤已大声道:“卜兄!人家已经摆出话来了,当然有把握杀

我这士老头子,难道二位还打算替我向人家求情不成!我可不领这份情!”
  卜逸夫见他已经把话点明了,长叹一声道:“好在双方都有见证人在场,万一有什么

事,我们可不负责!”
  谢玉茜道:“不要你们负责,我师父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不能给师父丢

人,尤其是没错认错,无影神拳的弟子做不出这种丢人的事,知错而不认错,林老头今后

江湖上的名头还会叫得更响亮呢!”
  晏四在帐中顿足长叹道:“这丫头,简直是找死,人家已经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高人凤笑道:“四叔,年轻人只知道是非,这是武人的骨气,谢小姐在您的教导下,

在值得敬佩!”
  谢文龙既担心妹妹的安危,又不能说高人凤不知时务,紧锁双眉。高人凤仍是泰然笑

道:“这场祸是小侄惹出来的,小侄当负全责!”
  九格格吁了一口气道:“谢姊姊如果被人杀死了,你怎么负责?”
  谢文龙忙道:“这不能怪高兄弟。”
  晏四也一叹道:“的确不能怪人!高贤侄的安排已经使对方甘心认输,谁叫这妮子不

死活呢!”
  高人凤笑道:“小侄说负责自然全盘负责,林玄鹤为老不尊,自甘下流到如此地步,

是死在谢小姐的剑下,也是罪有应得!”
  晏四一怔道:“你说林立鹤会输?”
  高人凤道:“应该是他输,如果象谢小姐这么有骨气的女子会死在他手中,那就是上

瞎了眼!”
  说完泰然走过一边。徐广梁这时才咐声道:“你们不必担心了,我看这小伙子的预料

会错!”
  晏四道:“徐兄!玉茜的功夫你应该很清楚,若说她能胜过林玄鹤,兄弟实在难以相

信!”
  徐广梁笑道:“高世兄算无遗策,他既然能安排下那等绝招,自然把林玄鹤的反应也

算在内,我相信他一定另有安排了!”
  谢文龙道:“动手对阵完全是真功夫,哪能安排什么花巧呢?又如何安排呢?”
  徐广梁道:“这个老朽可无法回答,你那个兄弟行事太莫测高深了,最好你问他自己

去。”
  高人凤负手远眺,状极悠闲,口中却有意无意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是急

来的,不过隔墙有耳,如果这些亲随老爷把我们着急的情形传达到对面去,侍卫营的人一

会高兴死了!”
  谢文龙心中一动,果然看见那两名长随王伸了脖子注意听他们的谈情,遂会意不去问

人凤了。
  九格格被高人凤一言提醒,回头看见那两名长随的样子,立刻沉下脸道:“混帐东西

你们不要命了,居然取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那两名长随吓得连忙跪下来,高人凤笑着过去,每人塞给他们一个小金元宝道:“工

辛苦了,马侍卫给工作的脚力钱绝不会有这么多,九格格光了火,要砍二位的脑袋时,他

救不了你们,二位是聪明的,就该明白了!”
  那二人收下金锭后,叩了一个头道:“是!小的该死!小的受人差遣,也是身不由己

不过小的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高人凤一笑道:“免得二位两面为难,最好还是站到个听不见的地方,高某以后还会

京师多留一段时间,咱们交个朋友,高某从不亏待朋友的!”
  那二人垂手起立,果然站得远远的。高人凤过来道:“大哥!兄弟斗胆考考您的眼力

如果您能瞧出林老头儿今天输在什么地方,兄弟就在万花楼输一台满汉全席!”
  谢文龙对这位老弟开始另眼相看了,同时也为这句话放了心,倒是聚精会神,注意着

中的发展!
  卜逸夫与史云程经过一番密商后,终于开口问道:“二位准备如何比试法?”
  谢玉茜道:“自然是比暗器,我用剑对他的五云捧日钉,各距三十步开始动手,任何

法不拘,不看胜负不停,这不算我欺负他年老吧?”
  卜逸夫听得目瞪口呆,因为三十步是暗器最得利的距离,过近则易为对方发觉,过远

不易取准,谢玉茜如果用长箭,她应该争取较远的距离才对,面对着一代高手名家,她居

提出这个条件,不是疯就是傻了!
  林立鹤也大出意外,干笑一声道:“你别太叫自己吃亏了,还是挪到五十步吧,老夫

够得到那种距离!”
  谢玉茜道:“不行!三十步,不能多也不能少,你够得到我够不到,因为我除了长箭

外,还打算用袖箭,我力气不足,只能发这么远,除非你怕我的袖剑……”
  林玄鹤怒道:“笑话,老夫还会怕你!”
  谢玉茜道:“你要拉长到五十步,分明是怕我用袖箭,何必还硬撑面子呢?”
  林玄鹤气得跳脚叫道:“请仲裁划定距离!”
  卜逸夫与史云程同时下台,两人十分慎重地量出三十步的距离,叫人用粉酒上线,林

鹤叫道:“老夫就站在这条线上,如果脚离了线,老夫不但认输,还要脑袋放下来!”

  谢玉茜更为大方,走到自己的白线中央,用脚顿定两个白点道:“我就站在这两点上

动动脚步就认输!”
  林玄鹤一愕,其余各人也一愕,因为谢玉茜这一手太绝了,她不管使用长箭也好,袖

也好,站在一个固定的地位都能出手,这是以攻而言,站在守方面来说,五云捧日钉虚实

测,躲闪更加糟糕,倒不如站定一个地位,全力应付还好一点!
  林玄鹤可呆了,他的五云捧日钉一发十支,有虚有实,必须来回移动,站在各种不同

角度上分手,限于一线还不受影响,定于一点,最多只能发出三四支。
  以他的身份,如果不照谢玉茜那样,则老脸拉不下来,照样办一下,他倒不怕被对方

箭所中,只是胜不了这小姑娘,也只得抹脖子自杀了!
  因此地呆了半天才怒道:“晏四这混蛋教得好徒弟,居然想出这么个绝主意!”
  谢玉茜沉声道:“别骂我师父,他是个人人尊敬的大豪杰,绝不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

事,这是我自己规定的方法,并没有要你也一样做!”
  高人凤在另一端哈哈大笑道:“骂得好!林玄鹤,反正你今天老脸已经丢尽了,还是

全老命要紧,就在线上跑跑吧!在今天的场合下,你怎么也端不起身份!”
  林玄鹤的脸已涨成猪肝色,憋了半天才道:“老夫从来不跟人比武,今天是第一次,

懂规矩就不懂规矩,反正老夫绝不会上当,被你限死在一点上!”谢玉茜一笑道:“如果

还够聪明,现在就该退身找真正骗你的人去算帐,以后收收心,别再自命风流了……”

  林玄鹤气极怒吼道:“仲裁人!你们都成死人了,位子都站好了,为什么还不发令开

始!”
  卜逸夫知道他已失去了理性,忍耐地道:“二位尚未准备妥当,在下怎能发令!”

  林玄鹤大声道:“我姓林的只要皮袋在身,就算是准备好了,你们也是老江湖了,怎

越变越娘娘腔!”
  卜逸夫虽然与他是老朋友了,却也受不了他这种语气,神色一庄道:“这是正式比武

兄弟必须按照规矩行事,林兄虽然准备好了,谢小姐还没有准备好,以双方的比斗标准来

说,谢小姐的箭扣上了弦,兄弟才能发令开始,林兄如果认为兄弟举止不当,兄弟可以退

仲裁!”
  林立鹤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乃歉然一笑道:“卜兄别生气,兄弟实在是气糊涂

了,你我相交多年,一定知道兄弟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种窝囊气,若不是在比武场上,

兄弟的脾气,早就送这小娘们儿上西夭了!”
  高人凤在远处笑道:“如果不是在比武场上,你这种老土豆儿,连谢小姐的面都捞不

一见,别说动手比武了,你连良家妇女与粉头都分不出来,还敢以风流自命,今天有机会

你见识一下大家闺阁的待人行事,该是你此生最大的荣幸!”
  林玄鹤气得又跳起脚来,历声吼道:“那边的野小子,你过来,老夫先封了你这张宪

嘴!”
  高人凤仍是笑吟吟地道:“老不死的,只要你能在谢小姐的箭下留得残生,高某少不

会照顾你一下的!”
  林玄鹤差点要冲过去收拾高人凤了,还是卜逸夫叫住他道:“林兄!请守规矩,这一

还没完呢!”
  林立鹤气呼呼地叫道:“小娘们儿,你快点!老夫等不及了!”
  谢玉茜泰然自若地道:“急什么,我出手向来就慢,先要试试弓弦的动力,然后在运

气,试试准头,你等不及不妨先开始好了,反正你不懂得规矩,错了也没人怪你!”
  最后一句话太厉害了,林玄鹤以先人前辈的身份,却不敢照办,不仅丢了自己的人,

仲裁人都跟着下不了台!
  照场面上看,自然是不太公平,尤其他们与林玄鹤是朋友,更难辞偏袒之嫌,可是他

无权也叫林玄鹤限于定点动手,事实上他们也明白林玄鹤不能限定一点的苦衷,所以三个

家伙都有点讪讪然,林玄鹤苦在心里,急在面上,站在那儿都全身不是滋味,两只手一下

摸摸皮袋,一下子摸摸脑袋,恨不得马上开始!
  谢玉茜故意吊他的胃口,好整以暇地慢慢调整弓弦,悠闲地在箭当中挑选长箭,又试

空弦,一切的花样动作全搬弄了出来,好容易扣箭上弦,林玄鹤立刻就想出手,卜逸夫见

忙喝道:“林兄!且慢!”林玄鹤叫道:“她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卜逸夫叹道:“林兄!兄弟实在替老朋友担心了,你从没有这样失常过,谢小姐的背

着你,还是在准备状态!”
  谢玉茜的确是用背对着他,林玄鹤脸上一热,心中却颇为感激。卜逸夫的话给了他一

暗示,暗器对阵最忌暴躁,而他自己这种暴躁,的确是大失常态,说不定正是对方预设的

谋,想叫自己在激动中失手!
  他毕竟是个老江湖人物,心里有了数,表面上仍是装作不耐烦已极,在白线上跑来跑

去,可是他的一双手却已异常稳定地下垂,游移在腰间袋口附近!
  这证明他已进入了决斗的奋战状态。谢文龙担心地走到高人凤身边道:“兄弟!你是

么了,无缘无故又惹下这一身麻烦,这老头子以后可难缠呢。”
  高人凤笑道:“谢小姐的用意在激怒他,兄弟不过是随口帮她一个小忙!”
  谢文龙叹道:“她不同,今天是私官方式的公开比武,虽说生死不论,但是照一般的

况讲,最多带点轻伤,绝无性命之虞,因为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林老头儿如果找上你,就

会这么简单了!”
  高人凤泰然笑道:“没关系!他今天栽在谢小姐手下后,没机会再找别人麻烦了,趁

个便宜骂他两句,杀杀他的威风,何乐而不为呢。”
  谢文龙始终不相信谢玉茜会胜过这一场,可是谢玉茜弓控满月,回过身去,准备开始

了,他也无暇再问下去。
  卜逸夫高举双手,右手的令旗迎风轻扬,令旗一下,双方就可以发动了,林玄鹤利用

个空档发言招呼道:“老夫对人动手时,向来指定落手都位,今天念你是个年青姑娘,老

不忍取你性命,五云钉只取你的双手,叫你以后无法动刀弄箭,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当小

姐!”
  他说话已合情合理,再也没有躁急不耐的样子,而且语气中也表达出前辈豁达的胸怀

  谢玉茜却怔住了,她还以为林玄鹤会在心胸等致命部位下手,按照先前商量的办法,

以用腰间的双刀护紧那些部位,所以才故意激怒对方,把话说得那么漂亮,谁知林玄鹤却

取她的双手。
  因为她要用手握刀,是唯一无法护藏的地方,而且双手包括从指到肩,目标又大又显

著,连闪避都不易,何况林玄鹤的五云捧日钉根本就无从闪避!
  卜逸夫听见林玄鹤的宣布后,心中大为安定,他们事先已得到和亲王的招呼,不得闹

人命事故,对别人还可以约束,林玄鹤是最难讲话的一个,这种结果自然使他们最高兴,

恐谢玉茜再开口而使林玄鹤改变心意,忙不迭的将令旗往下一落!
  谢玉茜为了想腾空双手便于行动,崩的一声,将长箭射了出去,随手丢开长弓!
  箭去很疾,认的奇准,射向林吉鹤的左肩,林玄鹤哈哈一笑,上身半扭就躲了开去,

手在袋口一翻,立刻抛出一连串五彩夺目的劲线。正是他名震天下,闻者色变,当之无救

五云捧日钉!
  谢玉茜只听说它的厉害,知道它有虚有实,却无法知道哪一些是虚,哪一些是实,唯

依照自己所学的接暗器手法,往最有可能伤及自己的地道光华上抓去!
  有些一掠而过,有些在她的指缝间滑过,带着刺耳的呼啸,不过终于被她抓住了一支

那片光华已全部掠体而去,谢玉茜怔了一怔后,随手急发出一筒袖箭!
  林玄鹤在江湖上有杀星之誉,他的五云捧日针更是被称为阎王令,自然不可能被谢玉

空手接去。
  因此谢玉茜手中捞到了一支五云捧回针后,立刻明白这是对方的虚招,杀手也一定会

之而来,所以情急之下,将右边袖管中一筒小袖箭全数打了出去!
  这是一种小巧的暗器,由机簧发射,可以单放,也可以连放,在行家高手的施为下,

然是单放较易取准,只有初学的人才一口气连放,在乱箭中碰碰运气!
  谢玉茜从小就开始练这种暗器了,手法已极为精熟,可是面对着用暗器的大行家,这

艺儿根本就不值一顾!谢玉茜的心里根本没想会命中,只希望能因此使对方紧张一下,阻

以后的煞手施展!
  出人意料的是林去鹤发出那一片彩色钢钉后,不但没有继起的行动,而且还站着发呆

连躲闪都忘了,谢玉茜发出的那一简十支袖箭内,竟然三支钉在他的右肩上!
  袖箭是黑色的精钢打制,长不过寸许,钉在土黄色的衣服上特别显眼,全场也为这结

而愕然不止。
  身任仲裁的卜逸夫与史云程忘了自己的职守,面对着两人发呆,倒是司号的鼓手特别

劲,将鼓打得震天价响。
  他们都是传卫营的,照理该帮这一边才对,可是林玄鹤心高气傲,不太结人缘,他们

为谢玉茜擂鼓喝彩来了。
  鼓响三通后,林玄鹤才哑着嗓子问道:“小姑娘!你究竟是何人的门下?”
  谢玉茜英明其妙也发了怔,被他一问,才发觉自己胜了,内心万分不信,口里却笑道

“无影神拳晏四先生!”
  林玄鹤惨声一笑道:“好!鸡窝里钻出凤凰来了,无影神拳未见高明,你这个门人却

了不起,老夫服了,后会有期!”
  说完头也不回,也不到那边帐里去了,冲向来宾席,随手掀起一方纱市,里面坐的恰

是龙琦君,她身后那个中年蛮妇怒吼一声,扑上来要抓他!
  林玄鹤登的一脚,扫在她的骨胫上,那蛮妇嚎叫一声,弯腰抱住脚直跳,龙琦君站起

扶住那蛮妇。谢玉茜唯恐林玄鹤会发横加害了龙琦君,连忙赶过去。
  可是林玄鹤只从那里路过,闪过龙琦君,从后面一直去了,谢玉茜走到一半,也就退

回来。
  这场比赛的结果分明,仲裁人卜逸夫只宣布了一声就回到仲裁席上去与史云程交头接

耳,可能是在商讨交换所见的情形!
  谢玉茜握着那支五云捧日钉,带着一种莫明其妙的惊喜心情,回到这里帐篷。第一个

她道喜的是徐广梁,竖起一个大姆指道:“恭喜谢小姐,你能偷伤林玄鹤,从此暗器的天

将唯你独尊了!”
  晏四道:“箭伤林玄鹤不足为奇,他完全是惊愕过度,忘记了躲避,要说那筒袖箭能

得了他,那真是笑话了,不过你能躲过他五云联辉,十钉齐发,而且还接住了一支,那倒

真的了不起,虽然你说是我的门人,抬举我也沾了光,老头子可是十分惭愧……”
  谢玉茜笑着道:“当他指定我的双臂为着的部位时,我的确很担心,那把我的计划整

地破坏了,尤其是在他出手的时候,我真吓死了,乱抓一通,虽然抓住了一支,我还是以

是他故弄的玄虚,糊里糊涂地打出一筒袖箭!”
  谢文龙带点遣责地道:“你既然全无把握,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呢?尤其是他答应放弃

武的时候……”
  谢玉茜怔然道:“是你信上叫我别认错了,你说他听见那个消息后,可能有两种反应

他的表现正是你预料的第二种,我自然遵照你的话坚持下去!”
  谢文龙愕然张嘴,但是看到高人凤神秘的笑容后,立刻想起那封信是高人凤冒他的名

发出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现在是否要说明……
  谢玉茜又笑道:“不过林老头实在也役有什么了不起,他的暗器手法固然别致,也是

人的多,我接住一支钉子后,还以为他没有全部施展呢?谁知他竟是十钉齐施了,而且也

有伤到我。”
  晏四道:“今天的事,实在蹊跷,林玄鹤如果真的是这么不济事,他的声名是如何建

的?尤其是这支钉子,被江湖人称作阎王令,怎么会突然失效了呢?”
  说着从谢玉茜手中接过那支钢针,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叹道:“五云捧日钉的确名

虚传,他的针后带着翅叶,可以利用它们施展回风手法,由侧面迂回进击,难怪令人防不

防……”
  刚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又是一动,讶然道:“奇怪了,如果是运用回风手法,翅叶应

由左向右侧斜才对,他怎么会一半左侧一半右侧,那不是把力量对消了,变为毫无用处了

吗?”
  高人凤笑道:“也许他匆忙赶来赴会,带错了暗器!”
  晏四道:“不可能,他的钢针是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而且这枚钉子毫无用处,他

在身上干吗?”
  高人凤微笑不言,晏四怔然片刻才道:“高贤侄,我相信这一定是你施的手脚!”

  高人凤淡淡地道:“小侄昨夜把他的钢钉研究了一下,也猜出那钢钉尾部的翅叶是为

配合回风手法之用,深夜我找了个钢匠把它们挫歪了两片……”
  晏四失声叫道:“我说五云捧日怎么会失手了呢,原来是你弄的鬼,不过他的钢钉寸

不离身,你怎么有机会弄到手改装的呢?”
  高人凤道:“昨夜那个粉头对他大献殷勤,灌了他几杯暖酒,酒中加了一点微量的迷

药,老家伙一夜昏睡到天亮才匆匆赶来,不知道暗器被我施了手脚!”
  晏四叹道:“我说呢!林玄鹤为人十分精细,怎会出手不检查一下,原来你又耍了别

花样……”
  高人凤道:“小侄不得不如此,今天早上还是马容把他从热被窝里叫起来的,为的就

不给他有检查的机会!”
  晏四道:“那还是太冒险了,万一他在出手前,又检查了一次呢?”
  高人凤笑道:“小侄另有安排!”
  晏四道:“如何安排呢?”
  高人凤道:“小使央求两个朋友一直跟住他,他把五云捧日钉视为不传之秘,当着人

定不肯轻易出示!”
  晏四问道:“你在侍卫营还有朋友?”
  高人凤笑道:“无非是酒肉之交而已,就是小侄在赌输宝剑时,帮同侍卫营作弊的王

清,小侄事后去找他理论,他十分难为情,说是受人胁迫,无法推辞,侍卫营后来分给他

万两银子,他要拿出来还给小侄,小侄没有收他的,拜托他做这点小事,他自然乐于帮忙

了。”
  晏四点头道:“你的计算可谓够精绝了,但仍不免有疏漏之处,如果林玄鹤为了慎重

见,硬是先检查了一遍呢?”
  高人凤笑道:“他囊中的钢钉都经过改装了,即使发现了,也无法再换过来,最多宣

临时退阵,对今天的胜负仍无关紧要!”
  谢玉茜这才明白了一个大概,虽然不知道是他代传书信,却可肯定这场胜利是沾了他

光,因此沉声问道:“高先生,那个女的怎么肯把钢针偷出来给你的?”
  高人凤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马容给她三百两,我给她三千两,还有什么办不通

的?”
  谢玉茜哼了一声道:“三千两银子就把林玄鹤的一生英名给砸了!”
  高人凤淡然道:“这要怪他自己不好,老而无行,贪欢恋色,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应该

的!”
  谢玉茜道:“林玄鹤固然咎由自取,但那个女子只为了三千两银子而送了命,似乎太

值得吧!”
  高人凤一笑道:“谢小姐是嫌我给少了?她一辈子传阿卖笑,只怕也赚不到三千两,

容只化了三百两,就等于给她赎了身!并不是天下所有女子都能有千金身价的!”
  谢玉茜冷笑道:“一个风尘老妓能赚到三千两白银是够多了,可是她要有命来享用它

如果林立鹤发现了钢钉被人改动过了,一定会想到她头上……”
  高人凤道:“林立鹤就是不为钢针的事,也不肯轻易放过她的,因为马容可能已经承

欺骗他的事,可是林玄鹤总不会去找一个可怜女子的麻烦吧。”
  谢玉茜道:“如果他知道钢钉是她输出来的,就会不同了!”
  高人凤道:“林玄鹤如果够英雄的话,他应该来找我,弄坏他钢针的是我!”
  谢玉茜冷笑道:“从今天的接触中,我看出林玄鹤是个极端自负的人,绝不肯忍受任

的欺骗,你!我!马容,将都是他找麻烦的对象,我不怕他,马容有侍卫营为后台,你足

多谋,自然也不怕,可是那个女子呢?就为你三千两银子,她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晏四觉得谢玉茜太过份了,连忙道:“玉茜!你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高贤侄的巧妙

计,你早已伤在五云捧日针之下了。”
  谢玉茜沉声道:“我不领情!”
  晏四愠然喝道:“玉茜!”
  谢玉茜抗声道:“我不稀罕一场从欺诈中得来的胜利,尤其是这场胜利会危害到一个

怜的弱女子时,我宁愿自己被杀死在比武场上!”
  由于她义正词严,使得晏四也无以为词,倒是九格格微微一笑道:“高先生侠义胸怀

定然不致于如此轻率从事,我想他一定作了适当的安排。”
  高人凤微笑道:“我关照过她,林老头一出门,立刻就收拾细软,由那位杜九兄送她

一个隐僻处躲起来了,而且还另外送了两千两的程仪,这个安排是否妥当,我却没有把

握!”
  谢玉茜怔了一怔才道:“你可真有钱!花起银子来像流水一样。”
  高人凤谈笑道:“我的钱虽非得自偷盗,来源也不算正当,用以资助一个风尘女子脱

苦海,总算是一件好事!”
  谢玉茜默默无语,九格格又陪笑道:“谢姊姊就是这个脾气,得罪高先生之处,我替

陪个不是吧!”
  高人凤依然含笑道:“不敢当,事实上高某倒是很感激谢小姐的教训,行事有始有终

这才是武人本分!”
  谢玉茜正色道:“岂止有始有终,更应该光明磊落,才是男儿本色,今天高先生完全

帮我的忙,我不能说什么,但是以后尚盼高先生珍惜羽毛,你的年纪还轻,老是玩弄心计

殊非立身之道!”
  晏四怕高人凤脸上过不去,连忙喝止道:“玉茜!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谢玉茜漠然道:“论理这番话该是您二位前辈来说,可是你们都不开口,似乎还颇为

许他的作为,只好由我来讨人厌了!”
  晏四的脸红了,徐广梁在旁也讪然,倒是高人凤一拱手道:“谨拜嘉言,高某万分感

激,高某幼失庭训,沦落江湖,学了很多坏习气,这次追随谢大哥,就是想多学学做人的

理!”
  九格格一笑道:“谢大人禀性刚正,立身严谨,跟着他学一定错不了!”
  谢文龙一直都没有开口,一方面固然觉得妹妹太过于使人难堪,另一方面却也认为她

话很有道理,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哈哈一笑道:“惭愧!惭愧,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大哥,

怕只能学成一个饭桶!”
  大家也是哈哈一笑,算是把僵局带过去了,高人凤轻声道:“对方连折两阵,那个莫

南恐怕躲不住了,大哥留心看看他是否是那飞贼!”
  对面的帐篷中走出一人,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可是看清楚后,却又十分失望,因

那人留着又黑又长的胡子,不象是飞贼的样子!
  那人走到仲裁席前一拱手道:“莫振南候教!”
  九格格兴奋地呼道:“是他!就是他!”
  谢文龙惑然道:“飞贼没有胡子!”
  九格格道:“不会错!我记得他说话的声音!”
  谢文龙、谢玉茜与徐广梁都跟飞贼照过一次面,晏四只远远见过身影,都表示不太相

信!九格格道:“我记得绝不会错,他把我从王府中劫出来的时候,跟那个被杀死的镖客

话时,也是这付腔调!”
  徐广梁道:“他跟老朽也谈过话,声音不太象!”
  谢玉茜道:“身材也不对,飞贼要高一点,而且是个黑脸膛,这个人太白了,脸形也

有这么瘦削!”
  九格格道:“他那副鬼腔调我一听就知道……”
  高人凤道:“格格说是他,可能不会错!”
  谢玉茜道:“声音、身形、外貌都不对!”
  高人凤笑道:“语腔可以别着嗓子讲话,他见徐前辈时操着本音,一时不容易记得,

是故意改换音调,倒是给人印象特别深刻,因为不太自然,一听就有别扭之感!”
  九格格道:“就是这么回事,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有不顺耳的感觉,第二次在

家的花园里,因为他压低了嗓门,倒是不太注意!”
  高人凤含笑道:“欲盖弥彰,这家伙是聪明过度了。”
  谢玉茜道:“其他部份的特征呢?”
  高人凤道:“胡子可以装上去,脸色可以用易容药,身材更简单,他佝偻着腰,缩起

子,再穿上长袍,微屈膝部,至少可以矮两三寸,这些都是江湖上下三流的伪装伎俩,这

伙学得还不够精,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谢玉茜道:“脸形的胖瘦总换不了吧!”
  高人凤笑道:“那固然改不了,可是留下长胡子,使脸色变苍白,加深鼻梁,看上去

会瘦得多,这是造成视觉上的错误印象!”
  经他这一说,大家看看也象得多了,晏四一叹道:“老夫跑了一辈子的江湖,竟不知

这套把戏!”
  高人凤笑道:“四叔交往的都是成名江湖人物,唯恐人家不认识,哪里还会故意乔装

呢?而且这种末流江湖伎俩,只有鸡鸣狗盗之流才会使用,四叔自然不清楚了!”
  谢玉茜一笑道:“高先生倒是什么都懂!”
  高人凤脸色微红,讪然道:“高某是从江湖最低层混出来的,这些为人不齿的伎俩自

比较清楚一点!”
  谢玉茜眨眨眼睛笑道:“高先生别误会,我这番话倒是真心表示钦佩,小事情上可以

出大学问,知识绝没有尊卑之分,今天如果不是高先生博学广阔,我们岂非被这贼子瞒过

了!”
  谢文龙慎重地道:“这事情关系很大,我们必须弄清楚,千万不能枉屈好人!”
  九格格道:“管他是不是,先抓起来再说!”
  谢文龙连忙道:“不行,谢某虽然立身朝门,也抱定宁纵毋枉的主意行事,尤其是关

名节方面,更不能鲁莽从事,万一弄错了,那是很难弥补的。”
  九格格有点不好意思,谢玉茜笑道:“飞贼的右手受了我的箭伤,短时间绝对好不了

用这个去辩认他就行了!”
  高人凤笑道:“那倒不必,伪装术只能掩人耳目于一时,动手的时候,一切本相仍是

露出来的!”
  谢玉茜忙问道:“高先生,我对这些可是一点都不懂,怎么样才能看出破绽呢?”

  谢文龙也道:“兄弟!你就帮个忙吧,今天是比武的场合,对方是代表侍卫营出面的

一定要证据确实,才能对他采取行动!”
  高人凤想想道:“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由九格格对马容下令,叫他把这姓莫的送

来,由兄弟解开他的伪装,而后加以逮捕!”
  谢文龙点点头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高人凤道:“那就是装作不知道,由谢小姐出面迎战,最好是斗拳脚或兵器,那样他

须将行动的幅度放大,佝腰曲脚的伪装就难以保持了,如果能把时间拖长一点,他一出汗

脸上的易容药也会被汗水冲掉……”
  谢玉茜道:“拳掌的功夫我恐怕不行,第一是气力不如人家,再者他如真是飞贼的话

逆穴手法就不易对付!”
  晏四点头道:“这话有理,还是第一个方法省事!”
  高人凤道:“第一个方法固然省事,只怕得鹿非真,因为对方化装成这个样子,一定

所依据,至少会有个真人作为蓝本,如果马容送来的是另一个真人,岂非打草惊蛇,反而

他一个搪塞的机会!”
  徐广梁叹道:“高世兄的话大有见地,当年绿林中有一个巨盗,号称千面人,就是利

这种手法,真真假假,弄了十几个替身,使得追缉他的仇家如堕五里雾中,不知道追踪那

个的好!”
  谢玉茜道:“那我就出去战一阵吧!”
  晏四道:“反正你已经赢了好几场了,输一场也没关系,只要能揭穿他的本相,我们

刻可以上前接应!”
  谢玉茜点点头,装束一下,徐徐地走出场去,仲裁席上对莫振南也不认识,卜逸夫开

问道:“二位准备如何比较法?”
  莫振南哑着嗓子道:“既是比武,就没有范围,拳掌兵器,暗青子,都在武学之列!

  这家伙的口气好狂,好象什么都在行,连卜逸夫都感觉得不以为然,冷冷地道:“这

只是小巧功夫,正统的武学是弯弓盘马,长枪大戟,阁下是否也列算在内?”
  莫振南毫不在乎地道:“如果对方有兴趣,在下亦可奉陪,甚至于耍石锁,举仙人担

手格猛兽,掌碎叠砖的气功。在下都不辞一决!”
  卜逸夫愠然道:“谢小姐是闰阁千金,不是走江湖,耍把戏的混混!”
  莫振南冷冷道:“闺阁千金的本份是刺绣女红,烹饪理家,学些相夫教子的道理,既

出来抛头露面,舞刀弄枪,还讲什么身份,搭什么千金小姐的架子!”
  卜逸夫气得混身发抖,厉声喝叫道:“马容!你出来!”
  马容从帐篷中出来了,走到场里拱手问道:“卜老供奉,不知有何命示?”
  卜逸夫怒声问道:“这家伙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马容道:“是再晚的朋友,受再晚之邀前来助拳……”
  卜逸夫沉下脸道:“老朽系应和亲王之请前来出任仲裁,因为一方面是名门小组,另

方面也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老夫才免为其难,现在你把这种江湖无赖也找来参加,老夫这

仲裁人可干不下去了!”
  马容十分作难,莫振南却笑着道:“卜老伯有失身份,在下也不敢勉强,而且在下所

都是些江湖不入流的玩意,卜老仲裁时恐怕也难以公平!”
  卜逸夫想喝道:“这是什么话?”
  莫振南笑道:“没什么!仲裁人的职责是评定胜负,卜老对某些项目不熟悉,自然难

评裁!”
  马容皱眉道:“莫兄!你不能这样子说话!”
  莫振南道:“这不打紧,卜老乃成名前辈,对于末流江湖手法根本就不屑一顾,说卜

不清楚这一套,正是对卜老表示敬意,如果我们硬要勉强卜老担任仲裁,那才是侮辱了老

辈!”
  卜逸夫被他说得无言可答,怔了一怔才道:“老夫既然无能为力,留此无益,告退

了!”
  史云程跟着道:“老夫也告退!”
  二人同时起立,拂袖转身,从仲裁席上走下来,一直往外而去。莫振南笑笑道:“仲

人走了,这场武也比不成了,今天就此结束吧!”
  谢玉茜心细如发,看见眼前的情形,分明是演就的圈套,莫振南说那番话是有心的,

史二人的退席也是有心的,目的就是想了结这场比武,使莫振南不必出手。
  因此她微微一笑道:“没有仲裁人也一样可以举行,反正胜负大家心里明白!”
  马容拱拱手道:“谢小姐,这是何苦呢,胜负对你毫无关系,对我可是关系着前程,

姐放开手就算了!”
  谢玉茜冷笑道:“你以为这样结束,王爷就会准许你复职了吗?”
  马容笑道:“王爷只要我们这边胜一场就行了,鄙人无可奈何,才找了莫兄前来帮忙

因为莫兄所能都是些江湖末流手法,小姐一定不懂,比起来也没意思,马马虎虎认一场输

算了,如此鄙人在王爷前面有个交代,对小姐的英名却全无损失……”
  谢玉茜摇摇头道:“我看重的不是胜负,而是对莫先生所提的那些项目很感兴趣,所

一定要请教一下!”
  黄振南沉声道:“你一定要比?”
  谢玉茜道:“高明当前,我岂能失去个进益的机会!”
  莫振南道:“真要比的话,项目不受限制!”
  谢玉茜道:“那当然了,莫先生提出一项,我就接受一项,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应该

我也有提出项目的权利!”
  莫振南道:“那当然,在下虽然无赖,也不能欺负一个女流之辈,我们以七项为范围

举凡武功之属,都可以作为比赛项目,各提三项,第七项则由负方选择!”
  谢玉茜道:“既然是各提三项,一定是各人拣自己最擅长而绝对有把握的提出,秋色

分,如何能见胜负呢?”
  莫振南笑道:“在下所提的项目,小姐必无胜望……”
  谢玉茜道:“那么我提的项目呢?”
  莫振南道:“在下可能有一两项占先,所以这第七项的机会,实际是为了小姐的方

便!”
  谢玉茜傲然道:“我不相信!”
  莫振南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就试试看好了,因为小姐是女子,在下让小姐先提一项

示公平!”
  谢玉茜天生做性,如何肯受这种近乎悔慢的礼让,大声道:“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一

领先到现在,因此这前三项应该让你们先提才是!”
  莫据南笑道:“巾帼不让须眉,小姐如此豪情,在下十分钦佩,而且我们这边一直落

也是事实,在下想撑面子也撑不起来,却之不恭,只好腼颜接受小姐的好意了!”
  谢玉茜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了,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对方是故意利用激将法对自己

出这句话的,话出了口,收不回来,自然只好认了,好在今天的目的非为争胜,只要能留

一个机会,逼对方动拳脚而露出破绽,目的就达到了,因此大方地一笑道:“你提出项目

吧。”
  莫振南笑笑道:
  “第一项单事切砖,那虽是粗功夫,却是看本事,小姐一掌能切断几块?”
  谢玉茜道:“没试过。你能切几块?”
  莫振南道:“在下也没试过,不过二十块之内,大概不成问题!”
  谢玉茜心中一颤,单掌切砖虽非难事,以自己的劲力,最多也只能三五块,至于深达

十块,恐怕连晏四也办不到,这家伙居然说得如此轻松,八成是吹牛?
  略作思索后,她淡然一笑道:“谁先开始呢?”
  莫振南道:“自然是在下先开始!麻烦马兄叫人抬砖进来!”
  马容拍拍手,立刻有人挑着两担青砖入场,每担都有五六十块,每块足足有两寸厚。

子放下后,莫振南用手一指道:“请小姐验砖,以示其中无弊!”
  高人凤这时连忙抢进场中:“这是粗笨工作不适于小姐,由在下来代劳吧!”
  说着走到担子前面,将青砖拿起来,一块块地用手指叩击,听听声音是否有破裂的征

象,然后分成两堆,每堆十块,整整齐齐地叠好,退后道:“大家从十块开始!”
  莫振南见谢玉茜那边的一叠上有几块凸凹不平,知道高人凤故意使手脚帮谢玉茜的忙

因为砖块不平,容易受力裂断,乃抢着过去,手起一掌,将那十块青砖完全震成两段,然

笑道:“献丑!献丑!现在该小姐了。”
  谢玉茜见高人凤一开始摆出十块砖,分明是要她出丑,因为她量度自己的能力。连一

都不能有把握,后来也见到自己这一堆砖块上有点高低不平,而且是一块隔一块,才明白

的意思。
  十砖齐断是蛮力,隔块断砖是巧力,巧力自然胜于蛮力,可是又被莫振南先占去了,

着另一叠平平整整的青砖,心中十分嗔怪高人凤多事,对方已经施展过了,自己如果差得

远,这个人实在丢得太大!
  反正一定是输,倒不如先行认输还显得漂亮些,因此她沉吟片刻后,勉强地一笑道:

“莫先生神力惊人,我自承不如……”
  高人凤不等她把话说下去,已经抢着道:“谢小姐乃无影神拳门下高足,晏四叔的无

神拳已至隔空碎帛的境界,谢小姐虽然到不了那种火候,却也不可敝帚自珍……”
  谢玉茜见他硬是要自己出丑,不禁愠然道:“高先生不是管得太多了一点吗?”
  高人凤笑道:“高某不敢多事,此番乃是受到四叔的嘱咐出来考究小姐一下,因为四

也有很久没有考较小姐的进境,不知小姐努力到什么程度,所以高某出场之先,四叔已经

定了小姐出手的方法!”
  谢玉茜一怔,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可是他把晏四抬了出来,自己不能不理,只得

道:“老师要我如何出手?”
  高人凤笑道:“小姐乃闺阁千金,自然不能考较蛮力,四叔的意思要小姐只震碎其中

块!”
  莫振南道:“哪三块?”
  高人凤道:“这一叠砖是十块,自然要把首尾两块击碎才算彻底,至于中间那一块,

凭阁下指定!”
  莫振南怔了一怔才道:“隔层碎砖乃上乘内力与气功的会萃,一个年青的女孩子能有

种火候吗?”
  高人凤一笑道:“谢小姐乃武林奇葩,连五云捧日林玄鹤都不是敌手,这点能耐又算

了什么?”
  莫振南迟疑片刻才道:“这个在下倒是有点不相信,就请小姐把第五块砖击碎好了!

  高人凤笑笑道:“台端最好在砖上做个记号,同时也检验一遍,免得到时又怀疑我们

了手脚!”
  莫振南道:“不必了,姓莫的不是第一次出来见世面,想在莫某眼前玩花样还没有这

容易!”
  高人凤道:“话虽如此说,为了表明本方心迹,还是请阁下麻烦一下的好!”
  说着拿起三块青砖抛给他,莫振南只得伸手接住,可是高人凤抛砖的方法很缺德,他

三块砖分为三次,连续地抛过来,莫振南双手各按住了一块,然后双砖一合,夹住了第三

块,总算没叫它掉下来!
  高人凤微微一笑道:“阁下的右手好象不太方便?”
  说完朝谢玉茜示了一个眼色。因为莫振南出场以后,右手一直缩衣袖中,直到刚才接

时才伸了出来,腕间赫然贴着一方小膏药,证明他那儿受过伤,更证明了他就是那天晚上

谢玉茜射伤右腕的飞贼。
  莫振南淡淡一笑道:“在下前几天调鹰时,不小心被鹰啄了一口,算不了什么,有劳

端操心!”
  高人凤一笑道:“阁下真是好运气,禽兽是最难捉摸的,兄弟有一次打雁时,差点还

雁啄了眼珠子!”
  莫振南打个哈哈道:“阁下真会说笑话!”
  高人凤道:“不是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所以兄弟现在特别小心,不敢再用弓箭打

猎,宁可多张几面罗网,叫那些扁毛畜生自已投进未。”
  莫振南道:“罗网是捕捉鸟雀的,只怕收获不大!”
  高人凤微笑道:“那也不一定,有些不知死活的大雁自以为聪明,把身上改装了一下

混在鸟雀丛中想欺人耳目,结果仍是难逃罗网!”
  莫振南笑道:“罗网只能网住扁嘴的野鸭子,如果是一头老魔,凭它的爪牙之利,罗

就没有用了!”
  高人凤道:“兄弟所用的网是铁丝的,别说是一头小小的猫头鹰,就是大鹏鸟入了网

也有翅难展!”
  莫振南一笑道:“现在是比武,关于措鹰的事,等比过武之后,我们再慢慢细论行

吗?”
  他们之间一问一答,总算把身份都摆明了,莫振南也自承是飞贼了,使得在场的人精

都为之一震!
  晏四在座上低声笑道:“还是这小伙子有眼光,几句话那飞贼的底子就抓了出来!”

  九格格道:“那各位还不上去把他抓住?”
  晏四道:“不!他很光棍,自己把话说开了,要等事后跟我们解决,大家把这个场面

付下去再说!”
  谢玉茜也听懂了莫振南的弦外之音,笑了一笑道:“我对猎鹰最感兴趣,这场比武就

了吧!”
  莫振南道:“不能算,在下受了马兄之托,必须要把事情作个交代!”
  说着将手中的三块青砖批回给高人凤道:“麻烦兄台将砖块放在议定的位置上,请谢

姐大展神威!”
  高人凤巧妙地将砖块一一接住,而且还用手上的玉石板指敲得叮当作响道:“砖块没

题吧?”
  莫振南道:“没问题,听声音就知道了。”
  高人凤含笑将砖块重新叠好,一块在上,一块在下,一块夹在中间,然后朝谢玉茜一

腰道:“小姐请!”
  谢玉茜因为飞贼已自行招认,目的达到了,对比武也不再认真,为了要使交代得过去

胜负都无所谓,所以走到砖块前面,抡掌直劈下去!
  她明白自己的功力,一掌连劈五块或许还行,隔层碎砖根本是不可能,不过这样也有

处,她只要把第一块砖震碎就行了,第五块与第十块不碎,别人看来只以为是她没有把力

用准,输了也不太丢人!
  所以她的劲力只作用在第一块砖上,掌下砖裂,她轻松地退开了。高人凤过去把上面

块整砖搬开,第五块青砖中间现出一道整齐的裂痕。他用手轻轻一拨,两截断砖落下,莫

南神色微变,自己走过来,把余下的四块砖推开,第十块砖上又是一道裂痕!
  他还是不相信,抬起断砖一看,裂处齐如刀割,确实是内家劲力所致,不禁把断砖一

叹道:“莫某从南到北,历练江湖十余年,从未见人能将掌力练至如此境界……”
  高人讥笑道:“现在只是十块,下面该增到二十块了!”
  莫振南摇头道:“不必了,在下认输,以谢小姐的掌上造诣,再比下去,莫某徒见其

丑……”
  高人凤笑笑道:“那么第一项就算谢小组赢了,请教第二项阁下准备比什么?”
  莫振南想了一下道:“举重!”
  谢玉茜先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掌力真能达到这种境界,别

是她只练了近十年的武功,以晏四几十年的火候,也不可能有此境界,难道自己果真是天

奇才吗。
  冷静地思考了一下,才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一定是高人凤捣了鬼,只是不知道他如

施的手法!
  高人凤笑问道:“举重是怎么比法的?”
  莫振南道:“在下预备了三竹石担,三百斤,五百斤,七百斤,在下力至五百斤为止

谢小姐如果能举起最重的那一付,在下就甘心认输!”
  谢玉茜连忙道:“不行,我连三百斤都很勉强!”
  莫根南不信道:“以谢小姐的内力火候何至于此……”
  高人凤笑道:“内家着重在巧力,举重却是粗功夫,又是外门功夫,人不能内外兼修

这一项是必须认输了!”
  这的确是事实,莫振南倒也没有话说了,想想才道:“可是在下必须胜得明白,把五

斤举起来!”
  马容早已叫人抬进一付石担,因为两头的石块都有磨盘大小,而且是凿成球状,以凑

两百五十斤之重量,所以中间的担竿都改用了铁柱,加起来尚不止五百斤之数:莫振南弯

腰,双手抓住石担,奋力上举,头上青筋直冒,眼睛瞪得滚圆,石球把铁竿子都压弯了,

过依然被他高举过顶,脱手掷地时,咚然巨震,把硬上地压出两个深坑,那是一点都不假

真功夫!
  全场轰雷般地叫好,连谢玉茜都发出真心的赞佩道:“莫先生勇力绝伦,不愧为元霸

生,项工再世……”
  莫振南喘着气道:“过奖!过奖!谢小姐是否有意赐教?”
  谢玉茜摇头道:“不!我早已声明认输了!”
  高人凤帮着道:“这一项谢小姐输得有道理,既使她真能举起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门千金,总不能博个女霸王的凶名!”
  谢玉茜笑道:“那还算好听的,只怕有人会把我叫成母夜叉哩!”
  高人凤知道自己凶名两字用得不当,乃微微一笑,转口问道:“第三项呢?”
  莫振南道:“马兄从内宛借来两头大虫,每人一头,徒手相搏,先毙者为胜!”
  马容果然应声命人推出两架笼车,笼中各关着一头班斓猛虎,谢玉茜童心未泯,兴趣

分浓厚,笑道:“空手搏虎,这倒是很够刺激!”
  高人凤却抢着道:“这一项谢小姐也认输!”
  谢玉茜一翻跟道:“谁说的?”
  高人凤陪笑道:“高某斗胆作决定,因为谢小姐僻居深闺,从来不知道猛虎之威。”

  谢玉茜道:“我偏要试试看,武松也是徒手打虎,我不相信这头大猫能把我吃了!”

  高人凤神色一正道:“武松是草寇,是亡命之徒!”
  谢玉茜高声道:“他是个侠盗!”
  高人凤庄容道:“盗中无侠,侠是急人之急,救弱济困的英雄豪杰,盗中固然也有一

心地较佳者,但是他们以巧取豪夺的手段,即使劫富济贫,亦不足为法……”
  谢玉茜为他的严词所折,怔了一怔才道:“我只是想学学打虎的豪情,并不是要学他

贼的行为。”
  高人凤一笑道:“武松打虎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不葬身虎腹,小姐是为了什么呢?

只老虎关在笼子里,根本伤害不了你,如果你有十分把握打死它,则杀虎以求名,居心何

忍,如果你没有十分把握,则轻身而涉险,尤为不智!”
  谢玉茜没有话说了,只得道:“好吧!我认输!”
  莫振南笑笑道:“小姐虽然认输,我是否就算赢了呢?照规矩我应该要在打死这头大

后才能算胜!”
  高人凤道:“不必!反正是应付场面,台端既然提出这个项目,自然有相当把握,无

多此一举了!”
  莫振南笑道:“那在下就偏先了!”
  谢玉茜道:“下面一项是什么?”
  莫振南道:“我们说好一人提三项,在下三项都已提完了,下面该小姐提示项目。”

  谢玉茜想想道:“那我们就比武器吧!”
  莫振南点点头道:“遵命,小姐是使用什么武器?”
  谢玉茜道:“双刀。”
  莫振南笑道:“好极了,在下使的是双钩,大家都是双胜的兵器,比来一定很有意

思!”
  谢玉茜微怔道:“你不是使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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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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