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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金缕甲·秋水寒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20 14:32:18 2000),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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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金缕甲·秋水寒》
第 二 章
  丁药师正在注视着瓦罐中的药汁,没有回过头去,只是随口道:
  “他叫徐少华。”
  “徐少华”,丁凤仙暗把这三个字记在心里,一面说道:
  “爷爷,你该歇一回了,还是孙女来吧!”
  丁药师道:
  “已经煎好了,要趁热敷,你去给爷爷做个帮手吧!”
  丁凤仙口中哦了一声,问道:
  “爷爷,他伤势快好了,要不要替他熬一锅稀饭呢?”
  丁药师道:
  “不用,他内伤虽然好了三分之一,总是还未痊好,可以喝水,不能进食。”
  说话之时,伸手取起瓦罐,举步朝前面行去。
  丁凤仙在火炉中放好一壶水,急忙跟在爷爷身后走出。
  丁药师推门走入厢房,叫醒徐少华,说道:
  “徐少侠,你胸口这个掌印,伤及肌肉筋骨,不是光凭眼药可以痊愈,老朽熬了一
罐药
汁,要趁热给你敷伤,你躺着不可动,也要忍耐一些。”
  徐少华道:
  “麻烦丁老人家,在下会忍的。”
  丁药师没有多说,揭开棉被,再翻起他的胸前衣衫,然后揭开罐盖,用一条新面中
蘸着
热气腾腾的药什,回过身来,说道:
  “药汁很烫,少侠务请忍耐。”
  话声甫出,右手蘸了药汁的面中,朝徐少华胸口乌黑的印掌上按落。
  徐少华胸口伤势,本已疼痛欲裂,再加面中上蘸着滚烫的药汁,丁药师按落之后,
就按
着不动。
  这一下根本分不清是伤口疼痛,还是被药汁烫痛?反正两者都有,他几乎大叫出来
;但
因有丁药师嘱咐在前,不好大叫,但也轻啊了一声。
  丁药师手掌一直按着不动,而且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情形正在默运功力,催动真气
,从
掌心透入伤处。
  徐少华胸口如同火烧,全身发烫,连一张俊脸都胀得通红,额上绽出一粒粒黄豆大
的汗
水,愈来愈密!
  丁凤仙不待爷爷吩咐,早已用清水绞了一把面中,替徐少华轻轻拭着汗水。
  徐少华咬紧牙关忍受着疼痛,连想跟姑娘家说声“谢谢”都迸不出来。
  丁药师按了一回,就收回手去,面中再向罐瓦中蘸了药汁,又乘热按上。
  徐少华这回有了准备,但还是轻“哼”了一声。
  这乘热敷伤,不但徐少华汗出如淋,就是丁药师额头也见了汗水。
  丁凤仙手里拿着面中,不停的替徐少华拭着汗水。她知道爷爷正在运功疗伤,不能
给他
拭汗的,是以并未替爷爷脸上拭汗。
  这样足足敷了一顿饭的工夫,丁药师才收起面中,舒了口气道:
  “好了,现在可以稍事休息,就该服药了。”
  徐少华如释重负,也吁着气,声音微弱的道:
  “多谢老人家,多谢丁姑娘。”
  丁药师道:
  “少侠此时不宜说话。”
  回头道:
  “风仙,咱们出去,让徐少侠休息一回。”
  丁风仙一双清澈的眼中流露出关切之色,看了他一眼,才随着爷爷退出房去。
  徐少华看她脉脉含情的凝注自己,心头不觉起了一丝说不出的情意,恨不得她留下
来,
好和自己说话,有她和自己说话,好像可以解除疼痛一般。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就显
得十
分岑寂了。
  好在过没多久,丁凤仙翩然推门而入。
  徐少华急忙叫道:
  “丁姑娘。”
  丁凤仙口中嗯了一声,抬起一双清澈大眼,问道:
  “徐少侠可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徐少华脸上一红,嗫嚅道:
  “在下只是问你用过午饭了没有?”
  “还没有。”
  丁凤仙冰雪聪明,自然看得出徐少华看到自己推门走人,他脸上喜孜孜的模样,脱
口叫
了出声来。
  这不是他盼望着自己进来吗?
  姑娘家脸颊微微一热,扭头道:
  “爷爷正在做呢,现在已是午刻了,你该服药了。”
  接着轻哦一声,含笑着:“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想必肚子饿了,爷
爷说
的,你内伤还未全好,只能喝水,不能进食,这样伤会好得快些,你只好忍着些了。
  徐少华道:
  “在下不饿。”
  丁凤仙取起一颗药九,纳入他口中,要他嚼碎了,然后端起小半碗陈酒,侧身用汤
匙喂
着他把药吞下。
  徐少华躺着的人,只是睁着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她。
  丁凤仙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啐了一声,站起身,又从桌上取过一包药粉,
用开
水调开,又端着侧身坐下,娇嗅道:
  “你闭上眼睛,我才喂你服药。”
  徐少华轻声道:
  “姑娘连看都不让在下看吗?”
  丁凤仙开始喂他服药,晕红了脸道:
  “哪有像你这样看人的?”
  徐少华道:
  “在下发现伤势好得这样快法,一定和姑娘有关。”
  丁凤仙眨眨眼,问道:
  “怎会和我有关呢?”
  徐少华望着她道:
  “因为姑娘像是仙女,有仙女喂药,在下伤势自然好得快了。”
  丁风仙很快喂他服下药汁,抿抿嘴,笑道:
  “下次我要爷爷喂你,你好得一定更快,因为爷爷是伤科圣手咯!”
  说完拿起碗,像一阵风般闪了出去。
  一连三天,徐少华在丁药师祖孙的悉心照顾之下,伤势好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下
床走
动了。
  这三天之中,他和丁凤仙的感情,爱苗也在暗暗滋长。
  那时候的青年男女,都比较含蓄,见了面,谁也不敢从口里说出:“我爱你”,三
个字
来;但心有灵犀一点通,唯一的一点,就是从两人的神情之间,可以体会得出来。
  风仙姑娘早已从他口中,知道了关于他的情形,他是江淮大侠徐天华的独子,拜在
他师
叔闻天声的门下学艺。
  闻天声和徐天华是同门师兄弟,他们同是淮扬派的名宿。古人易子而教,所以闻天
声是
他师叔,也是师傅。
  闻天声淡泊名利,隐居马陵山,人称马陵先生。
  徐少华母亲过世已有三年,这次他从马陵山赶回家去,因为十月十六日是爹六十大
庆,
给爹拜寿去的。
  徐少华也从风仙姑娘口中,得知她双亲早故,从小就跟着她爷爷,祖孙两个人相依

命。丁药师一向行走江湖,飘泊无定,直到五年前才在柳泉定居下来。
  三天来,丁药师也发现了!
  他是老江湖,小孙女自从徐少华来了,就显得活泼起来,不时像穿花蝴蝶般从右厢
进进
出出,对这少年人特别关切,他怎么看不出来?
  徐少华少年英俊,人品好,家世好,真是打着灯笼走遍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
  只是自己是个江湖走方郎中,徐少华的父亲虽然也是江湖人,但人家却是大名鼎鼎
的江
淮大侠,云龙山庄,在江湖上更是声名显赫的武林世家,论身世,双方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身为祖父,当然希望小孙女有个好的归宿,徐少华当然最理想也没有了,但使他
担心
的是双方地位悬殊,自己孙女实在高攀不上。
  这话他当然无法跟孙女明说,眼看两人谈得投缘,小孙女又鲜蹦活跳,一团高兴,
老药
师心里可是一半儿喜,一半儿忧,暗自替小孙女担心。
  这是第四天的傍晚时分,冬天日子较短,这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小客厅里早已点起灯盏,一张八仙桌上。也放好了三付碗筷,凤仙姑娘正在厨下忙

着。
  因为徐少华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这一餐是丁药师祖孙替他饯行。
  徐少华伤势虽然好了,体力尚未复元,他急着要走,那是因为明天已是十月十四日
,离
爹寿辰,只有两天了,他自然非赶回去不可。
  丁风仙心里虽然放不下,不原意他去,但这是无法挽留的事。她在厨下忙着做菜,
今晚
当然要让他好好吃吃自己做的菜,自然也要精心烹任。
  但另一个原因,她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乃是一双本来明亮清澈的眼睛,为了他要
走,
偷偷哭过,眼泡还红肿着,如何能见人?只有等天黑了,才不易看得出来。
  偏偏丁药师并不知情,早就和徐少华坐在堂屋里聊天,这时大着嗓门叫道:
  “凤仙,你还在做什么呢?鸡早就炖好了,冬笋烧肉也早已焖好,只要热一下就可
以端
出来,剩下只要炒一个肉丝白菜、煎一条鱼、切一盘冻猪皮、猪耳朵、和卤蛋了,你平
日手
脚俐落,今晚怎么做不出来了?”
  “来了,来了。”
  丁风仙在后面埋怨道:
  “孙女刚切好卤菜,酒还没烫呢,总要烫好了才能一起端出来呀!”
  徐少华站起身道:
  “在下帮丁姑娘端菜去。”
  丁药师一手按着他肩头,呵呵笑道:
  “少侠只管坐着,凤仙今晚要露上一手,连老朽都不让进去,你进去,一样会被她
撵出
来,还是坐着等的好。”
  正说之间,丁凤仙已托着一个木盘走出,说道:
  “酒还没烫好,爷爷和徐少侠先吃些菜吧!”
  木盘中是一锅清嫩鸡、一锅冬笋烧肉、一盘猪皮冻、一盘猪耳朵、另一盘是卤牛肉
和卤
蛋的拼盘,一一放到桌上,又迅快的转身往里走去。
  徐少华道:
  “一共只有咱们三个人,做这许多菜作甚?”
  丁药师呵呵一笑道:
  “这是小孙女的几个拿手菜,今晚是给少侠饯行,自然全出笼了,来,来,少侠先
尝尝
小孙女手艺如何?”
  徐少华道:
  “丁姑娘大概也快好了,等她一起来吧!”
  “你们只管先用。”
  丁风仙随着话声走出,手中捧着一壶酒,送到爷爷面前,说道:
  “酒来了,爷爷和徐少侠可以喝酒了。”
  放下酒壶转身又匆匆走入。
  丁药师拿起酒壶给徐少华杯中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含笑道:
  “来,老朽先敬少侠一杯。”
  徐少华连忙举杯道:
  “不敢,在下应该先敬丁老人家,借花献佛,谢谢你老的救命之恩。”
  说完,一口喝干。
  丁药师和他对于了一杯,呵呵笑道:
  “老朽看少侠光风弄日,乃是性情中人,咱们忘年论交,以后切莫再说什么救命之
恩这
一类话,朋友本有互助之谊,老朽只不过用了几颗药丸而已,何足挂齿,来,来,我们
喝洒
吃菜。”
  他替徐少华和自己面前又斟满了酒,举筷连连指着菜肴说道:
  “少侠随便吃。”
  徐少华夹了一条猪皮冻,放入口中,嘴嚼了两下,但觉入口便化,鲜美无比,他从
未吃
过,不觉赞不绝口。
  丁药师看得大笑道:
  “这是用猪皮熬成的冻,少侠出身世家,当然没有吃过了。”
  接着丁凤仙又端上来一盘肉丝炒白菜,和一盘红烧鱼。
  徐少华道:
  “丁姑娘,你也该来了。”
  丁凤仙低着头道:
  “还有一个汤。”转身飞快的进去。
  丁药师道:
  “弄好了,她自会来的,少侠不用去理她。”
  两人连喝了两杯,徐少华尝了几个莱,虽是家常菜看,却做得色香味俱佳。
  正好丁凤仙端着一锅笋干汤走出。
  徐少华望着她说道:
  “在下真没想到姑娘还有这一手,烧的菜无不色香味俱佳,精美无比。”
  丁凤仙粉脸一红,嫣然道:
  “少侠那就多吃一些咯!”
  她在爷爷的横头坐下,正好和徐少华对面,伸手取过酒壶,给爷爷斟了一杯,站起
身来
给徐少华斟酒。
  徐少华慌忙也站了起来,速说:“不敢。”
  丁凤仙敬了爷爷一杯,然后抬起一双清澈大眼睛,朝徐少华道:
  “徐少侠,我……敬你……”
  徐少华举杯道:
  “不,这一杯酒应该在下敬姑娘的,一是四日来多蒙姑娘照顾,这份隆情,在下永
远也
不会忘记。二是今晚菜肴如此丰盛,姑娘辛苦了,所以在下要聊表敬意。”
  一口把酒喝了。
  丁凤仙红着脸道:
  “本来是我敬少侠的,你很会说话,我……说不过你,但还是我敬你的,我不会喝
酒,
平日从不喝酒,敬你就该把这一杯喝完。”
  说完,也干了一杯。
  徐少华看着她,说道:
  “谢谢你。”
  丁凤仙看他当着爷爷一霎不霎的看着自己,急忙避开他的目光。
  丁药师呵呵笑道:
  “大家不许再说客气话了,来,吃菜吧!”
  丁凤仙只喝了一杯酒,已是晕生两颊,娇红欲滴。
  徐少华陪着丁药师喝了几杯,他平日不善喝酒,一张俊脸也红了起来,这就拱手道

  “丁老人家,在下平日很少喝酒,刚才喝了几杯,已经不胜酒力了。”
  丁药师看他果然不会喝酒,点点头,含笑道:
  “你们那就用饭吧,小孙女平常难得像今晚这样,把拿手本领都拿出来了,老朽总
得把
这一壶酒喝完才行。”
  丁风仙站起身,装了一碗饭,送到徐少华面前,说道:
  “少侠请用饭。”
  徐少华说了声“谢谢”,赶紧伸手去接,手指碰上了丁凤仙的纤纤玉指。
  丁凤仙羞得慌忙缩回手去,心头小鹿忍不住一阵跳动。她给自己装了一碗饭,回身

下,只是低下头用筷拨动着碗中饭粒,不知怎的竟然食不知味。
  丁药师喝完一壶酒,凤仙姑娘给爷爷装了饭。
  丁药师也只吃了一碗,反而徐少华伤势复元,又有满桌嘉肴,胃口大开,连吃了三
碗。
  饭后,丁凤仙给爷爷和徐少华沏了两盅茶,她收拾碗筷,到厨下洗碗去了。
  丁药师上了年纪的人,喝下一壶酒,已有六七分醉意,喝了口茶,就站起身道:
  “少侠请慢慢喝茶,老朽已经不胜酒力,想去躺一回了。”
  他因徐少华明天一早就要离去,是以借酒装醉,给小孙女一个和徐少华单独相处的

会。
  徐少华站起身忙道:
  “丁老人家不用客气,只管进去休息好了。”
  丁药师道:
  “老朽那就失陪了。”举步朝左厢房走去。
  不多一回,丁凤仙从厨房走出,看到徐少华一个人在屋里喝茶,不觉轻咦一声道:

  “爷爷呢?”
  徐少华起身道:
  “丁姑娘请坐,令祖喝了酒,先回房休息去了。”
  丁风仙脸上有些腼腆,举手掠掠鬓发,就在边上一把木椅坐下,说道:
  “爷爷一向睡得很早,起来的也很早。”
  姑娘家这话只是随口敷衍而已,她冰雪聪明,徐少华是客人,爷爷纵是多喝了一口
,也
不会不陪徐少华多坐一回,这明明是因为徐少华明天一早要走,才故意推说喝了酒要去

息,好让自己和他有说话的机会。她心里当然十分感激爷爷,但正因如此,就感到有些
不好
意思开口,只是默默的坐着了。
  徐少华道:
  “令祖是伤科圣手,姑娘对医学一道,也一定学得不少了?”
  丁凤仙道:
  “爷爷教过我一些,我笨死啦,只能说懂得一点皮毛罢了!”
  徐少华道:
  “两天前令祖父替在下运气疗伤,内功极为精纯,丁姑娘自然也练过内功?”
  丁凤仙道:
  “内功我更不成,那是讲究火候的,就算练上十年,都未必有什么成效,我性子急
,不
见功效,就不练了。”
  徐少华笑道:
  “练内功哪有一贼即成的?”
  丁凤仙眨着眼道:
  “你也笑我?”
  “不!”徐少华道:
  “在下怎么会笑你呢?老实说,内功我也练不好,师傅时常责备我心浮气躁,没有

力。”
  丁凤仙抿抿嘴笑道:
  “爷爷也时常这样说我咯!”
  直到此时,她才渐渐减少拘泥,和他有说有笑起来,目光一抬,接着道:
  “我听爷爷说你们淮扬派最厉害的是擒拿手,叫做‘云龙十八式,,你会不会?”

  徐少华道:
  “在下刚学会,只是初学乍练,会而不精,哦,姑娘也练过武?”
  丁凤仙道:
  “我是跟爷爷练的,没有门派,爷爷说:他练的是江湖把式。”
  “江湖把式?”
  徐少华道:
  “这话怎说?”
  丁凤仙唁的轻笑道:
  “一般没有门派的,叫‘庄稼把式’,爷爷行走江湖,到处卖药,所以叫做江湖把

咯!”
  徐少华笑道:
  “原来这江湖把式四个字,是令祖自谦罢了,丁老人家内功精纯,岂会是江湖把式
?”
  丁风仙忽然目光凝注,低低的道:
  “你明天回去之后,以后……会不会来看我们……”
  徐少华道:
  “在下这条命是令祖相救的,这份大德,在下岂敢或忘,这次在下是给家父拜寿去
的,
家师给我半个月假;就要再回马陵山去,自当再来拜望丁老人家。”
  丁凤仙道:
  “你是看爷爷来的了?”
  徐少华道:
  “看丁老人家,自然也可以和姑娘见面了。”
  丁凤仙问道:
  “你十天之后就会来?”
  徐少华道:
  “差不多,最多也不过迟上一两天。”
  丁凤仙问道:
  “以后呢?”
  徐少华愕然道:
  “什么以后?”
  丁凤仙道:
  “我是说,以后你还来不来?”
  徐少华哦道:
  “以后在下当然也会来,只是要等几个月之后了?”
  丁凤仙问道:
  “为什么呢?”
  徐少华道:
  “因为一年之中,家师只准在下回四次家。”
  丁凤仙道:
  “是哪四次?”
  徐少华道:
  “清明、中秋、冬至、过年,其中只有过年有一个月假期,其余都只有半个月。”

  丁凤仙偏头问道:
  “那你会来几次呢?”
  徐少华道:
  “自然可以来四次了。”
  丁凤仙轻哼一声道:
  “可见你不是真心要来了。”
  姑娘家口气显然很不高兴。
  徐少华惊讶的望着她说道:
  “在下怎么会不是真心想来的?”
  丁凤仙披披嘴道:
  “你明明可以来八次,却只来四次,不是不想来吗?”
  徐少华急道:
  “在下一年只有四次假期,平常没有正当理由,家师是不准在下请假的。”
  丁凤仙哼道:
  “谁要你请假了?”
  “那……”徐少华搓搓手道:
  “在下……不请假,怎么能够来呢?”
  丁凤仙看他急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不觉嗤的笑道:
  “你一年不是有四次假期吗?回家以前,可以弯到这里来,难道从家里回马陵山去
,不
可以弯到这里来吗?这样不就是可以来八次了?”
  “哦!”徐少华失笑道:
  “姑娘说得对,这里正好是在中间,在下早一天动身,就可以弯到这里来了。”
  丁风仙道:
  “你说了要算数!”
  徐少华点着头道。
  “姑娘放心,方才只是没想到这一点,在下一定会来的。”
  他这“姑娘放心”四个字,听到丁凤仙耳朵里,粉脸不禁一红,放心,岂不是说他
不会
变心的?
  她心里感到甜甜的,一面低声说道:
  “我叫凤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爷爷就是叫我名字的,你……也叫我名字好了,

娘、在下,听了多别扭。”
  徐少华道:
  “这个……在下……”
  丁凤仙嗔道:
  “瞧你,凤仙本来是我名字咯,前天爷爷就和你说过:少侠不用和风仙客气,就叫
她名
字好了,你怎么忘了?我……不要你叫我丁姑娘。”
  徐少华心头一阵跳动,俊脸也红了,点着头道:
  “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是你说的。”
  丁凤仙幽幽的道:
  “你以后再叫我丁姑娘,我就不理你了。”
  徐少华嗫嚅长道:
  “风仙,你……对我真好……”他大着胆子,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了她的纤手。
  丁凤仙不敢作声,迅快的朝左厢房门偷看了一眼,并没缩回手去,任由他握着,只
是两
颊有如火烧一般,胀得通红!
  徐少华还是第一次握住姑娘家的玉手,入握柔荑软似绵,心头既紧张又兴奋,一时
哪里
肯放?
  这一瞬间两人好像通上电流,心有灵犀一点通,堂屋中登时静了下来,静得堕针可
闻!
不,两人都感到心跳气促,不敢作声。
  过了好一回,丁凤仙才轻轻挣脱他的手掌,幽幽的道: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一早就要赶路,早些去休息吧!”
  徐少华痴痴的望着她,低叫一声:“凤仙……”
  丁凤仙胀红着脸,幽幽的道:
  “只要你不忘记我就好!”
  话声一落,飞快的朝屋后逃了进去。***
  云龙山徐家庄,并不是因江淮大侠徐天华而出名。
  徐家庄名震武林,应该从徐天华的祖父徐鸣歧说起。
  徐鸣歧是当时名震淮扬的掌门人,尤精放擒拿手法,晚年从本门的一百单八手“擒

手”,去芜存精,简化为十八式,因他世居云龙山,就称之为“云龙十八式”,替淮扬
派在
武林中大放光彩,七十岁那年,被推为武林盟主。
  云龙山庄从此和黄山万松山庄,同被武林中人尊称为武林两大世家。
  这一代淮扬派的掌门人宋天寿,年已八旬,生性恬淡,两个师弟,老二就是徐天华
,老
三是隐居马陵山的闻天声,(徐少华的师傅)
  三人中,以徐天华的名头最响,交游也最广,江湖上人称他为江淮大侠。
  十月十六,是徐天华花甲大庆,他虽然不欲铺张;但因平日交游广阔,许多朋友都
已不
请自来。
  今天已是十月十六了。
  赶来向徐天华贺寿的,已有:少林俗家南派的仲清和,他虽然没有掌门人的名义,
其实
即是少林南派的俗家掌门人。
  六合门掌门人陆子惕、武功门掌门人高步云、形意门名宿祝士愕。
  这几位都是江南武林中顶尖人物,和徐天华都有几十年交情的人,有的早在三天前
就已
经来了。
  师弟闻天声两天前也赶到的。他要徐少华早他三天先赶回来,怎知师傅迟来的已经

了,徒弟却仍然没到。
  闻天声难免感到奇怪。
  反而徐天华含笑道:
  “师弟,不用替少华担心,他不是贪玩的孩子,也许顺道到骆马湖他姑丈家去了,
这两
天诸亲好友,纷纷赶来,你替愚兄招待招待客人吧!”
  但今天已是十四了,中午时分赶来的有洪泽湖凤尾帮帮主黑面龙王贺天锡,和骆马
湖太
极名家杜浩然。
  杜浩然还是徐天华的姐夫,年已八旬,生得红光满面,腰干笔直,声若洪钟。
  闻天声眼看杜浩然来了,却没见徐少华和他同来,心头不禁暗暗嘀咕,忖道:
  “少华到现在还没有来,莫要在路上出了事不成?”
  徐天华口中虽然不说,爱子要比师弟早三日回来,迟至今日尚未到家,心中也难免
暗自
担忧。
  快近傍晚,徐少华才从寨外匆匆走入,一脚朝爹书房快步行来,刚跨进书房,口中
叫了
声:“爹,孩儿回来了……”
  闻天声没等他说完,就沉喝道:
  “少华,为师要你早三天回家,你怎么到今天才回来?”
  徐少华听到师傅的喝声,心头吃了一惊,赶忙走上几步,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礼
,才
道:
  “师傅在上,弟子在车幅山附近,被‘黑沙掌’所伤,在柳泉养了四天伤,以致今
天才
赶回家来。”
  “被黑沙掌所伤”这几个字听得闻天声猛然一怔。
  眼看徒儿比五天前果然消瘦了许多,脸色一弄,点头道:
  “你且起来,去见过二师兄和诸位前辈,再说不迟。”
  徐少华站起,口中应了声“是”,就走过去朝爹行了礼道:
  “孩儿拜见爹爹。”
  然后朝姑丈杜浩然和仲清和、祝士愕等人一一见了礼。
  杜浩然一手抨着银髯,问道:
  “少华,你是被什么人‘黑沙掌’打伤的?”
  徐少华道:
  “侄儿不知道。”
  杜浩然道:
  “你不认识他?”
  徐少华道:
  “不是的,侄儿根本不知道被什么人打伤的。”
  “会有这等事?”
  徐天华攒攒眉道:
  “你把经过情形,说出来给为父听听。”
  “是!”徐少华恭敬的应了声是,就把自己因急放回家,贪赶路程,在车幅山借宿
,醒
来之时,已被丁药师救回柳泉,说是在利国驿附近发现自己的,右胸有一个乌黑的掌印
,显
系“黑沙掌”所伤。如何给自己治疗,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没说出丁凤仙和自己的私情
来。
  徐天华道:
  “丁药师号称伤科圣手,不是他,换一个人,只怕未必四天就能治得好‘黑沙掌’
的伤
势。”
  闻天声沉吟道:
  “你在车幅山民家借宿,但中掌昏倒在利国驿附近,相去少说也有七八十里,这是
怎么
一回事呢?”
  徐少华道:
  “弟子这就不知道了。”
  徐天华挥挥手道: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徐少华应了声是,就回身退出。
  杜浩然道:
  “天华老弟,以老夫看来,此事大有蹊跷。”
  凤尾帮帮主黑面龙王贺天锡沉哼一声道:
  “不错,此人胆敢在徐州脚下伤人,伤的又是徐少兄,分明有意寻衅了,咱们江苏
地面
上岂容狂徒如此欺人?天华兄,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兄弟来查。”
  武功门掌门人高步云道:
  “江湖上练‘黑沙掌’的人不多,能练到收发由心,只伤肌肉,内伤才不过两成,
而能
留下乌黑手印的人,就更少了,除了保定三手真人季尚谦,真还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但
季尚
谦一向为人正直,绝不会偷袭后辈,何况他和天华兄也毫无过节可言。”
  “不错!”少林俗家南派掌门仲清和道:
  “三手真人虽非名门正派出身,但他却是个正人君子,除了他,江湖以‘黑沙掌,
成名
的就不多了。”
  黑面龙王贺天锡道:
  “不论他是什么人,既在咱们地面上滋事,行动又如此鬼祟,若不把他揪出来,咱
们还
能在江湖上立足?”
  徐天华含笑道:“好在小儿伤势已愈,此人既以小儿向兄弟示警,应该不会不来,
贺帮
主若是派人去查,岂不显得咱们重视他了,依兄弟之见,还是见怪不怪,等他来了再说

吧!”
  形意门掌门人祝士愕道:
  “天华兄这见怪不怪,确是高论,他故意掌伤徐少兄,咱们淡然处之,正因此辈不
足重
视。”
  六合门掌门人陆子惕也道:
  “黑沙掌外门功夫,本不足道,只要内功修为到了十成火候,就不足为患,所以就
算他
‘黑沙掌’练到最精,对咱们这些人并无多大威胁,倒是徐少兄年纪不大,火候不足,
以后
还得小心为是。”
  徐天华听得心中一动,点头道:
  “子惕兄说得极是。”
  说话之时,只见云龙山庄管事徐建章走了进来,垂手道:
  “庄主可以请大家到花厅入席了。”
  徐天华站起身道:
  “诸位道兄请吧!”
  大家纷纷站起,由徐天华和闻天声两人陪同众人来至花厅。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花厅中早已点燃起四盏琉璃灯,灯光柔和,通明如同白昼,中
间一
张圆桌上,银盏牙著,早已摆好了八式拼盘。
  两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伺立左右两边,静候众人入席。徐天华抬手肃客,大家自
有一
番谦让,才行入席。
  两名青衣使女不待吩咐,各自手执银壶,给大家面前斟满。
  左首那个使女给坐在左上首少林甫派俗家掌门仲清和面前斟酒之际,手里捧着的银
壶竟
是空的,连一滴酒也斟不出来。
  一时之间吓得她脸色剧变,口中不觉轻“咦”一声,慌慌张张的往后退下。
  她手中只是一把空壶,斟不出酒来。
  坐在主位上的徐天华自然看到了,耳中听到那使女的轻咦,不觉问道:
  “琴儿,是怎么一回事?”
  那使女正待回出去装酒,闻言不由得胀红了脸,急得几乎要哭,赶紧屈膝道:
  “回庄主,小婢明明装满了一壶酒的,怎么会没有酒了。”
  徐天华也觉得奇怪,他深知琴儿、剑儿一向在书房侍候,心思细密,绝不会捧着一
把没
有装酒的空酒壶出来。何况空酒壶和装酒的酒壶,重量也不同,她早就应该发觉了。心
念转
动,左手一抬,说道:
  “你快去装酒吧!”
  琴儿答应一声,站起身,匆匆往外行去。
  本来琴儿、剑儿分立左右,由两人斟酒的,现在琴儿去装酒,剑儿就手捧银壶,给
大家
面前斟满了酒。
  徐天华朝大家举杯道:
  “兄弟敬诸位道兄。”
  正待喝酒。
  黑面龙王贺天锡道:
  “天华兄且慢,这几天你是寿星,大家应该先敬寿星的。”
  大家经他一说,纷纷站了起来,举杯向主人敬酒。
  徐天华连说“不敢”,和大家干了一杯,说道:
  “诸位道兄快快请坐。”
  大家落坐之后,徐天华举筷道:
  “来、来,诸位道兄请用菜。”
  这时琴儿早已装了一壶酒出来,伺立在侧,因大家面前酒杯已空,就举壶给大家斟
满了
酒。在她替大家斟酒之际,剑儿发现自己捧着的酒壶已经空了,急忙退出去装酒,徐天
华又
向黑面龙王贺天锡、少林俗家仲清和、形意门祝士愕、六合门陆子惕、武功门高步云、
姐夫
杜浩然、闻天声等人一一敬酒。
  大家也各自干了一杯。
  琴儿伺立在侧,及时替他们斟酒,等剑儿装了酒走出,琴儿手中的一壶又已空了,
就退
出装酒。
  咱们自古称礼义之邦,这一点,可以从宾主互相敬酒上,表现得最突出。
  主人敬了你的酒,你一定要还敬主人,某甲向某乙敬了酒,某乙也一定非回敬某甲

可。礼尚往来,这样敬来敬去,吃菜就变得次要了。
  这可忙了斟酒的琴儿、剑儿两人,你去我来,频频添酒,大有接应不暇之感,琴儿
、剑
儿两人心中暗暗感到怪异不止!
  她们手中捧着的银壶,虽然只装得半斤酒,平常至少可以斟上两三次,但今晚一壶
酒最
多只能斟上七八杯,就壶底翻天了,必须进去添酒,不知其余的酒到哪里去了?任你怎
么想
也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来?
  酒壶空了,自然就得再去装酒,琴儿刚装了出来,剑儿又要去装酒了。
  这一情形,如果只有一两次,徐天华也不会发现,但她们两人,此去彼来,不停的

酒。
  身为主人的徐天华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他依然没有作声。
  今晚这席酒菜,因为在座的都是武林知名人士,自然特别丰盛,八大拼盆之后,热
炒也
陆续由庄丁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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