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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荒野游龙 第二十五章-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Oct 26 09:43:37 2003), 站内信件


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五章 边僧授首 

  刘真真听宗喀巴语含讥讽之意,刁钻地道:“戏子没什么可耻的,人生如剧,谁不是

粉墨登场,而且我们在台上演出因果善恶之报,比国师终日参禅,渡人成佛的成效还大得

多,我们以忠孝节义为旨,化入剧中.多少还能感化几个人,国师礼1至今,可曾渡得一

成正果!”
  宗喀巴气得全身抖道:“小丫头满口胡言,竟敢批评起僧家来了!”
  刘真真还想反唇相讥,周菊人却道:“国师不必与小徒一般见识,我们上台是比武,

是斗口!”
  宗喀巴没好气地道:“你们放招过来吧!”
  周菊人朝刘真真一示眼色,两个立刻配合好行动,各占一个方位,挺剑前去,她们用

都是彩虹剑,剑身极软,可以弯回,但是她们都运足内劲,将剑鼓得笔直,看起来竟不象

两只软剑!
  宗喀巴依然空手迎敌,本来他想凭仗身上的气功与深厚的内力,三两招就把她们打得

下去,可是动上手之后才发现不简单!
  这两个女子十分刁滑,两只剑竟是专找他的眼睛攻击,宗喀巴单当一面,倒是游刃有

余,可惜他一目初盲,视力受了影响,用一只眼睛看东西还不太习惯,周菊人攻他看得见

那一只,他略略用心,立刻就可以架开,甚至于还可以伸指去夺她的剑!
  可是刘真真专从旁边侧面发剑,攻他看不见的一方,眼睛不管用,吃亏就大了,往往

到剑气破肌才有知觉,外肤不畏刀剑,那只伤眼却无法鼓气,如果被剑尖刺进去,不被杀

会痛死!
  因此往往他被逼得中途撤手,放弃可以抓住周菊人长剑的机会,将注意力移去应付刘

真!
  这时他才发现周菊人要两人合攻的道理了,这师徒两人的剑法各自为政,没什么可配

的,妙就妙在能分两面来攻,也苦在他瞎了一只眼睛,如果两眼都能见物,对袭来,的剑

都可以从容应付了,如果是一人使用双剑,他一只眼眼也可以看清变化了,可是这两个女

只有周菊人正面发招,刘真真老是在他目力不及之处偷攻过来,使他疲于应付!
  交手十几招之后,宗喀巴狼狈之极,满台乱转,躲开刘真真的突袭,变成两个女的追

他打了!台下也为他狼狈的样子,引起嘈杂的笑声。
  这些笑声人耳,更叫宗喀巴心慌意乱,忽然一狠心,单.掌遽出。抓住了周菊人刺来

一剑,还没有夺到手,左眼处一痛刺心,刘真真在他的伤口中刺来了一剑!
  急痛之下,他把手朝外一推,剑柄握在周菊人手中,他一推的力量很猛,估计着必可

周菊人推出很远!
  所以他推完后立刻撒手,空出一对掌来抓真真,报复这一剑之恨,殊不知彩虹剑本质

韧的,完全是周菊人用内劲灌注在上面才挺得笔直、他撤手外送时,周菊人已卸去内劲,

一推之力,只把剑身压弯而已。周菊人仍是站在他的面前。
  因此当他左掌想去攫刘真真时,周菊人手腕一振,彩虹剑如毒蛇般地刺到,恰好刺中

那只完好的右眼!
  这一来双目俱盲,痛得他大吼一声,凭着记忆中周菊人所站的方向扑了过去,刚一动

身.两只脚踝上好象被什么东西套住了,他自己看不见,旁人都瞧得清清楚楚,那是周菊

与刘真真的两只软剑,一人一边,剑身弯曲缠住了他的脚踝!
  宗喀巴已厉声吼道:“妖妇,你们使的是什么诡计?”
  周菊人在一边道:“国师爷!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前面已是台缘,我们怕你失足掉下

去,才好心拉住你!”
  宗喀巴已满脸流血,一心想报复,那里听得见她的话,从声音判别周菊人在他的左腿

向,立刻一牵左腿,力贯双臂,使出了全身的劲道,猛然击出。
  可是在右边的刘真真也及时将剑一抽,将他的身形社得一歪,掌力击空,庞大的身躯

台上翻了下去!
  跌到地上后,他猛一纵身,想再跳上去拼命。可是只纵起尺许,立刻又倒了下去,一

扶着衣足踝,哇哇痛吼,这次叫的是土语,没有人听得懂!
  对面的帐篷中出来一个同样装束的边僧、大家都认得出宗喀巴的师弟赫连,他弯腰先

宗喀巴扶起,检查他的足踝,发现后踵脚筋处有一条裂口。已经把腿筋割断,难怪刚才跳

起来了!
  他沉声吩咐人把宗喀巴抬回去疗治,然后才跳上台朝周菊人冷笑道:“女菩萨好功夫

敝师兄的双目俱盲,脚筋也断了,这一辈子是残废定了!”
  周菊人淡淡地道:“他至少还能活下去,比起躺在帐篷中的盛九爷,他已经幸运多

了!”
  赫连怒声道:“敝师兄保不住双目,是他艺事不精,可是女菩萨又废残他一条右腿,

免太过份了吧!”
  周菊人冷笑道:“我事先已经声明过,除了那只右腿外,总得再留点别的纪念,自然

须做到!”
  赫连为之一顿.乃道:“女菩萨用什么手法伤害敝师兄的?”
  周菊人道:“自然是我们手中的武器!”
  赫连道:“那一定是相当锋利的宝剑了!”
  周菊人笑笑道:“锋利是勉强过得去,但不能称为宝剑,虽然除了能弯曲之外,并不

斩金削铁!”
  赫连沉声道:“敝师兄一身气功已至刀剑不伤的境界,如非特别坚利的宝剑,断然伤

了他!”
  周菊人道:“这倒不尽然,血肉之躯,总不能与金石之能相抗,气功能御刀剑是不错

的,但并非绝对……”
  赫连正待表示反对,周菊人笑道:“我可以作个证明,护身的武功中原早有所创,共

两派!”
  赫连道:“僧家晓得,那是金钟罩与铁布衫……”
  周菊人笑道:“这两门功夫都有缺点,金钟罩是外门功夫,练得肌肤坚硬如铁,铁布

是内家气功,使肌肤柔韧如革,现在我们作一个试验,真真,问王爷将铜锣与皮鼓各借一

来!”
  和亲王听得入神,连忙叫人送了上来,周菊人先取过铜锣道:“这铜锣表面坚硬,刀

难伤,可是经不起重力一击!”
  说着借过台角上持斧站立的卫士手中的金斧,在锣上用力一敲,顿得粉碎,然后又拿

那座皮鼓道:“这皮鼓表皮柔韧,刀剑也难以伤损,可是我用一只小小的银簪,却能将它

穿!”
  说着拔下头上绾发的银簪,轻轻一刺,果然将鼓皮刺破了,然后笑道:“铜锣就是金

罩避对的原理,却挡不起重物撞击,铁布衫与那面皮鼓一佯,经不起针刺,因此只要运用

当,世上没有破不了的神功!”
  赫连听她说完了,才冷冷一笑道:“女菩萨说得虽然不错,可是本门护体神功兼具两

之长,任凭力砍棒击,锥刺针戳,都不足为患!”
  周菊人微笑道:“不错,可是我用的方法刚好针对你们的缺点!”
  赫连道:“本门功夫怎会有缺点!”
  周菊人正色道:“国师之言大过夸大了,贵派的功夫只能说缺点不多,不能说全无缺

点,否则令师兄的腿筋怎会被小徒割断的?”
  赫连道:“这正是僧家要请教的!”
  周菊人道:“令师兄的护体神功除了外肤坚逾金石外,更兼有内劲气为用,故而难以

伤,可是我们动手时,诱他将气劲运足在上盘,腿上的劲道就差了一点!而且小徒的软剑

缠在他脚跟上的,他内气一松,又想用力脱出羁绊,剑刃在表皮上平拖而过,岂有不受伤

理!”
  赫连道:“我还是不信!”
  周菊人含笑用剑在皮鼓上砍了一下,剑身弹起,鼓面毫无所伤,她横过剑刀,贴紧鼓

而,往后一抽,却将鼓皮割裂了一条长口子,然后笑道:“令师兄的腿筋就是这样被割断

断,国师如果不信,可以再试一下!”
  赫连脸色微变,伸出一条胳臂道:“可以!”
  周菊人摇头道:“现在不行,国师已经远足了气,动力内注,当然刀剑不伤,除非国

像令师兄一样,将气劲移注别处,我敢保证能把这条胳臂削下来!”
  赫连冷笑道:“敝师兄已经上了一次当,僧家不会再上当了!”
  周菊人笑笑道:“上一回当,学一次乖,国师千万记住守愚藏拙,才是保身延寿之道

令师兄如果不是自恃气功无敌,先作了那番表演,我也想不出制他的方法……”
  说着转身欲行,赫连拦住道:“女菩萨等一下!”
  周菊人站住笑道:“对了,我还没有领采金呢!”
  说着回头走到和亲王面前,和亲王连忙递过一封采金,周菊人又拿起宗喀巴留下的那

份笑道:“这是国师爷赏的,我就谢谢愧领了!”
  赫连沉声道:“黄金尽管拿去,女菩萨却请留下,僧家还想讨教一场!”
  周菊人沉声道:“这是比武台,胜负生死,各凭天命,国师如果想为令师兄报断腿伤

之仇.最好换个地方!”
  赫连冷冷一笑道:“敝师兄失手伤害盛老师时,女菩萨上台声言要为他讨取公道,例

是女菩萨开始的,僧家循列要求,女菩萨可没有理由拒绝!”
  周菊人一怔,呆在台上无话可答,高人凤一推谢文龙道:“大哥!这番僧来意不善,

姑一定会遭他的毒手,只有您上去解开了!”
  谢文龙纵身上台,朝周菊人一拱手道:“菊姑!您下去休息吧,这一场由小侄代劳!

  周菊人趁机飘身下台,刘真真也赶紧下去了,赫连怒声道:“谢大人!你凭什么把她

放走?”
  谢文龙脸色一沉道:“笑话,今天是提督衙门与侍卫营竞技,在下为提督府竞技负责

人,自然有权利调度出场人选……”
  赫连冷笑道:“大人是否也有权利担当敝师兄之事!”
  谢文龙淡淡地道:“没有!台上较技,胜负由王爷作公论,生死听命,绝不允许有挟

寻仇的举动!”
  赫连被他用言词扣住了,无以发作,只有冷笑道:“那敝师兄这笔帐只好在大人头上

清了!”
  谢文龙摇头道:“敝人上台只为求教竞技,算帐的事概无所知!”赫连冷冷地道:

“好!僧家候教!”
  龙锦涛关心地道:“文龙!你要多小心!”
  谢文龙回身一拱道:“卑职一定恪守竞技规章,尽量避免伤人,但国师如相逼太甚,

职为求自保,万一有所失手,尚祈王爷与大人作主! ”
  赫连哈哈一笑道:“谢大人不必太客气,僧家在动手的时候,很难控制住自己,所以

话说在前面,谢大人如果在手下太客气,那可是找自己的麻烦!”
  他的话中杀机已露,和亲王好象存心促成这种局面,微微一笑道:“二位都别客气,

台上动手,本座绝对负责,只是到了台下,就不准再乱来了!”
  赫连淡笑道:“僧家只有师兄弟二人,敝师兄已经成了残废,僧家如果死在谢大人手

中,再也没有人能出头了,只怕谢大人万一失了手,僧家可惹不起他背后撑腰的那些英雄

汉!”
  谢文龙怒声道:“没有的事,中原武林道都是磊落之士,绝不会有伤怨挟恨,以报私

的举动!”
  和亲王笑笑道:“本座已经声明过了,哪一个在台下滋事,当以扰乱京畿论处,二位

必再说,还是快点开始比武吧!”
  由于和亲王的话说得很重,两人都不便再多说了,谢文龙捧刀抱拳道:“国师请!”

  赫连大概从侍卫营这边对谢文龙作过很详细的调查,知道他的底细,因以轻蔑地道:

“还是谢大人先请吧!”
  谢文龙道:“请国师出示兵器!”
  赫连笑了一笑,掀开僧袍,取出一柄匕首道:“僧家平素根本不用兵器,但谢大人是

中第一位英雄,僧家不敢以空手见慢,就用这只匕首候教吧!”
  那匕首通体辉亮,柄上缀饰着珠玉之类的宝石,虽然很锋利,但看来就知是用作装饰

品,本不足为快!
  可是拿在赫连手中就不同了,他一定是看了前几场决斗,发现本门气功虽然无敌,吃

在空手对敌,除非是手掌直接攻到对方,很难伤及对方,而自己这边的人,多半身材高大

举动笨拙,比不上中原武师灵便!
  往往以毫发之差,被对方躲过,浪费了许多精力,这次对谢文龙,虽是胜券在握,可

谢文龙之后,还有许多高手会上台来论战的,为了节省时间精力,才用了这只匕首!
  谢文龙看了一眼道:“国师这柄武器似乎太短了吧!”
  赫连笑道:“僧家徒手已成习惯,仅此一柄匕首尚算顺手,使用别的兵器,反而不方

便!”
  谢文龙知道这柄匕首在他手中,平添了不少闪险,是以十分谨慎,宝刀一晃,打了个

式作为招呼后,不敢欺近,只在外面游斗,由于这一战相当凶危,不管台上台下,每个人

伸长了脖子,摒息静气地观看着。
  赫连求胜心切,一手持刃,一手握拳,拚命地抢攻,幸好谢文龙刀法纯熟,上下翻飞

挡住了那只匕首,而且不住地用刀尖去刺攻对方的门面,赫连为了眼睛没有气功可资护体

稍存顾忌,更兼兵刃太短,不易欺近攻击,才能维持个缠斗的局面,否则即使不受伤,也

被逼下台去了,可是他节节退避,也使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台下的高人凤也十分紧张,见状叹道:“这些边僧一身气功的确惊人,幸亏他们不习

刃,否则只有听任他们横行中原,无人能敌了!”
  晏四道:“他们是佛门子弟,习武只为强身,并不以杀戮为旨,所以才有这种规定,

果他们挟技凌人,专事杀戮,密宗一派,早就灭亡了!”
  高人凤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晏四正色道:“这是天心玄妙之所在,从古至今,从未以霸道而能持久者,因为他们

尚和平,所以才能倨处一隅,从事武技之锻炼.如果他们心存杀机,荼毒生灵,我们前辈

武林人士早已谋求对策,把他们消灭了,哪里还能容他们留存至今!”
  高人凤点点头,却因为台上斗势转烈,无暇再问了。
  那是赫连见久战无功,杀得性起,猛然欺身近前,抡开空臂,硬架住谢文龙的宝刀,

后挺刃急刺!
  谢文龙临敌经验很丰富,看见事态危急,展开了滚膛刀法,运刀如风,护住身子,在

下成了一个圆球,滚来滚去,一面躲闪,一面用刀去砍赫连的腿弯!
  赫连在交手中已经试出谢文龙的臂劲不弱,腿弯处虽有先天气功,不畏刀砍,可是换

了一下,关节承不起,至少也得摔上一交,如果是性命相搏,起来重新交手,倒也无所谓

现在是比武,摔下来就作败论,连挑战的资格也失去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因此也较慎重,不敢太逼近,谢文龙连翻带滚,躲过这重危机,台上台下,爆出一连

的叫好声!
  这阵喊声传进赫连耳中,却颇不是滋味,他们今天是决心大展雄风,将中原豪杰打个

花流水,以俾建立威信,获得大内重视而取得特殊地位的,可是师兄宗喀巴一个不小心,

周菊人弄成了残废,手下还有几个门徒,功力尚浅,不足以成大事,整副担子,都落在自

的肩上!
  这个谢文龙虽然不是武功最高手,可是在大内,却是声望最著的一个,如果不把他收

下来,今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心中一急,咬紧牙冲上去,脸现杀意,刀拳并进,攻势

凶!
  谢文龙用刀一封,首先磕开匕首,然后回过力来,拨开他的铁拳,赫连忽而一声冷笑

手中匕首蓦而脱掌射出,直刺谢文龙的胸窝,谢文龙淬不及防,虽然躲开了正锋,却被匕

擦着左肩过去,割裂了一道血口。
  台下哗然发出一片嘘声,对他的暗算行为表示不齿,谢文龙怒道:“国师这一手太卑

了!”
  赫连却笑道:“那是大人自己不小心,僧家用的是匕首,以短敌长,本来就有脱手当

飞镖使用的权利……”
  谢文龙怒道:“我们是比武,不是比暗器!”
  赫连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僧家的飞刃是当面射出,不能算是暗器,大人早就该想

这种可能!”
  谢文龙臂伤很重,鲜血泊泊流出,将衣衫都染红了,赫连又奸笑道:“大人臂上受了

伤,还是下台去休息一下吧!保重贵体要紧!”
  谢文龙怒声道:“不必!依照国师自己立的规矩,一定要被打下台才能算输!”
  赫连笑道:“僧家是为大人着想,大人流血很多,体力大受影响,勉强撑下去,又能

持多久呢?”
  谢文龙道:“谢某但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下去,还是请国师继续赐教吧!”
  赫连面露奸笑道:“僧家已经给大人留下退步了,大人如果硬撑要继续下去,只怕更

难看了!”
  谢文龙用刀一指地下的匕首道:“死生由命,请国师抬起兵器,继续比斗!”
  赫连挥动一双空手笑道:“僧家失手误伤大人,内心颇感不安,就以这对肉掌陪大人

走几招吧!”
  谢文龙不答话,挺刀再攻,赫连毫不在乎,敞开胸膛,任由他的刀砍进来,伸掌反削

的颈项!
  谢文龙刀势不变,一下子砍在赫连的胸前,缩颈避过一掌,刀锋为游连的内劲反弹而

出,赫连哈哈一笑,抡掌再攻,谢文龙却顺着反弹之势,兜转宝刀,改用刀背横扫而上,

连仍是不惧,一招双风贯耳,夹掌合拍!
  眼看着双掌合击在谢文龙的颈边两侧,谢文龙仍是不知躲避,台下发出一声惊呼。

  大家都知道赫连的气功无敌,神力惊人,谢文龙的刀锋砍上去都毫无损伤,现在换了

背,更没有用了!
  而赫连的双掌合击,足足可以把谢文龙的脑袋拍碎,难道他是真的不要命了?
  谁知惊呼未已,台上的变化更出人意外,赫连的双掌才触到谢文龙的耳际,本身立刻
退
了一步,抬起一只手,指着谢文龙,连声道:“你……你……”
  说了几个你,始终没有下文,然后口中鲜血直喷,砰然一声,巨大的身躯倒在台上!

  和亲王立刻推案起立问道:“谢大人,怎么样了?”
  龙锦涛更是紧张,抢出座把住谢文龙的胳臂问道:“文龙!你还好吗?”
  谢文龙本来是呆呆的,经二人一问,才如梦初党,吁出一口气道:“卑职幸托神威,

是臂上受了轻伤!”
  龙锦涛仍是不信道:“那两掌没有伤到你?”
  谢文龙摇摇头道:“没有!”
  龙锦涛见他确然无恙,才放了心,长吁一口气道:“刚才我真替你担心死了,如果你

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对得起你……”
  和亲王比较沉稳,见谢文龙确然安好,随即问道:“赫连国师怎么样了?”
  一名旗牌过去检验了一下,然后屈膝禀道:“启禀王爷,国师已经圆寂了!”
  和亲王身子微微一震道:“死了?”
  那旗牌官道:“据小的判断如此!”
  和亲王道:“哪有这回事,国师有气功护体,刀剑不伤,怎么会死了,一定是你胡说

快把王太医清来诊治一下,国师可能是昏过去了!”
  王晓荫就在台下不远的地方,闻名连忙提着药箱,上了台,另有几名随侍的喇嘛弟子

跟着上来!
  王晓荫弯腰检验了一番,然后低声道:“启禀王爷,国师确已圆寂而归!”
  一名边僧的弟子哀声道:“家师受人暗算身死,请王爷作主惩凶!”
  和亲王冷笑一声道:“暗算,受谁的暗算?”
  那弟子道:“自然是谢文龙!”
  和亲王脸色一沉道:“胡说!谢大人与国师是在比武,这是公开竞技,自然生死不

论!”
  那弟子道:“家师身有暗伤,系为人闭死身上要穴,以致身故……”
  和亲王道:“国师连刀剑都不怕,还会被人点死穴道吗?”
  那弟子被问住了,和亲王又道:“即使是被点住了死穴,也是谢大人武功高明,这可

不得人!”
  那弟子大声道:“家师应召比武竞技,被人杀死了,王爷总该作个主!”
  和亲王想了一下道:“比武台上,死于公平的决斗,这是天经地义,也没有话说的,

念国师远来,宏扬佛法,本爵当奏明圣上,予以褒奖追封!”
  那弟子道:“对杀死家师的凶手呢?”
  和亲王笑道:“国师技不如人,虽死无怨,但是谢大人出手不慎,当然也有点责任!

  龙锦涛立刻道:“王爷这话殊为不公,国师先前飞刀暗算,幸亏被谢文龙躲过了,如

那一刀杀死了文龙,王爷又当如何处置呢?”
  和亲王笑道:“国师远来是客,无论如何,我们当表示一点歉意,谢大人罚俸一月,

抵失手伤人之咎,龙大人就算给本爵一点面子,不要再追究了!”
  龙锦涛知道这种做法只是给对方一点面子,好在一个月的俸银不过七八十两,对谢文

毫无关系,因此也不再反对了。和亲王却指着盘中剩下的五六份采金,对谢文龙道:“谢

人比武竞技,到此为止,不准再继续下去了,如果再有杀伤,反而伤了和气,你是最后一

的得胜者,这所有的采金,你都领了去吧!”
  谢文龙连忙道:“这个卑职如何敢当!”
  和亲王笑道:“采金是我与龙大人共同提出的,绝没再收回的理由,你尽管领去,不

再推辞了!”
  说完传令旗牌,宣布比武结束,谢文龙知道这是和亲王故示笼络之意,罚了自己一个

的俸银,却多发了五六百两的黄金作为采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只得道谢

声,下台而去!
  比武结束了,人潮纷纷散去,虽然大家觉得意犹未尽,但是谢文龙将赫连击毙在台上

却是大快人心之举,每个人的口中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谢文龙回到自己这边的帐篷,高人凤迎着道:“恭喜大哥,一举成名,天下第一条好

是您坐定了!”
  晏四也道:“刚才我们实在替你担心,真没想到龙琦君留给你的这一手会有这么大的

力!”
  谢文龙轻叹一声道:“我也没想到,我心里并不想杀死他,想起来倒是很不安!”

  高人凤道:“大哥!您也别难过了,如果您这一招无功,那边僧双掌夹击,您还有命

吗?您也是太冒险了,怎么选在那个时机才出招呢?”
  谢文龙道:“我是没办法,他逼得我太紧了!”
  晏四道:“不错!那边僧的手段太狠了,幸亏你快一步,及时阻止了他的劲力发出,

则即使能杀死他,自己也得陪上一条命去!”
  周菊人笑道:“那该怪我,如果我不把他的师兄弄成残废,他也不会下这种狠手的!

  高人凤道:“那要怪我了,菊姑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晏四大笑道:“好在文龙安然无恙,谁也不必怪了,今天实在很难得,经过这一战,

龙算是真正登上天下第一的宝座了,如果谢老哥在世,不知会多高兴呢,今天老头子做东

请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京师最大的酒楼四海春今天是高朋满座,欢声喧天,那是提督衙门欢庆胜利的庆功宴

这次比武,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虽然只折了一场,那是方梅影输给了娄镜清,但是娄老儿

己很谦虚,并不以此为矜,反而向四君子赠了一方匾额,央请天下第大手笔纪晓岚学士亲

题了“侠中君子”四字贺辞,亲自送到了四海春向四君子致贺。
  提督正堂龙锦涛是主人,可是座客俱为江湖游侠之土,他倒是很识体,循礼敬了大家

杯酒后,立刻告退了,由总巡捕代表主人向大家劝觞,那倒不是他搭架子,事实上有他在

座,大家反而别扭,而且那些代表提督衙门参与比武的人,除谢文龙外,没一个真正座于

方的,他们客串登场,也是冲着谢文龙的面子!
  所以谢文龙才是名副其实的主人,龙锦涛一走,他立刻成了大家包围的目标,而谢文

也的确值得骄傲,尤其是他最后那一场,力挫国师铁汉赫连,完全是靠着真才实学!
  谢文龙酒量,也挡不住那么多人的进攻,所幸有个义弟高人凤在暗中撑持着,再加上

家一对姊妹化巧语解颐,总算没被灌醉,酒酣兴浓,娄镜清这才发言道:“谢大人,老朽

前有眼无珠,对大人种种成就,总以为是晏老英雄在背后撑腰,直到比武那天,才知大人

藏不露,虚怀若谷,实不愧为一代人杰!
  谢文龙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连忙道:“再晚何德何能,敢当此誉,再晚少年失诂,浅

微技,确是靠着四叔教诲提携之恩!”
  娄镜清笑道:“谢大人不忘根本,固然是子侄辈的本分,但老朽说句不知进退的话,

天刀毙赫连的那一着,绝非晏老英谁所授!”
  晏四也笑道:“小老儿论拳脚功夫,或许还能勉强算点玩意,至于兵刃方面,小老儿

过略知皮毛而已,文龙的成就一半是他先人的遗荫一半是他自己努力,至于他格毙边僧的

手功夫,则得自另外一位高人的指点,与小老儿毫无关系!”
  娄镜清忙问道:“那位高人是谁?”
  谢文龙十分为难,不回答不好,回答更不好,无论如何,总不能把龙琦君给说了出来

幸好高人凤替他回答道:“那位高人物化多年,而且从未留名人间,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

道,再者谢大哥不过是得到一点启示,这手功夫除了谢大哥外,别人也用不上,因此这一

算是谢大哥自己独创,也说得过去!”
  高人隐士不愿现名者很多,大家听高人凤一说,自然不便追问了,娄镜清却道:“老

还想多问一句,赫连的气功与宗喀巴不相上下,谢大人先前也用刀砍中他几次,一无所伤

何以那一刀背,反而能破了他的气功呢?”
  动手的情形有目共睹,对于内情却无人得知,所以娄镜清问出这个问题后,大家几乎

致要求,请谢文龙作个解释,又使谢文龙沉吟起来!
  晏四笑着道:“文龙!我看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以后没机会用到这一手了!”
  谢文龙这才拔出自己的宝刀,指着上面扣住钢蒂的三个小钢蒂道:“真正的关键在这

个钢蒂上面!”
  娄镜清不解道:“这三钢蒂难道能胜过刀锋之利?”
  谢文龙摇头道:“不是的,这三个钢蒂很普通,可是它们的距离与我所攻的部位,恰

能暗切逆穴诀法之决要!”
  大家又是一怔,懂得逆穴手法的人倒是明白了,天马行空史云程恍然长叹道:“原来

这么回事,那真是太巧了,难怪赫连一身气功,也抗不住大人一击,也难怪他死得一点伤

都不见!”
  晏四笑道:“这种手法也只有用来对付赫连那种人,普通人只要一处穴道受制就够了

不必那么费事……”
  史云程笑道:“而且也只有谢大人能施展这种手法而收功,试想换了别人,最后只能

时施点两处,而且也无法把指劲透过赫连的护体气功……”
  晏四笑道:“所以这个风头只好让他去出了,如果别人也能施展,老头子早抢上去露

了!”
  娄镜清叹道:“谢大人凭此一招,已是天下无敌了!”
  晏四道:“那倒不见得,这一招对娄老就未必有用,娄老的神剑施威,他的刀根本递

进去……”
  娄镜清哑然失笑,然后道:“可见中原武功之道,互生互灭,相克相成,根本就没有

下第一这回事,长于此者短于彼,老朽先前坐并观天,以一剑之成,轻天下士,实在幼稚

可笑!”
  这才是武学的至理名言,大家都有所感,亦有所悟,一的座中的气氛更融洽了。史云

又道:“无论如何,谢大人技克边僧,总是值得恭贺的,大内为了对付这两个边僧,责成

我们身上,一年多来,伤透了我们的脑筋,谢大人此举,真替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高人凤笑笑道:“这件事再晚也有个耳闻,而且听说三位与之联盟之际,也曾透露出

制服之策,史前辈能否指教一下吗?”
  史云程脸色一红,低声道:“说出来很丢人,我们原来的计划是等他们十分跋扈时,

相机除去,手法当然不会太光明,而且可能引起隐患,绝不如谢大人服之以威光明堂皇!

  高人凤道:“倒底是什么方法呢?”
  史云程道:“娄老跟他们数度较艺,已经摸清他们的练门在脐眼上,只有密求利器,

其不意而刺杀之,那很困难,下手的人必须剑术极精,而且还要有一柄利器,同时必须得

个人同时出手,如果有一个人不成功,那后患就大了,这两个边僧以一身无敌的横练功夫

如果存心图谋不轨,即使直入禁宫行刺圣驾,也没有人能挡得住,宫中论剑术造诣,只有

老一人达此标准,所以两三年来,一直在物色第二个人,而且利器难求也是个问题,是以

一两年,始终不敢轻易发动,最近……”
  他忽而止口不言,高人凤已笑道:“我明白了!”
  史云程问道:“高侠士明白什么?”
  高人凤笑道:“在下初到京师,带了一柄宝剑,侍卫营的几位仁兄千方百计要谋求到

手,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娄镜清红着脸道:“不错!那时是为了事关机密,不得不对阁下多方得罪,只可惜这

事又被阁下破坏了!”
  高人凤笑道:“娄老可是说那柄宝剑又被在下弄折了?”
  娄镜清道:“是的!那枝剑一断,老朽的计划整个地告了吹,弄得在圣上面前无法交

代,只有一直装病不出,其实老朽比武那天只吐了两口淤血,并没有多严重……”
  高人凤笑道:“难怪在短短时日中,娄老又重现神威。依旧是鹤健松清,不过那柄剑

算不得利器,娄老的计划毫无帮助!”
  娄镜清不信道:“老朽试过锋刃,肉试断牛马,兵试新金铁,确是无双利器!”
  高人凤道:“那是锋刃之利,质地却太脆弱,遇上重力拦击,必断无疑,剑器之宝者

以质坚为主,锋利乃屈其次,所以那只是外表好看的一件饰物,还够不上宝的条件,否则

下怎肯轻易放手呢,如果娄老想靠它成事,观诸这两个边僧一身硬功,可能还会误事!”

  娄镜清怔了一怔,然后才拱手相谢道:“阁下说得不错,幸亏阁下先把计划破坏了,

果由老朽贸然发动,真还可能闯下大祸呢!”
  史云程道:“那也不足为虑,即使出了岔子,有谢大人这一根擎天柱在,仍然可以化

为安!”
  谢文龙不能说那一招是最近才会的,否则牵扯下去,有许多问题就难以回答了,只好

了一下!
  高人凤忽而又问道:“娄老的计划如果不被破坏,应该是要两个人同时发动,除了娄

外,另一位是谁呢?”
  娄镜清沉吟不语,史云程笑道:“现在说也不妨了,那另一人正是在比武场被格毙的

振南,这家伙是马容推荐的,年纪轻,武功好,更有一柄利刃,我们虽然怀疑他的来路不

明,却没想到他是……”
  说到这儿,他忽然止住了,硬把飞贼两个字压了下去,含混地道:“好在人已死了,

去谈他也罢!”
  高人凤见他眼珠乱转,心中一动,连忙过去低声道:“史前辈,我们都知道那天死的

振南只是个替身,他本人仍在京师潜伏,而且史老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史云程十分作难地道:“这个……”
  娄镜清居然听见了,低声道:“边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家伙没什么可资利用了,

们也不必再为他背负于系,我还是说出来销案!他潜居在寒舍!”
  史云程脸色略有不逸态,娄镜清又道:“史兄是否认为老朽不该出卖他!”
  史云程轻叹一声道:“娄老不是江湖人出身,自然不受江湖道义的约束!”
  娄镜清正色道:“史兄这话错了,兄弟虽非江湖出身,但武林道义仍是懂的,只是此

人,身犯国法,兄弟不能包庇他,现在他被侍卫营几个人监视着,明天老朽就把他交出

来……”
  谢文龙约略听见了一点,才知罗继春是藏在娄镜清的家里,难怪到处找不到他,又听

娄镜清要把他交出来,如忙道:“不必了!那件案子已经在莫振南身上归结,只要他不再

事,就放他过去吧!”
  娄镜清道:“那怎么行,这家伙心计甚攻,诡计多端,老朽留住他,实在担不起责任

这几天每天都捏了一把汗,总得把他处置了才好,即使不翻案,也不能放过他!”
  高人凤笑道:“这事由在下来处理吧,回头在下到府上去见他,警告他从速逃开京师

大家的责任就卸掉了!”
  娄镜清道:“这也好,不过为万全计,最好由阁下押送他逃京,而且使他不再偷偷地

回来……”
  高人凤知道娄镜清的意思是要自己秘密地将罗继春处决掉,心中虽然不满,却也不能

他,因为罗继春曾受他包庇的事泄了出来,他的确负不起责任,因之微微一笑道:“娄老

心,在下做事绝对干净利落,不留后患的!”
  娄镜清笑笑道:“老朽对高世兄办事的能力是衷心佩服的,今天比武后,老朽已经向

内恳辞现职,乞求退休,圣上虽然允许了,却要老朽推荐瓜代人选,老朽先提出谢大人,

可是和亲王一力反对,说大人此刻已名动天下,那个职务太委屈了,老朽第二个就是推荐

兄……”
  高人凤一怔道:“这个万万使不得!”
  娄镜清道:“为什么?禁卫营剑术教师只是一个名目,最主要的职责乃在保卫禁宫,

兄有为有识,武功机智俱是一等人选,最适合这个工作!”
  高人凤道:“再晚生性疏淡,非食肉者之具!”
  娄镜清笑道:“世兄可是嫌这个职位太低,内廷供俸虽是虚衔,却是圣驾前最得信任

人,带剑入朝,连一品大员,封疆大吏,也要先请个安呢!”
  高人凤笑道:“再晚知道此职之煊赫,只是人各有志,再晚志在江湖,非所愿耳!”

  娄镜清叹了一声道:“圣上对老朽的推荐尚未作定则,如果世兄有意,老朽当尽力促

成,世见如此一说,老朽只好另作打算了,不过圣上属意之人是谢大人,如若世兄不肯屈

就,谢大人就很难脱身了!”
  谢文龙不禁一怔,没想到事情会揽到自己头上,正在伤脑筋,忽而席间间来一名禁宫

卫,在娄镜清脸畔低语了几句,娄镜清脸色一变道:“这可糟了,你们为什么要放他走

呢?”
  那侍卫道:“弟子等已经尽了全力,实在拦不住他,追到门口,除了通信的那个男子

外,另有一带剑的妇人,武功很好,弟子等几个人都不是她的敌手……”
  谢文龙与高人凤一听就知道是罗继春那儿又出了事,连忙问道:“是怎么会事?”

  娄镜清道:“那家伙跑了!”
  那侍卫道:“不久之前有一个大汉来找他,低语了几句,他立刻就要走,我们追到门

口,被一个中年妇人杀退了,还有两个人受了伤……”
  娄镜清叫道:“真糟!我得立刻找他去!”
  高人凤一听,知道那通信的必是罗继春的伙计,也是上次在车中漏网脱逃的贺世杰,

口接应的中年妇人,必是凌寒梅无疑,他们突然去找罗继春,一定有急事,乃朝谢文龙打

个眼色道:“娄老还是去看看受伤的人吧,找人的事,由我们来负责!”
  娄镜清道:“世兄知道他上那儿去吗?”
  高人凤道:“应该找得到的,我们虽然摸不到他的行踪,他的关系人却全在掌握中!

  娄镜清道:“是否需要老朽帮帮忙呢?”
  高人凤道:“不必!我们足可应付得了!”
  娄镜清还要坚持,高人凤道:“娄老此刻尚有护驾之责,如果那批家伙闹到宫里去,

老的责任就更重了!”
  娄镜清听了这话,倒是不敢怠慢,连忙道:“不错!老朽要立刻进宫去,外面的事,

世兄多费心了!”
  说完邀了史云程与卜逸夫匆匆地走了,这里的谢文龙也请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徐广梁代

主人,向大家告了罪,急急地走了!
  晏四与黄秋枫自然也得赶去,旁边专为女客们所置的花厅席中,是周菊人,方梅影,

玉茜与刘家姊妹们坐的,她们得了消息,也赶了出来!
  在门口会齐了,高人凤道:“凌寒梅来找罗继春,一定是三友山庄那儿出了事!”

  周菊人道:“林上燕在那儿收殓盛九如,会出什么事吗?总不成是叫罗继春去磕头当

子!”
  晏四一皱眉头道:“菊娘!别开玩笑了!”
  周菊人对林上燕的反感极深,哼了一声道:“不是开玩笑,林上燕的厚脸皮做得出那

事的!”
  晏四笑道:“在名份上,凌寒梅才是罗上春的原配结发妻子,她会让罗继春去干那种

吗,就是她肯,罗继春自己也不会答应的!”
  高人凤道:“据小侄的猜测,必是秦守经找去了,否则他们不会如此紧张的!”
  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黄秋枫笑道:“我倒是很想会会这个神秘人物,听说粉面郎君

守经是武林中的美男子,很多跟他接近的女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周菊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听谁说的!”
  晏四知道周菊人跟秦守经略带点儿亲,从小又在一块儿长大的,黄秋枫的话,可能引

了她的误会,连忙道:“秦守经是个出了名的淫贼,菊娘了解他最清楚,恨不得杀了他呢

只有那些荡妇淫娃才会上他的当!”
  黄秋枫也知道出言不慎,唐突了周菊人,忙笑道:“我是说着玩的,咱们快去瞧瞧

吧!”
  刘翩翩受伤未愈,可是想到杀父的大仇有了下落,与刘真真两人跑得最快,谢文龙怕

们有失闪,忙挺刀追了上去,高人凤与谢玉茜并肩迫在第三起,晏四朝周菊人一笑道:“

子们赶着去了,我们倒不必太急,慢慢地跟着去吧,最好大家分头包抄,如果那淫贼真的

那儿,今天可不能再叫他跑了!”
  毕竟姜是老的辣,晏四才说完话,周菊人与黄秋枫已自动由右方越墙而入,晏四朝方

影一笑,比比左方,两人慢慢地掩了过去!
  且说谢文龙等三人先冲进了三友庄,一径就向凌寒梅栖身的寒芳阁寻去,老远就看到

子外闪烁着团团的火光,赶到临近一看,却是靠阁的梅树下新起的一匠土坟,坟前装着一

木牌,牌上糊了白纸,纸上写着:“故侠士盛九如之墓!”
  那一定是林上燕为盛九如所设的埋骨之所,可能是为着临时刻碑不及,才先用木板代

着!
  坟前有一张小木桌,设了香烛纸锭,那团团的火光,大概是烧纸锭的残烬,林上燕浑

浴血,倒在坟旁,身上倒处是伤痕,还没有断气,轻微地挣动着!
  罗继春满脸铁青,手执长剑,比着地上的林上燕,此外什么人都看不见,谢文龙倒是

怔,慢慢地凑上前问道:“是谁杀死她的?”
  罗继春沉声道:“是我!”
  谢文龙又是一怔,刘真真忍不住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道她是谁?”
  罗继春的脸色更阴沉了,冷冷地道:“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她是个淫荡的贼妇!”

  谢文龙按捺不住了,厉声喝道:“混帐,她是你的母亲,你的生身母亲!”
  罗继春哼了一声道:“她也许可以算是生我的女人,但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姓

凌!”
  谢文龙刚要开口,罗继春又冷冷地道:“我的父亲被她活活地气死,而你们也看过她

盛九如的情形,如果我是罗上春的儿子,是否还应该认这样一个母亲!”
  谢文龙庄然道:“父母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但也不容我们否认!”
  罗继春愤怒地叫道:“你运气好,你的父母都值得使人尊敬,如果你处在我的地位,

你是否还能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谢文龙道:“不管任何情形,身为人子,都没有否认自己父母的权利!”
  罗继春惨然一笑道:“做罗上春的儿子已经不是光荣的事,我抛弃土司世子的身份,

着做一个盗贼的儿子,证明我不是个忘本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个母亲,我实在无法接受,

则我何以对得起死在地下的父亲!”
  谢文龙轻叹一声,感到词穷了,以伦理的传统,罗继春确然不对,可是以贞节操守的

统,林上燕的行为的确难以叫人原谅!顿了半天,才道:“至少你不该杀死她!”
  这时林上燕已经渐渐地挣扎能开口说话了,微弱地道:“小春!你做做好事,补我一

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因此我不敢要求你替我报仇,可是我求你补我一剑

让我早点脱逃痛苦吧!”
  罗继春厉声道:“不行!这是你罪有应得,如果我补上一剑,不是帮助你,而是发泄

心中的恨意,所以我绝不能如此做。”
  林上燕扭着身子呻吟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你补上一剑,我都同样地感激

你!”
  罗继春漠然地道:“说不行就是不行……”
  谢文龙微愕道:“她不是你杀的?”
  罗继春道:“怎么个是?”
  谢文龙道:“我听来不对,如果是你下的手,她怎么会说出不敢要你报仇的话……”

  罗继春冷冷地道:“虽然不是我下的手,可是跟我自己也差不多!我来的时候,别人

要杀她,如果我赶快一步,也许可以救了她,可是我想起我父亲所受的种种,故意慢了一

步……”
  谢文龙问道:“那个是谁?”
  罗继春道:“你想还有谁?”
  刘真真叫起来道:“那一定是秦守经!他上那儿去了?”
  罗继春道:“跑了,他一见到我,就赶快跑了……”
  刘真真道:“你怎么放他跑了?”
  罗继春哼了一声道:“他跑不了,娘跟贺世杰守住了两条出路,无论他跑到那儿,我

会找到他!”
  刘真真道:“你为什么不追下去呢?”
  罗继春用手一指道:“我在等她断气,我检查过她的伤势,内腑完全受了重伤,绝对

不成了,所以我守在这里,等她断了气.我掩埋了她,再去办别的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了!”
  说这几句话时,他的外表仍是很冷漠,可是他的声音已有点颤抖,证明他心中还是很

动的!
  谢文龙走上前,低头看看林上燕的伤势,知道罗继春说的不错,秦守经下手极为狠毒

不一剑杀死她,而是慢慢的凌迟碎割,不禁愤然道:“罗继春!你也太不象话了,不管她

为如何,至少她总是你生身的母亲,你怎能眼看着她受人如此残害……”
  林上燕微弱地道:“谢大人,别怪小春,他没有来以前,那贼子已经在我致命之处刺

一剑,我怎么也活不成,现在我只希望能早点脱逃苦海,小春,求求你,让我快点死吧!

  罗继春叫道:“我说过我不能!”
  谢文龙叹了一口气道:“罗兄!照这情形看,你倒是给她一个痛快的好!”
  罗继春道:“如果我不恨她,我早就这样做了,我是个人,不是圣贤,虽说我不肯承

她,但正如你所说,她毕竟是生育我的人,我不能在怀恨的心情下刺出这一剑,更不能让

的生命在我手下结束,你明白吗?”
  谢文龙摇摇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罗继春毕竟是个有良心的人,不管他对这个生母

恨到什么程度,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倒底还是做不到的!
  罗继春痛苦地道:“当我得知她杀死龙琦君之后,赶到此地来想杀死她,却听见她与

九如的谈话,知道她竟是我的生身母亲,只好忍住了,我见到她与盛九如的丑态,也想杀

他们,想想又忍住了,在那种情形下我都下不了手,现在我能下手吗?”
  刘真真见林上燕实在可怜,忍不住道:“我来下手吧!”
  刘翻翻把她拉住了道:“妹妹!等一下吧!虽然为了我们的父母,应该杀死她,可不

在这个时候!”
  刘真真道:“我只想帮助她!”
  刘翩翩一叹道:“明知必定要死,也只能等她自己死,帮助一个人结束生命,总是一

罪恶……”
  刘真真也默然了,林上燕拚着最后的一口气叫道:“小春!我终于知道你不是那样狠

的人了,我很高兴,我不配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凌大姊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母亲,你多

顺她吧,过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罗继春呆立不动,林上燕伸手招他过来,可是连举手的力量都没有了,谢文龙用手一

罗继春,他扑了过去,伏在林上燕身上,林上燕也不知说了什么,但没有多久,罗继春含

起立时,她已经断气了!
  罗继春一声不响,拿起一旁的锄头,去挖掘盛九如坟上的泥土,谢文龙诧然问道:“

这是做什么?”
  罗继着冷冷地道:“这要你管吗?”
  谢文龙道:“别的事我可以不管,盛九如已经死了,你不该再去惊动他的遗体!”

  罗继春道:“谁说我要去动他的遗体了,我只想把他们埋在一起,这样做犯法吗?”

  谢文龙一愕道:“当然不犯法,不过这是真的吗?”
  罗继春漠然道:“自然是真的,这是她最后的要求,在她的一生中,只有九叔是真心

她的,我想这点愿望不该再拒绝她!”
  谢文龙默然退后,眼看着他一锄锄地将泥土挖开,盛九如死后很惨,连棺木都没有,

用一副布包了起来,当那人形的布包整个现出来的时候,斜里忽然拣来一条人影,剑光如

匹,将罗继春逼退了几步!
  事变仓猝,大家都怔住了,直等那条人影用剑去挑包尸的白布时,谢义龙才挺刀砍上

去,那人手挥长剑,势子十分凌历,居然将谢文龙也逼退了!
  谢文龙见那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只留出一对眼睛,厉声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们到处找我,我来了,你们反而不认识了?”
  谢文龙怔了一怔才叫道:“你是秦守经?”
  那人冷笑不语,罗继春道:“看来不象吧,刚才他穿的是白衣服!”
  那人笑道:“那是另外的一个人,也是我约来的同伴,我故意叫他乔装出现,把你们

人引开了,我却穿了黑衣,躲在这里,等候一个消息!”
  罗继春问道:“什么消息?”
  那人笑道:“自然是那部拳经的消息!”
  罗继春愕然道:“什么拳经?”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别装傻了,那个贼妇最后告诉你的,不就是这回事吗?我知道

把拳经的下半部藏了起来,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所以才不立刻杀死她,留她一口气!”

  罗继春大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拳经的事!”
  秦守经冷笑道:“你想骗谁,那贼妇临死前跟你说的什么?”
  岁继春顿了一顿才道:“那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绝对与

么拳经无关!”
  秦守经哈哈大笑道:“我跟那贱妇相处多少年了,知道得很清楚,除了那部拳经外,

再也没有其他秘密了!你说是不说!”
  罗继春沉声道:“秦守经,我再警告你一声,不许你再用贱妇两个字去侮辱她!”

  秦守经哼声冷笑道:“小子!你别在我面前神气,我叫她贱妇是有根据的,你是否要

把她以往的丑史一件件地翻出来?”
  罗继春脸色一变,随即怒声道:“秦守经,你是人不是,难道你害她还不够吗?”

  秦守经的声音也变得冷冰的道:“小子!你最好弄弄清楚,到底是我害她,还是她害

我?”
  谢文龙所得一怔,罗继春却意外地道:“你没害她,她也没害你,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了,反正你们两人都有错,而她的下半辈子,实在是害在你手里,即使她有什么对不起你

地方,你报复得也够了!”
  秦守经道:“那也成,只要你把拳经的下半册交出来,我就绝口不提过去的事!”

  罗继春道:“我根本不晓得拳经在哪里。”
  秦守经冷笑道:“你不知道我倒知道,刚才是她叫你挖开盛九如的坟,对吗?”
  罗继春道:“不错!她要求跟盛九如葬在一起,因为只有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爱她

的!”
  秦守经冷笑道:“别肉麻了,她会爱上这老狐狸而要求跟他并骨同穴,她爱的人是我

秦的!”
  罗继春居然同意进:“不错!她在临死前也这样说过,叫我不要跟你为难,否则你这

侮辱她,我肯饶你才怪!”
  秦守经哈哈一笑道:“既然她到死都没忘记我,为什么又想跟盛九如同穴埋葬呢?小

子!你别骗人了!”
  罗继春怒声道:“她是我的生身母亲,连她对你的私情我都说出来了,别的为什么还

骗你!”
  秦守经点点头道:“也许你没有骗我,那就是她骗了你,她要你挖开墓,绝不是为了

说的理由!”
  罗继春叫道:“那是什么理由?”
  秦守经笑道:“还用说吗?一定是她把拳经藏在座九如的身边,利用这个机会交给

你!”
  罗继春道:“你胡说,她有东西要交给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要用这个方法!”

  秦守经笑道:“还不是为了怕被人知道吗?”
  罗继春刚想发作,秦守经笑道:“你别辩,只要把包尸体的布打开,看看就知道
了……”
  说着用剑去挑裹尸的包布,罗继春呛然振剑叫道:“不许动!你不能这样!”
  秦守经笑道:“你做贼心虚了吧,如果里面没什么,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罗继春道:“我不是紧张,只是你不该对一个死去的人如此!”
  秦守经嘿嘿冷笑道:“那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何况这家伙是你父亲的好友,

又踉你母亲私通不仁不义,如果我是你,就砍他个千百剑……”
  说着又举剑去挑,谢文龙正要上前拚斗,却被罗继春拦住道:“让他去好了,我也想

道我母亲是否跟我说了假话!”
  刘真真叫道:“我们不管你的闲事,我找他是为了替我父亲报仇!”
  罗继春道:“那也不急在一时,等我的问题解决了,你再找他还来得及!
  刘真真那里肯听,倒是谢文龙拦住她道:“真真!等一下也好,反正今天绝对不会放

他!”
  罗继春朝秦守经道:“你可以打开来检查,假如有什么拳经,你也可以拿去,不过你

心一点,别把尸体损毁了!”
  秦守经冷笑道:“毁了又怎样,这老狐狸生前就不是个好东西……”
  口中虽如此说,手下倒是很小心,将裹尸的包布慢慢地割开,盛九如的身上还是穿着

件破道袍,身子已僵硬了,包布被掀开后,果然没有什么附带的东西!
  秦守经急了,弯腰伸手,将尸体拖出穴外,才看见尸体下面另有一个小包,飞快地抓

手中,得意地笑道:“我判断得不错吧,差点被你这小子骗过了!”
  罗继春的神色也为之一变道:“我根本不知道另外还有东西埋在这儿!”
  秦守经笑道:“就算你不知道吧,可是我的判断也没有错误,对不起!这东西我要带

了!”
  罗继春用剑一拦道:“且慢!”
  秦守经哼声道:“干什么?你又后悔了?”
  罗继春沉声道:“我已经说过,即使是什么拳经,我也不要,但是我希望你打开证实

下!”
  秦守经道:“既然你不要,又打开看什么?”
  罗继春道:“我想证实我母亲所说的话是否可信,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把底下的年西

给我,我自然就不必替他们并穴合葬了!”
  秦守经提着那个小包,觉得份量颇重,也有点不放心,听他这样说,果然把布包打开

里面却是盛九如生前用来作兵器的那根链索,虽然被边僧扯断了,林上燕仍然把它们归拢

一起,埋在尸体下面!
  秦守经象是十分失望,狠狠地把断索抛开,怒声道:“这贱妇把拳经藏到那儿去了?

  罗继春冷冷地道:“里面并没有拳经,你总该放心了!”
  秦守经想了一下叫道:“不!我相信她一定把藏经之处告诉了你,小子!你还是乖乖

说出来!”
  罗继春开始变得很不耐烦,厉声道:“秦守经,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知道拳经在哪

儿!”
  秦守经道:“不可能,上下两部拳经都放在龙琦君那里,我问她讨取时,她明明告诉

下半部被你母亲拿去了!”
  罗继春神色忽转愤怒道:“所以你把龙琦君杀死了!”
  秦守经摇头道:“没有!我离开的时候,龙琦君还是好好的,以后听说她被人杀死了

而且在我去后,你母亲又去到那里,龙琦君自然是她杀的!”
  罗继春叫道:“你胡说,我母亲临死前对我说了,她没有杀死龙琦君!”
  秦守经道:“那她一定是骗你,只有她才会杀死龙琦君!”
  罗继春问道:“为什么?”
  秦守经道:“自然是怪她不该把拳经的上半部给我,不过另一个可能是她怕龙琦君在

她,并没有把拳经交给我而自己藏了起来,所以要杀死龙琦君而便于搜查!”
  罗继春摇头道:“你这两个可能都错了,我母亲绝不会杀死龙琦君,她知道龙琦君是

心爱的人……”
  秦守经冷笑道:“愈是这样,她愈可能杀死龙琦君,因为我对林上燕的个性很清楚,

占有的欲望特别强烈,而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为了不让你被龙琦君夺去,她也会杀人的!

  罗继春叫道:“你胡说,我不相信她是这样一个人!”
  秦守经冷笑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当我倦于江湖,在回疆娶了一个公主,准备安心

居下来时,她竟然自毁容颜,混到那个部落中,刺杀了那个公主!”
  罗继春道:“胡说!是你毁她的容颜!”
  秦守经叹了一口气道:“林上燕最狠的一着是死了,她把一切的罪名都加我头上,令

有回莫辩!”
  罗继春道:“那是因为你的名声太坏!”
  秦守经怒道:“我的名声完全是林上燕弄坏的……”
  忽而又叹了口气道:“算了!她的人已死了,我也不必再说她的坏话,我只害了她一

次,她却误了我一辈子,现在我只想得回拳经,别的都不谈了!”
  罗继春淡淡地道:“我不知道拳经在哪儿!”
  秦守经叫道:“你一定知道,到了后来,她心中只有恨,把全部的爱都放在你身上了

她掠夺那一套拳经,也是想留给你,因此我不相信她会在死前不告诉你!”
  罗继春沉声道:“如果不是她在死前要求我别跟你作对,我一定不饶你,你太侮辱我

了!”
  秦守经也怒道:“如果你不是罗上春的儿子,我也早就杀了你!”
  罗继春问道:“罗上春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守经道:“他救过我一次命,为了这缘故,我才对你特别客气,可是你霸住拳经的

半册不交出来,我对你也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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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至尊武侠 扫描校对

   
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六章 尔虞我诈 

  罗继春听秦守经说自己霸住拳经的下半册不交出来,不由目中射出了怒火,终于冷冷

道:“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知道拳经在哪儿……”
  说着用手一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道:“谢大人!你们要找秦守经,我不便干涉,只是请

们换个地方,别妨碍我的埋葬工作!”
  谢文龙点点头道:“可以!秦守经,你们的问题谈完了,该换个地方来解决我们的问

了!”
  秦守经冷冷地道:“姓谢的,我跟你有什么过节?”
  刘真真怒声道:“你杀死了我爹!”
  秦守经转脸移向她们道:“你们是刘半云的女儿吗?很好!刘半云是怎么死的,你们

道吗?”
  刘真真怒声道:“是你杀死的!”
  秦守经哈哈一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死的呢?”
  刘真真道:“我爹是在寝室中被火烧死的,但火烧现场遗下一只五更迷魂香的吹管,

一定是你用迷香把我爹迷昏再放的火!”
  秦守经道:“不错!五更迷魂香是我吹进去的,可是我并没有放火!”
  刘真真叫道:“放屁,不是你放的火,火怎么会起的?”
  秦守经想了一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刘半云的路也许因我而起,但是我绝没有杀

他!”
  刘真真红着眼扑上去叫道:“放屁!谁相信你的话,你如果不想害死我爹,为什什么

要施放迷香!”
  秦守经信手挥剑,轻而易举地把她格退了,沉声道:“鬼丫头,你别乱来,凭你这点

业,斗我还差得远呢!”
  刘真真挤命挥剑进补,秦守经轻而易举地将她格退了,刘翩翩虽然受伤行动不便,也

剑加入战圈,但是没有用,秦守经的剑艺太精了,那两个女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谢文

奇怪后面的高人凤等人为何还不来接应,看情形却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拉宝刀,也加入进

去!
  秦守经的一柄剑使得出神入化,挡住一般兵器,仍然游刃有余,罗继春环抱两手看热

闹,好象这场战斗与他毫无关系,刘真真急了道:“罗继春!如果你帮我们除去这个贼子

我就告诉你龙琦君的下落!”
  罗继春精神一振道:“她没有死?”
  刘真真发觉自己说漏了口,连忙道:“自然是死了,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杀了她!”

  罗继春忙又问道:“是谁?”
  刘真真急急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罗继春想想只有秦守经有此可能,果然挥剑也加入进来,厉声喝道:“秦守经!果然

你下的毒手!”
  秦守经一面招架,一面叫道:“胡说,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我的弟子……”
  刘真真叫道:“还不是为了拳经的事,你为了她不肯把全册交出来,一怒下了毒手!

  秦守经道:“笑话,拳经的下册分明是林上燕拿去了!”
  刘真真道:“你明知道龙琦君将拳经抄下了副本,给你与给林上燕的都是副本,你向

逼取全本不得手,只有杀死她以泄愤!”
  “她还抄下了副册?”
  刘真真叫道:“拳经是你叫她从那个回族公主那儿取回来的,你难道连正本与抄本都

不清楚!”
  秦守经迟疑片刻才道:“我真的不知道,因为那拳经的正本我弄到手之后,一直没机

好好看过!”
  谢文龙突然喝道:“你把面罩取下来!”
  秦守经微微一震道:“干什么?”
  谢文龙道:“让我们看看你倒底是不是真的秦守经!”
  秦守经哈哈大笑道:“秦某人在江湖上只有臭名,谁还会来冒充我!”
  谢文龙道:“那你为什么要蒙着面?”
  秦守经道:“我有蒙面的理由,想我秦守经当年在江湖上有玉面郎君之雅号,那是何

潇洒而值得骄傲的称号,而今人老形易,我不愿意让一些老朋友看见我的现貌!”
  谢文龙道:“我始终认为你不是秦守经!”
  秦守经怒道:“胡说: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
  温文龙道:“为什么你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秦守经哈哈一笑道:“你们都是后生小辈,以前有谁见过秦某的?”
  两个人都为之一顿,不知不觉地停止了攻打,秦守经又笑道:“既然你们都没见过秦

某,我即使把面罩取下,你们也未必认识!”
  谢文龙道:“我们不认识你,但有人认识你!”
  秦守经淡淡地问道:“是谁?”
  刘真真道:“假如你真是秦守经,应该认识我奶娘!”
  秦守经哈哈一笑道:“自从你母亲嫁到刘家后,我就不敢上门,怎么会认识你家的奶

呢?”
  他颇有辩才,说出来的话总是入情入理,谢文龙等人心中虽然启疑,却无法进一步加

深究!”
  顿了一顿,刘翩翩才道:“奶娘是我母亲的表姐妹,你应该知道了吧!”
  秦守经摇摇头道:“胡说!你母亲的表妹只有一个林上燕,她总不会是你家的奶娘!

  刘翩翩叫道:“错了!奶娘不但是我母亲的表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如果你

是秦守经,绝不会想不起她来,我看你一定是冒充的!”
  秦守经淡淡地道:“玉面郎君在江湖上不是受人尊敬的侠客,反而处处结仇,冒充秦

人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们怀疑我实在没道理,而且龙琦君曾在我门下受业,她肯把拳经的

半册给我,足见我不是冒充的!”
  罗继春沉声道:“不管你是否秦守经,反正我不知道拳经的事,也无法告诉你!”

  秦守经道:“我相信她一定告诉你了,也许没有说明白,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罗继春道:“我自己不知道,如何能告诉你呢?”
  秦守经过:“林上燕临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罗继春道:“那是我本身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
  秦守经道:“与我就有关了!你一定要说出来!”
  罗继春很不耐烦地叫道:“唯一与你有关的话我已经告诉你了!那就是她力诫我不得

你为难,我本来可以答应的,可是你杀死了龙琦君,我就不能饶你了!”
  秦守经冷笑道:“小子!我并不怕你,可是我再告诉你一句,我没有杀死龙琦君,这

点等凌寒梅回来就可以证明!”
  谢文龙突然问道:“凌寒梅怎么能替你证明呢?”
  秦守经道:“我到龙家去取经时,她跟我在一起,我们又一起离开……”
  谢文龙目光如炬,厉声问道:“这话是真的吗?”
  秦守经道:“自然是真的!”
  谢文龙忽然向罗继春道:“罗兄!这里面有文章了。凌寒梅与你母亲等结盟,就是为

要对付秦守经,夺取他的拳经来给你,可是听他说来,好象他与凌寒梅早就有了勾结,你

得这事情古怪吗?”
  罗继春眼光再变,连忙问道:“这是真的吗?”
  谢文龙道:“我不会骗你,我们追踪盛九如到此地,凌寒梅跟他两个义兄帮同你母亲

盛九如想杀死我们,当时我听他们如此商定的!”
  罗继春与秦守经同时道:“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人同时摇摇头,然后罗继春才道:“这恐怕是凌寒梅一个人捣鬼!”
  秦守经道:“不错!小伙子,我们都叫她耍了,她跟我结盟,也是为了拳经,而且杀

你母亲的也是她!”
  罗继春道:“胡说!她跟我一起来的!到了这里,已经看见你在行凶!”
  秦守经摇头道:“你弄错了,她只陪你到了门口,立刻从另一条捷径乔装过来,换上

服,蒙面行凶,叫我躲在一边,故意听取你们的谈话!”
  谢文龙道:“不可能吧,她是罗兄的母亲……”
  秦守经冷笑道:“她跟罗上春只是名义上的夫妇,虽然她对罗上春用情极深,可是林

燕夺去了她的丈夫,她对林上燕恨之切骨……”
  谢文龙道:“至少她也不会与你结盟!”
  秦守经道:“她得知罗上春还盗走了她的一份拳经,心中自然更为怀恨!发誓要取回

经了!”
  谢文龙道:“以前她根本不知家中藏有拳经!”
  秦守经道:“是我告诉她的,我到京师想取回拳经,却因为这事情牵扯的人太多,连

们也缠进来了,我怕独力难支,才找到她,叫她帮忙……”
  谢文龙道:“她难道肯与你同享拳经吗?”
  秦守经哈哈一笑道:“我想她是不会的,但她肯与我合作,大概是打算得手之后,再

法对付我,我也抱着同样的主意,不过我现在觉得这娘们儿太厉害,可能是心中另有算

计!”
  谢文龙问道:“她会有什么算计呢?”
  秦守经道:“照情形看来,拳经的下册根本不在林上燕身边,她却一口咬定,分明是

刀杀人之计!”
  谢文龙点头道:“不错!她的两个义兄都死在我们之手,她自己无力报仇,才想到利

你!”
  秦守经道:“这就是了,我志在得经,何必要替她当凶手呢?所以我不干了!”
  罗继春道:“以你的剑术造诣,已经可以独步江湖了,何必还要去得到拳经呢?”

  秦守经道:“话不是这么说,那部拳经包罗极广,目前我所能的,只是拳经的上半册

所载,如果能得到下半册,我才敢说真正的独步天下!”
  刘真真忽然问道:“你既然看过拳经的上半册,何以龙琦君交给你的抄本,你会不知

呢?”
  秦守经呆了一呆道:“那一定是她临摹得十分逼真,事隔多年,我当然毫无印象了!

  刘真真冷笑一声道:“关于你杀死我父亲之事,你又准备作何狡辩呢?”
  秦守经呆了一呆才道:“我现在告诉你们一句真话,刘半云是自杀的!”
  刘真真怒叫道:“胡说!”
  秦守经道:“不胡说,而且我要说句冒犯你母亲的话,她才是害你父亲自杀的主
因……”
  刘真真与刘翩翩忍不住要扑上去拚命,谢文龙却道:“慢!听他说下去!”
  秦守经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一个埋藏了很久的秘密,因为你母亲已经死了,我不愿

提旧事,可是想不到会引起你们对我仇视,我只得说出真话了,当年我与你母亲还有林上

一起长大……”
  刘真真道:“你漏了一个人,还有我奶娘,她叫周菊人,也是跟你们一起的!”
  秦守经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她,不错!她是跟我们一起的,可是她很早就离开了,

我们的事不太清楚,问她也是枉然,我,你母亲,林上燕三个人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明白

害你母亲自杀的那张字条真是你母亲写的,而且是写给我的!”
  刘真真又叫道:“放屁,盛九如说了,是我母亲代林上燕写的!”
  秦守经哼了一声道:“老狐狸一生中难得有几句真话,他偷偷地爱着林上燕,自然要

她俺饰,归罪于我了!”
  刘真真还想吵,却被刘翩翩制止了道:“让他说……”
  秦守经道:“我们三个人从小到大,她们两人都爱上了我,可是我只爱你母亲,我因

曾受过林上燕母亲的恩惠,不忍叫林上燕伤心,我们的约会常背着林上燕,那天她写了这

字条约会我时,我们三人还对月饮酒,谁知被林上燕知道了,偷偷在酒中下了迷药!”

  刘真真问道:“下了什么迷药?”
  秦守经道:“她的手段很技巧,在我酒中下的是春药,在你母亲酒中下的是迷神药,

们没喝几杯,你母亲首先醉倒了,林上燕自己也装作醉倒,我把她们都送回房去,然后到

会之处等候……”
  刘翩翩立刻道:“我母亲已经醉了,你还等什么?”
  秦守经道:“你母亲酒量很豪,我以为她是假醉好摆脱林上燕,谁知会出了岔子呢?

等了半天,见你母亲没有来,就到她屋里去找她,等我进了门,灯火全熄了,我刚到床前

她就把我拉上了床……”
  刘真真怒声道:“放屁!我娘绝不是那种人……”
  秦守经点点头道:“不错!你母亲是个很自重的人,当然不致如此,我若非喝了含春

的酒,也不会如此糊涂,等我做下了错事,方发现同床的是林上燕,原来她与你母亲换了

房,故意造成如此的……”
  罗继春哼了一声,秦守经道:“我说的是事实,也许对死者我不应如此,但我必须说

真相!”
  刘翩翩道:“你说下去!”
  秦守经道:“第二天早上,你母亲发现这件事后,自然很伤心,可是她没说什么,只

下一张字条,祝我与林上燕白首偕老,就飘然而去!我不知道自己服了春药,只怪自己糊

涂,也跟林上燕过了一段日子,直到发现是她弄的手脚,我才一怒而去……”
  刘翩翩道:“你是江湖上有名的淫徒,我母亲怎会爱上这种人?”
  秦守经一叹道:“那是以后的事,我本来是很规矩的人,就是发生那件事后,我又去

你母亲,她不相信我的解释,只劝我好好地跟林上燕过日子,我受了刺激,改变本性,专

找一些出名的武林人物来往,勾引他们的妻女,引起公愤!”
  罗继春问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秦守经过:“为了报复,你为了龙琦君,在京师干的那些事,又是为了什么?”
  罗继春低头不响了,刘真真却道:“你是报复谁呢?”
  秦守经一叹道:“老实说是为了报复你母亲,我怪她太薄情,不肯原谅我,所以才那

做,想叫她伤心!”
  刘翩翩道:“我娘会为这种事伤心?”
  秦守经道:“她把我让给了林上燕,对我的荒唐行为自然不会伤心,可是我的目的是

叫人杀死我,那才能叫她伤心,使她知道我是为了她而求死!”
  刘翩翩道:“她才不为这种事而伤心呢!”
  秦守经道:“她是爱我的,而且也明白我的用意,否则她怎会在我危急之时,总是出

救我!”
  刘翩翩也不响了,秦守经道:“三番两次之后,她知道我对她仍不死心,才嫁了彩虹

客,要我绝望,我知道再也无法得到她了,倒是安静了一段日子,而那个时候,林上燕也

了丁兆民,谁知罗上春跟凌寒梅闹翻了,又凑到他们中间去!”
  罗继春怒道:“所以你也挤了上去!”
  秦守经道:“我的一生幸福毁在她手中,她却想跟罗上春过安静日子,我怎么能放松

她,所以我又去找她,假意表示跟她重抬旧欢,更怂恿她叫罗上春到刘家去把凤钗偷了出

来……”
  刘真真怒叫道:“可是你又将我母亲写的那张字条放进藏凤钗的盒子里,陷害我的母

亲!”
  秦守经淡淡地道:“你弄错了,我生平所爱的女子唯有一个,那就是你的母亲,即使

嫁了别人,我也希望她幸福,不会去陷害她的,那张字条是林上燕与盛九如两个人捣的鬼

我根本就不知道!”
  谢文龙比较冷静,阻止了刘家姊妹的暴怒,反问道:“你窃取凤钗是为了什么?”

  秦守经道:“她们的母亲嫁给刘半云后很幸福,我不想再去搅闹他们,所以我偷偷地

了一趟刘家,找到了她们的母亲,向她说我准备远走回疆,再也不回来了,希望她把凤钗

我留作纪念,而且我的仇人很多,也需要那只凤钗来作为防身之器!”
  谢文龙道:“她答应了吗?”
  秦守经道:“答应了,她那时已经知道从前的情形是林上燕的摆布,更知道我所以如

荒唐也纯是为了受感情上的打击,如果她役有嫁人,一定会随我远走他方,只可惜命运弄

人,劝我从此振作做人,改过自新!”
  刘真真道:“我母亲假如真对你有情,她可以把凤钗送给你,为什么要叫罗上春来盗

呢?”
  秦守经道:“本来是可以这样做的,可是你父亲妒心很重,你母亲拥有凤钗是大家都

道的,忽然在我手中出现,一定会引起你父亲的误会,不得已,才假手罗上春的偷盗而交

我!”
  谢文龙道:“后来呢?”
  秦守经道:“我骗到凤钗后,又知道罗上春从凌家带出来一册拳经,那上面记载着一

绝世的武功与剑法,也将它们一下儿骗走了!”
  谢文龙问道:“罗上春为什么肯替你去偷凤钗的呢?”
  秦守经道:“罗上春盗走凌家的拳经后,凌寒梅带着她两个义兄追得很紧,而他们那

的武功远胜过罗上春,林上燕那时还怀了身孕,为了防备凌氏兄妹的追杀,林上燕才怂恿

上春盗取凤钗以自保!”
  谢文龙道:“你带了凤钗与拳经就到回疆去了?”
  秦守经点点头道:“是的!我拿了那两样东西,还给罗上春留了一封信,说明林上燕

我的经过,更说明这是对林上燕的报复……”
  罗继春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守经道:“这是为了林上燕好,因为我与林上燕重聚的事,被罗上春知道了,我留

这封信,是声明我并不爱林上燕,希望他能好好对待林上燕!”
  刘真真道:“我父亲又是怎么死的?”
  秦守经道:“因为我的行为使林上燕太伤心了,她是爱我的,不向我报复,反而把恨

发泄到你母亲身上,罗上春盗钗时并没有留下什么字条,倒是林上燕与盛九如为了陷害你

亲,又偷偷把当年那张字条送了回去,故意让你父亲看见,你母亲不明就里,以为是我做

事,又忿又伤心,才自杀了!”
  说到这儿,秦守经的声音略见激动道:“严格说起来,你母亲是让你父亲逼死的,他

见那张字条后,一口咬定你母亲与我有奸情。”
  刘真真忽然道:“不对,那张字条上说我母亲将凤钗送给你做纪念,可见不是她从前

的那一张。”
  秦守经道:“不错,原来的字条上只约我见面,林上燕后来听说我与你母亲见过面,

道了你母亲假手罗上春将凤钗送给我,特别又添上去的,也因为这句话,使你母亲落于百

莫辩之境,更认为是我在陷害她,才伤心地自杀了。”
  顿了片刻,他又接下去道:“我得知你母亲自杀的消息,心知一定有变,乃找到了林

燕,问明究竟,气得我真想杀了她,于是点住她的穴道,找了一碗很厉害的毒药,准备灌

她的肚里,将她的心肝肺脏都蚀烂掉。可是到了动手时,想起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爱我,

不忍心了。结果只把毒药泼在她的脸上,毁了她的容颜……”
  罗继春脸色苍白,强抑住心中的愤怒。秦守经又道:“我觉得这事有找刘半云说明的

要,可是又怕他一见面,不容我解释,就要跟我挤命,刚好林上燕身边带着罗上春做飞贼

迷香,我就拿着到了刘家,刚好刘半云一个人在书房里喝酒,那迷香能使人失去行动能力

仍保持神智的清醒,我就用迷香将他迷住了,说明了一切,我就离开了。我发誓没有杀他

他一定是内疚而自杀的!”
  刘真真叫道:“谁相信你的鬼话?”
  秦守经道:“假如我要杀死他,一刀就解决了,何必再放上那把火。”
  谢文龙点头道:“不错,这倒是可信的。”
  刘真真道:“那么我母亲跟他的事也可信了?”
  谢文龙道:“不错,如果你母亲与他毫无感情,大可以坦白向你父亲解释,何必要自

呢?”
  刘真真怔了一怔才道:“那我们不用报仇了?”
  谢文龙一叹道:“男女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不上什么仇,都只是命运的拨弄,如果要

仇,也只能找上天去算帐,问他何以要把人的关系弄得如此复杂!”
  秦守经也叹了一声道:“是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扪心自问,对你母亲的死,我到底负

负责任,现在我把事实说了出来,随你们去决定好了。如果你们认为我仍是害死她的凶手

我也不想否认,听凭你们杀死我好了!”
  刘真真转向刘翩翩道:“姊姊,你怎么说?”
  刘翩翩徐徐收起彩虹剑道:“假如他说的是真话,我们自然没有再找他报仇的道理;

果他说的是假话,虽然人都死了,无可对证,但是我相信爹娘在地下的英灵也不会放过他

的,用不着我们来对付他。”
  秦守经转向罗继春道:“现在我要问你了,那拳经的下册究竟你知不知道?”
  罗继春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娘在临死前叫我去找一个人,说是有东西要

给我,也许那就是拳经也不一定。”
  秦守经叫道:“一定是的,她叫你去找谁?”
  罗继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只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秦守经道:“我们立刻找他去!”
  罗继春道:“为什么我要把拳经给你呢?你对我母亲那么坏。”
  秦守经道:“林上燕始终是爱我的,如果你取到了拳经的下册,就可以看见里面的题

字,她在上面用血宣誓,说只有我们两人可以享有它!”
  罗继春道:“可是我娘已经死了!”
  秦守经道:“你是她的儿子,如果她把拳经的下落告诉了你,就证明她是要你做她的

承人,自然是我与你共同享有那册拳经!”
  罗继春道:“可是你并不打算跟我共同享有它!”
  秦守经顿了一顿才道:“那是我太心急了,没有向你表示明白,反正我绝不会独占

它!”
  罗继春冷冷地道:“现在你怎么表示也难以令人相信了!”
  秦守经急得直跳脚道:“你这小子真顽固,你母亲临死前叫你别跟我作对,她自然是

信我的,而且你取得拳经后,自然会发现她在里面的遗嘱……”
  罗继春道:“只怕你不等我打开来看内容,就对我下毒手了!”
  秦守经想了一下,把手中的长剑丢在地下道:“我赤手空拳跟你去总行了吧!”
  罗继春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信任你!”
  秦守经急叫道:“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罗继春道:“我用剑比着你,一同去找到那个人,取得拳经后,我看到里面的内容,

如真有我母亲的遗嘱,我才能相信你!”
  秦守经沉思片刻才道:“可以,我们走吧!”
  罗继春这才移步向前,抽剑比着他的后心道:“走!”
  秦守经一怔道:“到了那里你再比还来得及,现在干吗急成这个样子呢?”
  罗继春道:“我必须从现在就控制住你,不然你随时都会出坏主意!”
  秦守经无可奈何地道:“你这小子太混帐了,不看在你娘的份上,我真想一掌劈了

你!”
  罗继春冷冷地道:“少废话,向前走!”
  前面就是盛九如的坟墓,虽然被挖开了,还留着一个土穴,秦守经道:“往前没路,

么走呢?”
  罗继春道:“走就是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秦守经走了三四步,刚到土穴前,罗继春喝道:“站住,把我娘的遗体放进去,把盛

如也放进去!”
  秦守经一怔道:“干什么?”
  罗继春道:“我娘的第一个心愿是与盛九如合葬,你先把这件事办好了,再作其他的

算!”
  秦守经无可奈何,弯腰把林上燕尸体放进土穴里,罗继春突然手一紧,举剑前推,将

守经由后心刺透前胸……
  秦守经负痛一跳,罗继春的动作更快,脱手松剑,拳脚并施,击在他的后腰上,将他

压进了土穴,倒在林上燕的尸体上,秦守经翻过身来,罗继春跟着一脚,踏在他的胸前,

让他起来,秦守经厉叫道:“小子,你干什么?”
  罗继春脸色深沉地道:“秦守经,这是你的福气,我娘临死前还是爱着你,她希望能

你合葬一穴,我这是在实行她的遗志……”
  谢文龙愕然道:“她不是说要与盛九如合葬的吗?”
  罗继春道:“那是她次要的愿望,他爱的是这个姓秦的,如果不能与所爱者并穴,她

好退而求次,与爱她的人并葬,先前我找不到秦守经,只好将就用盛九如陪葬,现在这家

自己送来了,我自然选他陪葬了……”
  秦守经突地发出一声厉笑道:“林上燕,贱妇,你生得一个好儿子,现在你死得瞑目

了!”
  罗继春猛地一脚踏下去,秦守经口中鲜血直喷,寂然不动了,谢文龙与刘氏姊妹都愕

张口结舌,不知所云。
  罗继春见他已经气绝,开始弯腰拿起铁锹铲土,谢文龙这才上前道:“罗兄,等一

下……”
  罗继春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你认为我杀了人犯罪,回头我跟你上衙门领罪

去!”
  谢文龙一叹道:“罗兄,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要抓你洽罪,我只是怀疑此人不是

守经!”
  罗继春一怔道:“不是秦守经,又是谁呢?”
  谢文龙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不是秦守经!”
  罗继春上前一把撕下尸体的面罩,在月光下看出那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脸形因痛

而扭曲着,咬牙切齿,口角淌着血,十分恐怖,可是大家都不认识!
  谢文龙端详片刻才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可是我相信他绝不是秦守经!”
  罗继春道:“你也不认识秦守经,怎知不是他呢?”
  谢文龙道:“我有这个感觉,也许等四叔他们来了,就可以确定了!”
  刘真真道:“谢大哥,假如他不是秦守经,为什么要冒充秦守经呢?”
  谢文龙叹道:“我也希望能知道,等四叔来辨明他的身分后,也许能有个解答!”

  刘翩翩道:“如果他不是秦守经,那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真的了?”
  谢文龙道:“不,他说你父母的事以及与林上燕之间的恩恩怨怨,倒是十分正确,不

等菊姑来了,可以问她一下,她多少会有点知闻的!”
  刘翩翩道:“你怎知他说的是真话呢?”
  谢文龙道:“第一他说的情节很合理;第二,他说话时很流畅,可见他不是临时编凑

的,而且他对前后交代得十分清楚,加上盛九如的那番叙述,证明是事实无误!”
  刘真真道:“假如他说的是真话,那盛九如就是骗人的了?”
  谢文龙道:“盛九如为了袒护林上燕,自然要歪曲一点事实,尤其是他与林上燕合计

害你母亲,更不敢对我们说出来了。”
  刘真真道:“谢大哥,你确知他不是秦守经吗?”
  谢文龙道:“是的,他叙述那些故事时,虽然并没有露出口风,但是他的声音却毫无

丝感情,听起来好象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样,所以我知道他不是秦守经!”
  罗继春道:“也许他的感情已经麻木了!”
  谢文龙道:“不会的,照以前的种种看来,秦守经不能算是个坏人,还是个感情很丰

的人,所以林上燕虽然饱受他的摧残,到死还是深爱着他!”
  刘翩翩插嘴道:“我看不见得,林上燕恨死他了!”
  谢文龙道:“那只是盛九如口中的话,我们始终没机会跟林上燕多谈几句,不知道她

中对秦守经真正的印象,但是我们可没有听她表示恨过秦守经!”
  罗继春道:“是的,她临死前还特别告诉我,叫我别跟秦守经作对,希望能与他合葬

穴!”
  谢文龙问道:“她就是这几句嘱咐吗?”
  罗继春怔了一怔才道:“还有几句别的,与你们没有关系,我也不必说出来!”
  刘真真指着那尸体道:“他如不是秦守经,为什么对秦守经的事会这样熟悉?”
  谢文龙道:“我想他一定是跟秦守经很接近,所以才能知道那些事!”
  罗继春叹了一口气道:“假如他不是秦守经,我就不能让他跟我母亲葬在一起了!”

  说着弯腰把尸体又拉了出来,正在这时候,四下飓飓蹿来了一大片人影。
  这边几个人都是惊弓之鸟,立刻拔刃戒备,那批人影来到临近,谢文龙才放了心,来

人中,前面是凌寒梅与贺志杰与一个中年老者,后面却是高人凤,谢玉茜,以及晏四,黄

枫,方梅影,周菊人等六人,采取包围的势子,似乎不让那三人脱逃!
  凌寒梅首先看见了地下的尸体,脸色一变道:“他死了?是谁杀死他的?”
  罗继春道:“是我,大娘,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秦守经?”
  凌寒梅神色又是一变道:“是你杀死他的?为什么?是你母亲叫你杀死他的吗?”

  罗继春道:“不是,我受不了他对我母亲的那样辱骂,一怒之下,才杀死了他!”

  凌寒梅哼了一声道:“该死的东西,眼看着事情已经快成功了,还是那样沉不住气,

是死有余辜!”
  罗继春又问道:“大娘,他到底是不是秦守经?”
  凌寒梅脸色一变喝道:“野种,别叫我大娘,我不是你大娘!”
  罗继春不禁一怔,那中年人却急急问道:“罗……继春,果真是你杀死他的吗?”

  罗继春道:“不错!”
  那人顿了一下脚,长叹道:“糟了,凌师姐,这叫我如何对他说呢?”
  凌寒梅冷笑不语,罗继春却诧然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仍是连声长叹,罗继春急了道:“你是谁?”
  高人凤在旁道:“他叫王仲远,是太极门丁兆民的师弟,你杀死的王仲华是他的弟

弟!”
  罗继春脸色微变,连忙拉剑戒备,王仲远却摇手道:“你别急,我弟弟被杀的事我并

恨你,如果你真是罗上春的儿子,对我们王家的人是应该怀恨的,可是……”
  罗继春神色一动道:“我娘临死前才说罗上春并不是我的生父,我的身世只有一个叫

子光的人知道……”
  王仲远道:“我就是王子光,仲远是我的别号!”
  罗继春一怔道:“王……前辈,那么谁才是我真正的父亲呢?”
  王仲远用手一指地上的尸体道:“这个被你杀死的人!”
  罗继春跳起来叫道:“什么?他是谁?”
  王仲远长叹道:“太极门的掌门人丁兆民!”
  罗继春震惊得连手中剑都掉了,王仲远又叹道:“这个秘密连掌门师兄自己都不知道

我也不敢说出来,想不到现在要说,已经太迟了……”
  说罢又对地下的尸体拜了一拜,黯然道:“师兄,你一心想收回拳经,光大门户,没

到会死在你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
  罗继春象发了呆,半天讲不出一句话,谢文龙道:“王前辈,你把事实说得清楚一点

吗?”
  王仲远默然片刻才道:“事情是这样的,林上燕嫁给掌门师兄后三年,罗上春从凌师

家中逃婚出来,避在师兄家里,我们得知他从凌家携出一卷拳经,里面所载都是太极门失

的武功,想将它取了回来,可是又不敢声张!”
  罗继春道:“那有什么不敢声张的?”
  王仲远道:“太极门分支很多,罗上春,凌师姊,算来都是太极门的一支,却并不承

我们是太极门嫡系,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携走拳经,自立门户,我们这一支就会被

挤掉了,罗上春虽然得到了拳经,却不知它的真正价值,我们也就装作不知……”
  罗继春道:“后来呢?”
  王仲远道:“罗上春把拳经收藏很秘,我们也找不到,只好慢慢等机会,后来我见他

林上燕较为投机,就把这件事通知林上燕,叫她设法从罗上春身边把拳经偷过来,我以为

与师兄已是夫妇,必然会站在师兄这边的,谁知林上燕跟罗上春感情越来越好,竟偷偷地

偕跑了!”
  大家对他都投以不齿之色,觉得他的手段太卑鄙,王仲远虽然不好意思,仍是说下去

道:“我们探知了他们的藏匿地点,正想追上去,却不料凌师姊带了两个人上门来追索罗

春的下落,我们怕她找到罗上春,把拳经又取了回去,所以不敢告诉她,推说不知道,遂

了冲突,交手中掌门人受了伤,幸好有徐广梁在场,才算把凌师姊打退了,然而也因为掌

师兄受伤,能力不足与敌,不敢再去找罗上春,那时我恰好碰见了秦守经,暗中把罗上春

匿地点告诉他,原是希望他帮忙取得拳经的,谁知这家伙也是鬼精灵,他一个人溜去找到

们,骗了林上燕,连拳经也一起带跑了……”
  罗继春悲忿已极,冷笑道:“你们算计了半天,结果只便宜了秦守经!”
  王仲远苦笑一声道:“这里面的曲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掌门师兄是不知情的,否则

宁可不要拳经,也不肯把自己的妻子让给别人!”
  罗继春道:“还有,我怎么会是丁兆民的儿子呢?”
  王仲远道:“罗上春初来的那天,林上燕感到有点不适,因为我略知一点脉息,所以

我诊治一下,我照脉象看,好象是胎气,却由于时日尚浅,不敢确定,没有明说,林上燕

罗上春私奔了九个多月,就生了你,我相信你一定是掌门师兄的骨肉!”
  晏四道:“这倒不一定,如果是早产,七个月就能生育,他并不见得就一定是丁兆民

种!”
  王仲远道:“寻常的女子是可能的,练武的女子因为肌肉结实,产门开得迟,不但不

早产,大部分都是足月后才会生产,甚至于还会晚上个把月,因此照时间推算,他绝不会

罗上春的后人!”
  大家都没开口,虽然这些人都没有生育的经验,但王仲远的理论显然是正确的!
  王仲远道:“还有一点证明,你们看看他的形貌,象罗上春的地方多,还是象丁师兄

地方多?”
  大家先看看罗继春,又看看地下丁兆民的尸体,被他这一提起,才觉得两张胜果然十

相似,谢文龙一叹道:“罗兄,这个错可铸得大了!”
  罗继春抬头问道:“我母亲知道吗?”
  王仲远道:“以前可能不知道,我最近才把这件事告诉了盛九如,托他转告……”

  罗继春怒道:“这老杀才为什么一直不说?”
  凌寒梅冷笑道:“他到了此地才断气,临死前跟林上燕罗嗦了半天,大概说的就是这

事!”
  晏四问道:“王仲远,你为什么不告诉丁兆民呢?”
  王仲远道:“我实在不敢,怂恿林上燕去盗取罗上春拳经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几乎跟

拚命,如果他知道我把他的儿子也送掉了,非杀了我不可!”
  罗继春跳了起来,从胸前掏出取自龙府的那只匕首,指着王仲远的胸膛叫道:“导致

们家庭分散,骨肉相残,都是你这老匹夫一手造成的罪恶!”
  王仲远闭上眼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的罪孽还能减轻一点,否则我真没脸去

九泉下的师兄!”
  罗继春的刀尖已经刺了过去,凌寒梅冷笑道:“杀了他有什么用,能改变你杀父的事

吗?”
  罗继春闻言手势一顿,又抽了回来,冷冷地问道:“你是知道的,对吗?你早就知道

的!”
  凌寒梅冷冷地道:“不错,当你在京师闹了几件混帐案子时,那个王仲华,问我你是

罗上春的儿子,也告诉了我这件事,可是我不说出来……”
  罗继春叫道:“而且你还叫我杀了他!”
  凌寒梅冷笑道:“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夺走了我的丈夫,我只有在她儿子身上报复!

  王仲远一怔道:“凌师姊,你这就不对了!”
  凌寒梅道:“我对你们太极门的每一个人都很透了,能杀一个就杀一个,杀光了我才

心!”
  罗继春叫道:“你不该利用我!”
  凌寒梅冷笑道:“我最恨的是你母亲,可是我不知道她也在京师,否则我就自己去找

了!”
  罗继春瞪大了眼望着她,良久才道:“我不怪你,更不怪任何人,你们都有着本身的

怨纠纷,你们采取报复的手段都有理由的,可是我呢?我杀了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也有理由呀,譬如说这丁兆民,他虽是你的父亲,却始终没尽

一天为父的责任……”
  王仲远道:“丁师兄根本不知道他有儿子!”
  凌寒梅道:“林上燕是他的妻子他总知道的,为了得到那册拳经,他居然对她下那种

手,而且还装成秦守经去骗她最后的遗言,这种人不该杀吗?”
  王仲远低头不响,谢文龙却问道:“丁兆民为什么要装成秦守经呢?”
  凌寒梅道:“秦守经从大漠回来后,一直住在丁兆民那里,把什么话都跟他说了,秦

经说林上燕始终是爱他的,那册拳经中间少了一部分,一定是林上燕藏了起来,只可惜当

对她太狠了一点,现在不好意思去找她,不过他相信林上燕迟早都会原谅他,把拳经藏起

部分给他的,所以才装成秦守经的模样……”
  罗继春道:“不对,如果他要用这种方法去骗取拳经,为什么还要杀害我母亲呢?”

  凌寒梅道:“林上燕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秦守经了,他没有办法,才跟我设下那个计划

一面找了你来,一面把她刺成半死……”
  罗继春道:“他没有下手!”
  凌寒梅道:“是王仲远下的手,我们计划好了,等你一现身之后,我们都退走,让你

母子见上最后一面,林上燕的心目中只有你与秦守经两人,她会把拳经的藏处告诉你,不

也一定会叫你转交给秦守经!”
  罗继春道:“她没有说,根本就没提到拳经两字!”
  凌寒梅一怔道:“这倒奇怪了……”
  谢文龙心中一动,觉得其中又有波折,但也只有他最明白,连忙道:“那只怪我们来

不巧,她还来不及多说话就气绝而死,只说了几句最重要的话……”
  凌寒梅道:“什么事情会比拳经更重要?”
  谢文龙冷笑道:“那是你们的看法,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罗继春的身世最重要,她当

要先说这一部分!”
  罗继春垂泪道:“是的,她也许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没时间了,她只说了一句:“你

姓罗,问王子光去……以后的话就不清楚了,我只听见这么多!”
  凌寒梅道:“那也好,拳经从此断了根,我虽然无法收回,但是没有人拿去,我也不

乎!”
  罗继春满眼泪光,大声叫道:“我真想杀了你们每一个人,但是我的手已染满了血腥

不能再杀人了,除了我自己……”
  但见寒光略问,那只断玉匕首已插进他的前胸,动作快得出奇,谁也来不及去拦阻,

文龙跳到他面前,只看见匕柄深入胸腔,不禁叫道:“罗继春,你这是干什么?”
  罗继春的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苦笑道:“谢大人,你不是一直想缉我归案吗?怎么我

了,你反而不高兴?”
  谢文龙厉声叱道:“混帐东西,我为了你同是武林一脉,不知费了多少精神周全你,

竟如此作践自己!”
  罗继春苦笑一声道:“姓谢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才不愿与你为敌。否则以我

脾气,真想在京师再大闹一场,搅得天翻地覆才罢,现在我把这条命巴结你,算是卿表酬

意,你再也不必为我担心了!”
  谢文龙轻叹一声道:“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别人!”
  罗继春叫道:“我还有什么人可关心的!”
  谢文龙道:“自然有了,龙琦君还没有死,你知道吗,她心里始终是爱着你的,只怪

太不争气……”
  罗继春冷笑道:“算了,别提她,我知道她没有死!”
  谢文龙一怔道:“你知道她没有死?”
  罗继春道:“是的,是我娘告诉我的,只可惜她临终前才告诉我,否则我绝不饶她!

  谢文龙道:“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罗继春道:“太多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心跟我好过,她跟我在一起,只为了骗

我的拳经!”
  谢文龙道:“胡说,她的拳经是得自秦守经……”
  罗继春道:“拳经应该分为三册,秦守经只得到上下两册,中册在我这里被她骗去

了!”
  谢文龙不信道:“你怎么会有拳经的?”
  罗继春道:“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这件事谁都不知道,秦守经得去了拳经的上下两

册,那只是练功的方法与招式,而练功的诀窍全在中册里,没有中间这一部分,整个拳经
便
如同废物……”
  高人凤忙问道:“你所说的父亲是指谁?”
  罗继春道:“自然是罗上春,以前他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我也不知道他不是我的

亲!”
  高人凤怔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继春道:“整个拳经是分用三种文字书录的,上册用汉文,中册用天竺梵文,下册

回文……”
  凌寒梅不禁动容道:“不对,我家中的藏书没有一卷是梵文的!”
  罗继春道:“是的,你家中只藏有上下两册,中册是在丁兆民家中,罗上春避难太极

家,不是没道理的,他主要的目的便是取得那中卷……”
  说着对王仲远冷笑道:“你们想算计他的拳经,却没想到会被他算计去了!”
  王仲远愕然道:“太极丁家确实藏有不少梵文经卷,因为没有人看得懂,遂不去注意

它,没想到其中有此关键!”
  罗继春冷笑道:“太极门的武功应该是天下无敌的,可是太极门的创始人就因为后代

孙太过不肖,才把秘技分用三种文字抄录,而最精华的部分都在中册里……”
  王仲远道:“这是为什么呢?”
  罗继春道:“因为他不愿后人扶技横行,贻害武林,才作了这等措施,那中册梵文部

分,有一大半是修身养性的真诀,如果想把这些弄通,必须身心休养到全无杀机,以和平

淡的胸怀,才能从事下册的武功修为而有所成!”
  众人都默然静聆,听他说下去:“秦守经得到上下两册后,以为是全卷了,因为他不

回文,才远至大漠,学习回文,结果仍然事倍功半,一场徒劳……”
  谢文龙道:“罗上春怎么把拳经交给你的呢?”
  罗继春道:“他把中册带到藏边一个土司家中,那土司是他的朋友,深谙梵文,他融

贯通后,名心冷淡,刚好我为了找他们,也到了塞外,他把我送到那个土司家中,托付给

个土司,自己就只身离去了!”
  王仲远问道:“他为什么要离去呢?”
  罗继春道:“他自己心空神澄,连武功都不肯再练了,可是拳经的上下两册他都不在

头,无法交给我,而且更不愿用杀抗的手段去取得另两册拳经,所以寄希望于我,他相信

母亲迟早会把另两册拳经给我的,因此留下一封信,叫我长成后再去寻访母亲……”
  王仲远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罗继春道:“一部分是盛九如教的,大部分是我从拳经的中册里领悟的!”
  晏四道:“如果那拳经的中册能变化气质,你好象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罗继春道:“是的,罗上春怕我受其中的影响失去了奋发的雄心,只把练功部分勾了

来,我也后悔没有好好地用功,否则我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
  晏四一叹道:“我在大漠中替罗上春送终时,只见他神容焦悻,还以为他是为情所致

想不到他不但洗却尘心,连生趣都付之淡然了!”
  罗继春道:“他,我的父亲是个可敬的人,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肯自讳身世,情愿做个

贼的儿子!”
  晏四道:“这么说你是只认罗上春做父亲了!”
  罗继春庄然道:“是的,丁兆民只给我生命,此外他没有一点配做我的父亲,我把生

还给他,就一无所欠了,因为我活在世上这段日子,都是罗上春的儿子!”
  大家又默然一阵,高人凤又问道:“你怎么把拳经给了龙琦君?”
  罗继春道:“龙琦君在秦守经手中得到了拳经的上下册,虽然也能有点好处,却无以

成,我的母亲林上燕想叫她把拳经给我,才设法使我们认识,龙琦君起初并不想理我,直

她得知我有着拳经缺漏的部分,才跟我亲近,把我的拳经拿去了!”
  王仲远道:“你怎么肯给她的?”
  罗继春道:“我喜欢她,为了她,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一卷拳经呢,可是我一

热情,却换来虚情假意……”
  谢玉茜忍不住道:“你错怪了她,她对你是有真情的,只怪你太令她伤心了!”
  罗继春冷笑道:“她如果对我有真情,为什么骗去了我的拳经,而不把她的那一部分

我!”
  谢王茜顿了一顿才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她对你确是真心诚意的!”
  罗继春刚要开口,黑暗中闪出一条人影道:“我来告诉他好了!”
  那人走了出来,却是龙琦君,她已经换去了贵族妇女的装束,穿了一身劲装,手执长

剑,神容惨淡。
  罗继春见了她,反而说不出话了,呐呐地道:“你……”
  龙琦君目闪泪光道:“我并不想骗你,确实有委身相许的诚意,所以我才跟你接近,

于我为什么不把拳经的上下册给你,那是我还不能相信你!”
  罗继春道:“你什么地方不相信我?”
  龙琦君道:“因为你出身草泽,虽然你开设有一片大牧场,可是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

正经的!”
  罗继春叫道:“我从没有偷盗抢劫……”
  龙琦君道:“不错,可是你与那些人为伍,染了一身的下流习气,我很难相信你将来

变成怎么样,所以我不把拳经全部给你,怕你练成一身超凡的武功后,横行作恶,连个治

的人都没有了,我曾经劝你图个正经出身,你可曾听我的话?”
  罗继春叫道:“怎么没听,我到京师,不知花了多少钱,可是全无效果……”
  龙琦君毅然道:“你只知道走偏途,用银子买来的出身算是正经吗,我是要你仗着自

的本事去求前途!”
  罗继春也叫道:“靠能力?我的能力可以干什么?”
  龙琦君道:“你已经有一身武功,年轻力壮,什么不好干,象谢大人……”
  罗继春冷笑道:“我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他有你老子提拔他!”
  龙琦君沉声道:“你错了,我父亲只是请他帮忙,他也只是为了报恩,才屈就这个职

位,以他的才华,可以图更好的出身,我父亲多次想为他保荐军职成为正式的武官,他都

绝了,这才是不图官贵的好男子……”
  罗继春忍不住叫道:“可是我连这种机会都没有!”
  龙琦君道:“你试过没有?你从正途试过没有?我曾经借父亲的名义,给你一封介绍

信,叫你去找一个同寅,你去了没有?”
  罗继春道:“去过了,他只给我安插一个把总,难道你要我去干这种低职?”
  龙琦君神色一凛道:“你嫌小,一个把总管带百人,有人干了一辈子行伍还混不到这

职位呢!”
  罗继春道:“可是一个小小的把总能配得上你这位将军千金吗?”
  龙琦君冷冷地道:“朝廷的官职不是轻易给人的,你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能一跃而登

夫之长,已经是很大的异数了,可是你心高于天,居然嫌官卑而不取,妄想以金钱的力量

一步登天,你叫我怎不失望!”
  罗继春道:“我当了把总,你就肯下嫁吗?你父亲肯把你嫁给一个小把总吗?”
  龙琦君道:“那自然不行的,我父亲官居将军,至少要个总兵才能做他的女婿!”

  罗继春冷笑道:“由把总而升到总兵,即使有机会,也得等上十几二十年,你能等那

久?”
  龙琦君道:“我并不要你等那么久,这只是对你的一个考验,只要你能规规矩矩干上

年,我宁可弃家跟你私奔,我要你图个出身,并不是要你身居显位,只是考验你的诚
意……”
  罗继春一怔道:“你怎么不早说?”
  龙琦君冷笑道:“早说了还算什么考验,不过我的确给你暗示过,我要求你不要嫌出

低,无论如何先图个正经的出身,你不但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反而干出那些不可原谅的

事!”
  罗继春叫道:“这都是你逼出来的!”
  龙琦君冷笑道:“我逼你?只为了你对我一个人的私怨,你免去破坏京师多少女孩子

名节,这算是正当的理由吗?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还会看得起你吗?”
  罗继春低头不语,龙琦君正颜疾色道:“如果你有一份爱我之心,如果你能体谅到我

处境而为我尽一点心,哪怕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跟你长相厮守……”
  罗继春忙问道:“你要我如何尽心?”
  龙琦君道:“你在京师活动无功,抱着舍己成人的心,即使你回到塞外牧马,我仍然

爱你的,想想你的父亲罗上春,他虽是一个盗贼,他最后的作为仍是值得尊敬的,你记得

在拳经上题的那句话吗?”
  罗继春张口结舌,默默无语,谢玉茜忍不住问道:“罗上春题的是什么话?”
  龙琦君轻轻地念道:“使吾所爱者得遂其所爱,则所得远胜其所失!”
  谢玉茜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龙琦君湛然道:“这是他对爱情的看法,他先爱的是凌寒梅,成婚之夕,他才发现她

两个义兄比他更爱她,过悄然远走,把心爱的人让给更爱她的人;后来他把热情转到林上

身上,可是秦守经把林上燕拐走之后,他知道林上燕对秦守经的爱更深于对他,又悄然而

退;他是一个深深懂得爱的人,虽然他连受两次挫折,失去了两个心爱的人,可是他所得

的比失去的更多!”


第二十七章 自食恶果

  这次连凌寒梅也泫然欲泣,默不作声了。良久后,龙琦君才庄容对罗继春道:“你虽

自称是罗上春的儿子,但是你的行为,哪一点比得上他?”
  罗继春惨然一笑道:“琦君,你说得对,我不但比不上我父亲,更配不上你,你能在

时候来见我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秦守经的下落,你知道吗?

  龙琦君道:“我不知道,你问他干吗?”
  罗继春道:“我母亲临死前想跟他并穴埋骨,这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我无

完成她的遗愿了!”
  王仲远道:“秦守经一直秘密地藏在丁师兄家里,两个人很投机,秦守经把他以往的

过都告诉了我们,晏大侠来找了师兄后,他跟着也来了,可是被……”
  说着用眼望向凌寒梅,凌寒梅冷冷地道:“现在一切都不必隐瞒了,你说出来好了。

  王仲远呐呐不语,凌寒梅沉声道:“秦守经被我杀死了。”
  众人都是一惊。凌寒梅转向晏四道:“你记得那天晚上,你二度来此探听时,看见我

在酒坛中藏了一具尸骨,你们追问是谁,却始终没有结果,现在我告诉你,那就是秦守

经。”
  晏四愕然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出的主意,他先偷偷地来找我说拳经有一半在林上燕手中,另

半在秦守经身上,如果秦守经找到了林上燕,必然能把拳经会合,叫我设法先除去秦守

经。”
  晏四道:“你就真杀了他?”
  凌寒梅道:“是的,我用一杯毒酒药死了他,结果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那一半拳经,

得将他埋了起来。谁知又被你们发现了,我怕事机泄露出去,才把你们骗开,将尸体挖了

来,用蚀形水化去皮肉。”
  晏四道:“秦守经的拳经不是被龙小姐取走了吗?哪儿还有一半呢?”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说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仲远道:“这只有我明白,当时谁都不知道拳经会分三部,秦守经从林上燕那儿取

了上下两册,发觉仍然少了一部分,以为那一部分是留在林上燕身边。”
  高人凤笑道:“我明白了,林上燕伴随龙小姐多年,对上下两册拳经,必然已偷偷过

了!”
  龙琦君道:“不错,我知道她追随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两册拳经,因为缺少中间一部

分,看了也没关系,所以我让她偷看了几次。”
  高人凤道:“她也看出拳经有所缺漏,以为缺少的部分还在秦守经那儿,所以才急急

要找秦守经,不知这一部分是罗上春藏了起来,留给了罗兄,而罗兄又给了龙小姐,大家

白忙了一场。”
  王仲远叹道:“秦守经对上下两册拳经都很熟悉了,所缺就是中间那一部分,正因为

说那一部分在林上燕那儿,丁师兄才想假手凌师姊杀死了他,而且密隐其事。”
  谢文龙道:“所以丁兆民最后还是要冒充秦守经的样子,想骗取那二部分拳经。”

  王仲远道:“丁师兄知道这冒充是骗不了林上燕的,所以要把林上燕杀成重伤,才令

们母子见面,以为林上燕在临死前一定会把缺漏的部分告诉她的儿子,同时也会叫他去找

守经使拳经凑齐。”
  罗继春道:“所以他要等我母亲死后才现身。”
  王仲远道:“是的,你没有见过秦守经,他冒充秦守经,你不会认出来的。”
  凌寒梅怒声道:“他连我都骗了,如果他不说秦守经身边有半部拳经,我又何必杀死

守经呢?”
  王仲远道:“丁师兄是太极掌门,这部拳经又是太极门的武功,他想把本门功夫发扬

大,即使用点心机,也不能怪他的。”
  凌寒梅冷笑道:“居心险恶,死有余辜,所以他才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这是活

该!”
  王仲远叹道:“这一切只能算是天意,如果早知道那缺漏的部分不在林上燕身边,丁

兄也不会想出这个方法,更不会冤枉送命了。”
  罗继春问道:“秦守经的遗骨在哪里?”
  凌寒梅往不远处的水池一指道:“都散在那池子里,这池里有着蚀形的药水,恐怕现

连骨头都不存在了!”
  罗继春将地上林上燕,盛九如与丁兆民的尸体都叠在一起,用盛九如裹尸的白布包成

团,吃力地举了起来,走到池边,噗通一声,丢了下去。
  大家都跟着他,不置一词,等尸体沉下去后,龙琦君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罗继春一叹道:“这中间曲折是非,我也弄不清楚,更不知道我母亲最后选谁并葬,

以我把这些人都叠在一起,由她自己去挑选了!”
  说完又惨痛地笑了一声道:“可惜他们都死得太早,没有听见最后的谈话,不明内情

在地下还会闹得不可开交,因此我要去解释一下。”说完将胸前匕首握紧,往下一划,顿

腹破血流,才把匕首拔出抛向龙琦君道:“琦君,这是你家的东西,我还是还给你,我什

都没有带走你的,你可以忘记我这个人了!”身子朝后一仰,噗通一声,也堕进了池里。

  大家都默然无语,只有龙琦君上前拾起匕首,在衣襟上擦去血迹,送给谢玉茜,淡漠

道:“谢姊姊,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谢玉茜愕然地道:“做什么?莫非你……”
  龙琦君苦笑道:“谢大姐,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好了。为这么一个人,我殉情太不

得了。我回家后,还是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小姐,把过去都忘掉了,所以我不想这柄匕首留

我家,时时唤起回忆。”
  谢玉茜接过匕首道:“你真忍心,他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
  龙琦君道:“在我心中,这个人早已死了。当我用凤钗射出那只毒针时,虽然不是他

人,我认为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谢玉茜道:“可是他明明是死在你面前的,你怎能一点眼泪都没有?”
  龙琦君道:“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当我把感情托付给他,希望他上进时,他却做出

些下流的事,我半夜背人哭泣,日间还在父母前面强作欢容,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今

这种结局固然是环境造成,但也是他最好的收场了,我实在挤不出一点眼泪来。”
  谢玉茜不再说话,凌寒梅却迫前一步道:“龙琦君,别的事不管,你把拳经交出来!

  龙琦君冷冷地道:“对不起,我已经烧掉了,这部拳经只能给人带来灾祸,对人并无

处。”
  凌寒梅厉叫道:“我不信。”
  龙琦君仍然淡漠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确是烧毁了。”
  凌寒梅叫道:“你凭什么敢如此做?”
  龙琦君道:“它在我的手里,我就有权如此做。”
  王仲远劝解道:“凌师姊,其实烧了也好,为了这一部拳经,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

是跟它有关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
  龙琦君沉声道:“不错,凡是看过这部拳经的人全都死了,你侥幸活着,就是因为你

有看过它!”
  凌寒梅道:“你看得最多,你为什么没死?”
  龙琦君漠然道:“我虽然看过拳经的全册,可是对我却毫无用处,因为我不会出来闯

湖,不会利用它来行凶杀人,或者是在武林中争强斗胜。所以我看过,也等于没看过一

样。”
  凌寒梅冷笑道:“你别说得那么轻松,如果你没烧,趁早交出来;如果已经烧了,就

所知,给我写一份出来,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龙琦君道:“拳经的确烧了,我也不会抄一份给你,你想胡闹的话,我可不能饶你。

得前几天在这里,你们几个人围住了谢大人想杀死他吗,最后有个蒙面人杀退了你们,那

是我,那天我是不想杀人,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凌寒梅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身子不禁一震,那蒙面人的武功实在高不可测,剑招尤

凌历无匹!
  可是要她相信那人就是这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也有点不太可能,因此她沉思片刻

才抽剑道:“你如怕我找麻烦,最好现在把我杀了。”
  剑随声出,攻了过去,龙琦君信手挥开,接着剑花急闪,她还没有看清对方的剑势变

化,龙琦君的剑尖已经比在她的咽喉上,凉意沁肌,使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龙琦君徐徐抽回剑道:“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如果我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你还是

消取得拳经的念头吧。”
  凌寒梅最近迭遭挫败,却从没有象这次惊心过,别的人即使胜过她,也不过技高一着

已,可是这女孩子简直不知高出她多少倍,由此她虽然相信龙琦君是那天的蒙面人了,得

拳经之心却更为迫切。
  因为龙琦君的技业完全是得自拳经,所以她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声道:“鬼丫头,你

以为技高于我就可以把我吓住了,告诉你,如果你不把拳经交出来,有你后悔的日子呢!

  龙琦君的脸色变了一变道:“你想怎么样?”
  凌寒梅沉声道:“我不想怎么样,反正我什么都完了,此刻一无所有。俗语说得好,

脚还怕穿鞋的?我总有办法叫你不舒服。”
  龙琦君全身一颤,用剑指着她道:“你又是想用我的家来威胁我?”
  凌寒梅冷笑道:“说不上威胁,龙锦涛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我是

备替你宣扬威名!”
  龙琦君寒着脸叫道:“凌寒梅,我告诉你,我就是怕这一点,所以才借上次的机会托

已死,我父亲对外也如此承认了。你想用这一手来吓唬我,已经没用了。”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真正死了没有,你的父母很清楚,对你过去的故事,他们一定

感兴趣的。”
  龙琦君变色道:“凌寒梅,我并不想杀人,你别逼我杀死你。”
  晏四也觉得大不以为然,正言斥责道:“凌寒梅,你太卑鄙了,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

胁人?”
  凌寒梅叫道:“为了太极门,我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把拳经取回,这不是掠夺,也不

勒索,因为这册拳经本来就是属于太极门的。”
  晏四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又重返太极门的?”
  凌寒梅道:“丁兆民来找我时,就跟我商量定了,他认为太极门可以在武林中独居首

的,论技业,我们比任何一个门派都精湛,化是分支太多,各自为政,才落得一蹶不振,

希望我能捐弃前嫌,共同为发扬门户而合作,我当然义不容辞,必须要取回拳经。”
  晏四道:“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的心!”
  凌寒梅道:“你问王仲远好了。”
  王仲远点点头道:“凌师姊本来还在考虑,自从她的两个义兄身故之后,她已经答应

入门户,所以我才称她为师姊。现在了师兄身故,她是当然的掌门人了。”
  晏四对这个答案例是颇出意外,沉吟片刻才道:“太极门散而复聚因为好事,但是你

想光大门户,就应该在行为上表现得光明磊落。”
  凌寒梅沉声道:“我们是收回失物,道理上站得稳就够了,诉之天下谁也不能说我做

不对!”
  高人凤却冷笑道:“我就敢说你存心不正,你是因为两个义兄死在我们手中,想找我

报仇,而又能力不足,才想利用太极门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凭着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你达

目的。”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高人凤道:“即使龙小姐不杀你,我也不放过你。”
  凌寒梅嘿嘿冷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如果我和王仲远都无法活着生离此地,三天

后,分布在天下的太极门弟子都会得到一封密柬,原原本本的一册细帐,不出十天就可以

扬天下。”
  高人凤道:“我不相信,你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丁兆民已死,绝对不会想到作这种

排。”
  凌寒梅手指贺世杰道:“事情是他安排的,你们不信的状,尽管问他好了。”
  高人凤忽地一用手腕,那只凤钗已亮在手中,比着贺世杰道:“姓贺的,这玩意儿你

知道历害的,把老实话说出来,否则你就有得好看了!”
  贺世杰面无人色地道:“我在昨天替凌夫人送了几封信出去,信里面的内容我不知

道。”
  高人凤厉声追问道:“信送给谁?”
  贺世杰道:“好几个人,分好几个地方,高大侠,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反正信是来不

追回来了。”
  高人凤不禁为之一怔,放下了手道:“龙小姐,他们这一手倒是相当厉害,我看你还

是……”
  龙琦君脸色一沉道:“不行,拳经绝不能给他们,我虽然没闯过江湖,但我学过拳经

也算是武林一份子,对武林安危有责任,这些人如果得到了拳经,天下还能太平吗?”

  高人凤道:“可是令尊那儿……”
  龙琦君脸色铁青道:“没关系,由他们去说好了,不过我也有一句话首先说在前面,

果我的家里受到什么伤害,那是他们逼出来的,到时候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凌寒梅冷笑道:“你又能怎么样,你一支剑,难道能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龙琦君道:“那倒不必,可是太极门的弟子就别想有一个活口了。我会寻遍天涯海角

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你们灭门绝户为止,这一点我相信绝对没问题。”说完脸色凝重,将

体的人都看了一眼,然后道:“我走了,要死,要活,全在你们自己。”身形如一只急箭

闪入黑暗中,随即失去了踪影。
  这儿的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良久后,王仲远才低叹道:“凌师姊,我看算了吧,

说得出做得到的,凭她这身功夫,我们实在斗不过她。”
  凌寒梅怒声道:“不行,我非要跟她斗到底!”
  王仲远急了,道:“凌师姊,你不能因个人的意气,置门户的安危于不顾!”
  凌寒梅怒声道:“难道你这么怕死,就被一个小丫头吓倒了?”
  王仲远道:“我本人的安危无所谓,可是我不能拿整个的门户来作孤注一掷。”
  凌寒梅冷笑道:“她只是说说而已,未必真做得到,而且还有谢文龙在这里,她不敢

来的。”
  谢文龙一怔道:“我怎么管得了你们的事?”
  凌寒梅沉声道:“姓谢的,你以侠义自居,罗继春在世之日,要想把龙琦君的事翻出

来,你为了报恩,把他压住了,我尊重你的心胸,也替你隐瞒至今。可是现在龙锦涛的女

自己要抖出来,你可不能怨我了吧?”
  谢文龙道:“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凌寒梅道:“她夺去我们的拳经不还,我只有用这一着手段才能对她有所威胁,我是

回失物,你凭良心说我应不应该?”
  谢文龙一时无法回答。凌寒梅又厉声道:“如果你认为她把持住拳经不还,我用任何

段去取回来都不能算错,可是因此而惹起她的反感,对太极门的弟子滥杀无辜,你身为提

衙门的总巡捕,是否有责任该阻止她行凶?”谢文龙张大了嘴巴。凌寒梅叫道:“说呀,

是否有责任缉拿杀人的凶手,是否有责任阻止凶案的发生?”
  谢文龙只得道:“任何人都有这个责任的。”
  凌寒梅冷笑道:“那就好了,你想个办法阻止龙琦君杀人吧!”
  谢文龙再也没想到凌寒梅会把责任套到自己头上,可是又提不出适当的理由去反驳她

连晏四等几个老江湖也被凌寒梅塞住了嘴。最后还是高人凤道:“这件事无法以常情来衡

断。龙琦君不把拳经交给你,也有她的道理,拳经到了你的手里,后果的确是不堪想象。

  凌寒梅冷笑道:“那是她把持拳经的藉口。”
  高人凤庄容道:“龙琦君不是这种人,她对拳经的把持并不是想独占,如果太极门的

人中真有心胸磊落的正人君子,她会把拳经上的功夫交出来的。”
  凌寒梅道:“鬼才相信!”
  高人凤道:“我可以提出证明,谢大哥就得了她的指点,才能在武台上力克边僧,可

她对拳经的态度是严正而公平的。如果你想为太极门取回拳经,最好是从清理门户,教育

子上努力,等到适当的时机,自会如愿以偿。”
  晏四点头道:“对,真到那个时候,我们也会督促她这样做。你现在去刺激她,我们

不管了。”
  凌寒梅叫道:“你们管不管是你们的事,现在我非取回拳经不可。”
  王仲远道:“凌师姊,你不能这样!”
  凌寒梅怒道:“王仲远,别忘了我现在是太极门的掌门人,门户的事,应该由我做

主。”
  王仲远顿了一顿才道:“凌师姊,我承认你是掌门人,只因为太极门现有的人中,你

份最高,可是你……”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凌寒梅脸色一沉,手按剑柄,高人凤也适时扬手,铮的一声,凤

中的银针电射而出。
  凌寒梅已经发现不对了,可是凤钗追魂毒外乃夭下第一利器,针出追魂,从无人能躲

过。凌寒梅已经算不错的,偏过剑,躲开了第一针,然而凤钗中的银针是成对的,第二针

无声息地钉在她的咽喉上。她的身子一纵丈余,在半空中已把手中的剑丢掉了,接着身子

地,只滚了两滚,就寂然不动了。
  王仲远骇然变色,高人凤摆摆手道:“王前辈,我相信你能谅解,这是不得而已之

举。”
  王仲远叹了一声,默默无语,高人凤道:“晏四叔的保证仍然有效,前辈回去整顿门

户,精选子弟,尤以心性为主要的选人条件,我相信拳经迟早会归回到贵派的。”
  王仲远黯然道:“高大侠金玉良言,在下一定遵从。为了这部拳经,太极门已损失惨

重,丁师兄传下的技艺已然无多,师姊又遽尔身故,要想发扬光大,恐怕很难了!”
  高人凤道:“龙琦君的技业得自拳经,也算得上是太极门一脉,我想她不会坐视门户

零的!”
  王仲远仍是连连叹息,高人凤道:“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尽速追回凌寒梅发出的那些

件,损人损己的事,行之无益。”
  王仲远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在下一定负责将密件追回,那些过去的事,就当跟着

些死去的人一起埋葬了。”
  高人凤道:“这是最好了,反正龙琦君的剑技武功,前辈是亲目所睹,一定把她逼急

了,我们就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王仲远神色黯然拱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谢文龙拱手道:“只要前辈不食言,再晚一定劝告龙小姐将贵派的秘技交回。”
  王仲远带了贺世杰黯然离去,几个人才吁了一口气。周菊人叹道:“是是非非,恩恩

怨,总算都有了个交代,我们也该喘口气了!”
  高人凤将凌寒梅喉头的银针拔了出来,把她的尸体也推进了池塘道:“人间暂时太平

了,这所园子却不得安宁,月明风清之夜,这满地的幽灵,将始终为生前的一番恩怨波折

争个喋喋不休了!”
  虽是一句笑话,却引起各人的无穷感慨,大家正待离去时,忽然树林里连窜出两条黑

影,老远就低声招呼道:“各位别误会,兄弟史云程。”来人果然是大内供奉天马行空史

程,后面跟着的却是现在大内侍卫的平西侯世子冯国栋。
  谢文龙愕然道:“史前辈夤夜前来有何见教?”
  史云程急急地道:“谢大人,各位赶快离开吧,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谢文龙惊问道:“什么事?”
  史云程叹道:“昨天比武的真正用意,谢大人明白吗?”
  谢夫龙道:“和亲王不是说过了吗,那几个边僧在庙中过分的跋扈,才要想法子挫折

们一下。”
  史云程道:“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实际还别有内情。”
  谢文龙忙问道:“什么内情?”
  史云程道:“边僧势大,因为朝廷所忌,可是朝中更忌讳的是各位!”
  谢文龙一愣道:“这话从何说起?”
  史云程道:“方今朝廷以异族人主,对民心始终没能把握住,尤其是一般前朝遗民志

士,在几次举义失败后,将反抗的方式由明而暗,深入江湖……”
  高人凤道:“我明白了,朝廷方面一定以为我们也是那批遗民的一分子!”
  史云程道:“事实上除了满州人外,谁不是遗民一分子?”
  高人凤笑道:“史老也会有这种想法?”
  史云程红着脸道:“我身为大汉子民,总不会连祖宗也忘了!”
  高人凤有点讪然道:“小侄一时失言,老前辈千万别生气。只是史老既以遗民自居,

什么又要入宫做供奉呢?”
  史云程叹了一声道:“我是大汉子民,可不是替那一个姓氏争一天下,我虽然心存故

国,也只想替百姓争一份安宁,所以才担任这个差使。不但是我,凡是在大内任职的汉人

都是一样的心思。”
  晏四忍不住问道:“这与你们任职有什么关系呢?”
  史云程道:“那般遗老昧于时势,不求正路举义勤工,却妄图刺杀一二人,以为复国

手段,所刺的对象自然是以皇帝为主,殊不知道满人的天下并不是靠皇帝一人取得的,刺

一个皇帝,何尝能使天下易主。象以前的江南八侠,屡入宫廷,结果吕四娘行刺成功,满

的势力毫无影响,徒然引起大索天下,结果还是无辜的百姓遭殃!”
  晏四道:“各位捍卫宫延,就是为了这点理由吗?”
  史云程点头道:“是的,雍王被刺后,现在的皇帝接位,还算仁慈,经我们一再苦求

后,没有把事态扩大。如果换了个皇帝,大肆报复,将不知要造成多大杀劫。所以我们任

大内,正是为了替中华保留点元气!”
  晏四想想道:“这种做法也对,我们对那些遗老复国的手段并不太赞成,所以尽管有

来游说,我们并没有接受,否则哪会这么安分呢。”
  史云程道:“晏兄的言行我们都很了解,以前也曾竭力为晏兄等人担保过。”
  晏四道:“难道朝廷对我们你已有怀疑吗?”
  史云程道:“怀疑是难免的,连我们也没有获得信任,而且朝廷耳目密布,差不多有

名气的江湖人,都在临视之中。当然晏兄本身的行为也无越轨之处,否则即使兄弟等人担

保,也没有多大作用。”
  晏四微笑道:“朝廷把血滴子变成了专事刺探消息的密使,我很清楚,也知道他们的

害,不过他们既然对晏某的行动了如指掌,为什么还对我们不放心呢?”
  史云程一叹道:“问题出在这次比武,那个李七正是日月会的首脑,却帮谢大人出头

武!”
  高人凤道:“李七的身份我很清楚,可是我们跟他只是江湖上道义交情,此外别无关

联。”
  史云程道:“这种事我们清楚,当朝者又岂能放心?”
  晏四怒道:“这么说来,朝廷是准备对付我们了?”
  史云程道:“那还不敢公开如此,这次比武,朝廷想借边僧的武功,削减一下江湖人

实力,同时也是利用我们,削减边僧的势力,我们与过僧都是朝廷的大忌,这是一石二鸟

计。”
  高人凤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史云程愣了一愣道:“那是世兄的消息比我们灵通。我们是接到九格格的通知才知道

的。”
  谢文龙忙道:“九格格给史老通了什么消息?”
  史云程道:“九格格虽是满族贵胄,对谢大人倒是特别具有好感,她在大内听见了风

声,立刻派了个心腹使女去找谢大人,却一直没找到,才间接通知老朽转告。”
  谢文龙道:“她怎么说?”
  史云程道:“她说谢大人今天力克边僧,巳经引起了朝内疑惧,可是又不敢公然对付

大人,暗设下一条驱虎吞狼之计。”
  谢文龙一怔道:“驱虎吞狼,朝廷还准备动用那批人?”
  史云程道:“以武功而言,朝中那些侍卫不堪言敌,自然还是这批边僧了!”
  谢文龙道:“宗喀巴与赫连一死一伤,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史云程摇头道:“那两个人只是其中主脑,他们有许多手下,个个都武功不凡,可能

那两个家伙更难缠。因为这两人自恃气功无敌,不屑用兵器,尚有可乘之隙,其余的人气

较差,不得不利用兵器为辅,人数又多,已经够头痛了,何况还有两个高手!”
  谢文龙骇然问道:“还有两个高手?”
  史云程道:“是的,黄教当权后,顾忌红衣一派在朝中势力太盛,密遣两名中手入京

私匿于和亲王府,原是为对付红教而来,却被和亲王用上了。”
  高人凤怒道:“这个老家伙如此可恶!”
  谢文龙却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史云程道:“名宇不知道,只晓得他们是黄教的一流好手,除了武功好之外,还会飞

伤人!”
  高人凤笑道:“飞剑是传说中的玩意儿,我就不相信世上真有剑仙一流的人物。”

  史云程庄重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九格格亲眼见过他们演技,口中吐出一道白光,

人于十丈之外,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高人凤沉吟片刻道:“九格格一向把大哥当作心目中的英雄偶象,如果她传出的消息

一定不会假。可是我怀疑飞剑的真实性,边僧最会装神弄鬼,那一定是什么暗器,要不就

一种厉害的气功!”
  史云程道:“不管是不是飞剑,能伤人于十丈之外,总不是儿戏的,即使此二人不足

惧,那批边僧的武功也不可轻视!”
  高人凤道:“京中的边僧是红教的,那两人是黄教的,本身就是水火不能相容,如何

合在一起呢?”
  史云程道:“他们总是同一宗派的,打着为死者复仇的旗号,自然就合成一气了。再

红教的首脑人物都死了,那些人为了今后立足,也可能投向黄教。”
  晏四摇摇手道:“别的不谈了,他们是否已经出动了?”
  史云程道:“已经出动了,侍卫营接获手谕是暂时不参加行动,坐山观虎斗,然后坐

其成,无论哪一方得利,都不免元气大伤,正好一举而歼之。”
  晏四微笑道:“我们即使能躲过边僧的围攻,难免又要跟史兄对阵了!”
  史云程连忙道:“这道手谕连我们都不知道。”
  冯国栋道:“是的,大内对史老等人也有了疑忌,这消息是兄弟得知的。顾念高兄与

大人的一番交相,特地来送个信,在半路上碰到了史老。”
  谢文龙拱手道:“小侯盛情,兄弟十分感激,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冯国栋道:“宫廷内对各位的行踪了如指掌,岂有不知之理,因为各位都在这里,唯

人手不足,忙于调集高手包围,才迟迟未动,不过兄弟想也快来了。”
  晏四道:“我们在这儿半天了,他们的行动也太慢了。”
  冯国栋道:“行动倒不慢,只因为决策的人距此太远,来回请示,耽误了一些时间,

在各位走还来得及。”
  谢文龙道:“走?”
  史云程道:“京师已成虎狼之地,各位留此还有什么意思,倒不知远走高飞,逍遥江

自在多了。”
  周菊人道:“反正事情都结束了,走了也好。”
  高人凤耳朵尖,已经听见远处有了人声,悄声道:“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那批边僧

经来了。”
  史云程也有点警觉道:“兄弟与小侯必须先走一步,各位请恕兄弟不能留此为助。”

  冯国栋也道:“史老有家小,我也有父母,不能公开在此露面,请各位原谅。”
  谢文龙道:“二位请吧!”
  史云程道:“九格格还有一句话,请谢大人接受,她说和亲王虽是主谋,但出于上命

尚祈予以曲谅。”
  谢文龙苦笑一下道:“请她放心好了,我是个守本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伤害和

王的。”
  史云程道:“这就是了,各位此刻离去,朝廷欲加以罪,很难令天下人平服,如果刺

了亲王,那反而是授人以口实了!”
  冯国栋临走道:“各位如果能脱过边僧的围攻,最好是从西北角上离开,那里是我负

的,各位脱身方便一点。”
  高人凤道:“我们要走,哪个方向就不在乎。”
  冯国栋诚恳地道:“高兄技业武功,脱身自然不成问题,可是伤了侍卫营的人,为日

惹来一身麻烦,总是不上算的事!在兄弟负责的这一边,至少可以不费手脚,又何乐而不

呢?”
  史云程见远处已有人影移近,连忙拖了冯国栋走了。
  晏四见他们走后,沉声道:“大家准备一下,回头动手时,可顾不得客气了,尽量先

手为强!”
  黄秋枫道:“幸亏先有人来通知一声,否则我们毫无提防,一下子陷入重围,连动手

来不及。”
  晏四道:“二哥也太小心了,这些边僧不见得个个都是钢筋铁骨吧?”
  黄秋枫微笑道:“老四还是这份傲气,人家是有备而来攻我们无备,而且是藏在暗中

手!”
  晏四刚要开口,黄秋枫笑道:“你别急,瞧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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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七章 自食恶果 

  这次连凌寒梅也泫然欲泣,默不作声了。良久后,龙琦君才庄容对罗继春道:“你虽

自称是罗上春的儿子,但是你的行为,哪一点比得上他?”
  罗继春惨然一笑道:“琦君,你说得对,我不但比不上我父亲,更配不上你,你能在

时候来见我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秦守经的下落,你知道吗?

  龙琦君道:“我不知道,你问他干吗?”
  罗继春道:“我母亲临死前想跟他并穴埋骨,这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我无

完成她的遗愿了!”
  王仲远道:“秦守经一直秘密地藏在丁师兄家里,两个人很投机,秦守经把他以往的

过都告诉了我们,晏大侠来找了师兄后,他跟着也来了,可是被……”
  说着用眼望向凌寒梅,凌寒梅冷冷地道:“现在一切都不必隐瞒了,你说出来好了。

  王仲远呐呐不语,凌寒梅沉声道:“秦守经被我杀死了。”
  众人都是一惊。凌寒梅转向晏四道:“你记得那天晚上,你二度来此探听时,看见我

在酒坛中藏了一具尸骨,你们追问是谁,却始终没有结果,现在我告诉你,那就是秦守

经。”
  晏四愕然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出的主意,他先偷偷地来找我说拳经有一半在林上燕手中,另

半在秦守经身上,如果秦守经找到了林上燕,必然能把拳经会合,叫我设法先除去秦守

经。”
  晏四道:“你就真杀了他?”
  凌寒梅道:“是的,我用一杯毒酒药死了他,结果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那一半拳经,

得将他埋了起来。谁知又被你们发现了,我怕事机泄露出去,才把你们骗开,将尸体挖了

来,用蚀形水化去皮肉。”
  晏四道:“秦守经的拳经不是被龙小姐取走了吗?哪儿还有一半呢?”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说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仲远道:“这只有我明白,当时谁都不知道拳经会分三部,秦守经从林上燕那儿取

了上下两册,发觉仍然少了一部分,以为那一部分是留在林上燕身边。”
  高人凤笑道:“我明白了,林上燕伴随龙小姐多年,对上下两册拳经,必然已偷偷过

了!”
  龙琦君道:“不错,我知道她追随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两册拳经,因为缺少中间一部

分,看了也没关系,所以我让她偷看了几次。”
  高人凤道:“她也看出拳经有所缺漏,以为缺少的部分还在秦守经那儿,所以才急急

要找秦守经,不知这一部分是罗上春藏了起来,留给了罗兄,而罗兄又给了龙小姐,大家

白忙了一场。”
  王仲远叹道:“秦守经对上下两册拳经都很熟悉了,所缺就是中间那一部分,正因为

说那一部分在林上燕那儿,丁师兄才想假手凌师姊杀死了他,而且密隐其事。”
  谢文龙道:“所以丁兆民最后还是要冒充秦守经的样子,想骗取那二部分拳经。”

  王仲远道:“丁师兄知道这冒充是骗不了林上燕的,所以要把林上燕杀成重伤,才令

们母子见面,以为林上燕在临死前一定会把缺漏的部分告诉她的儿子,同时也会叫他去找

守经使拳经凑齐。”
  罗继春道:“所以他要等我母亲死后才现身。”
  王仲远道:“是的,你没有见过秦守经,他冒充秦守经,你不会认出来的。”
  凌寒梅怒声道:“他连我都骗了,如果他不说秦守经身边有半部拳经,我又何必杀死

守经呢?”
  王仲远道:“丁师兄是太极掌门,这部拳经又是太极门的武功,他想把本门功夫发扬

大,即使用点心机,也不能怪他的。”
  凌寒梅冷笑道:“居心险恶,死有余辜,所以他才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这是活

该!”
  王仲远叹道:“这一切只能算是天意,如果早知道那缺漏的部分不在林上燕身边,丁

兄也不会想出这个方法,更不会冤枉送命了。”
  罗继春问道:“秦守经的遗骨在哪里?”
  凌寒梅往不远处的水池一指道:“都散在那池子里,这池里有着蚀形的药水,恐怕现

连骨头都不存在了!”
  罗继春将地上林上燕,盛九如与丁兆民的尸体都叠在一起,用盛九如裹尸的白布包成

团,吃力地举了起来,走到池边,噗通一声,丢了下去。
  大家都跟着他,不置一词,等尸体沉下去后,龙琦君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罗继春一叹道:“这中间曲折是非,我也弄不清楚,更不知道我母亲最后选谁并葬,

以我把这些人都叠在一起,由她自己去挑选了!”
  说完又惨痛地笑了一声道:“可惜他们都死得太早,没有听见最后的谈话,不明内情

在地下还会闹得不可开交,因此我要去解释一下。”说完将胸前匕首握紧,往下一划,顿

腹破血流,才把匕首拔出抛向龙琦君道:“琦君,这是你家的东西,我还是还给你,我什

都没有带走你的,你可以忘记我这个人了!”身子朝后一仰,噗通一声,也堕进了池里。

  大家都默然无语,只有龙琦君上前拾起匕首,在衣襟上擦去血迹,送给谢玉茜,淡漠

道:“谢姊姊,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谢玉茜愕然地道:“做什么?莫非你……”
  龙琦君苦笑道:“谢大姐,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好了。为这么一个人,我殉情太不

得了。我回家后,还是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小姐,把过去都忘掉了,所以我不想这柄匕首留

我家,时时唤起回忆。”
  谢玉茜接过匕首道:“你真忍心,他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
  龙琦君道:“在我心中,这个人早已死了。当我用凤钗射出那只毒针时,虽然不是他

人,我认为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谢玉茜道:“可是他明明是死在你面前的,你怎能一点眼泪都没有?”
  龙琦君道:“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当我把感情托付给他,希望他上进时,他却做出

些下流的事,我半夜背人哭泣,日间还在父母前面强作欢容,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今

这种结局固然是环境造成,但也是他最好的收场了,我实在挤不出一点眼泪来。”
  谢玉茜不再说话,凌寒梅却迫前一步道:“龙琦君,别的事不管,你把拳经交出来!

  龙琦君冷冷地道:“对不起,我已经烧掉了,这部拳经只能给人带来灾祸,对人并无

处。”
  凌寒梅厉叫道:“我不信。”
  龙琦君仍然淡漠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确是烧毁了。”
  凌寒梅叫道:“你凭什么敢如此做?”
  龙琦君道:“它在我的手里,我就有权如此做。”
  王仲远劝解道:“凌师姊,其实烧了也好,为了这一部拳经,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

是跟它有关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
  龙琦君沉声道:“不错,凡是看过这部拳经的人全都死了,你侥幸活着,就是因为你

有看过它!”
  凌寒梅道:“你看得最多,你为什么没死?”
  龙琦君漠然道:“我虽然看过拳经的全册,可是对我却毫无用处,因为我不会出来闯

湖,不会利用它来行凶杀人,或者是在武林中争强斗胜。所以我看过,也等于没看过一

样。”
  凌寒梅冷笑道:“你别说得那么轻松,如果你没烧,趁早交出来;如果已经烧了,就

所知,给我写一份出来,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龙琦君道:“拳经的确烧了,我也不会抄一份给你,你想胡闹的话,我可不能饶你。

得前几天在这里,你们几个人围住了谢大人想杀死他吗,最后有个蒙面人杀退了你们,那

是我,那天我是不想杀人,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凌寒梅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身子不禁一震,那蒙面人的武功实在高不可测,剑招尤

凌历无匹!
  可是要她相信那人就是这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也有点不太可能,因此她沉思片刻

才抽剑道:“你如怕我找麻烦,最好现在把我杀了。”
  剑随声出,攻了过去,龙琦君信手挥开,接着剑花急闪,她还没有看清对方的剑势变

化,龙琦君的剑尖已经比在她的咽喉上,凉意沁肌,使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龙琦君徐徐抽回剑道:“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如果我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你还是

消取得拳经的念头吧。”
  凌寒梅最近迭遭挫败,却从没有象这次惊心过,别的人即使胜过她,也不过技高一着

已,可是这女孩子简直不知高出她多少倍,由此她虽然相信龙琦君是那天的蒙面人了,得

拳经之心却更为迫切。
  因为龙琦君的技业完全是得自拳经,所以她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声道:“鬼丫头,你

以为技高于我就可以把我吓住了,告诉你,如果你不把拳经交出来,有你后悔的日子呢!

  龙琦君的脸色变了一变道:“你想怎么样?”
  凌寒梅沉声道:“我不想怎么样,反正我什么都完了,此刻一无所有。俗语说得好,

脚还怕穿鞋的?我总有办法叫你不舒服。”
  龙琦君全身一颤,用剑指着她道:“你又是想用我的家来威胁我?”
  凌寒梅冷笑道:“说不上威胁,龙锦涛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我是

备替你宣扬威名!”
  龙琦君寒着脸叫道:“凌寒梅,我告诉你,我就是怕这一点,所以才借上次的机会托

已死,我父亲对外也如此承认了。你想用这一手来吓唬我,已经没用了。”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真正死了没有,你的父母很清楚,对你过去的故事,他们一定

感兴趣的。”
  龙琦君变色道:“凌寒梅,我并不想杀人,你别逼我杀死你。”
  晏四也觉得大不以为然,正言斥责道:“凌寒梅,你太卑鄙了,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

胁人?”
  凌寒梅叫道:“为了太极门,我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把拳经取回,这不是掠夺,也不

勒索,因为这册拳经本来就是属于太极门的。”
  晏四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又重返太极门的?”
  凌寒梅道:“丁兆民来找我时,就跟我商量定了,他认为太极门可以在武林中独居首

的,论技业,我们比任何一个门派都精湛,化是分支太多,各自为政,才落得一蹶不振,

希望我能捐弃前嫌,共同为发扬门户而合作,我当然义不容辞,必须要取回拳经。”
  晏四道:“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的心!”
  凌寒梅道:“你问王仲远好了。”
  王仲远点点头道:“凌师姊本来还在考虑,自从她的两个义兄身故之后,她已经答应

入门户,所以我才称她为师姊。现在了师兄身故,她是当然的掌门人了。”
  晏四对这个答案例是颇出意外,沉吟片刻才道:“太极门散而复聚因为好事,但是你

想光大门户,就应该在行为上表现得光明磊落。”
  凌寒梅沉声道:“我们是收回失物,道理上站得稳就够了,诉之天下谁也不能说我做

不对!”
  高人凤却冷笑道:“我就敢说你存心不正,你是因为两个义兄死在我们手中,想找我

报仇,而又能力不足,才想利用太极门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凭着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你达

目的。”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高人凤道:“即使龙小姐不杀你,我也不放过你。”
  凌寒梅嘿嘿冷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如果我和王仲远都无法活着生离此地,三天

后,分布在天下的太极门弟子都会得到一封密柬,原原本本的一册细帐,不出十天就可以

扬天下。”
  高人凤道:“我不相信,你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丁兆民已死,绝对不会想到作这种

排。”
  凌寒梅手指贺世杰道:“事情是他安排的,你们不信的状,尽管问他好了。”
  高人凤忽地一用手腕,那只凤钗已亮在手中,比着贺世杰道:“姓贺的,这玩意儿你

知道历害的,把老实话说出来,否则你就有得好看了!”
  贺世杰面无人色地道:“我在昨天替凌夫人送了几封信出去,信里面的内容我不知

道。”
  高人凤厉声追问道:“信送给谁?”
  贺世杰道:“好几个人,分好几个地方,高大侠,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反正信是来不

追回来了。”
  高人凤不禁为之一怔,放下了手道:“龙小姐,他们这一手倒是相当厉害,我看你还

是……”
  龙琦君脸色一沉道:“不行,拳经绝不能给他们,我虽然没闯过江湖,但我学过拳经

也算是武林一份子,对武林安危有责任,这些人如果得到了拳经,天下还能太平吗?”

  高人凤道:“可是令尊那儿……”
  龙琦君脸色铁青道:“没关系,由他们去说好了,不过我也有一句话首先说在前面,

果我的家里受到什么伤害,那是他们逼出来的,到时候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凌寒梅冷笑道:“你又能怎么样,你一支剑,难道能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龙琦君道:“那倒不必,可是太极门的弟子就别想有一个活口了。我会寻遍天涯海角

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你们灭门绝户为止,这一点我相信绝对没问题。”说完脸色凝重,将

体的人都看了一眼,然后道:“我走了,要死,要活,全在你们自己。”身形如一只急箭

闪入黑暗中,随即失去了踪影。
  这儿的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良久后,王仲远才低叹道:“凌师姊,我看算了吧,

说得出做得到的,凭她这身功夫,我们实在斗不过她。”
  凌寒梅怒声道:“不行,我非要跟她斗到底!”
  王仲远急了,道:“凌师姊,你不能因个人的意气,置门户的安危于不顾!”
  凌寒梅怒声道:“难道你这么怕死,就被一个小丫头吓倒了?”
  王仲远道:“我本人的安危无所谓,可是我不能拿整个的门户来作孤注一掷。”
  凌寒梅冷笑道:“她只是说说而已,未必真做得到,而且还有谢文龙在这里,她不敢

来的。”
  谢文龙一怔道:“我怎么管得了你们的事?”
  凌寒梅沉声道:“姓谢的,你以侠义自居,罗继春在世之日,要想把龙琦君的事翻出

来,你为了报恩,把他压住了,我尊重你的心胸,也替你隐瞒至今。可是现在龙锦涛的女

自己要抖出来,你可不能怨我了吧?”
  谢文龙道:“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凌寒梅道:“她夺去我们的拳经不还,我只有用这一着手段才能对她有所威胁,我是

回失物,你凭良心说我应不应该?”
  谢文龙一时无法回答。凌寒梅又厉声道:“如果你认为她把持住拳经不还,我用任何

段去取回来都不能算错,可是因此而惹起她的反感,对太极门的弟子滥杀无辜,你身为提

衙门的总巡捕,是否有责任该阻止她行凶?”谢文龙张大了嘴巴。凌寒梅叫道:“说呀,

是否有责任缉拿杀人的凶手,是否有责任阻止凶案的发生?”
  谢文龙只得道:“任何人都有这个责任的。”
  凌寒梅冷笑道:“那就好了,你想个办法阻止龙琦君杀人吧!”
  谢文龙再也没想到凌寒梅会把责任套到自己头上,可是又提不出适当的理由去反驳她

连晏四等几个老江湖也被凌寒梅塞住了嘴。最后还是高人凤道:“这件事无法以常情来衡

断。龙琦君不把拳经交给你,也有她的道理,拳经到了你的手里,后果的确是不堪想象。

  凌寒梅冷笑道:“那是她把持拳经的藉口。”
  高人凤庄容道:“龙琦君不是这种人,她对拳经的把持并不是想独占,如果太极门的

人中真有心胸磊落的正人君子,她会把拳经上的功夫交出来的。”
  凌寒梅道:“鬼才相信!”
  高人凤道:“我可以提出证明,谢大哥就得了她的指点,才能在武台上力克边僧,可

她对拳经的态度是严正而公平的。如果你想为太极门取回拳经,最好是从清理门户,教育

子上努力,等到适当的时机,自会如愿以偿。”
  晏四点头道:“对,真到那个时候,我们也会督促她这样做。你现在去刺激她,我们

不管了。”
  凌寒梅叫道:“你们管不管是你们的事,现在我非取回拳经不可。”
  王仲远道:“凌师姊,你不能这样!”
  凌寒梅怒道:“王仲远,别忘了我现在是太极门的掌门人,门户的事,应该由我做

主。”
  王仲远顿了一顿才道:“凌师姊,我承认你是掌门人,只因为太极门现有的人中,你

份最高,可是你……”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凌寒梅脸色一沉,手按剑柄,高人凤也适时扬手,铮的一声,凤

中的银针电射而出。
  凌寒梅已经发现不对了,可是凤钗追魂毒外乃夭下第一利器,针出追魂,从无人能躲

过。凌寒梅已经算不错的,偏过剑,躲开了第一针,然而凤钗中的银针是成对的,第二针

无声息地钉在她的咽喉上。她的身子一纵丈余,在半空中已把手中的剑丢掉了,接着身子

地,只滚了两滚,就寂然不动了。
  王仲远骇然变色,高人凤摆摆手道:“王前辈,我相信你能谅解,这是不得而已之

举。”
  王仲远叹了一声,默默无语,高人凤道:“晏四叔的保证仍然有效,前辈回去整顿门

户,精选子弟,尤以心性为主要的选人条件,我相信拳经迟早会归回到贵派的。”
  王仲远黯然道:“高大侠金玉良言,在下一定遵从。为了这部拳经,太极门已损失惨

重,丁师兄传下的技艺已然无多,师姊又遽尔身故,要想发扬光大,恐怕很难了!”
  高人凤道:“龙琦君的技业得自拳经,也算得上是太极门一脉,我想她不会坐视门户

零的!”
  王仲远仍是连连叹息,高人凤道:“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尽速追回凌寒梅发出的那些

件,损人损己的事,行之无益。”
  王仲远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在下一定负责将密件追回,那些过去的事,就当跟着

些死去的人一起埋葬了。”
  高人凤道:“这是最好了,反正龙琦君的剑技武功,前辈是亲目所睹,一定把她逼急

了,我们就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王仲远神色黯然拱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谢文龙拱手道:“只要前辈不食言,再晚一定劝告龙小姐将贵派的秘技交回。”
  王仲远带了贺世杰黯然离去,几个人才吁了一口气。周菊人叹道:“是是非非,恩恩

怨,总算都有了个交代,我们也该喘口气了!”
  高人凤将凌寒梅喉头的银针拔了出来,把她的尸体也推进了池塘道:“人间暂时太平

了,这所园子却不得安宁,月明风清之夜,这满地的幽灵,将始终为生前的一番恩怨波折

争个喋喋不休了!”
  虽是一句笑话,却引起各人的无穷感慨,大家正待离去时,忽然树林里连窜出两条黑

影,老远就低声招呼道:“各位别误会,兄弟史云程。”来人果然是大内供奉天马行空史

程,后面跟着的却是现在大内侍卫的平西侯世子冯国栋。
  谢文龙愕然道:“史前辈夤夜前来有何见教?”
  史云程急急地道:“谢大人,各位赶快离开吧,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谢文龙惊问道:“什么事?”
  史云程叹道:“昨天比武的真正用意,谢大人明白吗?”
  谢夫龙道:“和亲王不是说过了吗,那几个边僧在庙中过分的跋扈,才要想法子挫折

们一下。”
  史云程道:“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实际还别有内情。”
  谢文龙忙问道:“什么内情?”
  史云程道:“边僧势大,因为朝廷所忌,可是朝中更忌讳的是各位!”
  谢文龙一愣道:“这话从何说起?”
  史云程道:“方今朝廷以异族人主,对民心始终没能把握住,尤其是一般前朝遗民志

士,在几次举义失败后,将反抗的方式由明而暗,深入江湖……”
  高人凤道:“我明白了,朝廷方面一定以为我们也是那批遗民的一分子!”
  史云程道:“事实上除了满州人外,谁不是遗民一分子?”
  高人凤笑道:“史老也会有这种想法?”
  史云程红着脸道:“我身为大汉子民,总不会连祖宗也忘了!”
  高人凤有点讪然道:“小侄一时失言,老前辈千万别生气。只是史老既以遗民自居,

什么又要入宫做供奉呢?”
  史云程叹了一声道:“我是大汉子民,可不是替那一个姓氏争一天下,我虽然心存故

国,也只想替百姓争一份安宁,所以才担任这个差使。不但是我,凡是在大内任职的汉人

都是一样的心思。”
  晏四忍不住问道:“这与你们任职有什么关系呢?”
  史云程道:“那般遗老昧于时势,不求正路举义勤工,却妄图刺杀一二人,以为复国

手段,所刺的对象自然是以皇帝为主,殊不知道满人的天下并不是靠皇帝一人取得的,刺

一个皇帝,何尝能使天下易主。象以前的江南八侠,屡入宫廷,结果吕四娘行刺成功,满

的势力毫无影响,徒然引起大索天下,结果还是无辜的百姓遭殃!”
  晏四道:“各位捍卫宫延,就是为了这点理由吗?”
  史云程点头道:“是的,雍王被刺后,现在的皇帝接位,还算仁慈,经我们一再苦求

后,没有把事态扩大。如果换了个皇帝,大肆报复,将不知要造成多大杀劫。所以我们任

大内,正是为了替中华保留点元气!”
  晏四想想道:“这种做法也对,我们对那些遗老复国的手段并不太赞成,所以尽管有

来游说,我们并没有接受,否则哪会这么安分呢。”
  史云程道:“晏兄的言行我们都很了解,以前也曾竭力为晏兄等人担保过。”
  晏四道:“难道朝廷对我们你已有怀疑吗?”
  史云程道:“怀疑是难免的,连我们也没有获得信任,而且朝廷耳目密布,差不多有

名气的江湖人,都在临视之中。当然晏兄本身的行为也无越轨之处,否则即使兄弟等人担

保,也没有多大作用。”
  晏四微笑道:“朝廷把血滴子变成了专事刺探消息的密使,我很清楚,也知道他们的

害,不过他们既然对晏某的行动了如指掌,为什么还对我们不放心呢?”
  史云程一叹道:“问题出在这次比武,那个李七正是日月会的首脑,却帮谢大人出头

武!”
  高人凤道:“李七的身份我很清楚,可是我们跟他只是江湖上道义交情,此外别无关

联。”
  史云程道:“这种事我们清楚,当朝者又岂能放心?”
  晏四怒道:“这么说来,朝廷是准备对付我们了?”
  史云程道:“那还不敢公开如此,这次比武,朝廷想借边僧的武功,削减一下江湖人

实力,同时也是利用我们,削减边僧的势力,我们与过僧都是朝廷的大忌,这是一石二鸟

计。”
  高人凤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史云程愣了一愣道:“那是世兄的消息比我们灵通。我们是接到九格格的通知才知道

的。”
  谢文龙忙道:“九格格给史老通了什么消息?”
  史云程道:“九格格虽是满族贵胄,对谢大人倒是特别具有好感,她在大内听见了风

声,立刻派了个心腹使女去找谢大人,却一直没找到,才间接通知老朽转告。”
  谢文龙道:“她怎么说?”
  史云程道:“她说谢大人今天力克边僧,巳经引起了朝内疑惧,可是又不敢公然对付

大人,暗设下一条驱虎吞狼之计。”
  谢文龙一怔道:“驱虎吞狼,朝廷还准备动用那批人?”
  史云程道:“以武功而言,朝中那些侍卫不堪言敌,自然还是这批边僧了!”
  谢文龙道:“宗喀巴与赫连一死一伤,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史云程摇头道:“那两个人只是其中主脑,他们有许多手下,个个都武功不凡,可能

那两个家伙更难缠。因为这两人自恃气功无敌,不屑用兵器,尚有可乘之隙,其余的人气

较差,不得不利用兵器为辅,人数又多,已经够头痛了,何况还有两个高手!”
  谢文龙骇然问道:“还有两个高手?”
  史云程道:“是的,黄教当权后,顾忌红衣一派在朝中势力太盛,密遣两名中手入京

私匿于和亲王府,原是为对付红教而来,却被和亲王用上了。”
  高人凤怒道:“这个老家伙如此可恶!”
  谢文龙却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史云程道:“名宇不知道,只晓得他们是黄教的一流好手,除了武功好之外,还会飞

伤人!”
  高人凤笑道:“飞剑是传说中的玩意儿,我就不相信世上真有剑仙一流的人物。”

  史云程庄重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九格格亲眼见过他们演技,口中吐出一道白光,

人于十丈之外,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高人凤沉吟片刻道:“九格格一向把大哥当作心目中的英雄偶象,如果她传出的消息

一定不会假。可是我怀疑飞剑的真实性,边僧最会装神弄鬼,那一定是什么暗器,要不就

一种厉害的气功!”
  史云程道:“不管是不是飞剑,能伤人于十丈之外,总不是儿戏的,即使此二人不足

惧,那批边僧的武功也不可轻视!”
  高人凤道:“京中的边僧是红教的,那两人是黄教的,本身就是水火不能相容,如何

合在一起呢?”
  史云程道:“他们总是同一宗派的,打着为死者复仇的旗号,自然就合成一气了。再

红教的首脑人物都死了,那些人为了今后立足,也可能投向黄教。”
  晏四摇摇手道:“别的不谈了,他们是否已经出动了?”
  史云程道:“已经出动了,侍卫营接获手谕是暂时不参加行动,坐山观虎斗,然后坐

其成,无论哪一方得利,都不免元气大伤,正好一举而歼之。”
  晏四微笑道:“我们即使能躲过边僧的围攻,难免又要跟史兄对阵了!”
  史云程连忙道:“这道手谕连我们都不知道。”
  冯国栋道:“是的,大内对史老等人也有了疑忌,这消息是兄弟得知的。顾念高兄与

大人的一番交相,特地来送个信,在半路上碰到了史老。”
  谢文龙拱手道:“小侯盛情,兄弟十分感激,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冯国栋道:“宫廷内对各位的行踪了如指掌,岂有不知之理,因为各位都在这里,唯

人手不足,忙于调集高手包围,才迟迟未动,不过兄弟想也快来了。”
  晏四道:“我们在这儿半天了,他们的行动也太慢了。”
  冯国栋道:“行动倒不慢,只因为决策的人距此太远,来回请示,耽误了一些时间,

在各位走还来得及。”
  谢文龙道:“走?”
  史云程道:“京师已成虎狼之地,各位留此还有什么意思,倒不知远走高飞,逍遥江

自在多了。”
  周菊人道:“反正事情都结束了,走了也好。”
  高人凤耳朵尖,已经听见远处有了人声,悄声道:“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那批边僧

经来了。”
  史云程也有点警觉道:“兄弟与小侯必须先走一步,各位请恕兄弟不能留此为助。”

  冯国栋也道:“史老有家小,我也有父母,不能公开在此露面,请各位原谅。”
  谢文龙道:“二位请吧!”
  史云程道:“九格格还有一句话,请谢大人接受,她说和亲王虽是主谋,但出于上命

尚祈予以曲谅。”
  谢文龙苦笑一下道:“请她放心好了,我是个守本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伤害和

王的。”
  史云程道:“这就是了,各位此刻离去,朝廷欲加以罪,很难令天下人平服,如果刺

了亲王,那反而是授人以口实了!”
  冯国栋临走道:“各位如果能脱过边僧的围攻,最好是从西北角上离开,那里是我负

的,各位脱身方便一点。”
  高人凤道:“我们要走,哪个方向就不在乎。”
  冯国栋诚恳地道:“高兄技业武功,脱身自然不成问题,可是伤了侍卫营的人,为日

惹来一身麻烦,总是不上算的事!在兄弟负责的这一边,至少可以不费手脚,又何乐而不

呢?”
  史云程见远处已有人影移近,连忙拖了冯国栋走了。
  晏四见他们走后,沉声道:“大家准备一下,回头动手时,可顾不得客气了,尽量先

手为强!”
  黄秋枫道:“幸亏先有人来通知一声,否则我们毫无提防,一下子陷入重围,连动手

来不及。”
  晏四道:“二哥也太小心了,这些边僧不见得个个都是钢筋铁骨吧?”
  黄秋枫微笑道:“老四还是这份傲气,人家是有备而来攻我们无备,而且是藏在暗中

手!”
  晏四刚要开口,黄秋枫笑道:“你别急,瞧着吧!”
  说着在袖管里掏出一把圆球般的小珠子,随手向四面撒出去,四周立刻爆起一星星的

花,接着熊熊燃烧起来,照亮如同白昼。
  火光中看见有几个边僧仓促地退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弓箭,黄秋枫这才笑道:“如

等他们掩近过来,一阵乱箭,我们至少有一半人不得活命!”
  高人凤道:“刀山箭雨,我们也闯过。”
  黄秋枫哼了一声道:“你遇见的只是寻常的弓箭手,这些边僧的手下功夫,又岂是寻

可比?”
  正说之间,远处已有几只箭射了过来,声到箭到,快疾无比,幸好射者的身形已明,

家才能躲过或格落。刘翩翩的伤势未愈,体力不足,彩虹剑被一只箭射中了,居然脱手将

都震掉了。
  周菊人连忙弯腰拾起,朝高人凤冷笑道:“你看见了吧,这种箭雨你也闯得过吗?”

  高人凤自己也格开了两支箭,觉得箭劲之强,出乎他的意外,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一

难以抵挡,遂惭然不语。
  黄秋枫洒出的那些小珠子燃烧力很强,居然将树枝都引燃了,火势更烈,将冲进林中

箭的边僧都逗得退后了,他们所据的地位在池边,离树林还有五六丈,也感到灼热逼人。

在林中的边僧被火逼远了,那连支的飞箭也失去了劲力,不再对他们有多大的威胁。
  高人凤接住了一支箭,放在鼻前嗅了一嗅,惊呼道:“居然是喂毒的!”
  周菊人对毒药的知识最为丰富,忙也拾起一只,端详片刻才道:“这种毒药见血封喉

触肤入肌,连解药都没有,今天幸亏是先得了通知,如果我们贸然走出去,闯进他们的埋

伏,恐怕就无人能免了!”
  高人凤心惊之余,又高兴地笑了道:“如果没有黄师伯那一把火弹将他们逼了开去,

家仍然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师伯,您那火弹是什么配方?”
  黄秋枫笑道:“小子,你一肚子鬼玩意儿已经够多了,还想从我这儿挖去家私?偏不

诉你!”
  高人凤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朝林外叫道:“边僧,有种的过来一个对一个,

躲在暗中放冷箭,算什么英雄?连佛祖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晏四皱眉道:“你说那些废话干吗?”
  高人凤笑道:“这批自秃子最受不得激,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叫他们不用暗算,公

露面。”
  果然他的话才说完,远处响起一声呼啸,乱箭立刻停止了。有两列僧人从火势较弱之

处,鱼贯而来。每列都有十几个,合起来约莫有三十人之多,后面都是身披红色袈裟,环

狮鼻的魁梧边僧,每人手中也是清一色的大戒刀,闪亮生辉,最前面的两人却是形容枯瘦

材矮小,披的是黄色僧袍。
  大家知道这两人必是秘密来京的黄教高手,紧张地持兵肃立,全神注视着,晏四低声

道:“文龙,你去跟他们交谈,问问他们是什么来意?”
  高人凤道:“那还用问吗,他们布下了毒箭,不声不响就偷袭,还有什么善意不成?

  领头的一个黄衣僧人略有惭色,合什道:“儿郎们为了宗喀巴、赫连两位师兄之死,

急报仇,才有此举,贫僧等压制不住,只好由他们胡闹一下,想来各位武功高明,绝不会

此而受伤的。”
  谢文龙冷笑一声道:“大师说得好轻松,用那毒箭暗算,还说是胡闹,如果我们挡不

呢?”
  那黄衣僧人淡淡地道:“贵方有一人死于箭下,敝方射箭的人也会赔上一命,因为敝

门下绝不允许暗箭伤人,他们复仇心切,乃立下这种以命易命的重誓。”
  谢文龙怒道:“这能够掩饰暗箭伤人的过失吗?”
  黄衣僧人道:“为什么不能?同样是一命抵一命,难道敝教弟子的生命要践一点吗?

  他一口汉语十分纯熟,而且词锋也相当犀利,倒把谢文龙顶得没话说了。高人凤连忙

口道:“请问大师是谁?”
  黄衣僧人道:“贫僧黑天星,那是敝师弟白天星,最近才从西土入京,未遑拜候诸位

深感歉疚。”
  高人凤一笑道:“贵教分红黄两宗,照衣着看来,二位大师是黄宗门下吧?”
  黑天星道:“不错,敝师兄弟虽属黄衣宗,但同在佛祖慈悲之下,红黄两宗并没有什

差别。”
  高人凤冷笑道:“在下听说贵教红黄两宗势如冰炭,怎么一下又如此亲密起来了?”

  白天星道:“红黄西宗共一佛祖,只是在宗系上略有隔阂,对外却是一致的。”
  高人凤道:“那么大师们也是来找我们寻仇的了?”
  黑天星道:“寻仇二字不敢当,宗喀巴赫连两位师兄蒙中士武林英雄慈悲,贫僧特来

受教益。”
  高人凤冷笑道:“两位国师西逝不过一夭,大师们倒是来得很巧,”
  黑天星道:“佛门弟子,心灵自有感应!”
  高人凤冷冷地道:“大师别再说鬼话了,黄宗得势,两位国师却在京中备受荣宠,二

是衔命前来排除红宗势力的,中原朋友替二位代劳,将两位国师除去,大师应该感激我们

对!”
  黑天星怒道:“这是什么话?”
  高人凤又道:“方才以命易命的重誓,是取得二位同意的了?”
  黑天星道:“按辈分来说,贫僧二人是在京弟子中最高的,凡事自须经过我们同意。

过立誓之举,是出乎他们自愿,贫僧等虽不同意,却也无法制止。”
  高人凤道:“二位怎么会制止呢?相反的还要加以鼓励呢!因为宗喀巴与赫连虽死,

些红衣弟子仍是红宗门下的残余势力,也是二位的眼中钉,正想不出什么方法除去他们,

不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红衣边僧中立刻为高人凤的言词所挑动得鼓噪起来。高人凤趁势煽火道:“各位红衣

下师父,两位国师之死是出于公平的决斗,而且是在公开的比武场上发生的,本来就说不

私仇,我相信各位深明事理,也不会生起寻仇之心,必然是他们的怂恿!”
  一个红衣边僧叫道:“是的,赫连师怕不久以前才正果涅槃,他对谢大人毫无恨意,

终前还告诫弟子们不得生事,赶紧收拾回去,为红宗留一分元气。”
  高人凤道:“各位回去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那边僧道:“虽此刻由黄宗当势,但我们如安分清修,黄宗是不敢加害的!”
  高人凤道:“这不见得吧,在人家的势力下,各位何异俎上鱼肉?”
  那边增道:“他们不敢的,红教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很好。”
  黑天星沉声道:“阁下是否想挑唆生事?”
  高人凤微笑道:“我说话全无居心,可是我相信赫连国师一定作过类似的交待。”

  那边增居然点头道:“不错,赫连师伯正果前的实交代过,如果发现前任掌教是受人

害,不妨以牙还牙!”
  白天星怒声道:“赫连如果存此叛逆之念,简直是死有余辜,还替他报什么仇?”

  高人凤笑而反问那边僧道:“报仇之举,是出自这两位大师的提议了?”
  那边僧点头道:“是的,我们正在摒挡准备回去,是他们来怂恿我们报仇的,说是师

未报,有何面目归去?我们才被他说动了!”
  高人凤道:“各位自已想想,能力够不够呢?”
  那边僧道:“他们答应帮忙,不过又说最好是靠我们自己的能力,回去才有光彩!”

  高人凤一笑道:“所以各位才想到用毒箭?”
  那边憎道:“毒箭是他们带来的,红宗武学以气功为主,根本不屑用兵器,只有黄宗

仗兵器取胜,而且更擅长暗器与毒箭之运用。”
  黑天星怒道:“孽畜,我们一片好心,反而成为恶意了,你们听了外人的挑拨,居然

怀疑尊长?”
  高人凤微笑道:“大师这借刀杀人之计,运用不为不精,只可惜操之太急,才至于破

百出!”
  白天星沉声道:“小辈,你简直血口喷人,什么叫借刀杀人,宗喀巴与赫连两位师兄

是教下弟子,我们为了本教荣誉,对他们之死自然要有个交代!”
  高人凤道:“红宗门下,不擅使暗器,尤其是使用弓箭,更为陌生,因此必须挑选武

特强的弟子才能担任。”
  那红衣边僧道:“弓箭倒是人人会用,可是他们说各位俱为武林高手,必须选任功力

深者司射,才有成功希望,这人选是由我们自己推定的!”
  高人凤道:“那也一样,你们的功力是循序而进的,功力探者,资望也深,其中很可

有下届掌权的继任人选在内对不对?”
  那边僧点头道:“不错。资望深者全在这里了!”
  高人凤笑道:“这些人如若暗算成功,势必应誓而自戕,这岂不是他们的借刀杀人之

计?”
  那批红衣边僧怔了一怔,然后叫道:“对呀!幸亏高大侠提起了,各位现在九人,如

悉数被害,红宗的九名资深弟子亦将全部应誓自戕,今后再也没有人跟他们一争天下了。

  高人凤笑道:“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即使各位不全部牺牲,须知谢大哥现任朝职,各

挟嫌私斗,伤了他,就形同叛逆,到时候仍然无法活命!”
  那边僧道:“这一点他们倒是解释过了,朝廷对敝教还相当重视,可能不会为这点小

而计较的。”
  高人凤笑道:“谢大哥不但是现在官吏,而且还是江湖上知名的英雄,如果朝廷对这

事等闲视之,势必引起江湖上武林朋友的愤慨,试问朝廷会这样做吗?”
  这句话将那些红衣边僧又说得怔住了,黑天星见他们有被高人凤说动的趋势,乃厉声

道:“我们只是站在同门之谊而提出报仇的建议,现在你们受了外人的蛊惑,居然对尊长

不信任了我们又何必多事呢?师弟,走!”
  说完招呼白天星正待离开,白天星却深沉地道:“不,师兄,我们不能走。”
  黑夭星道:“他们对自己的师仇不在乎,我们还管他干吗?”
  白夭星道:“话不是这么说,他们不懂事,我们可不能不管。”
  黑夭星道:“怎么管?难道要我们来管两位师兄报仇不成?”
  自天星阴沉沉地道:“两位师兄不幸,身罹惨祸,还留下这批不成器的弟子,我们要

他们清理一下门户。”
  说完又厉声道:“你们听着,杀师仇人在此,如果你们不敢上前报仇,就不配做门下

子。”
  那红衣边僧冷笑道:“如果我们报仇成功了,朝廷追究起来,罪名由谁担当?”
  白天星道:“一切由我们负责!”
  那边僧冷笑道:“到时候恐怕你们就不管了!”
  白天星道:“这是什么话,如果我们不管,消息传回去,我们还能立足吗?”
  高人凤冷笑道:“消息传不出去的,他们报仇不成是死,成功了也是死,你们一定会

死他们,然后向朝廷邀功,另一方面,更可以向中原武林表示你们大公无私的胸怀,这个

意太妙了!”
  白天星冷冷地道:“你们相信他的话吗?”
  那红衣过僧道:“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师叔如果要取得弟子的信任,最好自明一

心迹!”
  白天星道:“要如何自明心迹呢?”
  那红衣边僧道:“我们留下一半人在此协助师叔们报仇,另一半人立刻启程而返,昭

此事。”
  高人凤笑道:“没有用的,他们办完事情后,马上就可以追上来,绝不会准你们一个

回去的!”
  那边僧道:“没关系,我们只要能争取一个时辰的先机,就不怕他们追上了,师叔是

肯容我们一半人先走一个时辰,然后再开始动手呢?”
  白天星冷冷地道:“我问心无愧,等多久都行,只是这批仇人肯不肯等一个时辰呢?

  高人凤笑道:“我们无所谓,等一天也不在乎。”
  那边僧果然开始调配人数,准备分出一半,白天星厉声道:“夜长梦多,中原武林道

多势众,好容易把这几个人围在这里,如果等一个时辰,他们援手来到,报仇更没有希望

了!”
  那边僧冷笑道:“师叔别具异心,果然等不及。我们本不想报仇,都是师叔们鼓动起

的,现在我们不报仇了,回去以后,一定把此事内情,昭告全境信徒,叫大家作个公评!

  说完朝余人一比手势,便待离去,黑天星与白天星双双吆喝一声,飞身拦阻,那边僧

笑一声道:“师叔,您二位要替家师及师伯报仇,怎么找起我们的麻烦了?”
  黑天星怒道:“置师仇于不顾,我们门下没有这种欺师叛上的逆徒,我要先清理门

户!”
  有一名边僧感到不耐,手挺戒刀,急冲而出。黑天星与白天星手中都是精钢的禅杖,

同他们的禅号,分漆成黑白两种颜色,那边僧是冲向白天星那边的,但见白天星单手抡杖

拦腰横扫。
  这边僧也不知那钢技有多重,挥刀硬架,只听得当当一声,戒刀被震成几截,连刀柄

握不住,脱手飞过一边。然后白天星横过杖尾,迅速无比地击在他的肋骨上,将人击得凌

飞起。
  行列中飞闪出另两名边僧,一人挺刀去接战白天星,一人则接住了空中的同门。白天

轻轻一杖,将来人的戒刀挑落了手,而空中的那名僧侣被接了下来,才没有落到火势猛烈

树林中。
  立刻有三四人围上去,省视那僧侣的情形,但见他脸色苍白,证明受了内伤,可是还

说话,尚不致送命。他站稳后,立刻叫了起来,表明他抗拒的气功尚能受一击,叫大家不

害怕。
  这一来立刻使众人得到了鼓励,不再企图退走,反而将白天星与黑天星包围了起来,

势欲搏。
  黑天星比较沉着,喝道:“你们当真不要命了,想干什么?”
  那边僧道:“这要问师叔自己!”
  黑天星冷笑道:“你们以为能抗受一击,就不怕我们了?除非你们的功夫能赶上宗喀

与赫连师兄的造诣,否则我要杀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势。”
  那边僧道:“光说大话吓不倒人,师叔最好能用事实证明一下,否则群情激动,弟子

拦不住他们的无礼得罪人。”
  这人是比较慎重的一个,虽然已经知道黑天星与白天星的用心,也明白他们的并能绝

止此,唯恐真斗起来,会无法收拾,故而用话点明,希望他们能表演一两着杀手,使自已

边的弟兄有所警惕而不至蠢动。
  当然,如果黑天星连一个人都制不住,则他们无所忌惮,便可以为所欲为,或行或止

都不怕人干涉了。
  黑天星明白他的用意,冷冷一笑道:“你想叫我杀死一两个人,刺激大家,一起找我

拚命是不是?”
  那边僧道:“弟子绝无此意,而且现在的情势,群情已然激动,师叔如果没有镇住他

的能力,恐怕也难以善终了。弟子们并非不想报仇,只是自知能力不足,才放弃此念,后

因为两位师叔出头,大家才跟着来了,谁知师叔光是驱策我们拚命,自己按兵不动,大家

了高大侠的话后,心中难免有所怀疑。”
  黑天星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很会说话,我就依你的建议,先惩治一两个叛徒,然后

能约束大家听命吗?”
  那边僧道:“我们这儿没有叛徒,只要知道师叔们确有助我们报仇之力,自然乐于从

命。”
  黑天星冷冷一长道:“好,就照你说的,我也不怕你们不听话,我只是不愿同室相残

反而便宜了敌人,所以才展示种功,叶你们知道厉害。在为报师仇而死,与抗命而死之间

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那边僧道:“弟子也是这个意思,师叔不让我们活着回去,其意极明,大家也不必应

掩饰了,只是同门兄弟中,一时想不透其中关系,才有挣扎求生之举,师叔让他们死了心

反正是一条命,弟子一定负责晓谕他们,死于较堂皇的理由,也不致令外人看了笑话。”

  黑天星大笑道:“好,算你聪明,你指定一两人出来试,试受诛吧!”
  那边僧道:“这个由师叔自行选择的好,都是师兄弟,弟子无权择定谁生谁死!”

  白天星沉声道:“你既然想明白了,就该知道谁都活不成,还要分先后干吗?”
  那边僧抑住自己的愤怒,同时还制住几个听得懂谈话的人骚动,沉声道:“此刻受诛

师叔是以叛徒的名义处死的,死后当堕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等一下为师门报仇,是殉

的名义,可往登极乐,两者的差别太大了,这中间的选择自然不能由我们做主。”
  白天星朝身边的三个人看了一眼道:“他们都听不懂汉语,是吗?”
  那边僧道:“是的,所以他们比较急躁。是否要向他们解谕一番?”
  白天星道:“不必了,就拿这几个人开刀试法吧,谁叫他们不知死活呢?”
  说完白杖一扫,将三个人逼退了几步,然后猛然大喝一声,手指处,一道碧光回绕,

三人的颈门一绕,但见三颗斗大的头颅滚了下来,顿时尸横就地。
  这一来不仅那些边僧们骇然失色,连谢文龙也相顾变色,高人凤失声惊叫道:“世间

有以气驭剑的奇术,如果不是眼见,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方梅影低声道:“少说废话,别自乱人心,沉着应付。玉茜,刚才罗继春给你的那柄

首拿出来交给我。”
  谢玉茜连忙取出来交给她,方梅影执在手中道:“菊人,飞刀飞剑并不可怕,但是必

以利器御之,我们这儿只有那一对彩虹剑可用,你拿着,回头拚斗时,你我两人专对付这

个边僧的飞剑。”
  刘翩翩的那一只已在周菊人那里了,刘真真把自己的那一只忙也交给她,黄秋枫一手

过道:“菊姑并不习惯使用双剑,还是我跟她分开使用吧。”
  方梅影点点头道:“也好,不过这一来,我们应斗的人又少了一个,除了飞剑之外,

们的武功也不可轻视!”
  高人凤笑道:“如果您三位能制住飞剑,应斗的事不必担心,小侄自有道理。”
  这几人的谈话都很轻,而且方梅影等人都是用江南的吴侬方言交谈,那些边僧听着也

甚了了,白天星飞剑出手后,镇压住全场,十分得意,大声喝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

说,还有谁敢不听命的!”
  那些红衣边僧都相顾失色,无人敢答,高人凤这才对那代表答话的边僧道:“大师法

如何称呼?”
  那边僧道:“贫僧雅鲁达!”
  高人凤道:“大师这边的同伴都懂我的话吗?”
  雅鲁达道:“差不多全能懂,即使不懂,我们也会告诉他们的。大侠有何指教?”

  高人凤道:“话讲明了,令师与赫连大师之死,实在都是朝廷的计划,因为黄宗得势

对贵方早已有祛除之意,只是为了顾忌两位国师的武功,才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怂恿他们

武,利用江湖上的武林势力来对付你们。”
  雅鲁达一叹道:“这个我们早知道了,朝廷因为各位非其同类,也萌削弱之图,才示

家师等借口比武加以伤害。”
  高人凤道:“各位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召受利用呢?”
  雅鲁达道:“这是没打办法的事,红宗失势,欲退无路,只好听其所用,想在京师觅

一立足之地。”
  高人凤道:“可是黄宗又秘密遣人入京,连这一点立足之地,也不容各位取得呀!”

  雅鲁达道:“家师并不知道他们前来,否则也不会拚命与各位为敌了。”
  高人凤道:“如此说来,我们两方面都是受害者。还有互相残害的必要吗?”
  雅鲁达道:“本来我们并不想报仇,可是他们前来动以微词,示以利害,说家师之仇

复,回去也难以见人,我们只想保全一点实力,才勉为其难。现在他们的阴谋为大侠所揭

穿。我们根本已处于进退无门之绝路。”
  高人凤道:“不,只要各位肯合作,大家还是有生路的。”
  雅鲁达道:“什么生路,如何合作法?大侠是否要我们合力去对付他们呢?”
  说时用手一指黑天星与白天星,脸上充满了希望的神色。黑天星也为之变色道:“你

敢,你们现在是朝廷钦使的身份,如果你们敢通敌,天下没有一处是容你们安身之地!”

  雅鲁达轻叹一声道:“是的,请大侠原谅,我们不如各位自由,如果杀死了他们,岂

王法不容,门规也在所难逃。”
  高人凤笑道:“刚才各位不是已经向他们动手拚命了吗?”
  雅鲁达道:“那不同,刚才只是门户之私争,尚可申述理由,以求公平判决。如果勾

外族,即自陷于有口莫辩之境。”
  高人凤道:“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可是此间并无外人,只要杀死了他们,大家不

说,有谁会知道呢?”
  雅鲁达道:“我们都是佛祖的弟子,人可欺,佛不可欺,这一点万难应命!”
  白天星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姓高的,你听见了吧?密宗弟子尽管自相倾轧,却绝不

勾结外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高人凤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试探一下他们的意念,中原乃礼义之邦,对欺师灭宗之

尤为深恶痛绝,如果他们真答应了,我们也不屑与之为伍!”
  雅鲁达道:“那大侠是为了什么呢?”
  高人凤道:“我只想问一句,各位是否听他们的命令,一定要找我们报仇?”
  雅鲁达想想道:“不,他们是想借各位之手来除去我们,以免落个残害同门之名,使

徒离心。我们绝不会受其所用。”
  黑天星道:“你们是准备抗命了?”
  雅鲁达道:“我们也不会抗命,师叔一定要杀我们,我们束手就死,绝不反抗。”

  白天星冷笑道:“你们反抗得了吗?”
  雅鲁达道:“师叔展示以气驭剑的神功后,我们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反

呢?可是我们也绝不会听从乱命去拚斗,师叔尽管出手杀死我们好了,佛祖是公平的,师

也不会长生不死,将来在佛祖面前,自有一场公平的审判。”
  高人凤哈哈一笑道:“不必等那么久,我们会把今天的事情播扬天下,到时候他们的

位一落千丈,就不会这么神圣了!”
  雅鲁达道:“我们所求于高大侠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我们才决心袖手不理,光是靠他

两个人的力量,绝难将各位全部杀死,只要有一两人能留住生命,我们就不会白死了!”

  黑天星冷笑道:“你别做梦,你以为他们还能活吗?”
  雅鲁达道:“如果我们不帮忙,师叔想斩尽杀绝还不太容易,否则师叔早就动手,用

着硬逼我们送命了!”
  黑天星冷笑道:“我们是本着慈悲之念,给你们一个死得其所的机会,你们自己放弃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你等着瞧吧,我们先解决了这批叛逆,再来找你们慢慢算帐!”
  谢文龙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叛逆?”
  黑天星冷笑道:“我们奉有朝廷密旨,专为处置你们这些叛逆而来的。”
  谢文龙道:“笑话,朝廷有的是兵马,处置叛逆,哪里用得着你们?”
  黑天星笑道:“正因为你们的势力太大了,公开惩处,有所不便,所以才委托我们,

着寻仇的名义杀死了你们,大家好交代一点。现在外面四处都有人围守着,即使能逃过本

之手,也逃不过外面的围剿,你们还是乖乖的认命吧!”
  说着横杖步步紧逼,谢文龙立刻挺刀待敌,高人凤也拉出剑,与谢玉茜并肩作势。晏

沉声道:“好,你们三个对付这一个,翩翩,真真跟着我对付另外一个,不要怕,沉着应

战!”
  方梅影拿着匕首道:“就这么办,我管文龙这一边,二哥跟菊娘保护四哥,先别出手

等他们放出飞剑时,再看准了拦腰下劈,只要隔断了他们的气息感应,飞剑就不足惧了。

  这句话很有力量,似乎也说中了他们的弱点,白天星恨恨地斥责雅鲁达道:“都是你

这批逆畜误事,如果你们真上前帮忙,这些家伙手到擒来!”
  雅鲁达淡淡地道:“杀死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我们仍难逃一死!”
  黑天星怒道:“如果你们是为师门而死,至少死后可以光彩一点!”
  雅鲁达道:“红衣宗下辈数较高弟子俱在此间,如果悉数牺牲,宗脉等于斩绝了,徒

争一个名义有什么用?”
  白天星哼了一声道:“你们违抗尊长之命,置师仇于不顾,等我处置那些叛逆后,再

收拾你们。”
  雅鲁达似乎要被他说动了,高人凤连忙加以提醒道:“大师千万别听他的鬼话!”

  雅鲁达道:“假如朝廷附一道旨意,证明他们的话,红衣宗门下弟子的确是没有活路

了!”
  高人凤一笑道:“大师何其愚也,各位如果不帮忙,凭这二人之力,绝难将我们杀而

口,各位自己回去,一则可以保全实力,再者也可以揭发黄衣宗的阴谋。”
  雅鲁达道:“那没有什么用处,红黄两宗倾轧只限于对内,对外绝不能宣扬。怕只怕

位无法躲过他们的飞剑之劫,这二人俱是心胸狭窄之徒,挟恨报复,再加上朝廷的帮助,

宗就苦了!”
  高人凤笑道:“大师真是想得太天真了,如果各位死在京师,朝廷非但不会出旨证明

位的罪状,反而会将各位死去的真实情形,昭告天下!”
  雅鲁达与黑天星几乎同时道:“这不可能!”
  高人凤笑道:“怎么不可能?朝廷对你们两宗都没有特别的好感,因为贵教拥有势力

朝廷为求靖边,才对得势一方曲意笼络。如果有个机会能打击贵教威望,岂肯放弃?如果

贵教内争的真象,告诸民间,贵教还有立足之地吗?”
  黑天星与白天星为此一愣,雅鲁达尤其吃惊,因为高人凤的话绝非不可能!
  顿了片刻,白天星道:“你别危言耸听了,本教在民间传布已有近千年历史,岂会如

容易动摇?”
  高人凤道:“有一件事你该知道,朝廷为什么不让一家专擅?”
  雅鲁达叫道:“高大侠的话对极了,我们绝不能死,二位师叔如果明智一点,就应该

为朝廷利用。而和中原侠义作对!”
  白天星怒道:“胡说,我们奉有朝廷密旨,擒杀叛逆,岂能违旨?”
  高人凤笑道:“他们两人是本朝新客,与你们立场不同,何况他们晋京的用意是削红

宗的多余势力,怎会半途而废?”
  雅鲁达沉声道:“二位师叔,高大侠剖析之言,虽属猜测之词,可能性却相当大,弟

等是非离去不可,师叔如真心为本教着想,尚祈勿加拦阻!”
  说着又率同众增准备离去,黑天星大叫道:“不许走!”
  雅鲁达叫道:“师叔执迷不悟,弟子等为求自保,势必站在高大侠那边与师叔作对

了。”
  白天星沉声道:“要走也得等一下,我们的事情以后好商量,现在四周都是罗网,你

闯出去,没有我们带领,仍是一条死路。到时把帐记在我们头上,岂非太冤枉了?”
  雅鲁达站住了道:“师叔也认为朝廷对我们是别具用心了?”
  白天星哼了一声道:“那等以后再说,至少你们现在离开不是聪明事。”
  黑天星却道:“你们如果肯帮忙,把这些人解决了,使我们能向朝廷交差,我就答应

你们不死。”
  雅鲁达道:“弟子不敢相信师叔有此诚意。”
  黑天星怒道:“混帐,难道你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如果杀死你们,对本教毫无好

处,反而会成为一个把柄,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雅鲁达沉思片刻才道:“弟子相信师叔现在所说的是真话,可是高大侠对我们有指点

津之德,我们何忍以怨报德呢?以弟子之见,不如大家歇手,或者干脆与高大侠等人联合

来。”
  黑天星怒喝道:“你简直混帐,朝廷视这批人为叛逆,如果今天没有个结果,朝廷会
怀
疑我们与中原遗民串通一起,那还得了吗?”
  雅鲁达道:“朝廷不敢轻举妄动的,中原汉族遗民广布天下,潜势力不小,如果朝廷

中原用兵,中原举起义师,朝廷岂不是腹背受敌?”
  白天星冷笑道:“你问他们会这样做吗?”
  高人凤道:“我们不会的,第一,我们身虽仅人,却只是些江湖草野之民,与所谓义

并无联系。”
  雅鲁达道:“朝廷为何对各位如此疑心呢?”
  高人凤笑道:“我们的名气太大了,而且我的朋友中,确有一些遗臣志士,朝廷岂能

怀疑?即使毫无证据,为防患于未然,也不能放过我们的。”
  雅鲁达一怔道:“各位的处境如此,这倒难办了!”
  黑天星道:“没什么难办的,他们必须伏诛,我们才能脱身。如果放过了他们,他们

处都可以容身,我们除了边土之外,却再也没有立足之处!”
  高人凤笑道:“不错,黄衣宗此刻正在当势,确是难以交代。不过红衣宗的各位大师

只要能脱过二位毒手,倒是没什么妨碍。”
  黑天星朝雅鲁达盯了一眼,见他毫无表示,只得向白天星作个手势,挺杖逼近。
  谢文龙首先接住了黑天星扫来的一杖,劲力雄浑,他的金刀几乎被震脱了手,连忙顺

震弹的方向,一面控制住刀,一面弯腰斜滚,避过杖势。幸而高人凤与谢玉茜的一只剑、

柄短刀同时进迫,才缠住了黑天星,未能继续对他攻击。
  另一边的白天星抡杖直劈而下,晏四手中只有一根旱烟杆,自然不敢硬架,好在他以

影神拳见著,身形十分伶俐,不但能及时间跳躲开,而且还能在空隙中运拳进招,再加上

家姊妹的两只剑不时骚扰,专门朝白天星的双眼处袭刺,因此这边的三个人,比谢文龙那

还轻松得多。
  黑天星运杖如风,把谢文龙与高人凤赶得团团乱转,不禁大为得意笑道:“谢文龙,

说你是京师第一号英雄人物,赫连师兄一身气功无敌,也伤在你的刀下,我以为你一定是

头六臂的人物,现在看起来,恐怕是传闻失实,我不用飞剑,就凭这只钢杖,也绰绰有

余。”
  谢文龙默不作声,高人凤却刁钻地道:“赫连国师有无敌神僧之举,尚且折在大哥的

下,你自问比赫连国师强得了多少?”
  黑天星傲然道:“赫连师兄只有气功一门略略可观,要论其他功夫,可比我差多了!

  这几句话把一旁观战的红衣僧侣们激怒了,黑天星怕他们上来插手滋事,连忙又解释

道:“赫连师兄的气功只能护体,可是百密总有一疏,才着了谢文龙的道儿。须知攻击才

最好的防御,要不被人杀,最好就是先发制人,杀死敌人!”
  高人凤冷笑道:“所以你们练了飞剑,是专为杀人之用?”
  黑天星傲然道:“不错,不过对付你们这几个人,还用不着飞剑。”
  方梅影在一边沉声道:“你敢用吗,只要你的飞剑出来,我就能毁了它!”
  黑天星哈哈一笑道:“你提出的方法仅有此可能而已,事成不成还很难说,不过目前

还不想轻易动用,对付这三个小辈,我这只禅杖已足够了,等我解决他们后,再用飞剑向

人请教一下,那时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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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荒野游龙》 
第二十八章 曙色渐浓 

  黑天星的话,不由听得方梅影怔住了,觉得这个边僧确是不简单,飞剑全靠着以气驾

驭,他在分神御敌之际,精神无法集中,自己才能用宝刀劈落下来,如果他专神驭剑,自

万不是敌手。
  可是这三个年青人要抵挡他的钢杖很不容易,自己如果也下去帮忙,则他猝然放出飞

时,又无法兼顾,因为飞剑来去之势极速,非全神凝注,无望一击而中。
  又撑了一段时间,晏四等三人对白天星也不如先前轻松了,因为边僧不但劲道强,耐

也是惊人。晏四那边的刘家姊妹太弱,完全靠他一个撑持全局面。先前靠他灵巧的身法,

乎还略占上风,时间一久,反倒被对方累得喘吁吁的。
  方梅影看情形不对,只好招呼黄秋枫与周菊人道:“二哥!菊妹,我们不能落败,必

倾全力一搏,一定要使这些边僧中形成自相残杀之势,必要有一方落败,否则就全体都死

了。”
  周菊人与黄秋枫也看出事态紧急,只是不敢轻动,听见方梅影的招呼后,立刻分头运

加入战圈。
  黄秋枫与晏四联手,周菊人则助谢文龙等人御敌,也因为他们的加入,使情势扭转了

点。因为彩虹剑是软兵刃,不易着力,一剑刺过来,钢杖即使迎触上了,也无法将它震开

而且剑刃倒卷上来,仍可以有伤敌之功,使得两个黄衣边僧十分伤脑筋,也不敢过分去逼

别人了。
  高人凤借机喘口气,然后朝谢文龙提示道:“大哥,这是个机会,你快把杀手施展出

来。”
  这句话使黑天星神情为之一震,赫连与谢文龙对手的情形已家传户晓了,谢文龙用刀

砍了赫连很多下,都破不了他的护体气功,可是后来一刀背却击倒了赫连,不用说,这必

是一着极为厉害的杀手。
  所以一开始拼斗时,他对谢文龙特别注意,绝不给那柄大砍刀有近身的机会,然而现

有周菊人的加入,情况已改变了,黄衣宗门下也练气功,却不如红宗精纯,御普通的万剑

行,象彩红剑那种利刀仍是具有威胁力的!而且气功是以柔克刚的功夫,彩红剑是软兵刀

用的也是柔劲,以柔对柔,气功的效能大为降低。
  如果周菊人用彩虹剑缠住他,再让谢文龙杀手进攻的话,情形就不乐观了。情急之下

他向白天星招呼叫道:“师弟,你加点劲,先解决了他们!”
  周菊人对这几个人的实力颇有了解,年轻一代中,刘氏姊妹较弱,谢文龙与高人凤只

老一代的稍差一点。
  因此他认为白天星那边比他轻松一点。殊不知黄秋枫的那支只连剑比什么都难斗,招

凌厉,内力深沉,有好几次锁住了白天星的钢杖,必须力夺才能脱出来。晏四无影神拳防

胜防,最差的刘家姊妹,那一对剑也不时在找气隙进招。
  白天星比他还苦,身上已挨了几剑,幸而都是皮坚肉厚之处,仗着有气功,还不至受

伤。
  因此白天星听见师兄的招呼后,苦笑一声道:“师兄,如果解决,我还会拖吗?再打

去,我被逼得要冒险施展飞剑了!”
  由于战况紧张,黑天星无暇他顾,听见白天星的话,才知道师弟的处境也很危急,连

叫道:“不行,那婆娘守在旁边,这种情形下出剑,只有我们吃亏。”
  白天星道:“以一敌四,拖下去吃亏更大!”
  黑天星略一迟疑才道:“那我们约好,同时放飞剑,那婆娘只能照顾一边,只要有一

奏效,事后再合我们两人之力对付他们,就容易打发了。”
  白天星道:“行,你先准备着,我找到一个适当时机就通知你,务必要同时发出。”

  这一来方梅影可着急了,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最多只能劈下一口飞剑,而另一边对敌

人,势必悉数丧生于飞剑之下,然后他们两人会合,我就惨了!
  黑天星唯恐时间拖久了,被对方又想出应付之法,看到一个空隙,将谢文龙的宝刀挡

开,撞向周菊人的彩虹剑上,然后奇吼一声,发施放飞剑的口令。
  立刻两道碧蓝的光华由他们的口中喷出,绕向面前两堆敌手。
  方梅影早就在作准备,可是她也明白以自己的力量,最多只能劈落其中的一只,也只

救一边的人。
  在这两拨人中,她最关心的自然是晏四,可是她却选了黑天星那只飞剑夺剑急劈,因

她明白,谢文龙兄妹的生死在晏四心目中的重要性,他们无异是他的子女,如果牺牲了这

个年轻人,晏四会永远不原谅她的。
  再者晏四这边还有一个黄秋枫,以他的剑法造诣,说不定还有办法挡一下的。
  双方的势子都相当急,方梅影是看准了再下手的,一剑劈个正着,叮然声中,碧光化

一片星雨飘散。
  晏四那边则因为黄秋枫正在决斗场中,起手略迟,一剑砍了个空,碧光透过他的前心

又由后背穿出,继续向晏四冲刺而去。
  黄秋枫居然没倒下来,仍能挺着剑追上碧光,运剑横扫,将碧光的去势撞偏,碧光兜

个圈子,又向晏四追去,黄秋枫已身受重伤,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支持着他,居然又追了

去,再度撞开碧光,保住了晏四。
  由于飞剑出手后的一番紧张搏斗,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黄秋枫与碧光缠斗,黄秋枫

彩虹剑虽然坚韧,却因为是软兵刀,只能将碧光磕开,始终无法将它击落。
  白天星则因为晏四等人停止了搏斗,得以全心全意,运气驭剑,他的目标也改了,专

对付黄秋枫,准备先解决了他,再去杀戮别人。
  等黄秋枫与碧光缠拼了几个回合、方梅影才想到去接应他,可是她举起手中的断玉匕

首,发现只剩下一个秃柄,原来那一着急劈,用力过巨,使飞剑与断玉匕首两败俱伤,同

于尽。
  碧光之势更盛,黄秋枫却支持不住了,方梅影急叫道:“菊妹,把你的剑给我!”

  周菊人本来是呆呆的,听见方梅影的叫声后,倏地警觉过来,却没有把剑送给方梅影

自己一仗剑冲了过去,方梅影急叫道:“你不行!”
  叫得虽快,也阻不住周菊人的动作,她冲到黄秋枫身边,碧光也刚好同攻而至,黄秋

正待运剑斜削,却见周菊人站在旁边,正好在他剑势范围之内,唯恐伤到她。手下略迟,

光掠颈而过。
  一颗头颅滚落了下来,鲜血洒满了周菊人一头一身,周菊人乍见黄秋枫断首,呆了一

呆,碧光再度回转,在她头上一绕,两具尸体倒成一堆!
  顷刻之间,两位人杰身首异处,白天星默运碧光,继续去追杀晏四时,夜空中掠来一

人影,手起剑落,将碧光劈落了下来,接着伸手一捞,握住了碧光。
  白天星大惊失色,拼命运气想将碧光收口,可是那人握得很紧,碧光在他手中如同一

小蛇,乱挣乱夺,就是无法脱离掌握。黑天星见势不妙,虎吼一声,抡杖急逼,朝那人攻

去,想叫他分心而丢开手中的飞剑。
  谢文龙的动作也很快,宝刀一翻,跟着进去,黑天星只顾攻人,没防备谢文龙接踵而

至。
  钢杖才推出一半,谢文龙的刀光已至,他咬牙抡起另一只空手,想硬挨一刀的,谁知

文龙刀势忽变,居然反过刀背,横推进去,用的正是杀赫连的杀手,三枚击住刀环的钢蒂

好印在三处大穴上。
  逆穴的手法,加上抢刀的劲力,连中三处大穴,黑天星痛吼一声,身子平倒下去,口

鲜血直喷!
  白天星拼命运气想收回飞剑,忽见师兄遇害,情急之一下,大叫了一声,也因为这一

叫,气脉中断。
  那人手中的碧光静止了下去,他随手一丢,抛进了旁边池塘里,然后冷冷地道:“你

命吧,此刻你与飞剑之间的气息已断,再也收不回去了。”
  那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白天星目射凶光,怒声叫道:“你是谁,居然敢破了我的法

宝?”
  那人本来带着面纱,这时缓缓地取了下来,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淡淡地道:“你

看我是谁?”
  这边的人都认识,她正是龙琦君去而复返。白天星却不认识她,怔了半天,才愕然地

道:“你究竟是谁,我不相信你这点年纪,居然能接住飞剑!”
  龙琦君淡淡地道:“事实俱在,你爱信不信!”
  白天星又任了一怔道:“用这种方法破剑,除非你也练过飞剑。”
  龙琦君摇摇头道:“我没有练过,也不会去练这种杀人,的凶器,不过我也不会怕

它。”
  谢文龙这才过来道:“龙小姐,幸亏你来解了围!”
  龙琦君轻轻一叹道:“我回家之后,才接到急报,知道各位受困,更知道有两个会使

剑的边僧,唯恐各位受害,连忙起了来,可惜已退了一步,否则黄大侠与周大娘也不会遭

毒手了。”
  谢文龙道:“小姐走了之后,我们也得了通知。”
  龙琦君道:“我知道,是冯国栋与史云程来通知的,在路上还碰见他们,因为不愿让

们知道我的身份,才没有问问他们,否则我就留下不走了!”
  晏四将周菊人与黄秋枫的尸体搬到一边,泪水盈眶,哽咽道:“我们得到警告,还是

太相信,想不到世上真有剑仙一类的人物!”
  龙琦君道:“剑仙是没有的,这飞剑却是一种内功。”
  方梅影道:“不是内功,我劈下一只,是真正的剑。”
  龙琦君道:“不错,那是一只寸许长的小剑,以精钢炼成,十分锋利,平时藏于腹中

伤人时就吐了出来,以本身的真气控制行动,是一种下乘的武功。”
  白天星怒道:“胡说,这是一种最上乘的功夫,你们中原有几个人会的?”
  龙琦君冷笑道:“你们专门练吞刀叶剑的鬼门道,所以才会这种不入流的武功,中原

功夫不限于用剑,即使喝一口水,用内功逼射出来,也有同样的威力,岂不比你们高明得

多。”
  白天星证了一怔才道:“飞花摘叶,倒是听过,只是不相信中原有这种高人。”
  高人凤忽然道:“那是你孤陋寡闻,我就练过这种功夫,要不要试给你看看?”
  白天星一怔道:“你练过?为什么你先前不施展?”
  高人凤道:“那时我不知道你的飞剑有多大的成就,所以才想试你的功力,现在我觉

你能以气驭剑能达到这种境地,倒是不容易,现在我可以让你开开眼界。”
  众人不知道他闹什么电,怔然地望着他。
  想了一下道:“不行。我这样对你施展,等于是杀死一个没有抵抗力的人,我做不出

种事,最好我们对比一下,你用飞剑,我用气功。”
  白天星道:“我的飞剑已经落到水里去了!”
  高人凤道:“你可以捞上来,吞下去,重新与本身气脉连上感应,然后我们再比。”

  白天星不信道:“你有这么大方?”
  高人凤笑笑道:“你杀死我们两个人,我要替他们报仇,非叫你粉身碎骨不可,因此

得给你这个机会。你把剑与本身气息相合要多少时间?”
  白天星道:“大概要一刻功夫!”
  高人凤道:“行,我可以给你半个时辰。”
  白天星走到池边要去捞剑,龙琦君道:“高先生,这可不是开玩笑,刚才我是出其不

意,才能截住他的剑,否则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高人凤道:“我有把握,必须让他死而无怨!”
  白天星唯恐变卦,连衣服都不脱,噗通一声,跳进池里。谢文龙道:“高兄弟,你这

开什么玩笑?”
  高人凤道:“大哥,你相信我一次,我绝不会放过这个边僧,如果不叫他尸骨无存,

也对不起死去的菊姑与黄师伯。当然此刻搏杀他是省事一点,可是太便宜他了,我一定要

他吃点苦!”
  水花一翻,白天星湿淋淋地钻了出来。高人凤道:“你找到剑了没有?”
  白天星道:“我到了,我已经吞了下去!”
  高人凤敞声大笑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答应你了,难道还会变卦

吗?”
  白天星不理他,就坐地下,默默运气。龙琦君还是不放心,低声道:“我看还是现在

剑杀了他好得多!”
  高人凤脸色转为阴沉道:“不必麻烦,他活不了多久,尤其是在水中吞剑,总免不了

喝两口水,我敢担保他连半刻工夫都挨不过。”
  刚说到这里,白天星忽而胜现痛苦之状,一跳老高,想扑过来拚命,可是才冲出一步

就猝然倒下,口中鼻中流出了黑血,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大家都怔住了,要不了多久,白天星的尸体也开始发生变化,成为一滩黑水,眼看着

消逝了。
  最后只剩了一架骷髅,被衣服盖住,高人凤走过去,用剑尖挑开衣服,在骷髅腹中拨

一只寸来长的小剑,撕下一块衣服包了起来道:“四叔,拿这个来作菊姑与黄师伯的祭灵

物吧,我们总算替他们报了仇!”
  雅鲁达等那群红衣边僧见白天星突然化成了一堆白骨,以为高人凤在他身上施了什么

术,尤其是他们本身迷信忌讳甚多,更对这件事生出了恐怖之感,一个个喃喃闭目诵经,

求神佛的保护。
  高人凤见状知情,乃向雅鲁达道:“大师看得很清楚,并非是我们有意杀害人命,实

是被逼而如此,两位贵师叔不给我们留一点活路。”
  雅鲁达此时对高人凤象神魔一般的畏惧,战战兢兢地道:“高大侠,他们与小僧等并

同一宗派,虽然在称呼上是师叔,却役有任何关系。”
  高人凤淡然一笑道:“这个我明白,他们对各位不仅没有同门之谊,而且还有加害之

心,我并不是怕各位替他们报仇,而是希望各位回去之后,将经过情形据实转告,以明是

非。”
  雅鲁达忙道:“那是当然的,小僧想黄教门中绝不敢管他们出头报复,而且他们也胜

过大侠的法术。”
  高人凤微笑道:“大师以为高某是用法术杀死白天星的?那就大错而特错了,他是中

毒。”
  雅鲁达愕然道:“大侠根本没有接近过他,如何能施毒呢?”
  高人凤道:“我并没有对他施毒,是他自己沾上去的!”
  雅鲁达自是不信,高人凤乃指着池水道:“毒是在池塘里的,那是本园旧主人凌寒梅

的毒,是一种极厉害的化骨剧毒,溶入水中后,毒性更强,提督衙门前些日子死了一名公

人,也是中了池水之毒,今天我们要杀死白天星并不困难,可是我见到池塘就在旁边,他

成的飞剑刚好也被龙小姐丢进了池塘里,才临时触发灵机,利用叫他取剑的机会,把他送

西天。”
  雅鲁达这才明白了,可是又有点不信道:“黄教门中对用毒很在行,他怎么毫无知觉

呢?”
  高人凤冷笑一声道:“中原人杰地灵,不管在哪一方都超出边地很多,单以用毒这一

来说,这池中的化骨散无色无味,着体全无感觉,连大罗神仙换上了也难免一死,何况是

肉之躯的凡夫俗子?”
  雅鲁达低头不语,高人凤又道:“本来他应该有点知觉的,可是他入水之后,专心捞

沉剑,得手之后,又怕我反悔阻扰,在水里就把剑吞下去,一定也会喝下两口水,毒性发

时,内外交攻,更快一点,所以他到临死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命的!”
  雅鲁达合掌拜了一拜道:“高大侠机智过人,虽以内情见告,但以小僧之见,回去后

仍以宣布他死于大侠法术之下为佳。”
  高人凤道:“这是为什么呢?”
  雅鲁达道:“黄教门中专以符咒制人,有时颇为著效,以法制法,可以生其畏惧之

心。”
  高人凤道:“我们并不怕他们寻仇生事。”
  雅鲁达道:“就怕朝廷借此二人之死为由,使边地教民来与各位为难,掀起事端。”

  谢文龙点头道:“这倒有道理,朝廷对我们已有疑心,为了不刺激人心,一定会利用

地武林人物来找我们麻烦,好实行其驱虎吞狼之计,借法术以立威,消止其仇心,亦息事

人之上策。”
  高人凤想想道:“大哥这么说,小弟当然无法反对,只是我再也没想到会成为高法师

的!”
  虽然这是一句笑话,但由于周菊人与黄秋枫之死,大家都很沉痛,没有人笑得出来。

  谢玉茜先瞪了高人凤一眼,然后问龙琦君道:“龙小姐,亏你赶了来,你是怎么得讯

的?”
  龙琦君轻道:“是九格格给我送的信,她怕各位无法抵挡,亲自上门来向家父求救。

  谢文龙道:“龙大人有什么办法呢?”
  龙琦君叹道:“家父得讯之后,既痛且怒,但他老人家是忠心朝廷的,要他领兵来为

位解围,他是做不到的。”
  谢文龙道:“是的,我们也不希望他这么做。”
  龙琦君道:“家父内疚颇深,因为谢大人是他一手引进而且晏老先生也是他再三恳请

才陷入这种困境,他唯一的办法是立即驰赴和亲王府邸,力保各位清白无辜。”
  谢文龙道:“那不会有用的,和亲王并没有握住我们谋叛的证据,完全是想以莫须有

借口坐我们入罪!”
  龙琦君道:“家父也知道此举希望极微,但这是他唯一能尽的力量,他准备万一不幸

各位遇害,他就自刎朝门,一则以尸谏来为各位申冤,再则亦以此报答各位。”
  谢文龙感动地道:“大人知遇之恩,山高海深,谢某肝脑涂地,亦无法报恩于万一。

  龙琦君忙道:“谢大人别这么说,你是个淡泊名利的好汉子,晏老先生更是江湖前辈

为了帮你报恩,不是家父的关系,你们怎会惹上今天的麻烦?”
  谢文龙沉默片刻才道:“什么都不必说了,谢某以后再也无法为大人效力了!”
  龙琦君道:“发生今天的事情后,家父自然不能再借重了,而且家父也不会再任现职

只要知道各位安然无恙,明天家父就上表奏请归休。”
  谢玉茜恨恨地答道:“和亲王那老家伙真不是玩意儿,我们帮了他多少忙,他却如此

待我们!”
  谢文龙道:“这不能怪他,他也是奉命行事而已,御书房里策谋的那些大臣们如何决

定,他就如何执行,何况我们的朋友中,确有一些前朝遗民志士,人家为防患于未然计,

得并不过分。”
  谢玉茜道:“我知道得比你清楚,九格格对我说了,那些智囊都是他的门生亲友,所

的决策他可以做六分主。”
  龙琦君笑道:“这倒是不错,军国大计和亲王可以做六分主,皇上倒只能拿四分主

意!”
  谢文龙道:“那他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站在人臣的本分,他应该是为江山永因而

算的。”
  谢玉茜道:“这么说他陷害我们还是对的了?”
  谢文龙一叹道:“他没错,我们也没错。错在我们名气玩得太大,以一个提督衙门总

捕的卑微小职,居然名动公卿,自然会遭忌了,如果我守本分一点,象前几年那样,哪会

这些麻烦呢?”
  龙琦君想了一下才道:“和亲王对各位猜忌,实际的对象只有一个谢大人,而且也是

人的理由占多半。”
  谢文龙一怔道:“怎么只是我一个人的关系呢?我跟他毫无牵涉!”
  龙琦君轻叹道:“皇上春秋已高,禅位就是几年内的事,新君登位之后,和亲王一定

能再大权在握,除非他能够将九格格册选为太子妃,将来靠着女儿当皇后的关系,纵然无

掌权,至少也能自保。因为他这些年权势太重,仇家太多,一旦失势,倾轧排挤,没有一

靠山,恐怕身家难保!”
  谢文龙道:“九格格册选为太子妃的事已成定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龙琦君叹道:“问题就出在九格格身上!”
  晏四道:“是不是为了她被劫的事情,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文龙绝不会宣扬出去

的!”
  龙琦君道:“不,那件事实在不算是秘密了,也许宫里还不知道,可是对九格格被册

的事并没有影响,即使宫里知道了,九格格仍然可以受册选,因为太子对她非常喜欢,不

计较这些的。”
  谢玉茜问道:“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了,难道宫廷会容纳一个曾被盗贼劫坊的女子登

后座吗?”
  龙琦君轻叹道:“是的,满州人对贞操的观念并不如汉人那样看得严重,你记得本朝

朝之初,皇太后与前朝的降将洪承畴的事吗?这件事他们视为很正常。”
  谢文龙愕道:“我以为那只是传闻而已,真有这种事?”
  龙琦君道:“事情确实有过,皇太后不仅与洪承晓有一段,还下嫁了皇叔多尔衮,可

他们对贞节观念之淡薄。不过本朝基础得以稳定,也幸亏仗着那位贵妇人的绝世姿容,否

幼主年纪太小,先皇驾崩的早,外有强敌,内有权戚,国脉怎么能延祚至今呢?”
  谢文龙叹息了一声才道:“既是那件秘密不影响到九格格的地位,和亲王为什么还不

放过我呢?”
  龙琦君压低声音道:“问题在于九格格本身,她自从经谢大人为她解除逆穴手法后,

知怎么,居然要遵守汉家的礼教,说是烈女不事二夫,不肯嫁进宫里。”
  谢文龙一怔道:“这是什么话?”
  龙琦君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她对和亲王提出请求,说是非谢大人不嫁!”
  谢文龙急得直摇手道:“绝没有这回事!”
  谢玉茜却一转眼珠笑道:“我倒相信有这可能。她经常跟我谈起大哥,对大哥的生活

居问得很详细,而且还降尊纡贵,跟我结拜为干姊妹,都是她想表示好感的方法。”
  谢文龙更急道:“玉茜,你别胡说八道!”
  晏四也觉得事态严重,连忙道:“龙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听谁说的?”
  龙琦君道:“九格格亲自对家父说的,她搬出那番道理去跟和亲王胡缠!”
  谢文龙道:“这的确是胡闹,正如龙小姐说的,满州人对这一套并不重视。”
  龙琦君道:“九格格把她受携之事,故意传扬出去,用意至明,她是想宫中知道而取

她册选之议,可是事情并不如意,第一是没人敢向宫中去说,再者和亲王可能早就向宫中

过了,取得了圣上的谅解,所以这件婚事并没有受影响。”
  谢文龙道:“第一个接触她身体的是罗继春、第二个是王仲华,我不过是第三个人!

  龙琦君神情微暗道:“王仲华死了,罗继春也死了,只有谢大人还活着。”
  谢文龙道:“这不是理由!”
  龙琦君道:“这当然不是理由,主要的是九格格对谢大人情有独钟,这一点大家都很

楚,连和亲王那老家伙也十分明白。”
  谢文龙恍然道:“和亲王所以不肯放过我,原来是为着这一点!”
  龙琦君道:“和亲王对谢大人倒是颇为赏识,九格格是他独生的爱女,又是他攀附皇

的护身符,他并不反对。”
  谢玉茜颇感讶然道:“和亲王总不会答应她吧?”
  龙琦君道:“明的下嫁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他也作了个两全其美的安排,在朝上极力

扬谢大人的人才武功,甚至于暗中示意京师重臣,对谢大人极力捧场,造成谢大人的特殊

位。”
  晏四道:“前些日子一连串的宴会,就是为了这个了。”
  龙琦君点头道:“是的,虽然每次都是由家父带领谢大人赴宴,可是家父反而成了陪

客,谢大人才是主宾,我相信大人自己也有这个感觉吧?”
  谢文龙困惑地道:“我有点奇怪,但总以为是我擒获了飞贼,保全了他们的女儿。”

  龙琦君一叹道:“家父也是这样想,可是后来发现许多宴会的主人并没有女儿,情形

是一样,那些人与家父还有点隔阂,何以要如此客气呢?家父自知,凭自己的地位不可能

成如此轰动的局面,心中不免有疑,可是他对谢大人期望极殷,见谢大人如此受器重,总

高兴的,所以每一次都欣然赴宴,直到九格格今夜前来说明,家父才知道是受了利用!”

  谢文龙道:“我只是一个普通武夫,担任的职务也微不足道,有什么可资利用呢?”

  龙琦君苦笑道:“一个最有权势的名女人九格格爱上了大人,这身份就不同了,无怪

些权臣对大人要推崇备至。最后那一次与边僧比武,也是和亲王特意安排的,一来是借此

除边僧在朝中的势力,再者也是提高大人的威望,使大人在皇上心中建立特殊的地位。”

  谢文龙道:“如果我被边僧杀死了呢?”
  龙琦君道:“那也与事无损,至少可以叫九格格死了心,乖乖地入宫做太子妃去。”

  谢文龙想想道:“我真不明白,即使把我抬得这么高,又有什么好处呢?”
  龙琦君道:“主要是使大人能大展所长,取得禁宫侍卫领班的地位,出入宫廷不要禁

止,九格格入宫之后,就可以与大人时常见面了,暗通款曲了。”
  谢文龙立刻道:“这简直岂有此理!”
  龙琦君道:“如果大人愿意,这并非不可能,宫廷中并非如一般人所想的那么干净,

人太多,只有一个皇帝,很难雨露均施,只要能瞒过皇帝,给宫监们一点好处,入幕之宾

大有人在。大人如果能担任禁宫侍卫领班,那就更方便了。”
  谢玉茜道:“我没想到宫廷中会如此秽乱!”
  龙琦君道:“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九格格出入宫廷,却是很清楚的。目前宫廷领班

娄老供奉,他的年纪太大了,没人感兴趣,年轻一点的侍卫,在宫中都有一两个相知的人

利用轮值的机会,暗中幽会,否则这些人怎会在外如此跋扈?”
  谢玉茜道:“如果给皇上知道了呢?”
  龙菏君一叹道:“皇帝何尝不知道?只是装痴装聋而已。王宫六院,再加上女官宫娥

粥粥群雌,他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
  谢玉茜道:“他不会少弄几个女人?”
  龙琦君道:“这是朝廷的体制,否则何以见帝王之尊?”
  谢文龙愤然道:“无论如何我不是这种人!”
  龙琦君一叹道:“是的,谢大人上次婉拒和亲王的推荐,他已经知道希望不太大,但

了九格格,他还是继续努力。今天比武之后,他更说动圣上,召见家父,想叫圣上对家父

压力后,再由家父情商谢大人,以期就范,经家父再三恳辞后,他见完全绝望了,才出此

策。”
  众人一阵默然,晏四道:“好在他的手段虽狠,仍是没有伤害到文龙,只是断送了黄

哥与菊娘两条命!”
  刘家姊妹一直在周菊人尸旁垂泪,因为周菊人虽是她们的奶娘,却比生身之母亲还亲

更因为她们钟情谢文龙,经周菊人与晏四做主撮合,已成定局,听见和亲王的计划后,又

上一层恨意。刘翩翩怒声道:“这个老家伙太可恶了,我一定不饶过他。”
  谢玉茜忙道:“刘大姊,这时候可不能再逞意气,我们好容易死里求生,你再闹事,

是害哥哥了!”
  刘翩翩道:“我一个人去宰了他,再出来自首!”
  晏四道:“胡闹,他们手下高手如云,你这点本事也想去杀他,岂不是白白送死?”

  龙琦君道:“刘小姐,这的确不能乱来,别说你能力不足,即使真杀了他,不仅与事

补,而且更害得谢大人无处容身,因为杀死一个亲王,事情就非同小可,你与谢大人关系

密切已是事实,即使你一个人自首,谢大人与晏老先生等也脱不了干系。”
  刘翩翩道:“那奶娘与黄师伯就自死了?”
  晏四沉声道:“他们死于白天星飞剑之下,人凤已经杀死了白天星,等于是报仇了,

况菊娘与黄二哥跟我们关系更密切,报仇也轮不到你们。”
  方梅影道:“四哥,莫非你还有意思替他们报仇不成?”
  晏四一叹道:“四君子情同手足,若说不替他们报仇,我实在于心难安。可是为了这

年轻人,我能轻举妄动吗?”
  方梅影淡淡地道:“我对生死仇杀之事已经厌倦了,菊娘与二哥选经挫折,能够同日

死,我认为倒是幸福的事。至少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我不知道将来有他们这种福气没

有?”
  晏四一怔道:“梅娘,你这是怎么说呢?”
  方梅影轻叹道:“当时菊娘可以不死,她为了见黄二哥遭危,才奋不顾身地抢进去,

果她不上去,黄二哥或许还能支持一下,如果她肯把剑给我,支持到龙小姐前来绝没有问

题,因为她的加入,才使黄二哥剑下丧生,她自己也赔上了一条命!以我的看法,这是劫

使然,说不上什么仇不仇。”
  晏四问道:“你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方梅影道:“是的,菊娘是个很烈性的人,遇事勇敢作了决定,就毫无顾虑,才换得

个美满的结局,换了你们,能有她这种勇气吗?”
  晏四道:“我还是不懂你的话。”
  方梅影叹了一声道:“你我都较为冷静,比如说我在出手之时,黑天星与白天星同时

放飞剑,我只能管一边,想了半天,结果还是救了文龙这边,如果我救了你,而使这三个

轻人遇了害,你会恨死我的!”
  晏四道:“不错,我们都是一把年纪了,自然救年轻人要紧。”
  方梅影道:“所以我羡慕菊娘,我拼命救人时,还得慎重考虑,不能象她想死就死!

  晏四默然片刻才对刘翩翩沉声道:“你听见没有,为了你们这些小鬼,我们费了多少

心,你还要作死作活?”
  高人凤忙道:“别的都留待以后再说吧,目前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要紧。”
  龙琦君道:“那就从东面冲杀出去吧,那边的防守较弱。”
  高人凤道:“不,史云程跟我们约好了,他们在北边,可以免得起冲突。”
  龙琦君摇头道:“不对,我从北边过来的,那里全是侍卫营的高手,还有神机营的人

伏着。”
  晏四问道:“神机营是哪一个部分的?”
  谢文龙道:“神机营是火枪队,都是从西洋买来的火枪,用火药加铁沙发射,非常厉

害,武功再高也挡不住!”
  龙琦君道:“不错,我是从外面进来,又是一个人,所以才通得过,如果这么多人一

闯,目标太大,危险性也更大……”
  晏四愕然道:“难道史云程骗我们不成!”
  高人凤道:“我想不会,恐怕连他也不知道四周的埋伏,和亲王对他们并不信任!”

  刘翩翩余怒未息,恨恨地道:“这老狐狸对谁都不信任,我真想砍他两剑!”
  晏四忙喝道:“别胡说了,你不想想我们处境,能不被人杀死已经算是幸运了,还想

杀人吗?”
  刘翩翩鼓起嘴,谢玉茜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刘大姊,我知道你为什么对老家伙特

怀恨,可是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哥哥是最痛恨暴力报复流血的,和亲王用富贵套不住他

用威胁屈不了他,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口口声声要杀人,很可能把他吓跑了,我希

你们两姊妹都成为我的嫂子,可是我也怕有个母夜叉似的嫂子……”
  几句话把刘翩翩说得满脸通红,可是她居然低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晏四沉吟片刻才道:“北面既然有神机营把守,自然是行不通了,东边是哪些人呢?

  龙琦君道:“我看过了,是马容带着侍卫营的一批二流剑手,只有这条路最容易闯,

且也不会牵累人!”
  晏四一怔道:“怎么会牵连人呢?”
  龙琦君道:“西边是娄老,南面是卜逸夫,他们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或许他们会

个交情,但事后无法交代,岂不牵累到他们?因此东面最安全,第一是对手不强,闯过去

问题;第二是马容那些都是和亲王的心腹,能力不够,最多挨顿骂,不会有别的问题。”

  晏四点点头道:“好吧,就照龙小姐的安排,大家由东面突围,我相信他们不会光靠

手里的剑就想把我们拦住,一定还有别的埋伏,大家还是小心点,走的时候不得太集中,

也不能太分散!”
  方梅影这时才道:“菊娘跟黄二哥怎么办呢,总不能留在这里!”
  晏四道:“最好是带着他们,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带着两具尸体……”
  龙琦君道:“那怎么行,交给我办吧,等各位离开后,我就叫人来收殓,然后约定个

方,我把他们的遗体送来!”
  晏四黯然叹道:“也只好这么办了,现在大家对他们行最后一次礼吧!”
  说着首先跪了下来,其他人忙跟着跪下了,由晏四率领着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刘翩

与刘真真忍不住痛哭失声……”
  方梅影较为冷静,拜毕起立道:“走吧,请龙小姐多费心,至迟在一个月后,把他们

到小孤山的梅花现,我一定在那儿等候。”
  龙琦君点了点头,重新套上面纱,大家整顿一下,正准备离去,雅鲁达忽然趋前道:

“锋镝余生,全仗各位大德,无以为报,就由僧家替各位开路吧!”
  曼四沉吟未答,高人凤道:“大师们打前倒是很合适,因为大师们多半练过气功,万

遇上弓手箭阵,可以不受威胁,只要把暗伏的人手制住,我们闯出去就没问题了。”
  雅鲁达沉声道:“我们也是被逼而亡命的,如果他们不肯放过,一定要迫死我们,我

的毒箭也要不客气了。”
  说着招呼他同门二十几个僧侣,长箭搭矢,排成两列,雁行而进,将谢文龙等人护在

间,等于是作了一层屏障,肃然向前走去。
  大家都很紧张,谁都没有开口,只有脚步踏在地上沙沙的声音,走出半里许,已经是

友别庄的后门了,一列粉墙阻路,只有两扇包着铜叶的厚木门,紧紧地闭着。
  晏四道:“他们恐怕就在门外守着,我先上墙看看去!”
  龙琦君道:“还是我来吧,我对他们布守的情形清楚一点。”
  说着身形骤起,飞鸟似的往墙上飘去,轻灵快捷,看得众人心中暗暗叹服,谢玉茜与

人凤都是轻功绝佳的人,可是看了龙琦君的身法,也只有自叹不如。
  龙琦君的身子刚在墙头上稳,忽然嗖嗖一阵箭雨,将她硬逼下来。
  晏四忙过去问道:“怎么样?”
  龙琦君道:“我根本没看清楚,连箭是从哪个边方射来的都不知道。”
  晏四轻叹道:“我们只会武功,却不谙兵法,人家分明是严阵以待,看来只有打开门

冲出去了。”
  雅鲁达不待吩咐,取下门闩,将两扇术问拉开了,大家都练过夜眼,可是外面黑压压

一片荒场,土丘累累,乱草丛生,不见一点动静,龙琦君道:“奇怪了,我来巡视的时候

只有十几个剑手,守着那条道路,此刻人都不见了,照刚才那阵箭雨,人一定不少,躲在

么地方呢?”
  雅鲁达道:“管它龙潭虎穴,今天也只有闯一下了,僧家先开路了。”
  他一个人走在头里,两列僧侣仍是排列人宇雁行,护着大家,慢慢地走了出去,直到

外十余丈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片火光,接着火炬灯笼倏然亮起,照耀得如同白昼。
  足足有近百人,围成一个半圆形。将他们包围起来。最令人惊心的是每隔两三尺,就

一个甲兵,半跪半蹲,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铁管,后托抵肩,管口朝着他们。
  马容率领十几个剑手,身穿护卫官服,雄纠纠地站在一只高挑的灯笼下面,哈哈大笑

道:“大胆叛逆,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谢文龙排众而出,怒声道:“马护卫,你说谁是叛逆?”
  马容冷冷地道:“下官奉有密旨,凡是从别庄中出来的人,一律以叛逆擒处,谢大人

你身在公门,应该知道规矩,最好不要拒捕,到了刑部衙门再申辩去。”
  谢文龙想道:“胡说,不管什么衙门,捉人必定要有狗票,你把拘票拿出来。”
  马容哈哈大笑道:“侍卫营捉人都是奉有密旨,用不着拘票。”
  谢文龙道:“那你也该把密旨请出来!”
  马容微笑道:“谢大人,别以为你在提督府当差,就搬出公事手法来唬人,你有职无

品,还不够资格请旨。何况下官所奉的是内廷赛旨,只要一道口谕就够了,用不着那一

套!”
  谢文龙想道:“我一向奉公守法,你平白说我们是叛逆,有什么证据?”
  马容沉声道:“姓谢的,下官奉命拿人,可不管审案,要证据不关我的事,你投不投

降?”
  谢文龙道:“我不投降!”
  马容脸色一沉道:“只要你敢动手拒捕,我一声令下,神机营火枪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到那时你就后悔来不及了。”
  晏四实在忍不住了道:“火枪队究竟有多厉害,老夫倒想见识见识!”
  马容淡淡一笑值:“晏老先生有此雅兴,下官定然叫他们献丑一下。”
  说完朝身后众人发令道:“把门关上!”
  大家冲出来时,为了争取时间,并没有关门,就在马容的令下过之后,那两扇厚门居

砰的一响关上了,而且墙上也挑起一列灯球,照着密密重重的火枪。
  众人脸色一变,大家原来打算万一无法突围,就退回园中另谋出路的,谁知马容早就

伏了人在里面,将他们的退路也闭死了。
  龙琦君歉然地道:“这是我害了各位,早知如此倒不如从别的路出去还安全一点,可

我明明看过这边,并没有多少埋伏呀!”
  马容哈哈一笑道:“龙小姐,把你的面纱拿下来吧,我们早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龙琦君为之一怔,马容又道:“我们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因此你尽管放心,不过你一

要宣出来,对你也没有好处。”
  龙琦君这才想到一定是罗继春在他面前掀的底,以前罗继春在京师,根本就是受了他

包庇,所以才对官府人家的底细十分清楚,只是后来罗继春掳劫了九格格,才使他们着了

惊,不敢再包庇他了。
  马容这句话点得很明,如果龙琦君敢把他与飞贼勾结的事说出来,他也要把龙琦君与

继春的关系抖出来。
  因此龙琦君将面纱一掀,冷冷地道:“你打算怎么样?”
  马容微笑道:“以前我们只知道龙小姐会一点武功,却不想会如此高明。”
  龙琦君冷冷地道:“你知道我有多高明吗?”
  马容道:“不知道,不过龙小姐离开家门以后,在这园中东来西往,那种身法的确令

敬佩得很。”
  龙琦君哼了一声道:“你只看见我的身法,还不知道我的功夫到什么程度,我可以告

你,那两个会使飞剑的边僧,有一个是死在我剑下的。”
  马容微怔道:“这不太可能吧?”
  龙琦君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马容笑道:“怎么试呢?”
  龙琦君朝雅鲁达道:“麻烦大师叫五个人同时对我射出一箭。”
  雅鲁达深知龙琦君了不得,立刻朝身边的五个边僧打了一下手势。嗖嗖五箭齐发,龙

君站在原地不动,手起剑舞,居然将五只箭全部削断了。
  马容骇然变色,龙琦君冷笑道:“现在你相信了吧,是否还有疑问?”
  马容顿了一顿,才干笑道:“下官失敬了,看样子内廷供奉剑手应该聘小姐担任才

对!”
  龙琦君冷笑一声道:“我可能有这个打算,到那个时候马护卫的官还做得稳吗?”

  马容只笑不语,龙琦君忽然飘身飞起,如一头苍鹰般地倒退飞回墙上,手起剑落,已

削断了三杆灯球。把那些火枪手吓的哇哇惊叫,龙琦君已飞回原地,冷冷地道:“如果你

为那些火枪手能杀死我,那可是转错了念头,别看你前后都有了布置,我要取你的脑袋也

如反掌。”
  马容尴尬一笑道:“下官绝无此意,只要小姐此刻答应离开,下官绝不敢拦阻。”

  龙琦君沉声道:“你有几个脑袋,敢拦阻我,你拦得了吗?”
  马容嘿嘿一笑道:“龙小姐,话得讲明白,下官已经知道你很厉害,也怕你找下官的

烦,所以把那个人质贺世杰秘密藏了起未,如果下官性命有个不测,侍卫营的朋友一本御

告到圣上面前,对尊大人可大大不利。”
  这句话果然厉害,大家都怔住了。慌乱之中,大家都没有留神贺世杰的下落,不过他

一些时候还在园中的,此刻落在马容手中,倒不是恫吓之词。
  马容又笑道:“贺世杰对他主人被害之事,极为愤慨,离开各位时,就是想对小姐不

利,幸亏下官将他压制住了,所以下官对小姐可说是出力颇多。”
  高人凤立刻道:“你别说得好听了,那分明是为你自己打算。”
  马容一笑道:“下官活着,自然可以这么说,下官如果丢了性命,就没有什么可担心

了。龙小姐,你说是不是?”
  龙琦君沉声道:“时间还长呢!你能永远躲着我吗?”
  马容哈哈一笑道:“下官父母双亡,子然一身,无家室之累,除了这条命之外,毫无

珍惜之物,因此没什么可威胁的。”
  龙琦君被他制住了,无言可答。马容又道:“下官本来就打算卖个交情,放龙小姐离

的,因为在王爷的名单上,也没有小姐的份,小姐既然具有那种身手,下官的交情卖不上

利害关系还在的。反正下官的命与小姐全家的安危都系在一起,我们互不侵犯如何?”

  龙琦君脸色一变,高人凤低声道:“龙小姐,放走贺世杰是我们最大的错误,小姐还

先走吧,最好先找到贺世杰,来个斩草除根,以后就不怕他威胁了。”
  龙琦君一叹道:“贺世杰的问题不难解决,问题是这家伙,以后我永远要受他的威

胁。”
  高人凤道:“不妨,龙大人辞官归里之后,就不怕他了,反倒他受小姐的控制,因为

件事他的罪名更大!”
  龙琦君沉吟不语,马容又笑道:“我们的问题该到此为止,晏老先生不是要见识火枪

威力吗,下官就表演一下。”说着朝最近的一名火枪手指指木门,吩咐一声,那火枪手一

机簧,但闻轰然雷鸣,硝烟中,那扇木门立刻现出一圈黑点。
  那些黑点分明是铁砂嵌入的痕迹,木门质地极硬,外面还包着铜时,火枪距木门尚有

来丈,却可一一洞穿,而且布成一个筛盘大的圆形,其威力可想而知。
  马容哈哈大笑道:“各位看见了吧,即使各位都具有龙小姐的身手,乱枪之下,恐怕

逃不了几个。依我看,各位还是放下武器投降算了。”
  晏四怒道:“我们只要逃出一个人,就有你好看的。”
  马容笑道:“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各位找下官结怨,似乎太没有道理了。”
  谢文龙长叹一声道:“看样子我们今天是万无生还之理了,只有拼着性命闯一闯,走

一个是一个,龙小姐,你不必跟在里面蹚混水,还是先走吧。”
  龙琦君摇摇头道:“不,劝各位走这条路的是我,害各位陷此困境的也是我,要死大

死在一起。”
  高人凤一叹道:“这不能怪你,是我们大失计算,当你说这边只有马容等几个人守伏

时,我们就应该想到了,凭这几块料,怎么挡得注我们,必然有厉害的埋伏。”
  马容大笑道:“高人凤,你向来以心计见胜,只可惜这次迟了一点,龙小姐在四面巡

时,我们早就留神了,东有冯国栋与史云程,南面有娄老供奉,西面是卜逸夫,他们跟各

交情都不错,可能不会认真,我算准各位也不好意思跟他们为难,所以将精兵强将都集中

这条路,也算定各位会走这条路,布置如此之密,各位该认了吧?”
  群侠垂头无语,雅鲁达叫道:“大家冲吧,敝师兄弟打头阵。放箭!”
  一声令下,长话急发,约莫有十几名火枪手中箭而死,可是马容一挥手,火枪也喷放

了,齐集而至,除了五六个气功较佳的边僧仅受轻伤外,其余都倒了下去。
  雅鲁达脸上中了几颗铁砂,鲜血直流,历声吼道:“冲,杀出去!”
  谢文龙等人已经看出火枪的缺点,在放火枪的时候,晏四与高人凤差不多同时叫道:

“躺下来!”
  或前或后,大家都半躺在地,所以没有人受伤,雅鲁达负箭冲前时,第二排火枪手将

口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马容也厉声叫道:“雅鲁达,你别找死!”
  雅鲁达怒道:“不死活得了吗?”
  马容微笑道:“朝廷无意为难各位,和亲王与各位更是交情莫逆,只是黄教的黑天星

白天星不肯放过各位,因为他们带来掌教的口谕要求朝廷如此,才不得已而对各位非难,

在他们两人已死,各位又何必轻生拚命呢?”
  雅鲁达怒叫道:“胡说,掌教的绝不会说这种话!”马容道:“事情尚未确定。”

  雅鲁达道:“未经确定,马护卫为什么就杀害我们?”
  马容道:“没有的事,是各位先放箭,下官才鸣枪自卫,如果各位说要离开,下官一

放行。”
  雅鲁达叫道:“先的你怎么不说!”
  马容笑道:“因为各位与这些叛逆在一起,下官唯恐他们乘乱溜走,才未及说明,正

设法请各位分开,大师已先发动了。”
  雅鲁达一怔道:“这么说马护卫是准我们离去了?”
  马容道:“各位又不是叛逆,岂有非难之理?大师如果不急行动,何至闹出互相伤害

事?不过这是大师先发动的,责任可不在下官。”
  雅鲁达冷笑道:“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马容笑笑道:“大师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离去,只是必须个别行动,以免叛逆乘机

逃。”
  雅鲁达回头望望,谢文龙立刻道:“大师尽管走好了,不必管我们。”
  雅鲁达还有点犹疑,谢文龙正容道:“大师对复兴门户,责任重大,不必作无谓牺

牲。”说完又对马容道:“马护卫,地下那些人有的受了伤,恐怕还有救。请你准他们离

治伤!”
  马容道:“没问题,只要各位不乘机脱逃我不但放他们走,而且还可以分一些人将受

的搬开。”
  谢文龙在容道:“在他们未完全撤离前,我们绝不作任何行动。”
  雅鲁达沉吟片刻,又去检视一下受伤倒地的同门,果然有七个人尚可急救保命,乃对

文龙一拜道:“谢大人,增家谨对各位致无上之歉意,唯望佛祖慈悲,保佑各位平安!”

  谢文龙回了他一礼,苦笑着道:“大师别多说了,快救伤者要紧。”
  他们随身都带有治伤的药散,效用颇著,雅鲁达在几个伤势较轻的人口中各塞了一颗

丸,他们已能挣扎爬起,在雅鲁达的指挥下,他们默默地将死伤者或背或抱,一齐带着离

了。
  马容果然没有下令拦截,谢文龙这边八个人也没有任何行动。直等雅鲁达他们走远了

马容道:“现在轮到各位了,谢大人究竟有何打算?”
  谢文龙沉声道:“一句话,拼!”
  马容叹了一声道:“王爷对大人极为赏识,只要大人放弃抵抗,绝不会加害各位的。

  谢文龙道:“我晓得!”
  马容微怔道:“大人晓得什么?”
  谢文龙朗声道:“和亲王并不真正想杀我们,只是想逼我们就范,为其所用,去对付

湖上那些遣臣志士。”
  马容道:“对了,如果王爷真想伤害各位,下官早就发动火枪手攻击了,何必非要逼

位投降呢?”
  谢文龙疾言厉色地道:“请马护卫上告王爷,谢某不会接受这种条件!”
  马容道:“为什么?难道谢大人真想与叛逆为伍吗?”
  谢文龙道:“谢某如果有此打算,也不会留在京师,任职公门了!”
  马容道:“是的,王爷素知大人忠贞清白,可是有人在圣上前密告大人与叛逆合流,

一握有证据,王爷没办法,才想请大人前去洗刷一下。”
  谢文龙冷笑道:“怎么洗刷法?除非是接受宫中的职位。”
  马容笑道:“是的,王爷知道大人不是贪图富贵之徒,可是证据确凿,大人必须以行

自明心迹,才能取信于朝廷。”
  谢文龙道:“谢某离开京师后,闭门耕椎,谢绝江湖,难道还不能表白吗?”
  马容笑道:“那恐怕不行,即使大人退出江湖,那些叛逆也不会容大人轻松的,一定

多方设法,拉拢大人为伍,王爷可不取冒这个险。”
  谢文龙道:“那就没办法了。”
  谢玉茜道:“我哥哥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即使我们弃械就擒,被关在牢里,又有什么

处呢?”
  高人凤苦笑道:“茜妹,你不懂这一套,目前他们诬陷大哥为叛逆,并没有证据,尤

是大哥现在已天下闻名,四叔又是名满江湖的武林前辈,无端被杀,一定会引起江湖上人

的激动,可是我们投降就擒,被关进牢里,说是大哥已接受了朝廷的笼络,身居要职,对

湖人心,又是另一种作用了。”
  谢玉茜道:“事实总是事实,还能骗得了人吗?”
  高人凤道:“我们只要关在牢里几个月,等外面的谣言深入人心,即使再放我们出来

恐怕也难以自辩了。”
  谢玉茜怒道:“他们会这么卑鄙?”
  高人凤苦笑道:“这是手段,你不知道谣言的可怕,书上不是有过一段例子吗?曾参

人,三次误传,连他的母亲都失去了自信,何况大哥前些日子名动公卿,只要他不死于今

日,谁也不敢相信他的清白!”
  谢玉茜道:“可是大哥关在牢里,总会有人知道呀?”
  高人凤道:“哪有这么简单,大内有种药,吃下去能叫人四肢瘫痪,失去行动能力,

们不会受监禁的,可也不会自由,先使我们失去行动能力,然后锦衣玉食,把我们打扮得

冠堂皇,前呼后拥,在街上亮亮相,对外的宣传作用就够大了!”
  刘翩翩道:“他们是想利用四叔与谢大哥的武功,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高人凤轻叹道:“人的名,树的影,别人不知道他们失去了武功,只看到他们出入禁

宫,遨游王府,对那些想冒险行刺狙击的人,就是一个绝大的威胁。”
  马容沉声喝道:“姓高的,你知道得太多了!”
  高人凤笑道:“我好歹先在京师混过一段日子,有幸交上一些好朋友,对侍卫营的手

段,约略有所闻而已。”
  马容脸色一变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谢文龙道:“不错,要就是杀死我们,要就是我们冲出去,反正谢某绝不会活着留在

师了!”
  马容想了一想,脸色阴沉,举起了一只手,所有的火枪手全部端枪对准他们,龙琦君

道:“突围的时候,大家必须分散,尽量放低身形,利用地下的掩蔽,这些火枪只能发射

次,再装填要一段时间,如能脱过第一次,我们就可冲出重围了。”
  大家都准备好了,双方都蓄势而发,谁都不敢轻动。
  因为一枪漏空,包围圈子就有了个缺口,反之这边一动,火枪就立刻发射过来,情况

分紧张。
  龙琦君忽然叫道:“我先走一步,替大家开条路!”身形猛地飞起,直往马立面前抢

去,那些火枪手立刻抬枪准备发射,却见马容也在火力范围之内,不敢轻动。
  众人看出便宜,纷纷都往龙琦君身后纵去。不过都是一个接一个,排成一排直线,龙

君的剑已经逼在马容的咽喉前,不让他门躲,造成火枪手投鼠忌器的局面,使他们不敢轻

扣发。
  在群侠后面与两边的火枪手为了配合情势,也慢慢靠近过来,急得马容大声吼叫道:

“放枪,不用管我,把他们全部表成肉饼。”
  龙琦君见他有拚命之意,剑尖朝前一凑,利刃紧贴在马容的咽喉上沉声道:“马护卫

你当真不要命了?”
  马容冷冷地道:“下官怎么会不要命呢?只是身奉王命,不敢疏忽而已,如果下宫今

捉不住这些叛逆,回去无以复命,同样也活不成,倒不如现在豁出这条命,于公于私,都

点代价!”
  龙琦君微怔道:“于公还说得过去一点,于私,你拼命有什么代价呢?”
  马容哈哈大笑道:“这些人都是名震一时的武林俊彦,江湖高手,下官得与之同死,

是成名露脸的最后良机,一辈子也难遇到第二次。”
  高人凤在后面道:“姓马的,你放明白点,盛名,富贵功利都是虚的,要你活着才享

受!”
  马容仍是大笑道:“这话对极了,可是下官如果图眼前的苟活,留下这条命来受罪,

不如死得痛快些了!”
  尤琦君制住了马容,原是想用他掩护大家安然脱身的,见他悍不畏死,倒是失了主意

群侠也不敢再往前进了,不过居先的高人凤,他已接近了面前的火枪手,一个人冲出去绝

问题。
  但如他一人突围后,别人的危险性也增加了,乱枪齐发之下,总有人躲不开的,那又

怎么办呢?谢文龙见状轻叹道:“龙小姐,你先走吧,请记住你的责任,我们都无所谓,

若死在此地,势必将牵连到正堂大人。实在得不偿失!”
  高人凤迫一步,也用剑心比住了马容道:“大哥说得不错,龙小姐,我来监视他,你

走吧。”
  龙琦君沉声道:“不,我不走,各位之有今日,全系谢大人襄助家父任职提督府而起

无论如何我不能以一己之私而离开各位,要死就死在一起。”
  高人凤见她坚持不肯先走,只得道:“好,大家只有硬冲一下了,现在每个人认定一

火枪手扑过去,即使拚上一命,至少也找个垫底的。”
  这句话颇有效果,尤其是前排的那列火枪手,人人都畏缩起来,因为这些人的功夫是

目共睹的,自己如果被选为目标,绝对难逃一死。马容见高人凤攻心的策略影响颇大,忙

道:“快!我下一声口令,大家同时放枪,每个人也认定一个目标,谁的目标脱走了,就

叛逆同罪。”
  双方的局势又形成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关头。马容对龙琦君与高人凤的两支剑视若无睹

高举了一只手,准备发号令,暗示举火出枪。
  龙琦君的倒在他的肋下一戳道:“马容,如果你敢把手落下来,我就先刺你一个对

穿。”
  马容似乎被他吓住了,高举的手不敢落下,眼睛瞪住了龙琦君,怔怔发起呆来。高人

却从马容脸上肌肉牵扭的表情,知道龙琦君已经制住了他的穴道,也不说破,把握时机冷

道:“马护卫,你为什么不发令听,可见你还是怕死的,现在我们讲个条件好了,千里为

只为财,只要今天你高抬贵手。我们愿以十万两白银为酬,另外再以十万两给你打点手下

些人。”
  财帛动人心,十万两银子非同小可,神机营的火枪手俸禄已经算高的了,每人每月也

过几两银子,在场的人约两百多一点,十万两平均分摊,每人最少也有四百两,那是十年

俸数。
  马容穴道受制,自然无法回答,高人凤又道:“你不必考虑了,我们心照不宣,一个

地离开,直到最后一个人为止,只要你的手不放下来,这笔交易就成了,二十万两银票当

交割,一分也不少你的。”
  说完朝身后的谢玉茜打了个眼色道:“茜妹,你先走。”
  谢玉茜不知龙琦君已经制住了马容,还在犹豫,龙茜君已有点喘息地道:“谢姊姊,

护卫已经答应了,你快走吧。”
  原来她为了不露形迹,用内力透过剑尖,抵在马容的穴道上,那是很吃力的事儿,重

了,马容就会倒下来,轻了,劲道不足,要控制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那比杀死一个人还

苦万倍。
  谢玉茜见龙琦君额上汗水盈盈,马容也是满头大汗,滚滚直滴,这才明白两个人都在

中较劲。
  马容穴道受制,心中是明白的,除了无法行动外,神智十分清醒,他也在拚命运气,

速血脉的冲流,想突开龙琦君的制穴,暗下两个人正在以内劲互较,所以才同时累得满身

汗。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忙急急地向前走去,掠过了马容,来到火枪手的射程之外,第二

刘翩翩,第三个是刘真真,第四个该轮到晏四了,他却口头道:“文龙,你先走。”
  因为他看出龙琦君已经有内劲不继之象,最多只能拖一会儿功夫,才把机会让给谢文

龙。
  谢文龙忙道:“四叔,自然是您先走,您在前面。”
  晏四怒喝道:“叫你走就走,还噜苏什么?”
  谢文龙见事态危急,急忙越过晏四前行,才走到马容身边,龙琦君因为用力过度,支

不住,身子倒了下来。
  马容穴上一松,连忙将手一落喝叫道:“放枪!”
  谢文龙与高人凤几乎同时将龙琦君托住滚倒在地,晏四与方梅影也急急地卧倒滚向前

来。
  可是那批火枪手却只有几个人开火,因为他们见马容一连放过三个人,以为他接受了

件,大部分都把枪口垂了下来。
  同时,这些西洋打制的纯钢火铣,分量也很重,平抬在胸相当吃力,大部分人都放松

戒备,乐得轻松了。
  放枪的五六个人也失了准头,硝烟过处,只是空鸣了一阵。一个也没打中,自然还有

少的人是为了顾忌误伤马容,才及时控制手指,没有鸣枪。
  晏四等五人滚在一起,马容见第一次鸣枪没有人受制,反应十分迅速,连忙跨前一步

举手招了一招。打出另一个信号,那些火枪手也是训练有素,立刻包抄上来,成一个大圆

圈,将五个人包在中间。
  龙琦君力尽晕厥,谢文龙托着她,方梅影忙接了过去,可是外面合围之势已成,他们

法突围了。
  高人凤故意一笑道:“马容,你怎么又改变心意,银子不要了?”
  马容怒道:“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现在给你们一个最后的机会,立刻放下兵器,束

就缚。”
  谢玉茜与刘家姊妹已经脱出重围,可是见谢文龙等人又入包围,刘真真想跑回来跟他

在一起,却被刘翩翩拦住了道:“妹妹,别过去!”
  谢玉茜也十分冷静,拉住刘真真道:“二姊,你千万要冷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烧,只要咱们能留下这条命,迟早都能讨回这笔债的!”
  刘真真以带哭的声音道:“可是我们就眼睁睁地瞧着大哥他们受害吗?”
  谢玉茜脸色肃穆地道:“是的,他们今天是死于一个阴谋之下,如果我们全体毙命于

此,他们随便捏造一个罪名,我们都无从分辨,现在我们逃了出来,到江湖上去揭露这个

谋,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马容正准备举手下令放枪,闻言顿了一顿,略有犹豫。谢玉茜又道:“姓马的,你的

务是把我们一网打尽,不留一个话口,现在已经有三个人逃了出来,你纵然杀死我哥哥与

叔他们,回去也难于交差吧?”
  马容沉思片刻才道:“不错,下官一时不慎,才使你们漏网,可是只要谢大人与晏四

先生两个主犯没逃脱,下官的责任就算尽到一半。至于你们三人,下官只有慢慢再想办法

付了。”
  刘翩翩从袖中抽出周菊人交给他的凤钗道:“姓马的,你认识这东西吗?”
  马容回头一看,脸上微微变色道:“夺命凤钗勾魂令,下官自然认识。”
  刘翩翩沉声道:“你认识就好,只要你的手一落,你的命也跟着完了,以后你别想来

付我们了。”
  马容沉思片刻才毅然道:“下官王命在身,一死何足惜,其他的问题自有别人解决!

  话说到此,看来没有缓冲的余地了。谢文龙、晏四、高人凤、方梅影各面向一方,等

决战的一刻。
  马容的手高高举起,火枪手凝神以待。刘翩翩的凤钗也对准了马容。突然后面传来了

阵急促的蹄声,有两条人影疾骑飞来,老远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马容,不许动

手……”
  那是九格格的声音,接着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也喝道:“马护卫,即刻带领全部人员撤

此地!”
  人马来到,除了九格格之外,另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人,穿着皇族的衣饰,马容见

那人,立刻撩衣跪下肃声道:“臣四品锦衣卫马容叩见殿下,愿殿下千岁!”
  那男子一挥手道:“带着你的人退走!”
  马容还有点迟疑,那男子沉声喝道:“混帐,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快滚,再噜苏一

句,我就要你的脑袋。”
  马容不敢违抗,下跪叩了一个头,立即发出一声号令,带着人由园门退走了。众人诧

惊顾,九格格已下马奔向谢文龙道:“谢大人,很对不起,我来迟了一步,害得您受累

了。”
  说完又如晏四道:“晏老先生,您各位请先走一步,我跟谢大人说几句话。”
  那男子也从马上下来,朝晏四拱拱手道:“晏老先生,在下得讯太迟,致有许多误会

深感歉疚,现在由在下负责护送各位出城离京,绝对不会有问题了。老九有几句私活要跟

大人讲,我们先避开一下,各位放心好了。”
  晏四迟疑片刻,才与高人凤等人跟着那男子走了。
  谢文龙一个人面对着九格格十分不安。九格格顿了半天才低声道:“刚才那人是太子
殿
下,也是我未来的丈夫。”
  谢文龙一怔,九格格又道:“我没有办法,只好进宫去求他,他倒是很识大体,立刻

了出来,把家父数责了一顿,说是这样做,反而会激起江湖上的不满,马上又赶来给你解

围,幸好还来得及!”
  谢文龙长叹一声,低头无语。九格格又道:“事因起自我对大人的一片痴心。可是家

的手段也太过分了,我知道这个办法一定行不通的,然而家父一意孤行,而且其中还另有

人借机陷害,才造成这种结果,家父年迈昧于事理,请大人原谅他,而且对于这件事……

  谢文龙轻叹道:“事情都过去了,请格格转告殿下,谢某绝不会与朝廷作对,至于格

的盛情,谢某深感于心,只是……”
  九格格眼中泛着泪光,哽咽道:“我明白,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没希望的,可是我还

能把大人留在京师,至少可以见见面。现在被家父这一闹,大人是一定要走了。”
  谢文龙道:“是非之地,我不能再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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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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