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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荒野游龙 第二一章-第二十四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Oct 26 09:41:29 2003), 站内信件


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一章 龙争虎斗 

  高人凤微笑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开始得太迟,受的罪也特别多,两边的腰上

铁棒敲起了老茧。整整两年,我才算勉强合格……”
  谢玉茜忍不住道:“你是名门出身,为什么要去学那种不合实际的功夫呢?”
  高人凤道:“为了探访仇踪,我必须隐藏起原来的身份混迹江湖,才不会被人发觉,

此我只好找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行列中藏身,杂技班终年四处飘荡,也便利我探查的工作

可是参加那个行业,也得有两下子,至少做起来要象回事,所以我才咬着牙苦学,后来我

觉这种功夫不是全无用处,把我身上最柔弱的部份,练成最坚韧的部份,经得起任何重

击!”
  金节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
  高人凤正色道:“信不信由你,我可没骗人,而且你那一掌,还不如当年我学杂技时

铁棒来得够劲呢!”
  金节任了一怔才问道:“你当真没受伤吗?”
  高人凤笑道:“我把这种功夫搁下很久了,腰骨有点僵硬了,所以挨掌时,里面轻震

一下,大概这就是你误会我腰骨震断的原因了,大概还不至于受伤!”
  金节突然大笑道:“好!败在真功夫之下,我心里至少好过一点……”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俯身扑倒在地下,凌寒梅这时也摆不起主人的架子

了,金节与古奇二人虽是她的世仆,却也是扶育她长大的义兄,小时候她就把他们当作自

的哥哥,以松竹梅岁寒三友为名,后来引起罗上春的误会,他们才自动降回为奴仆的身份

  这两个从小保护她,长大后暗恋她,默默地为她牺牲了一生宝贵的岁月,始终忠心耿

地追随她,现在眼见其中一个将要离她而去了,不由抛开了一切的矜持,冲上去抱起他,

声叫道:“林上燕!快拿解药来……”
  林上燕的伤手正由盛丸如在裹扎,闻言忍痛道:“凌大姊!很抱歉,这毒针是无可救

的!”
  凌寒梅债急之下,失去大家的风范,厉声骂道:“放屁!你曾经用毒针伤了谢家的小

子,她怎么没死!”
  林上燕道:“我不知道,至少我不会解救!”
  谢玉茜冷冷地道:“天下会解这种毒的只有菊姑一个人,可是她被诓走了,只好眼睁

地看他死去……”
  金节合上眼睛,凌寒梅大声叫道:“大哥!苍松大哥!你不能死!振作一下……”

  金节努力睁开眼睛,苦笑了一下,微弱地道:“主人!你别这样叫我,你跟罗上春的

段婚姻,被我们拆散了,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觉得很抱歉……”
  凌寒梅抱得他更紧一点叫道:“大哥!别提那些了,我知道你跟二哥都喜欢我,可是

不能嫁给你们两个人,才嫁给罗上春,我从不为那件事怪你们……”
  金节又苦笑一下道:“我们是配不上你的,不过在临死前,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就心

意足了……”
  他的声音更微弱了,凌寒梅抱住他直摇,口中不住地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能

死……”
  金节振作最后的余力低声道:“小时候,你对我作什么要求时,就这样摇我,现在的

景,使我又回到从前那段美丽的日子了……”
  他的声音更低,却相当清楚,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从前我不违背你的要求,这一次

力不从心了,生死不是我能操纵的,保重你自己吧……”
  他的头垂下了,虽然还有极微弱的呼吸,但是生命似乎已经离开他的身体,留下的是

具没有知觉的躯壳了。
  凌寒梅放下金节,执起一边的宝剑,目射凶光:“大哥!你安心的去吧,我不会叫你

死的,谁杀了你,我就杀谁,至少我要用两条命来作你的赔偿!”
  高人凤淡淡一笑道:“凌夫人!你要弄清楚,我可没有杀他!”
  盛九如急叫道:“凌大姊!上燕可不是有心的,她是为了帮助金兄才出手……”
  凌寒梅沉声道:“我的眼睛没有瞎,我的神智也没有糊涂,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

找谁算帐,不过你们俩人也别想轻松,这四个小鬼如果溜走了一个,我就唯你们是问,大

一起上,每人收拾一个,我来对付姓高的,其余你们各找对象,自己决定……”
  盛九如道:“上燕受了伤……”
  凌寒梅道:“我不管,她只伤了一只手,还有一只手可用,二哥也只剩了一条胳臂,

能拼,林上燕为什么不能,记住我的话,如果谁手里放走了人,可别怪我无情,大哥的一

命就算在他头上!”
  林上燕咬咬牙,从腰下翻出一口短刀道:“九如!事情已经豁出去了,放开手干吧,

四个小辈跑了,对我们也是大患,你对付谢文龙,我招呼姓谢的妮子,这是她第二次用袖

伤我,我也恨不得砍她两刀才甘心!”
  盛九如关心地道:“你的手能拼斗吗?”
  林上燕将他一推道:“你真把我看得不成材料了,我的容貌虽毁,功夫却没搁下,以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才忍气吞声,一个小辈还能奈何我吗?”
  盛九如解下腰间的链子索道:“古兄!我把刘翩翩交给你,因为她手中使的彩虹软剑

只有你的长棍可以不受她的威胁!”
  古奇对金节之死表现似乎很淡薄,可是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激动,单手枪杖,冷冷地道

“谁交给我都行,这四个家伙的命一起算上,也不够抵我大哥的!”
  这边四个年轻人也都作了准备,谢玉茜见高人凤赤手空拳,分了一口刀给他道:“高

哥,这个给你!”
  高人凤摇手道:“不!你使惯了双刀,分出一口来,招式就不顺手了,林上燕横定心

命,可不是好惹的!”
  谢玉茜急了道:“你总不能空手拼斗呀!”
  高人凤笑道:“谁说我要拼斗了,凌寒梅此刻已经发疯了,好男不跟女斗,何况是一

疯婆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还是开溜的好!”
  谢玉茜一怔道:“高大哥!你……”
  高人凤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跟这些狂人拼命不值得的,有机会你们也脚底放滑

一点,我先走了!”
  说完往外急窜,凌寒梅如何肯放他走,长剑如毒蛇般的刺了过来,高人凤就地一滚避

开,凌寒梅仗剑进击,可是高人凤在地下就象是一条泥鳅,蛇行鲤翻,半攻半守,不但闪

一连串的急攻,得闲还能弹腿踢脚,去绊凌寒梅的下盘,谁也看不出他用的是那一家的武

招数,可见这小伙子真有一套!
  凌寒梅虽然主动追击,有时却要防备他踢弹过来的冷腿,居然无法限制他的行动,眼

着他快要滚进树林去了,如果一到林中。借着树木的掩护,那就更难收拾他了,心中一急

剑出更猛,然而高人凤闪躲得也更灵便!始终不让她的剑砍中。
  凌寒梅的剑术很精,招式变化也多,然而多半是正式交锋所用,高人凤赤手空拳,而

躺在地下,反而把她难住了,因为任何一种剑法,也不会用来应付这种情况,所以她的精

丝毫用不上,只能将势就势地拧刺砍劈!
  其他人虽各自认准了对手,却因这两个人最先开始,而且情况很激烈,却忘了交手,

等高人凤快要逃进树林了,盛九如追上一扬练索道:“凌大姊!把他交给我!”
  凌寒梅如何甘心,厉声道:“该开,我难道还不如你高明!”
  盛九如陪笑道:“凌大姊!你误会了,这小子心眼儿多,玩意儿杂,什么江湖下三烂

手法都学全了,你拿他的确没办法,高手不斗无赖,就是这个道理,他这种下流的打法,

是整你这种剑道高手的,还是由我也用江湖下流手法来对付他吧!”
  凌寒梅也的确智穷力绌了,更怕高人凤借此溜了,一面用剑逼得更紧,一面道:“好

你把他赶回来后再交给我对付,今天我非手刃他不可!”
  盛九如一抖链索,朝地下砸去,高人凤往旁一闪,链索也拐了弯,竟往他的腿上缠去

  谢文龙很不满高人凤这种临阵退缩的战法,但是想到对方已设定阴谋,要把自己这边

部杀死,而且还要嫁祸已死的林玄鹤,诓骗晏四等人,觉得高人凤能脱身出去报个讯,也

上策,因此倒也原谅他了!
  见到盛九如的链索快要缠上高人凤的双足,连忙一刀劈下去,直取盛九如的后背,口

道:“兄弟!快走!”
  由于他猝然发招,而且是攻人背后,大违常理,所以谁都没注意。盛九如是听见金刀

风之声后,才急忙问身避开了,当然他的链索也失了准头,高人凤双腿一弹,身子激射而

起,隐入树林。
  这边盛九如险险避过了谢文龙一刀,回头怒骂道:“谢文龙,我一向认为他是个好汉

子,虽然不得已与你为敌,心中还是很尊敬你,谁想到你也会在背后伤人……”
  谢文龙挺刀朗声道:“谢某立身正直,可是对付你们这些江湖鼠辈,却不必讲究手段

前些日子,我们也把你当作前辈,试问你所作所为,那一点象个前辈的样子……”
  盛九如恼羞成怒道:“我是被你们逼得如此的!”
  谢文龙冷笑道:“你如果行事正直,立场光明公正,谁敢对你不敬,是你自己为老不

尊……”
  盛九如将链索论得呼呼急响,直卷过来,谢文龙挺刀迎上。谢玉茜也接住林上燕展开

杀。古奇一摆木棍,横扫刘翩翩。刘翩翩的软剑虽然锋利,却吃亏在分量太轻,没把握能

断他的木棍,不敢正面接触,只好边问边斗,抽空进招,六个人分成三对厮杀开来!
  凌寒梅反而失去了对手。她恨极谢文龙放走高人凤,忽地一挺剑回夹攻谢文龙。
  谢文龙的一口大砍刀应付盛九如的链索已经讨不了好,加上凌寒梅后,压力更大。幸

他的刀法极为沉稳,而且是正宗家数,攻人必留余地,保得密不透风,还能勉强支持住,

已守多攻少,困难重重了!
  两个女孩子也各自遇上了扎手的对象,分不开身来支援他,没有几招,谢文龙已迭遇

招。
  忽地树林中人影一晃,却是高人凤去而复返,手中挺着一枝剑道:“两打一,老欺少

你们真不害躁,凌婆子,还是高大爷来斗斗你吧!”
  谢文龙愕然道:“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人凤笑道:“做兄弟的岂能那么混帐!”
  谢文龙道:“我们对你的离去都很支持,不会怪你的,因为通知四叔他们也是很重要

事!”
  高人凤庄容道:“话固然不错,但是无此必要,我们有四个人,对方也剩下了四个人

尽力一搏,我们不一定会全部被杀,而且我是个男人,即使要脱身报讯,也不应该轮到我

去!”
  谢玉茜对他的离去,心中确是感到有点失望,见他又回来了,难禁兴奋,双刀急措,

神陡长,反把林上燕逼得直退,然后才装作不经意地笑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要走呢?

  高人凤一扬手中的长剑道:“我去找我的兵器,金老头的劲儿真足,一锄头把我的剑

飞到树林里去,害我找了半天!”
  凌寒梅哼声道:“你早说去捡兵器,我一定会让你去的,我要杀你为苍松大哥报仇,

一定会给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高人凤笑道:“你是个剑手,或许会有这份胸襟。不过老狐狸在旁边就很难说了,他

果知道我去拿兵器,定会阻拦我!”
  凌寒梅道:“笑话,这种事该由我来决定!”
  高人凤道:“老狐狸专会危言耸听,恐怕你很难把定主意,而且他自己也会趁机偷袭

不让我拿到手,所以我只好借退为进,不使他往这上面想!”
  盛九如怒声道:“放屁,你把我老道士看成什么了?”
  高人凤淡笑道:“你这个人可正可邪,目前你为了林上燕,已经昏了头,什么坏事都

得出来,我对你不能不作最坏的估计!”
  盛九如怒极,一链索卷了上去,高人凤用剑尖一点索梢,巧妙地化开了。
  凌寒梅道:“他回来得正好,还是交给我来对付,你管谢文龙好了!”
  长剑一摆,欺身抢进,两枝剑立刻展开激斗,其他人也是半停半斗地纠缠着,这时重

进入了紧张的局面!
  高人凤的加入,只减轻谢文龙的负担,可是凌寒梅那支剑更形锐利,着着都是取向要

害,使高人凤相当吃力,而盛九如的一条链索也变为凶狠了,这当然与心情有关,先前他

两大高人,合斗一个谢文龙,因为大占优势,反而提不起兴趣,现在各人有了专一的对象

倒是精神振作,而且还有着一点赌赛的性质,看是谁先把对手料理下来,虽然这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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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毒针装好道:“你再近前一步,我也用毒针对付你了!”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尽管出手好了,我也不想活了!”
  高人凤真想抬手发射,倒是谢玉茜把他拦住了道:“不用!赤手空拳,我还不怕她!

  说着将自己的双刀丢掉了,摆着一双空手迎了上去,凌寒梅突然扑过来,叉开双手,

去掐她的颈子,谢王茜一面避开,一面掏拳反击!
  谁知凌寒梅用的是虚招,半途中忽而双抓为点,轻落在她的肩窝上,而谢玉茜也及时

展了晏四所授无影神拳的精招,第一招是虚发了,另一手电闪发出,叩击在凌寒梅的太阳

上。
  两个人都是近身搏斗,用的都是险招,乍一交手,就同时中的,各向地上倒去。
  凌寒梅是被那一拳击昏了过去,谢玉茜则被玄幻莫测的点穴法制住了穴道。
  高人凤伸手托住了谢玉茜,没让她摔下,凌寒梅却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谢文龙赶忙过来,帮着高人凤将谢玉茜慢慢放倒,就检查她受制的情形,高人凤用手

按道:“是逆穴手法!”
  谢文龙却轻吁了一口气道:“还好,凌寒梅在这一门手法上没学到家、指穴略有偏差

而且她精疲力尽,出手劲道不足,赶紧推拿一下就可以解开了,否则非残废不可,这丫头

是太大意了!”
  高人凤一面为谢玉茜推宫活血,一面道:“凌寒梅是太极门支派的传人,点穴的招式

逆穴手法都别成一家,茜妹能反击她一拳,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玉茜经过一阵推拿后,果然已恢复了行动,由高人凤扶着走动,活络血脉,凌寒梅

倒地昏迷不醒!
  盛九如见自己这边六个人,三死两伤,而四个年轻人除了刘翩翩肋骨折断,受伤较重

外,其他三个人都还是好好的,不禁长叹一声道:“小杂种,算你们厉害。老道士认命了

你们下手吧!”语毕闭目待死。
  谢文龙庄容道:“九尾狐,以你们今天的行为,确实不能轻恕,可是看在你年岁大了

又落得这么惨,站在武林道义上,我不忍心再为难你,把两个昏厥的人抬到屋里去,好好

治一下……”
  盛九如闻言大感意外,似乎有点不信。
  谢文龙又道:“事情没算完,我们还要来找你们的,最好你别离开,等四叔来了,跟

作个明白交待!”谢文龙说完话后,果然无意留难,回头对谢玉茜道:“妹妹!你现在能

行动了吗?”
  谢玉茜活动一下四肢道:“可以了,幸亏凌寒梅杀乏了力,否则这一指真能要了我的

命!”
  谢文龙点点头道:“那就好,你跟高兄弟都犯了同样的毛病,几次得意,就被胜利冲

了头,目空一切,今天得了个教训,从此应该收敛一下了,这些在江湖上享过盛名,并不

靠着侥幸,讲真才实学,的确比我们高明!”
  高人凤低头受教,谢玉茜却讪然地道:“谁会晓得呢,以前我们也交过手,他们并不

么样……”
  谢文龙道:“那是有四叔在旁边,靠着无影神拳的威势镇住了他们,今天他们把四叔

开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便在硬真拼,还是老一辈的狠!”
  高人凤笑道:“姜是老的辣,今天我算是承认了!”
  谢玉茜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输!”
  谢文龙沉声道:“那是运气,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突然插手,此刻横尸在地的一定是

们!”
  谢玉茜也低头不响了,谢文龙道:“把刘大妹子背起来,我们回去吧!”
  谢玉茜弯腰要去拉刘翩翩,她却硬撑了起来叫道:“不要你碰我,今天你们白白放过

我的杀父仇人,我死也不会忘记你们!”
  说着低头踉跄急奔,谢文龙道:“你跟着她,好好解释一下,她应该能原谅我们的!

  谢玉茜追了上去,这里两个人也准备走,盛九如却叫住他们道:“高人凤,刚才那家

的确是秦守经,为什么你要放过他!”
  高人凤笑道:“他救了我们的命,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帮着你们去攻击他呢?”
  盛九如一怔道:“你当真不想替师门报仇了!”
  高人凤道:“谁说的?我只是现在放过他,以后仍然要找他的!”
  盛九如想了一下道:“我觉得很奇怪,秦守经为什么要出手救你们的命呢?”
  高人凤笑道:“那可能是你们联合了这么多高手要对付他,他自审力不足敌,假手我

来消灭你们的实力,他好从容对付你们!”
  盛九如不信道:“他一定也知道你们是彩虹剑的后人,同样要找他报仇,应该杀了你

才对!”
  高人凤笑道:“也许他认为先对付你们比较重要!”
  盛九如脸色一变,想说又不敢说,倒是高人凤旁敲侧击地道:“我听你们说有一样东
西
在他身边,你们要在回来,那究竟是什么?”
  盛九如连忙道:“没什么,不关你们的事!”
  高人凤笑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是一册拳经对不对?”
  盛九如脸色大变,怔了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人凤道:“是龙琦君告诉我们的。”
  盛九如道:“龙琦君不是被杀死了吗?”
  高人凤道:“不错!可是她老早就留下了遗书,说明一切情形,昨天林上燕与秦守经

后到她屋子里去,秦守经迷昏了他们,搜走了上半册,林上燕又杀了人,拿走了下半册,

以你们互相找寻,都想得到另外的一半……”
  盛九如不信地道:“林上燕没有对我说,她说拳经被秦守经全部拿走了!”
  高人凤一笑道:“秦守经如果得到了全书,早就逃之夭夭,找个地方去练功了,还来

你们干吗?”
  盛九如怔了一怔才道:“她不会骗我吧!”
  高人凤笑道:“你跟她虽然交情很深,但还没有到可共秘密的程度,有些话她是不会

告诉你的!”
  盛九如道:“我不相信你的话,秦守经如果先得手,为什么只拿走一半呢?”
  高人凤笑道:“龙琦君提防着拳经被盗,将它分成两个地方收藏,秦守经只搜到了半

本,林上燕在另一个地方得到了半本……”
  盛九如道:“那上燕就不会杀死龙琦君了!”
  高人凤道:“下半部的藏处林上燕是知道的,她怕龙琦君会告诉秦守经,所以才杀之

口。谁知道这两个人都上了龙琦君的圈套,龙琦君在两册拳经中各附一张字条,她曾经是

守经的学生,所以将上半册藏在秦守经能找到的地方,林上燕在龙家作了几年的佣仆,只

道下半册的藏处,龙琦君唯恐有一天会因为这部拳经而受害,所以才作了这样的安排,以

万一因之身死,得到拳经的人也落不了好去!”
  盛九如问道:“这是什么圈套呢,秦守经与上燕并不知道另半部在哪里呀……”
  高人凤笑道:“龙琦君计算很精,她在两册拳经中都附了一张字条,秦守经的上册中

条说明下册早已被林上燕偷走了,林上燕的下册中却说上册被秦守经带走了,利用这个方

法,可以使得他们互相残杀……”
  盛九如愕然道:“这一手是厉害,可是上燕说她搜寻了半天,一无所获……”
  高人凤道:“女人有许多事是不可理解的,她现在心中只有儿子,怎会把秘密全告诉

你,万一你起了黑心,想谋夺她的拳经呢?”
  盛九如愤然道:“胡说!我怎会是这种人!”
  高人凤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上过很多男人的当,不能不加小心,再说那拳

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奇书。安知你不会眼红,何况你老狐狸是出了名的惯贼!”
  盛九如怒声道:“上燕不会这样对我的!”
  高人凤笑道:“如果她手中不是掌握着半部拳经,安知秦守经一定会来找她呢?从这

点就可以证明了……”
  盛九如脸上现出了悲哀的神色,高人凤道:“为一个不相信你的女人卖命,你想想值

吗?”
  盛九如慢慢地一叹道:“说不得了,也许是她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我想慢慢她会明白

的!
  高人凤道:“你会傻到这个程度?”
  盛九如苦笑道:“如果我还年轻,或许有机会去另找一女个人而把她去开,现在我只

认定她一个人了……”
  高人凤微怔道:“既然你这么痴心,我倒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而使你伤心了!”

  盛九如道:“我不伤心,但是很感激你告诉我这件事,因此我可以明白我仍未能使上

全心爱我。我要加意关注她,爱护她,使她充分了解!”
  高人凤轻叹道:“好吧!这是你的事……”
  盛九如道:“有一点我不明白,秦守经夺到紫风钗后,为什么又还给了你们?”
  高人凤笑道:“这不是很明白嘛,他想得到另半部拳经,就必须全心全力来对付你们

把紫风钗给我们,可以使我们消除敌意,不来妨碍他夺经的行动!”
  盛九如道:“这贼子也够狡猾的!”
  高人凤道:“我们要走了,秦守经可能会去而复返,你留神着应付吧!”
  盛九如皱眉道:“他刚才大可以杀死我们,为什么又放手退走呢?”
  高人凤笑道:“他志在得经,杀死你们毫无用处,以武功而青,他对付你们从容有余

所以把紫凤钗拿走交给我们,他没有了威胁,用别的方法逼林上燕交出拳经,不是更妥当

吗?”
  盛九如忧形于色,高人凤道:“你别转逃走的念头,秦守经对你们的行动一定在密切

监视中,跑出去人势孤单,你们更难逃他的掌握!”
  盛九如道:“可是在这里更不安全,两人受了伤,剩下我一个人……”
  高人凤笑道:“凌寒梅不过是力乏,挨了一拳也没有受多大的伤,你把她救醒后这里

许多秘密的地方可以藏身,慢慢休养好了,再商量着对付他吧!”
  说完才拖着谢文龙转身离去,走到大门口,发现谢玉茜一与刘翩翩倚在一起,喁喁低

语,见到他们后,不禁埋怨道:
  “你们怎么拖到这个时候才出来,如果不是刘家妹子要照顾,我真想回头找你们去

了!”
  谢文龙笑道:“大妹子!你不怪我们了?”
  谢玉茜道:“化费半天口舌,总算使她明白那个人不是秦守经!”
  高人凤笑道:“茜妹!还是你的眼光厉害,起初你一再阻碍我出手,我也恨透你了,

来才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知道那人是龙琦君呢?”
  谢玉茜笑道:“我站在下风,闻到一阵香味,而且很熟悉,再加上林上燕说出那黑衣

依的是秦守经的剑法,秦守经不会抹脂粉,而只有龙琦君学过他的剑法,这不是很明显了

冯?”
  刘翩翩低下头道:“对不起,谢姊姊,我很失礼……”
  高人凤道:“这不能怪你,林上燕跟她共处多年,也没有认出是她来,你当然更不易

认了!”
  谢文龙笑道:“其实破绽很多,林上燕他们已经有了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龙琦君

死,所以才忽略了!”
  谢玉茜一笑道:“哥哥!你一向都很粗心,这次怎么精细起来了,我是从脂粉的香味

断来者是个女人,但是她使出了秦守经的剑法,故意造成林上燕的印象,而且始终不开口

使我断定她是龙琦君,此外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你倒是说说看!”
  谢文龙笑道:“我是从她手上带的戒指判断的,那戒指上镶着一颗猫儿眼,在黑暗中

发出绿光,龙大人在买进这枚戒指时,曾经请了一个珠宝客鉴定真伪,那珠宝客是我请来

当鉴赏时我也在旁边,所以才知道它的特征,龙大人将这枚戒指送给龙琦君,作为她二十

生日的礼物,我一看她手上的绿光,就知道是谁了!”
  高人凤道:“别人也可以戴相同的戒指,猫儿绿并不是很稀罕的珍玉……”
  谢文龙笑道:“这一枚戒指上的绿玉很特别,那珠商说京中只有这一颗,也许天下就

一颗!”
  谢玉茜笑道:“你掌握着这个证据自然比我们清楚了,可见还是我的判断较为细心!

  高人凤一叹道:“这次我认偏,或许是我仇心太切,失去了理智,直到酋妹一再阻拦

我才觉得其中必有缘故,可是我仍然没想到龙琦君身上去,因为身材不对,那个黑衣人比

琦君至少要高出三四寸……”
  谢文龙道:“穿上一双厚底靴子就行了!”
  高人凤道:“我想到有此可能,不过四寸厚的靴底穿在脚上很不舒服,那个人的行动

十分利落……”
  谢文龙一笑道:“她是旗人,旗人妇女从小就穿高底惯了,行动自然不受影响!”

  高人凤摸摸头道:“我是糊涂了,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到后来,你把紫凤钗

给师妹,我才想到是她,当然还有一部分的推究和茜妹是相同的……”
  刘翩翩讪然笑道:“你跟谢姊姊同必同德,想法自然是一致的,只苦了我,刚才差点

拉出剑来抹了脖子!”
  高人凤见她开玩笑大直率了,怕谢玉茜生气,连忙岔开话题道:“龙琦君手上戴的戒

指,林上燕跟了她几年了,怎么会看不出来的?”
  谢文龙道:“这枚戒指的价值很高,平常她根本不戴,林上燕如何得知呢?”
  高人凤一愕道:“今天晚上她为什么要戴着呢?”
  谢文龙道:“她冒充秦守经前来解围,却不想引起我们的误会,她知道我认识这枚戒

指,自然是向我递暗示!”
  高人凤轻叹道:“她是个很细心的人,那几手剑法也叫人佩服,我自叹不如……”

  谢文龙道:“兄弟!你后来对老狐狸扯的那番鬼话,实在令我不解,你究竟是什么意

呢?”
  高人凤笑道:“不是鬼话,我相信是事实……”
  谢文龙一愕道:“龙琦君已经说过她把拳经烧毁了,怎么会分成上下两册分别搁置

呢?”
  高人凤道:“我相信那是骗我们的,她将拳经不但分成了琦册,很可能还分成三册,

册给了秦守经,下册给了林上燕,自己还留下了中册……”
  谢文龙惑然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高人凤笑道:“她知道林上燕志在得取拳经,秦守经也一定不肯放松,迟早都会来的

这是最好的措施,让那两个一人各自得一部分,去自相残杀,否则那两个人会永远找她纠

缠不清……”
  谢文龙道:“怎么又会分成三册呢?”
  高人凤道:“拳经只有她一个人看过,抽去中间重要的部份,将首尾分给两人,秦守

跟林上燕以为自己所得到的是一半,拼命找对方夺取另一半,她不是可以坐山观虎斗吗?

  谢文龙点点头道:“这也有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高人凤道:“秦守经与林上燕先后到她屋中去过,她还假装中了迷药,如果不对拳经

个交代,那两个人一定会在她身上继续索取,甚至于会杀了她,岂能轻易放她过去,所以

对老狐狸所说的那番话虽属猜测,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至于她抽去中间部分,也是必然

措施,她怕这两个万一讲和了,拼凑起来,仍然是一份废物!”
  谢文龙道:“兄弟!你的猜测果然精细,可是你有什么根据呢?”
  高人凤道:“龙琦君如果没有保留,拳经交了出去,就不怕人找麻烦了,就是防着万

有那种情形,所以才利用一个丫环的死,作成她被杀的样子,布下疑案,使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借此摆脱罗继春的纠缠,不是一举数得吗?”
  谢文龙道:“这妮子太狡猾了!”
  高人凤道:“让秦守经跟林上燕火攒是上上之策,我在老狐狸那儿点上一把火,也是

计就计,老狐狸对林上燕痴心不变,但至少会打点折扣了!”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这手段似乎太阴险了一点!”
  高人只沉声道:“我师父师母都是被他们用阴谋害死的,为了报仇,我也要用点非常

手段,何况这计谋是龙琦君造成的,我不过引用而已!”
  谢文龙默然无语,谢玉茜却道:“龙琦君今天帮了我们一个忙,我倒对她担起心来了

尤其是听高大哥分析后,我更难以放心!”
  高人凤道:“是的!武功是容易引人着迷的,龙琦君得到了拳经,自然不肯再让人分

享,所以才设下这金蝉脱壳与隔山观虎斗的绝策,不过我们还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不动她

经的脑筋,她不会算计到我们头上的……”
  谢玉茜道:“看她今夜的身手,已经是个绝顶的高手,具有这种身手的人,怎会甘心

伏,龙大人迟早会被她弄得身败名裂……”
  谢文龙道:“这还不至于,她很孝顺,就是顾忌到家风,才隐技自克,今夜她是为了

我们解围,不得已才出手!因为我们被杀死了,事情闹大了,对她更为不利!”
  高人凤叹道:“目前是这样,将来可难说了。最好还是劝龙大人早日挂冠归隐,离开

官场,万一龙琦君出了什么事,所担的干系轻一点!”
  谢义龙苦笑道:“龙大人的固执脾气你是知道的,叫我用什么话会劝他呢?除非是揭

他女儿的底细,那当然是不了可能事!”
  几个人默然无语,刘翩翩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吟,这才将众人惊醒过来,谢玉茜连忙

道:“大妹子!你痛得厉害吗?”
  刘翩翩道:“肋骨断了三四根,先前听你们说话,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痛得厉

害!”
  谢文龙忙道:“那得赶快治了,内里骨折是很危险的,刺伤内脏就更麻烦了!”
  高人凤道:“那还不至于,如果有这么严重,师妹早就完蛋了,不过赶紧诊治是要紧

的,这一部门我不熟,大哥看看有什么好的接骨大夫……”
  谢文龙道:“有的。西直门大街的黄晓荫是跌打损伤专门,又是骨科圣手,他是宫廷

科御医,普通人请他不动,我亲自去找他才行!”
  高人凤道:“那就请大哥送师妹去一趟吧,我跟茜妹还得分头找一下四叔与菊姑,不

凌寒梅用什么诡计把他们调开了……”
  谢文龙见刘翩翩己经不能再行动了,势必要抱着她走,因为伤在肋骨,背着更不行,

是找寻晏四他们也刻不容缓,只好勉强答应了!
  高人凤与谢玉茜怕他们难为情,互相递个暗号,匆匆地走了,高人凤只说了一句:“

哥,回头在师妹家里见!”
  谢文龙伸出手臂,将刘翩翩捧了起来,十分小心,唯恐弄痛了她,刘翩翩倒是很大方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大哥!累着你了,这一段路很远,又找不到车子,我揽着你的颈

子,可以使你省点手劲!”
  谢文龙虽然是个鲁男子,此情此景,也不禁碰得怦然心动,口中却道:“我不怕累,

舒服就好!”
  刘翩翩将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颈项,低声道:“大哥!您不嫌我们是唱戏的吗?”

  谢文龙一怔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借梨园隐身寻访亲仇,又不是真正干这一行的!

  刘翩翩双手勾得更紧道:“那我就放心了,让妹妹看见我们这种样子,她会羡慕死

了……”
  谢文龙感到心中一烫,连忙道:“大妹!别使劲,压着你的伤处可不是玩的!”
  刘翩翩柔声道:“没关系,我一点都不觉得痛了……”
  谢文龙觉得这样子在路上给人见了实在不雅,只得引开她的话题道:“那个古老头也

死,居然对你下这种重手……”
  刘翩翩被他一提,怒从心起道:“这些老家伙都该死,等我伤好以后,一定要找他们

帐!”
  谢文龙道:“得饶人时且饶人,他们也是没办法,何况古直己经被龙琦君杀死了!”

  刘翩翩想了一下道:“奇怪了,龙琦君如果要怀恨的话,应该杀死林上燕才对,为什

偏偏把她放过了,反而去杀死是无怨仇的古老头儿呢?”
  谢文龙道:“她并不愿杀人,杀死古直是不得已,那是为了自卫,当时古直偷偷掩到

身后突击,被玉茜发觉了出声警告,刚好她从林上燕手中夺来了紫凤钗,便及时用上了!

  刘翩翩道:“以她的武功看来,古老头儿想暗算她并不容易,她也用不到杀人呀!”

  谢文龙轻叹道:“武功是一回事,经验又是一回事,龙琦君的武功多半是从那部拳经

学来的,一个人闭门偷偷地练习,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为,遇上紧急的情况时,便慌

手脚……”
  刘翩翩想想道:“看来还是谢姊姊遇事沉着,她已经发现林上燕偷偷抬起凤钗,安上

针,装模作样地把龙琦君送过去夺下凤钗,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着痕迹!”
  谢文龙叹道:“我这个妹妹是四叔一手训练的,刁钻古怪,鬼心眼儿特别多,我真替

将来担心,练武的人就怕锋芒太露,如果她不知收敛,将来麻烦还多着呢!”
  刘翩翩道:“人还是机警一点的好,我的彩虹剑法得自家传,应该不会输给古老头,

是脑筋转不过来,经验又不够,才挨了一棍子!
  谢文龙庄容道:“大妹子,我有句不顺耳的话,希望你别见怪,我认为你还是脑筋古

一点的好,江湖并不是女孩子理想的归宿……”
  刘翩翩呆了一呆道:“大哥的意思是……”
  谢文龙道:“我认为相夫教子,才是妇人的本份!”
  刘翩翩点点头道:“大哥说得对,奶娘也常这样劝告我们姊妹,如果不是父母的冤仇

雪,她根本就不肯教我们练武,这些年来,我们寄居梨园,浪荡江湖,感到很不习惯,尽

我们守身如玉,行为没有一点逾节,别人仍然没有拿我们当正经人看待!”
  谢文龙道:“菊姑是过来人,她自己一生就是被练武耽误了,所以才教你们不要重蹈

辙!”
  刘翩翩以忧虑的眼光看着他道:“大哥!你是否很讨厌江湖人?”
  谢文龙道:“那怎么会呢?我自己也是江湖人出身!”
  刘翩翩道:“可是照您的想法看来,您成家的对象一定不会是个江湖人!”
  谢文龙笑笑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以我现在的职业与过去的行径,如果娶个普通

女子,一定很不习惯,好在我这种生活也快结束了,我希望能有个安分守己,布衣裙钗的

助,过一阵安静的生活!”
  刘翩翩低声道:“秦守经踪迹已现,我父母的冤仇很快也可以昭雪了,到时候我们都

以摆脱动刀舞剑的生活,去追求真正的平静了!”
  谢文龙没有回答,事实上晏四与周菊人也向他作了暗示,有意把这双姊妹的终身托付

他,而他对刘家姊妹也相当满意,只是木讷言行,不懂得如何表露而已!
  现在他也明白刘翩翩的意思,虽然不便作更明确的答复,却不自而然地将双臂抱得更

一点!
  对刘翩翩说来,这也是最好的答复了,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沉浸在忘我的幸福中,身

的痛苦似乎已远远地离开了她,虽是夜寒似水,她却感到异样的温暖!
  半夜敲开了王大夫的门,使得管门的老头儿很不高兴,因为王晓荫是御医,一代外科

手,架子自然大了一点,看门的苍头多少也染上了一点势利习气,可是发现这不速之客是

门提督的总捕头时,老苍头立刻换上一副嘴脸,因为谢文龙这几天名动公卿,在京师已是

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王晓荫被家人从床上拖了起来,看见谢文龙送治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红女伶,因

王大夫酬酢很多,对双玉班的这对姊妹花自然也不陌生,可是在官场上混久了,养成他多

少问的圆滑功夫,所以并不多问,只是沉静地探询受伤经过,把脉诊治,谢文龙也乐得少

唇舌!
  王大夫的医道不愧高明,家中也有着现成的药物,内服外敷,扶正断骨,包扎妥当后

才道:“这伤当然严重,好在年纪轻,骨头也没有碎,回去好好休养,断骨自然会长接上

去,没多大关系!”
  谢文龙道了扰,王晓荫却忽而低声问道:“谢大人,老朽本不该多嘴,却有一件秘密

消息要告诉你……”
  谢文龙一怔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王晓荫压低了声音道:“老朽日间曾经到娄老供奉家中去诊病……”
  谢文龙道:“那位老先生的病势如何,听说根严重……”
  王晓荫道:“比武那天他受伤并不重,病都是气出去的,调息几天就会好的。可是他

子很急,催着老朽给他加紧调治,用了上好补药恢复元气……”
  谢文龙一惊道:“他还想找我的麻烦不成?”
  王晓荫笑笑道:“娄老以天下第一剑客自居,受了这番挫折自然是不甘心的,而且他

邀了几个厉害人物撑腰,准备重下战书,一雪前耻呢!”
  谢文龙忙问道:“哪些人物?”
  王晓荫道:“老朽对武林道上的人毫无知闻,有两个人却是不好对付,大人居京师很

久,该知道大内的一双铁罗汉吧!”
  谢文龙一惊道:“怎么是这一对活宝!”
  王晓荫凝重地道:“谢大人别瞧不起他们,他们并不只是念念几句经文!”
  谢文龙道:“我晓得,边地的番僧都有一身好气功,这两个人更是个中翘楚,一身硬

已到刀剑不侵的境界。只是我们一向没有往来……”
  王晓荫道:“那只怪大人最近把名气弄得太大了,他们自然不服气……”
  谢文龙道:“他们现在是国师的身份,总没有理由跟我为难!”
  王晓荫道:“那当然不会公开邀斗,可能是私下挑战!”
  谢文龙道:“私斗倒好办,我可以拒绝!”
  王晓荫道:“恐怕不容易!”
  谢文龙道:“为什么?我在提督府当差,任的公职,在职务上就不允许参加私斗……

  王晓荫道:“这要怪那位九格格多事了,今天是她循例晋宫请安的日子,刚好圣驾也

皇太后老佛爷的慈宁宫中,闲谈起来,圣驾对这两个和僧十分推崇,九格格却一个劲儿捧

人的场,于是圣驾就引起了兴趣,这场比斗恐怕还是圣上谕许的……”
  谢文龙愕然道:“皇上总不会下旨召我去打架吧!”
  王晓荫笑笑道:“那当然不至于,可是圣驾会在暗中面示和亲王,促成这场比斗,届

圣驾恐怕还会在暗里观斗呢,大人能推得掉吗?”
  谢文龙恨恨地道:“九格格简直多事!”
  王晓荫笑着道:“这位格格对大人可是推崇备至,在宫中到处宣扬大人如何了得,现

大内上下,谁都知道大人的英雄事迹!那可是难得的崇敬……”
  谢文龙心里烦透了,没精神去听他瞎捧场,只是低头在想心事,王晓荫又拍拍他的肩

笑道:“谢大人,老朽所提供这个消息,就是希望大人先作个准备,替咱们中原人争口气

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他们!”
  谢文龙道:“今天日间我也到过王府,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呢?”
  王晓荫道:“九格格在中午就出宫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老朽下午上娄府出诊时

刚好那两位国师也在,可能是他们在圣驾口中听见了九格格对大人吹嘘的情形,向圣上取

默允后,再去找娄老打听大人虚实的!”
  谢文龙默思片刻,才拱拱手道:“多谢老先生关照,下官知道了内情,当斟情应
付……”
  王晓荫道:“望大人妥为准备,大展雄威,杀杀这些化外番僧的锐气!”
  谢文龙苦笑一声,无以为答,过了一会才问道:“刘姑娘的伤势不要紧吧!”
  王晓荫道:“那绝无问题,老朽的药不敢说是仙丹,疗这种外伤却是百试不爽,不过

养还是得注意的,老朽已经预配了几帖药散,按时服用,吃完了再来拿……”
  谢文龙拱手再度道谢,王晓荫还殷勤地道:“听门房说大人是步行来的,夜半雇车不

易,老朽的座车倒是现成的,大人稍坐片刻,老朽叫他们套好车子送大人回行吧!”
  谢文龙对这一番盛情倒是很感激,连连称谢不止,过了没多久,车子套好了,刘翩翩

过包扎后,自己能行动了,由谢文龙扶着上车,王晓荫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才作礼而

别。
  在车上,谢文龙始终愁眉深锁,刘翩翩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两个国师很扎手吗?

  谢文龙轻叹道:“他们是红教教主手中的两个首席弟子,大的叫喀宗巴,小的叫赫连

都是第一流的硬角色,所向无敌,驻锡大内,被封为国师……”
  刘翩翩骇然道:“我只知道国师会吞剑吐火,驱神捉鬼。那完全是骗人的障眼法。可

有想到他们也会武功!”
  谢文龙凝重地道:“不!他们都会武功,而且都是从小打下的根基,他们的武功是纯

的功夫,可是又吸取了苦行僧的内家功夫,吞刀吐剑,不伤内腑,刀砍棍打,不伤肌肤,

是真功夫,绝不是什么障眼法!”
  刘翩翩道:“世上真有这种奇人吗?”
  谢文龙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这两个罗汉初来京师时,

经公开展示过奇术,赤足走火炭,肉身滚钉板,肚皮上放了几百斤的巨石,叫两个大力士

铁锤猛力下击,石块捶得粉碎,连他背上的钢钉都压断了十几根,他们却毛发不损,这是

亲眼见到的!”
  刘翩翩道:“您相信他们表演中没有作弊吗?”
  谢文龙道:“相信,那两个力士是大内的巴鲁图,身份很受重视,不可能帮他们作

弊!”
  刘翩翩道:“什么叫巴鲁图?”
  谢文龙笑道:“那是满话中的勇士称谓,这两个人都是满族的勇士,曾经在战场上数

救驾,御封为巴鲁图,现任皇上的贴身侍卫,也因为他们的证明,这些和尚才能获取信任

被册封国师,驻锡在禁宫内,教导宫眷们养气延寿的法诀!”
  刘翩翩道:“娄老头儿把这两个人拉出来做帮手,你就麻烦大了!”
  谢文龙苦笑道:“侍卫官与这两个和尚本来是水火不相容的,因为他们都为了争宠揽

而互相冲突,都是九格格多嘴,激起和尚的好胜之心,才凑到一块儿去了!”
  刘翩翩又问道:“如果他们真的找您挑战,你怎么应付他们呢?”
  谢文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能推最好,不能推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战!”
  刘翩翩问道:“您斗得过他们吗?”
  谢文龙庄然道:“斗不斗得过是另外一会事,我宁可在交手中被击败,也不能替中原

林丢人,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失去了!”
  刘翩翩不再说话,他了解谢文龙的个性,他虽然不以自己的武功为傲,却有宁折不弯

倔强,这正是一个男子汉值得尊敬的地方!
  默默地回到猫儿胡同的住处,谢文龙掏出一块银子开发了车夫的酒钱,抱起刘翩翩上

楼,却发现周菊人的住房中传出切切的笑语,好象有很多人在里面!
  他还没有敲门,里面已经发觉了,首先是晏四的嗓音道:“文龙吗?快进来!”
  谢文龙推门进去,才看见晏四,周菊人,刘真真,高人凤与谢玉茜都在,而且还多了

个陌生人,一个是衣衫躐蹋的头陀,一个却是神情冷艳的中年道姑!
  晏四先问道:“翩翩的伤势不要紧吧?”
  刘翩翩挣扎着下地:“不要紧,奶娘,您二位老人家真是的,差点没把我们全送在三

山庄了!”
  晏四笑道:“玉茜已经埋怨我们老半天了,都是怪我们不好……”
  那头陀笑笑道:“是我们不好,谁会想到凌寒梅布下这个绝计呢?好在她没有得手,

则我绝不会饶她!”
  谢玉茜道:“黄二叔,如果她得了手,一本帐全算在林玄鹤身上,您找她有什么用?

  那头陀讪然道:“是!是!好侄女,都怪我们不好,谁想到我们离开江湖几十年,江

中会冒出这些鼠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大变了……”
  晏四道:“二哥!江湖没变,人心也没变,只是我们太梗直了,想以君子之风来处江

湖,才容易上当!”
  那道站却淡淡地道:“四哥你只在我们之间讲究君子之风,更名易号之后,你以无影

拳四个字间江湖,倒是一帆风顺,很少上人家的当呢!”
  晏四苦笑一声,摊摊双手道:“梅影,大家都是一把年纪了,还提从前的那些事干吗

呢?”
  那道姑一哼道:“我怎么不提,你为了要表示君子谦让的美德,拔腿一溜,换了个名

宇,依然逍遥自在,可知道我这几十年小孤山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晏四的神色十分尴尬,还是高人凤替他解围道:“大哥,师妹,你们还不认识吧,我

介绍,这是黄二叔,这是方师姑,这是四叔与菊姑当年的枫菊梅棠四君子旧搭档!”
  谢文龙听谢玉茜称那头陀为黄二叔,晏四又称那道姑为梅影,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凑齐在一起,连忙一一躬身作礼。
  哪知秋黄秋枫异常感慨地道:“四弟改了名号,我忘了本姓,四君子早成陈迹,现在

只是个苦头陀,你们也别叫我黄二叔了。”
  谢玉茜道:“黄二叔,我们总不能称您苦头陀二叔!”
  黄秋枫道:“为什么不能,二十多年来,我以苦头陀为名,早已习惯了,如果不是你

提起,我根本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晏四笑道:“二哥!这是何苦呢?小弟改了名,可是没有改姓,您也别在孩子面前故

矫情……”
  周菊人微带愤激道:“你们都改了,只有我跟梅姊没有改,我们的名字又不丢人……

  方梅影冷冷地道:“人家都说女子易变,却想不到你们大男人更易变,四君子并没有

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你们竟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敢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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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二章 风波又起 

  晏四跟黄秋枫对看一眼,相与苦笑,无言为答。还是刘翩翩笑道:“你们四位是怎么

聚在一块儿的?”
  谢玉茜道:“都是凌寒梅捣的鬼……”
  高人凤道:“凌寒梅一向不履江湖,对四叔他们的往事毫无知悉,这多半是老狐狸的

意!”
  谢玉茜不服道:“这明明是凌寒梅出面具名……”
  黄秋枫笑道:“名是凌寒梅出具,主意还是盛九如的,只有他摸得清我们的底细!”

  晏四道:“盛九如在北地活动,足迹从来不履江南,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不以四君

的身份自居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底细的!”
  黄秋枫歉然道:“这又要怪我多嘴了,前两天我行脚至京师,寄宿在他的家里,他虽

认识我,却看出我也是武林中人,很殷勤地招待我……”
  方梅影冷冷地道:“几杯老酒下肚,你把什么话都吐了出来!”
  黄秋枫脸色微红道:“梅姊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直率,有话向来藏不住,何况我

里的积郁闷了多年,一时忘情,忍不住就流露了出来!”
  说完又感慨地道:“那天刚好是我们分手三十年,三十年前我也因为喝多了酒,说了

句心里的话,把老四给逼走了,虽然他是一片苦心,不忍心我们的友谊有了裂痕,其实他

知道我的心情呢?我很明白感情之事绝不可勉强,尽管我对你倾心,但始终还是希望你跟

四能成为一双壁人的……”
  晏四连忙道:“二哥!这些老古话还提它干吗?”
  黄秋枫道:“不!我一定要说,那天我吐露了心事之后,心中很后悔,本来打算偷偷

开的,哪晓得你竟先我而去了,更哪里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十年……”
  谢文龙见四个老人的神情都很尴尬,而周菊人与方梅影的眼中更充满了幽怨,连忙岔

话题道:“方师姑是怎么到京师来的?”
  方梅影道:“我是听说菊妹在京师,到京师来找她的,可是问了很久,都得不到消

息……”
  周菊人道:“我被这两个鬼丫头拖住了,隐姓埋名,很少见外人,你来找白菊花周菊

人,自然要扑个空了。”
  方梅影轻叹道:“我哪里想得到呢?”寻访无着,却被三友山庄的一片梅林吸引住了

结果碰见了凌寒梅……”
  谢文龙又问道:“凌寒梅用什么方法把您四位凑在一起的?”
  方梅影道:“她给我一个地址,说是在此地可以找到菊妹,我就来了,没多久,四君

都先后来到此地!”
  晏四道:“我来到这里时、先碰见黄二哥,接着真真过来找到我们说是菊人与梅影都

到了,叫我们赶回此地来碰头……”
  刘真真道:“是凌寒海先来找我们的,说是林上燕与盛九如躲在另一个地方,由她负

带大哥跟师哥去找他们,叫我请四叔他们赶去相聚……”
  谢玉茜道:“你们怎么会相信她的鬼话!”
  周菊人一叹道:“我听凌寒梅的口气好象对林上燕也颇为怀怨、照情理推测也很可能

怎么样也想不到她会与林上燕等人串通一气……”
  谢玉茜道:“您四位久等我们不至,也该想到情势有变……”
  黄秋枫歉然道:“我们四个人碰了头,各话前尘,感慨万端,忘了时间,而且凌寒梅

一肩担保你们的安全……”
  谢玉茜道:“别人还可以相信她的话,四叔不该如此粗心,古直被高大哥砍断一条胳

臂,她肯善罢吗?”
  周菊人轻叹道:“凌寒梅提过那件事,她还说那天四哥放过他们,她内心十分感愧,

想跟我们作对了,而且她说罗继春的生母林上燕还在世,她懒得管罗家的闲事了,正因为

的话近情合理,我们才都相信了,盛九如已经受伤,还有凌寒梅帮着,我想你们绝不会吃

亏……”
  谢玉茜还想说话,谢文龙怕她会引起几个老人的不快,连忙打岔道:“算了吧!他们

然设下罗网,并没有占到便宜,六个人三死三伤,尤其是凌寒梅,损失了两个义同手足的

仆,遭遇已经够可怜了……”
  方梅影道:“我不可能饶她,我一生就不能受人欺骗,非要找她算帐不可!”
  谢文龙道:“那三个人都受了伤,而且高兄弟用话扣住他们,一时不会离开,慢慢找

们不迟,倒是小侄遭了一个难题,要请四位老人家帮帮忙……”
  众人候都一愕,晏四忙问道:“你还有什么难题,伤脑筋的事差不多全解决了……”

  高人凤也道:“罗继春已在掌握中,秦守经虽未露面,但是有林上燕等人作饵,很容

把他们钓出来……”
  谢文龙道:“这些人都不足为虑,我的难题是来自大内的!”
  说着把不久前由王晓荫那儿听来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在比武中折败娄老儿的是

兄弟,人家已经明白我们的关系,所以才单找我一个人,实际上他们挑战的对象是我们全

体,连四叔也在里面!”
  晏四皱起眉头道:“边地的和尚跟武林从无纠葛,这两个秃子怎么会多起事来了?”

  黄秋枫道:“这些和尚分为红黄两派,内争不已,现在是黄派当权,红派门人不得志

才被遣还京师。这两个家伙可能是想在中原另起势力,自然不肯安份了!”
  谢文龙道:“他们都是红衣派的首席弟子,奉师命入觐的,怎么是失意呢?”
  黄秋枫道:“红衣派大师已于半年前圆寂升天,主权旁落入黄派之手,最近京师来了

少边僧,都是在本土被排挤出来的红衣弟子,宗喀巴与赫这既为首席弟子,自然成了他们

首领,静极息动,别创势力,比武只是一个借口,他们的用意恐怕还不止于此!”
  谢文龙一愕道:“他们的用意何在呢?”
  黄秋枫道:“如果能在比武会上将你们一举击败,他们的声势更加显赫,也许可以成

国教……”
  谢文龙道:“这可能性不大,当今朝庭对宗教信仰并不限制,听任人民自由,也没有

别推重哪一宗派,国教之说,更无可能!”
  黄秋枫笑道:“可是他们取得官家的宠信后,地位就高了,一般趋炎附势之徒,必然

寅缘投身加入为信徒,势力日壮,无形中成为众教之冠。……”
  晏四道:“二哥!文龙在京畿任职,出入于公卿之门,都不知道这些事,你怎么会清

的?”
  黄秋枫笑道:“这是一个缓进的手腕,目前尚不到公开的阶段,你们傲游于公侯之间

怎么会知道呢,我这个行脚头陀,道听途说,还可以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谢文龙道:“这些都不去管它了,问题是如何应付他们的挑战!
  谢玉茜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脆给他一个历害瞧瞧不就得了!”
  谢文龙斥责地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你以为他们很好对付吗?”
  谢玉茜笑道:“我没有这样想,上次比武的几个对手都比我们强,也没有赢过我们!

  谢文龙道:“那是靠着高兄弟帮忙,而且还是借重一些小巧手腕取胜!不能为准……

  谢玉茜笑道:“这次也可以连用智力去克服他们呀,我想这些边僧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的!不过是蛮力惊人,再加上气功到家而已,护体气功不外是金钟罩与铁布衫两途,金钟

避刃不避棒棍,铁布衫避棍不避刀剑,针对他们的弱点进攻,又何足惧哉!”
  谢文龙还没有开口,高人凤已笑道:“茜妹的话有道理,这两位铁罗汉我也有个耳闻

以武功而言,确是罕世高手,但他们毕竟是血肉之驱,不是真正的神仙,攻其所短,避其

长,并非不可言敌!”
  谢文龙忙道:“兄弟!莫非你已有了应付之策吗?”
  高人凤摇头笑道:“目前还没有,因为我对他们不够了解,等我想法子摸清他们的底

细,总有个办法对付的!”
  谢文龙道:“他们都驻锡在大内禁当,你怎去摸底细呢?”
  高人凤道:“大哥!您还是在提都府当差呢,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驻锡大内,只是

常应召入宫而已,并不是真正在里面,内宫禁地,连侍值的太监都要净身以防秽乱,怎么

允许两个边僧住进去呢?”
  谢文龙脸上一红道:“这不是我业务的范围,我也从不去注意,那么你知道他们落脚

吗?”
  高人凤神秘地一笑道:“不过现在不宜宣布,反正不出两天,我一定会有个确实消息

报,我相信这两三天内,还不会立刻开始比武吧!”
  谢文龙见他说话时,偷偷用手指比向谢玉茜与刘家姊妹,知道他的话不便当着女孩子

面说出来,进而也想到那一定是涉及男女这方面的秽事,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拱拱手道:

“那就全仗兄弟大力支持了!”
  高人凤笑道:“这是什么话,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何况这件事兄弟还有份呢!”

  晏四笑道:“娄老儿不死心,加意疗伤,恐怕还要找我们斗一场,有黄二哥,就不必

心了,他那一手秋枫剑法,可称举世无双!”
  黄秋枫忙道:“老四!你别拉上我,我自从谢绝人世,已有几十年没摸剑了!”
  晏四个笑半认真地道:“二哥!如果你不肯管这档子事,兄弟不能勉强你,如果说你

十年没摸剑,那就是没把我当兄弟了!”
  黄秋枫连忙道:“老弟!我说的是真话!”
  晏四微笑道:“昨夜见面时,你还跟我开了小玩笑,偷偷摸到我身后,我回手的那一

杆儿,错非是您二哥,别人还真接不下来,如果你几十年没摸剑,还能具有那种身手,那

骗小孩子的话!”
  黄秋机轻轻一叹道:“老四!我没有骗你,自从你姑苏悄然一走,我发誓不再动剑,

我随身的那枝剑都留在梅影那里,她可以证明的,你知道我的习惯,除了自己的那口剑,

不动用别的兵器……”
  晏四微微一愕,黄秋枫又道:“当然我没有把功夫搁下,因为每天练一趟已经成了习

惯,那天挡开你一烟杆儿是我带着打野狗的一根短棒,几十年来,我就用那根短棒练筋

骨……”
  方梅影道:“我可没看到你的剑!”
  黄秋枫急了道:“我留在桌子上,还附了一张条子,说明把剑送给你的,你怎么会看

见!”
  方梅影沉声道:“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还会藏起你一把剑不成!”
  黄秋枫急得连眼珠都瞪圆了,周菊人才道:“二哥是把剑留下来了,梅姊没看见也不

错,是我把剑收起来了!”
  黄秋枫一怔道:“菊人!你……”
  周菊人淡淡地道:“我觉得应该这么做,四哥为了你才悄然引退,你为了愧对他俩方

开,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下那只剑呢?即使四哥能有一天来重访梅姊,看见那把剑,说不

又会走了,所以我才收了起来!”
  黄秋枫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周菊人从铺席底下,抽出一个长形的绸布包,交给他道

“剑在这儿,我替你保管了近三十年,经常还替你擦拭一下,没让它上锈,现在总算有机

还给你了!”
  那布包外形根黄旧,看来年代也很久了,黄秋枫颤手将它打开,取出一柄形式典雅的

剑,轻轻一按剑簧,抽出剑身,立见一泓秋水,寒光射人!
  高人凤忍不住低呼道:“好剑!照尺寸及外形看,好象是传说中的湛卢吧!”
  黄秋枫看了他一眼道:“不错!你倒是好眼力!”
  说着用手摸娑剑叶,感慨万端,周菊人道:“你留给梅姊的一封信也在包里,我保证

有看过!”
  黄秋枫脸色微红道:“你看看也没关系,我的信上并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用菊人道:“你有话可以当面告诉梅姊,何必这么畏畏缩缩的,一点丈夫气概都没

有!”
  黄秋枫由包中取出一个陈旧的信封,交给晏四道:“老四,其实这封信是留给你们两

的,你看了之后可以明白我的心了!”
  晏四接过信来,也不折封,信手就撕成了几片。
  黄秋枫微愕道:“老四!你这是干吗?”
  晏四笑笑道:“人家都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提那些旧事干吗,难得大家又聚了头,依

说,就当从前的那些事是一场梦,过去就完了,我们不妨再重头开始!”
  方梅影冷冷地道:“什么事情从头开始?”
  晏四道:“任何事都可以从头开始!”
  方梅影道:“有些事只怕太迟了,我们已不再年轻!”
  晏四微笑道:“只要能够开始,就永远不会嫌迟,除非你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那才

真正地老了……”
  方梅影不再说话,她的眼睛里却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辉,晏四又笑道:“我是不肯向岁

低头的,所以越老越起劲。黄二哥!你呢?”
  黄秋枫道:“没有见到你以前,我常觉得年事老大,岁月不再,看了你这股干劲,我

象又年轻了……”
  周菊人幽幽地道:“你们早这样多好,也免得白白虚耗了三十年的光阴!”
  晏四笑道:“这三十年并没有虚耗,至少它使我们成熟,不再犯少年时那种错误了,

其是长时间的考验,使我们知道什么才是我们真正所需要的……”
  方梅影的眼光移向他,周菊人却与黄秋枫对视,这四个老人仿佛在默默中沟通了心事

  片刻后,晏四才笑道:“黄二哥,宝剑重归故主,你可不能再辜负它了,孩子们的事

你到底管不管?”
  黄秋枫用手一弹剑叶,锵然作鸣道:“四君子是梅娘子排行在先,任何事我都听她

的!”
  方梅影淡淡一笑道:“那是我们抽签所定的次序,根本是玩笑,序年龄还是你居长!

然该由你作主!”
  黄秋枫笑道:“梅娘也坐得客气了,以前你不是抢着作主,硬要大家听你的吗?”

  方梅影喟然低叹道:“那是我最傻的行为,如果我懂得退让一下,守点女人的本份,

哥就不会被我吓跑了!”
  晏四刚要开口,方梅影拦注他道:“四哥!你别说,我全知道,你是个强项的人,对

的作风很不满意,只是为了顾全友谊,再加上二哥对我的纵容,你才没有跟我冲突,实际

你的心里是很委屈的!”
  晏四笑了一笑道:“当年你的确也太专横一点!”
  方梅影一叹道:“我并不是喜欢要强,只是存心跟你作对,你说东,我偏要往西,菊

劝我,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一见你,我又忍不住了,直到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

傻,一个男人并不是靠征服可以得到的,所以对你的离去,我并不全怪你,既然你说要从

开始,我想也是该我开始表现温顺的时候了!”
  黄秋枫轻轻一叹道:“老四跟我是完全相反的个性,当年我就是欣赏你的专横,而忽

了另一个真正温顺的人!”
  周菊人的眼眶有点润湿,这个令她等待了三十年的男人,今天第一次说出一句令她动

的话,也第一次体察到她的存在,如果说这是耐心等待的收获,那她为这点收获所付的代

未免太大了!
  方梅影见她有点象要哭的样子,连忙推推她道:“菊妹,你也该表示一下意见呀!”

  周菊人苦笑一声道:“梅姊!在四君子中,我是最没有意见的一个人,你们说什么,

只会跟走,从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黄秋枫一笑道:“菊娘跟我一样,自己不会出主意,所以才希望找个领头的人,以前

听你的,现在你也不拿主意了,当然是听老四的!”
  晏四道:“我也不喜欢出主意,可是这次的事情我也沾上一点边,暂时先当个家吧,

哥利用这两天的空闲,先把手练练顺,到时由我们四君子斗斗那一双铁罗汉!”
  黄秋枫道:“老四!话说在前面,禅宗的武功别创一格,我这枝剑不一定能高过人

家!”
  晏四笑道:“胜负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让人家知道中原武林道中并不是个个饭桶!”

  黄秋枫笑道:“如果比武输了,我们争不到面子,仍然是一批老废物!”
  晏四朗声笑道:“二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成风,凭我们几块老骨头,真要

出人命去,不敢说一定能胜,但即使输了,对方也不会赢得太轻松!”
  他说话时充满了信心,使得另外三人也为之一振,毕竟四君子在武林有过一段英雄的

月,虽然一个个都表示过无意人事,那只是他们一种逃避的借口,在他们的内心,绝不肯

这样默默以终!
  任何一个学过武功,有过光辉日子的武林人物,都难以摆脱这种心情,所谓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正是给世世代代的江湖人一个最明确的写照!
  高人凤见他们谈话已有个结果,乃笑着道:“大哥是今夜得到的消息,现在天快亮了

等早朝过后,宫中就可能会有情况下来了,我们出去听听风声吧!
  晏四道:“也好!你们办事去,我们四个老伙伴还想多聊聊,翩翩应该多休息,让真

照料她就行了!”
  他把谢文龙兄妹高人凤都赶走了,出得门来,天色已是微曦,高人凤道:“大哥!您

衙门去,多派几个精明的公人守住三友山庄,盛九如他们虽不至于开溜,但是对他们的行

还是注意一点的好,茜妹最好去跟龙琦君谈谈,昨夜她的身手很出人意料,在对付那两个

僧时,可能还会有点帮助!”
  谢玉茜道:“你是叫我向她去求教武功?”
  高人凤笑道:“当然不必要如此直接,但是我们惹出来的这些对头,完全是从罗继春

上引起的,她多少也该尽点责任,你看她如何表示好了!”
  谢玉茜道:“我想她不会答应的!”
  高人凤道:“她如果不肯把拳经的精要交出来,就证明她个人还有着野心,对她的家

风,对武林都不是好事,大哥要顾全龙大人的名声,必须要有个妥善的计划!”
  谢玉茜想想,没有表示,高人凤又道:“我去摸摸那两个边僧的底细,有了结果,再

跟大哥商量吧!”
  说着他们也分开了,谢家兄妹是一路,到了提督衙门,谢文龙上班房处理一下琐碎事

务,同时也派人将三友山庄的四面通路都监视着、谢玉茜则一往往后院去了!
  等龙锦涛下朝回来,果然在签押房召见谢文龙!
  谢文龙心中有了底子,看见龙锦涛一脸忧色,早已明白了,笑着问道:“大人莫非又

上什么伤脑筋的事了?”
  龙锦涛一叹道:“今天下朝后,圣驾把我跟亲王留在御书房密谈,作了一番谕示……

  谢文龙问道:“是不是两位国师要找我比武!”
  龙锦涛一怔道:“你已经接到通知了?”
  谢文龙摇头道:“不!我是昨夜送一个朋友上王大夫那儿去就医,听他透露的……”

  龙锦涛道“王晓荫怎么会知道的?”
  谢文龙道:“他还替娄老儿治伤,刚好那两个国师也在,由他们的谈话中得到的消

息!”
  龙锦涛道:“那就对了,娄老儿在比武中受挫,消息传到了内宫,连圣驾都知道了,

是不是太确实,他们都以为娄老儿是败在你的手下的,官中上下,把你说成了天下无二的

手,引起了那两位国师的不平……”
  谢文龙苦笑道:“这都是那位九格格捧场的好抬举!”
  龙锦涛叹道:“我想到也可能是她,在圣驾面前,我又不便替你解释,因为这会牵连

你妹妹,麻烦更大!”
  谢文龙道:“反正麻烦已经引起了,只好由我一个人担起来方便点!”
  龙锦涛颇感歉咎地道:“文龙,对这次比武你是答应参加了?”
  谢文龙沉着地道:“我并不想参加,只是照情形看来,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龙锦涛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密奏皇上取消,当今圣驾十分精

明,对武夫负气之举并不赞同,你身在公门,为职责而缉奸捕盗才是正事,皇上不会强行

令你参加那种无谓的争斗!”
  谢文龙微愕道:“那皇上为何又暗示大人,安排这场比武呢?”
  龙锦涛压住了声音道:“文龙,我现在告诉你一个极密的消息,皇上指示这场比武是

有用意的,你知不知道边地发生了变化?”
  谢文龙淡淡地道:“知道,现在是黄宗得势,那两个国师是属于红衣门的,因为在本

失了靠山,静极思动,想在京师另创一股势力!”
  龙锦涛脸色微微交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丈龙不便说出黄秋枫的事,只道:“四叔在江湖上交游很广,来往的江湖朋友之间

多少都可以听见一点消息,最近京中红衣和尚遽然加增,四叔自然会注意到,稍作打听,

道他们都是不容于本地而被驱逐出来的,昨夜我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他老人家,略加判断,

难猜测到他们的用意!”
  龙锦涛叹道:“晏老先生真是个有心人,象这种极机密的内幕的消息,朝廷广置耳目

才得到一点线索,他竟早知道了!”
  谢文龙笑道:“江湖人广布四海,虽然不关心朝政,但各地稍有响动,他们一定最先

知道!”
  龙锦涛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奏明呈上对他们多加重用……尤其是晏老先生!”
  谢文龙连忙道:“那可使不得!”
  龙锦涛道:“晏老先生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对各地的民情吏治之了解,尤胜于朝廷

密探,对本朝的贡献太大了,为国为民,这种人才也不宜置闲……”
  谢文龙笑道:“大人不明白,江湖人最怕麻烦,尤忌与官中连上关系。四叔以江湖闲

之身,才有机会得知许多消息,如果公开接受官家封赏,一般老朋友避之惟恐不及,今后

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龙锦涛想想道:“这倒也是,等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回到本题,对比武之事,圣上

加密示。要我来问你的口气,你是否有把握能击败他们!”
  谢文龙道:“卑职一人之力是不够的,但如能得四叔与一些江湖朋友之助,大概没有

题!”
  龙锦涛兴奋地道:“文龙!你放开手去办好了,找谁帮忙都行,这次比武一定要胜过

两个边憎。你不知道圣上对你的期望多高……”
  谢文龙一怔,龙锦涛又道:“圣上的意思是最好能在比武会击败他们,令他们无颜在

师立足,自动离去,因他们在京师结交贵族宗室,已经引起圣虑……”
  谢文龙道:“皇上怕他们会造反?”
  龙锦涛道:“造反尚不至于,可是他们联络权贵,结成党派,对朝政是一大阻碍,小

使宗室倾轧,大则争机揽势,那都是圣上深恶痛绝之事!”
  谢文龙道:“皇上既知他们不安本分,于脆将他们驱逐出京不就完了!”
  龙锦涛一叹道:“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将他们赶走,引起边民的愤怒,发动叛乱

敉平起来,又不知要靡费多少人力财力,皇上不想轻动干戈,只希望能解战乱于无形……

  谢文龙不解道:“红派在本土失势,这些人还能起什么作用?”
  龙锦涛道:“红黄之争是他们的家务,表面上还是一个的,侮辱了红派,反而促使他

团结一致了……”
  说完放低声又道:“红黄之争,是朝廷制边的手段,这次黄教得势,也是朝廷暗中支

的,红教统制边民很久,势力已深入民心,如果不加以遏制,就很难控制了,所以朝廷也

望能利用这次比武的机会,一杀他们的威凤,一则显示本朝人才之盛,无论文武都不是边

所能企及,再则也可以把这两个祸患遣四边境,让他们自己伤脑筋去!”
  谢文龙呆了一果道:“导致其乱而制之!我没想到朝廷是用这种方法制边的!”
  龙锦涛一叹道:“我们的国家太大了,四境尽是蛮夷番敌,悍勇不驯,个个都觊觎中

富庶而图染指,朝廷为保守这一片基业,岂是容易,五年前为了敉平回乱,朝廷费了九牛

虎之力始克收功,元气未复,实不堪再度用兵,所以只好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这是你们

湖人不会了解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我不惮其烦,向你解释这么多,就是要你明白

廷的苦心……”
  谢文龙点点头道:“我知道,昨夜我跟四叔商量这件事,还怕他们得宠于内宫,有点

忌,现在知道了朝廷的意思,自然就可以放手应付了!”
  龙锦涛笑道:“文龙!你跟晏老先生商量后,多费点心吧,这次是为国效劳,皇上不

亏待你们的!”
  谢文龙道:“比武的事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的,至于封赏,大人当力辞恳

免,我们不是为了荣利而接受这件事的!”
  龙锦涛笑道:“那好办,这次比武虽然是出之上谕,但还是属于私下的性质,皇上即
使
要酬劳,也不能假手官方,多半是私下拨发一份赏金……”
  谢文龙道:“那也不必,卑职这份俸禄已经很优厚了,生活也过得去!不想再多得非

之财!”
  龙锦涛道:“这是你份内应得的!”
  谢文龙庄容道:“大人!这次比武既是私下性质,除了一个胜负外,没有是应得的,

藏身受大人栽培,自然不会说什么,如果给四叔听见了,他老人家很可能会拂袖而去,撒

不管了,所以大人在四叔面前,千万不要提起这些话!”
  四五年来,这是谢文龙第一次对龙锦涛出言顶撞,好在龙锦涛虚怀若谷,知人颇明,

了只感到自己太莽撞,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示,谢文龙说完话后,也觉得话讲得太重了,

然道:“关于时间地点……”
  龙锦涛道:“这次提议在人,决定却在我们,所以我在圣上面前把事情揽了过来,一

由我们准备,安排好了后,通知他们前来赴会就是!”
  谢文龙道:“那就更简单了,卑职回去跟四叔商量一下,尽快回报大人!”
  龙锦涛想了一下又道:“文龙!这次比武因为另外还有一个作用,不单纯是较技论胜

所以我想还是热闹一点的好,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他们,才可以收到预期的效果!”

  谢文龙皱眉道:“那恐怕不太方便吧,京师之内,私斗是犯禁的,我们若是公开做去

以后何以服人!”
  龙锦涛笑道:“这次情形特殊,对象也特殊,破例一次谅无大碍,假如有别的衙门要

闲话,由我来对付好了,不过我想不会的,这次主意是皇上跟几个大臣议后才作的决定,

家都心照不宣……”
  谢文龙吁了一口气,龙锦涛又笑道:“你不要把吹嘘的责任全放在九格格一个人头上

自从飞贼被你缉获正法后,朝中方面大员对你早已有口皆碑,简在帝心了。”
  告辞龙锦涛,离开了签押房后,谢文龙的心情很沉重,一场比武,竟含有政治上的策

略,无怪他的心里会不高兴,甚至还有点被愚弄的气愤!
  在班房里坐了一下,高人凤笑嘻嘻地来了道:“大哥,什么事不开心,咱们上馆子喝

杯去!”
  谢文龙知道这位老弟又有什么花样,要拖他去私下商谈了,遂作了一下交代,跟他走

衙门。
  正是近午时分,几家大馆子都座无虚席,可是谢文龙的面子够大的,帐房居然给他们

出一个静间,高人凤点了酒菜后,把侍候的店伙遣走了,两人才低声密谈!
  谢文龙先把与龙锦涛的对话说了一遍,高人凤笑道:“那是必然的,朝廷的耳目遍及

下,边地发生的事,岂有不知道的道理,昨天黄二叔对他们的发现很得意,我不好意思扫

的兴,才没有揭穿!”
  谢文龙道:“可是我没想到朝廷会利用我来作为施行谋略的工具!”
  高人凤摇头道:“大哥!您错了,这正是朝廷器重您的地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果您一人之力,可以消再一场战涡,这该是一场大功德,而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已

在官中,应该负起责任来的!”
  谢文龙道:“果真国家有事,明令征召我到军中去效力,我还痛快一点,这场比武算

什么呢!”
  高人凤笑道:“量才而用呀,对于用兵布阵,您是一窍不通,只有这种事才用得到

您!”
  谢文龙想想他说的也是实话,只有苦笑一声,高人凤义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廷并不糊涂,重用那两个国师因为笼络人心,现在又设法打击他们的威望,更是靖边妙

策!”
  谢文龙愕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高人凤笑道:“我曾经到过边疆,边民是最骠悍的一股力量,虽说臣服天朝,但是朝

的诏令在那儿等于一纸空白。红教掌握大权,隐隐有不臣之势,朝廷又扶植黄教势力取而

之,却把红教的徒众都赶到京师来了,朝廷若收容他们,怕引起黄教的猜疑,若驱逐他们

又怕激起民变,唯有利用这个方法,叫他们在京师站不住脚,自动地滚回去!”
  谢文龙道:“那么这是早有预谋了!”
  高人凤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宫中可能早就想在民间找一个武功高于他们的人给他

一点颜色看看,原来大概也授意侍卫营的人跟他们比过武,但不幸输了,刚好上次的比武

我们把侍卫营打得一败涂地,所以朝廷方属意大哥,前些日子各大府第一连串的宴会,都

大哥捧作上宾,就是培植大哥的声望,激起那两个国师的敌意,再加上九格格的一吹嘘,

水到渠成……”
  谢文龙道:“朝廷可以叫我公开跟他比一场呀,何必要这么费事呢?”
  高人凤笑道:“这事必须他们自己提出,方不着痕迹,否则就太明显了……”
  谢文龙低头不语,高人凤笑道:“国师虽是佛门弟子,却缺少佛门的修养,好动无明

好胜之心太强,针对这个弱点,故意把你捧得高高的,他们忍不住,自然而然会来找你挑

了!”
  谢文龙心中不平稍舒,神色犹未开朗,高人凤笑道:“谋国不是易事,朝中的大员们

想出这个计策,证明他们确是有一套!”
  谢文龙道:“龙大人可不该如此对我,他真要我出力,我还会不答应吗,何必用心计

引诱我呢?”
  高人凤笑道:“您以为龙锦涛对您在用心计吗?”
  谢文龙道:“假如以前那种种的场合是捧我的预谋,他自然是在哄我了,每次参加聚

都是他再三督促我去的!”
  高人凤摇头道:“我以为龙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想提拨您,一直到最近,他

略知梗概,如果那是一连串宴聚的内情给他知道后,他很可能会替你推辞了!”
  谢文龙不信道:“何以见得呢?”
  高人凤笑道:“他是个武官,武官的前程是建在杀伐的功业上,不战而克,是文臣的

略,他是不来这一套的!”
  谢文龙道:“龙大人虽是武官,却并不喜欢战争!”
  高人凤笑道:“这是他今天面圣后,所得到的指示,我相信他自己对这套方略并不同

意,所以才会把内情告诉你,略抒心中的愤慨……”
  谢文龙道:“不!他说话时很恳切,并没有愤慨的表情!”
  高人凤笑道:“他是个忠于君国的良臣,为了促成此事,不会将愤慨轻易形之于色的

而且你是他的手下人,能够在比武会上胜过番僧,也算是为国宣威,所以他尽管心中不满

仍然是满怀寄望你能不负所托!”
  谢文龙一叹道:“这一来倒是叫我惭愧了,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我都是沾了你们的光

自己并没有出到力!”
  高人凤道:“大哥!别这么说,我们还不都是冲着你才插手这些事,何况这一次你是

角,要独挑大梁了!”
  谢文龙急了道:“那怎么行,我手底那两下子……”
  高人凤道:“大哥!论真功夫,谁也不比您强,我虽然斗过几个老家伙,那全是仗着

心眼儿,论真才实学,我实在不如您!”
  谢文龙刚要开口,高人凤抢着道:“您别客气,我自知甚明,因为我的功夫学杂了,

门通,没有一门精,认真比划起来,您手上那把刀我绝非敌手!”
  谢文龙听了这话倒是没再反对,他一生的功夫都放在这口刀上,高人凤如果不施诡计

完全靠一刀一剑来往,想胜过他还不容易!
  高人凤笑道:“这次是半公开的比武,别的花样都耍不上了,所以您这口刀才是最可

的制敌利器!”
  谢文龙一叹道:“如果光靠我这口刀,实在没办法胜过那两个国师,他们有一身横练

夫,空手也能赢我!”
  高人凤神秘地一笑道:“您放心,包在小弟身上,叫他们横练功夫毫无用处,您规规

矩地应战,只要在招式上不落人后,您就赢定了!”
  谢文龙见他说话时一脸诡异的笑容,忍不住道:“兄弟!你又要耍什么花样了?”

  高人凤低声道:“大哥!别说得这么难听,以智力克敌乃是上上之策,如能智胜,何

力敌呢?”
  谢文龙正色道:“兄弟!我不赞成你的办法,你一定又是想在对方身上弄手脚!”

  高人凤笑道:“如果不弄手脚,这一对铁罗汉的确是难以力敌的!”
  谢文龙在容道:“兄弟!这次我不准你那样做了,我们的目的在炫示中原武学之精微

叫他们知难而退,如果你以诡计胜了他们,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恨,激起民变,岂不是为

家生事!”
  高人凤道:“大哥方才还为朝廷利用你的事感到不满,怎么一下子又替官家打算起来

了?”
  谢文龙道:“我只是认为朝廷所用的手段不当。可是这影响到国家安危,不能以儿戏

之!”
  高人凤道:“大哥!兄弟说句放肆的话,现在的皇帝也不是我们大汉儿女,您何苦为

族卖命呢?假如真能引起战祸,削弱官方的势力,不正是我们大汉子民重振河山,光复神

的良机吗?”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你应该知道我,我不是贪图富贵,也不是甘心为异族效忠的

本之辈……”
  高人凤道:“大哥的人格是没有话说,兄弟一向是敬佩万分的,因此兄弟才不明白大

回以肯为鞑子出死力,替龙大人效命还可以说是报恩,这件事却不是您的职分之内,您是

了谁呢?”
  谢文龙庄然道:“谁都不为,我是为了天下众生,也可以说是为了我们汉家子民!”

  高人凤道:“这是怎么说,如果朝廷边地交兵,他们都是异族,两败俱伤,与汉家子

何涉!”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你不知道内情,当今朝廷崛起关外,长白山外才是他们的老

家,如果与边地兴兵,胜了还好,败了则受蹂躏的还是我们汉家的土地,受苦的还是我们

人儿女,因为这些异族眼红的是我们这一块肥土,绝不是关外白山黑水的荒泉!”
  高人凤呆了一呆,谢文龙又道:“朝廷以八旗军绿营起家,这些绿营兵是他们基本的

力,岂肯轻易用向边境,如果有了征战,大部分还是我们汉人前驱,这从前几年西征上就

以知道了!”
  高人凤愕然道:“这个兄弟倒没有注意!”
  谢文龙道:“我不是没有民族观念,可是我想天下应以有德者居之,当今皇上励精图

治,施仁政,爱民如子,可以算是个有道人君!”
  高人凤道:“我们不能永远受异族统治下去呀!”
  谢文龙道:“任何一个异族,在边夷才是异族,入主中华后,就不是异族了,他们已

受了汉家文化的熏陶,被汉家同化了,所以表面上的失败不足为虑,真正的胜利还是我们

的!”
  高人凤道:“我的思想没有大哥这么高超,我总以为汉夷不两立,非我族者必以锄

之。”
  谢文龙微笑道:“兄弟可能是受了一些前朝遗民的蛊惑,才有这种偏激的思想!”

  高人凤道:“现在的江潮人多半是前朝遗老的门生故旧,所以才洁身自好,不为官方

羁,以为民族留正气,怎么说是蛊惑?”
  谢文龙道:“那两个字是我措辞不当,可是有一点我要说明白,所谓汉夷之说早已不

在了……”
  高人凤道:“怎么不存在,汉唐以后……”
  谢文龙打断他的话道:“我对历史并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盛唐的祖先是突厥人,怎

没人说他们是异族呢?”
  高人凤低头不语,谢文龙道:“汉夷之分,不在血统而在文明,只要当政者不把大家

向被发左衽的野蛮习俗,就是我们汉家文化的胜利,何况大家还都是炎黄世胄,同祖同宗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高人凤笑道:“这大道理不谈了,谈也不会有结果,还是商量眼前的问题吧!”
  谢文龙道:“眼前的问题没什么可谈的,尽我们的能力,在公平的决斗中去求胜利,

则可喜,败亦无愧!”
  高人凤想了一下道:“大哥这么说,兄弟自然只有遵从了,咱们喝酒吧!”
  谢文龙看了他一眼道:“兄弟!你必须答应我,这次绝不再使弄诡计!”
  高人凤笑道:“兄弟起先作了一番安排,听大哥陈说厉害后,自然不会胡闹了!”

  谢文龙笑笑道:“兄弟!我是为了好奇,虽然不准你去实施,却还想听听你作何安

排?”
  高人凤道:“说出来很简单,他们跟林玄鹤犯了一样的毛病!”
  谢文龙一怔道:“不可能吧!他们是佛门子弟!”
  高人凤笑道:“佛家远女色,必须是作出世之想,所以佛寺都建在高山人迹罕到之处

为的是避开诱惑,他们来到京师花花世界,目迷五色,那里还能把持得住!”
  谢文龙摇头道:“真是想不到,你怎么知道的?”
  高人凤微笑道:“京师的风月场所,兄弟都到过了,此地胭脂又喜欢闲磕牙,什么事

会知道!”
  谢文龙道:“他们难道敢公开召妓行乐吗?”
  高人凤道:“那当然不敢,可是暗底下却无女不成眠呢,别瞧他们是金刚铁罗汉,到

女人怀中,竟成了一堆烂泥,连骨头都化了!”
  谢文龙想想又问道:“你是如何安排的?”
  高人凤笑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买通几个窑子里的姑娘,利用轮值伴宿的机会

弄点散功的药给他吃下去,铁罗汉岂不成了绕指柔了!”
  谢文龙道:“这千万使不得,手段不光明是其一,如果那些女子手脚不小心,给他们

出破绽,岂不是害她们遭殃!”
  高人凤笑了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于是两个人继续饮酒不再有任何抉择

因为这是一次半公开式的比武,倒是费煞周章,而且王晓荫还透露过御驾可能会微服乔装

临观斗,那就是更麻烦了!
  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比武,势必要准许民众自由参观,京师的人好事,遇上这种

闹,定然会万人空巷而来,再加上四面邻县乡镇闻风而来赶热闹的,那已不下几万人了!

  还有这次比武出自御嘱,谕知提督府筹办,朝中的大员一定会莅临捧场,要替他们安

贵宾席,又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在京师城里,绝对找不到这么大的空地,离城郊太远,则

难以呼应联络!
  考虑了半天,结果高人凤建议设在西郊的皇庄,那是御用秋狩场,有一片广阔的平原

十几里见方,以供御驾带着大批侍卫亲臣逐鹿奔驰,空旷是够了。
  比武台可以仿效擂台的方式,堆起一个两丈多高的土台,一壁倚山,山前设置贵宾席

两端由禁卫军结成人墙逻守,防止民众进人,另外三面则可以开放给民众围观,这样问题

解决了!
  皇在狩场虽是禁区,为了急用而开放一次,应该不成问题。底下是时间了,高人凤主

越快越好,谢文龙道:“兄弟!你知道筹备起来多麻烦,光是架堆土台,也得要上半个月

提督衙门的人手又少,工作全部都停了下来,移挪作此用也不够……”
  高人凤笑道:“那很简单,雇上大批民侠,日夜加工,三天就可以完成了!”
  谢文龙一愕道:“三天?那要多少人工?”
  高人凤道:“现在刚好是秋收已完,庄稼人闲着没事,让他们打个短工,捞点意外之

过个太平年,这也算是利民之举,工钱开得优厚一点,还怕找不到人手,何况动用民工,

以叫他们自携工具,反正是现成的,算盘打下来,还是上算的。至于花费,我相信龙大人

然毫无问题地支持,如果还不够,兄弟可以支持……”
  谢文龙道:“那怎么行,这件事明私而暗公,可以实报实销的,不用你贴腰包!”

  高人凤笑笑道:“兄弟这些银子反正也是靠赌博捞来的,借个机会花掉也好,何况兄

另外还有生财之道,说不定还可以捞它一笔!”
  谢文龙道:“怎么还能捞一笔呢?”
  高人凤道:“京师各王公巨宅,不妨由提督衙门备一份请柬,然后请他们各纳点采头

场,此事若出上谕,他们定然不敢小气,每家拿出一笔厚采,数目就可观!”
  谢文龙摇头道:“这不成了敛财了吗?”
  高人凤笑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敲他们一笔,事后咱们不落私囊,悉数拿出来赈济

困也是一场功德,这比那些侠盗们劫富济贫光采多了!”
  谢文龙笑道:“你真会打算盘,不过若能借此机会给贫苦的老百姓筹一份赈款,未始

可以一为!”
  高人凤笑道:“我不敢说他们都是贪官,但是他们坐享厚禄,无一不是民血民汗,那

会成问题的,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咱们在中间做个好人,何乐而不为呢!”
  谢文龙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道:“兄弟!这些都依你吧,可是为什么要如此赶急

呢?”
  高人凤道:“这可能是近几年来最轰动的一场盛会,消息传出去后,来看比武的人一

摩肩接踵,时间拖得越久,来的人也越多,场子挤不下是小事,万一那些江湖人赶来凑个

闹,随便闹点事,又够您忙的了!”
  谢文龙一想这倒是正理,于是就把日期决定了在六天之后,十月初八,然后道:“兄

弟!这件再恐怕要你多帮点忙了,尤其是布置场地方面,我很少抽得出空来兼顾!”
  高人凤笑道:“没问题!包在兄弟身上!
  谢文龙拱拱手道:“全承!全承,人手方面,提督衙门的全班人马都归你调度!”

  高人凤摇头道:“用不着,两三天后,京师的人开始多起来了,您那点人手维持治安

经够头痛了,哪里还能分派出来,这次我不要官方的一兵一卒,倒是你赶紧向龙大人报个

备,开放皇庄,别让我落个私闯皇庄的罪名……”
  匆匆用过酒饭,谢文龙立刻入觐龙锦涛,这位老将军一口答应了,而且立刻携同谢文

上和亲王府知会。
  和亲王很干脆,自已下个手谕给皇庄的庄头,允准高人凤便宜行事,而且还把自已府

戈什哈拨了四名,给高人凤统带,协助办理筹备事宜!
  本来开放皇庄与狩场必须要经过上谕的,可是亲王居然敢擅自作主批允,可见他跟官

早有了默议,为了促成这件事,任何条件都可以接受的。
  比武的情形由亲王入宫面奏,高人凤等在提督府的签押房内草拟计划,那四名戈什哈

了之后,他带了和亲王的手谕出门办事了!
  谢文龙反而落得清闲,被龙锦涛指在书房内下棋,谢文龙心中有事,棋艺又差,自然

个全军皆没!
  挨到晚饭过后,龙锦涛回到内宅去休息,谢文龙才得个空,赶到猫儿胡同,看见高人

已经先在了,谢玉茜也到了,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在研究一些图片。
  见他进来后,四个老的只点点头,年轻的全站了起来招呼他,谢文龙首先问道:“高

弟!你的事怎样了?”
  高人凤笑道:“我全交给人办了,今夜已开始动工,已经召集到近乡的民工两百多名

明天还可以增加到一千人,不出两天,比武台就可竣工……”
  谢文龙道:“哪能这么快?”
  高人凤笑道:“二两银子一天的工钱,比种庄稼的收成高出了二十倍,还怕找不到人

干!”
  谢文龙笑着点头道:“还是你出手阔绰,庄稼人干上一年,也不见得能攒下二两银子

如果这工程能拖过十来天,京师四郊就没有穷人了!”
  晏四指着桌上的图片道:“别的话少说,你看看这些图片,逞雄扬威,全在这上面

了!”
  谢文龙见那些图片共有六张,每张都画着一个人在练功,逐一研究,发现那是六式点

指法,不禁愕然道:“这好象是太极门的逆穴手法!”
  晏四笑道:“不错!你瞧瞧能练吗?”
  谢文龙看了半天才摇头道:“不能!”
  谢玉茜急了道:“龙琦君是专门为您画的,您不能练怎么行呢?”
  谢文龙微愕道:“这是龙琦君给你的?”
  谢玉茜道:“是的!令天我去找她,对昨天晚上她解围的事,她坦白承认了,然后我

过边僧找您比武的事,她说拳经的确已经销毁,那些功夫有的过于狠毒,她自己没有练,

不愿流传人间……”
  晏四笑道:“我相信她讲的是真话,这妮子是个有心人,过于狠毒的武功,留在人间

非好事,正人不屑用它,奸人得到了,反足以成害,应该是毁掉的好!”
  谢玉茜又道:“龙琦君说,各种横练武功,必定会有个最弱的练们,为气所不能达之

处,也是唯一可攻的弱点,所有的练门,不会超出这六式所及的范围!所以她才特别为您

了出来,叫您利用这几天空闲,研究一下!”
  谢文龙道:“再研究也没有用,逆穴手法用的是一种阴柔之劲,我的武功走的是阳刚

子,完全是两回事!”
  谢玉茜道:“不!她说逆穴指法有一百二十八式,每一式都足以致死,她嫌过于歹毒

只学了一半,罗上春与太极门所能,恐怕有三分之一都不到,而这六式,她是特别选出来

专为您用的!”
  谢文龙摇头道:“我没有学过逆穴手法,怎能施式呢?”
  谢玉茜道:“龙琦君说得很诚恳,我相信她不会骗人,而且她说这六式只有您一个人

练……”
  谢文龙愕然道:“她不是开玩笑吗?”
  黄秋枫道:“谢世兄!我们都研究了半天,实在找不出如何施用的方式,因为这些指

每一招都是三指并发,而且拇指食指与小指同时施力,中指击穴,其余两指则扣住上下脉

道……”
  谢文龙道:“是的!小侄也看出来,以前小侄仅知逆穴手法能闭塞人的经脉,却不知

以会造成这种现象,今天看了图示后,才知端的!”
  黄秋枫一叹道:“主穴受制的同时,上下两处的附穴也受到了压制,难怪在逆穴手法

的人非死即伤,龙小姐虽然给了你这大式指式,可是要练到三指同时施力,实非一朝一夕

功……”
  谢玉茜道:“龙琦君对武功的了解高出我们很多,她特别给了这六幅图,费了一个整

的下午,我相信不是开玩笑或是敷衍我吧!”
  高人凤将六幅图形看了片刻,然后笑道:“龙琦君没有骗人,这六式指招在大哥而言

一学就会,对其他人却毫无用处,”这位小姐不愧是个细心人……”
  谢文龙愕然道:“兄弟!我怎么一学即会呢!”
  高人凤手指图形笑道:“大哥请看这些招式,是否能作贴身交锋之用?”
  晏四道:“不能,我研究了半天,发现这些招式根本不切实用,除非对方是个不懂武

的人才能见效,否则反而会吃大亏,因为每一招都是敞开空门,即使能将指力运用自如,

没有点中对方时,就先遭到攻击了!”
  高人凤笑笑道:“不错!这些招式都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下施用的,只有我攻人,己

却不在对方的攻及范围之内,尽可放心大胆施为!”
  谢文龙道:“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吗,对方又不是个死人,哪会站在那里等你去点

穴!”
  高人凤道:“那当然不会,所以这六式并不成套,每一式都是单独的,碰上什么机会

就利用哪一式,而且您要跟那些喇嘛对阵时,只有一式可用,因为横练功夫只有一个空门

所以您在使用时,必须先知道练门之所在……”
  谢文龙道:“那要怎么才能知道呢?练气功的人,对练门的所在视作最大的秘密,除

本人外,亲如妻儿子女也不肯说出来……”
  高人凤笑道:“对!可是您以一一试探,龙小姐的六招指穴,已经把练门的范围全包

在内了!”
  晏四摇头道:“就算试出来也没有用,他们对自己的练门一定保护得十分周密……”

  高人凤道:“正因为他们保护周密,才能在交手的机会中去发现,看他们对哪一个部

防守得十分严紧,就知道那是练门之在,相机在那个部位出手就行了!”
  晏四叹了一声道:“你小子平时很聪明,怎么忽然笨了起来,那些边僧护身气功练到

家,除了一处练门外,任何部位都坚逾精钢,就算你知道了,也很难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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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三章 群豪集京 

  高人凤笑道:“四叔!您忘了这是逆穴的点法,您从逆穴上去想想,就知道是否可行

了!”
  晏四想了一下,忽然笑道:“有意思,逆穴两个字的意义是反其道而行之,这种手法

真正的练门并无威胁,作用乃在相反的部位上!”
  高人凤笑道:“对了!可是边僧并不知道,他们对逆穴所指的部位以为绝无关系,以

般的观念去保护他的练门,大哥就有出手的机会了!”
  易四一拍桌子道:“妙!龙琦君果真了不起,才想出这个绝主意来对付那些边僧!”

  谢文龙道:“这倒不是她了不起,而是创思过穴的人了不起,许多人就是不明就里,

栽在逆穴手法之下!”
  说完又皱眉头:“虽然知道了方法,仍是没什么用,第一,我不会邀穴手法,第二,

这些指式看,出手都在半丈以外,我的手要长出一倍多,才能够到那个部位!”
  高人凤笑道:“龙琦君画的是指式,您却不必用手指,所以龙琦君才指定这些招式合

您所用,事实上除了您之外,恐怕再也没有旁人能用了!”
  谢支龙一怔道:“不用手指用什么?”
  高人凤反问道:“您除了手指,最拿手的是什么?”
  谢文龙道:“我的功夫全在一口刀上……对了,正是这口刀,她画的实在是刀式……

  高人凤笑道:“您总算想明白了,手臂的长度,加上刀身的长度,正好是这些招式所

要的距离……”
  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谢玉茜道:“龙琦君也是作怪,为什么不干脆说明了,让人费

半天的脑筋!”
  高人凤道:“这是她谨慎之处,怕这些图片一个不小心落在别人手中,岂非泄露了天

机,她故意画成指式,别人拿去也是莫名其妙,一无用处!”
  谢玉茜道:“难道她这样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连几张纸片都保管不住!”
  高人凤笑道:“这倒不能怪她,凡事总是小心一点的好,因为对方与侍卫营此刻正打

一片,那批人是刺探窥秘的行家,设若写得太明白,万一被对方听到点风声,岂不是前功

弃!好在她说得很清楚,这些招式只合大哥一人使用,哑谜也不难破解!”
  谢文龙笑道:“幸亏你的心细,叫我自己来猜,一辈子都想不到那上面去!”
  高人凤摇头笑道:“不,您只是没功夫去仔细揣摩,稍微用心点,马上就会明白的,

些招式与您的刀法十分相似,即使您想不出来,用手一比划,也会明白的!”
  谢玉茜十分有劲地抓过纸片,一招招地用手比划,高人凤笑道:“茜妹,这次你可没

出风头了,这些招式除了大哥,别人都用不上!”
  谢玉茜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服气道:“我并不是想出风头,我也是练刀的,为什

使不上!”
  高人凤道:“你的刀不够长度!”
  谢玉茜道:“我可以加长!”
  高人凤笑道:“那也没有用,长度够了,份量不足还是不行,而且你使的是双刀,招

也不同路,即使你现在改练单刀也赶不大这场热闹了,因为大哥的单刀火候,还够你练上

来年的,火候不足,这些招式也施展不开的!”
  晏四点头道:“不错,谢老哥的家传刀法只有文龙一个人练过,玉茜的双刀是我乱凑

教的,轻灵过之,沉隐不足,想使用这些招式,的确是不行的,那必须把握时机,一刀克

敌,连我老头也办不到!”
  高人凤道:“还有一点,那些招式是配合逆穴手法而施的,别人的刀只能一点着力即
使
用刀尖点住穴道,也只能刺破一个所在,无法三点着力……”
  谢文龙道:“对了!我的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如何能三点着力呢?”
  高人凤笑道:“大哥!这些招式不是用刀锋,而是用刀背!”
  谢文龙一愕道:“刀背?”
  高人凤道:“不错,逆穴手法重于点穴道,刀锋太锐利,如果能砍中对方,已收杀敌

效,何必还要多费功夫去找穴道呢?”
  谢文龙从腰间抽出祖传的宝刀,大家都明白了,原来他的宝刀与众不同者,在于刀背

三个小圆蒂,蒂上穿孔扣了三个小圆环,使时叮当作响,原为加强声势,此次却别有作用

那三个小圆蒂刚好如手指的距离,挥刀反击时,那三个圆蒂刚好可以符、逆穴手法的要求

  由于这个发现,人家才了解龙琦君提出这六式图解的深意,也更佩服她心思的巧妙。

  除了谢文龙之外,的确没有人能使用这六式精招,即使是提出图解的龙琦君本人,因

她的手伸不到这么长。
  除非是打造一柄同样的兵器,但也得经过很久一段时间的练习,因为那些招式很奇特

没有精深的火候,仍是无法在动手在斗中施用出来。
  晏四笑着把六张图片交给谢文龙道:“你收起来好好练吧,有了这六式奇招,你足可

睨天下了!”
  谢文龙还是有点茫然道:“我真不明白,龙琦君为什么要把这些交给我!
  高人凤道:“那很容易明白,你帮了她父亲很多的忙,在处理罗继春的案子上,更为

留了很多颜面,她很想报答一下,龙大人只能提高你的职位。或是在朝中给你谋一个出身

她知道你不会接受的,只有找这个法子来报答你了。”
  晏四慎重地道:“还有一个原因,这些招式对她本人毫无用处,只有你才能使用得上

他把这六式奇招交给你,也是为了实现那位著作拳经的前辈光大武学的愿望!”
  高人凤道:“四叔说得很对,龙琦君是个很有眼光的女孩子,她明白武功新技必须慎

的重要性,如果不慎传入奸邪之手,反足为世之害,只有大哥这种光明磊落的君子,才是

当的传人……”
  谢玉茜冷笑一声道:“你们把她想得这么好,我倒不以为然!”
  谢文龙忙问道:“妹妹!你又想到那儿去了?”
  谢玉茜道:“她为了情势所逼,不得而己才泄露得到拳经之事,却又怕我们找她麻烦

所以才玩出这一手,证明她对拳经有着正确的处理观念,我们就不会去追究了,甚至于还

竭力帮助她去对付那些甚图生取拳经的人!”
  谢文龙皱眉道:“妹妹!你未免太多心了!”
  谢玉茜道:“我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从第一次在她楼上设谋诱捕飞贼的时候开始,

就觉得她太深沉……”
  晏四道:“玉茜的顾虑不能说没道理,可是一直到现在,她的做法并没有错,我们不

去怀疑她别有用心,拳经在她手中,总比落入秦守经或是林上燕手中好得多!何况她把这

式精招传给文龙,用心并不藏私,将己所不能的武功秘技传给别人,是很难的一件事!”

  谢文龙道:“秦守经与林上燕身上背着刘老伯的怨仇,即使不为了拳经,我们也要去

付他们,龙琦君对这一点知之甚详,所以她交出这六式图解,并不是为了示惠,这是可以

定的,至于报答或表明心迹,两者都说得过去,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理由把龙椅君看

一个坏人!”
  谢玉茜道:“我是说她的心术不正……”
  谢文龙沉下脸道:“妹妹!这种话不能轻易出口的,心术不正必须要有事实作为根据

不能妄加之罪!”
  谢文龙虽是小一辈的,由于他方正不阿的个性,这一认真说话,四个老一辈的人也相

寄重,所以晏四用眼色拦住了谢玉茜,禁止她再说下去了。
  这一段日子似乎过得很平静,龙锦涛大概得到了女儿的暗示,让谢文龙静心去练功夫

很少去打扰他,连公务都不大交给他去办,一些不必要的酬酢也尽量替他推辞了!
  布置比武场的事由高人凤一并担负了去,晏四则整天陪着四个老伙伴聚晤话旧,谢玉

干脆住进了和亲王府邸,跟九格格聊天解闷去了!
  三友山庄上几个人似乎安心养伤,没有任何动静,谢文龙变得十分清闲,每天除了练

功夫之外,只有一件事可做,便是去接王晓荫来给刘翩翩疗伤换药,顺便探听一下对方的

静。
  那两个大国师似乎颇紧张,频频上娄家去会头,他们并没有谢谢文龙看在眼里,倒是

高人凤与晏四两人十分注意,而且他们还利用内家运气疗伤的秘技帮助娄老头儿康复,希

他能在比武那天能缠住高人凤,不让这小伙子有出场的机会!
  据王晓荫的转述,这两个国师对高人凤的诡计多端,感到颇为畏惧,大概是从许多人

中听到高人凤的刁钻古怪,戏弄人的手法,惟恐在比武那天吃了暗亏。其次他们担心的是

四。
  无影神拳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响亮,一身小巧功夫其幻异莫测的拳术似乎是他们最头痛

克星,因为他们都是练外门功夫的硬家伙,拳沉力猛,就是无以持久,如果晏四用小巧身

缠战,并不一定要真正把他们击倒,趁他们气疏力遏之防,随便弄点小手法,将他们推下

台,也等于是赢了他们一样!
  娄老儿的内伤经过内外双重的疗法,康复得很快,他为了报一剑之耻。满口答应在比

那天为他们撑腰,只要高人凤上台,就由他出面应付,而且他也把中原的武当长拳与绵拳

式提出来转授给两位国师!
  这都是内家功式,讲究以静制动,大概是专为对付晏四而用的,双方都为了争取胜利

作最大的努力。
  消息传到这边,晏四置之一笑道:“原来娄老儿是武当出身,怪不得剑术那样高明,

是武当也不过剑法了得而已,长拳与绵拳还算不得绝技,即使练到了家,我无影神拳又岂

惧哉!”
  他说得不在乎,谢文龙却未能释怀,私下跟高人凤商量,高人凤也不在乎,这小伙子

得更好:“稗宗是内外兼修的,本来以气功见长,这两个贼秃都怕后劲不继,分明是最近

女色上过度损耗,四叔从未破色戒,内劲充沛,足堪对付的,我们实在不用替他老人家担

心,何况比武的时候,还有另外三君子为后援,而且真正制他们的关键是操在大哥手中。

  谢文龙对自己信心还不够,无可奈何下,打通了和亲王的关节,叫他去跟娄老儿作一

密谈、晓以厉害,使他退出这一次比武,然而娄老头的答复很玄妙,他说对两个国师的用

很清楚,对谢文龙等人的实力更清楚,如果靠谢文龙的力量,尚不足言敌,自己只要重振

威,自然有办法把这两个家伙遣离京师。
  和亲王关心的是国家的政策,并不在乎胜负,觉得多了娄老儿这一着棋子,未始没有

用,所以对谢文龙的请求用巧妙的措辞搪塞了过去。
  谢文龙对他的政客手腕虽然不满意,却也只好闷在心里不作声,因为他的顾忌也有道

理,事关国计,能多一分准备总是好的,何况自己这边,也没有把握能一定获胜,自然不

作更多的要求了。
  令谢文龙担心的事还不止比武一项,那个秦守经神秘一现后,不知道隐身之处,始终

见踪迹,还有那个惹祸精罗继春也不知躲到哪儿去。秦守经志在得到拳经,最多会到龙府

是三友山庄去窥探一番,罗继春那个坏家伙如果得知龙琦君没有死,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事

呢?
  比武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这次因为不禁止人凤前往参观,立刻轰动全城,邻近各县

人也涌向了京师,尤以江湖人为多。
  还好,晏四跟徐广梁打了个招呼,由这位老江湖出面,会同京师其他几家镖局,完全

绝了业务,招待安插那批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集中在镖局里,省了不少麻烦,因为这批

湖朋友都是自由惯了,王法在他们心目中并没有多大作用,闹出了事,不管有亏职守,管

又得罪人将使他的立场很困难。因此他对高人凤所提的从速举行之谈,深庆得计,只有五

天,京师已有人满之患,如果再拖备一些时日,更不知要增加多少麻烦了!
  好容易熬到了比武的日子,总算太太平平,没出什么乱子,大清早,也由衙门里起身

途,准备出发时,才深吁了一口气,胜负困难测,他肩上的担子总算卸了一半!
  晏四是另一批走的,高人凤早就到场子里去招呼了,他单人匹马,跨着家传的宝刀,

四海镖局的镖头尤三贵作伴,向比武场行去。
  到了那儿,虽是晨光曦微,早已万头攒动。聚成了一片人海。至少他深深佩服高人凤

办事能力了。这一个官民混杂,很紊乱的场面,在这小伙子的指挥下,处理得井井有条。

  比武台高踞正中,是一块宽有十几丈见方的土台,高出地面丈许,台上铺了一色深红

毛毯,十分显目。
  比武台延伸出去,在正南面另架了一个看台,设为官方的宾席,用帷帐隔了许多小间

看台周围禁卫森严、御林军甲胄鲜明。紧密地保护着,那是为着怕皇上御驾万一有兴趣前

凑热闹而专备的!
  看比武的民众隔得远远的,不会吵闹到这一边来,比武台两边是比武人的休息帐篷,

文龙是主人,设在东边,后面是徐广梁镖行里招待江湖朋友的座位,一排排设了几张木椅

西边也是同样的设置,却被侍卫营与一些官次较低的衙门官员们坐满了!
  这情形好象是让人以为是官方与民间的比武,两边的座席与北方,才是一般民众的地

方,别说是坐了,连站在那儿,都是摩肩接踵,没有一丝空隙,然而高人凤设想很周到,

管多挤,都留出了一尺多宽的空道。
  这些空道由提督衙门的公人逻守着,也调用了别处衙门的人员,不准越出界线一步,

是怕观众万一身体支持不住时,可以迅速地抬出来送到空地上透透气休息施救!
  十月的清晨,凉意浸人,然而人群中个个挤得满头大汗,高人凤居然准备了大批的茶

水,由公人们抬着大木桶,从空出的通道上递送供应,几万人的大场面,被那些预留的空

分成一块块的,十分整齐!
  尤三贵在他身旁道:“高公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京师每次有盛会时,总要死

个人,不是被挤死,便是临时发了急病。拥在人潮中不得而出,活活拖死的,这次在高公

的安排下,那些意外不会发生了!”
  谢文龙由衷地道:“不错!他是比我强多了,以往发生那些意外死人的事件,虽然不

我负责,我总觉心里很难过,因为我的职责便是去防止那些意外的发生,可是我始终想不

一个妥当的办法!”
  尤三贵笑了一笑,然后问道:“听说这次比武是以谢大人主动向两位国师挑战?”

  谢文龙摇头道:“不!主动挑战的是他们,我是被动的,只是他们不便出面,才由我

了主动者!”
  尤三贵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谢文龙知道他不明内情,也不便说得太清楚,只是笑笑道:“还不是武夫论气,最近

太出名了!他们瞧着不顺眼就想挫折我一下!”
  龙三贵叹道:“这真是做人难,我们吃江湖饭的,免不了麻烦犹自可说,大人为的是

事,也会惹人眼红,就太没有道理了!”
  谢文龙苦笑一声道:“老弟!练武功的人,干哪一行都有麻烦的!”
  尤三贵道:“徐老爷子谈起这码子事儿,连替您叫不值,说过去那些轰动京师的事,

是您的份儿,却全推到您头上来了!”
  谢文龙微笑道:“在比武上折败侍卫营的是人凤兄弟与舍妹,我这个大哥只好替他们

了!”
  尤三贵顿了一顿才道:“谢大人!据说今天比武的那两位国师都练有一身好气功,还

上藏边的一些邪术,您是正统的武家功,跟他们争胜,实在犯不着!”
  谢文龙知道他言外之意是怕自己落了败、折却英名,乃笑了一笑道:“尤兄!我并不

喜欢出风头,虽然表面上是由我主动出面,实际上是他们先起的头,我若能推掉,还舍自

麻烦吗?”
  尤三贵明白他多少有点难言之隐,默然片刻,低声道:“徐老爷子暗下跟几个江湖朋

接过头,这些人在武林中虽然不太出名,手底下功夫却有独到之处,尤其是对付这些番僧

另有克制之法,必要时大人只须打过招呼,自然会有人替大人出面帮场子的!”
  谢文龙不禁微怔,尤三贵又低声道:“谢大人名满京都,已经公誉为北五省第一条好

汉,如果您英名受点折损,全北京城的武林道面子上也不好看!”
  谢文龙忙问道:“徐世伯邀请了哪些朋友?”
  尤三贵笑道:“这个兄弟可不清楚,今儿是七龙八虎会京城,反正是够热闹的!”

  谢文龙沉吟片刻才道:“尤老弟,今天这场比武可不单纯是武林中的聚会,里面还有

复杂的内情,回头请你转告徐世伯一声,对他老人家的盛情,谢某十分感激,今天比武,

叔已有了准备,那些热心帮场的朋友,万万不敢惊动!”
  尤三贵略一沉吟才道:“徐老爷子处事一向稳重,只要您能撑得住场面,他自然不会

事的!”
  谢文龙又嘱咐了几句,因为已经走近预备好的帐篷,他此刻不便分身出去应酬,只得

龙三贵告别分手了。
  进入帐篷后,他眼前一亮,原来晏四,黄秋枫,方梅影与周菊人已经先到了,四人全

了一身锦装,方梅影脱去了道袍,黄秋枫也不是头陀装束了,旁边陪着刘真真与负伤未愈

刘翩翩!
  他任了怔,才分别见礼,然后道:“黄二叔,您这一换装,小侄差点就不认识了!”

  晏四笑道:“二哥现在老了,当年那翩翩风度,比你可神气多了!”
  黄秋枫笑道:“老四一张嘴还是那样阴损,为什么不说你自己当年多潇洒呢?杭城西

湖上的船妓,扬州明月楼头歌女,虽然都是昨日黄花,老大多作商人妇了,提起晏无影大

少,她们的老眼里还能挤下几滴相思泪呢!”
  方梅影一皱眉道:“你们两个人简直没一点前辈的样子,什么下流活都说得出口!”

  黄秋枫伸伸舌头道:“梅影又打破醋坛子了,当年为了我们逢场作戏,她不知生了多

气,这几十年的老醋,居然越陈越香!”
  方梅影脸色一沉,周菊人连忙打岔道:“二哥!您就少说两句吧,别忘了梅姊姊要拿

割掉您的舌头,还是我们给您求的情……”
  黄秋枫笑道:“现在再割也没关系,难得四君子重新开业,我真想回到从前那一段日

子!”
  黄秋枫又笑道:“不错!老四的无影神拳叫开了字号,我们三个人却没混出个名堂,

来算去,只有四君子那块招牌还响亮一点,只好又抬了出来,不然我们冒冒失失地上了台

谁认识我们是那头蒜呢?”
  刚好高人凤一头钻了进来,笑道:“四叔,您几位准备以四君子的名号出场亮相吗?

  黄秋枫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四身衣服都是你找人做的,害我把随身几十年的

道裰都丢了!”
  高人凤笑道:“今天是特殊情形,也可以说为国宣劳,总不能穿得破破烂烂的,损却

国的体面吧!”
  方梅影道:“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我们都大把年纪了,还出什么风头,再说谢贤侄

个人已经应付得了!”
  高人凤摇头道:“不!您四位非登场帮个大忙不可,情形又有了改变!”
  众人惊问道:“什么改变?”
  高人凤道:“刚才侍卫营派人来通知说,今天的比武名目有了更换,算是侍卫营跟提

衙门较技!”
  谢文龙一愕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人凤道:“还不是娄老儿想报上次折剑之耻,夹进来凑热闹!”
  谢文龙道:“那也不能利用衙门的名义呀!”
  高人凤道:“这是半公开的竞技,又在京师举行,如果不由官方出面,影响到国家的

制,何以对民众交代呢,京城禁斗,私斗是违律的,总不能知法犯法,所以要改成两个衙

切磋武技,以塞天下悠悠之口!”
  谢文龙道:“龙大人怎么说呢?”
  高人凤道:“他在不久之前找我去谈话,和亲王那老头儿跟很多方面大员都在场,他

站在他的立场,无法不同意,叫我转告大哥,加以谅解!”
  晏四道:“以官面来说,这个借口不为无理,否则提督衙门以后没理由再禁止人家私

了,不过那两个番僧呢?”
  高人凤道:“他们自请加入侍卫营为教习,也算是侍卫营方的代表!”
  谢文龙皱起眉头道:“侍卫营那么多人,我们怎么够应付呢?”
  高人凤道:“娄老儿也在点,他说侍卫营的人多半是内廷供奉出斗,大哥这方面可以
广
邀助手,举凡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只要不在大内供职,都可邀请出场,这次比武表面上

两家官府衙门竞技,实际上是内廷武师与江湖武师的一次实力抗衡!还说大哥虽在公门一

以江湖人身份为标榜,应该同意这一场盛举!”
  晏四微怒道:“比就比!我不相信江湖武师会不如他们,今天正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

瞧,让他们知道江湖上的武夫远胜于他们这些尸位素餐的供奉!”
  黄秋枫道:“比当然要比,可是他们临时来上这一手,来免太卑鄙了,他们的人手是

成的,我们就这几个人,难道要用车轮战来累死我们吗?”
  谢文龙这才道:“帮手还有几个,刚才尤三贵私下通知我说,宝马金刀徐广梁老爷子

了几个朋友给我们帮场!”
  高人凤笑道:“原来大哥已经知道了,徐老爷子这次帮了个大忙,他的来的人物中,

有几把好手,如果调配得当,我们不会太吃亏,也因为有着这些人为后盾,我才斗胆答应

下来,否则我当场就一口回绝了!”
  晏四问道:“有哪些人物?”
  高人凤道:“这些人并不出名,您在京师纳福多年,可能不会认识,但是他们各有一

绝技,施展开来,保证相当精采,也可以叫那些大内供奉一新眼界,对江湖人不敢再小

觑!”
  晏四还要问,帐外已通通地鸣起号炮,高人凤道:“大哥!对方也到了,咱们出去瞧

吧!”
  拖着谢文龙出去,回头又道:“虽然有人帮场,大梁还得自己挑,四位老人家养养精

神,回头在台上大展雄风,为咱们江湖人扬眉吐气一香!”
  高人凤拉着谢文龙出了帐,台上已经有一名旗牌官,以嘹亮的京片子,申述比武的宗

旨,内容与高人凤刚才所宣布的差不多,同时仲裁席上,坐着三个人!
  和亲王居中,龙锦涛居左,另一个则是神武将军冯紫英侯爷,背后两名带剑护卫,则

马容与冯紫英的世子冯国栋。
  谢文龙一怔道:“怎么会是这三个人做仲裁?”
  高人凤低声道:“小弟得到确实的消息,皇上的御驾已经莅临,在后面的贵宾席上看

闹,象这种场面,身份差一点的人,够资格坐上仲裁席吗?”
  谢文龙忧形于色道:“我真不明白,定好的一场比武,怎么变得这么复杂,究竟为了

么?”
  高人凤压低声音道:“小弟倒是有点风闻,这次比武突然变质,也是出之上谕,据传

中接到密报,有些江湖人秘密参加结社,如三合会,天地会,清水教之类,都是由一些前

的遗民策动的……”
  谢文龙一惊道:“那不是很严重吗?”
  高人凤道:“情况不算严重,朝廷不过是风闻有不隐之势,未成事实,自然不便打草

蛇,刺激人心,所以借这个机会,宣扬宫廷禁卫武力,借以立威!”
  高人凤接着道:“当然,如果护侍卫营占尽上风,则朝廷以为他们的实力足可靖乱,

有了顾忌,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对那些遗臣孤子,大开杀戒,所以我们也应该示之以威,

他们对草野奇土,不敢轻视!”
  谢文龙怔然片刻才道:“兄弟!说句老实话,你倒底是不是那些人里面的!”
  高人凤摇摇头道:“不是的!不过有些人我都认识,而且颇有交情,当然有人也拉我

社,可是我拒绝了,因为我发现他们不是成事之具,大部份人只是盲从附合,小部份的人

借机广结党羽,以遂私怨!”
  谢文龙道:“可是你的言论很偏激……”
  高人凤一叹道:“宗庙倾颓后,稍微有点智识之辈,孰无故国之思!”
  谢文龙默然片刻后才低声道:“兄弟!我们是自己人,说句知心话,我跟你是一样想

法,以前也有人来说动我,我也拒绝了,我觉得此刻侈谈复国,实非其时,满人王气未衰

人君尚称英武,励精图治,只要能造福生民,何必一定要去推翻他们呢?而且鼓动的那些

人,私欲重于公利,他们若得了志,情况比现在更坏!”
  高人凤道:“是的!前度一夕深谈,我对大哥的钦佩更进了一层,此刻莽然蠢动,徒
使
生灵涂炭而已,所以我劝那些朋友暂时忍耐!”
  谢文龙又问道:“那么今天呢?”
  高人凤道:“故不论朝廷用心何在,我们还是要尽力争取胜利,威不可不立,气不可

衰,草泽之间,尽多奇人,这样可以使为人君者多一番警惕,对我大汉子民,就会客气一

点,不敢当作俎上鱼肉,任意宰割!”
  说到这儿,那旗牌官已宣布完毕,宣召双方的主持人登台磋商了。
  谢文龙上台后,向三位仲裁人行礼,龙锦涛略感歉咎道:“文龙!我跟高壮士说得很

楚,你都知道了吗?”
  谢文龙躬身道:“卑职知道!”
  龙锦涛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道:“你好自为之吧,尽量为我们提督衙门争点光采!”

  谢文龙道:“卑职当力争不负大人所望!”
  和亲王把谢文龙叫到面前,低声道:“圣驾对大人期望甚殷,对侍卫营的胜负无足轻

重,那只是一个借口,也是真正的切磋武技,至于另一方面,谢大人务须力求胜利,以扬

国天威!”
  谢文龙又躬身道:“卑职定舍命力争!”
  和亲王亲见地道:“我是绝对信任你的,只是朝中其他几位王爷很支持侍卫营,因为

们的子弟多个出自娄老师的门墙,我拗不过他们,只好促成这次比武,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可是我相信应付得了的!”
  谢文龙道:“卑职深感王爷盛情!”
  和亲王见侍卫营的人还没有上来,咬着耳朵又道:“如果你能挫败侍卫营,就是一个

机会,皇上很可能会令你主持那一个部门……”
  谢文龙连忙道:“那可不敢当!卑职才疏学浅……”
  龙锦涛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替你辞了,侍卫营责任保驾,你在担任现职,一

也可以尽到这个责任,而且比内廷效力更能称职,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受这个约束的!”

  谢文龙才吁了一口气道:“多谢大人,无论如何,万望王爷与大人赐予成全,俾保闲

之身!”
  和亲王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是替你感到委屈,不该如此大才小用!”
  龙锦涛道:“我对文龙知之颇深,把他放进宫去,比杀了他还难受,说不定还会把他

跑了,王爷如果真的想提拔他,在现职上也可以想个办法!”
  和亲王笑道:“那也可以商量,等比完武再说!”
  谢文龙还待推辞,龙锦涛道:“别说了,你的意思我全明白,慢慢再谈,今天你最大

任务是争取胜利,任何一方的胜利,你明白吗?”
  谢文龙只好点点头道:“卑职明白!”
  这时侍卫营的主持人上台了,却是天马行空史云程,作礼完毕后,冯紫英笑问道:“

供奉,怎么娄老师不出来主持呢?”
  史云程含笑道:“娄老自上次折剑后,无颜见人,要等重振雄风后,才肯就任第一教

之位,所以最近由卑职代理了!”
  冯紫英笑道:“娄老师的气性太烈了!”
  史云程淡淡地道:“练武人的气性总是烈一点的,娄老雄踞天下第一剑手有年,一旦

挫,为了顾全身份,也该如此表示才对!”
  冯紫英笑道:“那么娄老师今天是有把握重振雄威了!”
  史云程道:“那要靠谢大人手下成全!”
  谢文龙微感不悦道:“史前辈这句话太言重了!”
  史云程冷笑道:“大人很清楚,上次娄老之败,并非技不如人!”
  谢文龙刚要开口,史云程却抢着道:“上次是私人性质的比武,胜负不足为论,今天

公开竞技,娄老不敢说必胜,但希望能败得光明!”
  谢文龙终于忍不住道:“象上次那种比武,根本与儿戏差不多,以娄老的身份,大可

必参加,既然参加了,也应该是以先进前辈的身分落场指导才对,可是娄老不但持技压人

还冀图利用利剑为逞,所以才受到断剑之辱,上次折败他的高人凤是我义弟,他虽胜得取

巧,但若论心计,还是娄老启端于先!”
  史云程那天也在场,一切的经过都是目击,自然无可推托,只得涨红了脸,谢文龙理

气壮地道:“谢某能有今日,固然是靠着一些江湖朋友支持,但谢某可以保证一件事,江

人闲居草野,都是光明磊落之士,只要对手不希冀仗诡计取胜,谢某这边的朋友绝不会先
使
用诡计!”
  史云程被他驳斥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恼羞成怒道:“史某本人也历练过江湖,对江湖

知道得很清楚!”
  谢文龙冷笑道:“那更好了,史老是由江湖转入仕途,一味折毁江湖人,岂不是挖自

的根吗?”
  史云程哼了一声,脸色铁青、朝座中的和亲王作了一拱道:“请王书指示比武程序规

则,立刻就开始吧,比武会上较量的是真功夫,并不是逞口舌就能分出高下的!”
  和亲王见他们双方在口头上已经冲突起来了,乃笑笑道:“我们三个人对单人斗胜的

技都是外行,好在你们比武的双方都是大行家。细则问题,用不着我来规定了,胜负大家

己心里明自,本座要规定一件事,就是今天的会上绝对不准使用暗器,违者严究!”
  谢文龙知道这一定是对方预先提出的要求,他们一定知道自己这边拥有天下最犀利的

器紫凤钗,那是一种出手勾魂,令人防不胜防的无声利器,才使对方提出这一个要求,否

这天马行空史云程与八卦龙形掌都是一等一的暗器好手,因为他们都是以拳掌而享盛名,

于拳掌的,一定精于暗器的接放手法,才可以弥补不带兵器的不足。
  只是他们矜于身份,不好意思提出,才由和亲王间接提出了,因此付以一笑道:“那

然了,史老与卜老供奉都是暗器名家,如果要用暗器,卑职这边只好认输了!”
  史云程明知他在说反话,却也无可如何,只有咬牙忍下去,和亲王又道:“今天一共

十二场,登场人数倒没有限制。”
  谢文龙忍不住问道:“请王爷再明示一下,这人数不加限制是如何算法的。”
  和亲王笑道:“本座是外行,没把话说清楚,所谓不加限制,乃是指双方实际出场的

数而言,十二场比武,并不一定要有十二人登场,胜方的人,可以继续留在台上接受第二

比武,而落败的人,如果没有受伤,也可以再度登台求战,只是以十二场为限制而已。”

  谢文龙道:“幸亏问明白了,否则卑职还以为是一场可以有几个人同时登台呢!”

  史云程这才冷笑一声道:“侍卫营这次登场人数有限,心须一身兼作数用才够应付,

大人那边人才济济,自然不虞匮乏,所以故人才建议王爷作此决定,否则谢大人那边如果

教的人太多,几位同时登场也没有关系!”
  谢文龙冷笑一声道:“那倒不必,谢某所交的都是江湖朋友,而倚多为胜,是江湖上

卑劣为人不齿的行径!”
  史云程笑了一笑,和亲王又道:“本座与冯将军龙大人商定了,每人各出黄金四百两

采。分赠十二场的胜利者,因此每胜一场,可得黄金百两,也以此为记点方式。少时即将

部奖金取出陈列台上,共是十二份,得采份数较多,就是胜利……”
  谢文龙正待拒绝,龙锦涛却笑道:“文龙!这点你不必坚持了,今天是两个衙门的公

竞技,当然要有点采头助兴,而且这一千二百两黄金并不是我们囊中拿出来的,只是借我

的名义颁发而已,十二份采金,你能全部拿去最好,否则也得把该拿的几份拿下来,你懂

我的意思吗?”
  谢文龙知道所谓该拿的几份,必是指对藏边番僧的几场而言,乃笑笑道:“卑职懂得

江湖朋友生计都比较清苦,百两黄金,可以过下半辈子舒服日子了,为了这一点,卑职这

助拳的朋友,也会全力以赴的!”
  龙锦涛语重心长地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份采金是我力争而设的,就是希望

在会上吸引几位真正的高人现身,百两黄金虽微,却是一份难得的荣誉,而且我这个一品

职,禄俸也不过此数,你下去后,寄语那些朋友,这是份内之财,并不伤廉,盼大家好自

之!”
  谢文龙拱拱手正容道:“卑职遵命!”
  和亲王笑道:“两位都下去吧,好好捉摸一下,本座立刻宣布比武开始,第一场关系

双方的士气,大家该派个适当的人出场,取个头采!”
  二人打拱告退,高人凤迎着谢文龙笑道:“大哥你刚才教训史老儿的那番话真痛快!

  谢文龙一叹道:“史云程是武林先进、江湖前辈,这些老家伙眼高于天,是应该得点

训,咱们宁可输手,也不能输口,也叫他们知道后生可畏……”
  谢文龙忽然想起道:“玉茜呢?怎么没见她?”
  高人凤道:“她跟九格格陪着龙琦君在一起,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谢文龙皱眉道:“她又想干什么?”
  高人凤一笑道:“龙琦君掌握着那部拳经,对天下各家武功都很清楚,必要时叫她给

们一点暗示,对我们的帮助很大,今天这场合咱们可实在输不起!”
  这时侍卫营已经送出了第一场登台名单,谢文龙正在斟酌要谁上去,高人凤道:“别

急,咱们瞧瞧再说!”
  谢文龙道:“名单要等双方都送上了才公布,怎么能先瞧呢?”
  高人凤一笑道:“小弟早有安排了!”
  说着帐篷前来了一人,偷偷递过一张纸条,高人凤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札

喜高僧,系宗克巴第三师弟,半月前来京,此人硬功无敌,勇力绝伦,拳能洞裂牛腹,唯

形粗笨,行动呆滞!”
  高人凤看完后,迅速藏了起来笑道:“敌情已明,大哥将如何应付呢?”
  谢文龙看着他道:“你是怎么弄来的消息?”
  高人凤笑道:“我到处都有朋友,递个消息并不困难,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谢文龙钦佩地一笑道:“真有你的,照对方的情形看,似乎只有四叔出去最适当了!

  高人凤摇头道:“不行,对方只是个二流脚色,四叔是我们的长辈,不该劳动他的大

驾,我另外推荐一位朋友,必可先声夺人,得采而归!”
  说着对旁边的一名公役道:“麻烦你到后面,通知徐老爷字,转请李七爷辛苦一趟!

  那公役应命而去,高人凤提笔写了一个名单,叫人送上台去,谢文龙见他写的是:“

隶南宫拳师,神猴李七。”
  不禁问道:“这位李七爷是何方英雄,我从来没听过!”
  高人凤笑道:“他不是英雄,是狗熊,祖籍南宫,却带着个江湖杂技班,天下四处乱

转,小弟曾经搭过他的班子蒙他收容了两三年,这次刚好在京师碰了头,小弟请徐老爷子

待他在镖局里留下……”
  谢文龙皱眉道:“兄弟!我是问他的功夫如何?”
  高人凤笑道:“他是个耍狗熊的!”
  谢文龙微愕道:“兄弟!这不是开玩笑的!”
  高人凤正色道:“这种事小弟怎敢开玩笑。江湖草野之中,尽多奇人,这位李七爷就

其中之一,以他的真实才学,尽可名列一流高手,可是他不慕荣利,仆仆风尘,情愿在江

里打滚,赚几个辛苦钱……”
  正说着,那位神猴李七过来了,五短身材,瘦脸庞,六十上下年纪,眼中精光奕奕,

奇特的是一双手臂,长过膝盖,活脱象只大马猴,一过来就笑着道:“高老弟!你怎么拿

老头于开胃,这种场合,有我混的吗?”
  谢文龙因为有高人凤的先言,对他十分尊敬,肃容拱手道:“七爷,多借重了!”

  李七哈哈大笑道:“谢大人!您可别信高老弟的话,这小伙子一肚子坏水,冒得没边

老朽只会耍耍狗熊……”
  高人凤低声笑道:“正因为有一个大块头,才想到您七爷大才一用,而且还有一百两

金呢,捞了这一笔,您可以稳在家里纳福了……”
  这时台上已由旗牌官正式宣布了,李七才笑道:“行!瞧在金子的份上,老头儿只好

命了,实不相瞒。我来到京师,大伙儿为了瞧比武,玩意儿都没人照顾了,欠了五六天的

饭钱,掌柜的把我的行头都扣住了,老头儿急需一笔钱去赎它们出来!”
  说着一摇一摆地上了台,那边的札布喜也上去了,两人一比,李七只有对方一半多一

儿,这是说身长,如果说体形宽窄,连一半都不够!
  龙锦涛因为这一阵由边僧出阵,心情十分紧张,再一瞧两人身材的悬殊,更是充满了

望,暗暗埋怨谢文龙做事欠周到,因为名义上,李七是代表提督衙门出场的,而这位李七

侠,实在太貌不惊人了!
  和亲王循例问过两人姓名,然后问他们两人比赛方式,李七满不在乎说了声:“悉听

爷指示,不过草民只会打拳,无论对方使用什么,草民都以一双空拳接下来就是!”
  札布喜不谙汉满语言,还带了个翻译,经过转译后,他用闷雷似的声音大吼了一阵,

翻译乃恭身道:“启禀王爷,神僧的意思是对方可以使用兵器……”
  李七摇头道:“不必!不必!民是牧牛出身,只会使一条赶牛鞭,用来对这位大神僧

似乎太不敬了,大家还是用拳吧!”
  他一副江湖腔,连说带比,还加上挤眉弄眼的插斜打浑动作,引起台下一片笑声,连

位仲裁人都忍俊不止,因为他比的手势,简直把这位大神谱当成了一头大水牛,那翻译怕

起札布喜的不快,不敢转译,只告诉他双方同意比拳,和亲王也怕过份刺激边僧,赶紧宣

开始。
  一千二百两黄金分成十二个红绸包裹,放在一口大漆盘中,由两名亲了抬了出来,取

其中一份放在仲裁席前,号鼓齐鸣,第一场拳斗就此开始了。
  札布喜由李七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并非弱者,这个边僧倒很识货,并没有掉以轻心,举

十分慎重,合什礼拜后,才开始撩拳进击!
  人高,臂长,拳风劲猛,一出手就使上了全力,李七的动作完全象头大马猴,摸腮,

臂,好象是在戏台上演出花果山的齐天大圣,可是他的动作也不逊于大闹天宫的美猴王,

路滚翻,空心跟斗,身形十分利落!
  札布喜连击十几拳,没有一拳能中的,而李七却明打暗偷,在他身上捞了好几下,怎

这巨无霸的硬功确是到家,挨上了全不当回事,因为那翻译一开始就声明礼布喜是练的是

功,身上不怕打击,必须倒地为胜,所以他挨了几下,并不算落败!
  李七起初想以地蹚腿绊倒对方的,可是连踢了几脚,对方纹风不动,逼得另作打算了

  高人凤在台下笑道:“大哥!我推荐的人不错吧,这边僧的武功不坏,若不是李七爷

别人还对付不了!”
  谢文龙对李七矫捷的身形已由衷佩服,可是他并不乐观,皱眉道:“两人的体形太悬

了,李七爷要想打倒这一幢铁塔似的巨汉,似乎很不简单呢。”
  高人凤十分有信心地道:“没问题,七爷是有经验的高手,他此刻正在试探中,用各

的方法撩拨对方性发,以寻取可乘之机,只可惜双方语言不通,否则他用语一调侃,这边

非气疯了不可!”
  谢文龙道:“边僧正在壮年,精力旺盛,而且是禅宗出身,方寸稳定,不易乱性,而

爷上了年纪,拖下去可受不了啊!”
  高人凤笑道:“七爷终日奔波,从没有停歇过,论年纪与四叔差不多,比耐力却长过

叔很多,四叔在京师纳福了几年,安逸正是武功最大的阻碍!”
  晏四刚好从帐里出来想瞧得清楚一点,听见了他的话尾,不禁微怒道:“好小子,你

老头子连个走江湖的都不如了!”
  高人凤连忙赔笑道:“四叔!您可别多心,小侄只是随口说说,不过这也是事实……

  晏四哼了一声道:“老头倒不信,回头你把那老猴头叫来,老头子跟他比划一下看

看!”
  高人凤忙道:“那可不行,七爷的小巧功夫斗斗边僧还行,在您无形神拳之下,连三

都是捱不过!”
  晏四笑了一下,“这是谁说的?”
  高人凤笑道:“是七爷自己说的,他还记得您在凤城场子的事儿,对您一直是赞不绝

口!”
  晏四微笑道:“原来这老猴头还记得我!”
  高人凤道:“那能忘得了,如果不是您跟三位老伙伴忙着叙旧,他早来拜候您了!”

  晏四点点头道:“这还不错,难得他还记得我,事实上我对这老猴头也相当心折,这

一场派他上阵是找对了人,平心而论,我可以赢他,却赢不了那个边僧,他拳技不如我,

这边僧却绰绰有余,武功之道就是如此,一技降一技,端在使用得法而已,没有一种功夫

真正天下无敌的!”
  谢文龙憬然而悟,觉得这句话才是武学中的至理名言,也只有晏四这种火候的修养,

有如此深刻的体验。
  这时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原来李七久战无功,虽然能不时欺近进招,可是对方拳脚

在身上,如同未觉,而出手的沉稳,丝毫未减,如果给他捞上一下,这把老骨头却禁受不

起,所以改变了策略,不再费力去打击对方,改在衣服上下手!
  得空就撕破一块,五六个照面,札布喜的僧服上已经开了好几个天窗,可是这边僧仍

心气不浮,沉稳如山!
  晏四低声道:“老猴头这次恐怕要遇上扎手货了,这边僧的涵养功夫做得极为着实,

何人遭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暴跳如雷的,而他居然能无动于衷!”
  高人凤也不如先前乐观了,他们离台较近,远处拼命为李七叫好喝采。他们却可看出

七头上汗出如浆,一身黑大褂,都被汗水漫湿透了,这是力竭的现象!
  晏四一叹道:“老猴虽然精力充沛,倒底上了年纪,不能一直支持下去,如果这二次

了台,可是你害了他……”
  刚说到这里,忽地一声惊呼,原来李七又伸手去撕札布喜僧袍的下摆时,没想到这一

分特别坚韧,一下子没撕破,身形被他一带,冲跌出去,滚倒在台边,札布喜冲过去对他

上就是一脚!
  惊呼未已,忽而又转为欢呼,跌下台的居然是扎布喜那巨大的身躯,而李七在台上一

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只有几个真正懂得武艺的行家,才看清了李七所用的手法,他在最危急的关头,不知

地身行轻翻,单掌托住了札布喜的脚跟,借力使力,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便生生将那

大块头扎布喜抛下了台去!
  札布喜的硬功很好,秃头倒插在硬土地上,撞凹了一个浅坑,却丝毫不受伤,爬起来

后,还要上台去拼命!
  和亲王却将令旗一挥,裁定了胜负,那个翻译陪了许多小心,才将他劝回了帐篷!

  李七走向仲裁席前供拱手道:“草民侥幸获胜,敬谢王爷厚赏!”
  和亲王亲自将一份赏采递交给他,然后笑着道:“李义士一定到过塞北吧!”
  李七怔了一任才道:“王爷何以有此一问?”
  和亲王笑道:“义士适才所用正是塞北的摔交手法,如非经过名师亲授,断无此等身

手!”
  李七微感惊异道:“草民从未到过塞北,只是率领几个苦哈哈兄弟,浪迹江湖,献技

糊口,前几年班中搭了两名蒙古力士,确是摔交名家,草民跟他们学了几手,江湖上无人

得,不期王爷法限如电,竟能洞悉根本!”
  神武将军冯紫英在旁哈哈一笑道:“王爷对别种武功虽然外行,摔交却是一位大行

家!”
  龙锦涛微异道:“下官不知道王爷还具有此等绝技!”
  和亲王微笑道:“本朝立鼎始定,权臣极多桀骛不驯者,先王曾经选了一批小太监,

练摔交之技,因而制伏了叛臣鳌拜,所以宗室亲贵,对这门功夫倒是颇下过一番苦练,近

年才为正统技艺所代替,逐渐衰微了,圣上追怀先帝勋业。常想恢复旧制,只苦于明师难

求,才未能如愿,李义士如果有兴趣……”
  李七连忙道:“草民闲散江湖,已成积习,恐难安于官廷礼制,有负王爷厚爱,再者

卫禁廷,仍以技击为上,摔交实非所宜!”
  和亲王道:“刚才义士不是就仗着此技大展雄风!”
  李七苦笑道:“那位大法师一身硬功可谓天下罕敌,草民虽使巧技,只能将他摔下台

如论真正技击,草民实非其匹!”
  和亲王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容后缓议,李义士旗开得胜,可喜可贺,且暂作小憩,

比武结束后,本座尚有微事请教!”
  李七只得告辞下了台,谢文龙首先迎着道:“七爷神威,再晚钦佩无已!”
  李七红着脸道:“大人别见笑了,老朽仗天威,侥幸成事,未曾替大人丢脸而已!”

  高人凤笑道:“七爷,您还是真沉得住气,刚才小侄真替您捏了一把汗,没想到您留

那两手绝招儿,您在京师多耽两天,容小侄好好请领教益!”
  李七庄重地道:“不行,老弟,刚才王爷在台上讲的话你都听见了,老朽实在无法从

命,得赶紧远避为上!”
  晏四笑道:“老猴儿,你放心好了,内廷教习的肥缺还轮不到你头上,你别紧张,进

我给你引见几个老朋友!”
  说着把李七拖进帐篷里跟黄秋枫等人见面了,这边台上鼓声雷动,台下掌声震天,都

给李七捧场的。
  虽是两个衙门的竞技,胜负与老百姓无关,但因对方是个边僧,基于同胞同族的心理

大家还是偏心在李七这方,只有侍卫营的人提不起劲,他们第一阵排出个边僧,原是想夺

头采的,想不到会闹个老大没趣。
  第二场的名单送上去,高人凤从递消息人那儿得知对方推出了八卦龙形掌卜逸夫,就

谢文龙商量道:“此老掌上功夫精绝,你我都不是对手,最好是请四叔上去,只有他老人

的无影神拳才能应付下来!”
  谢文龙想了一下道:“不必,还是你我对一阵好了!”
  高人凤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比武的目的在求胜,我们俩个人上去必败无疑!”

  谢文龙道:“对方是武林前辈,败在他手中也不见得丢脸,何况我们并不想每场都

胜!”
  高人凤道:“能胜而不胜,这是何苦呢!”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你我年纪还轻,哪儿找不到活路,卜逸夫却指着这个内廷供

过下半辈的,他也是江湖人出身,同根相煎,何必一定要不给人留分余地呢!”
  高人凤也叹道:“大哥这份胸襟,那还有什么话说呢?小弟上去成全他的后半世英名

吧!”
  谢文龙道:“不,还是我上去!”
  高人凤笑道:“你上去是输,小弟上去也是输,不怕大哥生气,在拳脚方面,小弟的

子广一点,即使输,也比较好看一点,何况大哥是今天比武的主角,轻易不能亮相,这出

还是让小弟去唱吧!
  说着自作主张地填了名单交出去,台上宣布后,底下欢呼更盛,因为卜逸夫是成名武

前辈,又是大内供奉武师,”高人凤虽然年轻,亦已名噪京师,尤其是上次比武中剑挫大

第一高手后,大家对他评价极高!
  高人凤应召上台前,对谢文龙苦笑道:“大哥,看样子小弟得全力一拼了,望我者殷

殷,武夫争的是一个名,我不能太让人失望,而且小弟将来还得继承先师的名业,彩虹剑

一生未落败迹,我不能弱了先师的名头!”
  谢文龙听见四下高呼高人凤的名宇,觉得也不能太勉强他了,而此时换人也来不大,

好听其自然!
  卜逸夫见是高人凤上台对手。心下也不免盘算,这年轻人的厉害是他深知的,功夫着

不说、一肚子刁钻古怪的鬼主意也叫人头痛,把几十年辛苦挣下的盛名,砸在一个后生小

头上实在很不上算!
  所以交代过门面话,双方开始动手时,卜逸夫显得十分谨慎,双掌如风,却是守多攻

少,唯恐一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儿!
  高人凤也一改先前与人动手时嬉皮笑脸的轻浮之态,神态端庄,出手稳重,施展五台

太祖拳迎敌。
  这是套很普通的拳式,凡是习武功的,差不多人人会使,但也是最难练得好的,因它

武学入门的功夫,也是练功定身的基本功力。
  龙形八卦掌脱胎于龙门拳,卜逸夫以掌易拳,另加了许多精招,别成一格,乃成一代

宗!
  可是在高人凤的太祖拳前,始终占不到便宜,高人凤别无新招,却将一套最普遍的拳

演得可因可点,举手投足间,伊然名家气度!
  卜逸夫先前是怕他耍花枪,现在则是为他在武功上的火候震惊,高人凤在这一套拳上

竟象是有几十年的火候!
  太祖拳在军中用以教练,所以连三位外行的仲裁人也看得懂,竟然不顾身份,叫出一

串的好来,这是出乎真心的喝采,台下更是采声如雷,完全是对着高人凤一人而发,晏四

黄秋枫竟然也走出了帐篷,忘情地鼓掌!
  李七点头叹道:“这位老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九年前他在我的班子里搭伙,看

出他有什么超人之处,只是肯虚心上进而已,一别九年,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大的成就,一

尽人皆知的拳式,在他手中,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黄秋枫也笑道:“这孩子是可取,虽然出自彩虹剑门下,名师高徒,但彩虹剑死时,

才十岁,并没有得到多少传授,能混到今天这样,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
  晏四笑道:“你们都受他的骗了,他离开刘家时虽才十四岁,却是从小受业,彩虹剑

身所学,差不多全教给了他,只欠火候而已!”
  李七道:“彩虹剑一代名家,师门技业,已经足够成就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学那么多

杂功夫!”
  晏四道:“他走江湖是为了访仇,学那些杂功力是便于掩藏身分!”
  黄秋枫道:“太可惜了,如果他把时间全用在本门功夫上,现在的成就一定可以超出

师……”
  晏四摇头道:“我认为这倒是不见得,这小子是玻璃心肝猴儿性情,如专在一门功夫

缺乏常性,很难有大成就,倒是杂七搭八的乱学,每门功夫都能有个七八分底子,才作成

他,多少老家伙被他整得七晕八素,也是为了这一点,谁也料不透他下一招会冒出什么绝

意儿!”
  谢文龙笑道:“高兄弟今天是最特别,始终规规矩矩的出手发招!”
  晏四笑道:“那是被玉茜辖制的,你的那位夜叉妹妹一直骂他不正经,尽仗着旁门左

整人,今天有王茜在旁边镇着,他自然不敢胡闹了,可是偷嘴的猫儿戒不了腥,老头子敢

保他迟早会耍出两手儿歪着来的!”
  黄秋枫刚想开口反对,台上的卜逸夫因为久战无功,掌势一变,使出了龙形八卦掌中

精髓,步走游龙,掌化八卦,或虚或实,满台都是人影与掌影,象走马灯似的,将高人凤

在中间!
  高人凤仍是以太祖拳招架,不过拳式变化太少,渐渐有不敷应用之势,还幸他基础深

厚,眼明手快,勉强可以支持下去,却不如先前的从容了!
  卜逸夫打得冒了火,忽发险招,双单一错,半虚半实,硬由高人凤的空门中抢了过去

  高人凤沉拳反拨,卜逸夫微微一哼,掌心托住他的拳锋竟是虚软无力,高人凤心知要

糟,想不到对方突然改用武当的绵掌了,这是属于内家功夫,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以气制

敌!
  拳锋与掌心相贴,因为对方虚弱无力,自己的劲力发出去也没有着处,可是等自己的

式用老,劲力发足而衰竭时,对方的潜力突发,自己只好硬挨了,幸好此刻拳掌是贴在一

起,别处不虞受袭,充其量被抛震出来而已!
  因此唯一的解决是维持原式,由脚下的加速朝前移动,抢到台中心去,要让他发作,

台缘较远,不至于被震摔下去,再想别的方法了。
  幸亏他涉学极为杂广,每家的功夫都通一点,养成了很迅速的反应来,且能立即付诸

动,所以拳掌一搭上,脚下跟着抢进,连挤了七八步,拳势才竭。
  卜逸夫果然趁势反击,大喝一声,双掌猛推而出,高人凤发现打错了主意,因为卜逸

掌劲之强,超过自己的想象多倍,本来他离台口只有三四步,挤进了七八步,已有将近两

的距离,可是卜逸夫这一推,足可将自己撩出十几丈去!
  百忙中他努力稳住身形,然后猛一倒翻身,一口气连翻了十几个虎跳,恰恰在台缘前

将对方的推劲完全化开了,李七在台下又笑着道:“妙!别说我们走江湖的把式不值钱,

种解法,会把卜老头儿气得发疯!”
  大家都看出高人凤受了控制,替他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破解了,一对

的卜逸夫更是气怒填膺,刚才那一式推云是他浸淫多年的上乘武学,常自诩为得意之作,

也想不到会破解在那种不入流的杂技上。
  飞步抢前,趁着高人凤身子未停,他拦腰又是一掌,厉声喝道:“吓去吧!”
  掌势极猛,高人凤又在台边上,身形未定,退路已绝,眼看着绝无可免,然而这小伙

不知怎么变的,居然双手撑地,横移尺许,恰恰躲过了他的掌锋,趁着收腿落地之势,突

一绞,双踢在卜逸夫的腿弯上!
  这是彩虹剑客刘半云的绝学,鸳鸯飞踢,前次在西山的关帝庙中,就仗着它将九尾狐

九如摔了个大马爬,卜逸夫掌法精绝,万没想到他在急难中还能发出这一着,腿弯一屈,

子把持不住,往台下堕了下去!
  不过他到底是一代名家,身手非凡,百忙中还能腾出一手,扯住了高人凤的腰带,将

也拖了下去!
  两人双双落地,四下掌声雷动,两人重新跳上台后,和亲王起立宣布道:“这一场两

平分伙色,是就此止手呢?还是继续比下去!”
  卜逸夫还没有表示意见,高人凤却笑着将腰带轻轻一抖,解了下来道:“全看卜前辈

意思了!”
  卜逸夫脸色一动,继而感激地投了一眼道:“老朽年迈力衰,再比下去,只好认输

了!”
  高人凤笑道:“卜前辈太客气了,再晚正感到气促力疲,无法再斗,多蒙前辈成全,

家就此为止吧!”
  和亲王笑道:“这样最好,双方都不伤和气,才是竞技切磋的本旨,既然如此,这一

就作为平手吧!”
  取过两封采金道:“二位技艺高超,应该各得一份!”
  高人凤道:“采金一共是十二份,分作十二场之用,我们这一场得了两份,王爷岂不

要干贴一份了?”
  和亲王笑道:“没关系,双方的名单递上来后,龙大人与冯侯爷都判断高相公必败,

有老头持相反的看法,于是三个人打赌,各以一份采金为注,现在高相会虽未得胜,却与

老打成平手,老夫就算赢了,贴出一份,老夫还赚一份呢!”
  高人凤一笑道:“既然如此,草民就拜领了!”
  各接过那份采金后,与卜逸夫对施一礼,然后分别下台,谢文龙等人接住他,晏四笑

道:“你这小子也是的,上台比武,还系这种英雄带,虽然好看,却最碍事,前面拖着两

的垂苏,叫人家抓住了,活活摔死你,刚才如果不是这条带子,卜老头儿不是输家了吗?

  高人凤含笑不语,晏四又道:“不对,你这小于是个鬼精灵,专门想占人家便宜的,

么会系上这条带子,别又是什么鬼花样吧!”
  高人凤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条带子是活扣套上去的,如果对方存心想利用这根

子占我的便宜,等他抓住带头的时候,我一扭腰,松开法扣,准保倒掉他一交!”
  晏四大笑道:“我说你小子哪有这么好心眼儿,会摆出便宜让人占,那么刚才你为什

不松扣呢?”
  高人凤道:“这又何苦呢!我系上这条带子,是专整那些心术不良的人,卜逸夫很正

派,动手这么久,他一心只想规规矩矩地胜过我,并没有意思要占我的便宜,最后是顺手

住了带子,我又何忍施这种诈术去跌了他的名头!”
  晏四一拍他的肩头笑道:“难怪那老家伙下台时,对你感激万分,原来他也看出你是

心相让的了,好小子,江湖道上,仁义为先,心存忠厚,天必信之,你什么时候改邪归正

了?”
  高人凤只笑不语,晏四道:“这一定是玉茜那小妮子春风化雨之功了,只有女人才有

么大的法力,将你这个魔星渡化成圣贤了!”
  高人凤笑道:“四叔,您说错了,这次可是大哥的吩咐,上台之前,他就关照我留人

分余地,我不敢违抗,所以只用了太祖拳出手,但是为了先师的令誉,我也不能输,打成

手,不是最理想的事吗?”
  三个老人点头不语,望着他们弟子,颇有赞许之意。这次侍卫营的名单送出很迟,台

鼓声频摧,犹未见动静,等了一阵后,却是卜逸夫俏悄地掩了过来,见了高人凤后,开口

想道谢,高人凤已抢先道:“卜前辈,适才多蒙成全,再晚感激不尽,此刻又有何见教

呢?”
  卜逸夫见他不让自己开口提刚才之事,遂也不说了,拱拱手道:“彼此,彼此,世兄

你在侍卫营找人暗通消息的事,已被发现了,虽然还没有查出是谁,但每次名单进出后,

们这边总是派出略强一筹的对手,很容易启人疑窦,所以这次侍卫营要等你们先送名单出

去!”
  高人凤微微一怔道:“我们不是存心取巧,今日之会,主要是挑斗那两个喇嘛,唯恐

手不当,折了中原武林道的威风!”
  卜逸夫点点头道:“这是对的,不过这一场他们还不会输,他们想对贵方的实力多作

番了解,据兄弟的估计,这一场不是马行空,就是娄老,世兄在应战人选上,略作斟酌后

决定吧,兄弟先行告退,如果情况有变化,兄弟会设法通知贵方的!
  说完拱手又走了,这里几个人开始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由黄秋枫上去,因为他

拳掌虽差一点,剑术却出神人化,万一对手是娄老头,尚可一争雌雄,刚把名单写好,刘

真却出帐来道:“黄二叔等下一场吧,这一场已经有人接手了!”
  晏四一怔道:是谁?”
  刘翩翩道:“是方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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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四章 秋色平分 

  大家听到刘翩翩说已由方姑姑上场,都为之一怔,方梅影挑帘而出道:“你们怕我上

丢人吗?”
  晏四与黄秋枫没作声,谢文龙笑道:“那怎么会呢?方师姑的技艺小任在四叔处早有

闻,剑拳掌腿,无一不精,只是小侄不敢惊动您的大驾!”
  方梅影手指着他冷笑道:“人家都说你老实,我看你并不怎么如人所言,你分明是不

心我上台!”
  谢文龙惶恐地道:“小侄怎敢?”
  方格影道:“那你为什么不明白说我不够资格?”
  谢文龙对这位师始的强项脾气早已有了耳闻,见她认了真,哪里还敢多说,连忙肃容

道:“小侄绝无此心,因为今天共有十二场,对方恐怕还邀请了一些厉害人物压阵,小侄

打算等那时候再劳请师姑的,既然师始这么说,小侄立刻更换名单就是!”
  正待动笔填写时,方梅影笑道:“不必麻烦,我已经填好送上去了!”
  黄秋枫愕然道:“梅娘,你真要上台?”
  方梅影斜睨道:“你也怕我丢脸?”
  黄秋枫道:“那怎么会呢,只是你也得先跟我们商量一下!”
  方梅影笑笑道:“我们既然打算以四君子的招牌重见于江湖,自然还是以我为首,刚

你们推定要二哥上台,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黄秋枫被塞了嘴,这时台上已经接到双方的名单,作了宣布,果然对方是娄镜清出场

战。
  晏四道:“娄老头儿怎么改了名字了?”
  谢文龙道:“这是他的官号,今天他是代表侍卫营公开应战,自然要用官号了!”

  晏四道:“娄老儿是大内第一剑手,剑法确实有独到之处,上次我就甘拜下风!”

  方梅影笑道:“现在想更换也迟了,还是让我上去现一次丑吧,好在我们争雄的对象

是侍卫营中的那些供奉老爷,输一场也没有关系!”
  说着略整衣袂,飘然登台,她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因为养真得法,驻颜有方,望之

如四十许人,雍容镇定,风度立刻镇住了所有的人!
  连和亲王对她都相当恭敬,在座上拱拱手道:“方女侠一向在哪方行侠?”
  方梅影淡淡检袄含笑答礼道:“草民世居江南,二十年前,曾以四君子之名行道江

湖……”
  和亲王道:“四君子是哪四位?”
  冯国栋忙道:“四君子就是一枝梅方前辈,白菊花周菊人前辈,一叶知秋黄秋枫前辈

与凌风竹晏无影前辈,这四位在江南侠名远播……”
  尤锦涛道:“说来惭愧,方女侠是代表敝衙竞技的,下官对女方侠竟一无所知……”

  冯国栋笑道:“大人真是健忘,四君子中的晏无影前辈,就是无影神拳晏老先生……

  龙锦涛一愕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这次方女侠也是应晏老先生之请为下官捧场

了!”
  方梅影笑笑道:“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四个人刚好在京师碰了头,而且想利用这个机

会,把四君子重新组合起来,草民在四君子虽忝屈首位,论武功却是最差的一个,说不定

会给大人丢人呢!”
  龙锦涛又是一怔道:“晏老先生已经是六二高龄了,方女侠不会比他更大吧!”
  方梅影道:“四君子之序不以年龄列长,草民比四哥小五岁!”
  龙锦涛肃容道:“那比下官也大了两岁,可是看起来下官比女侠苍老多了,由此可见

侠修真有道!”
  方梅影笑了一下,娄镜清也上了台,他大病初愈,精神很好,容颜上却略现清瘦,对

梅影拱拱手道:“老朽只会使剑,如果女侠欲以他技赐数,老朽不敢应命,只好另烦别人

候教了!”
  方梅影手按鬃角,婉妙地回了一礼道:“没关系,草民久仰娄大人乃内延第一剑手,

家当前,能够有机会讨求进益,乃殊世之荣,万望娄大人不弃愚顽,赐教是幸!”
  娄镜清轻叹了一声道:“老朽自从上次在高公子手下领受一次教训,不敢再坐并观天

夜郎自大了,女侠肯以剑术赐教,老朽自然感到万分荣幸,只是老朽痼疾初愈,体力未复

尚祈女侠手下留情!”
  两个人都很客气,说了许多谦虚的话,然后才各站一方,等候和亲王发令开始,台下

晏四笑道:“娄老儿受了一次挫折,居然懂得客气了!”
  谢文龙道:“他就是心气高傲一点,为人倒是十分正直,前几天他的侄子娄土豪被马

等人诱往冯家,准备算计高兄弟的事让他知道后,将娄土豪痛斥了一顿,逐出家门,不准

留京师……”
  黄秋枫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梅娘太孟浪了一点,刚才娄老儿已经给了他一个

会,她应该下来的!”
  周菊人也出来了,笑道:“二哥,您别以为梅妹的剑法不如你,二十年来,她所下的

夫,恐怕已经超过了你!”
  黄秋枫道:“她的梅花剑是很不错,可是走了偏锋,不管怎样用功,成就总是有限,

前我不好意思说她……”
  周菊人冷笑道:“她这二十年潜居小孤山,终日就是练剑,你以前看不起她的剑法,

然不说,她心里是明白的,所以她立下了誓,如果在剑上不能超过你,绝不出小孤山,这

她居然肯离开小孤山到京师来找我,必定是有了相当的把握!”
  晏四笑道:“梅娘的脾气很刚烈,言出必行,她抢着上台,大概是想把剑法亮给你看

看,她争胜的对象是你,如果找你比剑,胜了你大伤感情,不胜你又无以出气,找个名家

试手,到是很好的机会,咱们别杞人忧天了,瞧瞧她在这二十年中苦练的成绩吧!”
  和亲王发出口令,号鼓交鸣后,比剑就开始了。
  名家对手,不在出手的先后,因为娄镜清的年事较高,方梅影为示礼让,虚发一招后

正式发动攻势,两校剑搭上手就热闹非凡,双方都是讲究快速的高手,五六个回合后,就

见两团剑影交错,连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娄镜清的剑如一条匹练,方梅影的剑如万朵梅花,斗到激烈时,远看过去,就象是一

白绢上织就了无数的梅花,好看极了,台上台下,几万名观众,居然寂静无声,只有他们

上发出的叮叮之声,如同急雨打在一面大铜锣上,悦耳,却又刺激着人心!
  黄秋枫轻轻一叹道:“我要为先前的话而致歉,梅娘的剑法确实已经超过了我几倍!

  晏四笑道:“二哥这话也客气了,你的剑法沉稳,她的剑法飘逸,各有所长,除非是

们两人交手,否则很难分出高下来!”
  黄秋枫道:“不管怎么说,她在二十年内的进境,是我万万及不上的,这一点我就认

输!”
  说着台上人影一分,却是娄镜清自动地退出了,大家都为之一怔,和亲王忙道:“娄

人怎么了,胜负未分,因何停手了呢?”
  娄镜清抱剑向方梅影肃然拱手道:“女侠剑术精奇,为老朽此生所遇唯一之高手,如

就此比下去,老朽非输不可,因此为兔出丑,老朽不如先行认输了!”
  方梅影微愕道:“娄大人剑法未乱,游刃有余,说出这种话,莫不是认为民女不堪承

吗?”
  姿镜清道:“老朽绝无此意,因为老朽在习惯上虽是使用单剑,另有几式精招却需仗

剑使出,今日老朽没有想到会遇上方女侠此等劲敌,登台前未曾将那对双剑携来,如果女

有意赐教,老朽想改用双剑一试!”
  众人惊然动容,凡是清楚内情的人,都知道娄镜清的双剑是精心独创的秘技,他的单

已经无人能敌,所以从没有人见过他双剑的招式,上次高人凤赢了他,那是仗着一点心思

巧,娄镜清宁可认输,也不肯更换双剑重比,显然是认为这小伙还不够资格言匹!”
  现在他竟然自动提出要换双剑,足证他对方梅影的尊敬与器重了!
  和亲王等三个仲裁人对武功一道虽是外行,然而他们都是武官出身,对剑法的好坏,

然有相当的眼光!
  两个人一场激战,瞧到好处,他们心惊胆骇,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因此听见娄镜清的

后,更是兴奋之至,和亲王一连声道:“娄大人快把双剑取上来,让我们开开眼界,本爵

宫多年,从未见大人施展过双剑的绝招!”
  娄镜清笑道:“那是因为老朽从未遇上一个堪与相匹的对手!”
  和亲王叫道:“今天可遇上了!”
  娄镜清道:“不过还得方女侠的同意!”
  方梅影笑道:“娄大人一代名家,如此器重,正是民女之幸,感激犹且不及,怎会不

意呢?”
  娄镜清道:“如此请女侠稍候片刻,老朽取了剑再来领教!”
  和亲王道:“娄大人何必上下费事呢,叫个人送上来不就完了!”
  娄镜清道:“不,这其中有个缘故,老朽等取了剑来,再向王爷解释!”
  说着下了台,到帐幕中取了一对长剑,那对剑很讲究,剑鞘外面还用锦袱做套,包裹

紧!
  他上台后,拨开锦袱,取出剑来,退下剑鞘,但见两把利刃耀眼生光,如同两泓秋水

  娄镜清道:“这剑只是擦试得勤,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方女侠是否要先行过目

查一下!”
  方梅影大方地道:“不必了,以老大人的剑技,即使是一柄凡铁,同样也可以具有龙

之利!”
  娄镜清一叹道:“老朽上次就是上了宝剑的当,对利器已失去兴趣,剑道在技而不在

器,老朽所以请女侠过目的意思,就是要证明这件事,同时也请女侠放心,尽量施为,不

为这对剑的外形所愚而心存顾忌!”
  和亲王道:“二位请继续下去吧!”
  娄镜清道:“不,这是重新开始!”
  和亲王一怔道:“怎么是重新开始呢?”
  娄镜清道:“上一场已经结束了,老朽认输。现在是次一场,自然是重新开始!”

  方海影道:“可是老大人并没有输!”
  娄镜清道:“单剑比斗,老朽一定会输,为了要留点气力从事这一场,老朽才提前结

束!”
  方梅影道:“老大人如此客气,民女怎么好意思接受呢?”
  娄镜清道:“竞技规定下台算败,老朽已经下过台了,自然应该作败!”
  和亲王笑道:“原来娄大人亲自下台取剑,就是为了这一点!”
  娄镜清点头道:“不错,老朽有自知之明,与其被打下台去,倒不如自己下台为上,

且及早收手,老朽还有扳回一场的机会,当然这一场老朽不敢这必能获胜,但总比一败涂

强得多吧!”
  方海影还要开口而辞,和亲王笑道:“照娄大人的说法,女侠并未占便宜,一场是比

两场还是比,女侠胜得上一场乃份内应有的,请不必推辞了,还是打点精神,从事这一场

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方梅影不便再坚持了,和亲王取过一份采金道:“这份采金暂时寄存在这里,本爵固

希望二位能平分秋色,各取一份,但女侠如能将两份全得了去,本爵也同样地寄以无限忻

情!
  娄镜清笑道:“练剑的人能遇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比任何奖励都感到珍贵,此战不

胜负,老朽都受之欣然,请王爷传令开始吧!”
  和亲王实在等得心焦,连例行的鼓号都下令豁免了,挥挥手,只说:“二位请!”就

开始了。
  娄镜清这次是以战败者重新求战。所以先行出手,双剑交错攻了进来,方梅影也得打

精神应战!
  双方仍是快攻,三枝剑立刻缠成一片,比先前更为紧凑,竟象是有千百人各拿着金器

敲击,叮叮之声,快得叫人数都来不及!
  眨眼间,四十个回合就过去了,看的人也是眼花缘乱,分不清哪枝剑是属于谁的了!

  因为方梅影的剑路变了,剑尖不再挽成梅花之状,倒象是在一幅素笺上乱笔写意,画

一幅梅林图!
  例发如千万条交错纵横的梅枝,间而才点上几朵疏梅,而娄镜清的双剑如雨阵狂风,

了进去,摇动枝柯,落英缤纷,落瓣如雪!
  每个人都为台上的激斗而引去了全部的心神,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否则几万人聚集

大场合,怎会听不到一点吐气的声音呢!
  忽而人影又分,两个人都自动地歇了手,而且同时开口说道:“我输了!”
  和亲王怔然惊顾,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定出胜负的,更不知道两人人何以会同口认

输,顿了一顿才笑道:“二位都认输,总不成是本爵胜了?”
  方梅影道:“娄大人剑拔起群,一剑挑断民女的鬓发,如非手下留情,民女必将断首

自然是输了!”
  她鬓边的长发果然被挑乱,她用手一理,握着一把断发。可是娄镜清道:“方女侠在

朽的衣襟上仅刺了一剑,却留下五处剑痕,如果推深一点,老朽势必胸开膛裂,幸保残命

足见是方女侠剑底留生,应该认输!”
  他左胸前果然有着五个小破洞,象是一朵梅花般的排列着,和亲王怔然惊颜,竟不知

们是何时得手的!
  停了一停才道:“本爵实在眼拙,二位是那一位先得手呢?”
  娄镜清道:“没有先后,双方同时着剑!”
  和亲王道:“哪有这么巧?”
  娄镜清道:“老朽自信剑法不弱,方女侠更是此中高手,如果不是专心取敌,谁也得

了手!因此这两剑只有同时着手,才有这种可能!”
  和亲王倒是没了主意,皱眉道:“那本座要如何决定胜负呢?当然最好是判成和局,

是……”
  他顾虑到娄镜清已经负了一场,这一场判成和局,等于是判他输了,那似乎太不合理

因为娄镜清毕竟是大内剑技教师,败了下来,整个侍卫营就太失面子了。
  龙锦涛忽然道:“二位剑技为一时瑜亮,难分轩轻,但以这一场的比斗而言,下官认

娄老师略胜一筹!”
  娄镜清忙道:“这怎么可以呢?双力同时着剑,岂有优劣之分!”
  龙锦涛笑道“下官此论是有根据的,娄老师一剑及颈,如果真用实了,方女侠势必身

异处……”
  娄镜清道:“可是老朽胸前一剑五创,也活不了,而且在手法上讲,老朽也技逊一

着……”
  龙锦涛道:“下官就是以此为根据的,二位功力悉敌,娄老师全用于一剑,必可收制

之功,方女侠却分散为五处,如果要深人肺腑,必须五倍之功,以时间而论,一定会慢得

多,这点二位当无异议了!”
  方梅影道:“大人置评极为正确,刚才如果是拚命,民女必无幸理,娄老师却可能仅

微伤而已!”
  娄镜清道:“以方女侠之剑技,何至于此!”
  方梅影正容道:“娄老师何必太谦,龙大人法眼极公,高手论剑,所争为毫发之极,

然我们同时着剑,但民女得手所需的时间当五倍于娄老师,这就有出入了!”
  娄镜清道:“女侠剑招已发,收功乃意料中事!”
  方梅影一笑道:“那是指正常的状况,民女断首后,所发的剑招是否尚能竟其全功,

为无此经验,是以不敢说确有把握!”
  这虽是笑话,却将娄镜清的嘴封住了,没有人有过断头的经验,对以后的事,自然不

预料。
  和亲王道:“那本座就宣布娄老师为胜方了!”
  娄镜清无可奈何地道:“王爷如此宣布,老朽实受之有愧,照刚才的情形看,方女侠

下常为人留三分余地,老朽却置人于绝地,手法已落下乘!”
  龙锦涛笑道:“下官不同意这种说法,决斗与战场一样,克敌必求致果,留一分余地

却多一分后患!”
  娄镜清道:“战局用兵与剑手交锋不可同日而语,剑道即仁道,并不以杀伐为上策!

  方梅影笑道:“民女行侠江湖,可以存此心,娄老师捍卫内延,却不能心存厚道,因

民女交手的对象大部为江湖强梁,武林败类,未必有死之罪,故而不妨留三分余地,予以

新之途。娄老师如有交锋,必系刺客暴徒,除之唯恐不及,岂可因循误事,道不同不可为

论!”
  和亲王正式作了宣布,将两份采金各人致送一份,娄镜清躬身向方梅影致礼道:“辱

赐让,既感且惭!”
  方梅影大方地裣衽回礼笑道:“娄老师才客气呢,民女第一场全承相让……”
  娄镜清笑道:“哪里的话,单剑交锋,老朽绝不是对手,如果女侠不网开一面,老朽

第二场扳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人客气地别过下台,晏四迎着方梅影道:“梅影,真想不到你的剑技进境会到这种

度……”
  黄秋枫也道:“梅娘,我是服你了,四君子中,你是不折不扣的老大!”
  方梅影淡淡一笑,神情中多少有点得意,但立刻就收敛了起来,谦虚地道:“你们不

瞎捧场,我自知甚明,论剑法,我只得一个快字,比黄二哥的稳健还差了一大截,至于拳

方面,四哥已登峰造极,我再也追不上的!”
  大家谈了几句,立刻又计划下一场的人选了,照估计,对方一定是天马行空史云程,

老轻功卓绝,据说已至片瓦渡江,跨雪无痕的境界,拳掌精娴,兵刃是一对判官笔,还兼

打穴功夫,是武林中一个有名的全才怪杰!
  照说是晏四出阵比较妥善,他的无影拳虚幻莫测,对轻功特佳的人恰好是克星,不过

四的兵刃功夫较差,因为他从来不携武器,那枚熟铜旱烟管只用来防身而已,用来对史云

的判官笔似乎稍软!
  如果是拚命,各展所长,倒也无所谓,可是这种比武竞技的场合,对方如果亮出兵器

晏四就不能空手对敌,虽然也可以把拳掌并入使用,但是手中必须带着兵器,就累赘多了

也影响到发招的便利!
  所以斟酌一下情形后,还是由黄秋枫出台应战适当一点,他的秋枫剑法也以轻灵为主

且经过多年的沉潜浸淫,由轻灵中已得一个稳字,纵然不胜,也不会败得太难看,对侍卫

营,本来就不求急胜,能应付下场面就够了!
  名单交出去后,对方也交出了名单,卜逸夫才急急地赶了来道:“这一阵是宗喀巴边

出场,你们要小心应付!”
  众人俱为之一怔,高人凤道:“怎么这么快就轮到他们了呢?”
  卜逸夫道:“本来是云程见上台的,可是临时被他们换了名单,说云程兄今天是主持

人,不宜上阵,你们是哪一位出阵?”
  黄秋枫道:“是兄弟!”
  卜逸夫看了他一眼道:“黄大侠名震九州,如果动手过招,可稳胜而有余,可是这些

僧气功无敌,刀剑拳脚,对他们毫无用处,黄兄得想个巧妙的法子应付才行!”
  黄秋枫一怔道:“还有什么方法呢?”
  卜逸夫想了一下道:“兄弟实在也不知道,不过上台后,最好是比兵器!”
  黄秋枫道:“他一身刀剑不伤,比兵器也占不了便宜!”
  卜逸夫道:“气功只有眼睛练不到,如果比拳脚,他的人高臂长,很难接近,比兵器

话,至少可以给他一点威胁,使他不太敢欺近,同时功取双目也方便一点!”
  刚说到这里,台上的旗牌官已经宣读双方出场的名单,台下的观众也起了一阵骚动,

两个国师边僧在京师是很出名的人物,大家也急着看他们一展身手。
  谢文龙担心地道:“黄二叔,还是让小侄出去吧,您跟他硬拚不上算!”
  黄秋枫一笑道:“临阵换将,四君子未兔也太丢人了,拚就拚吧,好在我息隐江湖二

多年了,输一次也无所谓!”
  说着纵身跳上了台,谢文龙十分着急地道:“四叔,最好还是把二叔换下来吧,您四

准备重起江湖,可不能在现在坍台!”
  晏四微微一笑道:“我们都是一大把年纪了,还玩那一套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说着玩

罢了!”
  谢文龙一愕道:“刚才方师姑还公开宣布说四君子准备重振旧业,您怎么又说是玩儿

呢?”
  晏四神色一正道:“不错,梅影亮出四君子的招牌是有那个意思,但是四君子这次都

算上台丢次大人,对别人还许会尽力一斗,对这两个边僧却居心求败……”
  谢文龙愕然问道:“为什么?”
  晏四道:“还不是为了你,你虽然新学了一招,但对方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不会轻易

你得手的,拚着我们四张老脸不要,让他们大获全胜,轻敌之下,你才有机会找到他们的

点下手!”
  谢文龙道:“这是何苦呢,您四位这点盛名建立不易,如果全砸在此地,以后……”

  晏四笑道:“我们早就决定了,梅影在小孤山置了一份产业,过了今天这档子事,我

都准备搬到那里,洗手江湖,过一阵逍遥的日子,再也不理武林是非了,所以那点虚名砸

倒是省麻烦,我们在武林中仇家不少,活着的也还有一些,大都是一点意气之争,四君子

招牌不倒,他们很可能会找上门来,败军之将,大概就不会有人讨没趣了!”
  谢文龙默然无语,晏四笑笑道:“我在你家里扰了几年,无以为报,就算用这次的行

来酬答你吧!”
  谢文龙惶恐地道:“四叔,您怎么说这种话,我跟玉茜等于是您一手抚育的,我们应

孝顺您一辈子!”
  晏四笑道:“别说那些了,我也不单是为你,菊姑为了刘家两姊妹,一直丢不下心,

如果真要孝顺,就好好照应她们两姊妹……”
  刚说着,对方的宗喀巴上台了,身躯雄伟,披着一件大红僧袍,古铜色的皮肤,神气

足!
  他的汉语说得很好,所以没有带译官,上台后,先朝和亲王行了礼,然后方朝黄秋枫

什问讯道:“黄英雄准备如何赐教?”
  黄秋枫淡淡地道:“悉听国师尊便!”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先献演一点小技,等黄英雄过目后,任选一项赐教如何?

  说完也不等黄秋枫同意,就朝台下一拍掌道:“把东西抬上来!”
  台下走出一列健汉,前面两人抬着一口钢炉,炉中燃着熊熊的炽炭,后面是四人抬着

方石磨,那磨盘大小如桌面,是用骡马牵着转的那一种,再后面是四名肩荷长矛的军卒,

后是四名手挽强弓的健卒!
  宗喀巴傲然向台下道:“僧家对中原武学心仪已久,故而今天趁这个机会向中原名家

教一下,深感荣幸,现在抛砖引玉,献演薄技,聊博一笑!”
  说完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期待着群众的采声,可是台下那些人虽震于他的威名,却对

的骄傲十分反感,尤其是他那副目中无人的狂态,更引起了人们的厌恶,除了前列一些跟

熟识的官眷们鼓了几下疏落的掌声外,并没有引起更热烈的反应!
  宗喀巴十分失望,但脸上的傲态更甚,冷冷一笑道:“第一项咱家表演单掌碎磨!”

  他叫人把磨石放在靠台缘的正中,还叫一名旗牌官拔出腰刀,对磨石砍了两下,锵然

声,证明那是货真价实的石磨,然后举起右掌,吃喝一声,猛拍而下,在台上的人都为之

震,那磨石盘已裂成无数拳头大的小块,坍碎在台上。
  没有人叫好,却使人暗暗心惊,尤其是晏四与谢文龙等人,更为他的神力所慑而替黄

枫捏了一把汗!
  黄秋枫本人却漠然无动于衷,微微一笑道:“国师神力惊人,不过这些碎石堆在台上

会影响到回头的比武,且容在下代为收拾一番!”
  宗喀巴见这一着没有将黄秋枫吓住,心中十分不服,更不知道黄秋枫要耍什么花样,

里只好客气道:“这种贱事怎可劳动英雄!”
  黄秋枫笑道:“没关系,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着弯腰伸手拾起那些石块,也不用眼睛看,信手乱掷,动作很快,刹那间已丢得干

净净!
  台下却发出如雷的采声,原来黄秋枫掷出的石块,都落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而且还

妙的叠成一座石塔,底盘大,上面尖,十分整齐,仿佛是用手一块块堆砌起来的,最后的

块还拿在手中笑道:“塔顶不可无宝为镇,在下以此一捧石珠,权充佛门的舍利子吧!”

  也没见他如何用力,即已将石块捏碎了,放在掌心一搓,居然变成八颗浑圆如雀卵的

球,扬手一抛,那堆石球平平整整地落在塔顶,下四上三,顶尖安着一颗,更赢得采声如

雷!
  晏四兴奋地道:“黄二哥这二十年的功夫并没有白费,他掌心运劲与暗器手法的巧妙

已至入化之境,这一手满天花雨,安石成塔,虽不如外门功夫那样惊人,但运劲之巧,实

得内家之奥!”
  宗喀巴见自己安排好的惊人项目,竟替黄秋枫作了露脸的机会,气得脸上变了色,他

知道黄秋枫内功虽然有根底,但并没有到运劲入化的程度,尤其是最后一手握石成丸,更

沾了自己的光,还扫了自己的面皮!
  原来他表现的硬功还略有瑕玷,一掌裂石,功力运用尚未为均衡,虽然将一块磨石震

了,着掌的那一块受力最先,碎得厉害一点,黄秋枫偏偏将那一块留在最后,石质已酥,

容易就捏碎了,也很容易搓成圆丸!
  明明是沾了自己的便宜,却苦在说不出口,只有冷冷一笑道:“黄英雄好俊的功夫!

  黄秋枫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这完全是托国师的福,如果不是国师掌下留情,

座塔怎能功德圆满!”
  宗喀巴听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脸色发青,冷嘿一声道:“僧家第二项表演是火中

票,黄英雄一定能有更杰出精采的指教!”
  黄秋机笑道:“这倒不敢当,等国师展现神技后,在下看看能否再有托福之处!”

  宗喀巴冷笑一声,叫人把铜炉放下,炉中的炭火正炽,那两个从人先由口袋里取出一

生栗子,丢进炉火中,立刻冒起一阵轻烟,然后栗壳爆开,劈剥直响!
  宗喀巴伸掌入炭,翻揽了一阵,然后取出几颗熟栗,用手心托着送到和亲王前面道:

“王爷监场时久,僧家无以为敬,这新出炉的栗子倒还香甜,王爷尝尝看!”
  他的手掌在炭火翻拨了一阵,居然毫无所伤,这套功夫确是惊人,献完栗子后,才不
怀
好意地笑道:“黄英雄如何示教?”
  黄秋机淡淡地道:“这一手再下还没有学会,因为在下居住中原,一向都是用铁钳挟

火,用不到这么麻烦!”
  宗喀巴沉声道:“僧家练这一门入火不伤的功夫,足足下了几年苦功,黄英雄不要开

笑!”
  黄秋枫笑道:“不是开玩笑,国师这一手功夫太费事了,我们三岁的小孩子,都会使

火钳。”
  宗喀巴怒道:“黄英雄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秋枫道:“国师练这门功夫根本没有用,既然用火钳可以办得到的事,何必还要花

年功夫去练呢?练成了之后,除了向火中取物外,还有什么别的好处呢?”
  宗喀巴差点没气破肚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套功夫的确没有别的用处。

火不伤,也仅能练到手足,身上还是不行。本想在人前一逞威风,想不到惹来一场耻笑,

此沉着脸喝道:“抬开!”
  那两名健汉将钢炉抬下台后,宗喀巴道:“第三项僧家表演一段气功!”
  那两名荷戈的军卒先将长矛取下,对地上一插,矛尖刺透木板,直入土中,树立在台

上,这证明了矛尖的钢锐,也证明那两名军卒的臂力很强。
  宗喀巴道声失礼,脱去外面的僧袍,里面竟是精赤着上身,露出胸前精壮的肌肉与纠

的毫毛!
  然后他退后几步,叫那两名军率拨出长矛,对准他的胸腹上刺去,宗喀巴挺立不动,

两名军卒却因用力太猛,为他的体内反弹,喀喀两声,白腊润泽的杨木矛杆都折断了,那

人稳不住身形,跟跄跌下台去!
  宗喀巴傲然面向台下,叫人看着他胸前,居然连个印子都没有,这一手铁布衫的功夫

是真才实学,台下的观众虽然并不太热烈,但多少已有几个人为他鼓掌叫好了!
  宗喀巴回头一笑道:“黄英雄以为如何!”
  黄秋枫笑道:“这一手在下还可以勉强巴结!”
  宗喀巴不信道:“黄英雄也要照办一次?”
  黄秋枫道:“国师一共带了四个人上来,两个人表演过了,剩下两个自然是用来叫在

出丑的,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得奉陪一下!”
  宗喀巴阴恻测地一笑道:“僧家本无此意,但黄英雄既然有意思一现神功,僧家自然

一饱眼福!”
  黄秋枫往台缘一站,也不脱衣服,点手道:“两位军爷请赐矛!”
  宗喀巴道:“僧家所以要脱掉衣服,就是为证明里面没有穿护身衣甲……”
  黄秋枫道:“彼此习俗不同,在下认为人前裸体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不敢学步,

是回头国师可以搜查,在下里面绝对没有穿着护身的衣甲!”
  宗喀巴笑笑道:“不必了,黄英雄是中原豪杰,咱家绝对信得过!”
  晏四在台下十分焦急地道:“黄二哥疯了,他从来也没练过气功,这不是自己找死

吗?”
  高人凤一笑道:“二叔一定另有主意,小侄相信他即使想自杀,也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的!”
  那两名军率已经摆好姿势,和亲王作了个手势,他们手挺长矛直冲了过去,矛尖快要

近黄秋枫胸前时,他忽地双手一分,握住矛尖,往上一挑,那两名军卒连人被带了起来,

秋枫手一松,轻轻地将他们抛在台下!
  上下的人都为之一怔,没想到黄秋枫用的竟是这套办法,宗喀巴冷笑一声道:“黄英

果然高明!”
  黄秋枫淡淡地道:“高明与否,但看行事之难易,做一件事有很多方法,最简单而有

的一种才是最高明的一种,国师练那套神功用了多久的功夫?”
  宗喀巴大声道:“四十年!”
  黄秋枫笑道:“那太浪费了,在下这在手法,在四个时辰内,就可以教会给任何人!

  宗喀巴怒叫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黄秋枫一笑道:“跟国师一样的,是防身的功夫,且要能达到防身的目的,何必去管

么方法呢?不过以四个时辰与四十年相比,在下认为这比国师高明多了!”
  宗喀巴气得浑身直抖,却也知道无论是斗口,比心机,他都不如黄秋枫,乃悻然道:

“僧家还有一项肉身试箭的末技,高明当前,也不必再献丑了!”
  黄秋枫道:“说的是,那些箭绝对伤不了国师,却也伤不到在下,而且在下所用的对

策,一定比国师简便多了,今日之会是竞技,不是练杂耍,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宗喀巴挥手将那些人全赶下台去,披上衣服道:“刚才是展示挨打的功夫,现在该试

打人的技巧了,黄老师准备如何赐教呢?”
  黄秋枫道:“上台时在下已说过了,悉听尊便!”
  宗喀巴道:“僧家先前展示末技,就是告诉黄英维,僧家对兵刃一无所惧,因为黄英

不管用什么兵刃赐教,僧家悉以一双肉掌奉陪!”
  黄秋枫想想道:“在下也以空手奉陪好了!”
  宗喀巴大感意外道:“黄英雄,如果论拳脚,僧家站在这里,任你打上千百掌也不会

手!”
  黄秋枫哈哈一笑道:“国师这话太托大了,在下只要攻上一掌,国师虽然不致受伤,

是想不还手,恐怕就很难做到了!”
  宗喀巴怒道:“笑话,本师先挨你三掌,这三掌之内,本师如果还了手,就承认输

了!”
  黄秋枫道:“这可是国师自己说的!”
  宗喀巴怒极大吼道:“不错,本师说过了,有王爷与两位大人作证,绝对不会赖皮

的!”
  黄秋枫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放肆了!”
  说着走过去,对他脸颊上就是一巴掌,响声清脆,宗喀巴虽然没有动,也没有受伤,

是身子已跳开了,鼓起怒目,黄秋枫不等他开口就抢着道:“国师言才离口,怎么就忘了

要还手也得再忍两掌!”
  宗喀巴怒目圆睁,只得站住了,黄秋枫走到跟前,在他另一边脸颊上又是一掌,这一

是用足了劲力,宗喀巴虽然挨得起,却也感到疼痛,脸上更现出五条指印!
  黄秋枫自己的掌心也感到麻辣辣的刺痛,那是受到对方内劲反震的缘故,同时心中暗

惊,这番僧目中杀机已露,下一掌之后,一定会含愤反击,如以真功夫,自己实在不是对

手,因此第三掌迟疑不敢落下!
  宗喀巴在对面沉声催道:“打,快打,打完这三掌,本师一定会给你一个相当的反

敬!”
  黄秋枫将心一横,正准备拚命一击,台下的高人凤已经叫道:“黄二叔,等一下,这

国师爷的脸皮厚得很,您带上手套再打那第三下吧!”
  说着飞身上台,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布条,原来是白色的,却为灰尘染成浅灰色,而

有一股触鼻的异昧。
  黄秋枫一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高人凤含笑大声道:“仓促之间,小侄那里去找手套,刚好有位老太太,在人群中挤

闹过了气,小侄将她抬来帐幕里来休息,临时向她借了一条裹脚布!”
  此言一出,台下哄然大笑,黄秋枫知道这是高人凤替自己解围,忍着腥臭接了过来缠

手上,挥掌正待打过去,宗喀巴如何能容忍得住,长臂一挥,抡在他的左肩上,大喝一声

“滚下去!”
  黄秋机虽然早有防备,但是挨上这一下也颇不轻,肩痛欲折,人也到了台下,勉强撑

没摔倒,而且还强装出笑容道:“国师爷,您怎会翻了腔!”
  宗喀巴双目圆睁,厉声大吼道:“本师以为中原豪杰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谁知阁下

会如此卑鄙!”
  黄秋枫毕竟是成名的人物,被他这一说,羞愧难当,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倒是高人

在台上笑道:“中原武林道虽然没有什么杰出人物,却都是说话算话的男子汉!”
  宗喀巴怒声道:“男子汉会用女人的裹脚布来当武器!”
  高人凤微笑道:“武学本是心智兼用的功夫,国师的脸皮太厚,只有用这东西才能见

效,再说这也怪国师的修为功夫太差,出家人四大皆空,目不观色,耳不闻声,口不辨味

心不动念,才是修恃之道,国师既自恃勇力,刀剑斧铁临身都不在乎,何独惧一条裹脚布

难道国师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吗?”
  此言一出,台下哄笑更甚,宗喀巴气极无语,良久才道:“这一场本师认输,但是本

还不想就此下台,希望能再讨教一场,更希望这一场能领教一下比裹脚布高明一点的功

夫!”
  龙锦涛也觉得上一场太不成话了,倒底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过份戏谑,因此庄重

道:“高先生,玩笑开到此为止,你下去跟谢大人商量一下,派个代表跟国师正正式式讨

一场!”
  高人凤只得应声下台,到谢文龙跟前道:“大哥,如果耍花枪,兄弟还能戏弄他一场

可是龙大人关照下来,这一场可不能胡闹了!”
  黄秋枫也慢慢地踱了回来道:“这边僧杀心已起,下一场的人必须十分小心!”
  谢文龙道:“那只有小侄登场了!”
  晏四沉吟片刻才道:“你上去实在太早,因为龙琦君传你的逆穴制人手法,只能用一

次,胜了这一场,还有一个家伙就难以应付了!”
  谢文龙道:“那也没办法,现在谁上去都会遭殃,他正在气头上,出手必凶,总不能

别人上去白白送死……”
  刚说到这里,忽然人丛中钻出一个道人装束的老者,跳上台道:“国师,贫道盛九如

教!”
  谢文龙见果然是九尾狐盛九如,不禁愕然失色道:“他怎么上场了!”
  晏四也感到十分愕然,想了一想才道:“我不知道,凭老狐狸那一身功夫,上台去等

是找死!”
  盛九如上台后,先向和亲王一拱手道:“小道先向王爷告个罪,小道此次未曾奉诏即

上台,而且小道也不是代表提督衙门!”
  和亲王一怔,随即道:“道人,你要弄清楚,这次比武并不是普通江湖上打擂!”

  盛九如道:“小道明白,可是这位国师爷口中为以中原武林道为对象,并非专对提督

门而言,小道身为武林道一分子,想来也有资格上台讨教!”
  和亲王思索片刻才问道:“龙大人意下如何?”
  龙锦涛笑笑道:“提督衙门只有一位谢文龙总巡捕是正式任职的,其余各位英雄都是

龙请来帮忙的,如蒙这位道爷不弃,下官也希望道爷跟谢大人打了招呼,就算是帮下官撑

场面好了!”
  盛九如淡淡地一拱手道:“多谢正堂大人,如此一来,小道也就名正言顺,够资格向

师爷请教了!”
  和亲王回头又问道:“国师爷意见如何?”
  宗喀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身材普通,形容枯槁,貌不惊人的老道,接着才说道:“

家此番的来意就是想一会中原武林名家,这位道友肯赐教,自是欢迎不过!”
  和亲王点了一下头道:“请问道爷宝号?”
  盛九如道:“小道披着这件道袍,不过是装个幌子,并没有真正出家,因此还用俗家

名,小道姓盛名九如!”
  和亲王等人对江湖人物全无所知,倒是马容十分清楚,连忙加以解说道:“盛道爷外

人称九尾狐,是一位成名的侠义英雄!”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以为狐狸只是女人的外号!”
  晏四虽然对盛九如尚有芥蒂,但是听见宗喀巴这等狂傲的话后,也不禁怒道:“国师

言未免太失身份了,狐仙在中原的传说中,一向是神通广大,变幻莫测的,盛兄此号,正

武林朋友推崇他手段高超之意!”
  宗喀巴傲然道:“僧家所修虽非禅门正宗,恰好是降妖捉怪,驱邪辟恶的旁门左道!

  盛九如却一点都不生气,淡淡笑道:“晏大侠对小道谬赞,难怪国师爷会不高兴,狐

虽善变化,就是尾巴藏不住,常为这一根玩意儿为人识破原形,小道却有九根尾巴,乃是

林朋友讥讽小道能为不足,道行大浅,常为人捉住破绽之故,在您面前,小道还有什么可

的!”
  宗喀巴听他有辞谦虚,傲意更甚,笑着道:“那你上台来干什么?”
  盛九如道:“敬求国师慈悲,佛光普照!”
  宗喀巴点点头道:“道爷如何赐教?”
  盛九如解下腰间链子索道:“愿以兵刃求教?”
  宗喀巴看了一下他的链子索,哈哈大笑道:“道爷的兵刃是否能够破气功?”
  盛九如道:“不能!”
  宗喀巴笑道:“那还有什么比头?”
  盛九如道:“武学之门,包罗万象,并不一定是破解对方的功大才能分出胜负!”

  宗喀巴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自己有恃无恐,遂坦然一笑道:
  “好,那僧家就以一双肉掌奉陪,不过僧家声明在先,如果道爷还是耍那些江湖花招

僧家吃了一次亏,不会再上第二次当,而且对道爷也不客气了!”
  盛九如淡笑道:“国师放心,小道这次绝对是用真功夫求教。可是小道也有个声明,

才黄大侠所用的手段并不是江湖花招,武学乃智与技的融会,国师如果不先发狂言,欺人

甚,黄大侠何致不顾身份,以那种手段对付,自侮而后人侮之,这是我华夏先肾所传为人

世之诚,国师欲来中原扬威,至少应该先对我们的情操有个了解!”
  宗喀巴听他居然开口教训起来了,脸色一变,刚待发作,和亲王却适时发言道:“二

请开始吧!”
  号鼓齐鸣,宗喀巴只好将一肚子闷气憋了下去,准备在手底下取回公道了。号鼓停歇

后,盛九如也不客气,拱手道声得罪,扬索已然出招,他的链子索是软兵器,却又是纯钢

就,可击可缠,因为对方是空手,他倒是很规矩,只打而不缠,宗喀巴毫不在乎,叉开双

手,只想去抓住他的链子索,放开身上的空门,由他任意攻击!
  动手四五招,几乎每一下都击中了,可是只听得乒乓直响,宗喀巴运足了气,宽大的

袍都被肌肉撑满了,挨上去点尘不惊,连外衣都没有一毫破损!
  不过盛九如的手法也确是精绝,一条链子索运用得如同活了一般,宗喀巴双手动作虽

快,也无法抓住它!
  有几次眼看已经抓到手了,盛九如用手轻抖,链索竟象一条滑溜的泥鳅,仍然由他掌

脱了出来!
  晏四在台下看得点头道:“老狐狸毕竟手法不凡,可是那番僧一身气功到了家,根本

怕打,他迟早还是会吃亏的!”
  高人凤却道:“老狐狸是看准了才上台的,一定胸有成竹,否则何必上台白白丢人

呢?”
  晏四不信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高人凤一笑道:“链子索用来对付这种场面倒是最适合不过,虽然伤不了他,可是缠

下盘,将他摔下台去,照样可以得胜!”
  晏四道:“原来老狐狸打的是这个算盘,难怪有勇气上台了,这倒是妙招,也亏他想

出来!”
  高人凤笑道:“这并不稀奇,小侄早就想到了,只可惜翩翩受了伤,否则叫她们姊妹

上来,用师父的彩虹剑,分两面夹攻,比链子索还有效呢。”
  周菊人道:“胡说,彩虹剑虽然是钦兵器,可是尺度太短,想缠住人家的手脚谈何容

易!
  高人凤笑道:“小侄自有妙计,管保可以成功,如果老狐狸不行,您带着真真上去,

保可以成功!”
  说着台上已走了十几招,宗喀巴似乎也了解到盛九如的用心,坚守在台中央,不肯轻

动,盛九如虽然有很多缠足的机会,却因为离台缘太远,估量着力气不够将对方摔出去,

以不敢尝试,仍然绕着他游斗!
  又过了几招,宗喀巴神定气闲,盛九如却微呈疲状,晏四一叹道:“人家不是傻瓜,

狐狸恐怕白费心思了!”
  高人凤笑道:“盛九如既称九尾狐,自然狡智百出,一定会有办法的!”
  果然盛九如的战术改变了,拉近了一半的距离,两人只有半丈多的空间,他一丈出头

链索有一半空出来用作攻击,而且攻击的部位改为上盘,一把出手,总是让对方抓住两尺

的地方,链梢拐回来,不是打在光头上,就是敲在脸颊上,更出彩的是他的手法十分精奇

链索击中后,一面利用宗喀巴本身自然的弹力,一半引用胸中的掌力前后配合,总是将链

由他的掌握中震脱出来!
  宗喀巴虽然不受伤,可是光头上被人敲得乒乓直响,到底是很难堪的事,台上台下,

开始窍窍低笑,惹得他心中火发,猛然欺身,双掌直劈,对盛九如砍了下来!
  攻势很猛,大家不由自主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惊呼出口,可是盛九如临敌经

极丰,在危急的关头,忽地一矮身,不但避过了他的掌锋,而且展开地堂身法,蛇行狸翻

握住链索的中端,用两头往上攻击!
  这次地战术又变了,两段链索运用内劲贯注,变成了两根短枪,专取宗喀巴的双目,

喀巴在这个部位倒是不敢轻心,一面运臂格架,一面大步跨上前,专用一双大脚去踢攻地

的盛九如!
  盛九如身形滑溜,自然不会被他踢中,可是连连翻滚躲避,已经到了台口边缘,高人

忍不住道:“压轴戏快上扬了,老狐狸如果再不把握时机,就得被人逼下台了!”
  果然盛九如链索突然出手,缠住了宗喀巴的一只抬起来的右脚,身形猛地上腾,跟着

抖手,喝声:“起!”
  全力贯注,活生生将宗喀巴的身子倒吊了起来,往台下抛去,可是宗喀巴亦非弱者,

九如刚将链索解开,他在空中一个翻身,单掌夹探,居然抓住了链索,往外一提,反而将

九如倒摔出去,自己也借势翻回了台上!
  盛九如眼看己经得手,反被人家摔了出去,幸好他能索的功夫已臻绝顶,乘空抖手,

索尖刺入台缘的木板,稳住身形,一个倒吊,也翻回到台上,两个人表演的功夫都出色之

至,赢得了全场轰雷似的采声!
  宗喀巴冷冷地道:“道爷身手不凡,僧家十分钦佩,但为道爷计,最少到此为止!”

  盛九如喘息着道:“现在停止,倒底算谁胜谁负!”
  宗喀巴沉声道:“你还想赢吗?”
  盛九如道:“小道上台总不会是求输的!”
  宗喀巴温然道:“僧家念你一身功夫学成不易,才网开一面,让你全身而退,你不识

歹,佛爷可不客气了!”
  盛九如笑道:“财帛动人心,百两黄金,足够小道下半世温饱了,看在金子的份上,

道也得拚死一争!”
  宗喀巴道:“好,你上吧!”
  他干脆站在台边上,叉开双腿,两臂一抱,等待盛九如进招。九尾狐江湖阅历极深,

道对方如此卖弄,暗中必有凶招,可是盛名得之不易,无论如何也不能裁在台上,硬着头

皮,链索出手,在他足踝上打了个圈,用劲朝后猛拽,想一把他拉倒下来。
  可是宗喀巴稳如磐石,动都不动,盛九如心中怔,估计自己这一拽,少说也有近千斤

力,对方的身躯不可能有如此之重,因之手中不松劲,眼睛却凝视对方的动静。只见宗喀

身子微往外倾,这才明白对方也是在运劲与自己相抗,论力量自己万不是对手,所幸他双

已在台缘,他跨前一步,就得踏空跌下去!
  这分明是对方自恃勇力,故示大方,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把戏,等自己力尽之后,再行

手击倒自己。他一咬嘴唇,暗忖道:“老狐狸一身闯荡江湖,见过多少大阵式,要是叫你

番僧耍了,还称什么英雄!”
  他表面上仍是装作用劲后拽,心下已作盘算,忽地劲道一变,改拉为送,往前一松,

喀巴似乎没有提防,身子往外一斜,努力想翻回来。盛九如怎肯放弃这个良机,连忙冲上

举索直砸!
  高人凤大叫:“不好,老狐狸要糟!”
  话音未落,宗喀巴已然探手将链索抓住,双臂一运劲,把链索扯断为三截,除了盛九

双手各握住一小段外,大部分都落入宗喀巴之手。接着,他把盛九如当胸抓住,高举过顶

猛力往台下掷去,噗的一声,就象是摔下一团棉包,盛九如的身子弹了一弹,立刻就倒地

动了!
  可是台上的宗喀巴也没有占到便宜。盛九如毕竟是英雄人物,他被宗喀巴高举起来时

右手的断链索猛地使劲前戮,虽只有半尺多长,“却足够距离了,一下子戮进了宗喀巴的

眼。
  宗喀巴气功无敌,却练不到眼睛,平时十分注意,这时却一疏神,竟然没有防备,痛

两脚直跳!
  人群中冲出一个高大的妇人,首先扑到盛九如的身边,将他翻起来一看,早已气绝了

乃一纵身,跳上台,手指着宗喀巴厉声吼道:“你手下太狠毒了!”
  宗喀巴已经拔出眼中的断索,而且就在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一半吞下

另一半捏碎了,敷在眼睛上,倒是相当灵验,眼眶中立刻血止不流,不过他的这只眼睛的

毁定了!
  他也沉得住气,居然毫无动静,用袍袖一抹脸上的血迹,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龙锦涛一怔,他认出这是自己家中逃走的仆妇,已经从谢文龙口中得知此人就是罗上

的前妻林上燕,却不敢相认,好在林上燕平时深居内宅,除了本宅的使唤丫环外,没有人

得她。
  而且谢文龙为了罗继春与龙琦君的那段畸恋,没有把内情说出来,龙锦涛只以为罗继

已然伏法,也不愿多事深究,此时也装作不认识,沉声喝问道:“你这大胆妇人,这是什

地方,岂容你乱闯?”
  林上燕不去理采他,大声道:“台下被摔死的盛九如是我的丈夫,我上来要求一份公

道!”
  宗喀巴道:“你要什么公道?”
  林上燕厉声道:“这是比武,不是拼生死的场合,你身为出家人,居然下此毒……”

  宗喀巴冷笑道:“你说得不错,佛爷本来不打算摔死尊夫,可是他突然暗算,刺伤佛

的眼睛,急痛之下,出手无法控制,这能怪得了佛爷吗?”
  林上燕刚要开口,龙锦涛已经喝道:“文龙,把这个妇人赶下台去!”
  谢文龙跳上台,抓住林上燕的胳臂道:“你下去吧,盛前辈出来帮忙,我十分感谢,

是比武台上一向有个规矩,生死不论,你怎么可以怪人呢?”
  林上燕还要挣扎,谢文龙低声道:“我已经给你留尽颜面了,龙大人对你也相当宽大

你还想闹什么?”
  林上燕怒叫道:“我要闹得大家都不舒服……”
  谢文龙低声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当场格杀你,你看看底下吧。”
  林上燕朝台下一看,用菊人手持凤钗,刚好对准她的咽喉,对这件无形利器,她深知

害,果然不敢再闹了。谢文龙将她架下了台又道:“盛九如的事,我必定有个交代,我倒

劝你小心点,刚才你公开承认盛九如是你丈夫,不怕伤了另一个人的尊严吗?”
  林上燕一怔,知道他是指她的儿子罗继春,咬了牙,抱起盛九如的尸体就走。
  高人凤追上问道:“你要上哪里去?”
  林上燕沉声道:“这个也要告诉你们吗?”
  高人凤道:“菊姑在等你,希望能见你一面!”
  林上燕的丑脸上一阵悲戚道:“不必了。你去转告她,说我对不起她!”
  刘真真走过来道:“菊姨说了,你必须要去见她,你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你对不起

是我的母亲!”
  林上燕低下了头,片刻才道:“是的,对你的母亲我有说不出的歉意,等我把九哥的

体安置好之后,随便你们如何处置好了,但菊姐那儿,我是不去的!”
  刘真真道:“难道你不想再找秦守经了吗?”
  林上燕忙道:“怎么不想,他在那儿呢?”
  刘真真道:“告诉你也没有用,你现在人孤力单,要想找他报仇,还是得跟我们合

作!”
  高人凤道:“而且盛九如的尸体你也不必带走!”
  林上燕神色一变道:“你想干什么,九如跟你们作对,完全是为了我的缘故,现在人

死了……”
  高人凤笑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加害他的遗体的,虽然他陷害过我们,那只是私怨

这次他却是帮助我们而被杀死的,我们对他并不记仇!”
  林上燕道:“那你们就让我把他安葬了!”
  高人凤道:“他死在边僧手下,在道义上,我们应该替他出头,故而请你暂留一下,

我们将那个边僧收拾了,也好叫他死得眼目!”
  林上燕顿了一顿才道:“你们行吗?”
  高人凤笑道:“你等着瞧吧!”
  林上燕默思片刻,才跟他们走到帐幕那边,高人凤已腾空一所小布帐,给她安放遗体

周菊人过来道:“上燕,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了,你的行为实无可恕,但你的遭遇也极为悲

惨,这已经是你的惩罚了,现在我出去替盛九如出一口气吧!”
  宗喀巴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仍然不肯下台,倔强地站在台上道:“僧家想继续候

教!”
  和亲王道:“国师已经受伤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宗喀巴傲然道:“一只眼算什么!僧家是一时大意,中了人家的暗算,如果中原的英

们真有本事,大可以上台将僧家另一只眼睛也剜了去!”
  因为他身分特殊,和亲王也不能过分勉强他,命人送过一份采金道:“这一场当然是

师居胜,请接受采金!”
  宗喀巴接过放在一边道:“僧家是世外人,要此无用!”
  谢文龙因盛九如之死,对他十分不满,冷冷地道:“这份采金乃王爷所颁,国师理应

下,何况国师为了它还付出一只眼睛为代价!”
  宗喀巴傲然道:“赌方却赔进一条人命呢!”
  谢文龙道:“学武的人死于决斗,与武将死在沙场一样,是最理想的归宿,何况中原

武林道对比会有个交代!”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就等着,这份采金增家先受下来,如果有哪位高明能剜下

家另一只眼睛,僧家就连这份采金一并奉送!”
  谢文龙见不得他这种狂态,拉刀正想上去,周菊人已抢先上了台道:“我来候教!”

  冯国栋对她已经有所认识,忙道:“这位就是白菊花周菊人前辈,也是四君子之一!

  周菊人裣衽为礼后,才对宗喀巴道:“国师,妾身想再找个帮手一并候教,国师是否

认为我们倚多为胜!”
  宗喀巴哈哈大笑道:“没关系,四君子已经见识过两位了,果然是技艺高超,周女侠

否准备与晏大侠同时赐教呢?”
  周菊人摇头道:“四君子虽是一块招牌,各人的技艺却自成一套,互相配合不起来,

身练的是双人剑法,传了一对小徒,可是有一个小徒生了病,无法配合,妾身只好与另一

小徒配合出手!”
  宗喀巴笑道:“如果是赐教剑法,那就不必麻烦了,僧家皮粗肉厚,已经公开表演过

了,普通的刀剑是伤不了僧家的,除非女侠用的是宝剑!”
  周菊人道:“妾身用的不是宝剑,而且也无此必要,刚才国师虽然得胜.盛九爷没用

剑,国师照样也受了伤!”
  宗喀巴怒道:“那是他暗算……”
  周菊人笑笑道:“国师此言欠当,盛九爷没有用暗器,怎能说是暗算,再者国师气功

敌,又何惧乎暗算呢?”
  宗喀巴被塞住了嘴,怒声道:“周女侠看中僧家另一只眼睛了?”
  周菊人道:“这是国师自已提出的条件,妾身怎敢在别处下手呢?”
  宗喀巴怒叫道:“僧家并非限制只有眼部可攻,实际上是别处挨了剑也挺得起,周女

如果有本事,大可把僧家的脑袋也赢了去!”
  周菊人道:“那倒不必,眼睛是国师自己指定的,妾身必须从命,不过妾身为了表示

话算话,至少在别处也要给国师留点纪念!”
  宗喀巴大声道:“请令徒上来开始吧!”
  周菊人一点手,刘真真擎着两只彩虹剑纵身上台,躬身作礼后,将一支剑献给了周菊

人。
  冯紫英低声道:“这位姑娘好象在那儿见过的!”
  冯国栋笑道:“她就是丽春班中那个唱花旦的,爹一定是瞧过她们唱的堂戏!”
  冯紫英哦了一声道:“难怪瞧来眼熟,她会武功吗?”
  冯国栋道:“本事大着呢,她们两姊妹是彩虹剑客刘半云的后人,又是周前辈的门

下!”
  冯紫英对这些江湖人并无所知,对她的出身并不感兴趣,只是笑道:“难怪她们俩姊

在戏台上文武都来得,原来受过真传的,只不知比国师如何?”
  冯国栋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她们敢上台索战,必然有相当的把握!”
  宗喀巴对冯氏父子的谈话都听在耳中,冷冷一笑道:“中原英侠倒是什么行业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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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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