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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myold (天天),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蚕翼传奇中----奇儒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May 21 15:31:43 1999), 站内信件
第七章 日记
蝉翼刀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他轻轻翻弄着手上的刀,惊叹百年来第一制兵器名家的手下,竟能将天地乾坤
容纳在这长短叁尺半之间。迎着日落斜夕,密密蝉翼网痕,竟似是挣脱不去的情结
。他又叹气,望向身旁伊人。伊人手上有剑,剑是双剑!
红玉双剑!一名曰「想」、一名曰「思」!
伊人水瞳眸子,早已无语深情相锁;嘴角一弧淡抹笑意,直是告诉他,便是生
死人间,只要梦魂依旧,那又如何?
× × ×
她狂奔赴约而来。手上,本是层层有序的天蚕丝,却已似主人的心怀,早已纷
乱交杂。
她望向蝉翼刀的主人,痛由手上的蚕丝绞进她的心里。蚕丝、蝉翼,本是双燕
连理。昔年剑秀才费尽多少心血,正是为日後持者龙凤。可恨是,秀才夫人竟随夫
君所趣,复造出红玉双剑;剑中有「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剑中有「思」,思
君梦魂那管千秋?
於是,太史子瑜且携蝉翼遨游,相伴的是,锺珏的红玉双剑。这叫她乔韶伊情
何以堪?多少时日,曾为郎君身影凝望;只是,眼前事实,冷乱多少夜的泣泪枕湿
。
她心已死,唯无奈处,化为杀机一线!
× × ×
乔韶伊出手!
天蚕丝来的情深情恨!
太史子瑜长叹,手上蝉翼,竟是持之不递。身旁,两道红光,已迎入万般情网
之中。一瞬间,情渺而恨浓,直滚滚化成无垠时空,绵绵直入双剑之缝。
「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闲,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馀地矣。
」
太史子瑜心动,心既已动,则刀生於多少矛盾处!矛盾处,既有刀来,则已落
心迹於无言锋刃之上。如是有心迹,便落於招名,名是观音泪!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惟
以利生念切,报恩意重,恒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
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
蚕丝退、双剑离;一刀无痕如隐。只是,他这刀可化的开对峙一瞬,却剖不开
千古不死的情字!
蚕丝又起,这回,破空杀机,指的却是双剑的主人。
「夫大块载我以形,势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
吾死也。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泽,谓之同笑。」
蚕丝自天地之间来,有生有死;本是生门处,迅即舞化成死所;以为死绝所,
又忽呈坦花明径。及至门路面,红玉双剑主人已知「生伤杜景休开惊」七门皆闭,
唯留死门!双剑主人心中也有不忍,就此双只殒灭,心中所执者又是何物?丝至剑
出,丝有恨、剑有道。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
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天极之下而
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於上古而不为老。」
剑已划出天地生死之外,便是落於断根!他心又动,情恨既如双生,又何须灭
绝如是?既不愿,只有出刀!
「是诸众等,久远到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以地藏菩萨广大慈
悲,深誓愿故,各获果证。既至忉利,心怀踊跃,瞻仰如来,目不暂舍。」
夕已尽落,身影模糊,只留六只瞳子各自驱彩相异!几番长叹在心里,他竟不
自觉的回忆往事种种。
× × ×
十年以前,他正是叁十年岁;意气风发捣遍天下绿林。凡所过处,莫不地靖人
安;然而双手血腥,五年後,竟是一心向佛,便是自己也讶异如此。凑巧是,百年
名器却由剑秀才制交予他,蝉翼一刀,更成他身上信物。然而,传说龙凤配的天蚕
丝,又叫对自己曾有救命之恩的乔韶伊所得。似乎理所当然,两人正是天造地设。
只是,情之一字,千古以来多少才子骚人,尚且不能以诗以词述尽,自己又何
能解得其中百一?九月枫红的日子,西湖一游惊见锺珏倩影,更惊人是,红玉双剑
,竟是伊人所有。
想君梦魂那管千秋?
是缘所定,真叁生石上早有刻记?对乔韶伊,并未心中有情涛拍岸;然而锺珏
,却是有佳会难重之怕。於是江湖言起,大是指责。他多方思量,自己既已可为她
而死,岂在乎名之增损?也知天蚕丝的主人将难断情字而致生恨,唯一之途,便是
四海五岳遨游,且置人间世於清风披襟之外。
如此叁年,双双行至巫山之顶,观叹云海涌浩,骇然不知天上人间。於是双双
结庐於此,便愿就此了度残生,且日日与山风对吟,和云海相波。谁知,乔韶伊之
志坚若是,非得他亲口说出绝情之语。她既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又岂能真狠心如是
?今日之战,只怪器伤人心!
× × ×
锺珏何尝不是百感交集?锺字世家,号称武林竹一秘屋,所有房舍,皆建於森
林树底。十年之期,唯这代姊妹中挑选一名女子涉人江湖,待十年期满,始返回报
告所见所闻,若有中途不测,连收之人也无。
五年之前,西湖一游便是心讦。郎君名望仪表,并非她心中斤重;而是他人格
见识,实叫人心折不已。她本是极具理智之人。只是一则陷情已深,二则郎君专情
所致,令她觉得蚕丝主人之事,避开便是。谁知,五载相让,至今日还得刀剑相看
。此事既是为了情字,本也无悔。而刚刚郎君出刀,先是化了自己生死;後又渡开
对方黄泉之路。郎君人格,自己心里早有所知,并不怪罪於他。只是,今日之事,
又该当如何能了?
她看看手上双剑,既想又思。
五载以来,郎君竟由佛学义理中体会武学之妙,竟几已达心意合一,随手而出
,轰然有宇宙大化之气。而她,复由庄子论述,多少明白大道真心。两人常相印证
,其中乐趣,心灵一点,更较武学进境为喜。可惊的是,眼前这位因情生恨的女人
,竟也能达庄子意境!其中微妙,是否爱恨回源?当精气所专,所得源流皆溯回归
!
她转目看看身旁郎君,只见他双眉之间微皱,真是为今日之事难为乎?她心有
不忍,不忍见心许心爱之人受此折磨,便此一刻,几乎要绝尘而去。及见郎君回眸
相凝,无尽关爱,只觉一股暖流直冲眼眶,便此不能移动分毫。×××眼前这双男
女。他,曾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可恼是,竟无情至此。五年相寻,踏遍多少山水
;至今,往事却如隔世,一切用心俱成灰飞!
想当年,得知蝉翼主人是他,一颗芳心早已跃腾不已。及至见面,更是感谢上
苍作此安排。那夜,他受贼人暗伤,复遭众恶围攻;而她,由千里之外来相会,正
好碰上。不但杀退贼人,更医好他受的暗毒!小屋一月相处,她指天而誓,今後我
乔韶伊必循天理行事,以报天德赐我情缘如此。
谁知,恁是自己百般柔情,而他却只是相敬如宾。当时想来,或许男儿志在四
方,不便以情相锁。纵是怕千种风情无人可语,也只得凭栏见他身影乘风而去。是
日以後,她夜夜祷祝上天,祈他江湖之路平安。每隔数月,她也必离开小屋,入江
湖寻查他的行迹。耳中所听,在在是不断赞美之辞。如是,更叫她心怀飞跃!
直至五年前,西湖畔竟传出他和另一女子之事!初闻,尚以为同名之人;久之
,江湖之言愈盛,待赶往相会,而一切皆已晚矣。
她伤心回到小屋,目睹他曾留下景怀,愈是不能自制。如此叁日光阴,竟恍恍
忽如叁年。第四日晨起,正逢天落大雨,电闪势若裂地。她狂笑,并誓与上天相抗
;於是卷起手上蚕丝,将满腔恨意化成飞驰步伐,往山下窜飞。
迢迢五年,一日如叁秋;今夜,将该是了断之时。
× × ×
他还想说些什麽,可是见到蚕丝主人那双其心已死的目光,也只有口不语。突
然间,他又感受到凌厉的杀气破空而起,这回,蚕丝竟是中途一折,分向两个方向
而来。向他的,是无尽的钱塘湖涨,只为是阻止他的前进。那麽,杀机所指的,便
是双剑的主人!
「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
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锺珏只觉得临空而来的蚕丝,尽是无限狂涛拍面。波波浪狂,皆有无银恨意,
非将她吞波不可!她心有灵犀,知道郎君这回无法出刀,此事既是必须了了,便是
此时吧!她长叹,挥剑而出,愿此巫山云海能记得这段故事。
「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
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剑丝相遇!丝层层缭绕直欲隐剑锋刀利;而剑急飞如风火千里,猛落往丝端。
两人相持,戛然而止於月升巫山之时。他左手紧握刀鞘,不忍出刀。右手已因自制
而青筋暴突。此时,若砍向蚕丝,则双剑必入蚕丝主人体内;若是架开双剑锋势,
则蚕丝上一线气机亦必穿破双剑主人!
他为难的左看看、右看看;兀自犹豫着。一柱香光景,两女头上已微见白烟升
,正已际生死关头。左看锺珏,见的是她满目蜜意,立夜月下随风弄襟,真似嫦娥
凡临。右看乔韶伊,见的是她一爱悲憾,沉云海中随雾起伏,有若洛神凌波。一个
是美若人间天外来,一个是怨似娑婆黄泉归。只是後者,其怨恨悲伤,竟另有一种
骇人凄美。他还想着不知如何是好,两女身子已颤抖起来;他大惊,若不出刀,则
恐怕两女将双只殒没。此时,已无暇可兼!
他闭眼,挥刀而出!
刀落。落往欲斩情丝处!
「尔时释迦牟尼佛,告文殊师利,此久灭度多宝如来,当为汝等而观其相。时
多宝佛告彼菩萨,善男子,来。文殊师利法王子,欲见汝身。於时妙音菩萨,於彼
国没,与八万四千菩萨,俱共发来。所经诸国,六种震动,皆悉雨於七宝莲华;百
千天乐,不鼓自鸣。」
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
他这一刀,拔鞘时有意,挥举时有心,落下,已全然只剩大悲!
大悲!千手千眼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双剑迫势,一线杀机,竟俱往他身上而来、透入!
持剑的人大惊,一声悲呼,手已颤抖如狂风偃草;握丝的人呆立,无语泪乾,
只是这端心绪竟化成波波丝动,绵绵无尽摇憾。
他一笑,竟觉透体舒适,心脉已断,无复生机!此时心境,犹不自觉想狂笑一
番;念起、声出,音骇然迸裂,直冲九天星斗。滚滚荡荡,回转不灭不息又逝又生
。一瞬间,竟由此悟道,而大笑愈发不可止!一扬手,刀破往虚空而去;似闪电欲
裂日,似矫龙腾破云。已然无迹。
他跌坐而下,望向县空明月。身周是云海无限,而眼前两名女子,正是今生今
世绊锁我太史子瑜於人间流浪,历万重生死劫者?他一笑,摇头。只怪自己悟道太
迟,才有今夜血光;或可幸是,正是今夜身死,而其间心活。这一瞬间悟性,竟可
见宇宙大化、天地诸佛,本早已是存於心中!念此,竟又长笑。笑,戛然而止於人
间世;却渺渺颂遍西方檀城!
× × ×
她见他已去,手上双剑颓然落地。从九月枫红西湖,开始流转五年情恩。
她见他已去,手上蚕丝便如哭泪。从小屋离别身影,开始暗度五年相思。
多不公平!她们互视,然而杀机已无,所留的,只愿对方能杀了自己,轰然可
倒在郎君身侧。若举刃自加,又怕郎君九泉相责。两人长叹,叹巫山之云美若是、
叹巫山之月美若是;只是人间情海,却无法如云如月。
× × ×
她蹲下,以双剑为锄,便在巫山云海间开始挖掘。她是这般专心,全然无视造
化变迁。同之时,蚕丝的主人出手,急射的方向是矗立的松林。丝到枝断,卷回千
年古松的枝桠,也蹲下以枝为锄。
两人无语!
单调而悲伤土拨声,呐喊着掩埋的不只是太史子瑜;这两个女人的千种感怀,
只有藉这份专注而机械的动作来转移!就这麽过了一个时辰,月已西垂,她们彼此
间竟同时悚然惊觉,原比起彼落的动作里,竟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韵律。
这韵律,正是她们所最熟悉的!
× × ×
小屋一月,她细心照顾着他。无论是日晴汗挥,抑或是夜凉天冷,总尽以他稍
微喘透的气息,丝丝扣住自己的心扉。
曾经,有多少名门俊才,一次次流浪人生,惊见她後便前来想取得休舔之处。
只是,她心止静水,总为冥冥中有种呼唤而逐客。天可怜见,她终能遇上他於危难
之中;且能救他於生死之际。为了救他,百般肉体精神折磨不说:便那回大寒突至
,而他冻颤苍白。自己左思右虑,决然以处子之身相拥;少女情怀,姑娘贞节,就
此连心一并送入无限时空相思。
他不知,自己也未曾说,总以为天可明鉴。
× × ×
她心已死,双剑在手,只觉该一名为「离」、一名为「别」。他既已去,何来
所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只怕是生死两隔,想君已非只千里之近。他既已终,何
来所思?思君梦魂那管千秋。千秋转眼,而死别到梦魂,岂非叫活人更是锥心?
巫山两载,或风、或月、或雪、或天地诸情,随举目眺,皆有他身影隐约!而
今,曾是郎君手上把玩的柔荑,竟是以用掘郎君永世息所。每一剑铲下,回声,句
句是自己心里的哭泣。泪已不知何时而终,只知,血滴在心中淌荡。
人有情,便怕生死别离!她长叹,又一剑挥下。
× × ×
心她看着他,由病塌上而下;迈步,以龙行之姿,配以天地运息,一室漫走。
起伏波动,似是行健不止的星斗,缓慢而有迹循,纷乱中有蝶舞。
她端药汤而入,他接过时,连掌连心一并送给了他。见他一口吞服,又见他皱
眉叹苦,便知一颗劳心已无可避!且露出皓齿微泯,满腔笑意尽在秋水双目。而他
,虽只是恭敬道谢,并虚礼滑稽以小生唱喏;她可大悦,并不由自主欢愉笑出。一
道血热,竟直冲激两颊;而两侧耳垂,更如火辣烧灼。
当时,她以他不解风情微嗔,复又想是忠厚之人,正是终身所托!乃化恙为笑
,领受他行步的韵律。
× × ×
她任由他握她双手,携她飞跃巫山千里。每逢日将东临,她便伴他同往东隅顶
峰,叫那天地光明揭世而来。
她沉醉,他扶住她身子,韵律有致的穿梭於云海山石之间。每回,她闭目放身
,任料他号石驰天地之间。耳中所闻,是他有序的呼吸脉动;身子所感,是凌风破
空的节奏。时日一久,这韵律竟植心是深,便当她做事练功,也循此一行迹。
如是两载,二人灵犀相通;举手投足,竟可连目意也无。气流波染,心思转动
,在在於对方可引起共鸣。她曾长跪对月,祝祷於天地苍穹。愿以来生世世,还报
大化垂爱,祈上天能惜疼她与他此生之缘一场!
× × ×
洞已掘好,是地,便是心中千千相系情结之人永住之所?只是,两人所力之处
,中间尚隔一薄薄土壁,双方俱不愿打断开它!长风过松,竟撩他衣襟飘响!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於耳,心止
於符。气驰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斋也。」
二人悚惊放执,剑丝并生,哗啦一下,中间土壁已倒!这瞬间,彼此微愣,先
是韵律相佛,又继心受相同。叹讶起於心头!若非惰劫,岂非人世难有可寻的至友
?
她放下双剑,伸手便扶他的身躯,触到手里,温热已退,永凉一如自己的心,
竟在这一瞬间全身是像是抽空了一般,几近无法自制的就要倒下。
她收回蚕丝,冥冥有股力量促着她双手托他。他肌肤上每一寸、每一尺,曾经
是抚过,奉献过、爱过、恨过。而他已经跨过奈何桥,狠心把自己五年来的恨置之
不顾!
她们搬动他的身子,很协调的放入坟中。原坐化处,空留刀鞘!
刀鞘古实,一如主人。鞘中灵魂,已掷往云海之中;鞘的主人,也飞往九天之
外。鞘无语、刀已渺;人无言,心已死、情已死、恨已死、天地诸般、心中一点,
皆随土掩!
坟成!
坟前无碑,刀鞘为碑!
蝉翼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刀是蝉翼,既美如是!那麽,鞘是何物?
她心痛!马本无鞘,她用南桃之枝,磨以蚕丝柔情;在他病眠一月,做出深情
的容物。
她心痛!鞘本松裂,她用长发青丝,编以千结爱意;在他庐山两年,填补至爱
的你我。
而今,人竟去,果真可怜人意薄於云水,佳会更难重?她有不甘,她亦如是!
她望向她,她也望向她;无奈与长叹的对视!
× × ×
东方,晨曦将来。她彷佛如地冥幽灵转身回屋。双剑已随意掷放在坟前。其想
其思,且伴这一日升之时。
她长叹,脱下腕上蚕丝,难禁想见他家居情景,竟也随步而入。本有一番犹豫
,思想起既生死无妨,何计较这等世俗规囿。
屋内,设置简单,彷然令她有亲切的感觉。就如,自家小屋一般,只因他曾在
活过,这有过的气机,叫她情难以禁。几乎!以为乾竭的泪已化成一世的恨,竟在
此时压绞成不可抗拒的情爱。
她已不介意谁的踏入。她注视四壁,多少他的字迹绘画,这撩人泪梦,只怕自
己稍一无法自制便全要毁了去。她抚娑他的曾经,独自在暗里激动。他的椅、他的
桌、他的衣、他的一切;一切,都和她息息相连!
她望向墙,心为之震动。墙上有他的字画手迹!多少年思慕,今日又重见,而
人却已去,情景入目,真怕自己由此崩溃,无从再想郎君形貌。
墙上另端,有字!字画写於青竹木片之上。并非他的字,而是制器伤人心的人
所书。竹首,小楷端正,书以「蝉翼刀」!
蝉翼刀!叁字惊人,跳跃入目,如锥刺心;非特痛,而且便此家住。
她们彼此可知,知彼此皆望向竹片叁字!
蝉翼刀後,密剑秀才的血汗。
「以五千雄蝉双翼对以五千雌蝉之翼。置於沸水之中,使其胶叠而得十丈翼布
。再以雪山醉莲精英,佐以大漠流沙地热,如是四十九日,而得阴阳双交之气。此
时,蝉翼已坚硬若钢,但剩只七尺耳。以如是翼钢炼於水火同源之极,经十七年熬
练而得四尺原形。再费以叁年功夫打造,而有蝉翼刀之成。刀成,配以南海珊瑚为
柄,长短叁尺半,而厚薄如蝉翼而已。虽百炼钢刀,亦能摧之如朽木;以此刀刃敌
,便如风掠浮萍,无痕如隐,直断心脉而不见向。剑秀才白通河制交太史子瑜。」
她深自感叹,腕上蚕丝亦出自剑秀才之手;甚至,这门武学亦为剑秀才所嫡传
!剑秀太师,以五十年之力造出蚕丝;复以五十年之力造出蝉翼,终至投炉祭刀而
成。她心激动已极,字里行间婉然可见太师父为造刀所注心血。大是脱於儿女情怀
之外。百年里,多少孤寂自承?秀才太师母,百年期间,又自饮多少冷枕?
红玉双剑。一剑名「想」、一剑名「思」!
想君千里且笑生死;思君梦魂那管千秋?
她自心底,欲叹气出声;身旁,她已悠然长嘘。嘘声幽渺,直落落到相同可怜
人。她只觉心中一震,几乎就要抱住身旁的人痛哭,好好将五年辛酸由泪水洗尽。
「是时十六菩萨沙弥,知佛入室寂然禅定。各升法坐,亦於八万四千劫,为四
部众,广说分别妙法华经。一一皆度六百万亿那由他恒河沙等众生,示教利喜,令
发阿耨多罗叁藐叁菩提心。」
最後的红丝线断了!如今,人已生死两别。他手上的蝉翼,还留得住死後雄翼
雌翼配。而自己,五年岁月,竟恍惚去的不留痕迹。曾经多少回,和郎君感叹蝉翼
为刀,成刀者背後孤寂;又曾经多少回,和郎君默然双剑红玉,铸剑人心中想思!
他曾拥握自己,肯定坦告,今生今世必不会如此亏待。功名为何、财利为何,若无
伊人,岂非空自孤寂?唉!真的是百年孤寂,无语。
她想到情深处,望向身旁女子。对方也抬眉相看,竟有泪盈目。多惊人!五年
长恨,她以为对方泪早已竭,谁知,今日还有。
她终於压抑不住,没来由的任泪水汨出。没来由?真要从何说?五年长恨长,
然而,相思更长。她今夜来,本想以身死,叫他同受一回自己痛楚;便只是那瞬间
,能见得他眼中一丝悔骇,也心满意足。可恨是,他竟自私若此,反而空留馀恨,
又叫自己消磨两行泪水。
八万四千劫!唯情一劫最深!
她只觉自己眼睛,已被撕碎!泪眼模糊这世界,全然变形。对方的痛楚,率引
自己忍不住的难受;一放纵,轰然倒在美丽的过去。只因,只因过往太美;所以,
所以今天由心里到眼眶也特别近。
八万四千劫!唯情一劫最深!
「是故普贤,若见受持是经典者,当起远迎,当如敬佛。说是普贤劝发品时,
恒河沙等无量无边菩萨,得百千万亿旋陀罗尼。叁千大世界微尘等诸菩萨,具普贤
道。佛说是经时,普贤等诸菩萨舍利弗等诸声闻,及诸天龙人非人等,一切大会皆
大欢喜,受持佛语,作礼而去。」
天蚕丝,其韧比蝉翼刀。天下诸物,已无可断!
她舞起手中蚕丝,赫然印捺於壁之中。一笔一勾刺,字字写尽她心中无限无限
难言。
想君千里且泪生死;思君梦魂那堪千秋?
她见她长笑带泪,直驱而出,犹自低念她所留下无可解言词句。一丝天蚕,随
飘渺至屋外,未断、未绝!蓦地,两道红光划破。
丝断!
丝断於情、丝断於心、丝断於无奈而不得不!
晨曦破东而来,红玉双剑馀劲已息。只是,柄上字迹鲜明。
一剑曰「想」!
一剑曰「思」!
× × ×
苏小魂一声长叹,合起了鸠罗鲁大师的记文。文中所述,岂非是今日苏小魂和
锺玉双、唐羽仙两女之间的际遇相同?苏小魂无言,只有又一声叹息,站了起来;
这时方自发觉,穴道早已自解。而更令苏小魂惊讶的是,前面土堆竟坐了一个人,
也不知那人观察自己多久了?
那人沉声道:「你可是那位闻名天下的苏小魂?」
苏小魂笑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大名是……?」
那人沉沉一笑,道:「泠默!」
「冷默?」苏小魂讶异道:「冷枫堡内最神秘的杀手,冷默?」
冷默苦笑道:「连你都知道我,那还算什麽神秘?」冷默长长叹一口气,又道
:「况且,你看我像个杀手的样子吗?」
苏小魂左看看、右看看,摇头道:「不太像!」
冷默道:「为什麽?是不是因为没有杀手应有的杀气?」
「的确是这样!」苏小魂承认道:「那是一个高明的杀手所需具备的特质。」
冷默站了起来,跃下土堆,道:「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苏小魂盯住冷默,长长嘘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恢复杀机?」
冷默道:「不错!你知不知道刚刚我为什麽不对你下手?因为我需要一个强劲
的对手来触动我的潜能。也唯有这样,冷默才能变回原来的冷默。」
苏小魂点点头,道:「遇沉,唯下猛药。今天你宁可放弃杀我的机会,便是赌
下生死,以求自己的再生?」
冷默点点头,忽又忍不住道:「如果你是个朋友,倒还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苏小魂明白他的意思。冷默叹道:「一个人能随时明白另一个人的心境,这种
朋友实在难得。」
苏小魂忽然道:「我想,你也能明白我的心境。」
冷默笑道:「的确是。由刚才发生的事情看来,你可能陷在桃花劫之中。再加
上那位被携走的女子影响,所以,你现在也很想找个对手好好放手一博,。将满腔
的怒气,放散於精血疏通之中。」
苏小魂叹道:「你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冷默真的沉默了,可是还是说了句话:「可惜,我真的发觉我不是一个好杀手
。」
苏小魂道:「为什麽?」
「因为我的话太多。」冷默苦笑道:「我早该就出手的。」
冷默说完,人已腾身而起;他的武器,是那双手。苏小魂这回并没有用天蚕丝
,也以双掌相迎。冷默在半空中身子一拗,竟用上了「八封游身掌」,其中,尚隐
含了奇门遁甲的「大幻手」?苏小魂口里叫了声「好」,随即以乡「大势至无相般
若波罗密神功」中的「伏魔掌」迎上。伏魔掌七十二式,到了苏小魂师父的手中,
已然发展到一百零八式。其掌势所及,逼得冷默的大幻手失去原先扰敌的功用。只
听得一职劈啪响,两人各自在半空中互拍了十来掌之多。
冷默一落地,立即以点苍的「摸鹰十叁式」由下而上连连击出。那苏小魂一笑
,一折身,反而以点苍的「腾龙大八式」反击。又是一阵掌风相击!冷默口中狂啸
一声,掌势一变,双掌一缓,竟是武当正宗的太极拳!苏小魂面色一凝,也自空落
下,双臂急出,使的正是昔年张叁丰所创的两仪四象拳。两人掌劲相推,一个是凝
重有劲如泰山屹立;一个则湃涌涵涛如长江浪滚。如此拗了半个时辰,冷默脚踏杜
门,双掌急出,竟是华山的「追月叁十六掌」!
苏小魂点头赞道:「好一门华山追月叁十六掌。」说完,立即以华山「凌虚七
十二式」相较量。两人一来一往,旁人还以为是万山弟子在较量武学呢!冷默叁十
六掌使完,拳势由华山的轻灵一变成少林的大开大。用的是少林七十二艺中「伏魔
棍法」,化棍为掌的方式。苏小魂一声朗笑,道:「冷兄通学百家,苏小魂也领教
了。」说完,立即以少林铜人十八拳相抗。只听见轰然一响,两人双双後退一步。
此时,月已升,两人喘着气互视着对方。
冷默突然狂笑道:「真是过瘾!」
苏小魂也笑道:「果然淋漓痛快!」
冷默沉声道:「我此时用丐帮打狗棍法对付你,你又将如何?」
苏小魂吸一口气回答道:「以丐帮神龙十八掌对付。」
冷默又道:「中途我以岳家散手撞你完骨、百会两穴,再出陇西无影门的『无
影腿』攻你中极穴!」
苏小魂道:「那我便用岳家散手中的锁龙套扣住你右肘外关穴;再以无影门的
断魂腿反制你地王会重穴。」
冷默冷笑道:「我化掌为指,以峨嵋的摘星剑法取你期门穴。」
苏小魂道:「这恐怕你将废了一只腿!」
冷默道:「杀了敌人,废了一只腿又如何?」
苏小魂道:「只怕未必能杀得了我。」
冷默双目精光一闪道:「别逞强。期门重穴受创,神仙难救。」
苏小魂笑道:「可惜我曾学过一点点密藏大手印转穴法。」
冷默一呆道:「我双手指力依旧可以贯穿你的胸膛。」
苏小魂笑道:「你是杀手,杀了我而废了一条腿,那以後还能杀谁?况且当你
发现打在我期门穴的刹那,我竟然还有能力反击,恐怕会大出你意料之外。到时是
谁先赴往黄泉,尚未可知。」
冷默闻言,长吸一口气,叹道:「果真是如此!」
苏小魂一笑,道:「冷兄博学各门各派,尚且能自谦如此,苏某不得不佩服!
」
冷默苦笑道:「你为什麽不以天蚕丝对付我?」
苏小魂笑道:「冷兄武学当不止於双掌之上,又为何不以身上武器对我?」
冷默道:「你怎麽知道我还有兵器?」
苏小魂道:「因为你是杀手。还没有一个杀手只用手而不用兵器的。」冷默不
答,似乎是默认了。苏小魂又道:「你为什麽不用武器?」
冷默长吸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此时我并不想真的杀你。或许是让
不空那个和尚搞得我心烦……」
「不空?不空大师?」苏小魂讶道:「你是不是想杀他?」
冷默点头承认。苏小魂一笑,道:「可是你杀不了他。」
冷默讶异道:「你怎麽知道?」
苏小魂笑了,而且笑得很快乐,好像立刻和冷默成了好朋友似的道:「听说两
坪的青竹状元红很棒。我们何不找个地方坐下,好好饮它一顿。你告诉我你去找不
空大师的事,我告诉你为什麽你杀不了他。」
冷默也笑了,道:「这个建议不错。不过……」
「不过什麽?」苏小魂问道。
冷默狡猾一笑,道:「马只有一匹,我先骑了去等你,可别来得太晚。」
冷默说完,哈哈大笑,跃身上了马,狂奔而去。冷默是真的开怀大笑,因为他
发觉在这个「人敌人」面前,他可以不需要丝毫的伪装!
× × ×
皇甫秋水远远的跟在唐羽仙後面,把一切的经过看了一清二楚。当唐羽仙被震
昏由那匹「火云千里」带走时,他立即随後离开。他不是不想看苏小魂和锺家的结
果,而是锺家那两名老者武功太高,自己若是久留恐怕露出行迹。而且,自己的目
的是要造成唐羽仙和锺玉双的冲突;进而使锺家和唐车门冲突。所以,第一要务是
救唐羽仙。
唐羽仙悠悠醒,睁眼看见了皇甫秋水就在眼前,竟忍不住伏在皇甫秋水的肩上
大哭了起来。皇甫秋水一愕,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怜爱,随即压抑了下来。皇
甫秋水拍拍唐羽仙的背,道:「别哭。人生难免有些不得意的事。」
谁知这话,更是让唐羽仙嚎啕不已。皇甫秋水苦笑,自己可从来没应付过哭泣
的女孩,只好任由得她哭去。好一会儿,唐羽仙才止住哭泣,红脸道:「恩……恩
公对不起,刚刚我……」
皇甫摇头道:「别说什麽,你先好好休息吧!」
唐羽仙环目四顾,原来是在间小屋中。唐羽仙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皇甫秋水笑道:「已在西坪东方十里外。这里的事你别操心,我早已准备妥当
。」
唐羽仙点点头,又道:「恩公,你刚才一直跟在我後面?」
皇甫秋水点头:「我放心不下,所以跟去看看。」
唐羽仙闻言,不禁又流下两行清泪道:「恩公对羽仙恩重如山。只可恨那个苏
小魂寡情薄义……」
皇甫秋水道:「锺家的人也太利害。否则,这回大可将这事说个明白。」
唐羽仙恨恨道:「那两个老头子自己说不插手,哼!竟然言而无信,真是小人
之极。锺家的人都该死--」唐羽仙猛喘一口气,又道:「唉--,那两个人不知
是什麽地位,武功也太高了,恐怕我……」
皇甫秋水道:「你先睡吧,那些事可以慢慢再研究。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总可以解决的。」
唐羽仙看着皇甫秋水,长叹一口气,躺了下去。闭眼,睫毛处有两颗晶莹的泪
珠顺颊而下。皇甫秋水看了呆了一呆,正想起身离去。唐羽仙竟然梦呓似的断断续
续说道:「爹--,娘--,你们不要离开我。爹--,爹--」唐羽仙竟一伸手
,抓住了皇甫秋水的手掌,口里兀自念着:「爹--,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你不要离开我啊--,爹--」唐羽仙的梦呓,声音愈来愈低,最後,终於熟
睡沉静了下来。皇甫秋水本来已经站起来的身子,看看手上唐羽仙紧握住的手,再
看看她睡梦中如婴孩安详的表情。皇甫秋水微微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
× × ×
苏小魂和冷默已经喝了两罐的状元红。冷默忍不住道:「你这个人实在有些奇
怪!」
苏小魂微笑不语。冷默又自顾自的接下去道:「你是我这辈子所遇到人中,第
二个可以令我无拘无束的。你说,我们应该是敌人的,现在却像是好朋友。是不是
很奇怪?」冷默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眼红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在感叹?
苏小魂道:「我想,另外一个是个女孩?」
冷默无言,点点头。然後才很乾涩的道:「是个女孩,可惜一年中很难得能见
的上一次面。」
苏小魂道:「为什麽?难道你不敢去见她?」
冷默点点头,道:「的确是如此。杀手不能有太多的爱,况且她又是那麽纯真
的女孩子,每回只要想到她我就会有罪恶感。」
苏小魂道:「你多久没见到她了?」
「两年零四天!」冷默苦笑道:「我们认识差七日就六年了。而那天,正好是
我去杀山西蒲州大霸天的时候。」
苏小魂道:「为什麽你去年没见她?」
「我觉得我不配!」冷默的眼瞳略为湿润了:「她太美了、太纯了,像是一朵
纯白无染的莲花你晓得吗?你晓得吗?」
冷默说着便激动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又喝了好几口。苏小魂叹气道:「我知道
。这种感觉我知道。」
冷默突然道:「你怎麽会知道呢?你不是我、你不是杀手,你是闻名天下的大
侠士,而不像我终年只能躲在黑暗中渡日。你怎麽会知道一只老鼠的爱是多麽痛苦
!它们永远不敢见到光明,不敢,因为光明里充满了死亡。」
冷默急急说完了一大串话,剧烈的喘气着盯着苏小魂。苏小魂苦笑,道:「你
是杀手,杀手也是人。我是侠士?侠士怎麽会被全天下武林围剿?你偶而出来透口
气大半的人还不认识你,我呢?天晓得有多少人要我的命,只因为有十万两金子,
加上一个梅夫人罢了。你去爱,没有人能阻止你。我呢?锺玉双已经被带回锺家绝
地,天下,又有谁知道锺字世家在那里?最少,你还知道你那位姑娘的住处。最少
,只要你愿意你还能找得到她!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可笑?当了六年的侠士,却抵不
过一个晚上的阴谋?」
冷默无言。杀手和侠士之间的差别原来这麽小,原因只不过他们都是人,都活
在人群中。冷默忍不住,伸手握住苏小魂,握的紧紧。冷默道:「今天以後,或许
我们还是敌人。可是是值得我崇敬的敌人。」
「只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心境感受?」苏小魂见冷默点点头,又道:「如果是这
样,我们大概还有七天的友谊!」
冷默眼睛发光,道:「七天?你的意思是……?」
苏小魂笑了,反手抓紧了冷默的手道:「你们还有七天就满六年了是不是?从
这里到山西蒲州如果快一点,我们大概赶得上晚餐。」
冷默感动了,嘶哑道:「我们?你……你要陪我去?」
「为什麽不!」苏小魂道:「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是不是?而且,如果我不跟在
你身旁说不定你走到一半就溜了。」
冷默还能说什麽?冷默道:「可是,锺玉双的事……」
苏小魂道:「就我所知,锺字世家便在山西北部和河北交界之处。我不过是顺
路罢了。」
冷默大笑,把整酒喝了个爽快,碰的放了下来。眼眶,早已红丝遍布。冷默大
声道:「别这样看我,我是酒量不好,喝酒会眼红的……」
「我知道!」苏小魂微笑道:「我也是。」说完,拿起冷默放下的酒,也大口
大口灌了起来。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灌谑。主人何为言小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
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 × ×
蒲州,山西南部重要大镇。锺玉双和锺家二老就坐在蒲州城内最有名的涵春楼
内。自从上了楼,锺玉双一直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看。她四下观察,看见了北斗和
俞傲也在人群之中,正坐在靠西侧的窗口,不时投来询问的一瞥。锺玉双以目示意
,转头向锺涛境说道:「爹--,女儿到後头去一下。」
锺涛境点点头,道:「快点,待会儿菜上来了,凉了可就失了味。」
锺玉双一笑。到了後面。後面是个小庭园,园底有茅房专给客人用的。锺玉双
到了後面,不但北斗和俞傲在,就是潜龙、赵任远、大悲和尚也都在。
锺玉双讶道:「怎麽啦,你们怎的全到了这里来?」
大悲和尚若笑道:「我们那位苏兄弟呢?还有,那两个老头子是谁?」
「什麽老头子,」锺玉双可立即恢德了刁蛮的本色:「和尚,说话小心点,那
是我爹和我伯父。」
「乖乖,是锺字世家的上一代?」大悲和尚苦笑道:「那……苏小魂去了那里
?」
锺玉双粉脸一黯,把事情约略说了一遍後,问道:「嘿--,你还没告诉我,
你们怎麽会一起到这地方来。干嘛--,来游山玩水啊--?」
「游山玩水?」赵任远骂了起来:「这什麽花不香鸟不语,狗不拉屎鸟不生蛋
,乌龟不靠岸的地方,玩什麽?」
锺玉双瞅了赵任远一眼道:「赵大官人,这里可比不上京城繁华啊--。谁叫
你要自个儿讨了这个苦差事来。」
潜龙在旁叹气道:「玉双姑娘锺大小姐,你说错啦!现在赵兄可是十足的江湖
人,不当官啦!」
锺玉双讶道:「怎麽,赵兄视富贵如浮云?」
「浮云个屁!」赵任远今天火气真大:「要不是白先生的命案县而未解,哥哥
我……,不……,不……,小弟我今天还在京城里纳福呢!」赵任远的话愈来愈小
声,最後竟只留了一声长叹。
大悲和尚道:「北斗和俞傲查出了一个端倪。江湖上由一个叫庞龙莲的家伙,
似乎有极大的疑问。」
锺玉双看向北斗,北斗急忙答道:「就我所知,那个庞龙莲将创一个莲花教。
而且已经着手将南北十叁省的各帮各派控制住。」
锺玉双道:「苏小魂曾提起黄色十瓣、红色八瓣的事,不知是否和这个有关?
」
愈傲突然接口道:「苏兄判断梅夫人也是他们一伙。依目前情势看,梅夫人引
诱鹰爪帮葛浩雄对抗冷枫堡的冷明慧,也是他们计谋中的一部分。」
锺玉双点点头,道:「那麽,你们来到山西的目的是要查鹰爪帮的事?」
大悲和尚道:「不只应爪帮,甚至僵门可能也将发生问题!我们打算从这里开
始,肃清庞龙莲的势力。」
锺玉双冷笑道:「哼!什麽莲花教竟敢骑到锺家的头上来?」
北斗讶道:「锺字世家原来在山西境内?」
锺玉双苦笑,道:「这事连苏小魂也不清楚在那里。不过,为了节省他浪虚光
阴寻找,我给你们一些提示,由你们转告他。」
大悲和尚合十道:「锺姑娘此举,正可造福武林。」
锺玉双苦笑道:「这等违反家规的事,若不是事关武林安危我还真不敢说呢!
你们听好。佛法无边,释迦登座;若问本心自性,白菩提树下寻。」锺玉双说完,
又道:「我必须回去了,苏小魂若能闯过锺家绝地,不但我可重出江湖,而且锺家
下一代弟子也可出面相助,切记了。」
锺玉双说完,飘然离去。大悲和尚对着锺玉双的背影合十低颂了一声佛号,叹
道:「真是人间奇女子,能识得以天下为重。只不知苏兄弟在那里?」
赵任远道:「苏兄一定尾随在後,我们不如就在城里等他。」
北斗道:「这事不妥。不如我们先抓住时机,一边往僵门和应爪派,一边在省
内四下留着记号,苏兄若见了,自会跟我们联络。」
大悲和尚点头,道:「不错,事不宜迟,该早些抓住时机,否则便来不及了。
」
俞傲沉声道:「北斗兄,我们走一遭应爪帮吧!我倒想再会会那个梅夫人!」
北斗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说完,朝大悲和尚等人拱拱手,和俞傲离去
。
大悲和尚对潜龙和赵任远笑道:「我们也该去抓僵了,走吧!」
说完,叁道人影已自迎向月色墙外飘然而去。黑暗中,冷明冰现身,身後跟了
冷知静句冷鸣、冷叶。冷明冰冷笑道:「知静,你带着冷鸣、冷叶飞身离去。冷明
冰随即跃身上了墙,看看大悲和尚等人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追随了下去。就在
同时,彭刚在对侧的屋子内把全部的情形,已经用信鸽传了出去,他忍不住大笑。
第八章 风云
蒲州与大庆关之间,是绵密的小山区。苏小魂和冷默由芮城取道直接进入山区
,所以尚未进入蒲州城内。经过七天的赶路,暮垂时分,他们已经到了一村家门口
。冷默在叁丈外伫足,在马上凝望,呼吸因紧张而急喘了起来。苏小魂笑道:「这
是最後关键的时刻,你想就此回头?还是鼓起胆子策马而入?」
冷默沉思了一阵,才道:「我……我就在这里看,已经很满足了。」
苏小魂不语,侧头看冷默的表情,觉得冷默的表情、眼神,竟绽放出前所未有
的温柔。冷默又叹一声道:「两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嫁了,是不
是还住在这里?我……我这样来是不是太傻?」
苏小魂笑道:「是。是太傻,连个礼物都没带。」
冷默苦笑,望向那村屋,已然炊烟,直升往夕斜落处。「好一安祥山中乐!」
苏小魂微笑看看冷默道:「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冷默正想回绝,苏小魂又道:「只到窗口看看也好啊--。若是她已经嫁人了
,我陪你到蒲州城内大醉一场。如果--,她还是等着你,那麽,佳人有约岂可不
爽快?」
冷默听见屋内已经在摆碗筷了,道:「好!就只到窗口看看。」
小翠把两副碗筷摆好。将一切的菜、汤整齐的放着。又把两张椅子拉开,自己
坐了其中的一张。月已升,她举箸,又无力放下,忍不住朝门口看看,像是等晚归
丈夫的妻子。一声叹气,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窗外,冷默看见她一切的动作,只有苦笑。两对碗筷,对於一个孤伶伶的女人
,除了等丈夫还有谁?冷默乾涩的对苏小魂道:「我……我已满意足,我们走吧!
」
冷默说完,一转身就要走。苏小魂急忙拉住他。冷默苦笑道:「你难道不愿陪
我到蒲州城内饮酒了?你难道要我站在这里出窘?」
苏小魂道:「你为什麽不再看一眼?再看看那位子上坐的是什麽人?」
冷默脸色一变,天下没有人能在这麽短的距离内出现而他毫无所觉的。除非有
,不然就是苏小魂在骗他。冷默忍不住好奇,回头又朝窗内看了一下。这一瞬间,
苏小魂大笑,冷默呆立。不,是激动的不能自己。因为,冷默看见那位子上的人是
冷默!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画像,是冷默的画像。
小翠显然被屋外苏小魂的笑声所惊动,叫了一声:「谁……是谁在外面?」
活在山区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有一付不错敏捷的身手。小翠一下子提了砍
柴刀便冲了出来。前面,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小翠一愕,随即「当」!的一声
,刀落地。人却如飞燕归巢般的投入冷默的怀中。
× × ×
梅夫人的窗户被推开,老鬼飘然的进入到屋内。梅夫人讶道:「副帮主亲临,
不知有什麽指示?」
老鬼道:「彭刚传来方讯息,俞傲和北斗已经踏入山西,明晚可能会到鹰爪帮
来刺探。现在计画要改一改。」
梅夫人冷笑道:「又是他们两个!这次可要把上回的梁子一并讨了回来。」
老鬼道:「梅夫人,须以帮务为重,不可因个人的利害而影响了帮主的大计。
」
梅夫人道:「是。」
老鬼道:「在俞傲北斗後面还有冷明慧的独子冷知静尾随着。所以,这次的重
点是冷知静,擒了冷知静让葛浩雄和冷明慧由暗斗化为明争。这事你可听明白了?
」
老鬼道:「你能明白就好。你虽然是帮主的爱亡,可是帮主的大事,谁也须顾
大局要紧。」
梅夫人点头。老鬼又道:「彭刚传来二个讯息,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叁个
人已经往僵门的方向前去。我想,他们明晚也将抵达僵门总舵。所以我必须去应付
那边。这里,就交由你负责。」
梅夫人道:「副帮主放心,属下一定依计行事。」
老鬼笑道:「这回,若是让应爪帮和冷枫堡拗上,等他们双方元气大伤,帮主
独尊武林的日子便不远了。」说完,老鬼和梅夫人大笑了起来。
葛浩雄进入梅夫人房间时,梅夫人娇滴滴的站了起来,一福道:「恭喜帮主,
大功即将告成。」
葛浩雄讶异道:「夫人这话的意思是……?」
梅夫人笑道:「冷枫堡不久即将臣伏在帮主的脚下。难道此事不该恭喜?」
葛浩雄讶道:「夫人这话就叫人更难懂了。目前应爪帮和冷枫堡的暗斗不过是
在布置阶段,怎麽说……」
梅夫人道:「帮主可知那冷明慧的儿子是谁?」
葛浩雄道:「是冷知静啊--」葛浩雄脸色一寒,醋意满口的道:「夫人问这
是什麽意思?」
梅夫人娇笑的依偎在葛浩雄怀中,嗔道:「瞧你这醋罐子的模样,还亏你是名
震北七省的鹰爪帮帮主呢!」
梅夫人由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道:「你看看这是什麽?」
葛浩雄冷哼一声,接过来一看。只见信笺上写着:「知静思慕夫人与日益增,
明晚叁更踏月而来,祈能见夫人一面以解相思之苦也」。下面署名的是,「冷枫堡
,静字」。
葛浩雄看完,狂笑一声,手上青筋浮起;只见在大鹰爪力之下,那信笺竟成了
粉末。
葛浩雄怒声道:「冷知静,你真是自投罗网!」
梅夫人笑道:「帮主正该为这事就兴不已,怎的反倒气成这个模样。」
葛浩雄闻言,随即冷静了下来。葛浩雄能身为一帮之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立即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尤其夫人肯立即将此信给葛某看,足见夫人对葛某的
真心。」
葛浩雄说完,忍不住得意的仰天长笑。梅夫人娇声道:「你说,你说,谁对你
不真心了?刚刚、刚刚,你竟然还怀疑人家。你……你这个负心郎……」
梅夫人说到最後,竟然低泣了起来。葛浩雄慌了手脚,双手一抱梅夫人,低声
道歉道:「别哭、别哭,明天擒了那个臭小子,让你好好整他,出出这口气--」
梅夫人这时才破涕为笑,又了葛浩雄好几下。背地里,脸上浮现了冷笑。
老鬼远远看完了梅夫人的表演,满意的往荫城出发。鹰爪帮的总舵襄陵,而僵
门则在另一端的荫城。再往北,过了太原便是锺字世家的天下。这点,连帮主都不
得不忌讳。只要不去惹锺家,便一点事也没有。现在,就看皇甫秋水怎样挑起唐车
门和锺家的仇恨了。
× × ×
苏小魂离开了山区,一路往襄陵而来。冷默的事有了美好的结局,令他心情大
为痛快。於是,座下的神骑,更是腾足如飞。他一路沿着浍河而行,到了曲沃已经
是隔天的晌午时分。一夜的奔驰,只觉百骸俱舒,有说不出的快感。
临江楼是曲沃最着名的酒楼,苏小魂理所当然的到这儿来大啖一顿。
然而,他却看见了北斗和俞傲留下的号记。号记是在半个时辰前留下的,目标
是襄陵!襄陵是鹰爪帮的总舵,他们两人是不是发现了什麽秘密?苏小魂决定,立
即随後赶去。於是,又复跃马,直往襄陵。他这一切行举,未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况且曲沃已经近襄陵脚下,无疑,沿途上鹰爪帮的弟子已然盯上了苏小魂。
葛浩雄对前方传来的情报有着莫大的兴趣。消息中,显然有叁拨人往襄陵而来
。其一,是北斗、愈傲;後面跟着的是冷知静、冷鸣、冷叶;最後,竟然是踏破铁
鞋无觅处的苏小魂。北斗和俞傲的目的不明,至於苏小魂照判断应该是往传说中的
锺字世家。当然,自己的目的是冷知静为重;但是如果连苏小魂一并擒下,未尝不
是个大好功成名就的时候?葛雄看看天色,已是月升时候!
俞傲做事一向乾脆俐落。首先,他穿过了应爪帮外围十八圈时,便是直直一步
一步硬开了过去。一连串的信号打上了天空爆开。应爪帮立即沸腾了起来。当俞傲
到达鹰爪帮总舵内部的时候,大门外,鹰爪帮的总护法林虎屹已然在门口恭候。
林虎屹抱拳向俞傲笑道:「俞兄大驾,小弟林虎屹未曾远迎,请俞兄海涵。」
俞傲冷笑道:「贵帮帮主葛老大可在?」
林虎屹笑道:「不知俞兄有什麽事要林某向帮主禀告?」
俞傲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林虎屹也不生气。林虎屹也不生气,又道:「如果俞
兄不说,那也可以。只要俞兄能通得过本帮的断魂叁关口,自然帮主会接见俞兄。
」
俞傲长笑一声,盯住林虎屹道:「请!」
林虎屹一笑,挥手。耳後立即站出了十叁名黑衣劲士,一字排开,其势如大鹏
展翼。林虎屹道:「小弟告诉俞兄,第一关是本帮的大鹏阵,分别配以四象、九宫
奇门之术,愈兄小心了。」
俞傲一点头,往阵中潇步入,立即,十叁名鹰爪弟子套上了精钢鹰爪套,九夹
四起往俞傲罩入。在地上的九位是以九宫阵法;而凌空而来的四位,则是以四象扑
杀的击技,由空而来。俞傲长笑,右手抬起,出刀!
北斗轻飘飘的由後面而来。他避过十四道暗桩,逐渐逼近内院之中。
他看见一串的火花在天空中散开,知道俞傲已经将敌人吸引到了前方。俞傲一
吸气、提身,在雕梁画栋间穿梭着。到了西侧,却见一座亭阁上葛浩雄和梅夫人正
临风赏月,好一付醉仙图。
北斗一声冷笑,落到亭阁里面。葛浩雄也不惊讶,道:「北斗先生远来,何不
畅饮一番?」
北斗道:「葛帮主难得这份闲情雅致,北斗饮了便是。」
北斗说完,便要斟酒。梅夫人急伸手道:「这事让妾来就好。」
梅夫人的手柔若无骨,暗中,却有一股阴劲击向北斗的神门穴。北斗一笑,右
手拇指无声无息的拂往梅夫人的手掌溪後穴。梅夫人冷哼一声,右手一沉握住了壶
把便要提起。北斗又复一笑,左手剑柄轻轻一盖,一道酒柱自由壶口喷出,落人酒
杯之中。
葛浩雄大笑,道:「北斗先生的『物换星移』果然尽得当年太史子瑜的大轮转
法之妙。」
北斗一笑,道:「帮主的大鹰爪力才真的是惊人。」
葛浩雄双目精光一闪,道:「你是怎麽看出的?」
北斗不答,只是抱拳一揖,道:「北斗误会了帮,容来日再道歉。」
葛浩雄笑道:「好。顺便招呼你前面的那位朋友。」
北斗又一抱拳,反身离去。梅夫人见北斗来去匆匆,不觉皱眉道:「帮,这个
北斗老头子怎麽……?」
葛浩雄大笑,扣住梅夫人手腕。梅夫人只觉全身劲道一,惊道:「帮,你……
你做什麽……?」
「我做什麽?」葛浩雄冷笑道:「我倒还要问你,你做了什麽?」葛浩雄说完
忍不住大笑。梅夫人只觉得心一凉,只觉得眼前这个浩雄已不似自己对他的判断那
般只是个武夫。而是极负攻心计的人。
俞傲出刀,刀的方向是地上。这点,着实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林虎屹也不由得
大感意外,只见俞傲将刀没至柄处,身子竟以刀柄为轴旋转了起来。上面的八只爪
已然失去了目标,然而去势已无可避,自然响影了地上九人十八爪的阵势。那九人
要退已经不及,只有纷纷迎向半空落下的四象阵;这时,下盘门户大空。俞傲狂笑
,腿如风轮急转,下面的九人纷纷被踢中了寒府、临泣、申脉等穴,一时倒的倒、
栽的栽。
上面的四人受了下面九人之力的撑,正欲反身上扬,忽见一道白光自地卷起,
像极了来自地狱的炼火。四人急退,无奈每条裤管已被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妙就
妙在於,划破的只是衣服,并未伤及血肉。这等分寸,不但是场中的四人脸上变色
,就是林虎屹也自叹弗如。
林虎屹道:「俞兄一,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请闯第二关吧!」
俞傲冷冷一笑,正待举步,半空中一道人影乘风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俞傲眼前
,是北斗。
北斗道:「俞兄,走!」
俞傲一愣,道:「走?」
北斗一点头,已经往山下而去。俞傲一耸肩,看了林虎屹一眼,一反身便随北
斗而去。
月色依旧,酒还扑香。梅夫人已经没有这等心情,叹道:「我想知道,帮主为
何制住妾?」
葛浩雄自斟自酌道:「你知不知道北斗和俞傲这回闯入总舵的目的?」梅夫人
道:「妾不知道。」
葛浩雄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晓得你是最近崛起於江湖上一个神秘组合的分子
,而且是个重要的分子。」
梅夫人道:「帮……帮主,怎会听信外人的而怀疑妾对你的真心?」
葛浩雄冷笑道:「刚刚北斗和我谈了什麽话没有?」
「没有!」梅夫人叹气道:「难道这些都是帮主自己忖测的?」
「不是忖测,是事实!」葛浩雄冷笑道:「怪只能怪你自己,竟然轻视我葛浩
雄是个呆瓜。」
梅夫人实在想知道葛浩雄怎麽会知道的。於是问道:「你有什麽证据?」
葛浩雄道:「证据?想想看,当时多少武林豪杰在你那碧落斋内,你怎麽会看
上我这个老粗?甚至可以远离江南的繁华跟了我到这蛮荒来?又为什麽一直想法要
鹰爪帮和冷枫堡作对?嘿、嘿,好一招坐收渔人之利。」
梅夫人道:「帮主没有真凭实据怎麽可以乱定妾身的罪。」梅夫人说着便哭了
起来,泣道:「况且,妾当时是看你是可以依托的人,谁知……」
这招,在以前可真有效,葛浩雄看她一哭无不立即好言相劝。这回,回答她的
竟是一个巴掌。
葛浩雄冷笑道:「话还没说完,哭什麽。老夫告诉你,冷知静的行动我可是知
道的一清二楚;再则冷知静如果能进入我鹰爪总舵而不被发觉。哼、哼,那我葛浩
雄还敢跟冷枫堡为敌?」
梅夫人一时讶住了,没敢再说半句话。葛浩雄又道:「嘿、嘿,我顺便再告诉
你,那个老鬼一天到晚到你的房中,你以为老夫不知道?」
梅夫人脸色惨白,道:「你……你怎麽知道?」
葛浩雄一笑,道:「因为你那间房间内的声音,自然可以传到老夫的房里。」
葛浩雄说完大笑,梅夫人只觉脸一阵青、一阵白。道:「北斗又怎麽知道你知
道了?」
葛浩雄笑道:「这很简单,刚刚你出手的时候,暗中我已经用大鹰爪力回旋在
你的外关穴上,只是留而不发罢了。北斗的眼力好,看了出来。」
梅夫人真的颓丧到极点,不问道:「那你为什麽不留下北斗?他可是苏小魂的
朋友。留了他你大可用来要挟苏小魂。」
「这点我告诉你无妨,」葛浩雄笑道:「因为我就是苏小魂。」梅夫人大惊,
眼前这位「葛浩雄」立即变成了苏小魂。苏小魂笑得很愉快,道:「你是不是想知
道葛帮主去了那里?」
梅夫人点点头。苏小魂道:「他去找冷知静了。」
「找冷知静?」梅夫人讶道:「他既然已经知道这是我们的计画为什麽还找冷
知静?」
「因为,」苏小魂一笑道:「鹰爪帮真的要和冷枫堡干上了。而且,可以诱使
你们自以为计谋成功。」
「为什麽?」梅夫人道:「为什麽葛浩雄会相信你?」
「因为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说话的是葛浩雄。他慢慢踱步到梅夫人的面前,
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麽我们要和冷枫堡对上?那是因为冷明慧想通敌叛国,你
懂了吗?」
梅夫人只有低头长叹,一切都被人反控制。
× × ×
锺玉双回到睽别已久的秋枫梦玉园。那是她们四个姊妹住的地方。锺秋双、锺
枫双、锺梦双,叁个姊姊看着她们的么妹。锺秋双叹气道:「么妹,人都回来了,
怎麽还是这般牵场挂肚的模样?」
锺梦双道:「大姊,你就别说么妹了。谁不知一个情字千古无人可解?」
锺秋双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麽。锺枫双走到锺玉双身,安慰道:「小妹,别
这样子了。二姊相信,只要是我们家么妹所爱的男人,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锺梦双也道:「是啊。所以他一定会寻来的。再说爹和锺伯对他的印象一定不
差,否则也不会把你的叁年面壁省去。」
锺玉双苦笑,道:「多谢诸位姊姊关心,我……我想独自一个人静静。」
锺玉双说完,站起了身,往屋外庭园走去。锺梦双看着锺玉双那副样子,正想
起身随去。锺秋双道:「二妹,让她自己静一静!离别的创痛只有时间可以安抚。
」
锺梦双闻言,叹道:「梦双知道,可是玉双她……」
锺秋双道:「我们四姊妹是心连心,玉双的事我又何尝不着急?只是这种事只
能田由当事人解开这个心锁。」
锺枫双也道:「的确是如。尤其苏小魂和唐羽仙之间的恩怨不解,以及他本身
的冤情未解,恐怕无心堂那些长辈便不会放过他。」
锺玉双走到庭园。阳光由树梢落,风摇醉人,只是郎君的人呢?锺字世家的前
半部在山外的树底之下。後半部则延伸到一个山谷内,自成城镇。武林中只知其半
,而不明全部。其间,由地底到山谷中间便是最最难过的无心堂。无心堂内不但是
奇门、机关,更有许多长辈轮流镇守。苏小魂若是冤情未解就闯来。无疑是激起全
部上一代来相抗衡。
她正在叹气,从面一个青面獠牙鬼斗然跃,「哇」--的大叫。锺玉双闻声,
回身,出掌。只见那鬼一折身,飘上了数,又复冲了下来。
锺玉双一皱眉,笑骂道:「锺明宝别胡闹。」
那鬼一声嘻笑,双手搭上锺玉双肩上,大叫道:「哈、哈,小夷姨被我捉住了
,小姨被我捉住了。」
锺玉双叹气摇摇头,道:「这等抓法小心你的列欠穴。」
锺玉双说完,右手微抬,便指向锺明宝的手掌。锺明宝一笑,翻身後退,脱下
了鬼面具掷向锺玉双,叫道:「看招!」
鬼面具掷出的同时,锺明宝也攻向锺玉双的梁门穴。锺玉双看了一点头,道:
「小宝,你这些日子来大有进步。只不过,这鬼面具反而是碍手之物。」
锺玉双人往右侧一闪,左手襟袖顺势往下一盖,便将即鬼面具套上了锺明宝头
上,只弄得锺明宝哇哇大叫不已。锺玉双一笑,拔起了鬼面,只见面具内是个清秀
的男孩。这锂明宝正是锺玉双大姊锺秋双的独,从小就刁钻古怪,和锺玉双也最投
缘。
锺玉双摸摸小宝的头道:「小宝今年几岁了?」
「十二岁罗!」小宝抬头看锺玉双,笑道:「小姨,你回来这几天怎麽都不笑
?害得人家都不敢找你玩。」
锺玉双苦笑一下,道:「没什麽,阿姨只是……只是在想一个人。」
小宝偏头道:「小姨是不是在想姨父?」
锺玉双一愕,笑道:「阿姨还没嫁怎麽小宝会有姨丈?」
小宝嘻笑道:「是男的吗?」
锺玉双道:「是啊--」小宝故作正道:「是男的,又不是姨丈,那想他干嘛
--?」
锺玉双一愕,这种事怎麽向小孩子解说?她叹了口气,没回答什麽。
心中,又不禁的浮起苏小魂的容貌。
× × ×
大悲和、潜龙、赵任远显然陷入了麻烦。从踏入僵门开始就一切显得古怪。大
悲和尚和僵门主--「不死无聊鬼」董长命可是多年老友。让大悲和尚面子挂不住
的是,他们来了一个时辰,这个董长命竟然还未现身。只是招待他们在大厅上坐着
。而且坐的并不舒服,这里的一切以黑色为,不是黑色的便全是血红色的骷髅头饰
品,包括椅子。
「这个无聊鬼可真大牌!」大悲和尚骂道:「待会得好好整治他一番。」「说
的是,」赵任远显然坐的很不舒服,挪动一下屁股道:「这什麽椅子凹凹凸凸的,
怪难过的。」
潜龙看着大悲和,摇头道:「喂--,和,这个董长命倒底是不是你的朋友?
」
「是、是,当然是。」一阵笑声由厅的後壁传了出来说道:「喂--,和尚,
别来也好吧!」
「好!好个屁!」大悲和尚开始没修养了:「你干什麽躲着不出来?是脸上长
麻子还是脚底流脓?」
「阿弥陀,善哉、善哉!」壁内的董长命道:「施主莫犯口戒,小心被蛇咬了
。」
大悲和尚闻言一愕,倒是潜龙道:「喂--,怎麽那个不是和尚的当起和尚,
而你这个和尚忘了自己是和尚?」
大悲和尚苦笑道:「那是因为他要请咱们玩个游戏!」
赵任远讶道:「玩游戏?现在他有心情和我们玩游戏?他不晓得他……」
大悲和尚暗使了一个眼色,又高声道:「喂--,不死无聊鬼,你倒想玩个什
麽来的?」
「哈……,来个乾坤骷髅阵怎样?」董长命在壁後答。
「好、好极了。这回是大的还小的。」大悲和尚问。
董长命道:「大的,当然是大的。总共叁十二人!」
大悲和尚叫道:「这麽多--。游戏规矩你还记得!那一门是攻击手?」
董长命大笑,道:「死门四个,杜门叁个,生门还有一个,你可记住了?」
大悲和尚道:「记住了,叫他们来吧!」
劈啪一响,窗口、屋梁、门口各自涌进了一堆带骷髅面具的僵门弟子。只见他
们左手拿着阴阳乾坤盾,右手则是一只铁爪、铁爪一伸一缩,似有白气缭绕。
大悲和尚低声道:「小心他们的盾牌,里面可以张开有如虎口,刀剑碰上了也
得夹成两段。」
潜龙讶道:「这麽利害?」
大悲和尚又道:「死门那四个可以用重手法攻击,另外杜门在四个里找出叁个
,坐门里四个找出一个,是那个神秘组合的人。」
赵任远低声道:「原来刚刚是你在跟他通暗号?」
大悲和尚道:「我找生门的那个。」
潜龙道:「我找杜门的叁个。」
两人话声一落,乾坤骷髅阵已经发动。只见他转动愈来愈快,黑衣白骷髅头,
一阵、一阵全混在一起。潜龙一声大喝,出拳。拳是般若绵拳,将方的四人使劲推
去。大悲和尚则乘机高跃,一手大悲指连弹;赵任远也是一声长啸,往上倒翻。以
自己两足底让大悲和尚站住;再将左手搭在潜龙的肩上,叁人成了一直。
大悲和尚在上,频频以大悲指施放冷箭。第二层的赵任远每当死门四个人到了
眼前便将大内秘功一一施展,力道有拉、扯、裂、震、撕,种种怪异无比。最底下
的潜龙则将般若绵掌护住四,不让阵势往内缩入。
大悲和尚以大悲指试过阵势里每个人的反应後已经找出不同武学派别的人来。
只见他狂笑一声,由上而下便扣向生门中的一个。这时赵任远也自找死门四人的晦
气。潜龙一声狂啸,则将其馀的人使劲的扭转他们的行势步伐。
战事很快有了结,大悲和尚放倒了那个人的同时,已经飞身破壁而入。这一瞬
间,壁後一张网早已准备好,大悲撞力反弹,後面又有一股力道至,大悲反身不及
,喷出一口血,昏厥在地。
赵任远扑向死门四,那四人将盾机关一开,由中间竟成了森森钢钉口。赵任远
一折身,落地正待出拳。地裂,赵任远想要提气,死门四人举爪齐下。赵任远双手
抓双爪,硬是受了另两爪一击。谁知被扣爪的两人将爪一放,赵任远便摔了下去。
潜龙见突生大变,一声呼啸,便要破顶而出。「碰」--一大响,上面竟是钢
板所做。潜龙双手一痛,反力落下。潜龙一咬牙,半空中一折身往窗口便要离去。
窗口,老鬼出现,双掌一拍一压;潜龙气已竭,才落下,便遭骷髅阵给封住。老鬼
一声长笑,出手点了潜龙的穴道。
× × ×
冷明冰暗中观察了那场战斗後,退了出来。一路上他正沉思如何让苏小魂替自
己做马前卒?前面,有道人影对着自己冷笑不已。冷明冰心中一惊,那人竟是本该
已经死了的楚老五!
冷明冰道:「你……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楚老五道:「不!死的是你!」
冷明冰强笑一声,嘿嘿道:「楚老五,原来你是诈死,好让苏小魂来个死无对
证!」
「不错!」楚老五回答的很爽快:「可是你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
「是吗?」冷明冰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可以把我留下来。」
楚老五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是你的肩井穴已被俞傲所破,而且,你那条
火炼长鞭又太重了,所以你没法带在肩上。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你腰上并没你恃以
为傲的鞭子。」楚老五大笑後又道:「你想,一只没尾针的蜂岂不是任人宰割?」
冷明冰冷笑道:「你的眼力非常好,难怪号称天下第一识兵器名家。可惜--
。」
「可惜什麽?」楚老五警觉道:「莫非你身上还有我没见过的鞭子?」
冷明冰笑道:「不是鞭子,而是鞭刀!」
「鞭刀?」楚老五脸色一变,道:「昔年李风雪的鞭刀?」
冷明冰微笑道:「正是。想不到连这点你也知道。」
冷明冰说完,由手腕上取出了鞭刀。鞭刀,是用一百只又细又薄的缅刀打造串
联的。每把刀如风如花如雪如月。冷明冰笑道:「昔年李风雪真是天才,竟能将这
鞭刀的柔软性创造出一套驾驭的方法。路楚老五苦笑道:「李风雪,一生风花雪月
却又能心中无妓;他的鞭刀为天下兵器中数一数二的极品,你是如何得到手的?」
冷明冰笑道:「李风雪李前辈还在人间,这是在二十年前由他交由家父。当然
,包括了鞭刀的武功心法。」
楚老五叹道:「问你最後一个问题。李风雪为什麽要把鞭刀交给你父亲?」
冷明冰长笑道:「因为,李风雪曾经走火入魔,适巧被家父所救。现在,你一
切都明白了吧?」
楚老五道:「明白了,不过你还是杀不了我。」
冷明冰冷笑道:「你自信能躲得过李风雪前辈的鞭刀一击?」
「不是我!」楚老五道:「而是你後面那个人。」
冷明冰觉得身後杀气太浓,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衣服上绣有黄色八瓣莲花叶
的人。那人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衣袍里。头部则是好大的一顶斗乏,斗乏下还有一
袭黑色的布幕。布幕无风自动,显然是已经注满了真气。
冷明冰面色凝重的向那人道:「你自信可以躲得过老夫手下的鞭刀?」
只见那人一连低沉深厚的声音回答道:「没把握。」
冷明冰一愣,又道:「既然没把握,你是想跟楚老五联手试一试?」
那人沉声道:「不是。」
冷明冰显然又为眼前这个人的回答所疑惑,正想再说什麽,那人却一声不吭的
突然出手。冷明冰喝了声:「好贼的家伙,竟然偷袭。」随时往旁一闪。那人又复
用右手肘一拐,同时左手一扬,一颗黑它丸子飞了出来。冷明冰大喝一声,鞭刀哗
啦一声飞出,就如闪电般在浓烟里翻腾。
冷明冰意思,原只是求自保。谁知,竟硬实实的扎上一个人身体,接着是声惨
叫声。冷明冰反倒一愕,收回了鞭刀,接着听到有倒地的声音。
苏小魂和俞傲、北斗会合後,一路赶往僵门而来。有了鹰爪帮强大的後力支援
对抗冷枫堡,现在他们的目标便是对付那个神秘组合。当他们赶到僵门总舵外十里
时,听到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叁人立即快马加鞭往出声的地方赶去。当他们到
达的时候,只见到一个体。
是楚老五的体。这点不由得苏小魂他们叁人大吃一惊。楚老五的武功造诣他相
当清楚,当时在木屋中一战,已经很明白的知道楚老五绝不是省油的灯。那麽,又
有谁有能力能杀的了楚老五?
「刚刚的战斗并不激烈。」北斗道:「附近没什麽打斗的痕迹。」
苏小魂点头道:「可是依他的伤势来看,似乎是被缅刀一类的的兵器所伤。」
俞傲接道:「而且不止丕把。难道有人同时可控制那麽多把刀子?」
北斗府身下去看了看,道:「这里有叁个的脚印。出手的人站在楚老五的前面
。楚老五後面还有一个人。」
苏小魂道:「如果我们说,不是拿缅刀的人杀楚老五,不是楚老五迎向缅刀呢
?」
北斗讶异道:「这话的意思是?」
苏小魂一笑,指指地上深浅不同的脚印道:「你看这些脚印。楚老五本来不在
被攻击的范围内,而他身後又有一双脚印。接着,那脚印变深而楚老五的脚印消失
了。可见得那人制住了楚老五,而把楚老五送到刀口上。」
俞傲道:「楚老五和那人本来应该是联手!」
苏小魂道:「对!否则以楚老五的功力不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苏小魂
说完,嘘一口气道:「现在,问题是杀楚老五的是什麽兵器?以及谁暗算楚老五?
」
北斗用剑、俞傲用刀,所以他们对伤口看得很仔细。北斗看了半天道:「一个
人不可能同时用二、叁十把刀子出手。」
苏小魂道:「是不可能,除非……」
俞傲道:「除非把那些刀子绑在一条绳子上。」
「不是绳子,是鞭!」苏小云惊骇道:「鞭刀!只有当年李风雪的鞭刀才有可
能。」
北斗也失声道:「难道李风雪又重出江湖了?」
「不是,应该说出手的是他的传人。」苏小魂叹气道:「而当今武林中只有一
个人的身分最符合!」
北斗、俞傲紧张道:「谁?」
苏小魂苦笑,道:「冷明冰!」
「哈……」一串长笑由树梢中传来。北斗一抬头,失声道:「冷明冰,果然是
你!」
唰--一声,冷明冰落到叁人面前。俞傲和北斗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冷明冰
道:「别误会,我是来道谢一件事,顺便送个消息给你们。」
冷明冰看他们叁人没答话,又自顾接道:「要向你们道谢的是,由你们谈话中
我才明白楚老五原来是这样死的。」
苏小魂讶道:「你杀了他,竟然不知道原委?」
冷明冰摇头道:「当时在黑烟笼罩中,我杀了那一个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原来如此!」苏小魂道:「那麽消息是什麽?」
冷明冰冷冷一笑,道:「消息可不是好消息。大悲和尚他们叁个已经被僵片擒
住了。」冷明冰说完,狂笑而去。
× × ×
唐羽仙一路往荫城而来。据皇甫秋水告诉她,今晚苏小魂将会到僵门。当她到
了荫城城内,城内果然显着一股不平常的气氛。似乎打从她进城的开始,已经有许
多的眼睛在注视她。唐羽仙忍着怒气,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住了下来。一切安顿好
後,唐羽仙便到前面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唐羽仙的风姿绰约,立即引来了一批
登徒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唐羽仙心下恼怒,也不想多事,谁知竟有一个公子哥儿靠
了过来,而且竟自便在她前面落座。
那公子哥儿朝唐羽仙一笑道:「小生人称白笑面是也,不知姑娘你贵姓?」
白笑面嘻笑说着,就要伸手拉唐羽仙那双柔荑。唐羽仙冷冷一笑,没有答话。
那白笑面会错意以为是姑娘对他有意思,不禁心下大喜,便大胆把手一抓唐羽仙的
双手。这时,他还不忘朝他那堆狐朋狗友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立即,这些「朋友」们起哄了。
「好哟--,白大哥真够魅力。」
「可不是,咱们大哥可是名门公子,谁跟了他那是上辈子积的阴德啊--」「
伙计--,快点添付碗筷啊--」白笑面志得意满的握下去之时,显然,他已不叫
白笑面,而该叫黑哭脸。这个变化,使得听唤而来拿着碗筷的店小二「当」--的
一声把碗都吓得掉到地上打破啦--唐羽仙冷冷一笑道:「你好大胆子。」
唐羽仙一使劲,立即,白笑面便哭丧了脸求饶道:「姑奶奶饶了我吧!我……
我以後不敢了。」
唐羽仙冷声乡首:「以後?嘿、嘿,过了今夜子时你便没有以後了。滚--!
」
唐羽仙用力一摔,「趴」--,那白笑面结结实实的摔在那堆狐群狗友的桌上
。这时,那些平日自命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们,挟了白笑面,便一路飞奔而去。
还逃还边叫着:「快叫白大爷来,叫白大爷来评评理。」
那掌柜的一见事闹大了,急忙走来向唐羽仙道:「这位姑娘,你快走吧--。
待会儿白大爷来了就糟啦--!」
唐羽仙冷冷一笑,自斟自酌了起来。这时,楼下的街上,苏小魂叁人遇着没命
逃跑的那些人,奇怪的看看酒楼。苏小魂道:「里面发生了什麽事?我们先去看看
。」
苏小魂真後悔做了那个提议。一上二楼,他便看见了唐羽仙;更要命的,唐羽
仙也看见了他。苏小魂只有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唐姑娘,别来可好?」
「不好!」唐羽仙冷笑道:「你想我会好吗?」
苏小魂尴尬一笑道:「我……我过去那边坐坐。」
苏小魂转身就要离开,「碰」--的一声,唐羽仙拍桌而起,指着苏小魂道:
「站住!」
苏小魂可没那麽听话,脚步不停的坐到躲到一角的北斗、俞傲那桌。
唐羽仙横眉倒监,唰的抽出了蝉翼刀,指着苏小魂道:「这里人多,我们到外
面解决。」
苏小魂无奈,正要起身答应,只听一阵喧嚣,一名老者被拥了上来。
那老者旁边的随从指着唐羽仙道:「白大爷,就是这贱丫头害了少爷--。唉
唷--」那随从只觉手上一痛,睁眼一看,手上竟已密密麻麻如针包,钉满了细针
。白大爷一看,心里一惊,朝唐羽仙道:「你是唐家的那一位?」
唐羽仙冷笑道:「唐羽仙!」
「唐羽仙?」白大爷失声叫道:「你就是唐笑要找的那位唐羽仙?」
苏小魂闻言,急道:「唐前辈也到了荫城嘛--?」
白大爷冷冷看了苏小魂一眼,道:「你是谁?你以为你有资格来问我?」苏小
魂後面的北斗笑道:「那你认识我吗?」
白大爷再看看北斗那付穷酸样,更不屑的哼了一声,答都不答。这下,生气的
不是苏小魂,也不北斗,而是俞傲。俞傲虎的站了起来,走到白大爷面前冷笑道:
「我呢?你认不认得?」
俞傲的杀机迫人,白大爷不由得多注视了一眼,摇摇头,冷笑道:「你又是什
麽东西,敢到荫城来撒野。」
这时,站在一旁的唐羽仙可没空呆站着,朝苏小魂冷笑道:「苏小魂,你如果
是男子汉你就出来。」
唐羽仙说完,便往窗外而去。这下,傻眼的是白大爷了。眼前的这位是闻名天
下的苏小魂,那麽他身旁这两位岂不是传说中的俞傲和北斗?白大爷只觉得自己的
两脚不由自主的打颤不已。待见到俞傲冲他一笑,他竟「哇」--的一叫,昏了过
去。
苏小魂叹了口气,和北斗、俞傲看了一眼,飞身出窗,落往街上。天空中,一
道闪电凌空而下,是蝉翼刀!
苏小魂道了声「好」!便硬自空中反了个身,让刀堪堪由衣角滑过。
犹是如此,也划了一块衣襟离身。唐羽仙一击不中,立即反手一刀,直追苏小
魂胸部。苏小魂一笑,用指一点刀面,本以为可以将刀嗑飞;谁知一股吸力,硬是
把自己的指力消失於无形。苏小魂大惊,没料到唐羽仙的功力进步若此,待要躲开
已是不及。只好纳气於胸,往後一缩,人急後退。这时,唐羽仙手上的蝉翼刀已经
划破了苏小魂的衣服,刀锋紧迫ㄊㄢ中心口重穴。苏小魂退,唐羽仙进;只要苏小
魂稍缓,便绝无生机。
北斗和俞傲在上面想救已经不及,两人双双落下,直追唐羽仙。唐羽仙这时的
姿势是反手握刀,刀由腋下往後伸;所以她是以背对苏小魂;而面,则是朝俞傲、
北斗二人。苏小魂只有一路狂退,根本没机会出手天蚕丝。这二前二後的四个人,
自是引起极大的注目。一时,整条街上热闹不已,大伙儿这辈子算是开了眼界。这
可苦了苏小魂,只因蝉翼刀上的杀机愈来愈浓。
退了十来丈,苏小魂已退无可退,後面是棵大榕树;只要苏小魂想转弯的一瞬
间,蝉翼刀必可透体而入。苏小魂唯一可以死里逃生的方法,是唐羽仙的刀停顿。
只要停一下下,便足够让苏小魂由这缝隙穿过。
唐羽仙觉得背後的苏小魂似乎缓了一缓,然後,便是自己的刀划开了後面那人
的身躯。同一瞬间,自己脚下一个踬踬,就这一瞬间,蝉翼刀往後穿入一物之中。
那不是苏小魂的身子,而是一棵百年的大榕树。刀没至柄,那树竟吃不了这一击,
轰然而倒。这时,下了酒楼再旁观看的白大爷又被吓「哇」--了一声,再度昏了
过去。
唐羽仙收刀,看看原先踬踬的地方,竟是一个大脚印。唐羽仙盯住苏小魂道:
「你可可真聪明!」
苏小魂苦笑,阻住胸口的伤口,微笑道:「唐姑娘蝉翼刀法神妙,苏某十分佩
服。」
唐羽仙脸色一寒,道:「你刚刚是故意让我一刺,以争取那瞬间留下一个深足
印。再利用我背後无法看见,而产生了间隙。哼、哼,高明啊--高明。有胆识、
好心思!我唐羽仙就为你殉情,也不枉这片恨爱情意。」
唐羽仙待又要出刀,却平空传来一声大喝:「丫头,你还敢胡闹?」
是唐笑和唐雷到。唐笑眼射精光盯住唐羽仙道:「你可是眼中没有了我这位伯
伯?」
唐羽仙苦笑道:「伯伯,请不要阻止我……」
唐雷叫道:「妹妹--,你怎麽还敢说这种话。若叫老祖宗知道了,看你不犯
上迁逆长辈之罪?」
唐羽仙闻言,先是脸色一黯,复又一寒,道:「是又怎样?当时老祖宗的话你
可还记得?我今天怎麽会弄成这样子?那就是太相信老祖宗的话。」
唐笑怒声道:「放肆。想不到你连老祖宗也不放在眼里。我唐笑在此就以门规
判你就地正法。」
唐笑大喝一声便要出手。唐雷急道:「伯伯手下留情。」
唐笑怒道:「怎麽,连你也要学你妹妹?」
唐雷急道:「不……不是。而是小和侄和羽仙一起长大,不忍心她落此下场。
唐雷斗胆请伯父再给她一次机会。」
唐笑激动,虎且含泪道:「伯父又何尝想这麽做?你们两人父母早逝,都是由
我一手带大的。只是家规所在,谁犯了都得死--」死字一出,暗器随之破空而去
。唐羽仙面对自己生平最敬爱的长辈,且又是天下第一暗器名家,用的是天下第一
的暗器--观音泪!唐羽仙根本无力举刀,她只想就此了却残生。唐羽仙合上双眼
,死亡已迫近眉梢。突然,一袭轻风似来自天外,硬是将死亡的血腥吹的消失无影
。唐羽仙讶异、睁眼,天下有谁能挡得住观音泪?
天蚕丝!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
唐笑叹道:「苏兄弟,你这又是何苦?」
苏小魂笑道:「唐前辈,你这又是何苦?」
唐笑无言,北斗和俞傲走了过来。北斗道:「阁下便是闻名天下的唐笑?」
唐笑看了看两人,大笑道:「两位显然是名动宇内的北斗先生和俞傲一刀了?
」
几个男人大笑了起来。相互携手走向酒楼内,又将是大饮一番。唐羽仙,一咬
牙,上了「火云千里」飞奔而蚌。
× × ×
老鬼觉得有些事实在不对。彭刚进入,送来最新的消息,彭刚道:「鹰爪帮帮
主葛浩雄叁天前广发武林帖,订於十天後揭发本帮楚总护法之事。」
老鬼道:「楚总护法怎麽了?」
彭刚脸色一黯道:「死了!」
「死了?」老鬼讶异道:「怎麽死的?」
彭刚道:「属下不知。只知道葛浩雄将在武林大会中为苏小魂清洗冤情。」
老鬼一咬牙,道:「梅夫人呢?她在做什麽?」
彭刚道:「就属下所知,梅夫人已经叁天没联络了,显然已经被葛浩雄所擒。
」
老鬼恨恨道:「还有呢?」
彭刚皱眉道:「冷知静现在也在葛浩雄手中。」
「果真?」老鬼皱眉道:「这个葛浩雄似乎太低估他了。」
彭刚小心的道:「是。属下以为,他竟敢和冷明慧作对绝不会只是泛泛之辈。
更何况鹰爪帮到了他这一代,实力扩充了不少。」
老鬼点点头,注视彭刚道:「没想到你判断能力这麽敏锐,以前倒是埋没了你
。」
彭刚恭身道:「那是属下胆下胆大之言,副帮主请勿见怪。」
老鬼一笑,道:「我是真心赞你。说吧!可查出苏小魂那些人躲到那里去了?
」
彭刚叹道:「没有,自从叁天前在荫城东侧街上和唐羽仙比武後,他们五人便
像消失了一样。」
老鬼道:「说仔细点。」
彭刚道:「他们先上了酒楼,随後竟出城去了,接着,灰色情报的兄弟们便没
有了他们的下落。也不见他们再回到荫城来。」
老鬼皱眉道:「奇怪!他们应该会来救大悲他们叁人才是,怎麽过了叁天还没
动静?」
老鬼正要举起桌上的茶杯时,突然叫道:「不好。」
彭刚道:「副帮主有什麽发现?」
老鬼道:「最近厨房是不是换了人?」
彭刚讶道:「是啊--。有什麽不妥吗?」
老鬼已经施展「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往外而去。彭刚先是一愕,立即明白
了一件可怕的事,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就是苏小魂!
老鬼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在半途中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因为他前面有个
人,唐笑。唐笑的手上正拿着天下丧胆的观音泪!这点,老鬼也不例外。
彭刚是由另外一路走,他遇上的是唐雷。唐雷手上拿的是唐门排名第二的琉璃
子。在月色下,兀自有一丝光彩如虹在晕绕。彭刚不得不提起全身功力,准备以最
大的能力来逃离此地。并不是他怕了唐雷,而是唐雷身後的北斗,无声无息像是幽
灵般的出现。
老鬼下的决定是叁十六计走为上策。面对观音泪,他的兄弟老头子就是一个好
榜样,他可不愿不信邪的想试试。老鬼一经决定,便开口道:「唐笑!我们无冤无
仇,你何必助着那个苏小魂?」
「我们是无冤无仇!」唐笑冷声道:「如果老头子侵犯唐门老祖宗也不算仇的
话!」
老鬼仰天长笑,暗暗将大移转神功提至最高,道:「唐笑,我倒想看看观音泪
的能耐能奈我如何?」
老鬼话一说完,立即蹲下,将大移转神功贯注在两腿上,瞬时一拨拨尘土往唐
笑击去。同时,老鬼一个大翻身,往右侧闪入。唐笑冷不防老鬼这一使诈,此时就
算出手,不但是准头失了,那漫天而来的尘土也会阻住了观音泪的威力。唐笑只好
腾空跃起,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尘土。然而,老鬼的踪影已渺。
彭刚可没老鬼那麽幸运。唐雷一直未出手,彭刚躲闪的是北斗无声无息的剑锋
。这老家伙出剑太过邪门,全然不带一点声响,直是到了眼前才嗤的划了进来。北
斗看彭刚已经力竭,一声龙吟,直取天柱重穴。彭刚大惊,後退!唐雷的琉璃子出
手,一道彩虹由空而降。
彭刚感受到死亡的呼唤,他已准备放弃挣扎。一道人影急来,将他推向一旁。
是老鬼!只见老鬼将大移转神功一引琉璃子。琉璃子破空,瞬间便迎上了北斗的剑
锋。
「当」--一长声。北斗剑锋一失。老鬼和彭刚早已趁势往墙外飞跃而去。北
斗和唐雷正想再追,另端已传来杀伐之声。两人互视一眼,齐往另端战场而去。
苏小魂面对的是乾坤骷髅阵。阵转急如风雷电射,叁十二人纷踩八卦门位,尤
其死门四人更是神勇异常。铁爪齐罩,其馀七门也纷纷出手,漫天中一片爪子和盾
牌。盾牌一开一合,森森钢牙无不藏着浓烈杀机。苏小魂一笑,天蚕丝已然将前四
爪缠住,手上使劲便把四爪凑成一堆。後面,一排盾夹来;苏小魂一低身,手上用
力一捉、一放。
四只爪子尽迎向盾内,「喀」的一声,便这瞬间一顿。苏小魂已高扬拔起,一
手天蚕丝硬是绊系住了那八人的脚桌。阵势复动,只是每人步伐走位不同,立时便
相互牵扯,纷纷倒地。
北斗和唐雷赶来,北斗见那数十个人摔成一团的窘样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
--!苏兄出手,真见巧思。以己之长攻他人之弱。北斗真的是佩服。」
苏小魂看看那些摔倒的僵门下,叹道:「这阵果然利害,设非我用的止是天蚕
丝而是硬兵器,恐怕现在就站不在这里了?」
北斗一点头,道:「不晓得大悲和尚他们关在那里?」
苏小魂道:「我们快去接应俞傲,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
俞傲对着那个水匣子怒火上升。匣子内,大悲和尚、赵任远只乘个头顶在水面
上。乌黑污浊的死水,发出浓浓的瘴气。眼前这两名好友,早已是奄奄一息,面色
难看的很。匣子是用精铁混和泥石造成的,俞傲出刀,火花飞散。只是这样几回下
来,却依旧不能损及半毫。
一声冷笑传来,是老鬼。「俞傲,你来的可真快。」
俞傲回身,冷笑道:「你门外那些看门狗自己没用,怪不得我刀快!」
老鬼森然一笑,道:「只怕这水牢又要多了你一个。」
老鬼狂笑,往右石壁一搬,地下「啪」的一排排尺许长的钢钉突出。
俞傲一吸气,轻飘飘浮了起来,正想找个空隙落脚;谁知,那些钢钉自顾飞转
,四下游走,似极了一个阵法。本是空门处,立即消失移转。俞傲在上大惊,挥刀
而下,借反弹之力再起。老鬼看着俞傲不断使力,真气大量耗损,冷声道:「俞傲
,想不到你今天会丧命在此!哈……」
老鬼又复往石壁一按,顶上,也突出钢钉一片,且自往下压来。俞傲大惊,其
间上下的空间愈来愈小,腾挪之间已是大感不易。
这点,不但是俞傲紧张,就是石匣中的大悲和尚和赵任远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突然哗啦啦一声,污水中潜龙冒了出来,由石匣的栏杆空隙,伸手提住了俞傲的
後领。而大悲和尚及赵任远却咕噜一沉的喝了一大口污水。显然,潜龙是仗着自己
的水性,潜在水底让他们两人做垫脚;要非如此,恐怕他们二人早已魂归多时了。
俞傲真气将,受了潜龙这一托,还可喘了一口气。只是上下石壁,依旧继续合
拢。俞傲喘气道:「看来真的是逃不过这个劫数了。」
老鬼在那端冷笑道:「你们看看我手上的是什麽?」
俞傲等人一看,心下更是叫苦不迭。老鬼手上那棵西浏浏的献子,赫然是霹雳
雷弹。老鬼笑道:「这是小型的霹雳弹,不过,也足够把潜龙的那只手炸掉。当然
,潜龙一受伤,你俞傲就非死不可。至於大悲和尚和赵任远,依老夫看也喝水喝的
差不多了是不是?」老鬼冷冷一笑,又道:「要不要老夫告诉你们为什麽不用炸药
将你们活埋了?」
俞傲没有回答,老鬼又狂笑道:「因为这个机关还有用。待会儿,苏小魂他一
定会来这里;当然,结果还是一样。」
老鬼狂笑,举手,手上霹雳弹才出手便爆炸。老鬼惨叫一声,一只右手竟活生
生被炸断。老鬼惊骇莫名的四下回顾,另端入口中,唐笑已经推开石壁出现。唐笑
後面,还有苏小魂、北斗、唐雷。
老鬼阻住了血,脸色惨白恨声道:「唐笑!老字世家和你唐门的仇恨将没完没
了。」
唐笑冷笑不答,右手稍举。那端老鬼怪叫一声,竟自由石壁中的暗门离去。苏
小魂出手,把俞傲一拉,拉了过来。俞傲铁青着脸,望着老鬼离去的方向,眼中杀
机毕露。
苏小魂朝匣里问道:「潜龙!那水匣子怎麽开法?」
潜龙若笑道:「唯一方法我看只有把它炸开。」
唐笑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好--,你躲开点。」
潜龙一退,没入水中。唐笑出手,轰然一声,匣门破,水流涌出。
「碰」!上面的石壁钢钉合住了下面,和涌出的水流激成一股股旋涡。石匣中
,水已退;大悲和尚和赵任远原来是被锁在石壁上。旁边,还有一付空的钢套。
苏小魂讶道:「潜龙,怎麽你没被锁?」
潜龙由洞里钻了出来,没好气的道:「我没被锁?只不过我缩骨功练得好一点
罢了。倒是让那两位好朋友来当垫脚石。」
苏小魂看看锁住大悲和尚和赵任远的镣锢,叹口气道:「我一个人大概没办法
,可能须要借助各位。」
苏小魂出手,天蚕丝往壁上镣锢割去。唐笑、唐雷、潜龙、北斗,分别运起内
力,注入天蚕丝之中。
× × ×
大悲和尚一直没好气的看着董长命。这个「不死无聊鬼」现在可真是难过的很
了。董长命叹一口气,道:「喂--,和尚,别这麽看着我行不行?我们交往了叁
十年还没见过你这麽注意我。干嘛--?我董长命是老来俏啊?」
「俏你的大头鬼!」赵任远骂了起来:「就你们僵门会设计那个狗屁水牢,害
老子足足喝了两叁升。」
董长命还想再辩解一番,潜龙接着道:「别说,小口勿动。老子当年躲在茅坑
底下杀长白双煞时,都没你那淌污水那麽臭。你下回换点乾净的吧--」董长命这
下真的只有苦笑了。苏小魂一笑道:「董门主也是被人所制,这也不能怪他。鹰爪
帮葛帮主将在武当山举行武林大会的事,还有九天的时间。,我们须鬼刻动身,以
防那种秘密组合和冷明慧暗中破坏。」
众人点点头,正待要起身,北斗突然道:「奇怪?老鬼怎麽会发觉我们潜进来
的?我们来了两天他也都没发现啊--。难道是我们那里露了行踪?」
董长命看了看兀上的茶杯,道:「茶叶错了。」
「茶叶错了?」苏小魂讶道:「错在那里?」
董长命道:「那老鬼只喝自己随身携带的普洱茶,所以你化装成厨房的人员时
,送来的茶一不同,他便知道了。」
苏小魂叹道:「老字世家的人,倒也不乏才智之士。」
唐笑一笑,道:「唐门也不差啊--」众人闻言大笑,纷纷告别,往武当山而
去。
× × ×
锺玉双的心里又急又高兴。急的是自己无法离家秋枫梦玉园;高兴的是,叁个
姊姊也为她高兴不已。只要苏小魂能解开冤情,纵使唐羽仙的事未了,在无心堂上
也不需要受到那麽多的留难。
锺梦双和锺玉双年纪较相近,两姊妹的感情也特别好。锺梦双踏月到他妹妹的
房里笑道:「小妹。这下你心情可舒坦多了吧!」
锺玉双含羞一笑,道:「叁姊就会笑人家。我什麽时候心情不好啦?」
锺明宝由窗口冒出头来道:「小姨,心情好的话陪我去采那池中的莲子。」
锺梦朝窗口笑骂道:「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锺明宝一嘟嘴,朝锺玉双顽皮道:「小姨,我们小孩子谈话,别让大人来插嘴
。」
锺梦双假装生气貌,道:「好啊--,你可是愈来愈顽皮了。待会儿叁姨好好
教训你。」
锺明宝嘻嘻做个鬼脸,戴了鬼面头「哇」--的一声,溜了。锺梦双朝锺玉双
一笑,道:「小妹,我们到涛凤瀑里练剑如何?」
锺玉双一笑,道:「叁姊最近剑怎麽练这麽勤了?莫非等苏小魂闯入秋枫梦玉
园时要好好留难他?」
锺梦双道:「看你。现在心早已向着外人啦--」锺玉双不依道:「叁姊就会
窘人。别说了,走吧!」
涛凤瀑白水如布,长长若天上来直落潭中流水。锺玉双和锺梦只到时,锺字世
家里许多子弟正在这里接受武技指道。总负责的是「黑天使」锺伯。另外,锺秋双
、锺枫双也晋身到教导的职位,负责新一代的武学击技。
锺秋双看见两位妹子来到,和锺枫双一使眼,两人各由青石上跃起。
锺秋双手上绫罗直卷向锺玉双而来,锺枫双用的则是细细长长的玉蜂针。锺玉
双一声娇笑,取出红玉双剑迎向锺秋双的白绫罗中。锺梦双右手一抖,是九个碧环
相生相克而成的九子连环。一时间,四道妙姿人影上下飞舞,煞是好看。在一旁的
锺家弟子全部停了下来欣赏。锺伯则含笑的观察场中变化,身旁,锺涛境也频频点
头。
锺伯道:「玉双这丫头武学上大有进步。尤其昔年锺珏先人的『逍遥心法』领
悟上,更是别有一番境界。」
锺涛境点头道:「几年前她还走不过秋双手下百招,今天已然可以支持叁、五
百招左右。」
锺伯道:「不如,将帝王绝学也教了她吧!虽然她年纪尚浅,但是资质之好,
来日恐怕将是这一代中最具殊胜成就。」
锺涛境惊喜道:「大哥,玉双这孩子果真能承继你帝王绝学?小弟怕这丫头有
辱了大哥的教导。」
锺伯朗声一笑道:「涛境,你大哥未娶,你的四个女儿不就是大哥的四个女儿
?况且来日苏小魂来的时候,玉双的成就当然得让他大吃一惊才行。」
锺涛境大笑道:「大哥偏爱,玉双这孩子真是得天独厚了。」说完,两兄弟相
携手大笑,直汤的水波旋起。
× × ×
冷明慧绝不能让武当的武林大会成功。现在他在江湖上的声望已逐渐被庞龙莲
取代,如果楚老五真相再被发布,那麽他这「天下第一诸葛」的威名便荡然无存。
此外,让他忧心不已的,是冷知静落入葛浩雄的手中。
冷明慧进入他书房的密室之中。密室内,氤氲缭绕。在一座大丹鼎的四周坐了
七个人,战刀七人组!这七人的骨格天资都相当好。冷明慧已经用了好长一段时间
来改造这七个人,要将他们体内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
今夜就将大功告成,虽然这是件违反了天理的事。冷明慧依然决定按计画去做
。他走到七人中战刀阿大的身旁,把阿大举起放入鼎中。随即,出手顺着由台会、
上星、迎香、肩井、天柱、期门、梁丘、大黄、足叁里、地五会等穴一路点下。只
见阿大大叫一声,脸色一下子成了紫色,身子颤动不已。冷明慧纳气,将军荼利神
功运集於两掌之上,使劲往阿大太阳穴击下。阿大又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冷明冰见着冷明慧疲惫的由密室出来,关心的问道:「大哥--,一切都妥当
了?」
冷明慧疲惫的点点头,坐在椅上喘气。冷明冰又道:「现在,下一步要怎麽做
?」
冷明慧喘了一口气,道:「李风雪前辈的鞭刀你练得怎样了?」
冷明冰道:「小弟自信已有十成的火候。」
冷明慧一笑道:「很好。却莫误了天下第一武侯的名号。」冷明慧深吸了一口
气又道:「今晚,你连夜带着战刀七人组赶路,务必将冷知静救出来,以免被葛浩
雄做为要挟的用具。」
冷明冰点点头,道:「可是楚老五的事……」
冷明慧冷笑道:「随後我将和本堡叁位长老一同梦往劫持楚老五的体,这点你
放心。」
冷明冰讶道:「大哥你要亲自前往?」
冷明慧冷笑一声,由书桌上拿起一封烫金的帖子道:「为什麽不?葛浩雄的邀
请函都已经送来了。」
冷明冰又道:「那和大哥同去的叁位长老是……?竹」冷明慧道:「恶虎崖里
的恨天叁老!」
「恨天叁老!」冷明冰惊道:「可是爹临死前一再交代,切莫让那叁个老怪物
出来,否则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冷明慧冷冷道:「如果恨天叁老不助我们翦除对手,那麽血流成河的将是冷枫
堡!」
冷明冰闻言,一叹道:「小弟祈望大哥叁思。此事兹事重大,绝不可轻易为之
。」
冷明慧一笑道:「这事我自会好好斟酌,你放心。现在你就带着战刀七人组即
刻赶路!」
冷明慧到了冷枫堡後山的恶虎崖壁上。崖下有洞,冷明慧以壁虎功爬下,到了
洞口一翻身进了去。洞里,阴森森的寒气带着回旋刺骨的冷冽风力,若是不知正确
步伐,纵使是铜筋铁骨也得命丧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
过了风阵,便是一片褚红沙土,一走近便有毛发直竖的感觉。这是在火山之上
的地表特殊的现象,冷明慧的前几代祖先也无法明白这是怎麽一回事,只知一接触
後便要全身麻酸不已,他们命了一个「阴电」的名称,以别於天上的有形闪电。冷
明慧循着前人所教导的方式,用几片木板以一层银白金属打造而成的辟火衣。这辟
火衣是他祖父无意中发现的制造金属打造而成的。到底是什麽,也说不上来,似铁
非铁。
冷明慧穿过了叁层天然重设,已然发现叁个怪人坐在一潭水池中央的石块上。
眼前,便是恨天叁老了。
冷明慧一笑抱拳道:「晚辈冷明慧向冷杀、冷煞、冷煞、冷狂叁位堂伯请安。
」
恨天叁老各自冷冷一笑,冷杀道:「杀--」好一声破空霹雳,立即,冷明慧
感受到一股迫空的杀机直向膻中穴而来。那劲道来得快又急,冷明慧身子一摆,如
同杨柳临风,左右摇动不已;将军荼利神功提升到第十二层,才算是险险解开了冷
杀要命的一击!这时,冷煞无声无息的一掌,已自拐个弯由後方袭到,打的是天宗
穴。冷明慧双肩一沉,双手往後自肩上向下压,借这股力道扬跃而起。
冷狂出手,势如狂飙;冷明慧随气机四下飘动,一折身,凌空到恨天叁老头上
,连连打出一十六掌之多。恨天叁老各自狂笑,叁人六掌往上一堆,硬生生消受了
冷明慧的十六掌。冷明慧一翻身,又回到原地。
冷杀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倒是大有进步。一年来你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
冷明慧恭身抱拳道:「多谢叁位堂伯每年的指点。」
冷煞阴阴一笑道:「这个别谢我们。我们教你武功,你研制祛毒药丹给我们,
谁也不欠谁。」
冷狂道:「今年的药丹带来没有?」
冷明慧笑道:「当然,各位堂伯的事小侄怎麽敢忘?」
冷明慧说完取出一玉瓶,立即芳香扑鼻。冷明慧道:「叁位堂伯,请接住了。
」
冷明慧手上一扬,玉瓶在半空中竟自定住。然後,才慢慢落入冷杀的手中。冷
杀眼中看着玉瓶,露出无奈的眼色,一叹道:「外面的世界可还好嘛——?」
冷明慧道:「叁月草长,群莺乱飞,青山绿水,依旧如前。」
冷煞脸上也大失肃杀之气,取代的是一种没落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可惜我
们将要老此山中。」
冷狂双目精光一闪盯住冷明慧道:「你还是不愿放我们出去是不是?冷枫堡堡
主是唯一知道让我们离去方法的人,你是不是不愿把我们身上的禁制解去?」
这时冷杀已经打开了玉瓶,惊呼道:「怎麽有六粒解药?」
这话,立即引得冷煞、冷狂一惊,循声望去。可不是,冷杀手上正放了六颗红
色的丹丸。冷杀注视冷明慧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冷明慧抱拳道:「小侄无能,尽力日夜赶作,最多造得出六颗,可解叁位堂伯
二年的痛楚。」
冷煞道:「你为什麽要这麽做?难道……。」
冷狂急声道:「是冷枫堡有大难,还是你想放我们叁人出去?」
冷明慧大笑道:「是小侄想请叁位堂伯出去散心。」
× × ×
北斗、俞傲先往武当山而去;潜龙和赵任远是第二批;最後的,是苏小魂和大
悲和尚。苏小魂经过蒲州时还去探望了冷默。冷默已经封刀,决定和小翠到远方经
营牧场。大悲和尚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能放下屠刀,立地
成佛,当真是我佛门中人。」
这话,引得小翠在旁好奇的问道:「阿默以前是做什麽的呢?他从来不跟我提
?」
大悲和尚一愕,答道:「杀牛的。」
苏小魂也急道:「而且还是江南有名的师傅呢!」
小翠释然一笑道:「我去准备些餐点,你们男人聊聊。」
冷默看着小翠消失在後门的背影,朝苏小魂笑道:「多谢两位为我遮说。」
苏小魂道:「谁叫我们是朋友?」
冷默大笑道:「哈、哈、哈,好个朋友……。」
叁个男人的笑声,让屋外的小翠暗暗拭去了泪。她怎麽会不知冷默是做什麽的
?每天夜里的梦话她早可揣测出七、八分。只是自己深爱这男人,况且这男人可以
为自己脱离江湖,那她还有什麽好苛求的?
冷默听完苏小魂所说武当山上武林大会的事,皱眉道:「这事恐怕会激起冷…
…冷堡主走向偏激!」
苏小魂讶道:「冷兄的意思是……?」
「恨天叁老!」冷默叹了一口气,道:「冷枫堡内最可怕的恨天叁老,如果冷
明慧放他们叁人出来,那後果不堪设想。」
苏小魂和大悲脸色一变道:「恨天叁老?」
苏小魂道:「他们叁个人还没死?」
「没有!」冷默苦笑道:「而且,冷堡主的军荼利神功有一半是他们指点的。
」
苏小魂叹气道:「传说,这恨天叁老根本就是死亡和血腥的化身。」
冷默道:「正是。不过,他们因长期中毒,所以天柱穴是他们的致命伤。」
苏小魂沉思後,又道:「冷兄,你可知冷明慧通夷叛国的资料存放在那里?」
「这……,」冷默犹豫未答。苏小魂正想再说什麽,「碰」——一声,小翠冲
了进来,泪眼看着冷默,手上拿着菜刀。
冷默讶异道:「小翠,你怎麽了?」
小翠把菜刀架上脖上。冷默、苏小魂、大悲和尚叁人惊道:「不可——。」叁
人同时站了起来。
小翠坚决摇摇头,後退一步,朝冷默道:「阿默——,小翠虽然是乡野村妇也
还晓得国家社稷为重。阿默,你是我心中所爱,我……我不愿你做出对不起祖先的
事。」
冷默一楞,苏小魂道:「小翠姑娘,有话慢慢说,……。」
小翠摇头道:「阿默,你看他们对你多好。你以前做什麽难道你的梦话不会告
诉我吗?我……我只是不想说破。可是……可是今天有人通敌叛国,难道你要做帮
凶?」
小翠说到後来,竟是泣声不已。冷默动容,苏小魂和大悲和尚也为之神情激动
。
小翠又道:「阿默,你不说,那我们黄泉见吧!」
「小翠不可!」冷默出手,夺下小翠手上的刀,丢到地上「当」——的一声。
小翠嘤一声,投到冷默的怀中哭泣着。
冷默叹口气,道:「就在他书房密室里,一个大丹炉的下面。这也是我无意中
瞧见的,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们。」
小翠由冷默怀中抬起头,笑道:「是的,你应该。阿默,你这样救了许多百姓
。」
苏小魂拍拍冷默的肩,道:「冷兄,苏某谨代天下苍生向你致谢。」
冷默苦笑,不语。小翠笑道:「饭快焦了,我去端来。」说完,一溜烟走了。
身後,传来叁个男人爽朗笑声。
× × ×
苏小魂在第六天晚上赶到了武当山。武当派为着後天的武林大会,上下显得相
当的忙乱。丐帮的雷齐因为感谢锺玉双的救命之恩,在江湖上各处声援葛浩雄这次
武林大会。同时,雷齐发动了帮中弟子大动员,尽速将各门各派的代表以最快的速
度往武当山送来。预计後天早晨可以全部到达,以准时参加中午开始的澄清血案大
会!
苏小魂一到了武当山上,立即和在暗处的俞傲、北斗、潜龙、赵任远四人联络
。四人分据武当派中四个重要的角落,大悲和尚也挑了个地方隐藏,准备对付暗中
前来破坏的神秘组合和冷枫堡。当然,他们的重点有两处。一是楚老五的棺木房,
一是囚禁冷知静和梅夫人的囚房。
唐笑和唐雷则守住後山的隘道上。武当山的後山有两条路,另一条则交由武当
派长老,张正风和赵泰两位负责。苏小魂见一切妥当後,便进入内厅和葛浩雄及武
当新任掌门破尘道长韩立羽见面。
葛浩雄一见苏小魂进入,当先站起来迎上道:「苏兄弟,僵门的事可真的是轰
动江湖啊——。」
苏小魂笑道:「帮主夸奖了,是小魂的朋友们舍命的成果。苏某只是在旁敲边
鼓的而已。」
葛浩雄大笑,拍拍苏小魂的肩。这时破尘道长也过来,一揖道:「这位,可是
闻名天下天蚕丝的传人,苏小魂苏大侠了?果然是『神冲内,智明灵台』。」
苏小魂急忙回礼道:「道长这话可是取笑了苏某,那堪得上道长的溢赞。」
叁人复大笑,各自落座。葛浩雄道:「丐帮的雷帮主传来的消息,武林众豪将
在明晚住到山下的村镇之中;後天早晨再分别上山来参加中午的大会。只怕这段期
间,冷明慧和神秘组合那派人马会来捣乱。」
苏小魂点头道:「对冷明慧而言,最重要的是冷知静和楚老五的体。对那个神
秘组合而言,最重要则是梅夫人和楚老五的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情势稍加
以控制双方人马。」
破尘道长韩立羽道:「不知苏兄的意思是……?」
苏小魂一笑,道:「在武林大会的广场中掘叁个深坑,分别用棺木将冷知静、
梅夫人、楚老五装入其中。」
葛浩雄大笑,道:「好。好计策。这下两方人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来夺取其二
,弄个不好反而会误杀了自己人。」
破尘道长道:「误杀?葛帮主的意思是……?」
葛浩雄道:「苏兄弟担心的,是两方人马都宁可毁去楚老五的面貌,让众武林
群豪认不出来。到时,众人反而会说我们是蒙骗他们。如果他们用的是霹雳堂的火
药,那岂不是骨全无?」
破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如果将叁人埋在附近,他们无法用炸药灭,那
只好用武力硬抢了?」
苏小魂笑道:「以武力硬抢,只怕天下间能敌得住武当、鹰爪联手的,恐怕没
几个。」
葛浩雄笑道:「当然,再加上你那些朋友们,我敢说一定没有。」
破尘道长犹豫道:「可是将他们埋在里面,恐怕捱不过一天便要气绝。这要如
何是好?」
苏小魂一笑道:「又不是只埋他们一个。」
破尘道长骇然道:「苏兄的意思是另外有个活人?」
「对!」苏小魂笑了,愉快的道:「大悲和尚和梅夫人,潜龙和冷知静。就算
冷枫堡和那个神秘组合打败了我们,打开了棺木,也要受到重重一击。」
破尘道长愕然看看葛浩雄一眼,叹道:「和冷明慧为敌固然是一辈子最大的不
幸。不过,如果和苏兄为敌,恐怕要倒八辈子的楣!」
葛浩雄皱眉道:「可是那来那麽大的棺木?现在要做也来不及啊?」
苏小魂一笑,道:「我记得刚刚葛帮主说什麽事轰动江湖是不是?」
葛浩雄一愕,大笑道:「你这个臭小子,可是那个『不死无聊鬼』的董老怪送
了你叁副棺材当谢礼吗?」
× × ×
皇甫秋水在武当山区的另一峰上,等待彭刚传来的消息。身後,站了一位全身
蒙面,衣上绣了黄色八瓣的神秘人。这神秘人,赫然是令楚老五丧命在鞭刀之下的
人。
皇甫秋水道:「副总护法,今日总算见到你这个人,要不是帮主的令牌,我还
以为你是苏小魂那帮人乔装的!」
神秘人道:「副帮主,帮主特许我蒙面及不现身在帮中,那是因为在下负有特
别的任务!」
「喔——?」皇甫秋水双目精光一闪,旋即消失,又藐然一笑,道:「帮主行
事,神鬼莫测。只是……。」
神秘人道:「只是什麽?」
皇甫秋水盯住神秘人外露的瞳子,道:「只是,似乎连帮主都没见过你的真面
目。」
神秘人沉声道:「不错。今天在下虽然名为贵帮的副总护法,可是实是客卿的
地位。就算帮主对在下,也没多大的约束能力。」
皇甫秋水脸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道:「那麽,帮主为什麽要信任你?为什
麽敢将这份责任交给你?」
神秘人似乎冷冷一笑,道:「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皇甫秋水一愕道:「帮主武学至臻化境,有谁能他於危急?」
神秘人一笑,道:「黄泉!」
「黄泉?黄泉天外来的黄泉?」皇甫秋水大声道:「黄泉的武功竟然比帮主还
高?」
神秘人摇头道:「不是。只不过那时帮主行功走火入魔,而黄泉正好出手。在
下路过,顺便救了帮主罢了。」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麽,你现在的任务是什麽?」
神秘人沉声道:「毁了楚老五的体!」
神秘人话声刚落,一道人影已自山脚下快速上来。神秘人道:「彭刚来了。在
下先走一步,武当山大会再见。」
神秘人说完,一扬身,如惊鸿般的身影倏忽消失在月下树林中,皇甫秋水注视
神秘人消失的背影,心下暗自惊讶,好俊的身手,全然不着痕迹。
彭刚到了眼前,恭身道:「属下启禀副帮主,据武当内部蓝色四瓣知绝传出的
消息。武当派已在会场上挖掘了叁个大坑,准备将梅夫人、楚总护法、及冷知静装
入棺木之中,埋到坑里!」
「什麽!」皇甫秋水「唰」——的站了起来,冷笑道:「好狠的手法,分明是
想要造成本帮和冷枫堡之间的猜忌。」
彭刚讶道:「属下不明白副帮主的意思是……?」
皇甫秋水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又道:「冷枫堡的动向如何?」
彭刚道:「冷枫堡二堡主冷明冰率领战刀七人组已经在二十里内;至於冷明慧
的动向则不明。据说丐帮那边也不断注意他的行动,只是也一直一无所获。」
皇甫秋水皱眉道:「冷明慧不可能不出现啊——。那麽,他是用什麽方法离开
冷枫堡?现在又在那里?」
彭刚恭敬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副帮主治罪。」
皇甫秋水一笑,道:「这不关你的办事能力。就是帮主对冷明慧也是心有忌讳
。」
彭刚恭身道:「谢副帮主。」彭刚稍一犹豫,道:「帮主这回不亲自前来?」
皇甫秋水摇头,道:「帮主不来。不过,帮主座下五大天君中的北方白金天君
会先来。」
彭刚讶道:「帮主座前的五大天君也出动了?」
皇甫秋水冷冷一叹,悠然望向天上悬月,道:「天君下凡、天摇地动。恐怕,
帮主将大举发动横扫林的大计了。」
彭刚无言,点点头。皇甫秋水看了彭刚一眼,道:「你似乎有什麽心事?」
彭刚强打勇气,道:「帮主虽控制南六省大半帮派,可是实力未固。此时发动
总攻击,可能太早了一点。」
皇甫秋水闻言,点头道:「想不到你心思倒是周密。在副帮主跟我提起了你,
似乎可堪大任之材。今日看来,果然不错。以前是太埋没你了。」
彭刚闻言,急道:「副帮主溢赞了。彭刚浅见,望副帮主莫要责怪才好。」
皇甫秋水一笑,道:「你过去老副帮主那边,顺便转告五大天君及副总护法也
参加这次战斗之事。」
彭刚又讶异道:「传说中的副总护法也来了?」
皇甫秋水点头道:「你去吧!本座还得指示唐羽仙,让她做为本帮这次战斗中
重要的棋子。」
唐羽仙轻轻抚爱骑「火云千里」的鬃毛,一声长叹,忍不住就是心中一酸。皇
甫秋水朗笑中到了面前,道:「小丫头,又在想苏小魂那个小子啦?」
唐羽仙急忙一拭眼眶,站起来,道:「恩公!」
皇甫秋水一笑,漫步到唐羽仙的身侧拍拍她的肩膀,道:「後天中午就要将武
林大会。今晚你得要先潜进去找个妥当的位置才行。」
唐羽仙恭身道:「是。只是……,用什麽法子呢?」
皇甫秋水一笑,道:「你先化装成丐帮的弟子,再由武当的後山上去。就算遇
人盘查,也可以蒙混过去。当然,老夫会随在你後面,有了危机会助你一臂之力。
」
唐羽仙感激的抓住皇甫秋水的手臂,道:「谢谢你,恩公。羽仙的心愿若得以
完成,愿来世衔草以报。」
皇甫秋水大笑,眼中竟不自觉露出关爱的眼色,抚着唐羽仙的头道:「江湖儿
女,那来这些话。呃——,蝉翼刀法更高的『天地、天道、』叁天极门刀法,你练
得怎样?」
唐羽仙道:「承蒙恩公相授,羽仙自觉已有些心得。」
皇甫秋水微笑,道:「叁天极门的武学境界,老夫只是替人代授,老夫自己也
未尝学得。那是那人见你天资颖悟,乃是武学中的奇材,所以特别破格转述於老夫
。」
唐羽仙急道:「那位前辈是谁呢?」
皇甫秋水稍一犹豫,本不想答。一见唐羽仙在怀中仰头看他,眼中尽是如子女
仰赖父母的祈求眼色。他心下不禁一激动,说出了口:「庞龙莲先生。」
「庞先生?」唐羽仙一沉思,随即兴奋道:「就是目前在江湖上声誉追过冷枫
堡的庞先生?」
皇甫秋水含笑点头,唐羽仙高兴笑道:「恩公!你也认识庞先生?」
唐羽仙随即又一偏头,道:「那……那你为什麽不学叁天极门的心法呢?而只
是转教於羽仙?」
皇甫秋水道:「这和老夫的本门心法不同,学了反而无益。」皇甫秋水一顿又
道:「现在时辰还早,有半个多时辰的光景,你就演练一遍给老夫看吧!」
「羽仙遵命!」唐羽仙说完,朝皇甫秋水一抱拳,後退了叁步。一伸手,蝉翼
刀竟自由腰带中弹飞入手。
皇甫秋水在旁赞道:「好!『通於一而万事毕,心得而鬼神服』。天地起势的
心法,已然有成。」
皇甫後退到一块大石上,只见唐羽仙的蝉翼刀舞化起来。其刀势如行云流,在
月色之下,似隐无痕。其间淡淡刀上蝉翼映着月光,蒙蒙偶尔琉璃光彩,更是惊鸿
一瞥。到奇妙处,宛若来自天外仙境,其无形无迹,不可忖测其来其去。皇甫秋水
望着唐羽仙的身影,漫妙中已无以前浮燥杀机,取代的,竟隐隐有了宗师的雏形。
× × ×
「游心於淡」、「合气於漠」、「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
、「游於无有」!
锺玉双随着锺伯的口述心法,手上一双红玉剑,如行云流水,全然已入无心无
我境界。一套剑舞演毕,锺伯得意大笑,点头欣喜道:「玉双这丫头想不到资质如
此之好。」
一旁的锺涛境笑道:「是大哥夸奖了。玉双这孩子还须大哥多多磨练呢!」
锺玉双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竟自能百脉流通。微笑走近道:「多谢伯父教导
。玉双觉得脉道气机舒畅不已。」
锺伯点头道:「你手上红玉双剑和天蚕丝、蝉翼刀俱是两百年前剑秀才前辈所
铸的兵器极品。而其中心法运用又各有相佛之处,这点你要记住了。」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记住了。」说完,偏头一笑,道:「他们的心法是怎样
呢?」
锺涛境一笑,道:「这丫头,莫非你想先找出苏小魂的缺点,到时好好给他一
点颜色瞧瞧?」
锺玉双脸一红,道:「爹——。你又取笑人家了。」
锺家二老见锺玉双儿女情态,大笑了起来。锺伯道:「好。伯父告诉你!那蝉
翼刀是以『叁天极门』为最高层次,可说是若达到十二层则心刀合一的境界。」
「那……那天蚕丝呢?」锺玉双红着脸问道。
锺伯道:「自从两百年前太史子瑜由刀悟道,以至於死後。当时乔韶伊前辈返
回所住的小屋内,也开始钻研佛学心境。两百年来,历四代主人皆未出现江湖。」
锺伯似是沉思,又似回忆道:「苏小魂手上天蚕丝心显然已较两百年前更有进境。
其中隐隐有藏密的渊源。这点,虽然伯父和他交过手,可是尚不知如何真确。」
锺玉双笑道:「那这叁种心法共同的是什麽?」
锺伯沉思後,一笑道:「共同的,它们原始的根源是庄子心法而来。不过,这
两百年来经後人的精进研究,可能已分别参透了些佛学义理。」
锺玉双道:「红玉双剑的心法也有吗?」
「当然!」锺伯傲然一笑道:「帝王绝学已经不只是庄子心法中的『应帝王』
而已。其中更加入了『玛哈噶啦』的心法。」
「玛哈噶啦?玛哈噶啦是什麽?」锺玉双讶异道。
「大破邪、大破无明心!」锺伯眼中洋溢一片虔诚道:「除一切恶的玛哈噶啦
,正是藏密最尊大威力的佛。」
锺玉双似懂非懂又道:「那麽密宗的大手印呢?」
锺伯微笑道:「密宗大手印、大圆满是以红观音为本尊,另以马头冥王破一切
恶。所以皆露出愤怒像,以使世人邪恶之心得以因畏惧而幻灭。玛哈噶啦则是最大
威力的愤怒佛,旨在人心长留空台明,不染一丝八风邪念。」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谨领伯父教诲。」
锺伯大笑,道:「玉双,今天练到这里。我和你爹还要品茗长谈武林事呢!」
锺玉双恭身道:「爹——,伯父,玉双告退。」
锺玉双回到秋枫梦玉园,叁个姊姊立即围了上来。锺梦双抢先道:「小妹,练
得怎样?辛不辛苦?」
锺玉双一笑,道:「不会。练完後只觉心台一片宁静,而气机上的运行更觉畅
通无碍。」
锺枫双道:「真的?太好了。快来和姊姊们一起研究我们组成的太极两仪叁才
四象五行阵吧!」
锺秋双笑道:「大妹,看你这样子的着急。小妹回来都还没得歇呢!」
锺枫双笑道:「放心吧——,小妹可是主谋啊——。」
锺玉双道:「大姊,小妹不累。只是,怎麽我们四个人会变成有五阵势出现呢
?」
锺枫双道:「还不是你叁姊想出来的鬼点子。」
锺梦双急道:「喂——,二姊,你不可以出卖我喔——。」
锺枫双笑道:「她说,我们四个到时候加上苏小魂,让他以自己在阵中,看他
如何破自己的阵?」
锺玉双闻言,叹道:「真是巧思之作,不知姊姊们想出来没有?」
锺梦双狡黠一笑,道:「就等你回来透露苏小魂的武学心法,这样才能事半功
倍。」
众姊妹说完一阵嘻笑,便到秋枫梦玉园摆开了阵法。一经动,四道人影上下飞
舞了起来。月色之下,锺玉双一扬身,临风而起。抬头,皓月依旧,只是苏小魂人
现在做什麽呢?一声长叹,兀自使划双剑指向一轮明月,衣襟飘间,俱是无限相思
情!
× × ×
苏小魂看着场中那叁座坟,得意的向葛浩雄笑了笑。坟最外圈是武当派的弟子
负责把守;第二圈则下鹰爪帮的手下。最内圈,由俞傲、北斗、赵任远叁人分任司
责。此外,葛浩雄负责对外联系的事物;破尘道长则负责武当山内部的调度。现在
,最空闲的人是苏小魂。
葛浩雄看了看苏小魂道:「现在整个武当山上唯一没事的人好像是你?」
苏小魂笑道:「能者多劳。葛帮主,就麻烦你多担待一些了。」
葛浩雄摇头叹气道:「就是死在你这句话下。你还不快闪到一边去,免得我看
了生气。」
苏小魂当真听话,说走就走,一下子便没有了人影。
老鬼在後山中等待里面传来的信号。今夜是动手的大好时机。一来後天即将开
武林大会,内部必然做最後的整顿工作。二来是白金天君赶到後,黄土天君和赤火
天君也随後赶到。老鬼现在心里焦急的,是武当派内知绝是否能按照计划完成任务
。
知情提着食盒走到後山,冷不防知绝由树丛中闪了出来。知情吓了一跳,正想
拔剑出手。知绝叫道:「二师兄,是我。」
知情定眼一看,笑骂道:「知绝,是你?唉,怎麽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还以
为是敌人潜进来了呢!」
知绝笑道:「我武当如今是固若金汤,又有谁闯得进来?」
知情点头,道:「话虽如此,小心点总是好的。」知情一顿,又道:「师弟,
你不是在前院吗?怎麽到後山来了?」
知绝环顾四周,低声道:「二师兄,小弟有件秘密之事相告,请二师兄帮小弟
出个主意。」
知情一愕,又好气又好笑道:「干吗——?是不是又跟山下那个小玫瑰姑娘发
生争吵啦?」
知绝似乎是难为情点点头,知情哈的一声便要仰天大笑。可惜,他的声音永远
只能留在喉头里咕噜作响。知绝手上多了把匕首,匕首,已经割破了知情的喉咙。
「唉呀!真是无聊透了。」说话的是负责看守後山两位长老之一的赵泰。赵泰
瞅了张正风一眼,道:「师兄。破尘那个晚辈要我们两个来看守这个鬼地方,真的
是虐待人。」
张正风也叹口气,道:「无聊没关系,现在责任加身,连瓶酒都没有,那才真
的是惨哪!」
张正风的话才刚说完,就闻到一股醉人的酒香。赵泰、张正风两个人同时眼睛
一亮,又叫道:「好酒!」
两人才站起来,便看见知绝拿了食盒来。手上,端了一芳香扑鼻的,不是酒是
什麽?赵泰「唰」——的一声,率先落到知绝面前道:「哈、哈,总算有酒了。是
不是你师父用来慰劳我们的啊——?」
知绝点头笑道:「正是掌门师父来孝敬两位长老的。」
张正风也由树梢跃了下来,馋嘴笑道:「哼、哼,这个破尘总算是知道敬老尊
贤。师弟,来、来,一人一大口。」
知绝冷笑的,看着两位长老一人一口,轮流的往嘴里灌。他由怀中,取出一只
鸽子;暗中,蹲到一旁放了出去。
老鬼接到了鸽子,翻看脚上有个蓝色的脚环後,冷冷一笑,道:「走吧!事情
已成了。」
老鬼挥动仅存的左手,眼中露出愤恨的表情来。他们四人潜伏到山道附近,只
见剩下一个知绝站在那里。
老鬼飞身过去,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知绝恭身道:「小的回副帮主的话,武当两位长老已经被迷醉在树丛中,没有
问题了。」
老鬼道:「在那里?」
知绝指指右侧的树林,老鬼一言不发的飞身而入。旋即,里面发生了两声闷哼
,似是人在睡梦中被杀所惊动的最後一口气喘出。
老鬼漫步走出,诡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没有问题。」一顿,又道:「地图呢
?」
知绝已知眼前这位副帮主的心狠手辣,那里还敢怠慢,急将地图取了出来,交
给老鬼後,道:「小的现在回去,以免引起别人起疑。叁座坟的位置距离,图上都
已有详细描写。」
老鬼点点头,道:「好。你回去吧!」
知绝一恭身,转身要走,老鬼又道:「等等。你可知谁在那座坟中?」
知绝回身,道:「此事极为隐密,小的并不知。」
老鬼稍一沉思,即挥手道:「好,你去吧!」
「是!」知绝又一恭身,转身飞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同时,叁名天君飞
身落到老鬼身。
白金天君道:「副帮主,何不将那小子一并作了?」
「不!」老鬼道:「这个道士留在武当中还有用。就算要杀,以後多的是机会
。」
老鬼说完,把地图交给黄土天君道:「现在竟然无法知道那叁座坟到底谁是谁
,只好把叁座坟全炸掉了。」
黄土天君接过地图,详细看了看,点点头,道:「我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的时
间来挖掘地道。」
老鬼点头,道:「好,此事交由你和赤火神君负责。你挖好地道後,由赤火来
埋炸药。我和白金到前面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众人一点头,老鬼率先往武当山上急投而去。白金天君也一吸气,尾随而上。
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两人低声相互商量了一下,双双也飞身往武当山上而去。
冷明冰在暗处中把经过情形看打一清二楚。虽然距离较远而无法明白他们的交
谈是什麽,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一条路可以直上武当山。冷明冰向
战刀七人组打个招呼,八个人便也循着这条跃向武当山。
冷明冰一路上飞驰,惊讶於老鬼和老鬼身旁瘦瘦乾乾四十来岁汉子的杀人手法
。用掌的显然是老鬼;那个用剑就是那名汉子了。一路上的暗桩,非一掌击杀即是
一剑毙命。他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警惕。
冷明冰带着战刀七人组到了後门,一招呼,八个人便各自用了隐蔽的身法翻身
进入武当派之中。冷明冰此时不得不佩服冷明慧。经由冷明慧的改造後,战刀七人
组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不但是一流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怕。如今,战刀七人组
的七人,已经丧失了自我意志,而完全听令於冷明冰的手势指导。他们是最好的杀
手傀儡,完全依主人的意志而行动。冷明冰复仇的怒火中烧,苏小魂断鞭之辱,是
他终生的羞耻。
× × ×
苏小魂查巡各处暗桩,到了後山显然不对劲了。手上的木条板拍出二长一短的
信号,竟然接不到回音。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武当二位长老被破;或者是唐笑
、唐雷的那条路被破?如果敌人打败的是唐笑,那未免来的人太可怕了。苏小魂取
出信号弹,往空中掷去的一刹那,道观之中已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苏小魂没有立刻回山,他相信以武当山上目前的实力,谁都讨不了好。苏小魂
的方向,是找唐笑和唐雷。
还好,唐笑皱眉看着武当山上,问道:「山上怎麽了?难道冷枫堡或者那个神
秘组合闯了进去?」
苏小魂一叹,道:「武当两位长老负责的那条路,恐怕已经被人攻破了。」
唐笑皱眉,道:「这事有蹊跷,总不成连个受袭的信号都没通报!」
苏小魂点点头,道:「这里请唐前辈依旧守着,我到那边去看看。」
苏小魂发现张正风和赵泰时,发觉他们已经死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多时辰,什
麽事都会发生。苏小魂倒吸一口气,正要转身,後面,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笼
身罩了下来。苏小魂一愕,道:「阁下好凌厉的气机!」
苏小魂说完,慢慢转身;对方,显然也很讶异在这压迫下,苏小魂的回身竟无
一点破绽。苏小魂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於面对後面这个不速之客。落入苏小魂眼
中的,是衣服上黄色八瓣的莲花瓣!
老鬼发动了攻击!他计算黄土天君已经接近目标,只有攻击才能吸引住叁圈防
守的耳目。所以在一声招呼下,白金天君由西侧举剑而下;老鬼则由东侧呼啸中,
越过外两层,直接对上守住内圈的赵任远。
赵任远看那老鬼凌空而下,不觉骂道:「他奶奶的,你就专挑老子接班的时候
,就不能晚一柱香时间让俞傲来对付你啊——。」
赵任远嘴里说着,手下可没闲着,和老鬼硬干了起来。另端,白金天君一剑凌
空而来,心中还计算着这一剑可以同时杀多少人。冷不防,无声无息的一剑,由下
端了上来,好锐利的一剑。
两剑在空中击出一串火花,使剑的两人双双落地。白金天君冷笑道:「好剑法
。你是谁?」
「北斗!」北斗笑道:「你呢?」
「你不用知道,」白金天君道:「北斗交汇时的北斗,果然名不虚传。不过…
…。」
北斗一腕手中剑,道:「不过你活不过今晚了。」
白金天君闻言一愕,这本来正是自己要说的话,竟然叫眼前这家伙先说了。他
冷冷一笑道:「出剑吧!」
「好!」说好就好,北斗的剑已无声无息由空而生。白金天君大喝一声,手递
剑出,威势不让对方!
破尘道长和葛浩雄正在破尘的禅房中相商,倏然听见了兵器声。两人一愕,站
了起来的同时,知情和知灭已经负了重伤被人丢了进来。破尘脸色一变,已见门口
窗外跃入了七个人。七个人,同一种打扮,同一种眼神、同一种杀机。
战刀七人组!
破尘道长一扬手中拂尘,就要出手。葛浩雄急道:「道长小心。」
破尘道长一愕,住手道:「葛兄可是发现了什麽不对?」
葛浩雄注视眼前的七人,叹气道:「他们已不是平常人,所以出手非他死即我
们丧命!道长注意他们眼神看看。」
破尘道长注视前面这七个人的眼神後,讶异道:「这似乎是来自塞外大修罗玄
秘法,想不到中原竟然也有人会。」
「大修罗玄秘法?」葛浩雄皱眉道:「这那门子功夫?」
破尘道长苦笑道:「贫道也不知道。不过,据典籍上记载,凡是被施法修炼的
人,潜力都可发挥得非常透澈。」
葛浩雄冷笑道:「老夫倒想试试这些人的能耐!」
葛浩雄说完,手上大鹰爪力已然充斥,大喝一声,右手成爪直扣向一人头顶百
会穴。这时,破尘道长手上的拂尘也动,化丝成钢,一柄拂尘柔毛竟已似剑坚挺而
出。战刀七人组突然之间像是受了什麽魔法似的,每个人口中怪啸一声,齐齐出刀
,疯狂的向葛浩雄和破尘道长砸到。
白金天君和北斗一战,两剑互递都快得惊人。蓦地里,一声高吭又由天而来。
一条鞭刀已然从最外圈往内扫入,是李风雪的鞭刀!老鬼正和赵任远缠斗,虽然只
剩下左手,可是体内的大移转神功可不受阻。
运行起来,赵任远已经渐渐被老鬼牵引住。冷明冰见众人陷入混战之中,杀开
了一条血路,举鞭便往喷上击去。想借着鞭掀之力,将棺木给抱出来。老鬼往这儿
一看,那还得了;若真是给冷明冰掀开了,在底下的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岂不是白
费了心机。老鬼身子飘起,自让赵任远循着空隙击来;老鬼後退、一闪。赵任远双
掌击向冷明冰,半空中老鬼暗运神功,使出大移转神功的「移花接木」手法,硬是
把赵任远的掌势又加了几分,直击冷明冰而下。
冷明冰冷不防赵任远袭来,大喝一声,反手出鞭。赵任远冷哼一声,向上往起
旋即往後一翻。同时,赵任远双掌齐飞,硬是把老鬼下落的身姿顶了回去。老鬼受
此一击,往後一缩,竟落入冷明冰鞭刀击杀范围之内。斗遭此一变,老鬼一惊,身
子侧翻避开冷明冰神秘莫测的一鞭。
白金天君连出叁百一十六剑,北斗最少也出了叁百剑之多;两人尚未相互交击
一声。白金天君冷笑一声:「好剑法,何不再接这一剑试试?」说完,一剑缓缓推
出。
北斗摒气凝神,道:「好剑法,正如所望。」
北斗出剑,正如秋月临地,轻渺如烟。两人剑劲相碰,闷当一声,剑气相互激
汤;剑身和剑身相贴,各自缓缓使劲推向对方。紧接着,一声暴喝,白金天君的剑
身竟离剑柄,唰——的插入北斗的身体。北斗剑进,其势一偏,刺入白金天君的左
肩。
北斗受了机关重创,闷哼向後倒地。白金天君一声冷笑,复由袖中取出短剑,
便要往北斗落下。一片刀光,由脑後门卷来!白金天君大惊,往前一窜;身在半空
反转,短剑已指向身後。白金天君忽略了一点是,躺在地上的北斗此时竟然跃起,
抱住了白金天君,让胸中断剑突透白金天君体内。白金天君突受此变,还待挣扎,
奈何刀光又卷到。方白金天君只觉已力不从心,看向出刀的人,俞傲!
冷明冰手上的鞭刀果然神鬼莫测。加上老鬼和赵任远间彼此心里有鬼,冷明冰
以一战二,却能创伤二人。老鬼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且白金天君惨叫中已丧命黄
泉,他更不愿恋战。老鬼一声呼啸,自往场外而去。武当门人怎能让人来去自如,
早便严阵以待;老鬼一离,立即以两仪十叁重剑阵团团围住。
赵任远眼老鬼离去,只好独力承受冷明冰的鞭刀之力。另一端,俞傲正用全力
以内力帮北斗恢复气机。冷明冰此时似已杀得疯狂,无奈赵任远身手来自大内不传
之秘,尽是多奇门怪招,一时之间还真拿他不下。而这时,四周的武当弟子和鹰爪
门下又越来越多。冷明冰大喝一声,手上鞭刀狂使,使的是「狂风十八扫」。只见
一片鞭影中,气势所罩,众人纷纷後避。冷明冰一声狂笑,双目尽赤,最後一招「
天地崩落」威猛绝伦的鞭势,已然罩向为北斗疗伤的俞傲顶上。鞭刀范围之内,已
无人有能力解救;除非有长过他手中鞭长的兵器或可一挡。冷明冰冷笑,俞傲心死
!
破尘道长和葛浩雄真的是觉得心惊胆跳,眼前的战刀七人组,在他们的刀法中
唯一存在的就是——死亡。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久便让破尘道长和葛浩雄叫苦不
迭。起先,破尘道长的拂尘连连打中了叁个人的肩井穴,本以为可以瘫痪他们的战
斗能力。谁知,这些身後大修罗多秘法的敌人,不但是铜筋铁骨,甚至全身的穴道
都移了位。葛浩雄更是惊骇,在他大鹰爪力之下,眼前这些人不但没有丝毫的痛苦
,而且愈发狰狞的脸色,更是没命的举刀朝他砍来。每一把刀都告诉他四个字——
同归於尽。
战刀七人组的七个人虽然都受了伤,可是破尘道长和葛浩雄也好不到那里去。
两个人心下早有觉悟,只有用武当七七四十九大北斗阵法来累死眼前这七人。破尘
道长和葛浩雄互视一眼,双双抢攻推出湃涌气劲,硬是挤出的一道空隙中飞身而出
。
冷明冰一鞭而下,本是得意无比的脸上,讶异犹然而生。他又看了那个人,苏
小魂!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比他手上的鞭刀还长;也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才可以穿
破鞭刀形成的是风罩。
苏小魂的天蚕丝化成无限圆圈,似是弹簧般逐渐承受、化解,鞭刀愈下,阻力
愈重;反弹之力愈强。苏小魂此举,已然用上了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中的「
大涅盘明性心法」。一切虚、无、空、静,鞭刀杀机已失。
冷明冰无法回鞭,反弹之力将如火山爆发,自己万万承受不住。冷明冰犹自镇
定,冷冷一笑道:「苏小魂,我们又见面了。」
苏小魂笑道:「又是这种场合见面,苏某也是不很乐意。」
冷明冰道:「现在,你慢慢抽回内劲。今晚之事就此别过。否则……。」
苏小魂道:「否则如何?」
冷明冰额头已现冷汗,道:「否则我鞭一收,虽然我冷明冰难逃一死。嘿、嘿
,眼前最少有俞傲和北斗也将陪老夫一道赴黄泉地府。」
苏小魂看了看眼前的俞傲和北斗,显然俞傲已经在生死攸关之中。苏小魂点头
道:「好。今晚之事就此为止。」
苏小魂内力一收,冷明冰也收回了鞭刀。冷明冰盯视苏小魂一字一字道:「那
天,你手中的天蚕丝和老夫手上的鞭刀真该好好一场决斗。」
苏小魂一笑,道:「恭候!」
此时,破尘道长和葛浩雄狼狈的到来。苏小魂讶道:「掌门人、帮主,你们怎
麽……?」
苏小魂话还没说完,战刀七人组已至。冷明冰冷冷一笑,作了个手势,七人立
即停步收刀。冷明冰朝苏小魂道:「後会有期。而且,很快就会到。」
冷明冰说完,一声长啸,自往武当山下而去。另端,老鬼受制於两仪十叁重剑
阵,虽然运起大移转神功借力打力,而且连连破了十层之多,终究已经力竭气喘。
苏小魂一笑,朝破尘道长道:「道长,请吩咐贵派弟子让这个老鬼离去吧!」
破尘道长一愕,道:「此时正是擒下这人的大好时机,苏大侠怎麽……?」
苏小魂道:「一则是为了两仪十叁重剑阵贵派二十六名精英弟子性命着想。二
则是苏某另有妙计。」
破尘道长点点头,朝场中引啸。二长一短後,剑阵弟子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
路。老鬼冷冷一笑,盯住苏小魂,道:「还是你比这些牛鼻子道士有见识。否则大
移转神功最後的玉石俱焚少不得也要这二十六个臭道士陪葬。」
老鬼说完,狂笑一声呼啸往後山而去。这时,俞傲长嘘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北斗的脸色,已不若刚刚那麽惨白。俞傲看着苏小魂,吐出了一句:「谢谢!」
苏小魂笑道:「既是兄弟,何必言谢?」
赵任远走近了来,讶异道:「苏兄,你受伤了?」
众人一愕,看向苏小魂的手腕、手指,正不断渗出血来。俞傲道:「苏兄是在
承受冷明冰鞭刀压力时,硬撑而至气机爆裂了血管。」
苏小魂苦笑道:「鞭刀,李风雪的鞭刀果然厉害。而冷明冰号称天下第一武侯
也非虚名。还好那时他没看出来,否则结果如何还在未定之数。」苏小魂说完,蹲
下看看北斗,又道:「俞兄,北斗先生的伤势……?」
俞傲道:「我已用气机护住他的心脉。不过,只能维持一时。恐怕得另有灵丹
妙药才行。」
破尘道长道:「本派小周天还魂丹,尚可保住北斗先生四十九日无碍,贫道即
刻去取来。」
苏小魂抱拳道:「不如将北斗先生直接送到丹房?」
破尘道长闻言道:「那更好,请!」
北斗服了小周天还魂丹後,脸色又红润了不少。葛浩雄叹道:「北斗先生受伤
极重,恐怕这小还丹只能撑得了一时,而无法回生。」
苏小魂沉思道:「看来,只有送到洛阳请范老头前辈以紫气佛珠相救,或可使
北斗先生起死回生。」
俞傲道:「俞傲自愿护送北斗先生至洛阳。」
葛浩雄道:「让鹰爪帮和武当派再派些人手在旁护送!」
俞傲道:「不!人多反而引起他人侧目……。」
苏小魂道:「不如,先以欺敌之法,派出叁拨人马往不同方向。俞兄最後再偷
偷护送北斗先生至洛阳,随後,我想请潜龙和大悲和尚在後护驾,以防万一。」
破尘道长讶异道:「他们两人不是要躲在棺木内吗?」
苏小魂叹道:「此事已有变化,只能说我们的对手主谋,其智慧高绝大出我们
意料之外。」苏小魂转向俞傲道:「俞兄,刚刚小弟的建议,不知俞兄以为如何?
」
俞傲点点头,道:「好。就这麽决定!」俞傲一顿,问道:「为什麽原先的计
画要改变?」
这问题,显然是大家所疑惑的,於是,齐齐看向苏小魂。苏小魂苦笑道:「因
为,那叁座坟底下已经埋了炸药。而且,威力极大,恐怕会将在场者炸伤一半。」
破尘道长率先惊问道:「是谁可以将威力这麽强的炸药放置其中,而我们一点
动静也不知道?」
苏小魂叹道:「庞龙莲手下的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就是老鬼故意和白金天君
发动攻击引开注意时,由他们二人在地下挖了地道埋置炸药。」
赵任远恨声道:「好狠。这下活人死人一起送命,什麽证据也都没有了。」
葛浩雄道:「这件事你怎麽知道的?」
苏小魂叹道:「因为我遇见了那神秘组合中的副总护法,是他告诉我的。」
赵任远忍不住好奇,道:「他为什麽要告诉你?他是谁?」
苏小魂摇头答道:「那位神秘人是谁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晓得他是和我们站
在同一条线上的。」
赵任远道:「为什麽?」
「因为,就是他出手制住了楚老五,」苏小魂答道:「所以楚老五在猝然不备
之下才会丧命在冷明冰的鞭刀之下。」
现在,一切事情都明白了。甚至,也明白了那个神秘组合的首脑就是庞龙莲!
苏小魂沉思後,道:「本来,计划中是一座好火药装置立即引爆灭迹。可是,他们
的计划改了。」
俞傲冷声问道:「改成怎麽样?」
「统治武林!」苏小魂道:「如果刚刚立刻引爆,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
,庞龙莲为了实现统御武林的计划,宁可将引爆的时间往後,以期在大会中一举歼
除。」
破尘道长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不是他野心这般的大,只怕我们真的败
得一塌糊涂。」
苏小魂又道:「贵派二位长老已经被人所杀,而知情道兄亦同样是遭人暗算。
」
破尘道长惊道:「莫非本派中有不肖弟子?」
苏小魂道:「这点是可以肯定。只是那位神秘人也不知道潜伏的人是谁。此人
是由老鬼所直接掌握,所以,只好靠我们自己找出来。」
× × ×
信鸽满天!昨夜武当山之事立即传遍江湖。到了薄暮时分,已然轰动了武林。
只是,武当山上并未说出昨夜攻击的人物是何门何派所策动的。武当山下,群豪已
大半聚集就居;对昨夜之事则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较激动的,便想上山,一
探究竟,看看是否真有此事。
雷齐阻止,向大众宣布道:「武当山上正做最後准备,以防敌人的阴谋在这次
大会中得逞。请各位稍再待一夜,明天一早,便可明白知情。」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雷齐身为帮主,自然有他的地位和身份。他既然这麽说
了,大伙儿也只有耐下性子,又纷纷讨论了起来。尤其对於北斗受伤,将在武当山
上由破尘道长,苏小魂等人联手相救之事尤其关切。以北斗功力造诣,尚且受重伤
至此,那出手的人未免高得可怕。
锺玉双接获武当山之事的消息时,心中难免不平静之极。若是时间生变,郎君
有了叁长两短,那如何是好?锺家姊姊们,看着小妹这等忧虑,也只有东一句、西
一句的劝慰。还是大姊锺秋双的话最有力:「小妹,连我们都相信苏小魂了,难道
你自己反而在怀疑了?」
锺明宝这时突然变得很懂事,道:「小姨,我知道小姨丈一定是个武功最高的
大侠士,我等着他来跟我玩,都能等下来了,你为什麽愁眉苦脸呢?是不是小姨丈
不喜欢我?」
锺玉双笑了。亲情,使她充满了信心,一伸手,搂住了锺明宝,道:「放心。
小姨没有不开心啊——?小姨当然相信……相信……小姨丈一定会喜欢小宝的。」
「真的?我好高兴!」锺明宝笑了,所有的姊妹也笑了。
唐羽仙本来是遵循皇甫秋水的指示化装成叫化子,可是她心里一想,自己找苏
小魂是光明正大的。所以,跨上「火云千里」,一路直往武当山上闯来。武当山的
防范相当森严,她闯了好几关,皇甫秋水已然出现在面前。
皇甫秋水道:「丫头,怎麽倔起脾气来了?」
唐羽仙道:「恩公,我……。」
皇甫秋水摇头,道:「什麽都别说,跟我来。」
皇甫秋水说完,反身而去。唐羽仙一叹,策马回头,紧跟皇甫秋水之後,下山
而去。
大会场地,原先叁座坟的四周,已经架起了高木条,木条列列排开,成了四面
的墙;上面,甚至有了顶。乍看起来,已经成了一间大屋子。另外,架了长长的四
方板条,好像一个通道,延伸到道观里面。
破尘道长下令:「所有武当弟子,一律不得接近观看,否则依门规处置。」
葛浩雄也同样下了简短的命令:「观看者死!」
他们在里面做什麽没有人知道。只知,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又有命令下来
:「拆!」
於是,木屋和通道全数撤走;而一切的情景,就如同未发生以前一样!叁座坟
依旧,叁圈守卫依旧!
一切作息,立刻恢复了正常。武当派是江湖上一大门派,自然有其严格的戒律
门规。昨夜一战,不过是一年中大大小小事端里百中之一罢了。後山的小路,立即
由武当派的士名好手联手把关,另外,一路通往观内的路上,暗桩也作了重新的安
排。
苏小魂入了夜後,便如同由空气中消失一样,全然不见了踪影。他已化身成了
夜间的幽灵,寻找最可能的潜伏者。他分析,必然是武当派里知风、知绝、知灭中
的其中一位。因为,那个人不但可能暗算知情於无意之间,而已对於後山暗桩了若
指掌。苏小魂将他们叁人稍一思考整理,已然觉得知绝最是可疑。当时,和武当四
子第一回相见,知风明事理、知情多博学、知灭性浮躁。只有知绝,往往暗中立即
出手,且极尽挑拨之能事。苏小魂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需要的是证据。
苏小魂先看到的是知风和知灭在一起,两人正讨论着事情。知风道:「叁师弟
,今晚得好好加强守备,明天便是大会之时,而你二师兄又为贼人所害。昨晚之事
,切莫再重演。」
知灭恨声道:「到底是谁害死了二师兄?大师兄!我请命能在场中相护那叁座
坟,若是贼人还敢来,我第一个便上去拚命。」
知风微叹道:「大师兄的心情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只是,小师弟你脾气太躁了
一些,这对你以後做人处世有很大的不方便……。」
知灭闻言叫道:「大师兄,虽然小弟脾气是暴躁了些,可是天理二字,小弟自
信并没有亏损。」
知风点点头,道:「这点师兄相信。好吧!你既要去,大师兄也陪你一道去守
护一夜。」
知灭笑道:「多谢大师兄。耶——?怎麽不见师兄?让二师兄也一道来,好不
好?」
知风点头,道:「也好。你去找他来吧!」
苏小魂暗中点点头,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知风知灭两人竟敢坦荡荡和众人一起
守住大会场地,当不是暗中作怪之人。他一笑,知道暗中的奸细,必然急得要将今
天武当山上发生的事传达出去。
苏小魂到了知绝的房外,房里已无知绝的人影。苏小魂笑了起来,知道答案快
揭晓了。
知绝假借破尘道长的名义,一路往山後的路走出。最後,小路的隘口已然在望
。知绝咳嗽一声,走了近来。
知绝叫道:「武当弟子,全部下来听命!」
没有人下来。知绝一愕,又重覆了一遍,结果一样。知绝一皱眉,飞身上了树
梢一看,只见一名武当弟子已然身受刀伤,血迹泊泊,似乎早已断气多时。知绝又
飞身到各树梢观看,结果一样!负责守卫的七名弟子显然已遭人击毙。「莫非帮里
的人再度进击?」知绝喃喃自语,冷冷一笑,掩不住得意的表情。这时,对面树梢
中传来呻吟一声,若非夜深静寂,还真听不到。
知绝一愕,急又掠了过去。只见一名弟子似乎挣扎得要爬起来。知绝过去,扶
了起来,冷声问道:「何广强,怎麽了?是谁干的?」
那名武当弟子何广强,挣扎道:「师……师兄。是……是昨晚……那个……独
臂……老人……下的手……。我……我口袋……里面有……信……信号弹……。快
……快发射……出去。」
何广强说完,挣扎的由口袋中取山信号弹,看似就要发射。知绝一声冷笑,夺
了过来,将信号弹的信管拗断。何广强骇然扭曲道:「师……师兄,你……你……
。」
知绝冷笑一声,道:「何师弟,你可别死不瞑目。咱们只是各为其主,你认了
吧!」
知绝说完,右手一抬便往何广强的太阳穴落下。可惜,知绝的手已经没有了感
觉;因为,他的手已满满的是唐门的暗器。知绝惊骇一回头,已经看见了唐雷!
破尘道长叹气道:「想不到本门竟会有这种叛徒?」
苏小魂道:「庞龙莲这人天纵其才,只是不用於正途;尤其他控制及渗透的手
法,委实令人惊心。」
葛浩雄道:「难怪短短的时间内,他可以控制了那麽多下游的帮派。而且,那
些帮派好像是抵制了这次的武林大会。」
苏小魂道:「昨夜以前,他们还在山下村镇之中。今天,便分别离开撤回。显
然,庞龙莲正如他们那位副总护法所说的,打算借我们这回大会召开时,用火药将
江湖上反对的势力一举歼灭!」
葛浩雄叹道:「好狠的作法。先由他控制下的各门各派响应这回大会的活动,
以引起江湖上的风潮。待他看看反对势力已经聚集差不多了,又将自己的人暗中抽
回。嘿、嘿,狠啊——,庞龙莲,简直比冷明慧还要阴险。」
苏小魂无言,站起来看看窗外,月已西垂,武林大会即将要召开。面对的,今
天可是一场武林间最为诡谲的明争暗斗!只是,他心中略有不安,那是因为担心北
斗。俞傲护送北斗,这事能不能瞒得了冷明慧?能不能骗得过庞龙莲?半路上,无
论是那一方的截杀,对俞傲、大悲和尚、潜龙,都是一件十足困难的事!
禅房门口,一阵吵杂。破尘道长一皱眉,立即有名受了重伤的武当弟子被扶了
进来。苏小魂的心往下沉,这名弟子是先前叁辆马车中第一轮出去十名弟子中的一
个。
破尘道长急道:「是谁攻击你们?」
那名弟子吐了口血,挣扎道:「冷……枫堡,和……另一……个……神秘……
组……合。他……他们……也打……了起……来……。」
苏小魂天蚕丝出,点了那名弟子几处穴道後,转向破尘道长叹道:「看来,第
二辆、第叁辆,恐怕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只是如此折损贵派弟子……。」
破尘道长道:「生死由命。只是……俞傲他……。」
苏小魂无言,打了个寒颤!冷明慧和庞龙莲一定会想法擒下俞傲和北斗来逼迫
自己就范。到时,武当山上的风云,已不只是自己原先所能估计的那麽简单。苏小
魂无言,葛浩雄也长长发出一声叹息——。
× × ×
俞傲坐在车把子身旁,双手交叉,长刀依胸。车把子是武当派的俗家好手,「
飞天星」叶本中。一夜行来,俞傲突然感受到眼前的树林大有异状。主要的是,属
於夜间活动兽类、昆虫的声音全然无声。马车由树林右侧方过,哗啦一声,一排树
木倒下。好个叶本中,手上一用劲,立即将马车带到一旁。
俞傲持刀飞身,投入林中。是冷枫堡新任总管冷庭竹。冷庭竹身後,犹有一十
八名冷枫堡的战士,个个手持长刀短刃,显然用的是子母双刃。冷庭竹盯着俞傲道
:「好身手。只是,你和北斗还是逃不过堡主的神算。」
俞傲冷笑道:「可惜你们堡主忘了一件事……。」
冷庭竹道:「是吗——?你说说看。」
俞傲声更冷,道:「我的刀——!」
俞傲出刀。惊鬼泣神的一击,立即遭到冷枫堡一十八名战士的抵御。
十八把长刀形成一面,墙十八把短刃由墙中掠出;打的全是不要命的方式,同
归於尽。俞傲一声长啸,刀势不退,身连刀往冲入刀墙之中。
这点,冷庭竹都觉意外。他本来是打算俞傲往上一跃时出手。所以,早已一扬
身而起,手上一柄彷照昔年叁国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已经作势欲飞。俞傲不退反进
入刀阵之中。刀泓所过,当先便斩杀了两人。
左手刀鞘一摆,将刺来的刀扣入鞘中,一拗,刀断。俞傲刀发,不息如流,便
此一招,招无变化,唯快一字。冷枫堡十八名战士已无再战之能。
冷庭竹盯住俞傲,冷笑道:「好刀法。」
俞傲冷冷一笑,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蓦地,冷庭竹一声长啸。啸起之时,原先倒下去的树干之中,竟各自飞出七个
人来。叁人出刀,扣杀驾车的叶本中。四人急进,撞入马车之中。
冷庭竹冷笑道:「俞傲!堡主是算到你的刀了,不过,你没算到堡主木中藏金
罢了。」
冷庭竹正要大笑,一个声音传将过来,而且是很大声很生气:「你以为冷明慧
是半仙?和尚我那就是活佛啦!」
大悲和尚已然由马车中走了出来,四个冷枫堡的战士全瘫成了一堆,纷纷摔在
马车之下。大悲和尚身形微动,连连使指,顺道将叶本中那叁个料理清楚了,才走
到冷庭竹面前,笑道:「干啥啊——,连和尚生平难得坐个马车都这麽累。喂——
,你叫什麽来的?」
「冷庭竹!」冷庭竹不觉回答道。当手,他手上握关刀的劲又加了几分,注视
着眼前两人。
「好!冷庭竹是不是?」大悲和尚道:「你干吗来打劫和尚?你难道连和尚只
向人伸手化缘的常识都没有?」
冷庭竹没说话。在这种情况,什麽话都别说是最聪明的。大悲和尚索性大方的
道:「你是不是想截北斗?告诉你这个笨龟,北斗还在武当山上。我们的目的就是
要你们这些缩头乌龟一个个伸出头来。」
和尚的话好像没错,冷庭竹看看车内真的是空无一人时不禁觉得有些後悔。冷
庭竹随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问道:「大……大师,你为什麽要告诉冷某这些?
」
「为什麽?」大悲和尚叫道:「这麽简单问题你都不懂?你是怎麽在江湖上混
的?」
冷庭竹苦笑,道:「还请大师明言。」
大悲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到时超
渡你还得解释一番。」
冷庭竹知道事无可了,尤其俞傲手上的刀似乎太可怕了些。冷庭竹道:「和尚
怎麽可以杀生?」
大悲和尚道:「我不是说了吗——,和尚只是伸手化缘,现在,就请你……。
」
冷庭竹出手,他相信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尤其快说完的时候,真气多少会比较
差一点。他一出手,立即用了「青龙十八翻」的威猛刀路;这点,只是为下一步争
取时间。果然,俞傲上扬,大悲後退。冷庭竹将长柄一转,立即一阵火爆声後,浓
烟由四周冒出。
俞傲大喝,出刀。冷庭竹後退的身子只觉小腿一凉,痛哼一声,飞撞而去。大
悲和尚大笑,转头向俞傲道:「好快刀!」
俞傲摇头,道:「不快。若不是为了留下他这条命来传达消息,他早就死了。
」
大悲和尚一笑,又一头钻入了马车之中,关门。马车可动,大悲和尚低声,对
着车厢内底板轻说道:「潜龙,怎样?北斗还好吧!」
× × ×
晨曦即将东来,武当前山已经络绎於途的武林人士;後山,唐笑和唐雷总算嘘
了一口气。
唐雷道:「还好。昨晚一夜无事。他们大会已经要开始了吧?」
唐笑点头道:「这里交给你了。前山的事,我还得去应付一下。小心点,别叫
人摸了上来。」
唐雷点头道:「伯父你放心。就算小侄不支,总也来得及发出信号。绝不至有
亏职守,让唐门丢了脸。」
唐笑欣慰一笑,道:「嗯!伯伯相信你。」
唐笑说完,跃上树梢观察了一下,转身在武当山上飞身而去。唐雷伸个懒腰,
又将身上暗器位置整理了一下。这时,轻闷闷的马蹄声逐渐接近。唐雷一愕,接着
,他看见了那「火云千里」,骑上,正是他的胞妹——唐羽仙!
唐雷飞身而下,讶道:「妹妹——,你怎麽来这里?」
唐羽仙道:「我为什麽不能来?伯父呢?」
唐雷看看四周,不见半个人影,道:「伯父上去了。你到这里来干吗——?」
唐羽仙冷笑道:「找苏小魂——。」
唐雷一叹道:「妹——,你这又是何必?」
唐羽仙脸色一寒,道:「让开。」说完,便以要策马直进。唐雷见状,大喝一
声,道:「且慢!」
唐羽仙在马上一挑眉,道:「哥——,我敬你是兄长不想兵刃相见。请你让开
,否则……。」
唐雷大喝一声,道:「无礼!兄长是见你是我妹妹,犹一再好言相劝,谁知你
竟是执迷不悟。若是你不就此回头,回唐门里去认罪,怪不得兄长以家规制你!」
唐雷说完,双手已经由袖中抽出。唐羽仙一夹马,便往前冲。唐雷双手一抬,
暗器便要出手。此时,树梢一动,一条人影掠下,连点了唐雷十八处穴道。
皇甫秋水!
唐雷双目睁暴欲裂,恨声道:「唐羽仙,你竟然背叛家门,罪已无可赦。」
皇甫秋水微笑道:「可惜,杀你的是我,不是你妹妹,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
皇甫秋水说完,右手缓缓推出,浓烈杀机,已然罩住唐雷全身。唐雷无言,只
是一声长叹,将目光投向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唐羽仙在唐雷这眼一看之下,心中
不觉一动,满腔仇恨被亲情压过。
唐羽仙下马,急道:「恩公!请手下留情……。」
皇甫秋水一愕,手已然距离唐雷太阳穴不及一寸。皇甫秋水皱眉道:「怎麽了
?」
唐羽仙看了唐雷一眼,叹道:「恩公,请饶了我哥哥吧——。自幼羽仙即和兄
长相依为命。羽仙—,羽仙—,不忍心。请恩公……饶了他一命。」
唐羽仙说到後来,两行清泪顺颊而下。皇甫秋水一愕,又想起那回唐羽仙被锺
家二老所伤时自己看顾她的情景。无意中,竟慢慢油生父爱子女亲情的感觉。皇甫
秋水再看向唐雷,只见唐雷冷冷耸立,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皇甫秋水皱眉,自忖道:「这小子以後必成大器,若是这回放过了他,恐怕以
後会成大患。」
皇甫秋水想到这里手上一用劲,便要拍下……。
第九章 奇变
皇甫秋水用劲击出,唐羽仙惊叫一声,全然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出手。一出手,
便是叁天极门中的「天道无积」心法;力劲所及,瞬间和唐雷换了个位置。这等手
法,原先是用於受众人攻击之时,造成对方相残之用。皇甫秋水杀手已出,眼前的
唐雷俄而换成了唐羽仙;皇甫一惊,收掌回身,便将身旁的树干震的悚悚不已。
满天落叶中,唐羽仙双膝一跪,泪声道:「恩公!请……饶了唐雷哥哥吧!羽
仙心不忍……。」
皇甫秋水看看犹自怒目相向的唐雷一眼,再看看唐羽仙跪地哭泣拉住自己衣衫
,像是无奈的小女孩,恳求父亲买个自己喜爱之物。皇甫秋水心中又是一动,看唐
羽仙梨花带雨的样子,忍不住一声长叹,道:「起来吧!我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办!
」
唐羽仙闻言破涕为笑,道:「多谢恩公!羽仙……。」
皇甫秋水摇摇头不着一言,手袖一挥,唐雷便自飞摔到树林内昏厥了过去。
唐羽仙站了起来,看看昏倒在地的唐雷一眼後道:「恩公!再来我们是不是要
直闯上山?」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你先上去,我随後就到。」
唐羽仙应了一声,翻身上马,随即策马而上狂奔往武当山。皇甫秋水目送唐羽
仙离去的背影,一招手,彭刚便自出现在眼前。
彭刚恭身道:「彭刚听候副帮主差遣?」
皇甫秋水道:「立即通知老副帮主,实行歼灭计划。」
「是!」彭刚一恭身,正欲离去,突然又道:「启禀副帮主,这个唐雷……?
」
皇甫秋水道:「别管他了,歼灭计划一成功,唐雷死不死都一样。」
彭刚不再说话,转身便没入树林之中。皇甫秋水微微一笑,只见通往武当山上
的小路中一道信号弹弹起,爆裂在半空之中。皇甫秋水又复一冷笑,往山上而去。
武当大院广场已然聚了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场中叁座坟,尤其是惹人显眼,
而更引人议论的,是後山中不断爆响的烟火信号,显然,已有人由後面攻了上来。
场地布置,是由许多搭建的帐蓬供各门派使用以遮东升日旭。最正中的位置上,坐
了这次召开大会的葛浩雄和地主武当派掌门人破尘道长。破尘道长对於一路传讯上
来的信号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依旧和葛浩雄和各门派前来与会的人士谈笑风生。这
点镇静的功夫,不由得在场的人物点头赞赏。其实,破尘道长之所以处变不惊,那
是因为苏小魂早已设计好一套反击的伎俩。
丐帮帮主雷齐可是忍不住的捱近破尘道长身边低声道:「掌门人好镇定的功夫
,雷某佩服……。」
破尘道长暗以传音之法道:「雷帮主,贫道有一事相托,请帮主照料。」
雷齐也以传音入密的方法道:「道长请说!」
破尘道长敷衍了一下前来拜会的人後,又道:「待会儿那个神秘组合将会以火
药攻击,分道请雷兄帮中的兄弟打狗棍插入场中有白石记号之处!」
雷齐一看场中叁坟的四周,果有几颗白石散布,点点头以传音入密答道:「兄
弟知道了,就这麽办!只是,不知何时行事?」
破尘道长传声道:「空中出现紫色烟火时,立即就做!」
雷齐点点头,数了一下道:「是不是有一十八处!」
破尘道长传声道:「正是。另外,贵帮弟子插入後请立即後退,以免遭及火药
爆炸波及。」
雷齐讶道:「既然已知有火药为什麽……?」
破尘道长道:「此计事关重大,现在无暇解释,请雷兄信任贫道便是。」
雷齐一笑,点头传声道:「当然!」
他们两人这段谈话,别人就算注意了也无法得知。更何况,这麽多人交谈走动
,更不可能注意到。可是,冷明慧不是普通的人,冷明慧早已化装混迹人群之中;
而恨天叁老,虽各自以本来面目出现,武林却早已无人识得他们。只当他们是穷荒
异宇中的奇人异士,虽然侧目,倒也见怪不怪。
冷明慧为了爱子冷知静被擒之事,这回可是尽力全力设计截救之法。首先,以
冷明冰和战刀七人组代表冷枫堡而来,以明的方式出现。自己和恨天叁老又个别乔
装混入人群之中。以待时机,先救下冷知静,再以战刀七人组和恨天叁老大开杀戒
。一旦退下了武当山,立即直奔往大内京城,制造烟雾让众人往攻冷枫堡。而後,
由大内之中取得密令往塞外引兵直入中原。届时,他冷明慧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的丞相。
冷明慧觉得一件事可疑的,便是破尘道长为什麽和雷齐之间的谈话要用传音入
密之法?他是由两人太阳穴的鼓动韵律之中,知道了这件事。冷明慧一笑,已然明
白是庞龙莲的攻击行动已被武当派知道。冷明慧又想,是什麽行动可以让庞龙莲完
成统御武林的霸业?只有火药,便是用火药省时省力,一举歼灭在场的反对势力。
冷明慧突然醒悟,冷知静必然不在那叁座坟之下,武当派、鹰爪帮必不会冒这
险!冷明慧一想到这里,立即往旁侧身离去。
苏小魂看见由後山间上来的是唐羽仙,他的头真的大了。他真後悔叫唐笑去看
守冷知静、梅夫人和楚老五的体。现在,他只有请赵任远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唐羽仙一路策马而来,哗啦一声,地上竟有一坑暗洞,马一踩空,便堕了下去
。唐羽仙一蹬,人已飞身而起,眼前,一道人影傲立!
唐羽仙冷肃道:「不管你是谁,要命的话就让开。」
「这话一向是我对别人说的,」那人是赵任远。「除了皇上,整个京城里还没
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赵某人说话。」
唐羽仙一愕,仔细端详前面这人,又复冷声道:「你就是赵任远,对不对?」
「不错?」赵任远笑道:「想不到江湖上一个大姑娘也认得赵某人。」
唐羽仙冷笑道:「叫苏小魂出来,否则本姑娘便一路杀进去。」
赵任远笑道:「打架吗——?和小姐打架我最喜欢了。这是赵某人的荣幸,请
——。」
唐羽仙冷冷一笑,刀已然随心所动直劈赵任远肩井穴而来。赵任远大吃一惊,
惊的是对方的刀法全然巧自天成;惊的是对方的刀法太快,快若无痕如隐!难怪苏
小魂这个臭小子不自己来。赵任远真想破口大骂,只是他现在没这个空闲,现在最
重要的是别太丢脸。
在两人交战的身後,皇甫秋水轻飘飘的溜入武当派内;另端,老鬼带着黄土天
君和赤火天君也飘入其内。苏小魂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老鬼那边比较重
要。老鬼身旁那位穿黄色衣的,显然是专行土遁的黄土天君;而那位身着红衣的,
便是赤火天君了。
黄土天君到了前夜挖掘地道之处,叁两下,以手掌扒开了一个洞,好深厚的铁
沙掌造诣。洞,里有条引线头。赤火天君也蹲了下去,拉扯了一下向老鬼道:「火
药没少,方向也对,看来他们还没发觉。」
老鬼冷笑道:「好极了。那就快点着了吧!」
赤火天君应了一声,自袖中冒出一团火球,便自引燃了火药。这些,苏小魂一
一看在眼里,向远方的武当弟子打了个暗号,那弟子又传了出去。不久,东方上空
便爆出紫色烟雾。这点,老鬼也看见了。
赤火天君道:「莫非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老鬼道:「不会——。相隔那麽远,任谁也没千里眼。可以看见我们的行动。
再说,他们如果早先知道了,又何必让我们引爆?」
黄土天君点点头,道:「那我们任务完成了,快走!剩下的自有皇甫副帮主负
责。」
老鬼道:「好。我们到後山中接应。」
老鬼等叁人飞身离去,没入後山小路的同时,身後武当山中已然传来一声爆炸
。他们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唐笑听见爆炸声的同时,便带领着武当弟子和鹰爪弟子押着冷知静、梅夫人和
楚老五的体大院广场而来。廊道上,一袭人影青衫随风,正是恢复了原来面目的冷
明慧伫立。唐笑往前一步,笑道:「冷堡主别来无恙?」
冷明慧看看冷知静垂头颓丧,早已瘦弱不堪,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心中怒气一
生便要形之於武。只是,凭着多年的修为又强抑了下去,淡淡一笑道:「多谢关问
,在下还想问问上回唐门来说的那些弟子,伤势可了些?」
这话,分明是指叁个多月前唐门攻打冷枫堡时,反遭冷枫堡击退之事。唐笑不
愧取名为笑,只见他仰首大笑道:「当然啦——,冷枫堡所仗恃的不过是奇门机关
。这点,唐门弟子回去後已经研究出之法。」
唐门暗器冠绝天下,唐门机关之学,亦可称雄宇内。冷明慧脸色一寒,道:「
只怕——,你唐笑永远没那个机会。」
「是吗——?」唐笑一笑,手中已多了颗观音泪!唐笑道:「风闻堡主军荼利
神功承续百年失传正宗,不知是真是假?」
冷明慧看看观音泪深吸一口气,道:「试了便知。」
唐笑面色一凝,右手微抬同时,身後,又一道人影落下,是皇甫秋水。
唐笑身子一侧,左手又多了颗观音泪!冷冷笑道:「朋友大概是庞龙莲手下另
一位副帮主的皇甫秋水罗——?」
皇甫秋水一愕,却即蔼然一笑道:「阁下见多识广,只是不知祸从口出罢了。
」
唐笑不答,向一旁的武当、鹰爪弟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快走!」
皇甫秋水接道:「嘿——,只要我们想追杀他们几个,难免要使了劲而露了破
绽来你的观音泪!好!好狠!」
武当和鹰爪弟子将手上的人一放,只见二人一全趴到了地上。众弟子纷纷一步
一步,一个接一个的靠墙离开了去。唐笑又笑道:「喂——,皇甫秋水,你怎麽会
找到这里来的?你应该是到前面看看状况啊——。」
皇甫秋水叹道:「我本来是想到前面去,谁知道不巧看见了冷堡主,便顺势跟
了下来。」
唐笑玩弄手上的观音泪,笑道:「冷大堡主,这下你可被人捡了个便宜啦——
。我看,你是推测了很久才想到原来人不是藏在坟内?」
冷明慧冷哼一声,瞬时,军荼利神功第十一层境界的劲气已排山倒海而出。另
一边,皇甫秋水从未出手的「大手印圆满势」也随之狂卷向唐笑而来。两股排山倒
海的真力犹如两面铜墙,已然罩杀唐笑任何的生机!
唐笑出手!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观音泪叁十叁回力已尽全力迫出,直向左右两道气机劲墙而去。观音泪前进了
一半,硬是断裂成两半;一半,往皇甫秋水、冷明慧透入罡气之中而入。另各一半
,反弹打入穿透唐笑左右两掌。唐笑左、右两掌两道血珠飘起的同时,冷明慧和皇
甫秋水也让半片观音泪透入手臂之中。唐笑长啸而去,落往院外。显然,他刚刚所
展的手法,是为两败俱伤而做。
冷明慧叹道:「好个玉石俱焚!」
皇甫秋水亦叹:「唐笑的暗器,果真天下一绝!」
两人双双齐进,一个抱住冷知静、一个抱住梅夫人。瞬时,两人都呆了。冷知
静是由冷鸣所化装的;而皇甫秋水手上的梅夫人竟是知绝所假扮。两人长吸一口气
翻过楚老五的体,赫然是冷叶!
冷明慧苦笑,皇甫秋水也苦笑!远处大院会场,已传来呼叫群声。两人对看一
眼,一咬牙,扬身而往。
在大会场中,一切的过程充满了戏剧性。先是东方上空冒出紫色的烟火;接着
是十八名丐帮弟子纷纷往场中跃去,将手中的打狗棒插入广场之中。接着,在他们
跃回来的同时,便轰然一响,在那叁座坟的四周爆炸。只是药力不大,正好将坟上
土堆掀起,露出底下的棺木罢。
众人遭此奇变,由疑惑、讶异、震惊,而至议论纷纷。葛浩雄由主篷中站了来
,含笑站到场中,向四周群侠一抱拳,道:「诸位江湖道上的兄弟,在下鹰爪帮帮
主葛浩雄於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便是要揭发一项武林大阴谋。」
群侠交谈的声音静了下来,全场的目光投向葛浩雄等待他的下话。葛浩雄朗声
道:「刚刚,各位所看到的爆炸,正是有人实行这项阴谋的一部分。若非由丐帮兄
弟们以棍插入土中阻止了大半的火药引爆,恐怕在场的诸位便有大半死在项阴谋之
中。」
葛浩雄话声一落,又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性急的鼓噪了起来,纷纷叫道:「是
谁?是谁想炸死我们?」
葛浩雄一笑,招手。立即六名鹰爪弟子上来。把叁具棺木抬了起来。葛浩雄环
顾全场,朗道:「诸位,请看!」
葛浩雄出手,叁连起便将棺木盖开了来,露出里面的梅夫人、冷知静、楚老五
。棺木中这叁个人显然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尤其是楚老五,不是早在四个多月以前
就死的人,怎麽还会在这里?梅夫人和冷知静又是怎麽一回事?就在众人讶异的这
瞬间,苏小魂长啸而入。
冷明慧和皇甫秋水到了场中的时候,已然知道事情要糟。果然,苏小魂、葛浩
雄、破尘道长叁个人正对峙着冷明冰和战刀七人组。冷明慧的出现,更是引起众人
的骚动,纷纷投以不屑的眼光,而皇甫秋水,亦是杀白先生神秘组合的首脑人物,
更是激起在场群侠的憎恶。
苏小魂冲着皇甫秋水一笑,道:「阁下显然很意外贵帮歼除异己的阴谋竟未得
逞?」
皇甫秋水冷哼一声,仰首傲道:「这点老夫承认了又如何?这只不过是个开端
,届时帮主横扫武林之时,顺我者生,违我者亡。」
皇甫秋水这话,显然激起公愤。身後,鲁东长戟名家张汉江大喝一声,举戟便
刺往皇甫秋水。张汉江一出戟,便立即喝采四起,劲、道、力、气四项全备,虎虎
生风。果然是名家出手!皇甫秋水却是头也不回,背也不转,一反手,扣住戟;刃
往前一拉扯,自将张汉江拉了过来,撞了皇甫秋水的背,众人只见张汉江惨叫一声
,反震出七八尺远,瞬时便颓萎在地。
苏小魂道:「好个大手印圆满势,恐怕已练就十一层境界。」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不置一词。苏小魂转向冷明慧道:「冷堡主,阁下天纵英
才,号称天下第一诸葛,又何必做出通敌卖国之事?果真是名利二字惑人?」
冷明慧仰天一长笑,道:「皇甫兄既已敢承认,我冷某人也不会否认!是又如
何?」
苏小魂道:「只怕今日你们无法逃得了天理之外!」
「是吗——?」冷明慧目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只怕武当将从此由江湖除名
——。」
冷明慧说完,一声长啸;人随啸声而起,已然运起军荼利神功击向苏小魂。这
同时,冷明冰手上的鞭刀也攻向破尘道长。葛浩雄大喝一声,出掌迎向冷明冰的同
时,战刀七人组同时围了上来。皇甫秋水见机不可失,一提气,便要抢梅夫人而来
。武当弟子所组成的两仪十叁重剑阵,二十六把剑齐伸,硬是将皇甫秋水组成剑阵
之外。
群侠见场中大乱已生,纷纷要上前擒住元凶。谁知,暗地里的恨天叁老也发了
攻势。冷杀、冷煞、冷狂叁人受困於石洞之中多年,今日重得大开杀戒便如虎入羊
群,所过之处,无不是惨叫连连。
苏小魂以大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对上冷明慧的军荼利神功。苏小魂将气一凝
,化成一线透天蚕丝而出。那冷明慧原先已受了唐笑暗器一击,军荼利神功无法全
数发挥。苏小魂一翻身,以双掌支地、再跃起的同时;冷明慧见机不可失,一跃步
向前,双掌拍下。谁知,脚上一紧,原来苏小魂借双掌支地时,已暗将天蚕丝穿地
而来。待冷明慧自落陷阱,苏小魂掌上一用力,便迫得冷明慧大都穴奇痛难当。冷
明慧临危不乱,虽疼痛难当,一样是将两掌拍出。苏小魂受此掌力,以大摇摆御风
之法退了四、五步将冷明慧掌力消去。
冷明慧趁机摆脱了天蚕丝的压力,一提气,便往场中要抢救冷知静。苏小魂跃
起,一股强大绝伦的罡气罩到。苏小魂一吸气,天蚕丝出。「嗤」!破空声响,天
蚕丝硬是穿透罡气而去。来的人显然大吃一惊,立即以千斤坠的功夫,咚一下落到
苏小魂面前。
苏小魂盯着眼前这名老者道:「你是恨天叁老中的那一位?」
那名老者讶异道:「嘿、嘿,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兄弟们名号。」
那老者盯住苏小魂,道:「老夫冷狂!」
苏小魂一面调节气息,笑道:「祸害遗千年,当然,想忘掉你们叁个当年在江
湖上制造的罪孽,的确是大不易。」
冷狂冷笑道:「小子,好大胆!」
苏小魂复又一笑,道:「还有的呢?」
苏小魂随话出手,俱是窒人气机;冷狂长啸出手,更见迫面杀机!
冷明冰手上鞭刀极尽奇巧之能;而破尘道长已然左手执拂,右手执剑。冷明冰
的鞭快,快若狂风暴雨;破尘道长剑势凝缓,恰似泰山不动;而左手拂尘随着激起
的罡风,四下运用太极玄功化解於无形。
冷明冰边打边道:「牛鼻子,李风雪的狂雪十叁击你试试看。」
破尘道长不急不徐,道:「贫道等着就是。」
冷明冰口里道了声:「好!」只见鞭势更急,鞭上片片缅刀,恰真如狂雪覆面
而来。破尘道长见四面八方俱是刀光鞭影,长笑一声,索性将拂尘倒插入地,坐於
其上。而手上一柄长剑,只是四下画着圆圈。冷明冰攻势愈急,破尘道长兀自不为
所动,只是将手上长剑连连挥动,甚至闭上了双眼。以心御剑,钻寻於狂风暴雨之
中。
葛浩雄再度对上战刀七人组。只见他狂笑一声,暗地里鹰爪帮成名阵势「大鹏
展翼」已经反夹住了战刀七人组。葛浩雄此回动用了十叁名帮中精英份子,以十叁
对七之数反扣战刀七人组。葛浩雄跃出战圈,双掌一击;立即四十九名武当弟子组
成的大北斗七星阵又自外围了一圈。显然,是要用车轮战法困死战刀七人组的凶性
。
葛浩雄迎向一名大开杀戒的老者,双掌尽出,使得正是大鹰爪力。那老者见有
人袭来,冷哼一声,回身便出手相迎。轰然一响,双双後退了一步。
葛浩雄冷笑道:「恨天叁老的手下,果然有些真功夫。」
那老者也冷笑道:「你能承得老夫一击,果然非泛泛之辈。鹰爪帮在你手下能
猖狂一时,倒是有道理。」
葛浩雄道:「你是冷杀还是冷煞?」
那老者道:「老夫冷杀。」
葛浩雄点点头,道:「果然不是冷狂?」
冷杀道:「你怕的是冷狂?」
葛浩雄仰天长笑道:「不是。」
「那是什麽?」冷杀双掌已然注满了真气,就待葛浩雄回答後出手。「你为什
麽特提起冷狂?」
「因为苏小魂!」葛浩雄笑道:「冷狂练的是枯木神功,可惜如果正好撞上苏
小魂,只怕天蚕丝会钻了他好几洞。」
冷杀冷冷一笑,道:「嘿、嘿,你这麽有把握?」
葛浩雄仰天长笑,道:「你何不转头去看看?」
冷杀果然转头,不禁皱眉。果然,冷狂外表上似乎是攻击较盛;可是已然一步
一步踏入苏小魂设陷的天蚕丝回力之中。葛浩雄讥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冷杀,
你可别因此分了神,老夫要出手了。」
冷杀闻言一惊,反射动作便双掌拍出,击的是葛浩雄的「位置」。随时,他发
觉错了,因为葛浩雄已经离位,正由上方破空而下,大鹰爪力十指的劲气直贯而下
。
冷煞对住的是雷齐。雷齐的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一是刁钻奇巧,一是威猛
生风;而冷煞双掌翻飞,也是狂飙烈卷。两方打了五十来回合,早已激起阵阵狂风
。冷煞又战之下,暗将内力聚集双脚。雷齐一掌击来,冷煞硬生消受,便假意要翻
倒。雷齐见有了空门,心下大喜,一步跃前,举棍便下。谁知那冷煞便等此时,只
见双脚一抬,由下由後反勾。「趴」!的一响,硬是把雷齐的双肩肩井穴踢下;雷
齐受了这一力,飞出了一丈来远,瘫在地上。
冷煞复一挺身,跃过了丐帮弟子头顶,进入武当所设的两仪十叁重之中。此时
,皇甫秋水和冷明慧正陷於阵中苦斗。一则因为此阵相生相克玄妙无比;二则二人
受伤在前,很难尽全力施展。冷煞狂啸中进入阵中,双掌翻飞,便接近到冷明慧身
侧道:「堡主,你退到一旁思索此阵之法,阻挡之事由老夫负责。」
冷明慧点头道了声:「好。」便退到一旁,用心注意了起来。片刻之後,心已
有所悟,叫道:「攻震门转攻离;由坤门进击艮门出。」
冷煞闻言,果然依言而行。立即,阵势一阵波动,二十六把剑竟俱往皇甫秋水
招呼而去。便这一空隙,冷明慧已然跃入,提了冷知静出来。剑势随後即至,冷明
慧又叫道:「由惊门迫生门;再由伤门直逼死门。」
冷煞闻言,又依计而做。这回,二十六把分成了两波,一是锁向皇甫秋水,另
一则是锁向冷煞。而冷煞承受了其中一十八把之多。冷明慧老谋深算;进入之时以
八卦方位开了活路;出来之时,则以奇门之法离了剑阵。这时,爱子已然获救,其
馀已非重要。只见他口中长啸叁声,二短一长後,便往山下而去。群侠正欲阻挡,
以为殂杀叛国贼;谁知半空中,一袭鞭刀击来,杀开了一条血路。原来,冷明冰听
见了暗号,知道冷知静已经获救。於是,舍了破尘道长,为冷明慧杀开血路,往山
下而去。
皇甫秋水在阵中,已知今日被冷明慧所设计。冷明慧这手一石两鸟之计,果真
才智过人之举。皇甫秋水至,知道救梅夫人已然无望,只有自求身保。最好的方法
,便是引爆被打狗棍阻住的火药,皇甫秋水想到此,立即将大手印圆满势使到极至
,硬是将剑势挪移了叁尺;同时,一颗霹雳弹击向埋火药处而去。
苏小魂已慢慢用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神功将冷狂的气机锁住。这一路下来,苏
小魂也早已汗流浃背,叫苦不已。冷狂的耐力冲劲惊人,竟是成了双方坚持战。正
当苏小魂被迫将天蚕丝的「百天幻影」手法猛击冷狂时,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巨轰。
苏小魂气机窗此一震,便自乱窜。举眼望向爆炸处,只见皇甫秋水满身是血的往後
山而去。
冷狂一直在上临空而跃,正想全力下击,谁知刚刚那火药的波震竟也震得自己
心中一涣,瞬时气机不稳便栽了下来。只是冷狂其杀心未戢,双掌依旧,使的是苏
小魂同归於尽的手法。
苏小魂一伏身,反跃;冷狂拚住最後一口气机,紧迫而来。这刹那,便要印下
苏小魂的百会穴。半空中,一响刀劲,唰——,的一声,活生生将冷狂定住地上。
冷狂一双手,似乎犹不甘心抓紧地上沙石。苏小魂心却往下沉,那刀,好刀。只是
,是把天下独一无二的蝉翼刀!
唐羽仙策马而来,俯身,收回了冷狂体上的蝉翼刀。蝉翼刀,晶莹剔透,全然
没有一丝血迹,只是显得更利更亮。似有红晕光彩琉璃。
唐羽仙看着已死还睁大眼的冷狂冷笑道:「我不管是谁?不过,我要告诉你,
苏小魂的命是本姑娘的,谁也不准杀他。你可以安息了。」
果然,冷狂的眼眶冒出了血,便自闭了起来。苏小魂望着马上的唐羽仙,叹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
唐羽仙冷笑道:「苏小魂,我只问你。是不是问你同样的话,结果还是一样?
」
苏小魂苦笑道:「是!」
唐羽仙冷哼,脸色一寒,道:「好!那你就死吧!」
唐羽仙出刀,刀快若生於天地之间。用的正是叁天极门中的「将之大壑」。刀
势所及,便如滚滚江河自天来。刀势既发,已万难收回。却只因心中有爱有恨,尚
未达无心境界的「无隙」境界。一道细影破空而来,「叮」!的阻住了刀劲!
观音泪!唐羽仙惊而望去,只见唐笑在侧一旁,竟吐了一口血。再见唐笑双掌
,已然淌血不已。
葛浩雄双掌贯下,冷杀以右手掌为轴,全身旋转,硬是以双脚代手,连连承受
了葛浩雄一十八掌下击之势。葛浩雄一翻身,落回地面,冷笑道:「好功夫,好应
变。你请吧!老夫不为难你就是了。」
那冷杀双脚受了葛浩雄的十八掌,早已是麻酸不堪。听了葛浩雄这话,点点头
道:「你也是条汉子,老夫记下了便是。」说完,举头一望,只见冷煞在刚刚火药
爆炸之时,受了重伤,虽然冲出了武当的剑阵,却依旧受众武林人物所困。冷杀长
啸一声,抑扬顿挫。冷煞闻声,奋力击退众人,跃向冷杀而来。
冷杀道:「大哥,我们走吧!」
冷煞忍住痛,点点头道:「好。」冷煞说完,惊见冷狂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冷
杀也看到了,双双飞身接近,抱住了冷狂的体。
冷杀带着泣声怒道:「谁……谁……,是谁杀了冷狂?」
唐羽仙坐在骑上,冷冷道:「是姑娘我!」
冷杀一抬头,双目尽赤,「嘿」的怒极反笑,道:「恨天叁老,生死同命。你
叫什麽名字?」
唐羽仙视冷杀,道:「唐羽仙。怎样?」
冷煞往前一步,全身是血的站到冷杀身前,狂笑道:「你试试老夫一掌。」
冷煞话声一落双掌迅即推出,倏然间笼罩向唐羽仙全身一十八穴。唐羽仙娇笑
一声,手上蝉翼刀舞起,便随掌风逆势劈面而下,冷煞大喝道:「大弟,还不快为
小弟复仇,更待何时?」
冷杀此时,人往前推进。蝉翼刀来,冷煞以背受冷杀劲道一推,竟以本身躯夹
住蝉翼刀!冷杀在後,双掌一合,将透过冷煞的蝉翼刀也夹入掌中。唐羽仙没料到
眼前两人,果真是抱「生死同命」的兄弟之情,待要抽刀已是不及。冷杀忍住泪水
,知道兄长受此刀透体而过已了无生机,双腿一抬,「啪」的自下而上把唐羽仙踢
飞了老高。
唐羽仙受此冲劲,手上一捏不稳,蝉翼刀已离,留在冷煞体内。此时,冷杀再
度一推冷煞,随即自己也扬身而起。冷煞在半空中,伸手便要抱住唐羽仙;唐羽仙
奋力一折身,正待躲过。冷杀已到,双掌翻飞,搭在唐羽仙使劲便往下落。这瞬间
突变,只看得在场众人惊心不已。冷煞已经落地,覆面趴地像是气绝。透体而出的
蝉翼刀锋,犹自耸立。此时,冷杀压抱唐羽仙往下坠,大有两人齐穿共死於突起的
蝉翼刀锋。
苏小魂出手,天蚕丝化成圈圈叠叠的回力,将两人坠下之力阻止。经此一碍,
冷杀先机已失,唐羽仙双肩一震,便脱出冷杀双掌范围。冷杀无言,目睹冷煞、冷
狂之死,一声悲啸,倒翻冷煞体,拔出了蝉翼刀。
苏小魂急叫道:「冷前辈,不可轻生。」
冷杀冷冷看了苏小魂一眼,苦笑道:「叁人生死同命,我又岂能独活而愧於地
下兄弟?」
冷杀说完,举刀便自落下。苏小魂天蚕丝出,缠住刀锋,道:「何必以死慰地
下兄弟,又何不以有生尽份武林之责?冷明慧叛国之事,还有用得着冷前辈大力之
处。」
冷杀刀势被制,狂笑道:「废话!」
冷杀以内力拉紧天蚕丝,跃起,便好似风筝扬飘於半空之中。接着,长长一声
狂啸,回力一刚一柔涌出;刚者激起反弹之力,柔者化解蚕丝劲道,瞬时,蝉翼刀
解开了天蚕丝的滞力,加上反弹之力便由冷杀体内穿,馀劲未衰,破空硬是直没往
唐羽仙而来。唐羽仙全然无备,大吃一惊,要闪躲已是不及。此时,唐笑出手。
蝉翼刀受暗器一击略偏,只能穿唐羽仙左胸,没而入柄。唐笑本受重伤,复又
用劲打出两次暗器,犹不得又喷出一口血来,轰然倒地。冷杀此招,抱着是同归於
尽的心理,正是十数年来在石洞中钻研的「同生共死」绝学。待他落地之时,已然
气绝倒在冷煞身侧。
唐羽仙忍痛拔出蝉翼刀,复在左肩部位点了几穴止血。眼看着唐笑倒地,不由
得昔年爱护亲情涌起,口里狂呼一声,奔向唐笑,跪地扶起。
唐笑目光已渐涣散,只留了句:「羽……仙……,莫……莫叫……心不……死
於……情。」
唐笑闭目,昔年惊骇武林的双手,已是颓然落地。唐羽仙情不自禁,悲叫道:
「唐伯——。唐伯——。」
唐羽仙双目含泪,将蝉翼刀以口衔住,抱起唐笑首跃身上马。无言,盯住苏小
魂良久,双腿一夹马,便自由座下「火云千里」放足狂奔,往武当山下而去。
苏小魂目送唐羽仙背影,愧然一叹,目光落往场中。只见战刀七人组已然毙命
。而鹰爪帮及武当派弟子为了对付这七人,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少。苏小魂一叹
,思想起庞龙莲和冷明慧将化暗为明,一场武林浩劫,自是风起云涌,不可遏止了
。
× × ×
俞傲已连连闯了好几个阻挡的关口,正如当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一般。两天
两夜赶路行来,已经到了河南境内的西峡口。西峡口南路的山林中,两名老者冷笑
而视俞傲座下的马车急来。
车停,俞傲当先跃下注视左边那位穿紫色衣服的老者冷声道:「尊驾何人?为
何阻路?」
紫衣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紫木天君。」
另位穿黑衣的老者也嘿嘿一笑,道:「老夫黑水天君。」
俞傲剑眉一挑,冷笑道:「原来是庞龙莲座下的狗腿子,你们是想埋身在此?
」
紫木天君狞笑道:「小子好狂。」话落出手,袖中一棍「紫金断魂棒」倏忽伸
出,打俞傲天柱穴而来。俞傲狂笑一声,飞身而起,竟以足尖点住棍头,临风而立
。那紫木老头冷哼一声,两手一握棍、一转,那棍梦头便自冒出许多钢钉来。俞傲
吸气,掠前叁寸,两脚掌相拍一夹,便将棍夹於两脚掌中。俞傲大喝一声,出刀!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俞傲出刀,恍恍如来自地冥幽光,已快无以复加。速度、距离、力道已然天成
。
紫木天君便等的是此时,口中一声狂笑,双手又复一转。只见紫金断魂棒前半
段竟然飞出,俞傲刀势掠过,仅能留着一丝血痕在紫木天君左颊。紫木天君所剩半
截断魂棒中,唰——的跳出一锋刀,便顺由下反上嗑住俞傲的刀,不使回落回。如
此,俞傲空门大开!
黑水天君厉笑一声,右手暴伸,抓向俞傲肩井穴。俞傲临危不乱,一提气,又
复上升了叁尺往後倒翻。谁知,那黑水天君故意留此空隙,便要待此时。只见黑水
天君袖中黑水一丝如线直射往俞傲。俞傲只闻一股恶臭而来,心知不妙,又一侧身
,只是稍缓了一点。右手已被溅了几滴黑水,俞傲立即觉得痛彻入骨。那些大半落
於地上的黑水,「嗤」的一声直浓浓冒烟和一阵恶臭扑面。
俞傲一咬牙,将刀交予左手,挥刀,便将右手硬给砍了下来。脸色不变,直盯
着黑水天君。那黑水天君和紫木天君显然被眼前俞傲的气势所慑,不禁各自眼中泛
起了恐惧之感。
一道人影由马车中奔出,落到俞傲身侧。出手,点了几指止住了俞傲的流血。
来的人是大悲和尚。大悲和尚朝黑水天君道:「阿弥陀佛,施主好狠的手段,不怕
天谴嘛?」
黑水天君冷笑道:「天理在各人的手上。和尚你怎麽不想一想,你们一路杀来
,又犯了多少杀孽?」
大悲和尚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为虎作伥,可是不知回头是岸
?和尚一路而来,若非施主的手下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又何尝不是多方好言相劝?
就以现在而论,路是天下人可走之路,施主又何必苦苦阻挠?」
紫木天君冷笑道:「和尚,废话少说。那个北斗在车上你好好交出来便罢,否
则……。」
大悲和尚道:「车上空无一物,你自己不会看?」
紫木天君冷笑道:「嘿、嘿,和尚你想瞒谁?看看车轮的深痕,便知道马车中
不只你一个人!」
大悲和尚一愕,好个老江湖。那端,马车底部潜龙扶住北斗走了出来。大悲和
尚叹道:「潜龙你疯啦——。怎麽让北斗老头出来。」
潜龙也叹了口气,北斗接口道:「是我想出来的。」
北斗一说话,便咳了起来。大悲和尚待要阻止,那北斗望向俞傲,抱歉道:「
俞兄,一臂之失,是北斗罪过。」
俞傲淡淡一笑,道:「没事,讨得回来。」
北斗又复咳嗽,竟往黑水天君而来。潜龙叫道:「喂——,北斗老头,你可别
乱来,会要命的。」
北斗一笑,走到黑水天君面前,双颊已因气喘火红,直盯住黑水天君,道:「
你是用那只手使毒?」
黑水天君凝视北斗,看他已然气力不支,也不放在心上。再说,右袖之内的毒
水尚可用七、八回,以如此近的距离,北斗当然逃不掉。黑水天君放心的将右手前
伸,指向北斗道:「就是这只,怎样?」
这时,在场几个人的心都提吊了起来,不知道北斗是要做什麽?此际只要黑水
天君一出手,北斗必然和俞傲同样的结果。北斗竟然还笑道:「你何不试我看看?
」
这话,黑水天君以为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不禁结舌的呆望北斗,好一会才道
:「你真的想试?」
这时潜龙也似由惊讶中恢复正常,叫道:「北斗老头,你干什麽?那家伙手上
说不是苗疆的『蛊灰亡魂水』。」
黑水天君冷笑道:「不错,老夫袖中的正是蛊灰亡魂水。算你这小子识货。」
北斗淡淡一笑,道:「出手吧!」
这话,又令在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俞傲接道:「北斗,就算我们敌不住这门
子毒水还可以避啊——,你又何必……。」
北斗无言,只是盯住黑水天君的双眼,冷冷吐出两字:「出手!」
黑水天君真个一股寒意爬了上来,眼前这个老头子太过於神秘莫测。明知必死
,为什麽寻死?他的企图是什麽?这点,在旁的紫木天君也隐隐觉得不妙。眼前这
位病得快死的老头子,其气势所凌,竟迫得人无法喘气。黑水天君还在犹豫,北斗
大喝,往前跨了一步,道:「出手?」
黑水天君已无从选择,手袖中,一线黑水喷出,直穿北斗胸膛!北斗一咬牙,
忍住痛,再往前一步,喝道:「出手。」
黑水天君只觉胃在翻滚,又一次出手,这回,射向北斗双眼,又是「嗤」的一
声,腐肉臭味传出,窒人鼻喉,北斗咬牙忍住痛,再往前托了一步,大喝道:「出
手!」
这一声,好似要将黑水天君逼疯了一般,手中连振,黑水一道道喷出。突然,
无声无息中,黑水天君似乎发觉自己少了什麽?
北斗出剑,无声无息!北斗的最後一剑,斩飞了黑水天君的右臂,那道激喷的
蛊灰亡魂水竟全数落到紫木天君的身上。而同时,剑势不绝,画了一圈圆,如同秋
夜月满,回刃破断了黑水天君的天柱穴。
秋月剑下,秋月剑法。
北斗交汇处——死亡!
× × ×
锺玉双触目惊心於传回来的消息。武当山大会之後,江湖群侠以一个月的时间
攻破了冷枫堡。而同在这个月的时间内,庞龙莲大肆扩展他在长江中上游的势力,
甚至远达苗疆一带。其势之强,几乎可谓控制了半个武林。
另外,北斗之死,俞傲断臂的消息,也叫她为老友的折损而忧心不已。再由消
息中传来;冷明慧根本不在冷枫堡中,而他的行径忖测,可能是往京城而去。京城
!对锺家而言是很忌讳的地方。当年,锺家祖先曾为当今朝廷立国之初立下无数汗
马功劳,却因功高震主而遭阴谋算计。所以才会流离四处,回到祖先原先开发的地
下城隐居。自此,两百年来锺家便绝少外出。
锺玉双最关心的,仍然是苏小魂的安危。尤其当时留下的「佛法无边,释迦登
座」之言,不知苏小魂能否参透就是山西北境的广灵?锺玉双叹口气,继续看着传
回的消息,知道杀害白先生的凶手梅夫人,已然由赵任远要押回京城覆命。赵任远
在武当山阻唐羽仙而受重伤,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总算康复。现在已经沿路赶入京
城中。
锺梦双进入时,看见锺玉双那付愁眉的样子,道:「小妹,你怎麽又愁眉苦脸
了?苏小魂冤情获得平反,这点你该高兴才是啊——。」
锺玉双叹道:「只是……,这代价太高了。我想,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锺梦双无言,只有长叹一口气。锺玉双又道:「朋友为了他丧命,加上武当、
鹰爪帮的大量折损,以及围攻冷枫堡时江湖人士的伤亡……。」锺玉双说到这里,
突然皱眉道:「奇怪,这里为什麽没有唐笑前辈的消息?」
「这……,」锺梦双犹豫未答。锺玉双倏忽站了起来,急道:「叁姊,唐前辈
……,唐前辈是怎麽了?」
锺梦双叹一口气,幽幽道:「唐前辈死了——。」
「死了?唐前辈死了?」锺玉双颓然道:「唐……唐羽仙知不知道?」
锺梦双苦笑道:「知道。而且……,而且将唐前辈的体带走。目前行踪不明,
……。」
锺玉双颓然坐回了椅上,低声道:「唐前辈之死,苏小魂心就更难过了。而唐
羽仙又携走了唐笑的体,这……这……,苏小魂只有反过来找唐羽仙,……。」
锺梦双道:「为……为什麽?」
锺玉双苦笑道:「苏小魂是重友情的人,今天唐前辈为他而死,若是连坟前都
无法祭,他又那能心安?」
锺梦双长吸一口气,还留最後一线机会道:「可是他这个月还是参加了冷枫堡
之役……。」
锺玉双摇摇头,声音轻泣,道:「那是於公。於私,他定会选择先寻唐前辈的
坟前祭拜。届时,武林风言四起,苏小魂紧追唐羽仙。叁姊,你想,就算苏小魂完
成了心愿,能寻到这里来,无心堂的伯叔们又会怎样想?」
锺梦双这时已无了主意,只有呐呐的道:「那……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锺玉双突然站了起来,跪在锺梦双跟前。锺梦双大惊,急扶起锺玉双,道:「
小妹,……怎……怎麽这样。有什麽事你尽管说,姊姊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锺玉双泣声道:「绝……绝不能让苏小魂来我们这里。不然……,不然众位伯
叔必杀了他……。」
锺梦双道:「不……不会的。伯叔们不是没见解的人,他们会思索为什麽苏小
魂要追唐羽仙……。」
锺玉双道:「不……,不……。就算苏小魂被允许进入,伯叔必也不许他再离
开此地,以免江湖上的流言破坏锺家,说锺家硬是强抢了唐门的女婿……。」
锺梦双急道:「留在这里,也……也没什麽不好……。」
锺玉双泪顺颊下,道:「不……,不……,姊姊知道的,苏小魂是人中龙凤,
锺家隐居非他久留之处。况且,天下间多少不平也待他解决,怎又可能……。」
锺梦双叹道:「你……你想要怎样?」
锺玉双脸上坚定的一字一字道:「离开!」
× × ×
苏小魂透过丐帮、唐门及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追查,依旧没有唐羽仙的踪迹。这
一日,来到了嵩山之下,顺道上去拜访不空大师。不空大师已然继任了少林方丈,
对於苏小魂的来访,表现的是心静无波的禅意欢迎。
在方丈室内,两人对座,中间,是一儿、一壶茶、两杯。此外,便只有佛像挂
室,全然是股安谧祥和。两人无言,只是默默各自举杯饮茶,任令时光流转。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终於道:「大师禅境已入无心,苏小魂获益良多,便此告
辞。」
不空大师不语,只是依旧斟茶举杯,举手投足,俱是圆满无缺,不着於意境之
中。苏小魂一笑,起身,往禅门外而去。不空大师举杯将饮,却无意有意之间,杯
中茶水幌了幌。不空大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境未能达於我心即佛,尚有尘俗留
滞。一扬身,便自往禅门外尾随苏小魂而去。
苏小魂走出了少林寺大门,正待往山下而去。蓦地,一声钟鼓响,回绕满山生
生息息。苏小魂一愕,不觉伫足凝听。只听见寺中,朗朗传出不空大师念经之声,
其音深邈渊厚,句句直入苏小魂心中。不空大师念的正是楞伽经上,释迦牟尼佛阐
示一切法的无因缘生灭。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於彼生灭中
,而起因缘想。非遮灭复生,相续因缘起,唯为断凡愚,痴惑妄想缘。有无缘起法
,是悉无有生,习气所迷转,从是叁有现。真实无生缘,亦复无有灭,观一切有为
,犹如虚空华。摄受及所摄,舍离惑乱见,非已生当生,亦复无因缘。一切无所有
,斯皆是言说」。
馀音一止,苏小魂恍恍然体悟其中不空大师的深意。如果一切俱无生灭留驻心
中,又何需执着非得拜祭唐笑坟前?苏小魂细心体会不空大师所言,往复在口中喃
喃而念。此时,已是暮薄西山,苏小魂遥望西方,竟自坐了下来,以盘退莲花座便
自思索了起来。
不空大师便立在藏经阁之上,眺望坐在寺外的苏小魂,脸上含笑,只是静静遥
遥相看,他便自如此站了一夜。第二天,满山鸟鸣响起,晨曦东来的一刹那,苏小
魂狂笑叁,音波滚滚在山谷回转!苏小魂振衣而起,回身,已然看见不空大师遥遥
合掌一揖。苏小魂又复狂笑,指指不空大师,双手作了释迦的大无畏手印。便自便
反身,又是声声狂笑,往山下而去。这端,不空大师亦狂笑相和!
× × ×
锺玉双演练完了帝王绝学的红玉双剑,锺伯和锺涛境不觉点头笑道:「好——
。红玉双剑的神韵已然能和你心境合一,便此造诣,大可和昔年祖先锺珏先人相较
。」
锺玉双脸上表情有一丝奇特,随即含笑道:「多谢伯父和爹夸赞。玉双有点不
舒服,想先回房歇着……。」
锺涛境关心道:「怎麽?那里不舒服?」
锺涛境的关怀,触动着锺玉双叫了声:「爹——,女儿……女儿……。」锺玉
双亲情一生,却又想到苏小魂可能命丧无心堂之事,只得忍了下来,道:「没……
没什麽,只是有些累……。」
锺伯笑道:「涛境,可能是玉双这孩子日来练武太勤,所以身子难免有些累了
,就让她先去歇着吧!」
锺涛境看看锺玉双,道:「这孩子,真是……。」
锺玉双似乎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二老一眼,道:「玉双告退!」说完,转身往门
外走去,到了门口,犹情不自禁回头望了二老一眼,这才急步离去。
锺伯和锺涛境对看一眼,叹了口气。锺伯道:「今天玉双这孩子剑势已然成为
一家,只是……。」
锺涛境道:「是不是有时有点疑虑?」
「不!倒不是……,」锺伯皱眉道:「而是……而是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感受
……。奇怪……?」
锺家二老正是沉思,锺梦双含笑跃了进来,一言不发竟以腰上软带当武器,攻
向锺家二老而来……。
锺玉双知道叁姊为了帮自己,那苦头可是要吃大了。锺梦双的提议,竟是由她
出手攻爹和伯父;再假借研讨武学进境拖住锺家二老,以争取时间让自己离开。锺
玉双快速在山谷内移动,逐渐往谷外关卡的「无心堂」而来。此时,锺明宝竟然由
树上落了下来,嘻笑道:「阿姨,你要那里?我也要去!」
锺玉双一愕,道:「阿姨也没要去那里啊?小宝乖,快回去找娘,免得你娘又
要骂你罗——。」
锺明宝做个鬼脸道:「不要,小姨骗人。小姨一定是要去看姨父,所以才不带
小宝去,对不对?」
锺玉双叹口气,道:「小宝,快回去吧!小姨还有事要办呢——?」
锺明宝看看锺玉双脸色一寒,只好嚅嗫的慢慢离去,口里还直说着:「小姨都
不爱小宝了,小姨都不爱小宝了……。」
锺玉双叹了口气,正要离去,依依不舍看着小宝的背影,孤孤单单没入花丛之
中。锺玉双心中一动,又复想起叁姊锺梦双将为自己吃受苦头,说不定还是串谋和
纵的罪名,少不得是叁年、五年的面壁。锺玉双一想到这里,脚下再也无法移动半
分。一转身,便往秋枫梦玉园而去。忍不住,泪由颊下,高呼:「叁姊——。」
「叁姊——。」锺玉双狂呼狂奔,冲入锺伯的练功教武房中。房内,锺梦双跪
在锺伯、锺涛境面前。地上,摆了一炉香,香已将尽,烧到了末梢。锺玉双冲入,
跪到锺家二老身前,道:「玉双……玉双罪过。请……爹和伯父饶了叁姊。」
锺伯和锺涛境严肃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点点头。锺伯道:「还好,你回来得
早。若是晚了一步,待这柱香烧光,不但是你犯了私自离门之罪,就是你叁姊也少
不得面壁之苦!」
锺玉双泣道:「玉双知罪,请伯父惩处……。」
锺伯道:「你可知那里露了破绽?」
锺玉双呐呐道:「玉双不知,请伯父……明告……。」
锺伯仰天大笑道:「以後你要记得。你心、意、剑已然合一,略有小成。所以
心中所思,自然流露於剑势之中。」
锺玉双脸上一红,不敢言语。锺伯看看锺涛境,道:「涛境,玉双这孩子似乎
还不错,尚能顾念姊妹之情。而且,我们所设的一柱香时间也没到……。」
锺涛境安慰笑道:「一切听凭大哥处置。」
锺伯一笑,朝锺玉双道:「今天罚你再演练叁回帝王绝学,你有意见没有?」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一切听凭伯父,只是叁姊……。」
锺伯笑道:「她也是一位好姊姊是不是?我们家规里可没有说要处罚好姊姊的
条文啊——。」
锺梦双惊喜抬头,和锺玉双相互互视一笑。锺涛境笑道:「看你们两个犯错了
还这麽高兴。」
锺梦双和锺玉双闻言,不觉呐呐低下了头。锺伯见状笑道:「丫头,告诉你一
个消息吧?还好这回你回头是岸,没有冒然的闯出去。」
锺玉双急道:「伯父的意思是……?」
锺伯笑道:「我的意思是,苏小魂已经放弃寻找唐羽仙,而往广灵而来。」锺
伯说完,看见锺玉双由讶异转而惊喜的样子,沉思一回,又道:「锺玉双,你是不
是有透露锺家的位置给苏小魂?」
锺玉双心中一紧,急道:「没有,玉双绝对没说『广灵』二字告诉苏小魂!」
锺涛境突然道:「没说『广灵』二字?丫头,那你做了什麽暗示。」
锺玉双知道已无法掩饰了,只有红着脸,道:「佛法无边,释迦登座?」
锺家二老互视一眼,锺伯笑道:「好个丫头,这般刁钻古怪!只是说得太含蓄
啦——。」
锺玉双讶道:「伯父的意思是……?」
锺伯笑道:「以『佛法无边』对『广』;『释迦登座』应灵鸠山的灵字,不如
用『有求必应』来对『灵』字的好——。」
锺玉双叹道:「唉——,下回知道了——。」
锺家二老闻言叫道:「还有下回——?」
× × ×
赵任远日夜赶路,已然接近了京城。在半途上,接获圣上下旨恢复旧职,并外
加御赐锦袍玉带。接着,是各地官吏无不一一隆重接待这位大内一品卫侍。赵任远
在受极礼遇之时,不免想起在江湖上半年来的遭遇。那些豪杰朋友,曾是同生共死
。而今,自己一旦重入宫闱之中,只怕今生今世难得再有相见之时。
京城高拱的城门便入目中。赵任远回首,看着远远在後面保护的大悲和尚和潜
龙,难舍之情,溢扬於心中。赵任远命令随驾官兵,先行将梅夫人押入城中刑部,
自己一策马,便到大悲和尚和潜龙面前。叁人六眼相对,俱无语。赵任远一抱拳,
道:「赵某永世不忘江湖上朋友。」
潜龙复杂的一笑,道:「保重!官场可比江湖险!」
大悲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以後可没机会再听老衲的大悲咒了。
」
赵任远叹道:「谁知昨日所避,却是今日所恋。大师、潜龙兄,赵某……赵某
谢字埋心,不言了。」
潜龙、大悲和尚一点头,双双道:「赵兄,请——。」
赵任远深深注视二人一眼,知道邀请二人入京二人必是不肯。江湖人物,谁又
愿在天子脚下受束缚?赵任远深吸一口气,长啸一声,反身策马追前面车队入城!
潜龙和大悲和尚,双双往山西而去;为的是想知道苏小魂入锺家绝地的结果会
如何?苏小魂非入锺家绝地不可,不但对抗庞龙莲需要锺家的力量,而且锺玉双手
上的红玉双剑更是追缉冷明慧时极好的帮手。两人一路漫行,到了入夜时分,才寻
着了一个小镇。彼此之间,犹尚与赵任远别离情绪作祟,也不多言语。终究,这回
一别却可能是终生不见。生离死别,最是伤人深!
两人走到了镇上,正寻找一间客栈欲入。客栈前半部,是供旅客吃食之处。两
人才踏入,掌柜、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掌柜哈腰恭敬道:「客倌、大师,位可是
潜龙先生和大悲大师父吗——?」
两人一楞,潜龙道:「是又怎样?」
掌柜笑道:「请、请——。有人替两位订了桌酒,小的已经是等候良久啦——
。客倌请——。」
大悲和尚摸摸口袋,道:「喂——,潜龙,你身上银子够不够?可别吃饱了没
银子付啊——。」
潜龙道:「够啦——。只怕是吃起来不安心——。」
「有什麽好不安心的?」说话的人由後院幌了进来,竟是赵任远。只见他笑道
:「兄弟的饭就吃不得啦?」
潜龙、大悲和尚双双讶道:「你不在京城里,怎麽会跑到这里来?」
赵任远一笑,兀自坐了下来,举箸笑道:「干吗——,你们是铁打的肚子,不
会饿啊——。」
「不饿的是乌龟!」潜龙当先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当然,大悲和尚的速度也
绝不慢。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喂——,到底是怎麽事?」
「怎麽回事?」赵任远笑道:「小官我不过是告诉圣上那个苏小魂臭小子像个
人样,那个皇帝便叫我出来找人啦——。」
「那你有没有提起冷明慧谋反的事?」潜龙边吃边问道。
「喂——,那只鸡腿我要——。」赵任远看看已经送入潜龙的口中了,只好道
:「提啦——。麻烦就是出在这里。」
大悲和尚道:「什麽麻烦?」
赵任远叹道:「圣上认为宫里一定有内应的人,所以交待下来,要赵某找那个
人出来。」
大悲和尚叹道:「所以你就推荐苏小魂,叫他替你送死?好,好得很!」
潜龙也道:「可不是。这种义不容辞替朋友两肋插刀的法子,倒是用来得心应
手嘛——。」
赵任远苦着脸道:「喂——,你们别说那麽难听好不好?反正武林正义人士皆
欲诛冷明慧而後快,现在有朝廷的势力当後盾,岂不是更容易适当,师出有名吗—
—。」
潜龙瞅了赵任远一眼,道:「有什麽好处啊——?」
赵任远一笑,由怀中取出一片龙纹金牌,道:「这牌如圣授御史大夫,所到之
处百官臣服。」
潜龙笑道:「怎麽?只有一面啊——?」
赵任远苦笑道:「要一面就差点让皇帝老子拍桌啦——。」
大悲和尚道:「有比没有好。我看,我们先去洛阳醉仙楼范老头那儿看看俞傲
的伤势怎样了,再赶往山西和苏小魂会合。」
潜龙伸个懒腰道:「放心,俞傲那小子命硬得很。」
赵任远道:「老朋友吗——,总要去看看的好。」
「好?好个屁!」潜龙叫道:「可怜的俞傲又要被拖下水了。」
第十章 绝地
苏小魂到了广灵,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广灵东北部的山林区里找到了一棵偌大的
白菩提树。苏小魂之所以会寻到这儿,是无意在山林中乱窜,不意竟见着了一个村
落。山中聚集村户,本已是相当少见;而引起苏小魂注意的,是这村庄外围的树林
,显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有意布置,隐隐含了奇门遁甲之学。
苏小魂此时是居高望下,正值子时中分之时。在此一天替换之中,奇门所造成
的烟雾尽散,而那棵白菩提树自是在日光下独特耀眼。就此刹那,中分时光一过,
烟雾又便自集聚了起来。苏小魂叹道:「嘿,要不是恰好在此望见,恐怕又得寻上
好长一段时日。」
苏小魂已然知道了目标,也不心急,便靠在树梢上歇息。此时,只见一道人影
踬由山下而来,到了自己树下,竟靠着树干喘息。苏小魂注视那人,二十来岁年纪
,只是狼狈不已,且身上亦复有几处血迹。而最叫苏小魂惊心的,是那伤痕竟是由
犬兽类所咬伤。正想到此,四周风声响动,便有几只巨犬如狼跃出,围住了那名汉
子。苏小魂由目色望清楚,赫然是西藏神!这等神平素便是在西藏一带,也是喇嘛
、贵族人家才有所饲养。神之性凶猛绝伦,若稍加训练简直可称得上一流高手。昔
年苏小魂在西藏之时,便曾见师父放神伤来袭敌人之事,自此印象极为深刻。不意
,在中土东方,竟能见此犬,且达六只之多。
那汉子受到神围住,眼中犹然尚无恐惧之色。只见他双掌竖起,只待神一有动
静,便要拚得你死我活。此时,一阵衣掠声传,来的人竟是独臂的老鬼!
老鬼嘿嘿冷笑道:「锺锦文,你还是识相点,告诉老夫怎麽进入你们锺家绝地
吧——!」
锺锦文脸色一正,道:「尊驾想是『夺命的老子』的兄弟,人称老鬼是不是?
」
老鬼嘿嘿冷笑道:「想不到,连我们远在苗疆的大哥,你们锺家都知道了。锺
字世家,果然势力庞大。」
锺锦文喘气道:「前辈,你们这一代叁兄弟;老头子已死於唐门,前辈又断了
一臂,而苗疆老子近年来似乎也有走人入魔的迹象。事态至今,何苦为庞龙莲卖命
,而至为虎作伥之举?」
老鬼怒极反笑,道:「黄毛小儿,锺家绝地你说也不说?你再稍迟缓,莫怪老
夫心狠手辣,叫你碎於犬口。」
那锺锦文果真是一条汉子,硬声道:「生死由命,锺家弟子没一个是怕死之辈
。」
老鬼狂笑道:「那就成全你!」
只听老鬼口中一啸,作一手势;瞬时,六只神便要飞扑而上。蓦地,凌在半空
的神竟又各自落回地上,温驯不已。那老鬼一愕,又复口中啸声连连,只是那些神
不为所动,兀自都坐了下来。老鬼心中一惊,至此,才闻得淡淡香味,是「佛千里
」的檀香!
老鬼脸色大变,至今武林上会用佛千里檀香的,只有一个人。苏小魂!
老鬼想到的时候,苏小魂已经出现在眼前,而且还很可恶的冲着他微笑。苏小
魂一面蹲下抚弄神,一面向老鬼笑道:「老鬼!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老鬼恨声道:「逢个屁!彭刚早在叁天前就告诉我你在广灵一带,没想到倒是
真的撞上了。」
苏小魂笑道:「更没想到的,是本来要用来对付苏某的神,竟然跟苏某人成了
好朋友,连你这个狗主人都不要了?」
老鬼无言,因为,这是实话。一旁的锺锦文抱拳道:「这位,可是锺四小姐口
中的苏兄苏小魂嘛——?」
苏小魂站了起来,也抱拳道:「正是在下。」
锺锦文笑道:「锺四小姐日也盼、夜也盼,苏兄果然不负四小姐的期望。锺某
心中敬仰得很。」
苏小魂笑道:「那里,待会儿通过那奇门遁甲,还得请锺兄弟多多帮忙。」
锺锦文讶异道:「苏兄已经看出来了?」
苏小魂笑道:「只见一斑,未窥全貌。」
两人谈话,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便旦将老鬼放在眼里了。老鬼冷哼一声,突然
由袖中取出一哨,使劲吹去。锺锦文见状,又不见哨音出来,不觉讶道:「这老鬼
在做什麽?怎麽看他这麽用力而哨音一点也无?」
苏小魂皱眉,突然叫声:「不好!」
苏小魂叫声甫落,立即拉住锺锦文便往树上飘去。同时之际,六只神已然如疯
狂般攻到。苏小魂再一提气,堪之避过了神的森森犬齿。苏小魂将锺锦文置於树上
後,道:「锺兄弟且在此暂坐,让苏某驯服了那六只神。」
锺锦文急道:「锺家未有贪生怕死之辈……。」
苏小魂一笑,道:「这神其性威猛,若不知其性恐怕会自惹杀身之祸。苏某曾
住过藏陲一带,可以应付的了。」
锺锦文摇头道:「不可。小弟非得下去一战,否则苏兄若有什麽差失,小弟罪
该万死。」
锺锦文说完,便作势要飞扑下去。苏小魂无奈,只好出手连点了锺锦文几处穴
道。道:「苏某鲁莽,请锺兄弟多多包涵。」
苏小魂说完,便往树下落去。老鬼见苏小魂下来,又死命吹哨,只见神愈见疯
狂。苏小魂朗笑一声,天蚕丝由袖中生,循着地势方便,上下左右飞窜,竟将六只
神的二十四条腿全然相系。那六犬受此系绑,便纷纷叠成一堆,无法前进半分。苏
小魂正待出手要击昏这六只神,老鬼已是大喝一声,运起大移转神功,凌空劈来。
苏小魂急忙间回身,左掌凝聚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硬捱了一掌。老鬼
掌中回力奇特,竟连牵带扯的硬挤入苏小魂体内。苏小魂无法,只有以本身真气疏
导,自左边入而引至右边右手出,瞬即,六只神已然毙命。那老鬼受了苏小魂这一
反击,也不甚好受。硬是将差点涣散的真气提起,一转身便自没入林中。
苏小魂医好锺锦文的内伤,又埋葬了六只神,才随着锺锦文进入锺家绝地的外
庄。此时,东方既白,户户门口各自站了人在。苏小魂含笑要往白菩提树走去,却
发觉,这条街上已然有股浩瀚的气机在阻挡。
锺锦文为难道:「苏兄,这是锺家的规矩,请勿见怪。」
苏小魂一笑,点头道:「苏某本当入乡随俗。」说完,抬眼凝视街心,扬声道
:「苏小魂来访贵地,得罪之处,尚请多多包涵!」
苏小魂说完,便大步踏往街路,往那白树行去。锺锦文忍不住关切叫道:「苏
兄小心!」
苏小魂长笑,道:「锺兄弟,放心!」
话落人扬,第一户第一波攻击已至,苏小魂长笑中拔起,竟以天蚕丝入地为柱
,人扬其上用手驱使天蚕丝代足而行。苏小魂这招,无疑是避免了双方血肉相搏,
而彼此之间机巧变化,内力相激则更胜一层。只见苏小魂天蚕丝原先滑地而行,烙
下浅浅丝痕而去。不久,随即慢了下来,显然出手之人愈见功力。而且,前村之人
亦复追来使劲以滞天蚕丝的前进。锺锦文的一颗心都要提起来了,只见那蚕丝前进
,已由一尺一尺而渐为一寸一寸,每一前进,似乎是只有「挣扎」二字可以形容。
到了晌午,还差有六户远近。如此,又到了日薄西山之时,才又进了两户。夜深之
际,便仅剩最後一户了。
× × ×
苏小魂闯绝地外村之事,无疑轰动了锺家内谷。秋枫梦玉园内四个姊妹,更是
关心无比。据所报知,苏小魂然以一线天蚕丝凌风而立,硬是一尺一寸往前迫进。
由早上开始,直至深夜,已然进展到最後一户。锺家四姊妹所担心的,是最後一户
的「户长」锺隆盛。以苏小魂破记录的快速推进,明晨以前要过最後锺隆盛的关卡
绝不是问题。
重要的是,埋於白菩提树下的叁名剑手。
锺玉双叹道:「他进得太快了。以如此损耗内力而不休息,恐怕无法抢得进入
树洞的机会。」
锺秋双道:「真是的。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啊——。欲速则不达——。」
锺枫双接道:「洞开的时间不过只有一寸香的光景,如果这回他没抢进,又得
从街头来。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他了?」
锺梦双过去,牵住锺玉双的手道:「小妹,你放心,叁姊相信他一定可以达成
的。你赶紧歇歇吧,已经这样折磨一天了。」
锺玉双摇摇头,道:「不……,玉双要等结果,否则……觉也难眠!」
锺秋双突然接道:「奇怪啊——,真是奇怪?」
锺家叁个妹妹讶道:「大姊,奇怪什麽?」
锺秋双沉思道:「苏小魂为什麽在半途中曾经略为後退了两次呢?」
锺梦双望向锺玉双道:「玉双,你说他练的是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锺玉双点点头,道:「是啊——。有何不妥吗——?」
锺梦双道:「这神功的特长是什麽?」
锺玉双沉思道:「气势所及,无我无相,而绵生不绝。其势浩荡,遇阻愈强。
因其无心,所以莫可相击!」
锺秋双道:「那更奇怪了。」
锺枫双笑道:「大姊,你一直奇怪什麽啊——。」
锺秋双道:「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我虽未见过,但是书籍上略有提起,
其势所进,心无退路之理。何以曾有两回稍稍缓後?莫非他又体会出另一层境界来
?」
锺玉双关切急问道:「大姊的意思是……?」
锺秋双笑道:「小妹,你别心急。照说,苏小魂本当今夜夜深以前便可通过外
庄街道,为何阻滞至今?大姊大胆忖测,那苏小魂必然在武学上已然突破了某一设
限的境界,而大有造化气机存在。」
锺玉双问道:「为……为什麽这样反而慢了?」
锺秋双意味深长道:「为了不让一街之上有流血之事。唉——,苏小魂果然是
宅心仁厚。小妹,此人大姊虽尚未得谋面,却可肯定必然是人间龙凤。」
锺梦双奇道:「难道苏小魂不退,就会造成流血之事?」
锺秋双道:「不错!大势至菩萨和观世音菩萨并称佛教两大菩萨。观世音是听
闻世间一切求助之;而大势至则以大威力世间一切魔障。若非苏小魂後退以化解全
街阻力,则必然令他们内力互激,加上苏小魂的神功汹涌,恐怕将有一半的人折损
。」
锺玉双讶道:「会损失这麽多人?为什麽从没听过?」
「因为百年来没有一个人的功夫像他这麽好!」锺涛境由外面踱了进来道:「
又有消息了。」
锺家四姊妹急站起来叫了声爹,便肃立等待她们爹的宣布。锺涛境一笑,道:
「苏小魂已然通过了外村一街,而且击败了叁名剑手。现在,他正在地底城绝地十
八关中游走。」
锺玉双忍不住道:「爹——,他……他走的是那一条?」
锺涛境道:「迷宫十八层!」
锺玉双大吃一惊,道:「他……他……,这个笨蛋,为什麽要走这条最难走的
路?」
锺涛境注视锺玉双好一会儿才笑道:「他说,他为了你,所以特别挑一条最难
的,免得人家看不起!」
锺玉双踱脚道:「这……这笨蛋……。」
锺玉双嘴里骂着,心里可着实高兴。锺涛境一笑,又道:「苏小魂的武学造诣
,显然又进了一层!」
锺玉双道:「是那一方面?」
锺涛境沉思道:「奇怪——。当他通过外村一街,叁名剑手,将要跃入树洞之
时,竟然说了句无关的话?」
锺家四姊妹齐声道:「什麽话?」
「多谢不空大师指点!」锺涛境皱眉道:「多谢不空大师指点?不空大师远在
嵩山少林,莫非曾经在武学上竟可指导苏小魂吗——?不可能,不穴师该无此功力
才是!」
× × ×
洛阳城外,通往山西的路上,有一片绵延的山势。俞傲已然在此休养了一个多
月。对於断去的右臂,他没有一丝後悔。虽然执刀的右手,是他的生命;可是为了
朋友,一条手臂又算什麽?俞傲缓缓将真气贯注在左手之中,拔刀、入鞘、拔刀、
入鞘。
每一次拔刀,便在一棵树干上划一道痕。每天,在每棵树上划上一千条刻痕。
一千条痕,一千次拔刀。今天,到了晌午时分俞傲已然划了五百四十九次。他细细
审察那些刀痕之间的距离,总算满意的点头。
每条痕迹,一样的距离、一样的深度、一样的长短。俞傲後退,突然一转身,
第五百五十刀!
「好刀法!」赞叹的是一名年轻的樵夫,年岁和俞傲相彷。只见他鼓掌道:「
好刀法,只怕可比得上江湖传说中的俞傲一刀!」
俞傲注视眼前的樵夫道:「你认识俞傲?」
那樵夫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曾经听过这人的许多事迹。怎麽?兄台认识
他吗?听说他是一位性情中人。」
俞傲讶道:「他又是怎的性情中人?」
那樵夫笑道:「呵——,这可多啦——。不但帮助苏小魂苏大侠,力破武林阴
谋。而且,听说为友护车行战千里。只是……,唉——。」
俞傲道:「只是怎样?」
樵夫苦笑道:「只是听说受了重伤,真令人惋惜!」
俞傲一笑,道:「这些你怎麽知道的?莫非兄台也是武林中的人,而是个深藏
不露的高手?」
樵夫急挥手道:「别这麽说。这事在洛阳城里可是人尽皆知的啊——。」
俞傲一笑,不再言语。那樵夫背了柴正要走,又停步道:「可惜,可惜。兄台
应该比那个俞傲有成就才是……。」
俞傲一愕道:「那可惜什麽?」
樵夫微微一笑,呐呐道:「小弟听说,『俞傲一刀,惊鬼泣神』,所以该是威
猛无比。而兄台刀法犹不及他,为什麽硬是要学俞傲呢?况且兄台只有一独臂,那
岂不是更加不便嘛——?如果依旧用的是俞傲刀法,届时用力过猛,岂不是身体重
心无法平衡而自遭险境?」
俞傲闻言,双目精光暴射道:「好见解。那麽,兄台认为小弟的刀法该当如何
?」
樵夫抓抓头,笑道:「上回小弟砍柴时捡到了一本刀经,小弟只是个樵夫也用
不着,不如给了你吧!」
那樵夫说完,由怀中取了一本书来交给俞傲。俞傲并未伸手,只是冷冷一笑,
道:「兄台贵姓?」
那樵夫笑道:「小弟只是一介村夫,姓名早已忘记。」
俞傲仰天笑道:「那小弟倒是要看看兄台的真面目了。」
俞傲话声一落,出刀!俞傲左手出刀,已不遑让於右手。那樵夫亦笑道:「好
!小弟也许久没有活动筋骨啦——!」
那樵夫说完,随手由背後拔出一根木柴迎了上去。俞傲一笑,一翻身,连出六
刀之多。樵夫也是大喝一声,扬身而起。只是,每接下俞傲一刀便断了一根木柴;
那樵夫随即左右手开去,反手不断由背後抽出木柴来挡住这六刀!一时,两人在半
空中交手甚是好看。俞傲连连挥动如天外雷电;由樵夫则一伸一缩不断由背後取柴
,恰如地岳幽魂,全然奇巧诡异,却又不失大家风范。
六刀已过!俞傲又复大喝道:「兄台好身法,再试试小弟的风云十八刀!」
话到刀到,那樵夫也朗笑道:「小弟久闻俞兄风云十八刀威猛绝伦,正想试试
!」
俞傲连连出刀,一面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便是俞傲!」
那樵夫笑道:「若非俞兄,天下还没有像如此威力刀法。小弟真是开了眼界了
。」
俞傲第十八刀一出,樵夫已然没有柴木可挡,只见他一吸气,便直坠下,又翻
了两滚,才算避过这致命一刀。只是,衣摆依旧被削了一块。
俞傲落地,盯住樵夫道:「好身法。阁下武学造诣绝对可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
手。」
那樵夫一笑,便自将满地断柴捡起来重新绑好。而後往肩上一背道:「多谢俞
兄以刀帮小弟劈好了柴。」
那樵夫说完便自离去了。俞傲望着樵夫的背影,皱眉叫道:「兄台高姓大名,
尚请见告。」
只听见遥遥传来那樵夫大笑道:「姓冷名默!苏小魂代小弟问候一声……。」
冷默?这人便是当冷枫堡第一杀手的冷默?俞傲苦笑,捡起了地上的那本刀经
!俞傲又狂笑一声,将刀经丢向天际,跃身,出刀,一本刀竟成了粉碎纸灰。
俞傲向冷默离去的方向叫道:「多谢冷兄赐教,只是俞傲心领,刀经一书已还
诸天地。」
远遥,传回了冷默的声音:「俞兄果真性情中人。俞兄的刀自有一本刀经在,
小弟刚刚是鲁莽了。」
俞傲又复狂笑叫道:「既是好友,何作此言?」
回答的,是另一座山峰上,冷默不绝的笑声!
× × ×
苏小魂在锺家绝地迷宫中真吃了不少苦头。不但是天机奇门之数,而且机关怪
巧,真是十足的折磨人。好不容易,连闯了一十八关,才算进入了腹地中的村镇。
说这是村镇或许不太恰当,因为所有的房舍全数是在山洞地下,在四壁上置满
了烛火。只是,洞顶很巧妙的引入了大自然的光芒,一柱一柱的,有的又用铜镜反
射。其中机巧,皆见当年规划的人是如何的有巧心了。
苏小魂步入村镇之中,众人也没当他一回事似的。苏小魂一笑,便自找了个摊
子坐下,点了点面食吃了。苏小魂顺便问老板道:「老板。怎麽我来了贵地,你们
一点也不奇怪我这个外人?」
那老板瞅了苏小魂一眼,道:「这有什麽好奇怪?大不了你是由邻村过来的罢
了,这种事在节庆的时候像你这样溜过来的,多得很哪——。」
这下苏小魂可讶异了,道:「老板,你的意思是说,这底下有许多的村镇?」
这时坐在苏小魂身旁的一位汉子说话啦:「喂——,兄弟啊——。你装得可挺
像啊。难道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娘没告诉你咱们锺字世家在地底部份共有八个村?」
苏小魂可真的不知道。於是含笑问道:「那……无心堂在那里?」
「无心堂?」那汉子怪叫了一声,摇摇头道:「我看你是疯了。兄弟,你这副
瘦乾乾的样子,也想通过无心堂到山谷本地?你没毛病吧?」
苏小魂当然没毛病,而且健康得很。这点,由他坚决的眼神含笑的表情已然告
诉了对方。
那汉子伸手一拍苏小魂,道:「好。我锺善亭最欣赏好汉子大丈夫。不过……
。」
苏小魂道:「不过什麽?」
锺善亭笑道:「不过,兄弟你想闯无心堂最少也得通过二家庄的护院才找得到
入口啊——。」
苏小魂道:「二家庄在那里?」
「二家庄在那里?」火大说话的是老板:「就是这——。这里就是二家庄。喂
——,小伙子,你叫什麽名字来的?怎麽你连人到了二家庄自己还不知道?」
苏小魂寻了一下道:「我……我叫锺念玉。」
「锺念玉?」那汉子锺善亭叫了起来,道:「嘿——,那可是六家庄庄主的女
儿啊——。奇怪,我看你不像是个姑娘嘛——。」
苏小魂失笑道:「大概是同名吧——。总难免的。」
锺善亭点点头,道:「你想到二家庄的护院是不是?我可以带你去。」
苏小魂谢道:「多谢锺兄!」
「耶——,等等!」锺善亭道:「不过有个条件。你要先打败我,我才能带你
去。」
苏小魂讶道:「为什麽?」
「唉唷——,大少爷啊——。」面摊老板又叫了起来:「连二家庄的规矩你都
不懂?告诉你,在二家庄,只要不是本庄的人要请人帮忙,一定要打败那人才行。
」
苏小魂闻言,失笑道:「这麽奇怪?」
「奇怪?老子真想也找你打上一架!」那老板说着真的把摊子一丢,走了出来
。
苏小魂急道:「如果我打败了你老人家,是不是也可以请你帮忙?」
那老板怒道:「打败老夫?哼!可以,当然可以——。」
苏小魂笑道:「好极了,那就请吧——。」
那老板朝锺善亭瞅了一眼道:「你先还是我先?」
锺善亭笑道:「当然是老前辈先。」
那老板一点头,对着苏小魂摆开了架势,突然道:「老夫锺勇虎,字『啸山』
,号『一掌推』。年龄五十八,家中排行老大,平日以卖面维生。请示号——!」
哇——,这麽麻烦?苏小魂道:「示什麽号?难道要我苏……锺念玉也说一套
不成?」
锺勇虎可真的生气了,怒道:「真想一掌打死你,这麽没家教?连这点礼貌都
不懂,老夫活活就让你气死了。」
苏小魂叹气,只好自编一套道:「晚辈锺念玉,字『小魂』,号……『绣花线
』。年龄叁十。家中排行……老二,平日四处游荡,随遇而安。」
此时,已有不少人围观,嘻哈一团。尤其听到苏小魂的外号竟是「绣花线」时
,更是笑弯了腰。这时,人群中有名俊美胜过女子的书生,双目一闪,冷笑看着苏
小魂!
锺勇虎沉声道:「你是老二?你老大是谁?」
苏小魂笑道:「锺……锺玉双——。」
锺勇虎点点头,道:「好。锺念玉,老夫让你一招,你先出手吧!」
人群中,那位俊美的书生身旁的丫环低声向书生道:「小姐——。这个人好可
恶。分明是借你的名字在外招摇撞骗吗——。待小婢教训他。」
那书生,赫然便是锺念玉了。只见她道:「别急。本姑娘倒要先看看他的身手
怎样。若是有辱了姑娘的名头……。」
场中,苏小魂随手挥了一下,道:「锺前辈,晚辈已然先出一招了,前辈可以
回手了。」
锺勇虎闻言见景大怒道:「小子,你可是看不起老夫?」
锺勇虎话声一落,右掌暴推而出,其势恢宏,果真有如柙猛虎,勇不可当。
苏小魂笑道:「前辈好深的功力,领教了——。」
苏小魂含笑,右手食指伸出,缓缓往前推去,迎上!
× × ×
锺涛境和锺伯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麽好。锺伯拿手上传来的消息,叹
了口气,不说一句话。锺家四姊妹可忍不住了。锺梦双率先问道:「爹——,伯父
——。」苏小魂,他……他到底怎样了?「」怎样了?他怎样了?「锺伯恨恨大口
的喝了一杯,又复摇摇头,不说一句。锺玉双可急,道:「到底是怎样了吗——。
难道……难道他在迷洞中中机关有了危险?」
锺涛境叹气了,道:「不是。而是他进了二家庄……。」
「二家庄?」锺家姊妹叫了起来。锺秋双急道:「不会是那个嗜武为戏,专门
调养本门殂杀任务的二家庄吧?」
「是——。」锺伯叹道:「正是那个二家庄——。」
锺枫双看着锺玉双脸色发白,小心问道:「那……那苏小魂在二家庄是不是吃
了很多苦头?」
「苦头?」锺伯骂了起来,道:「锺家的脸都丢尽了。」
锺玉双颤抖道:「苏小魂他……他被凌侮了?」
「苏小魂被凌侮?」锺伯道:「你们知不知道二家庄里有条规矩?如果请庄里
的人帮忙,要打败他?」
锺家妹妹点头道:「知道。」
锺梦双急道:「难道苏小魂每战都败,找不到人帮忙?」
锺伯重重叹口气,道:「我说的是锺家的脸被丢尽了。那个苏小魂不知道发了
什麽疯。从进入二家庄到现在前後一个时辰,已经有半庄的人败给了他,非帮他的
忙不可啦——。」
苏小魂,你快来吧!锺玉双踩在秋枫梦玉园的花圃上,望着山谷的那端,心中
激烈的呼喊。身後,锺家叁个姊妹也含笑的走了过来。
锺梦双道:「小妹,这下你可会笑罗——。看你刚刚,紧张的那个样子。」
锺枫双笑道:「你啊——,还不是。看你比小妹还着急呢——。真是的。」
锺梦双叫道:「哈——,叁姊还不是一样。」
锺玉双看看叁位姊姊,知道她们多麽为自己高兴,不禁激动道:「叁位姊姊—
—,你们对小妹太好了。」
锺梦双急道:「耶——耶——,小妹,你这是什麽话——姊妹吗,本来就该这
样的。」
锺秋双沉思道:「聪明啊——聪明——。」
锺枫双奇道:「大姊,什麽意思?」
锺秋双抬头想了一想道:「苏小魂为什麽要花了那麽大的劲把二家庄的人物一
一击败呢!」
锺玉双道:「大姊的意思,是苏小魂别有用意?」
锺秋双叹道:「苏小魂太可怕了。还好,他是妹夫,否则作姊姊的我还真不敢
与他为敌呢!」
锺玉双道:「大姊的意思,小妹还是不明白。」
锺秋双道:「过了二家庄的护院便可直达无心堂堂内。此时,苏小魂过护院之
时,有二家庄的人帮他打头阵,他可以一面养精蓄锐保留战力对付无心堂的前辈。
另一方面,又可以暗中观察出锺家武功的路数,加上自己交手的经验,以便闯无心
堂的时候知己知彼。唉——,可怕——。」
锺梦双高兴道:「这麽说。苏小魂是可以闯过无心堂了?我们也可以和他一较
武学?」
锺秋双叹道:「就只怕他武功太强而不得不使无心堂的十八位叔伯辈联手考较
他一番。」
锺玉双偏头皱眉,突然笑了起来。锺梦双眼尖,叫道:「小妹——,你笑什麽
,那麽得意。」
锺枫双也叫道:「快说出来吧!大伙儿为你的苏小魂担心,你倒像没事儿似的
笑得那麽高兴,气死人啦——。」
锺玉双瞅了叁位姊姊一眼道:「没什麽。小妹只是想苏小魂要怎麽用天蚕丝来
对付十八位世伯叔们的联手。」
× × ×
两个辰的时间,那些笑「绣花线」的人都笑不出来了。二家庄除了庄主不出手
外,其馀的人全被打败了。至今,他们连对手口中的绣花线都还没看到。
锺勇虎叹道:「喂——,兄弟,你到底是什麽来路?」
苏小魂嘻笑道:「不是说了上百遍了嘛——,晚辈就叫锺念玉是也。」
「错了!」那俊美书生走了出来,道:「我才是锺念玉。」
「这麽巧?」苏小魂依然嘻道:「小生和姑娘同名!」
锺念玉寒着脸道:「胡扯!八个庄根本没一个同名的,你到底是谁?」
苏小魂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打一架,输了告诉你。赢了,你就听我的。
」
锺念玉道:「好。正想领教!」
锺善亭急对苏小魂道:「兄弟,小心点。如果这位相公……,真的是锺念玉姑
娘装扮的,你就累啦——。」
苏小魂道:「为什麽?」说完,还朝锺念玉一笑。
锺善亭急道:「锺念玉可是八个庄里排名第一的高手哪——。再说,如果胜了
,那就更糟了。」
锺念玉怒道:「闭上你的嘴。」
锺善亭果然不敢再言语。苏小魂皱眉,往锺勇虎道:「老前辈,你欠我一次是
不是?」
锺勇虎苦笑道:「你要我答刚刚的问题?」
苏小魂含笑点头。锺勇虎鼓起勇气,看了看锺念玉一眼,急道出口:「赢了她
要娶她!」
苏小魂道:「这是谁订下的规矩?」
「我!」锺念玉指指自己道:「就是姑娘我——。」
苏小魂真的头大了。有个唐羽仙的教训已经害人不浅,怎麽又出来一个锺念玉
?苏小魂立即作了一个最明智的决定,朝锺念玉抱拳道:「小生姓苏,名小魂!告
诉你啦!」
「苏小魂?你就是苏小魂?」不只锺念玉讶异,所有二家庄的人也鼓噪了起来
。
「怎麽?我那麽有名吗——?」苏小魂嘻笑问道。
「有名,简直他妈的太有名了。」锺勇虎叹道:「早知道老夫就不跟你斗了。
现在,你打败了二家庄,你打算干吗?」
「只有一件事!」苏小魂笑道:「打头阵闯护院,送我过去。就这麽简单!」
「简单!」锺善亭叫了起来:「那真是玩命——。」
× × ×
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找到俞傲时,俞傲正蒙眼站在悬崖旁慢慢用手和双脚
往下爬!叁人大惊,立即飞身到崖边。赵任远对下叫道:「喂,俞傲,你可别想不
开啊——。」
俞傲在下面回答道:「叁位等一下,我马上上来。」
俞傲说完,身子还是慢慢往下,没入云海之中。只见一片灰蒙蒙的,连个影子
都没有了。
潜龙道:「嘿,这俞傲在玩什麽把戏?只有一只左手还敢爬这悬崖?真有他的
胆大。」
大悲和尚摇头幌脑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赵任远笑骂道:「和,你在调文啊——。什麽置之死地而後生?」
大悲乾咳了一下,作出威严的样子,道:「在这悬崖绝地,俞傲蒙眼单臂下去
,目的不外是加强意志力的集中和左臂力道上的锻!如果能吻合这自然造化的气机
,俞傲的刀法恐怕会更上一层楼!」
「这麽厉害?」潜龙道:「不过,这里倒真是个绝地,根本就没有後退之路!
」
「对!你说得对极了!」老鬼狞笑的出现,身後,站立的一名红衣老者是擅用
火器炸药的赤火天君。
老鬼狂笑道:「这里真是个你们丧命的绝地。只是,老夫很奇怪,这里风景这
麽差,你们叁个怎麽会挑这里来做为埋身之处?」
大悲和尚一揖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怎知风景不好风水就差了呢?」
老鬼笑道:「好,好极了。」
大悲和尚也笑道:「好,好极了。」
老鬼讶异道:「你好什麽?」
大悲和尚依旧含笑道:「和尚好的是这里的风景不好,风水更差!」
赤火天君冷冷道:「让火药一炸,风水已不重要啦——。因为,你们连作坟的
骨都没有。」
潜龙叹道:「你真是没慧根。大师的禅机都不懂。」
赤火天君冷笑道:「什麽狗屁禅机?」
「狗屁禅机的意思……,」赵任远接道:「就是说,你们将要死在这里埋在此
。风水不好正对上你们胃口!」
老鬼冷笑道:「少做口舌之争。你可知老夫为什麽跟你们谈了这麽多话?」
潜龙耸肩道:「人之将死,总是想多开开口吗——。」
老鬼狂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组织里的情报网已经跟踪了你们好几天
啦——。嘿、嘿,现在,你们的脚下已经被黄土天君埋下了火药,老夫就是争取这
些时间。现在,你们明白,可以明白的去了。」
老鬼身後,赤火天君取出了两颗墨黑的霹雳弹,冷笑着,道:「诸位英雄豪杰
,到地狱去报到。哈……。」
赤火天君後退,老鬼击出一股强大绝伦的掌风,阻止了叁人前进的身势。随即
,借力後退。赤火天君奋力一掷,半空中,催动真气和着老鬼的掌力,便要引爆两
颗霹雳弹,进而连锁激起地下所埋藏的火药!
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叁人,只能阻住老鬼和赤火天君引爆的真气,却已无
力阻止奔住地上的霹雳弹。眼看,那两颗霹雳弹便要轰然碰地。蓦地,一只手由地
下破土而出,轻柔柔扶住了两颗黑幽幽的霹雳弹。
左,是左手!
俞傲已然破土而出,顺势,将手上霹雳弹掷回。霹雳弹在半空中破啸而至,老
鬼大惊,往後一跃,堪堪躲过。没料,赤火天君没躲得及,两颗霹雳弹一招呼,更
是引爆全身火药,当场炸开来。那老鬼堪堪落回地面,受到赤火天君身上火药波及
,单存的一只手竟又被炸断。
老鬼一声惨叫,满身是血的往山下狂奔而去。半途,黄土天君冒出,背了老鬼
放足而逃。
大悲和尚摇头道:「善哉、善哉,真是玩火自焚。」
潜龙拍拍俞傲道:「喂,俞傲,别来无恙?」
俞傲淡淡一笑,道:「好得很。」
赵任远微笑道:「客从远方来,有什麽招待的?」
俞傲放声笑了起来,道:「多啦——。别的没有,吃的最多,保证你没过的。
」
大悲和尚怀疑道:「真的?你什麽时候学会烧菜啦?」
俞傲微微一笑,道:「炭烤老鼠,清炖蜥蜴,加上点蜈蚣,蜘蛛、毒蛇大烩炒
。你们觉得怎样?」
× × ×
无心堂,建座圆顶式的「房屋」。里面,摆满了许多方位、角度各自设计过的
镜子和佛像。镜,是用铜打光磨亮的;佛像,也是用青铜铸造,亮得足以反射出七
彩的光晕,无心堂已然是通往山谷的洞口,光线由那端进入,七折八转中更是琉璃
出不同的神韵风彩来。
苏小魂进入堂中大厅,眼见四壁上嵌置佛像於铜镜之间,四个角落上青炉香火
,更是氤氲有如西方檀城,其中谧静沉寂,真有「无心」两字的奥妙。
苏小魂到了厅中央,长吸一口气,含笑扬声:「苏小魂到此拜谒各位锺家前辈
。」
回音,在四臂绕回,久久之後,低低诵经木鱼之声,逐渐由前後左右而来。慢
慢,汇集成一股强大气势,直扣人心。苏小魂一愕而笑,竟也坐在厅中蒲团之上,
双腿盘起,双手放於腹前成「大自在印」;紧接着,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诵经之声
也高声念了起来。涌来的诵声,抑扬顿挫,隐隐含有洗涤尘念之妙。苏小魂只觉体
内真气,竟如钟撞,嗡然响个不停;而气机流窜,更是惊人难以遏止。
苏小魂暗自以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护住丹田重心,口上随着诵经吐纳不
已。忽的,四壁的炉香烟,各自由四方缭绕了过来,恰如绳索便要丝住苏小魂太阳
、百会两穴。苏小魂一惊,天蚕丝方出,立即遭那诵经之声击入丹田。苏小魂闷哼
一声,冷汗浃背,硬是把丹田气机稳住,只是,那四道烟又往前推进而来。
苏小魂暗暗缓缓,将天蚕丝形成四个圈,各自护住四面,将烟抗在圈外,不得
再向前进。遭此,一方面要抵制诵经传来的气机;另方面,又得在内劲上相较量前
後左右的烟。半柱香的时间,在天蚕丝圈外的烟已然越来越浓,浓成顽石直击天蚕
丝的设壁。苏小魂正尽全力抵挡之中,冷不防,诵经之声竟念的是当时不空大师在
嵩山少林寺外启戒自己的楞伽经!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於彼生灭中
,而起因缘想。非遮灭复生,相续因缘起,唯为断凡愚,痴惑妄想缘。……。」
苏小魂斗然一悟,放声大笑,将全身内劲尽去,气机亦皆放下。瞬时,灵清心
静,自让诵声烟罩了个满身。同一时候,苏小魂笑声一绝,人已轰然倒在地上。
一切恢复了沉静,半晌,十数道人影走了出来。一名老者道:「这苏小魂内力
之深厚,武学意境之深远,的确可说是百年来进入无心堂的外人所仅见!」
另一名老者点头道:「的确!以我们十四人联手之力,加上四位兄弟的烟相击
,竟尚能撑得住半柱香时间,也是极难得的了。」
此时,一名黄衣老者道:「照此说来,他是否算通过无心堂这关?以十八位兄
弟之力合御考验,只怕尚无前例。」
原先说话的老者皱眉,沉思道:「照说,以往只有四位兄弟来考核,只要表现
得不差,再通过兵器交手即可进入山谷之中。但是眼前这位苏小魂,似乎无法起身
应战。」
黄衣老者叹道:「只怪我们强要以十八人之力合试,而规矩又不可破,便是平
白损失了这位人才。可惜——。」
喟叹,由众人口中传出,纷纷自责孟浪。原先老者叹道:「七弟,别自责了,
或许是天意如此,我们走吧——。」
被称为七弟的黄衣老者又看了苏小魂一眼,奇怪道:「怪哉——。刚刚他不是
守得蛮好的,怎麽突然就……。」
原先那名老者也皱眉道:「是啊——。叁哥本来以为他可以撑得住一柱香的时
间,谁知……。」自称叁哥的老者一摇头,叹道:「我们还是走吧!这里自会有人
来处理的。」
众人一点头,纷纷投给苏小魂惋惜的一眼,便要离去,举步的一瞬间,十八名
老齐楞住,只觉一股气机由脚踝地五会穴激起;众老者纷纷喝道:「齐齐各自跃开
。」谁知,这一跃十八名老似被强力所绑,纷纷摔倒。
一声朗笑,苏小魂跃起抱拳道:「苏小魂参见各位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
这一行举,让十八名老者大惊,一看脚踝,竟不知何时已被天蚕丝将十八人叁
十六条腿给绑住!被称为叁哥的老者叹道:「好心思!原来你只是轻放在鞋边,待
我们自己用力跃起反而拉扯系了,自相系绊。好,好心思!」
黄衣老者七弟也叹道:「你这小伙子倒聪明。知道兵器上一个打十八个打不下
来,所以便叫我们自个儿兄弟斗起自己人来。」黄衣人说完又哈哈大笑道:「这种
人才,不让他进入到山谷中,那岂不是大大可惜之事?」
老者叁哥道:「何止可惜,锺家列祖列宗都要骂人啦!」
众位老者便竟自坐在地上谈笑了起来,反倒是苏小魂站着最奇怪。苏小魂一笑
,收回天蚕丝,也坐了下来。
老者叁哥奇道:「你不快去看你那个锺丫头,还坐在这里干什麽?」
黄衣老者七弟也道:「去、去。难道我们这些老不死还比那个锺丫头好看啊?
」
苏小魂一笑,伸个懒腰道:「好累!」说完,竟真的合衣躺下而睡。那十八名
老者看着,满脸的惊疑,而後,老者叁哥轰然大笑,道:「好,好个小伙子,老夫
现在开始喜欢你啦——。」另外十七名老者,先是一愕,突然间也似明白了一样,
大笑、喝采了起来。
× × ×
锺涛境带着狐疑的表情远入秋枫梦玉园,四个姊妹立即围了上来,齐问道:「
爹——,怎样了?」
锺涛境偏头又摇头,口中喃喃道:「奇怪,没道理啊!」
锺玉双急道:「爹——,是什麽事没道理?」
锺涛境看看么女,又复摇头道:「奇怪、奇怪,真是奇怪透了。太没道理了—
—。」
「没道理,真没道理。」锺伯由外面进来,还一边摇头道:「太奇怪了,没道
理啊——。」
锺家四姊妹面面相觑道:「到底是麽一回事没道理?」
锺涛境看看锺伯,苦笑道:「苏小魂怎麽会消失了?」
「消失?」锺家四姊妹讶叫。锺玉双心中一紧,问道:「在那里?是在那里消
失的?」
锺伯叹道:「在无心堂!」
「无心堂?」锺秋双讶道:「无心堂虽然不小,可是也藏不住人啊——。他怎
麽会消失的?」
「就是这点奇怪没道理啊——。」锺伯沉思道:「总不会无心堂里十八个兄弟
一起骗我们吧——。」
锺玉双颤抖道:「会不会各位伯叔误杀了苏小魂,把他埋起来,所以……。」
锺伯怒道:「玉双,怎麽可以这样低侮长辈!」
锺玉双恭身泣道:「玉双知错,请伯父责罚。」
锺伯冷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关爱的脸色道:「唉——,伯父也知道你心急,这
回就原谅了你。不过,要罚你叁天之内,不得离开秋枫梦玉园!」
锺玉双恭敬道:「是——。」
秋枫梦玉园的前院,临月色下,百花俱发,正有馥郁香气。锺玉双独坐小亭之
中,望月,泪轻弹。身後,一个鬼面具的身影,「哇」的跳到了锺玉双面前蹲着。
「小宝,别闹小姨!」锺秋双也进了来。身後,锺枫双和锺梦双也进入亭中。
锺玉双站起来迎道:「叁位姊姊……。」
锺秋双叹口气道:「小妹——,身子要紧,苏小魂的事,爹和伯父会查个明白
的——。」
锺梦双也道:「是啊——。小妹你放心去歇歇吧!」
锺枫双过去,搂住锺玉双道:「来,小妹。二姊陪你回房去,夜已经深了,着
了凉不好的。」
锺玉双感激道:「谢谢姊姊,我……。」
锺梦双牵住锺玉双的手道:「我什麽——,走啦——。」
锺梦双和锺枫双说着便要扶锺玉双出去,锺秋双回头叫道:「小宝,还不快回
去睡……睡……。」
锺秋双的话半途打住,锺玉双叁人讶异回头;只见一名男子,嘻笑的拿着鬼面
,背对着她们坐在栏杆上。兀自手上,还把鬼面具一扔一扔。
锺秋双冷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朗笑一声,还未回头,锺玉双已然飞扑了过去。锺家姊姊齐叫道:「小
妹小心——。」
谁知,那锺玉双对着那男子又又打,那男子只是一味闪避,不敢还手。叁姊妹
心中犹自讶异着,只见那男子扬身回转,一把抱住了锺玉双,朝叁位姊妹道:「小
生苏小魂,在这里向叁位姊姊问好——。」
「苏小魂?」锺家叁姊妹齐齐叫了起来。锺梦双当先便要骂了:「好小子。害
我妹妹担心得要命,你……。」
锺枫双也道:「哈!你可真会耍人啊——。」
锺梦双叫道:「大姊,快摆阵吧!让这家伙太极两仪叁行四象五行阵法。」
锺枫双看看搂抱一起执手相看无语的苏小魂和锺玉双。只见他们两人四目所投
,如痴如醉,天地一切,已全然、全然摒弃在两人心中之外。锺枫双眼中含泪带笑
,摇摇头。锺秋双和锺梦双也不再言语,只为眼前这对男女的无言感动。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们叁个默默退开了去,眼中带着欣慰的泪。她们都觉得心满意足了,只因为
锺玉双是她们的妹妹,只因为锺玉双此时真的是快乐,只因为,只因为苏小魂终於
来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是不是?」锺秋双低声道。
「月好,花更好,不是吗?」锺枫双也低喟道。
「月好,花好,人呢?」锺梦双笑了,道:「看来我们叁个老女人只好回房睡
觉去了。把风花云月给年轻人。」
锺秋双笑道:「你啊——,还年轻得很哪——。」
苏小魂和锺玉双相拥在亭上睡着。待他们双双醒来,眼前,锺伯和锺涛境竟已
在冲茶下棋了呢!苏小魂和锺玉双急忙站了起来,尴尬道。
「早?」锺涛境摇头道:「快中午罗——。」
两人又复尴尬一笑。锺伯反而大笑道:「快去院子里吧!你那叁个姊姊正排练
阵法要整治这位新郎倌呢?」
锺玉双脸上一红,拉了苏小魂便往院子里奔去。身後,传来锺家二老的笑声。
锺梦双一见苏小魂和锺玉双来,当先叫道:「小妹快来,让这位姑爷我们姊妹
的迎宾礼。」
苏小魂笑道:「不用这麽慎重吗——。」
「慎重?」锺梦双拉了锺玉双过来,叫道:「如果你通不过这关阵法,你可别
想到屋内。」
苏小魂朗笑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锺家四姊妹立即排开了阵势,瞬间
,一股强大的压力便自天地六合罩起,直盖向苏小魂而来!苏小魂点头道:「好阵
法!」
锺秋双含笑道:「小心!」随即喝道:「太极混元!」
刹时。苏小魂只见四姊妹四道人影击来,翻飞的八掌到了眼前,竟然如同一只
巨灵天掌,近乎全然无隙可乘!苏小魂一笑,道:「好!」口里说好,身子竟是不
动,硬是让八掌气机打下。锺家四姊妹一愕,这同时才蓦然发觉,原来苏小魂的天
蚕丝竟由他脑後衣襟中浮出,瞬时一横,硬生五划破太极混元,而成了「天地分劈
」!
锺家四姊妹一惊,往後一翻,便叫道:「两仪天地!」
然而,天蚕丝竟自尾随不舍,浮空而来全然不着痕迹,不带一点声响!锺家姊
妹硬是被逼回地面,一左一右而夹。那苏小魂一笑,抖动天蚕丝,竟成了波波不息
的江涛,把两仪天地硬是逼得无法合拢。
锺秋双笑道:「好身手。『叁才鹰扬』试试看!」
只见锺秋双一提气,手中绫带飞出,人随之凌空而来。锺枫双等叁人则各自取
出武器按上中下交互位置前进击来。苏小魂讶视着,眼前叁姊妹的叁才破空,便如
同轮转,随时互换天、地、人的位置。而上面锺秋双的鹰扬,不但是内劲中有刚有
柔,而且绫带卷风,大有干扰自己判别叁才进击的位置。苏小魂一叹,便自闭眼而
立,脸上含笑!
苏小魂这招太过怪异,锺家四姊妹心中纳闷,已只有继续进招。锺秋双在上,
边舞动绫带边寻思,明白时已然来不及。原来,自己在上面只是扰敌之用而不具有
攻击之力。攻击是交给下面的叁才攻势!只见,苏小魂现在闭眼不受干扰,岂非自
己无趣,完全没有了功用?而且,苏小魂若以「心眼」来看叁才变化,那才是真的
可怕!
锺秋双大叫:「四象乾坤!」
可惜,已经来不及!苏小魂跃起,便自翻转加入叁才阵势翻滚之中;如此一来
,反倒引导了叁才阵势的前进方位,更让锺秋双成了局外人。
锺秋双在上面叹道:「真是前无古人的巧思。」接着,叫道:「五行生克!」
锺秋双话声一落,也加入了翻滚之列。锺家四姊妹费了好大劲,运用正反回转
,总算把苏小魂逼出阵外。苏小魂含笑而立,惊见眼前锺家四姊妹却一个接一个的
站在对方肩上。如此一看,便是四人一线而立,而八年所向方位,竟将自己包含其
中,端的是「五行生克」!
苏小魂叹道:「好阵法,可比得上少林罗汉阵和武当北斗七星阵法。」
锺秋双在最上面笑道:「夸奖了。只是,此阵你如何破?」
苏小魂沉思了一阵,朗笑道:「苏某有任何举动,一定会动一发而牵全身,而
且八掌所及,苏某必败无胜!」
锺梦双在下面笑道:「不错!只要你一出手便是自落陷阱之中,反倒是自缚而
擒!」
锺枫双也笑道:「服输了吗?」
锺梦双向下面的锺玉双道:「小妹——,你的苏姑爷恐怕进不了秋枫梦玉园啦
——。心不心疼?」
锺玉双看着苏小魂脸上浮起的笑脸,叹道:「不心疼,一点也不心疼。」
锺梦双讶道:「为什麽?」
「因为他破得了,」锺玉双叹道:「每次他出现这个笑容时表示一切都可以『
完美』的解决!」
锺秋双在最上面皱眉道:「不可能吧——!就算是爹或是伯父也破不了啊——
。」
锺伯和锺涛境已然到了一边,点头道:「不错!」锺伯道:「这阵法已然含於
天地之中,八手所向,必然无人可以顾及得了。我和你爹一样破不了。」
锺涛境向苏小魂含笑,道:「小兄弟,怎样?」
苏小魂笑道:「晚辈是不是能离开这位置?否则一动则牵引了其他四行的威力
?」
锺涛境道:「不错!你只能站在五行的火位上。」
苏小魂笑道:「那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而且,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破阵!」
「什麽方法?」大伙儿全叫了起来。
「睡觉!」苏小魂大笑道:「我睡一会儿,你们站累了自然会下来。」
苏小魂说完,竟真的原地不移的坐下,「睡着了」!
× × ×
葛浩雄对大悲和尚等四人深夜来访,以朗笑欢迎。葛浩雄道:「诸位远来,怎
不通知兄弟一声?」
大悲和尚笑道:「算了吧!要躲过你那些暗桩还真的不容易呢!」
葛浩雄微微一笑,指指桌面上的传书,道:「一柱香以前,老夫就得到消息,
你们进入本帮内院十叁重阁啦——。」
潜龙叫道:「老小子,你早知道了也不会迎出来……。」
葛浩雄大笑道:「主随客便嘛——。你们喜欢这样摸进来,难免要让你们高兴
一下。」
赵任远叹道:「下回请你别说破吧——。否则多没意思!」
葛浩雄微笑道:「大伙儿站着干啥?我鹰爪帮欠椅子啊?来,坐、坐。」
众人才坐下,早有鹰爪弟子备了酒,茶来端上。葛浩雄道:「诸位为何这般神
秘兮兮的夤夜光临,又不通知兄弟?是不是有什麽特殊事情?」
大悲和尚点头道:「昨日在半路上遇到丐帮雷主,据丐帮的消息,庞龙莲在南
部的势力已然稳固,最近即将往北移。目标是嵩山少林,武当山武当和山西南部的
鹰爪帮,僵门。」
葛浩雄冷冷一笑,道:「哼!庞龙莲才刚此地吃了个大亏,他还敢来。嘿、嘿
,老夫就等着。」
潜龙嘻笑道:「老兄——,小心点。上回要不是苏小魂,说不定你连老本都送
给了那个梅夫人啦——。」
葛浩雄道:「这点,老夫自忖尚可以自持,只是奇怪以梅夫人号称在武林上是
『碧落花飘香』,怎麽会做出这等事来?」
潜龙叹道:「大概是名利权势惑人吧!唉,没想到我们四个人至今只剩的我潜
龙一个!」
大悲和尚也叹口气,道:「北斗为义而死,梅夫人受圣旨处斩,黄泉已有两年
没有信息。当年的四大歼恶杀手,却只剩得潜龙一个。人世间离合,叫人不得不喟
叹!」
俞傲淡淡道:「喟叹无用,重要的是庞龙莲、冷明慧。」
葛浩雄奋起扬声道:「不错!老夫不日立即联络唐门、武当、少林、丐帮,全
力扑击庞龙莲南方霸主的势力。」
大悲和尚道:「此外我们之所以秘密而来,另一个目的是要造成庞龙莲的估计
失误。想不到,消息还是传开了。」
葛浩雄讶道:「大和尚的意思是……?」
大悲和尚一伸懒腰道:「老衲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走?」葛浩雄道:「去那里?」
秦君材回到房里,向坐在他房中的皇甫秋水恭敬道:「禀告副帮主,大悲和尚
等四人,已经往东北方向而去。」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道:「目的呢?」
秦君材道:「据说是寻找锺字世家的绝地。」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好。帮主下令,如果这回能夺下鹰爪帮的地盘,便升
你为红色七瓣的刑部总管!」
秦君材恭敬道:「多谢副帮主。属下必定竭诚以报。」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你在鹰爪帮是总管地位,现在有一项任务交给你。」
皇甫秋水由身上取出一瓶药,交给秦君材,道:「里面有叁十颗药丸,每日放
一粒到缸水中,这是慢性毒药,平常绝不会发觉有异的。」
秦君材接过来,道:「是!属下每日巡视厨房时可顺便下手。」
皇甫秋水又道:「对有颗红色丹药是解药,你留着自己用吧!」
秦君材恭敬道:「是!」随手将那药瓶放入怀中。
皇甫秋水在襄陵城的兴和百泰楼会见了彭刚。皇甫秋水已然化装成老秀才模样
;彭刚则是一副大地主神态。彭刚先坐在靠窗临河的那边,皇甫秋水一来,彭刚当
即招呼道:「老夫子,好久不见,来来来,请坐、请坐。」
皇甫秋水也沙哑着嗓子道:「唉唷——,彭员外,真是好久不见罗——。是不
是有什麽,小老儿可以效劳的?」
两人又寒喧了一下,各自坐了下来。这段相见的对话,自是平常无比,不会引
起别人注意的。彭刚点了些酒菜,朝向皇甫秋水低声道:「帮主讯问秦君材办事办
得怎样啦?」
皇甫秋水呷了一口酒,揩着嘴巴时,顺势道:「这十天来,一切顺利。鹰爪帮
上下,已经中了剧毒。」皇甫秋水说完,夹了块肉塞到嘴内,又低声问道:「老副
帮主,他现在人怎样啦?」
彭刚道:「老副帮主双臂俱断,已然向帮主自请往恨天洞中,自修习一门武学
。」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可是冷枫堡後山的恨天洞?」
彭刚道:「正是。便是昔年恨天叁老所困之处。」
皇甫秋水望向窗外,有意无意道:「帮主何时将为本帮开宗立派?时间决定了
没有?」
彭刚道:「若是此次能拿下鹰爪帮,当立即开宗。如果,万一又失败的话,将
在下月十五广邀武林人士群集在洞庭湖畔的岳阳城。」
皇甫秋水一笑,道:「转告帮主,明夜本座将发动攻击,擒下葛浩雄!」
彭刚讶道:「不是要等叁十天药力才……。」
皇甫秋水摇头冷笑道:「药力本座已经提高了叁倍。如今,鹰爪帮上下,已然
进入有死无生的绝地!」
彭刚道:「那秦君材本身的解药有效吗?」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不做回答。突然问道:「你可查出了唐羽仙的下落没有?
」
彭刚道:「属下尚未查出!」
皇甫秋水随即站了起来,假意大声道:「好,就这麽办。明晚,请彭员外派几
个人来帮小老儿搬东西了。」
彭刚也站起来拱手笑道:「一定、一定。老夫子您慢走,不送了。」
潜龙一直跟着皇甫秋水的动向,把他的行踪传递了出去。赵任远由水流中捞起
一片一槐,将消息又由密道带回去给大悲和尚和俞傲。大悲和尚注视那块木牌上的
暗号,良久後道:「潜龙查出来的人是彭刚!依此可见庞龙莲还没到襄陵来。否则
,皇甫秋水自会亲自求见。」
俞傲道:「好狠的手段,竟然在水中下毒!」
赵任远笑道:「设非你在山中吃毒物吃惯了,这下大伙儿岂不是要糟了?」
大悲和尚叹道:「庞龙莲所用的方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今後对阵更需小心了
。」大悲和尚说完,又道:「我看他们大概选在明夜发动攻击?」
赵任远讶道:「为什麽?」
大悲和尚指指俞傲道:「你们俞兄判定这药力到第十一天将全速扩散,届时,
个个软弱无力,真气散。」
赵任远急道:「那……,解药是不是要给葛帮主了?」
「不,还不要。」大悲和尚道:「这样,会被皇甫秋水瞧出来。等到明晚再给
。」
葛浩雄踏着月色,在花圃中散了一会儿步,回房!房中,皇甫秋水正冷笑的看
着他。葛浩雄一笑,道:「贵客大驾光临,怎麽不先通知一声?」
皇甫秋水冷声道:「我是来杀人的。不太适合先让你产生心理压力。你说,我
这样是不是很仁慈?」
「当然、当然,」葛浩雄笑道:「请你先看看这个!」
葛浩雄由怀中取出一张纸笺,掷向皇甫秋水。皇甫秋水伸手抄住,脸色一变。
第一,字条上写「今夜皇甫老头将杀你。大悲上。」,第二点更要命的,是葛浩雄
刚刚一掷的力道毫无受损的迹象。皇甫秋水举目望去,只见葛浩雄太阳穴上原先的
乌气已经消失,显然是毒性已解。
葛浩雄笑道:「我想,你现在很後悔让秦君材吃了那颗红色『解药』,其实是
毒药是不是?如果不是这样,你就多了个好帮手。」
皇甫秋水叹道:「你怎麽会知道的?」
葛浩雄笑道:「呵、呵,我相信你说明白,潜龙地伏天听之术,当真可算武林
前叁名。」
皇甫秋水点头道:「这点,本座倒是相信他可以和本帮帮主座前的黄土天君相
较一番!」
葛浩雄依旧笑道:「那……,赵任远的大内秘学对付彭刚,依阁下之见,如何
?」
皇甫秋水点头道:「好对手!」
葛浩雄又道:「以秦君才的大悲指对付贵帮帮主七名爱妾中的卫夫人,你又觉
得怎样?」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你们消息倒真灵通!以大悲指对付卫夫人的魔女十八
爪,倒是很相配。」
葛浩雄一笑道:「当然,本帮弟子对付你们那些小毛贼,再以本座来对付你皇
甫副帮主。阁下认为怎样?」
「很好!」皇甫秋水站了起来,大手印圆满势已然贯注在全身,道:「只可惜
,你忘了本帮帮主今夜亲征!」
× × ×
俞傲负责巡视襄陵城内是不是还有可疑的人物,没想到,碰上了庞龙莲的座车
,庞龙莲的马车,是由两名车夫驾着四匹大宛马。俞傲傲立在大硕壮的大宛马前,
冷冷看着座车内的庞龙莲。这马车最特别的地方,便是车夫的後面是空的,也就是
说里面和外面车夫的背上,没有车壁!
庞龙莲左右又坐了一名女子,妖娆妩媚,一双眼睛直滴溜溜的望着俞傲,极尽
勾引之能事。庞龙莲笑道:「陆夫人,你常怪本座许久没让你表演一下武学造诣,
眼前,不就有一位很好试验的材料?」
只见右边那名被称作陆夫人的女子娇声道:「不要啦——,人虽然看起来像个
汉子,只是只有一条左臂。要若胜了,或是不小心杀了这个可怜虫,那岂不是叫人
笑话吗——。」
庞龙莲根本不吃陆夫人的撒娇,只见他右臂微微一震,那陆夫人竟自摔下了马
车。庞龙莲冷笑道:「本座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拒绝!」
陆夫人脸色一变,颤抖道:「妾请帮主恕罪!」
庞龙莲冷笑道:「限你二十招内,取了对方的首级回来,戴罪立功,可以饶了
你这回。」
陆夫人恭敬道:「是!」
陆夫人一转身,千娇百媚的走向俞傲道:「小哥——,你叫什麽名字呀——?
」
陆夫人对自己的媚功太有自信。她所知,天下的男人除了庞龙莲,没有一个不
甘心拜倒在她面前。她更自信,梅夫人当年号称江湖第一美女,那是因为她陆夫人
没有在江湖上行走的关系。所以,面对眼前这人,别说二十招,只稍挥挥小指,便
可叫她服服贴贴!
陆夫人放心大胆的走向俞傲,因为,俞傲身上已然没有半点杀机!陆夫人又娇
声道:「小哥——,你叫什麽名字吗——?告诉人家好不好吗——。」
陆夫人当然知道眼前这人是俞傲,也就是这样她才更放心。以俞傲当年的威猛
,除非被自己迷倒,否则,怎麽可能身上无一丝杀气?陆夫人已然要碰到俞傲了,
她只是奇怪,既然俞傲已经被她迷住了,为什麽不回答她的问题?
俞傲回答了陆夫人的问话。不是用口,用刀!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陆夫人至死,都还不相信,世上除了庞龙莲竟然还有男人能拒绝她的诱惑,她
不信,只是,生命已逐渐消失。她所看到世间最後一眼是,庞龙莲出手,攻向俞傲
!
× × ×
苏小魂由白菩提树下和锺玉双双双出来。锺家外村的人全数聚集给予鼓掌。
锺锦文抱拳道:「苏兄,来日有机会,小弟自将好好请益一番。」
苏小魂笑道:「小弟欢迎之至,竭诚以待锺兄!」
外村众人又是一番寒暄,苏小魂和锺玉双便要上马而去。突然,一声铃响破空
,已然有只信鸽飞来。
信鸽的脚还是深红色。深红,特令紧急!
锺玉双急将信鸽上的消息取出,只见上面几行字:「鹰爪帮被破。大悲、潜龙
、赵任远被擒。庞莲帮月底开宗。」锺玉双颤抖着把信笺交给了苏小魂。
苏小魂看完後,长吸一口气,道:「走!」
便在苏小魂和锺玉双离去不久,一名女子亦由白菩提树下出来。好标致的形貌
,只是眼中多了份娇蛮!外村人看了不觉讶异万分。锺锦文上前抱拳道:「锺念玉
姑娘,你怎麽由六家庄出来啦?」
锺念玉微微冷笑道:「苏小魂刚走是不是?」说完,一策马,便也自奇门林外
而去,滚滚进入江湖之中。
第十一章 人间
庞龙莲出手,的确是惊人无比。俞傲逃亡了七天七夜,总算回到了洛阳。一到
洛阳,他立刻去找范老头。范老头检视了俞傲的伤势後,沉重道:「还好你跑得快
,否则,只怕你连命都没了。」
俞傲忍住痛苦道:「是不是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将俞某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
」
范老头讶道:「你是说像冷明慧提炼出战刀七人组那样?对不起,老夫办不到
。」
俞傲冷汗直流道:「别管我生死,帮我做……。」
范老头不说话,只是将紫气佛珠拿出来,分别在俞傲全身十八处重穴用气机灌
入。一柱香後,俞傲体内冲激的奇怪回力已然大减。
俞傲喘气道:「鹰爪帮被破,大悲和尚他们又遭擒。我俞傲拚死也要救出他们
。万夫子,你号称天下无事不知的『神口鬼爪』,请用那法子逼出俞某的潜能!」
范老头摇头道:「那法子太过邪门霸道,老夫不知……。」
俞傲「忽」的站起,左手拔刀道:「若万夫子不愿,俞傲又无力可以救朋友,
只有以死以谢朋友被擒之辱。」
俞傲说完,便举刀要自刎。范老头出手,只是他右手暴长,赫然是失传已久的
「通臂神功」!俞傲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已昏倒,颓然倒下。
范老头看着俞傲,叹口气向外命令道:「立刻备马车,将俞先生送往嵩山少林
,请不空大师调养。」
苏小魂见到范老头时,俞傲已经被送走了叁天。苏小魂问道:「俞傲的伤势怎
样?」
范老头道:「伤势无碍,只怕他心自责。」
苏小魂点头道:「这样晚辈就放心了。不空大师佛禅高深,自是能治的了俞兄
的心疾的。」
锺玉双问道:「万前辈,你知不知道大悲和尚他们将会被囚禁在那里?」
范老头沉思道:「一定是在『归元流水』。」
「归元流水?」苏小魂急道:「怎麽去?」
范老头道:「不远,就在鹿邑之旁的济河分支!」
× × ×
「归元流水」,无疑是武林最神秘的几个地方之一。大悲和尚、赵任远、潜龙
便是被困在流水上,舟舫後的木桶之中。那木桶极大,约有小屋大小,正好塞得下
叁个人,和一大堆的火药。火药的引线,由管子引到拉住桶子的舟舫之上。只要那
端一点,这木桶便成了碎片。叁人不但被绑了牛筋绳,更被点了全身叁十六处穴道
,动也无法,只能留着一张重不过两两的嘴皮子叹气了。
潜龙叹气道:「只要我能动,少不得要把这些兔崽子好好教训一顿。」
大悲和尚叹道:「要你动还不容易。只是这牛筋是淬练过的,用内力也无法震
得开。」
赵任远瞅了大悲和尚一眼道:「你有什麽法子可以令我们能动?」
大悲和尚笑道:「吃鸡肉!」
「吃鸡肉?」潜龙叫了起来:「喂——,和尚,你不会是想还俗了吧!怎麽吃
起肉来了」大悲叹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负责看守他们叁人的吴岚真的送鸡肉来,而且是相当瘦的鸡肉。因为,帮主交
待要这叁人吃点苦头;因为,那个头特别大,特别讨厌的和尚口口声声说绝不能吃
肉,尤其不吃又瘦、又多骨的鸡块!吴岚毫不犹豫的在下一餐,便饱了叁人又硬又
瘦的鸡肉块。
吴岚由木桶爬出来时,简直是愉快极了。他甚至幻想着,如果将此事报告上去
,说不定可以再升一瓣。现在,整个归元流水都由他和郑夫人管辖。其馀的,全数
到了襄陵筹备十天後的立帮开宗大会去了。
吴岚由舟舫乘小舟到了岸边,跳了下去犹自欣喜着。嘿,我吴岚虽然只有黑色
五瓣,过不了多久一定可以爬到六瓣、七瓣,到时候,可光彩啦。放眼在归元流水
内,也不过一个郑夫人的黄色七瓣比自己职位高而已。
吴岚得意的走着,一名女子由树林中走近了来。吴岚一愕,叫道:「喂——!
你是谁?怎麽跑到这里来?」
那女子闻言,反骂道:「你又是谁,本姑娘为什麽不能来?」
吴岚一愕,正待说话力一名女子在背後冷冷道:「吴岚,让我来见见这位不讲
理的姑娘吧。」
吴岚回头,知道是郑夫人亲驾,一恭身,便退到了一旁肃立。那女子不屑朝郑
夫人道:「你的男人可真没用啊!」
郑夫人冷笑道:「嘿!小小年纪,便如此口快舌利!」
那女子笑道:「总比你这黄脸婆好多了」郑夫人眼中杀机一现,冷声道:「吴
岚!」
吴岚闻言恭身道:「属下在!」
郑夫人吐出一个字:「杀!」
郑夫人话出,吴岚双手便已直扣眼前这位女子的百会、天柱两穴。吴岚难免觉
得杀了这麽漂亮的女人是有点可惜,所以下手时并不很重。这瞬间,他立刻後悔了
。
红玉双剑!
锺玉双手上的红玉双剑已然划破了吴岚的喉头,直落向郑夫人而来。郑夫人一
口气提起,右手阻敌,左手往上一扬,一道火红火花便自由空中展开。立即,四周
涌出许多龙莲帮的手下,齐齐困住锺玉双。
郑夫人一声冷笑,却又见一人由树林中走出!郑夫人就算不认识锺玉双,却一
定认识眼前这人。苏小魂!
郑夫人脸色一变,随即爆笑道:「苏小魂啊——,苏小魂。只可惜你晚来了一
步。」
苏小魂笑道:「是吗?你说说看。」
郑夫人风情万种的拢发,道:「你可有看见我刚刚打出的那颗死亡信号弹?」
「死亡?」苏小魂道:「谁?」
郑夫人狂笑了起来,身後,流水上,舟舫後的大木桶轰然的炸碎!江面上,一
团火、一团红。
苏小魂紧盯住郑夫人道:「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郑夫人皓臂微抬,抛了个媚眼,道:「当然是一个和尚、一个大官、一条土龙
。就这样啦——。」
郑夫人说着,又故意轻抬皓腕要拢头发,顺势又抛了好几个媚眼。一旁,锺玉
双冷笑道:「你眼珠子乱转,我就挑你招子。你头发不顺,我就剃光你的头!」
郑夫人一愕,果然把双手放了下来,冷笑道:「你不喜欢别看吗——。妾是做
给苏哥哥看的。小姑娘,你别吃醋啊,以後长大了……。」
郑夫人这辈子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恃以为傲的青丝乌发怎的在两道红光交汇之
下,全数落得精光。郑夫人的反应是呆立当场,甚至连出手攻击都忘了。
锺玉双发完了,艰辛的走到苏小魂身侧。茫然见江面上只剩浓烟的木桶。这回
,一次死的是叁个患难的生死之交,锺玉双可以明白苏小魂心中的感受。自己,眼
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苏小魂颓然坐在岸边,锺玉双叹了口气,已无语可慰死别伤
心人。她也坐下,依江波低泣。
郑夫人早率着所有人马走了。甚至,舟舫上的人也全换乘了小舟,到了对岸,
急急离去。因为,虽然苏小魂没杀过人,可是他身旁的锺玉双,任谁也受不起红玉
双剑中的任何一剑。
苏小魂低低长叹一声,复转为悲泣高吭,啸声绵绵山谷之外而去,气机所动,
连江波都动摇起来。苏小魂连啸叁声,竟抱头痛哭了起来。锺玉双心中一酸,抱住
了苏小魂,两人相拥而泣。
「喂——,你说这两个家伙够不够朋友?」
「朋友?我恨不得一脚踢死苏小魂这臭小子。」
「一脚踢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能这麽简单就让他死。不好好教训一
顿,煎炒煮炸怎麽成?」
苏小魂和锺玉双强抑动,慢慢抬头,只见眼前不是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
是谁?只是,他们叁人被绑得像粽子一样,不,更像弓着身的红虾。
苏小魂讶道:「你们怎麽逃出来的?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大悲和尚叫道:「我犯戒啦——。」
锺玉双笑道:「干吗——。和尚,是不是那个郑夫人叫你给迷住啦?」
大悲和尚气结道:「是吃肉——。」
「吃肉?」苏小魂讶道:「吃什麽肉可以死里逃生?」
潜龙叫道:「吃苏小魂的肉——。拜托你快点帮老子身上的牛筋解开好不好?
」
锺玉双把玩手上的红玉双剑道:「有人要一脚踢死我,又有人要吃我肉,还有
人说要用煎炒煮炸。当然,有人说我们不够朋友——。唉呀——,说得真是对啊—
—。」
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叁人齐叫道:「姑奶奶,我们错了,原谅我们吧——
。」
× × ×
往洛阳的官道上,正有五骑飞奔着。四男一女,四男中,有一个是和尚。不错
,正是头特大的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显然刚刚说完一段话,犹自露出得意貌。苏小魂赞叹道:「和尚,你
头这麽大,心眼儿果然用得上——。」
潜龙道:「和尚把骨头由口里吐出,打开了我的穴道。单是这份力道控制得恰
到好处,潜龙实在佩服。」
赵任远笑道:「潜龙兄水底功夫才真是天下一绝呢!」
大悲和尚笑道:「若无赵兄以大内秘术暗中震破了木桶底部,我们还是无法逃
过这一劫啊——。」
叁个各自大笑。冷不防,锺玉双冷声道:「被抓了还那麽得意,羞也不羞?」
叁个大男人立即住口,他们突然发觉,太久没见到眼前这位「天下最具有妇女
美德」的女人,似乎开始忘了些「规矩」!他们早该知道的,因为苏小魂的话特别
少!
苏小魂一行五人半夜赶到了洛阳醉仙楼,范老头竟已早一步离开,目标是嵩山
少林寺。
潜龙讶道:「难道万夫子亲自出马了?」
苏小魂沉思道:「万夫子俱大悲慈怀,不过其心境已然达到知性明心的境界,
他这次重入人间江湖,恐怕是另有深意。」
大悲和尚点头道:「再过十天,庞龙莲立帮开宗大会即将在襄陵举行。我们是
否直接到襄陵去?」
苏小魂道:「和尚,不如由你和潜龙、赵兄先走一趟武当,听取破尘道长的意
见。我和玉双则往嵩山少林寺,一则探寻万夫子,二则看看俞傲的近况。」
大悲和尚一揖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可千万小心才好。十天之後,襄
陵城内『兴和百泰楼』见。」
锺玉双抢先答道:「南无阿弥陀佛。和尚尘缘未了,可千万别擅闯极乐世界,
要自个儿多多保重啊——。」
大悲和尚不再说话,看向潜龙和赵任远。可恨的是,这个老小子竟然装聋作哑
。锺玉双一笑,将座下「白雪乌云」调了个头,冲着潜龙、赵任远一笑道:「两位
多多保重啊——。别苦着一张脸行吧,十天後不就又要见面啦——。」
潜龙、赵任远双双急抱拳「恭敬」道:「是、是,保重——。」
苏小魂突然道:「郑夫人必然回去禀告庞龙莲你们葬身在归元流水。所以……
。」
赵任远道:「所以,我们就要装死;你们要装哭……。」
苏小魂叹道:「鹰爪帮被破,葛浩雄帮主下落不明;不知道僵门怎了?」
大悲和尚道:「就由我们化装成僵门的弟子到武当山去,以免引起庞龙莲的注
意……。」
锺玉双看着大悲和尚的大光头,笑而不语。大悲和尚叹道:「老衲少不得是要
牺牲一点色相,戴假发了。」
苏小魂大笑道:「好。就这麽办。苏某立即将你们叁位的死讯传达出去。」
说完,五人齐声大笑,分两路各往少林、武当。
× × ×
庞龙莲注视各处传回来的消息,沉声道:「你确定大悲和尚叁人之死千真万确
?」
彭刚恭敬道:「江湖上传言言之凿凿,而且武当、少林、丐帮、唐门俱开了追
悼典堂,并趁机结合势力,打算对抗本帮。」
庞龙莲冷笑道:「苏小魂和锺玉双呢?」
彭刚道:「他们两人估计在今午可以达到少林寺内。据河南那方弟兄传来的消
息,苏小魂和锺玉双两人颇为消沉,甚至日夜以酒消愁,梦呓中不时念着大悲和尚
他们叁人的名字。」
庞龙莲大笑道:「本座之所以要将大悲和尚等叁人不立即处死,而留置在满装
火药中的木桶,你知不知道为什麽?」
彭刚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恭敬道:「莫非以此让他们叁人死在苏小魂面前,
用来打击苏小魂的心理?」
庞龙莲冷笑道:「不错。不过这事还没确定。」
彭刚讶道:「帮主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诈死?」
庞龙莲道:「不错。如果他们诈死,不是往武当便是往少林。立刻派兄弟去查
!」
彭刚恭敬道:「是!」彭刚回答後,正转身要走,庞龙莲突然又道:「你知不
知道为什麽他们一定在这两处?」
彭刚皱眉沉思,道:「因为本帮即将开宗立帮,只有从少林或武当才来得及参
加本月底的立帮大会。」
庞龙莲点头,道:「本座以往倒是大材小用了,以後,你就暂代行总护法的职
位!」说完,取出一本武学心经,交给彭刚,一笑道:「有空,多练点!」
「是!」彭刚激动道:「多谢帮主恩赐!」
彭刚走出到室外,正好看见包了头巾的郑夫人。彭刚心中一凛,以郑夫人的武
学造诣,尚且挡不住锺玉双的双剑一击,那锺玉双的武学未免太可怕了。他突然觉
得一个人很重要,那个人就是——唐羽仙。
彭刚在资料室内思索唐羽仙一切的资料,他突然发觉,唐笑死後,唐雷也随着
消失在江湖上。而唐雷和唐羽仙又是亲兄妹,那麽,这点是不是有关联?皇甫副帮
主曾经饶了唐雷,此後,唐雷似乎由人间中消逝。奇怪的是,苏小魂并未追查!彭
刚皱眉沉思着,屋外,风铃依着暗号响。一名属下进入,恭身道:「有嵩山方面的
消息传来。」
彭刚点头道:「说!」
那名属下道:「苏小魂已经到了嵩山之下。只是,奇怪的是,苏小魂和锺玉双
的身後,还跟了一名女子。」
彭刚急道:「是不是唐羽仙?」
那名属下摇头道:「不是。那边的人传达时肯定不是唐羽仙。」
彭刚下令道:「立刻用各种方法调查那名女子的身份!」
彭刚用心推敲了叁个时辰後,悚然惊觉,唐羽仙会不会回唐门去了?只有在唐
门内,才能完全封锁住遍布江湖各帮各派的情报网。唐门的後山,最少有四、五个
地方是唐家的机密重地,除了唐门的核心份子,没有人知道。那麽,唐羽仙是被迫
的,或者是自愿留下?彭刚大胆的推测,极可能是唐雷也回到了唐门,而且用了某
种方法将唐羽仙留唐门重地。否则,以唐羽仙的个性,必然会在江湖上不断寻找苏
小魂。
那名神秘女子的报告传回来了,按灰色莲瓣弟子和红瓣弟子的试验,那名女子
用的是锺家正宗的玄功。而且,她自报的名字是「锺念玉」!这条消息很有用,彭
刚惊叹的是,竟为此损失了七名红瓣、叁名灰瓣的帮中弟子。显然,这名锺念玉的
武学造诣,也是高得可怕!
× × ×
苏小魂几乎认不出俞傲来了,他实在无法想像俞傲会瘦得那个样子。深陷的眼
眶,皮包骨的身子「挂」了一件衣服像极了竹竿上面晾棉被似的在风中飘啊飘的。
俞傲正在扫地,扫大雄宝殿前面的落叶,用的是仅存的左臂。不空大师、范老
头陪着苏小魂和锺玉双来看俞傲,锺玉双忍不住叫了起来:「俞傲?俞傲怎麽变这
个样子?」
不空大师蔼然沉声道:「老衲眼中,俞施主和以前一样!」
锺玉双怒道:「一样?难道你眼瞎啦?」
不空大师淡淡一笑,道:「老衲用的是心眼,眼中所看,天下万物皆一般无二
。俞施主还是俞施主,天地还是天地l」苏小魂突然抱拳向不空大师谢道:「禅定
一门学问浩瀚无涯,一切法乎自然大道之间。大师真是用心良苦了……。」
不空大师方自一笑,范老头瞅了锺玉双一眼,笑道:「丫头,你也知道是不是
?只不过你想气气不空大和尚罢了。」
锺玉双冷哼一声,终於忍不住展开笑颜,道:「万夫子,你是不是又想说上一
大套外相迷惑,明心见性真实悟我什麽的?都是给不空这和尚给污染啦——。」
不空大师笑看着锺玉双,突然一叹道:「老衲这时才蓦然发觉锺施主竟已俱备
了『玛哈噶啦』的大破无明心境界。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锺玉双一楞,道:「和尚好利的眼睛啊——。」
众人在谈笑,俞傲却恍然无视於四人的存在,兀自清扫着满地落叶。苏小魂有
感而道:「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合众妙而有馀。俞兄真能体会到这层境界了。」
俞傲闻言,瞬间如遭雷击,动作为之一滞!叶落不息,扫者不息;春去秋来,
而人立依然,可不是天地万妙俱在这等心境之中?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众妙而
有馀!俞傲眼中、意中、心中,便自入了禅定之中。
不空大师赞叹道:「苏施主每每启人悟道於天地造化之中,老衲心中甚是钦佩
——。」
苏小魂也笑道:「大师暮鼓晨钟的颂佛之声,直入人心,更是叫苏某由衷感谢
——。」
他们一个说的是在小屋之前,不空大师被苏小魂和大悲和尚的禅机对话所悟;
一个指的是,在少林寺外苏小魂独立时,不空大师以颂经之声相予见性。此时,两
人谈来,不禁各自涌出欣喜,大笑了起来。
此时,前院门口传来声声吆喝声,众人不觉一愕。只见一名少林弟子飞奔到不
空大师面前。不空大师道:「承释,发生了什麽事?」
那名叫承释的和尚喘气道:「禀告方丈,有一名女子闯山,口口声声说要找苏
……苏大侠。」
苏小魂一愕,问道:「她叫什麽名字?」
承释看了看不空大师,不空大师一点头,那承释才答道:「弟子不知。她并没
有说……。」
锺玉双瞅了苏小魂一眼,诡笑道:「说不定又是唐羽仙唐姑娘千里寻夫来了。
」
苏小魂苦笑,这档子事,沉默总是金。立即,吆喝声已然由前院传到了大雄宝
殿的前庭;来得好快!
不空大师皱眉道:「以戒律院今天轮值的八名弟子竟然还挡不住,来的人武功
想是不差!」
锺玉双看了苏小魂一眼,道:「苏哥哥,你认识的女人,可是个个才貌俱备,
文武全修啊——。」
苏小魂苦笑,接着,心下一惊!因为那个女人已经出现在前庭之上,不是别人
,正是锺念玉!
锺玉双讶道:「苏小魂,你真厉害。连我们锺字世家绝地八庄中排名第一的锺
念玉都会追你追到人间江湖来。」
苏小魂觉得今天不知道走什麽狗运,整个脸上表情除了苦笑,就是苦笑。锺念
玉已然看见了苏小魂和锺玉双,呼喝一声座下,立即如狂飙般策马直来。
苏小魂和锺玉双他们叁人是站在大雄宝殿门口;锺念玉是由宝殿前的拱门而来
;而他们之间,则是俞傲默立和一堆堆俞傲尽心扫成的叶堆。锺念玉的马快,快如
风,风卷叶飘,锺念玉一路来已连踢了四处叶堆,将侧由俞傲身旁过。这瞬间,俞
傲心动!
那一堆堆的树叶,是俞傲揣摩武学造诣所留痕。而今,却被锺念玉快马所摧。
一种气机,由叶堆的零乱四飘,牵引了俞傲心中的湃涌。猛然一声狂笑出自俞傲心
中。
俞傲出手,惊鬼泣神!
× × ×
唐雷已然知道无法再留住唐羽仙。七七四十九日的守灵,到了第五十夜,唐羽
仙跨上了那匹「火云千里」。唐雷只是隔着窗户,望着他的妹妹坐在马上的英姿。
唐羽仙也投来深深的一瞥,一转马头,呼啸往山顶而去。翻山之後,又将是引起人
间江湖的狂涛巨波。
唐雷无语,走出了木屋。这里,是唐门兵器重镇的後山,而这居「恋祖斋」正
是唐门列祖列宗的守灵之地。唐羽仙这些日子来,便自隐藏这里,除了唐雷,唐门
中人亦无人知晓。唐雷一叹,翻手,掌上多了颗晶莹的泪!
观音泪!
唐笑已暗中选定他为观音泪的继承人。观音有泪,泪众生苦。唐雷长啸一声,
出手,观音泪没入天际;其势所及,裂空划然有声。
「唐雷——!」唐雷闻声一惊,是老祖宗的声音。
唐雷急回身,肃手恭立,道:「老祖宗——。」
老祖宗笑道:「你用不着这麽拘谨。」一顿,又叹道:「羽仙那丫头走了?」
唐雷讶道:「老祖宗,您也知道羽仙她……。」
老祖宗微微一叹,身子在风中颤抖,道:「唐家的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唐雷一惊,道:「请老祖宗责罚,唐雷犯了……。」
「你犯了什麽?」老祖宗道:「我忘了。」
唐雷闻言,看向老祖宗,只见眼前这位唐家奉为神明的唐老太太,已然是在风
烛残年。瘦乾的身子,似乎经不起半山腰的风卷,大有临风而去之像。唐雷心下一
酸,对着这位九十高龄,为唐门付出一生心血的祖母,颤声道:「老祖宗,您快回
去歇歇吧——,这里的风大,恐怕……。」
老祖宗一笑,缓缓自袖中伸手出来;打开,赫然有颗泪。泪,是观音泪!唐门
排名第一的观音泪!
唐雷惊道:「老祖宗,您……。」
老祖宗一笑,脸色复又一整,道:「天柱贯百会,气海入少冲……。」
唐雷闻言,不假思索即答道:「申脉通後溪,肩井连印堂……。」
老祖宗将手微抬,又喝道:「若敌在前後,如何?」
唐雷答道:「以回转之身,用倒行之力,攻其期门穴!」
唐雷边说,边随着口诀,做出了动作。老祖宗又喝道:「若敌在左右,又将如
何?」
唐雷身影,起落之间答道:「以龙腾之势,用中渚气机,攻其卒谷穴!」
老祖宗再喝道:「敌由上下来,又如何解?」
唐雷就地一滚,以左手支地,右手上下扬动,道:「以虎扑之强,用乾坤颠倒
,攻其中腕穴——。」
老祖宗大喝道:「敌由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而来,你又将如何?」
唐雷闻言,身形刹止,呆立当场,讷讷说不出来。老祖宗冷冷一笑,道:「何
是敌?」
唐雷恭敬道:「只要杀机所及於我之处,皆是敌!」
老祖宗道:「唐笑双手之破,破於多少人之手?」
唐雷恭敬道:「两人之手。」
老祖宗点头,道:「以两人合击,唐笑便只有选玉石共焚之道。若是你,又将
如何?」
唐雷汗流满面道:「唐雷不及伯父」老祖宗狂笑,道:「唐雷——,看好——
。」
老祖宗一喝,竟自出手演了一手。唐雷大惊,叫道:「老祖宗——,小心——
。」
老祖宗由飞舞的身影中,怒斥道:「好好看——。」
唐雷不敢再出言阻止,只见老祖宗身法所动,竟似传说中「十臂魔女」再复生
。满天里,俱是老祖宗的双手臂影。唐雷倏然想起,老祖宗在六、七十年前,正是
唐门里最有名的「千手观音」!这一瞬间,唐雷立即专心看去,由老祖宗飞舞的身
韵中,慢慢揣摩出一种合於自然造化的运行。
唐雷看了许久,方自有些领会。蓦地,一声清啸,老祖宗手上的观音泪出手,
竟在周围叁尺内,破空裂声的绕了一圈,其势惊人,唐雷简直不敢相信。
老祖宗喘气,颓然坐在地上;唐雷大惊,急往前扶。老祖宗长吸一口气,道:
「你都看清楚了——?」
唐雷急道:「老祖宗,您何必——?」
「啪」——!的一声,老祖宗打了唐雷一巴掌,怒声道:「我问你,你看清楚
没有?」
唐雷不敢叫痛,恭敬道:「看清楚了。」
老祖宗点头道:「好,很好。我不会看错人!当今唐门千多名子弟之中,便只
有你能继承唐家绝学。」老祖宗喘了一口气,又道:「唐笑把观音泪传给你,他也
没看错人。」
唐雷恭敬道:「老……老祖宗,孙儿带您回去歇着吧,免得着了凉……。」
老祖宗冷冷一笑,站了起来,喝道:「唐雷听命!」
唐雷闻言,「噗通」一声,跪在老祖宗面前。老祖宗道:「现在,命令你立即
出唐门,入江湖。代表本门参加龙莲帮成立大典!而且,绝对不可以让它完成!」
唐雷恭敬应道:「是!」
老祖宗又喝道:「活着回来,准备接任唐门第二十四代掌门职务。不可有违—
—!」
× × ×
俞傲实在自觉倒楣得要死!「烦恼皆因强出头」,这话真他妈的有道理极了。
自从叁天前在少林寺中出手,他就惹上了最怕的桃花劫。可不是,锺念玉的誓言他
没听过,什麽非要嫁给第一个打败她的男人不可,真莫名其妙。
苏小魂可是轻松高兴极了,连锺玉双都笑得脸色桃红,就只有俞傲他是愁眉苦
脸。他们叁个在前,後面一丈处,锺念玉就是不徐不缓的跟着。俞傲回头看了一下
,只有叹气。
苏小魂很够朋友的安慰道:「俞兄,有佳人青睐,怎麽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
不是嫌人家不好看?」
俞傲还能说什麽?除了叹气!苏小魂一笑,又道:「人家不但是才貌俱备,文
武全修,而且……。」
「而且,而且还莫名其妙——。」俞傲低声道:「喂——,锺家的女孩子是不
是都这麽具有妇女美德?」
俞傲实在是很想破口大骂的,无奈,锺玉双就在左近,打死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偏偏苏小魂还大声道:「你说什麽,我没听清楚?」
俞傲气结,大叫道:「我说……,我说……,肚子饿得要死啦——。」
後头,锺念玉策马并列,笑道:「这是刚刚买的包子。吃吃吧,免得饿坏了身
子。」
锺念玉竟真的手上有了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你说,俞傲看着这些包子,还
能说什麽?
大悲和尚,不但多了头发,还多了胡子。尤其身上的袈裟成了道服,不禁觉得
蹩扭万分。潜龙和赵任远可是觉得很新鲜哪——。大悲和尚瞅着他们,实在没好气
。
「你们这麽高兴干什麽?」
「没穿过道士服,新鲜吗——。」
「新鲜?要新鲜是不是?下回让你们穿和尚服——。」
「好啊——。只要不剃头发,穿什麽都行。」
破尘道长看他们叁人斗嘴,不禁摇头一笑。眼前,襄陵城已然在望,半路上,
已经有许多的武林人物往襄陵而去。破尘道长这回带了七名弟子,加上大悲他们叁
人,一行十一个道士,又是武当掌门亲临,早已轰动襄陵城内!
丐帮雷齐雷帮主,率领帮中一百零八弟子,浩浩荡荡往襄陵而来。然而,到了
襄陵城外,雷齐便自失去了踪影。雷齐去了那里?不但武林人士关心,彭刚更关心
!彭刚不断研究手头上的消息。
少林寺的代表,据说是个老头子,其身份来历不明。
唐门代表,是下代掌门的唐雷。也是到了襄陵城外,便自消失无踪!
苏小魂一行四人,又是到了襄陵城外,便自失去踪影,和前些人,如出一辙。
彭刚方自奇怪不已,又有消息传来。一是唐羽仙已进入到襄陵城中!这点,彭
刚立即要报告皇甫秋水,这是极佳的一个棋子。另外一件让彭刚惊讶的,是冷枫堡
最後一任总管,冷庭竹也到了襄陵而来。冷枫堡的人,在江湖上消失了好一阵子,
冷庭竹的出现,是代表了什麽?
庞龙莲对彭刚送来的消息沉思着。自己手下的五大天君、七妾;其中五大天君
只剩下黄土天君在恨天洞陪伴、照料老鬼。七妾里,梅夫人、陆夫人已死,郑夫人
大受打击,已然被自己所囚禁。另外,卫夫人在进攻鹰爪帮时被大悲和尚的大悲指
所伤,早已无法胜任重责。冷庭竹此来的意向不明,最好的方法,便是要赵夫人前
去接洽。
至於唐羽仙,皇甫秋水已早一步前往,自是没有问题。现在,庞龙莲奇怪的是
,那些人消失到那里去了?
他又重新对照这些人到襄陵城外的时间、地点,已然发觉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庞龙莲冷笑,招来了彭刚、命令道:「加强对武当派的追踪调查。如果本座估计得
没错,那些失踪的人,已全部乔装换成武当弟子。」
彭刚讶异道:「这是用移花接木之法,来扰乱我们的情报消息?」
庞龙莲冷笑道:「不错!原先武当弟子必有好几个人暗中潜回武当山去,由消
失的那些人代替。他们的目的是要造成我们自乱阵脚!」
彭刚钦佩道:「帮主神算,属下不及……。」
庞龙莲一笑,道:「传令出去,将暗中回武当山的武当弟子,全数灭掉,将他
们的首带回来——。」
× × ×
皇甫秋水由唐羽仙的房中出来,他实在满意极了。明天将要召开本帮的立帮大
会,倒是今晚,襄陵城内已然是风云涌起,各逞心机。他相信今晚唐羽仙夜访武当
派的住处,多少可以看出一点对方在玩什麽把戏!
皇甫秋水另外一件任务,便是要逼葛浩雄说出鹰爪帮内部的机关密图所在。他
们现在不能杀葛浩雄,一是因为用来挟制鹰爪帮上下;另一则是看中鹰爪帮内部机
关结构,当可以和唐门相比。皇甫秋水笑了起来,今夜只要能取得密图,明天开宗
立帮大会,少不得要把武林上反对势力全数铲除!
皇甫秋水得意,身後的苏小魂可是跟得很小心!
苏小魂知道唐羽仙到了襄陵城後,立即判断皇甫秋水会找她。果然,一入夜皇
甫秋水就来了。而叫苏小魂心惊的是,他运用天蚕丝的「千里传音」所听来的消息
,皇甫秋水竟然能猜测出自己一伙人原来是躲在武当派之中。
苏小魂立即把消息传出去後,便一路尾随着皇甫秋水往鹰爪帮中而去。苏小魂
相信葛浩雄还没死,因为庞龙莲需要利用葛浩雄在压制鹰爪帮八千多名的弟子。苏
小魂之所以要跟踪皇甫秋水,乃是用他恃以自傲的「千里传音」神功。利用对方谈
话的振动,由天蚕丝传入耳中。现在,苏小魂已然明白了今夜他们的暗号,大可以
登堂入室了。
赵夫人出现在冷庭竹门前时,冷庭竹的眼睛都直了。那副表情,赵夫人看得可
多啦。天下那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这般色眯眯?赵夫人嫣然一笑,娇声
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冷庭竹简直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堆了一脸的笑
意,强调道:「姑娘不进来,冷某用抢的都要抢进来。」
赵夫人当然不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只是叁十年岁,才更见风韵剔透。赵夫人
莲步微移,好似凌波洛神般,款款扭扭的向眼前这位「抢也要抢进来」的男子贴近
。一个有意无意,像是脚踝扭了一下,便自要跌。冷庭竹如果这时不表示一下大丈
夫的本色,那真不是男人了。
当然,冷庭竹是男人,而且是十足的男人!
要当个真正的男人并不容易,最重要的,便是在女人表达出娇弱的时候,你便
要表现出男人的强壮来。
本来吗——。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所以,赵夫人要摔倒的瞬间,
冷庭竹已然迎上,抱了个满怀。接着,赵夫人出手,点了冷庭竹背後肩点、天宗、
及六华炙点八处穴道。
赵夫人娇笑的哈一口气在冷庭竹耳根道:「怎样?舒服吗?我的小亲亲?」
冷庭竹苦笑道:「姑娘贵姓?」
赵夫人笑道:「妾可不是黄花闺女呢?公子就叫我赵夫人好了l」冷庭竹道:
「好,赵夫人,在下好心扶你,你又为什麽点了在下背後八处穴道?」
赵夫人媚笑道:「怕你的手不规矩吗——。」
天晓得,谁怕谁的手不规矩。现在,他们两个依旧贴得很紧,说话时轻声细语
对着对方的耳朵呢喃,看起来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呢!
冷庭竹叹气道:「好吧!赵夫人,你可以告诉在下,你的来意是什麽了不会吗
?总不会是想要在下就这样抱着你吧!」
赵夫人笑道:「你真聪明。妾是奉本帮帮主之命,来问问冷总管为什麽事到襄
陵来。」
冷庭竹哈哈一笑,道:「本堡堡主有件要事和贵帮帮主相商,由冷某代表传达
。」
赵夫人冷笑道:「是吗?这件事倒是可以帮你转告。」
冷庭竹的手拍了一下赵夫人的屁股,笑道:「那就先谢了。夫人慢走!」
赵夫人至此,脸都绿了。冷庭竹的手竟然可以动,简单的说,那就是自己根本
没有点住对方的穴道!赵夫人一惊,退後一步,讶道:「你……你竟会移穴大法—
—。」
冷庭竹微微一笑,道:「或许是夫人点的穴太轻了呢,也说不定啊——。」
赵夫人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点的穴太轻。她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据我们
所知,冷庭竹没这份功力!」
只见冷庭竹仰天长笑,手往脸上一挥,已然恢复了五十岁的容貌,傲然的看着
赵夫人,笑道:「认得老夫吗?」
「冷、明、冰!」赵夫人用力一字一字道。
× × ×
破尘道长和雷齐可真忙。首先,调回去的武当弟子已然被人殂杀於半路,而庞
龙莲又知道了顶替之事。再加上唐羽仙将来找苏小魂,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要
丐帮中派六个人来代替俞傲、锺念玉、锺玉双、苏小魂、唐雷、雷齐的位置。至於
大悲和尚他们叁人,大可维持原来的打扮,以免被庞龙莲所得悉真相。
雷齐叹道:「庞龙莲这招好狠,简直要我们露出底牌!」
破尘道长叹道:「不错!恐怕现在外面早已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门外庭院,唐羽仙已到!
唐羽仙冷冷叫道:「苏小魂,你给我出来!」
门开、人出。出来的不是苏小魂,而是锺玉双!
锺玉双此举,不唯唐羽仙一愕,就是屋内的人也为之吃了一惊。他们原先设计
应变的方法,是由丐帮弟子乔装成武当派弟子,唐羽仙一来,自然查不到苏小魂,
那麽一场风波便此停住。谁知,锺玉双千可忍、万可忍,绝不可忍的就是有女人叫
苏小魂,而且还叫得又爱又恨!
雷齐捂着脸叹道:「糟了、糟了,锺丫头怎麽这样不顾大局,那真是……。」
「那真是什麽?」冷声回答的是锺念玉:「这有什麽不对!」锺念玉紧接着一
改娇蛮语气,温柔的以手勾住俞傲的手臂道:「要是有人敢这样叫我的俞傲,本姑
娘也一样出去好好教训那婆子一顿!」
潜龙失笑道:「你的俞傲?喂——,俞兄,你什麽时候卖给这位……这位……
,贵姓?」
锺念玉冷冷一笑,道:「锺!」
「锺?」潜龙吞了口口水道:「嘿——,总不会是和玉双那丫……丫……那玉
双小姐一样是……。」
「不错!」锺念玉寒声道:「正是从锺家绝地出来的。」
「我竹妈呀——。」潜龙叫道:「俞傲,你怎麽不早说?」
俞傲看了一眼锺念玉,叹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潜龙苦脸无言,看向门外,只见两女已然兵刃在握。一个是红玉双剑,剑红如
血;一个是蝉翼薄刀,刀薄如晶。两女各自冷笑一声,两股罡气旋起,双双出手如
雷奔!
锺玉双手上红玉双剑,已与大愤怒、大破邪、大破无明心的玛哈噶啦心法意境
!
唐羽仙掌中蝉翼刀,则已参悟叁天极门的逍遥境界,其中刀迹所生,隐然是天
地中大化所成。
一个是「帝王绝学」,一个是「天地道运」。
已然半柱香的时间,唐羽仙和锺玉双依旧是原先那招,剑劲刀势不变,依然取
得是天地间冽浓的杀机!
大悲和尚叹道:「两剑一刀,俱已参悟禅意!」
破尘道长也叹道:「果真如此。两人所达的意境,大已有飞脱出招式规囿之外
,近达於无相?」
潜龙注视了良久,才轻叹道:「从没想到,锺丫头的武学造诣,竟然可以达到
这般境界。以前倒是看错了她。」
锺念玉冷哼一声,道:「叫你以後知道要小心锺字世家的武学……。」
俞傲双目注视,精光暴射,淡淡道:「好!一式无式,有招无招,眼前这两人
的天资参悟,倒真的是武林奇材。」
门里是评论的很,门外,伏在暗处的彭刚也未免心惊不已。彭刚并未看见屋里
还有些什麽人,不过,锺玉双由里面出来,大概帮主的估计不会有错!彭刚现在最
感兴趣的,是锺玉双的双剑杀了唐羽仙,还是唐羽仙的蝉翼刀杀了锺玉双?彭刚暗
下判断,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天下间,有谁可以在此时阻止得了两剑一刀?况且
,场中刀剑所发出的忌气,已然笼了七尺范围,又有什麽武器长於比数?彭刚已准
好了传讯的消息,就要发了出去。
突然,彭刚的动作停住了,他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苏小魂!彭刚讶异
的是苏小魂的勇气,竟敢出现在两个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女人面前。而且,让彭刚疑
惑的是,苏小魂是外面而来;而同时,破尘道长又带了十一名弟子出现。彭刚简直
讶异极了,武当已然六名弟子被杀,如今竟补充了个完好,为什麽?最有可能的是
找人顶替,当然,一定找丐帮最方便。另一个问题是,苏小魂这段时间做了什麽?
如果他原先就不在武当派之中呢?甚至唐雷、雷齐他们都不在武当派中的话,那事
态就严重了。
苏小魂出手,硬生生将两剑一刀给分开来。唐羽仙执刀,冷笑道:「苏小魂,
再问你一次,答案是不是不变?」
苏小魂一叹,无言点头,唐羽仙仰天狂笑,突然一止,盯视苏小魂冷笑道:「
好——。今天就在这里解决吧!」
苏小魂一叹,道:「唐姑娘,你何必如此执着?」
唐羽仙沉声道:「太违背常理了是不是?是不是?」唐羽仙长吸一口气,注视
苏小魂道:「当时老祖宗问你的时候你为什麽不立刻回绝?当时我救你於火药之屋
中时,你又为何接受我的照料?你可以为锺玉双深入锺字世家九死一生,你凭什麽
来阻止我如此爱你?我问你,你又何必执着於锺玉双?你又为何连个机会都不留给
我?」
唐羽仙一段话说完,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右手递出,狂风暴雨般蝉翼刀卷往
苏小魂!锺玉双大惊,双剑自後向唐羽仙背部刺到;然则,唐羽仙用的是玉石俱焚
的决心,全然不顾身後,只想将苏小魂刺杀在刀下,共赴黄泉!
苏小魂一声长叹,出手,天蚕丝带动蝉翼刀,往墙外而去。唐羽仙用力一挣一
脱,往後掠,竟迎上的是锺玉双的红玉双剑!锺玉双进得快,唐羽仙退得也快;两
相一逼,锺玉双想抽身已然不及。
门内,唐雷终究不忍,暴喝一声,观音泪!
观音泪双,「叮」的两声,只能稍偏红玉双剑的去势!苏小魂再度出手,欲救
唐羽仙於双剑之下。唐羽仙悲泣一声,刀出,硬是把天蚕丝挡开,去势更急,只觉
双肩一痛,红玉双剑已然插入双肩!
唐雷大惊,急出,欲抱住唐羽仙。唐羽仙一声冷笑,出刀,唐雷後跃!唐羽仙
又复狂笑一声,飞身上马,任那双肩血流,恨恨盯住苏小魂一眼,策马而去,只留
下迤逦一路往外的血迹——!
× × ×
庞龙莲接到彭刚的报告,交给在旁的副总护法。那位衣绣黄色八瓣的神秘人看
了一眼,不做任何表示。
庞龙莲一笑,道:「先生,你的意思如何?」
神秘人道:「掌握行踪,半夜一举摧毁!」
庞龙莲抚掌笑道:「依先生的意思,如何作法较好?」
神秘人道:「倾全力围剿!」
庞龙莲道:「火药或毒,如何?」
神秘人道:「襄陵城大,火药易引起官家查讯,况且赵任远是朝廷大官,不妥
!至於用毒,对方个个是行家,更是遭人笑柄!」
庞龙莲笑道:「如果不用围攻,还有什麽方法?」
神秘人一愕,道:「在下不知!」
庞龙莲冷冷一笑,道:「用蛊!」
「蛊?」神秘人一颤,道:「谁?」
庞龙莲大笑道:「老字世家,要命的老子!」
神秘人一叹,道:「要命的老子也踏入了中原武林?」
庞龙莲点头道:「不错!今夜才刚到。本帮副帮主老鬼双臂被废,他是为他弟
弟复仇而来。」
神秘人道:「他人呢?」
庞龙莲笑道:「早已和彭刚见面了,现在,大概已准备下手了吧!」
神不语,庞龙莲又笑道:「本座有件事烦请先生去办办!」
神秘人道:「帮主请说!」
庞龙莲道:「找乔装成冷庭竹的冷明冰,转告他今夜子时,半座会他一会!」
神秘人才刚走,内室里,皇甫秋水和冷明冰便走了出来。庞龙莲道:「冷副堡
主,可看出那人是谁了?」
冷明冰皱眉摇头道:「在下并未看出!」
庞龙莲一笑,道!「此事本座自会查明,烦请转告贵堡主,合盟之事,本座答
应了就是。」
冷明冰豪爽一笑,道:「帮主快语,在下即刻便启程回去覆命!」
庞龙莲点头笑道:「代我向冷先生问好!」
冷明冰抱拳道:「告辞!」
皇甫秋水看着冷明冰离去的背影,转向庞龙莲道:「帮主,合盟之事,是否可
靠?」
庞龙莲冷笑道:「届时自会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查明副总护法是否暗
中破坏我们行动的人。」
皇甫秋水道:「帮主的意思是……?」
庞龙莲沉声道:「近半年来本帮许多行动,有暗中被人通风报信而遭破坏。你
立即跟踪他,若真有此事,立刻将消息传递回来!」
皇甫秋水抱拳道:「是!」
躲在树林中的苏小魂抽回了天蚕丝,待皇甫秋水离去,方自起身嘘一口气,庞
龙莲已然到了树下,冷视着!
唐羽仙的心情实在是恶劣透了。帮她包扎伤口的,是一名老者,一个她不认识
的老人。待那老人帮她一切料理好了,唐羽仙才冷冷道:「现在,你可以把我的穴
道解开了吧!」显然,她是被强迫来的。
那老人一笑道:「可以,当然可以。」
老人随手一挥,唐羽仙身上穴道自解。唐羽仙注视那老人,声道:「前辈,你
大名是……?」
那老人一笑,道:「你就叫我范老头吧!」
「范老头?」唐羽仙冷冷道:「以前辈的身手,当今江湖上足可排名前五位,
只怕这不是真名吧!」
「是与不是,又何妨?」范老头依旧笑得很慈祥,道:「有个得失的经史典故
,你不知道读过没有?」
唐羽仙未答。范老头兀自笑接道:「古时候,在四川有一个人掉了斧头,给後
面一个四川人捡到了。於是,记载了一句话:『蜀人失之,蜀人得之』。「唐羽仙
双眉一挑,未置一词。范老头又笑道:「孔夫子知道了以後,说,如果改成『人失
之,人得之』,岂不是更好?是不是?」
唐羽仙哼了一声,范老头又笑道:「结果这事给道家的始祖老子李聃知道了。
他说,改成了『失之,得之』,那不是更能传达自然大道的真谛吗?」
范老头说完,长吸一口气,缓缓道:「蜀人失之,蜀人得之。人失之,人得之
。失之,得之!有失有得,又何必在乎是谁失谁得?天地运转,岂不是往复无际,
动静一源,含众妙而有馀?」
范老头说到最後,人已出到门外,话声依旧回绕独坐的唐羽仙。外面,夜已深
。
× × ×
要命的老子实在要命。当他到了兴和百泰楼,便不顾一切在四周的花草树木中
布下了蛊阵。等到一切妥当了,他狰狞丑陋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来。
他根本不在乎多杀几个枉死鬼,只要是住在兴和百泰楼後院的,全数要一举歼灭!
今天,他用的是苗疆最毒的七彩金线蛊!只要一中蛊,保证在一个内翻滚吐血
而死!接着,要如何引出那些人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火药!要命的老子他身
上的「要命毒弹」,不只单单是火力强大而已,更厉害的,是烟硝中的剧毒。当然
,他不会狠不下心来,所以,立即一扬手,要命毒弹已然在後院中爆开。烟消,随
风迎散!
要命的老子绝对自信,只要是住在兴和百泰楼後院的人物,如果能逃得掉要命
毒弹的攻击,一定躲不过七彩金线蛊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屋
里竟然没半个人出来!这点,要命的老子不得不稍感讶异。他不相信自己的要命毒
弹,竟然可以使破尘道长一干人连呼叫奔逃的机会都没有。况且弹药的巨响,自会
引起他们出来查看。怎麽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门开,终於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是个老头子!老头子走得相同悠闲,全
然无视於天地间所笼罩的杀机。
要命的老子一皱眉,当即催动了腹中的本命蛊。瞬时,满树满林的蛊虫,化成
七彩的弧线,尽投向那老头子身上而去。要命的老子冷笑,便要欣赏眼前这位犹自
悠哉的老者,惨死在蛊阵之下。
老者不语,只是任那些蛊虫击来;脚步不停,已然走到要命的老子所藏的屋檐
之下。老子的冷笑冻结,他不敢置信叁十年培育的心血,便自此全军覆没。
要命的老子终究按捺不住,飞身落到那老者面前,冷声道:「阁下如何称呼?
」
那老者一笑,道:「小老儿姓范,你叫我范老头便是!」
要命的老子冷笑道:「阁下好深沉的气势,竟然可以捱得起要命毒弹和金线蛊
阵——。」
范老头笑道:「你奇怪是不是?」
要命的老子不得不点头承认。范老头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样东西
?」
要命的老子注目望去,只觉胸口腹里一阵疼痛,体内的本命蛊竟自乱窜不已。
那范老头手上,便是佛门圣宝的紫气佛珠。只见一波波紫气氤氲之下,那要命的老
子便自颤抖不已,颤声道:「你……你是『神口鬼爪』万夫子?」
范老头一笑,道:「阁下怎麽这般健忘,刚才不是说,小老儿姓范吗?怎麽又
姓万了?」
要命的老子冷汗直流,奋起馀力,大喝道:「都一样,杀——。」
要命的老子出手,一双乌黑的爪子,狂罩范老头。范老头微笑後退,道:「老
夫己久不开杀戒,阁下又何必向小老儿犯了嗔呢?」
范老头退得急,要命的老子双爪进得也快;刹时,便到了门口。范老头轻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要命的老子喝道:「回你的十八层地狱去!」
当然,回去的不是范老头,而是要命的老子。因为,他最後留在世间一眼所看
到的景象是——门里,一道惊天动地的刀光破出。
彭刚在暗处中看得心都快停了。他不认识范老头,可是打死他也知道紫气佛珠
,更知道佛珠的主人和帮主之间的过节。另外,俞傲一刀,已不是只有惊鬼泣神而
已!
庞龙莲在树下注视苏小魂良久後,嘘一口气,道:「好,很好。阁下想必就是
闻名天下的苏小魂了?」
苏小魂也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慢慢道:「不太好。阁下,想来是统霸半个武林
的庞龙莲了?」
庞龙莲一笑,道:「这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直呼老夫名字的,又有什麽不太
好?」
苏小魂微笑,道:「当然不好啦——。蹲在树上蹲了老半天,连个茶都没得喝
。你说,这好?」
庞龙莲朗笑一声,立即有叁名劲装汉子肃立在侧。庞龙莲命令道:「备几椅、
煮普洱。本座将与贵客长坐赏月。」
叁名汉子,立即备好一切用品;一几两椅,几上,已然放了香清气劲的普洱极
品。庞龙莲点点头,朝苏小魂笑道:「请——。」
苏小魂朗笑起身,落到几桌之旁,道:「若是席地促膝,岂非更大快人心?」
庞龙莲一笑,道:「好——,主随客意——。」
庞龙莲说完,便暗自两股柔劲,卷住几旁两椅;蓦地,天蚕丝生,将两椅往旁
一提。只是,有一椅已然破成粉碎;天蚕丝下,只能救得了一椅完整。
苏小魂叹道:「阁下武学修为,当真可称天下第一。」
庞龙莲微笑道:「阁下武学造诣,又迫少让?」
苏小魂朗笑,道:「值此良月,且品普洱来着。」
庞龙莲亦笑,道:「阁下先请——。」
苏小魂不再客气,右手微动,只见那茶壶升起,便自要倒茶入杯。原来,那茶
壶之下,有一线天蚕丝托引,是以能凌空而起。庞龙莲笑道:「好——。妙,乃妙
於气机一线,混然引得水落如是!」
可不是,由茶壶往下注的茶水,便如天蚕丝细,直如线垂;杯中,更不见稍有
波痕。庞龙莲一笑,右袖微鼓,立即,另一只茶杯已然飞到,便半途要截住下落水
势。苏小魂眉心一皱,又复一笑,只见天蚕丝延伸,硬生生在庞龙莲的茶杯之前阻
了四圈环圆。
庞龙莲冷哼一声,右袖更形鼓起,瞬时,那四圈环圆,已被挤压成一平面。更
且,那茶杯依旧往前一毫一毫推进,立即,便要截住了水势!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壶、杯俱退;庞龙莲冷笑,杯劲去势更速,似成了一杯追
壶之象。此际,苏小魂的杯已退至几边,再退,已有一半露在边缘外。庞龙莲一笑
,左袖亦鼓隆而起,杯在半空,其缘已接近了水势!便此挣扎,蓦地,苏小魂一声
朗笑,杯壶俱往前进,又到了几桌中央。待庞龙莲惊觉欲回,苏小魂杯已满注,伸
手握入掌中,呷了一口,叹道:「好茶——!」
庞龙莲一愕,怒容浮起,又复恢复笑容。伸手,将茶水注入杯中,也喝饮一尽
,才道:「此是普洱极品,当真排名天下茶道前叁名。只遗憾,本座尚无缘到海外
仙岛的仙品,难免有憾——。」
苏小魂愕笑道:「海外仙岛,帮主也相信此事?」
庞龙莲放下茶杯,悠悠道:「传说东海之外,有青翠蓬莱仙岛独立。而据海岸
渔民所言,仙岛中部高峰野茶,当真才是天下一品。」
苏小魂一笑,道:「闻阁下之言,令苏某食指大动!」
庞龙莲道:「来日,君与我,共泛舟求仙茶如何?」
苏小魂大笑道:「顾所愿也。怕只是君无仙缘——。」
庞龙莲注视苏小魂良久,沉声道:「主已尽待客之道。」
苏小魂抱拳一揖,道:「苏某打扰,就此告退!」
庞龙莲一叹,淡淡道:「不送!」
苏小魂无语,一笑,转身便自缓缓大摇大摆踏大门而去。身後,庞龙莲也又一
叹息,便自返身入屋。
皇甫秋水跟踪神秘人老半夜,只见神秘人当真在找冷明冰。一直到了寅时之末
,东方已然晨曦将至,神秘人长长一叹,回鹰爪帮而去。皇甫秋水见状,不觉哑然
失笑。显然帮主故意透露要命的老子施蛊之事,眼前这位副总护法并未有通知破尘
道长一干人。
皇甫秋水方自随神秘人回到了鹰爪帮,彭刚已自迎面而来,恭声道:「『神口
鬼爪』万夫子已经到了襄陵城内!」
皇甫秋水惊道:「你怎麽知道的?」
彭刚道:「因为老字世家,要命老子的蛊阵便是坏在紫气佛珠的手上。」
皇甫秋水急道:「那……,要命的老子,他……。」
彭刚叹道:「已死!死在俞傲的刀之下!」
× × ×
葛浩雄受到的囚禁算是相当的好。尤其有赵夫人、张夫人、陈夫人,叁位庞龙
莲的爱妾在侧,更是齐人之福。只可惜的是,他只能看,只能说,不能动!所以,
当他看见苏小魂的时候,真的是乐歪了。
苏小魂当然不会让赵夫人她们看见,只是很巧妙的躲在暗中,以传音入密的方
法和葛浩雄交谈。
苏小魂道:「喂——,老葛,过得不错吗——。」
葛浩雄本来已经是一肚子委屈,乍闻此言,大喝道:「不错?好你他妈的不错
——。」
葛浩雄蓦地这一喝,吓了赵夫人叁人一跳。张夫人当先娇声道:「浩雄啊——
,你吓死人哪——。」
葛浩雄一愕,冷冷看了张夫人一眼,便自闭目不语。耳中又传来苏小魂的声:
「喂——,保重点。我问你,庞龙莲那老小子有什麽阴谋?」
葛浩雄一睁眼,冷笑对着张夫人道:「叫你们帮主死心吧!鹰爪帮的机关地图
,葛某绝不会交给他。」
赵夫人冷笑接道:「只怕,到时吃足了一番苦,到头来还是交了出来。」
葛浩雄大声道:「嘿,别以为庞龙莲用了那什麽断魂散便能叫老子屈服……。
」
陈夫人小手一挥,摸了摸葛浩雄脸道:「葛哥哥——,别逞强了,那断魂散发
作起来的痛苦,你不是不知道啊——。」
葛浩雄冷哼一声,耳中传来声音道:「喂——,老葛,你那地图藏在那里?」
葛浩雄长吸了一口气,喝道:「喂——,老子的背痒,谁帮我抓抓?」
赵夫人媚眼一飞,娇笑道:「唉唷——,葛帮主,这件事,让妾来替你做做吧
!」
赵夫人石完,竟真的到了葛浩雄背後抓了起来。只是,她手上真力,直扣的葛
浩雄冷汗淌面。赵夫人娇声问道:「葛哥哥——,舒服点了吗?」说着,手上又加
了几分力。
葛浩雄忍着痛,哼了一声,道:「轻点,别把葛某身上这件祖传的长衫给撕坏
了。」
赵夫人笑道:「什麽?要把长衫撕掉?」
赵夫人说做就做,两手一扯,葛浩雄身上长衫已然裂成两半。赵夫人冷笑道:
「这种衣服穿在你葛帮主身上,未免太有辱你的地位吧!」
赵夫人说完,便将衣服揉成一团,扔到窗外去了。张夫人拍手笑道:「赵姐,
葛帮主没有了长衫,我们是不是要借他一件啊——?」
陈夫人也笑道:「唉呀——,好主意——。如果再化点妆,那才真迷人呢!」
叁个女人说做,真的干了起来。
葛浩雄仰天长叹,大骂道:「你真他奶奶的折磨人。满意了吧!还不快滚,老
子都已经被撕成两半了。」
赵夫人犹自笑道:「葛哥哥,谁敢把你撕成两半啊——?」
苏小魂传声安慰道:「老葛,忍耐点。她们化妆化得还不错啦——。我走了。
」苏小魂取了窗外的衣服,消失黑夜中。
苏小魂叁进叁出鹰爪帮,斗的是一个胆字!可是当他看见锺玉双时,可真是老
鼠见了猫,乖得很啦。
锺玉双冷笑道:「你这一夜到那儿风流去了?」
苏小魂陪笑道:「那敢风流,卖命去了。」
锺玉双冷声道:「跟谁卖命?」
「庞龙莲!」苏小魂小声回答。
「庞龙莲?」众人惊问道:「那个庞龙莲?」
范老头又道:「你们怎样了?」
「没什麽,喝了杯普洱茶而已!」
「就这样?」锺玉双问道。
「对!就这样!」
锺玉双冷笑道:「喝杯茶要这麽久?」
苏小魂苦笑道:「不只。只是我後来又见到了葛浩雄!」
「葛浩雄?」众人又惊问道:「那个葛浩雄?」
「还有那个葛浩雄?」苏小魂没好气道:「能够拿到机关图的那个葛浩雄!」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晨曦即将东临,一切武林恩怨,显然要有了个了结。风云
已起,杀机已罩!
苏小魂道:「我们的人力有多少?」
破尘道长叹道:「绝对没有庞龙莲在襄陵城内的一半」苏小魂一笑,道:「不
过,还好有赵任远在——。」
赵任远讶道:「干啥——?要赵某人一夫当关啊——。」
「不是——。」苏小魂笑道:「而是要你拿着圣上的龙纹金牌……。」
× × ×
庞龙莲对属下办事的能力,相当的满意。今天实在值得高兴,不但会场布置得
体,就是各处暗桩和人员的分配也是完成了最好的防护。尤其令他特别高兴的是,
唐羽仙将由皇甫秋水带到此处,准备参加立帮大会。庞龙莲巡视了一下四周,微笑
浮上了脸。虽然,其中有个小小遗憾,便是葛浩雄坚决不吐露出机关图的所在。不
过,这并不太重要。
皇甫秋水走近了来,恭敬道:「启禀帮主,唐羽仙已由属下带来,现在正在客
房内休息。」
庞龙莲一笑,道:「好。这是对付苏小魂最好的棋子。」
皇甫秋水犹豫道:「帮主,昨晚苏小魂他……。」
庞龙莲看了皇甫秋水一眼,道:「皇甫,你是不是奇怪本座昨晚为什麽不杀了
苏小魂?」
皇甫秋水尴尬道:「属下只是奇怪——。」
庞龙莲一叹,道:「苏小魂是极难得人才,本座难免有爱才之心,想收为己用
。况且,本座纵使能杀得了他,只须在五百招以後。这段时间的骚动,必然引发了
对方全力攻击。」庞龙莲说完,看了皇甫秋水一眼,又意味深长的道:「如此,本
帮势必实力大为折损;而今日立帮开宗大典,恐怕在形象上大损。对於以後本帮统
御武林,甚至和冷明慧结盟之事,必然大打折扣。以苏小魂一命,而失去这麽大的
利益,得失之间,千万不可只顾眼前。」
皇甫秋水闻言,不觉冷汗浃背,钦佩道:「帮主思虑之周全,足令属下汗颜。
」
庞龙莲一笑,拍拍皇甫秋水肩膀,道:「副帮主切勿作此言。帮中之事,尚须
烦劳之处颇多。」
皇甫秋水恭敬道:「是。多谢帮主教诲。属下四处巡视那里还有不周之处。」
庞龙莲摇头道:「不用了,本座已经看过了。副座不用心急,急则乱、乱则败
。你回房歇歇吧,再一个时辰即采有风云四集,此刻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可安
心。」
庞龙莲说完,便往客房而去;皇甫秋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钦佩,不觉又多心
折了几分。
唐羽仙看见庞龙莲时,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慈祥的老者,竟是半年来最轰动武
林的人物。庞龙莲坐下,慈祥的道:「丫头,蝉翼刀法和叁天极门的心法,练得怎
样了?有没有什麽疑惑的?」
唐羽仙闻言,不由得肃立恭敬道:「羽仙多谢庞先生教诲,在武学意境上已大
有突破!」
庞龙莲点头,道:「很好!你演练一次给老夫看看。」
唐羽仙一愕,看看屋内大小,道:「这屋子内太狭小了些,恐怕施展起来……
。」
庞龙莲笑道:「是吗?兵无分大小,便是杀人利器;学无分渊少,俱有可用之
途。老夫做给你看!」
庞龙莲说完,当真扬身而起,便竟自在屋内以指代刀将蝉翼刀法,叁六极门的
心法演舞了起来。
彭刚在大会门口,接待由四处涌来的武林人士。他细心的观察一阵後,将接待
的工作交给助手,便到暗中和皇甫秋水讨论了起来。
皇甫秋水注视场中问道:「有那些可疑人物?」
彭刚道:「没看见万夫子、苏小魂和锺玉双。不过,俞傲、锺念玉、雷齐、唐
雷倒是都恢复了本来面目,和武当派坐在一起!」
皇甫秋水点头,道:「破尘这牛鼻子只剩下四名弟子,这些弟子有没有什麽古
怪?」
彭刚沉思了一下,道:「没有。原先便是他们随着破尘道长由武当山而来的。
」
皇甫秋水注视了一会儿,道:「不太对劲!这四名弟子中有叁名的气势大非凡
人之相,要多留意了。」
彭刚问道:「是不是要试试?」
皇甫秋水道:「来不及了,人已到齐,而且时辰已届,帮主即将出现。多注意
点便是!」
彭刚恭敬道:「是!」
这同时,百笙齐响;场中有一半的人站了起来。剩下没站的,便是和庞龙莲作
对的了。百笙响中,当正中最大木架蓬上,缓缓降下一朵包住的莲花来。那莲花显
然是精铁打造,只见迎在晨曦中,闪闪发亮。此时,台此已然有四位持刀劲装汉子
待立。笙声达顶点,莲花座开!
座里有两人,庞龙莲和唐羽仙!
(请续看第叁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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