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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剑傲寒霜--第二十五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1 09:42:10 2000),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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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韵姑娘初试神物,一阵叱哩咔嚓,削得群贼枪断刀折。
她虽然苦战了半夜,论说已该疲累了,可是她在连削敌人兵器之下,心中一高
兴,精神复振,反而越打越起劲了。
就在这时,凌空落下两团黑影,着地就滚动起来,滚到哪里立时就响起两声惨
叫。
梅韵定神看去,原来是两个黑衣童子,合持着两双柄比他身形还要长出好几寸
的大板刀,在地上游滚,挨着的人亡,碰上的脚断。
这么一来,贼阵登时大乱,发一声喊,四散飞逃而去。
而那两个黑衣童子,似乎杀得还未过瘾,也不收势,在地上卷起阵阵尘浪,又
向梅姑娘身前滚来。
梅的眼见这两个人是和贼人作对的,作梦也没想到会找上自己来了,心中方在
想:“这是哪儿来的湖海怪人?”
两团黑球已然滚到,就听一人喝道:“大妞妞!倒下吧!”
喊声中,两团黑影,四片大板刀的寒光,卷裹而来。
梅韵见状,心中可由不得有点着慌,对方两人是人猛兵器重,自己手中虽有宝
刃,却不敢真去削砸,怕是一个不巧,没把人家兵器毁掉,会先将自己手中剑磕飞
了。
就在她心中犹疑的瞬间,四柄大板刀,已然卷到小了脚下。
海姑娘顿足往上一纵,大板刀就走空了。
可是,那两个这一手滚地雷的身法,却是高明得很,一招走空,横着就又追向
了梅姑娘去。
梅韵一纵开板刀,身方落下,不防对方跟踪又到,她方打算再次纵起躲闪,不
防另一黑衣童子却先她把身形窜起,两柄大板刀搂头下砍。
另一位黑衣童子的大板刀,也飞滚过来,一削双足,一扫小腹。
梅韵一看,心头大凛,这可了不得啦!躲得了上头,躲不了下头,上下左右全
被寒光裹住,任是怎样,也非得挨上一刀不可。
另外那梅老夫人,眼见自己孙女儿势危,她一时也慌了手脚,无奈自己正被群
雄包围着,脱不了身。
就在这时,从树林深处,嗖地窜出一个人来,飞鸟儿似的,影儿一晃,就到了
两个黑衣童子之前,横着一腿,先踢开地下那人,跟着探手一抓,已抓住那纵起一
人的右足,抖手摔了出去。
那两个黑衣童子被人家举手投足间,逼出去老远,瞪眼就嚷道:“好小子……”
方叫出来半声,就听那后到之人骂道:“你们这两个傻东西,我叫你们去毁掉那两
个穿绿衣的妞儿,你们怎么找上这穿紫衣的来啦,不听我言,就是不孝,看我请雷
劈了你们再说。”
那两个黑衣童子闻言,抬头一看来人,龇牙一笑,回身就跑。
梅韵在这一眨眼间,看清了对方三人。
见那两个黑衣童子,不但是混身黑衣,那手臂脸儿,无不是黑如墨染,一翻两
个白眼,张嘴一排白牙,年纪约在十五六岁,带着些憨气。
再看那后来之人,乃是一个青年儒生,这个人却生得俊,玉面朗目,文雅中含
着英姿焕发。
梅韵在打量那儒生时,那儒生也在凝视着梅姑娘,四目相触,没来由,两个人
都觉得脸儿有点发烧,心儿也在怦怦地跳,走紧地别过头去。
梅韵总是个女孩儿家,脸皮嫩,就打算借故纵走。
恰好见到老祖母被围着,正打得难分难解,心中一动,提身一纵,就待奔到那
边去。
就在她方一顿足,尚未纵起之际,那儒生早已飞纵而起,拦注了她的去路。
这一来,梅姑娘可由不得心中有气,冷哼一声,剑横胸前,站好脚步,冷冷地
道:“你打算干什么?”
那儒生噗哧一声,笑道:“无怪人家都说梅山二娇难惹,果然翻脸不认人,刚
把双雷替你支走.怎么立时就瞪眼……”他话语微顿了一下,又轻轻地道:“姑娘
不可恋战,小心望梅谷有变,快走吧,老夫人那里我会去帮忙。”
梅的一听,敢情自己也太敏感了,禁不住脸上一红,正想启问人家是谁?
那儒生已然急纵而去,她心中一寻思,忖道:“假若望梅谷再有了变化,自己
可真没法向老祖母交代了。”
心念转处,双足一顿,就穿进树林,直奔望梅谷而去。
另一面梅老夫人以一双肉掌,接战对方十多位武林高手,虽然她武功高深,也
架不住对方人多。
何况年岁总是大了,上了年纪的人,大多恋家,这一眼见绿萼庄完了,说不出
有多么心疼。
事到如今,也没有法子,只有拚啦!
念头方转,贼人已涌了过来,两个使刀的汉于,一照面就用上“迎门三不过”
的手法,一人刀奔胸膛往里扎,一人立刀往上撩。
这就叫顾上难顾下,防下不防上,真个的迎门三不过。
梅夫人此际眼都红了,一见刀到,明知极不容易破得,她也毫无惧色。
梅夫人视准来势,一踢腿往旁边一跨步,右手立掌就往上磕,掌沿扫向了那人
的手腕,哎呀一声惊叫,刀就抛上了半天空。
跟着左手往下一拨,掌打对方手肘,当场那人一条右臂就垂了下来。
这要是往常的日子,梅老夫人既伤了两个,也许不再穷追,今天可是不行,老
人家已起了杀人心,杀一个少一个,要不然难消毁庄之恨。
于是手下毫不留情,跟着一上步,双掌连环拍打,劲风激荡中,两股潜力就袭
向了二人去。
二贼在受伤之余,一见掌风袭来,打算躲是躲不开了,心里一着急,赶忙错步
扎马步,打算硬接下对方一掌。
哪知,功夫差得多了,无疑螳臂挡车。
就在两人方扎好架式,劲风已然撞到,他们一掌尚未推出,人家那凌厉无比的
掌风已然袭至。
轰然一声问响,两人全觉胸口上中了一记铁锤,一声哎呀没有喊出,身躯劲风
卷起,直抛出去两丈开外,才砰的摔在地上,张嘴喷出两股鲜血,飞洒出了七八尺
远。
众人一见老夫人举手抬足,一招未到,就有两人送命,当时可就乱了。
“这老婆子可手辣呀,各位哥儿们别让她走了,圈住她,上啊!”
群贼一片喊声,人就从四外围上来。
老夫人算是横了心啦!要和绿萼庄共存亡,双手一搓,施展开多年不用的成名
绝技,掌风加上铁袖,一招不空,追逐在贼人群中,一出手准有一人倒下。
三五个照面过去,贼人已躺下七八人。
鬼王马震天一见情势不好,猛地一扬手中缅刀,朝着梅老夫人道:“女昆仑威
风仍不减当年……”梅老夫人道:“老了,人要一老什么都不行了。”
马震天道:“虽然明知不行,我却有一试之心。”
梅老夫人道:“好!你就进招吧,我就以这一双肉掌,接你两手五鬼断魂刀看
看。”
马震天抡刀舞出一道刀花,跟着就上步递招,喝道一声:“接着了……”一声
未了,身前基地一股劲风卷起,似有一物挂住了他那柄缅刀,一抛一送之间,马震
天竟被推出去三四步外。
跟着就是一条人影,“风卷残花”,轻轻落在地上,乃是一个青年儒生。
他身形一落地,连看那鬼王马震天一眼也没看,却向梅老夫人笑道:“老前辈,
你要和他动手,不成了牛刀杀鸡了,莫要失了身份,对付这些妖狐小鬼,还是让晚
辈来动手吧!”梅老夫人听这儒生说话风趣,忍不住微笑道:“请问你是……?”
那儒生忙道:“晚辈曲青鹤!”
梅老夫人道:“岷山美髯叟曲杏园是你什么人?”
曲青鹤道:“那是家祖,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了。”
梅老夫人道:“你是神手韦陀曲询跟前的世兄么?”
曲青鹤笑道:“家兄正在庐山峰门观。”
梅老夫人道:“你怎知我绿萼庄出了事?”
曲青鹤道:“赤阳子老前辈易理通神,在数日前就算定这里要出事啦!所以就
命我带着他两个徒弟赶了来。”
梅老夫人道:“你是说那两个黑人?”
“是的,他们姓雷,雷泽、雷演亲兄弟两个,有些憨气。”
鬼王马震天见对方两人只顾说话,竟然不理自己,不由勃然大怒,把怪眼一翻,
手中刀一晃,戳指喝道:“何方小子,你是来架梁的么?”
曲青鹤转身笑道:“你猜错了,我是来收鬼的,专收你这赖皮恶鬼!”
鬼王马震天怒哼了一声道:“报上个万儿来,咱们看是谁捉准?”
曲青鹤笑道:“你可听说江湖上有个玉面钟尴么?我不但能逐鬼,惹起火来,
还能生啖鬼肉,你信不信?”
鬼王马震天被骂,更是怒不可遏,大吼一声道:“野小子,你找死!”
喝声中,唰地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抡刀就劈。只见白光一闪,冷森森的,一
道剑虹,直刺曲青鹤前胸。曲青鹤微微一笑,肩头略晃,取八卦,走偏峰,就让过
了这一刀。当他转过身形时,手上却多了一件奇形兵刃。
那兵刃成朱红色,有两寸来宽,三尺来长,非剑非鞭,乍看又有些像条英雄带,
却又短了些。
凡是和曲青鹤动过手的人,一看就能认出来是他成名的兵刃“软红笏”,要不
他怎能被人称为玉面钟馗呢?
他让过了马震天一刀之后,不等对方变招,振腕一翻,手上“软红笏”,如金
龙摇尾,夹着风声,呼的一响,直向马震天持刀的右腕,猛拍过去。
马震天赶忙一挫腰,让过拍来的一招,跟着刀随身进,唰唰唰,舞起一片刀山,
贴地游走。
倒是当年天蝎十二尊者之一,武功确有相当的造诣,一手“五鬼断魂刀”,已
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就见他一刀快似一刀,一招夹着一招,浑同狂风暴雨,卷扫而进。
曲青鹤眼见对方一口宝刀,确有出神入化之势,又狠又辣,招招都朝自己致命
之处招呼,心头不禁寒凛,哪敢丝毫轻心大意!
于是,便把自己一身绝技施展开来,一支“软红笏”,运用得快如风,卷如云,
软如藤,直如棍。
一会儿作剑,划风生啸,剑气如虹。
一会儿当棍,太祖扬威,花桩入打。
处处以柔制刚,避实击虚,一时之间,两人竟打了个半斤八两,胜负难分。
此时,竟把一个前辈侠隐的梅老夫人,看得呆住了。
她没有看得出这一青年侠士,武功造诣,会有如此的高明,竟然能抵得过久年
称雄的马震天。
那马金花、马银花两位姑娘,一见她爹和人动上了手,各从小贼手中抢了一件
兵刃,顿足就纵扑过来。身形方动,蓦听身后大喊道:“大妞妞!我找了你半天啦!
在这里呀?”
二女一听,心道:“这是谁呀……”
回头看去,见是两个黑衣童子,都是十五六岁,双手各持着一柄大板刀,刀比
人还高出。寸,瞪着一双白眼,龇着牙正然冲着自己笑。
她们可不由发怔了,实在瞧不出人家是什么来路。
银花问道:“妹妹,你认得他们是哪一路的朋友?”
金花摇了摇头:“不认识,许是总坛派来的吧!”
银花眨了眨眼,扬声问道:“喂!你们是于什么的呀?”
大小子雷泽道:“我……我们是打架来的。”
金花道:“打架怎么不上呐?”
二小子雷潢道:“这不是在找你们吗!”
银花诧异地道:“找我们有什么事呀?”
雷泽笑道:“配个对儿好打呀!”
他是说着就动手,话到刀到,就地一滚,两柄大板刀,夹着风就卷向了银花。
金花一见,才知自己会错了意,原来对方是敌人那面的呀,一抢手中兵刃,打
算前扑。哪知,慌促间抢到手的兵刃,也没有看清楚,乃是一支甩头,连带着有一
根丈许多的鹿筋绳儿,不由一皱眉头。
扫目看去,见她妹妹银花已被对方攻得手足无措了,心急之下,哪还管兵器是
否顺手,振脆就抢了出去。
雷潢一见对方打出了甩头,可就慌了,忙叫道:“大小子,快飞,妞妞那东西
可螫人呢!”
须知双雷这手“滚地雷”功夫,最怕就是带绳带勾的东西,只要缠住了大板刀,
他就没法子滚动了,所以雷潢一见金花打出来甩头,就忙着喊起来。
他这两句话,马家姐妹听不懂,群贼听不懂,敢情那大小子雷泽懂得。就当马
金花将甩头刚扔出来,就见他把腰儿一弯,腿儿一蹦,屁股一扭,双刀拄地,往起
一荡,身子真的飞起来了。
他在身子一扬起来,高嚷着道:“大妞妞,你真没意思,见面就想螫人,不是
个好孩子,不孝顺,你娘不给你讨媳妇。”
马家姐妹一听,这小子敢情不会说人话,同时喝道:“傻小于,留下人头再走!”
雷潢接口笑道:“留下人头还走什么?二舅爷也要飞了马家姐妹真不懂两个傻
小子怎样飞法,留神一看,见这位黑小子和方才那位一样,同是将两柄长板刀拄地,
把身形扬起来,在空中一蹬一扬脖子,身子就朝前荡了出去。
这法儿宛如撑杆跳远似的,一出去就是五六丈,比跑快得多,真有点像飞。
此际那太面钟馗曲青鹤和鬼王马震天两人,已经打到生死交关之际。
两人各演绝技,招术越来越险,身形步法也越展越快,只见场中一道矢矫似电
的赤色长虹,和一片精光耀眼的银色光华,此起彼伏,上下跳荡,十分好看。
转眼间,已恶斗了百招以上,仍是个胜败难分的局面。
玉面钟馗曲青鹤初次遇此劲敌,已施展出全身所有的能耐了,幸而他那“软红
笏”招式奇妙,加以又是件可刚可柔的奇形兵刃,勉强维持不败。但是,他那额角
眉心,已然见了汗。
鬼王马震天的功力,论起来要较曲青鹤高上一筹,无奈吃亏在招术上,对方那
一支“软红笏”的一招一式,太玄妙,如不是仗着功力深厚,只怕早已落败了。
龙争虎斗,两人又硬拚了百招,赤白两道光华,卷起了漫天黄尘,呼呼风响,
越发的惊人。玉面钟馗曲青鹤感到气力有些不济了,他准知道,如果一口真气稍懈,
眼前就有性命之忧。
念头在脑际一掠,立把招式一变,易攻为守,施展出六六还原,不求有功,但
求无过,藉便调息,培育真气。
可是那鬼王马震天已打得双目出火了,只以为一个武林后生,还用得着费大劲,
哪知竟拚了二百多个回合,恨得他把牙咬得格格格乱响,巴不得一刀把对方劈成两
片才快心意。
所以,就发狠猛攻,将那真力,拼命浪用,一抡连攻了十多招,见对方只是一
味游斗,才知自己上了大当,枉自拚耗了不少精力。
又是十几招过去,马震天越发地不耐了,蓦地一声大吼,身形跃起七八尺高,
刀走“七劈华山”搂头照曲青鹤脑顶砍下。
曲青鹤以静制动,视准来势,身形陀螺也似地一转,轻易地就让开了这一刀。
马震天一招走空,跟着招化“横扫千军”,身形一落地,一刀又拦腰扫来。
曲青鹤仍是以不变应万变,闪身躲让。
马震天气得哇哇直叫,越发地急攻猛打,追逐得没完没了。
马金花、银花姐妹见状,也急扑面至,各自一抢兵刃,叱咤连声,齐纵而上。
刹时间,形成以三对一的局面。
梅老夫人徐绿华突然清叱一声,喝道:“好不要脸的东西,打算以多为胜么?”
蓦然之间,黄沙影里,响起一声长啸。
随着啸声,唰的一响,飞起一道银划,矢矫疾坠,正好碰上梅老夫人那两道袖
风,一挡之下,立又向马家姐妹射去。
马金花、银花两姐妹,没防到利刃会拐弯,只注意到梅老夫人的袖风袭击,一
时不防,当堂鬼叫似的,惨叫了两声,扑通一声,齐齐倒地。
原来那道银划,乃是马震天的一柄缅刀,被曲青鹤卷飞,再被梅老夫人袖风一
挡,平射过来。
马银花首当其冲,齐胸插入,锋利的刀锋,透胸贯背而过。
她哪吃得住,惨叫一声,向后便倒。
这许是天理报应,他们克王谷作恶多端,该当遭报,本来该死的应是那马银花
一人,偏偏马金花也要自己送上命来。
原来她一见妹妹受创跌倒,姐妹情重,她不但不侧身躲避,反探手去扶。
哪知马银花背后被缅刀贯通,透出来有三四寸的刀尖,她这张臂一抱,迎个正
着,当即白刃贯胸,惨叫一声,鲜血喷涌,也是尸横就地。
一口刀穿死两个人,这倒是奇数,又是父亲的刀,扎死两个女儿,足见报应昭
彰,丝毫不爽了。
这一来,那曲青鹤和马震天两人的恶战,立即停止了。
马震天眼望着那身遭惨死的两个女儿,登时愣住了,不言不动,呆呆地出神。
曲青鹤此际要是打算除去马震天,可说是举手间事,但他不能,因为那样会招
致武林中人看不起。
他是侠义的门下,俗语说得好:“好汉不打倒汉”,所以他不能作出这有辱声
名的事。
他轻叹了一口气,朝着梅老夫人一拱手,道:“老前辈,咱们去望梅谷吧!”
梅老夫人默然地点了点头,两人连袂而起,飞驰向望梅谷而去。
两个傻小子雷泽、雷潢,正然躲在树丛中看热闹呢,一见曲青鹤走了。
雷泽忙叫道:“二小子,鹤儿飞了!”
雷潢道:“他飞咱们也飞吧!”
两人仍是长刀拄地,身形荡起,循着曲青鹤的背影,飞追了下去。
马震天发一阵子地怔,蓦地狂吼一声,眼前一黑,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仰身便
倒。
那远远观望的群贼见状,发一声喊,奔了过来,也不管死活,把父女三人抬起,
一阵风卷残云,退向绿萼庄而去。
双方经过了这一战之后,互有伤损,暂时间也没有接触,但双方面似乎都在向
各处请人,蓄势以待,酝酿着另一次大战。
以双方的情势而论,梅家这方面,似乎软弱一点,因为他们所能请到的人,乃
是寥寥无几。
马震天那方面,则是大援在后,人才济济,相形之下,就越显得梅岭世家发发
可危了。
何况,他们梅家户无长男,除了梅老夫人之外,就只有两个姑娘,梅影外出未
归,独有梅韵一人在支撑大局。
好在曲青鹤为人热诚,不辞劳苦地往返奔走,找着了丐帮五老,仗义气传下了
金牌令。请人助拳的责任,就落在小叫化舒元的身上。
但是,数天下英雄全都归了天蝎教,去请谁呢?
金牌令是由狂叟柳元善的孙儿柳春,传到了舒元手中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
在离开洛阳之后,日夜兼程赶到了柳叶渡。
想是事态严重,这位狂老儿竟然没发狂,他叫舒元说完了天一庄的事,知道云
霄已救回来了他父云靖,心中是又喜又忧。
老头儿为这件事,不言不语,一个劲儿直睡觉。
舒元可就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不停地唉声叹气。
柳春劝慰着道:“舒哥哥!你心里很烦是吗?”
舒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绿萼庄危在旦夕,是谁都得烦。”
柳春道:“我看到舒哥哥你心烦,我心里也怪别扭的。”
舒元道:‘哦猜就你爷爷心中不烦。”
柳春道:“谁说的,他还不是一样着急!”
舒元道:“他着急还能睡得着觉呀!”
柳春道:“这个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心里一别扭就睡,等想出主意来,就醒啦!”
舒元道:“我就不行,心中要是有事,连坐着都不会安稳“那是你小子功夫还
没练到家!”身后突然传来狂叟柳元善的声音。
二人慌忙站起,果见柳元善含笑站在门口。
舒元笑道:“我的老太公,我猜你老一定想出主意来了,可对?”
柳元善摇了摇头:“你猜错了,我是连半个主意也没想起来。”
舒元道:‘哪不行,你骗我,春弟说你睡醒了,主意就来了,怎么会没有呢?”
柳元善道:“是春儿说的么?那你找他要主意好啦!我年纪老了,力尽智竭,
哪还想得出来。”
舒元道:“姜是老的辣,你老人家比我们高明着呢!”
柳元善道:“可惜我是一条坏姜,都成苦的了,怎还能辣?”
舒元气得一顿足,猛地一回头,倏见小柳春向他挤眼,心中一动,暗付:“这
老头是出了名的缠夹,我怎能和他玩真的,好!
咱爷们就斗斗看。”心念动处,神色倏变,笑嘻嘻地道:“老爷子,你可是成
名的人物了,可对?”
狂叟柳元善见小要饭的神态一变,朗目连眨,心知道这小子要闹鬼,可揣不透
他闹个什么名堂,于是微笑道:“小子,你少和我玩鬼吹灯,是成名的人物,怎么
样?”
舒元道:“武林名人,都讲究一言九鼎……”狂叟道:“我也没有说话不算数
。”
舒元道:“绿萼庄已失,救兵如救火,你老到现在仍是隔岸观火……”狂叟道
:“我想不出主意来,也是没法……”舒元道:“我知道你并不是没主意,是因为
害怕天蝎教的势力。”
狂叟柳元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猜得对!好小子,真有你的!”
柳春眨了眨眼,迷惘地道:“爷爷!难道你真的怕天蝎教么?”
狂叟长眉一掀,瞪眼道:“这没你的事,你懂得什么?”
柳春把小嘴一嘟,气哼哼地道:“我不懂,但我不怕天蝎教。”
狂叟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畜生,怎知那天蝎教的厉害,数天下的武林名
家,九大门派已然降了,三大世家也完了,咱们这柳叶渡,只不过弹丸之地,怎能
和人家为敌。”
舒元接口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老爷子就是降了那天蝎教,也难逃劫
运。”
狂叟又是一瞪眼道:“谁说我要降天蝎教啦?”
舒元道:“你这种坐观成败的态度,又和降了天蝎教何异?
得了吧!老英雄,我小要饭的没空和你磨牙!”
他说着,昂首就往外走,一股侠气感人。
狂叟喝道:“回来!你往哪里去?”
舒元哪听这些,他连头也不回,边走边道:“小要饭的自有去处,还不是请人
助拳,免得在这里妨碍了老英雄的前程。”
狂叟柳元善又打了一个哈哈,笑道:“老夫年已过古稀,还说什么前程。”
舒元道:“花蕊夫人人间尤物,她却不嫌尊驾老呢。白发红颜,正是一桩武林
佳话,我不信你舍得了……”他说着话,人已走出去三四支远厂。
狂叟柳元善似已被激怒,倏地浓眉一掀,双袖一抖,一只大灰鹤似的腾身飞起,
扑了过去。
“爷爷!”柳春一见,禁不住惊叫了一声_舒元闻惊,蓦地往后一退步,朗目
一睁,双拳一握,眼看着狂叟落地,冷喝道:“老英雄这是干什么?”
狂叟道:“我要你留下来。”
舒元突的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狂叟道:“你小子明白什么?”
舒元道:“老英雄敢莫是要把我小要饭的擒下,打算送给那花蕊夫人作个进见
之礼,可惜我这份礼,太薄了些。”
狂叟柳元善并不发怒,凝视着小叫化舒元,好一阵工夫,轻叹了一声道:“凌
疯子和臭要饭的,生得那么好命,都找到了个得意徒弟,我老狂就遇不上个好资质
的人。”
舒元听狂老头竟夸赞上自己,心中暗道:“我不怕你这老头子不上勾……”念
头在脑际转动,但却不露形色,冷冷地道:“你打算收我做个徒弟?哼,我才不干
呢!”
他这是拿准了狂叟的性情,柳元善一生最大的缺点,是专作人家办不到的事,
越艰苦,他越干得起劲,他所看中的东西,你若没手送上,他连瞧都不瞧一眼,你
若偏不给,他是打定主意非要不可。本来,他只是为癫丐二仙收到了个好徒弟而慨
叹,经舒元这么一说,登时激发了他那癖性,哈哈狂笑道:“好小子,你倒端起来
了,可知武林有不少的人,打算拜在老夫门下,而无法进身么?”
舒元冷哼道:“那有什么稀奇的,武林中有很多人想尊我为师,我还不答应呢
。”
狂叟道:“你倒冒得大气,老夫今天收定你了。”
舒元把小胸脯一挺道:“我就是不干,你还能通人?”
“逼你就逼你!你不干可不成!”狂叟说着,身形一闪,手探处已扣住了舒元
的手腕脉穴。
舒元用力一抽,没有挣得脱,气哼哼地道:“收徒弟也得两相情愿,怎么可以
用强?”
狂叟道:“我已愿意了,你敢不答应,今天就劈了你!”
舒元见狂老头发了急,忍不仆心中暗笑,但仍是板着脸道:“要我答应可以,
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狂叟讶然叫道:“咦!徒弟和师父讲条件,这倒没听说过。”
舒元道:“你不愿意拉倒,放开手,我还得赶路呢。”
狂叟微一沉思道:“好,你说吧,什么条件?”
舒元道:“第一,你收我这个徒弟,乃是你一相情愿,我可没有求你,所以,
你不得反悔。”
狂叟道:“有什么后悔的,老夫做事,从来都不反悔!”
舒元道:“第二,传我功夫不能藏私,学什么传什么!”
狂叟道:“废话!废话!教徒弟还藏私,怎么配为人师表?”
舒元道:“第三件,快想好请人援救梅岭绿萼庄之计……”池话未说完,柳春
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舒元也由不得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哈!答应
不答应呢?”
狂叟见状,转目看了他孙儿柳春,又瞧了瞧小叫化舒元,心中一动,突有所悟,
自己找人家开心不成,却上了当,长眉一掀,抖手抡飞了舒元,喝道:“小东西,
你敢赚老夫!”
舒元一个身躯,被抡起有四五丈高,他在空中一提真气,双臂一平伸,小燕儿
似的,飞掠而下,跪在了狂臾跟前,叩首道:“多谢师父传我一手空中飞人!”
狂叟跺着脚摇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要你这个顽皮的徒弟。”
舒元道:“师父你不说过不后悔的么?莫非打算自食其言。”
狂叟哈哈笑道:“好个刁钻的小东西,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调皮劲,哈哈!哈哈!”
舒元又磕了个头,站起身来道:“师父,该传我请人之计了吧?”
狂叟道:“主意我早想好了,只怕你办不到!”
舒元一挺胸道:“我就是不服气,越是难办的事,干起来才过瘤,容易的事,
伸手就到,干着也没劲。”
“好小子,这一点脾气咱爷俩相同,我收定你了!”
他在说话中,不经意一掌拍向舒元的肩头,小叫化疼得一龇牙,忙道:“那你
就说出来吧!”
狂叟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纸,递给了舒元道:“你一看就知道了。”
舒元接过来打开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九个人名字,是“千痴上人金不问、
百愚上人古百愚……”惊讶地道:“这头两位是哪一路的人物,好像没听说过呀?”
狂叟笑道:“你要是和他们很熟的话,我得拜你为师啦!可听说武林中有个雪
山双奇么?就是他们了。”
舒元道:“啊!就是双奇呀!虽没听说过可常见面。”
狂叟啐了一口道:“呸!臭贫嘴!”
柳春诧异地道:“舒哥哥!我该叫你小师叔了可对?”
舒元摇手笑道:“咱们不论那些,英雄不论岁,江湖不论辈,老爷子代子收徒,
我仍还是你的舒哥哥!”
柳春道:“你几时见过雪山双奇的呀?”
舒元笑道:“我哪见过什么雪山双奇,只是见过赌场里的双奇!”
柳春笑道:“你是说赌场里的单双呀?”
舒元道:“那还不够奇么?”
狂叟叱道:“放屁!胡诌八扯!小心我调理你!”
舒元一伸舌头,再往下看,写的是:“湖海七怪、聋子张澄、瞎子靳虎、驼子
饶直、矮子高峰、癫子许龙、秃子尤清、瘤子李平。”
他方看完,忍不住又叫了起来道:“这真算是湖海七怪,不知他们是怎么凑合
到一处的,叫他们天残地缺不恰当些么?”
狂叟笑道:“你别瞧他们都是残废,武功却都有很高的造诣,七怪以聋子为首,
能耐却以秃子为高。”
舒元道:“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呀?”
狂臾道:“他们分住在川黔湖广各地,登门去找却是个难事。”
舒元颓丧地道:“那你提出他们来,找不到人有什么用?”
狂叟道:“那无妨的,每年八月中秋之夜,他们全都要到黄山聚会,较量武功,
如期你能赶到黄山,就能全见着他们了。”
舒元道:“我不认识他们,见着了知人家肯不肯呢?”
狂叟道:“这个我早有安排,不过你得先追出潼关和云小子一同上大雪山,请
到了雪山双奇,也就有法儿请到七怪了。”
舒元惊讶地道:“你说的是云霄吗?他已去了梅岭了。”
狂叟道:“这个我知道,已命蝉儿去追他转来啦,你只在潼关等他,准遇上就
是。”
他们就这样说定了,第二天一大早,舒元就离了柳叶渡。
小舒元可是赶得真急,日夜兼程,深怕到得晚了见不着云霄,三四天的光景,
已到了潼关,就在东关外住了店,才算喘了一口气。
因为这三四天来急着赶路,饮食方面俭省多了,可以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这
一到了地头,免不了就要解解谗瘾,许是多喝一点酒,肚子发起胀来,便到后院僻
静处小解,正当他一泡尿撒得痛快之际,蓦觉屁股上,“啪!”的一声,挨了一巴
掌。
这一来,可把个小叫化舒元给吓坏了,吓得还有半截尿,没得撤出来,赶忙紧
裤子回身看去,只听噗哧一声笑了,原来是云霄。
舒元没好气地道:“我的云大哥,这也是闹着玩的吗,要是得了尿结怎么说?”
云霄笑道:“活该,放着厕所你不去,有这么随地小便的么?”
舒元道:‘哦看着这里干净。”
云霄笑道:“被你撒上一泡尿,就不干净了!”
舒元道:“好啦,算你有理,请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霄道:“早就来了,在这里已等了你一天了!”
舒元道:“那蝉姑娘已追上你了?”
云霄道:“那还用说,人家家传神行无踪的功夫,一日夜可跑五百里,没有追
不上的。”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房,柳蝉也过来见了礼,三人商量了一阵,天色也就黑了
。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三人就出了潼关,在路上昼夜奔驰,饥餐渴饮,走大散
关,越秦岭,经汉中,横跨过大巴山,穿过邛峡山,到了大金沙江,大雪山已然在
望了。
远望山势雄奇峻峭,雪景壮丽,算得上字内无双。
云霄和舒元在天山长大的,但当到了大雪山,峭壁排云,群峰插天,山势的确
雄奇磅礴,比起天山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舒元先就叫了起来道:“嘿!天下名山只怕没有比此山再险的了。”
柳蝉哼了一声道:“天下名山无数,比大雪山高峻的多的是。”
舒元道:“我就不信,单我们北天山就比不上此山。”
柳蝉道:“你那是坐井观天的见识……”舒元闻言,倏地跳了起来,嚷道:
“好哇!蝉姐姐,你倒批评兄弟起来了,我得听听你的高论。”
柳蝉道:“昆仑山就比这里雄奇……”
云霄接口道:“对的,当年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倾东南,昆仑天柱
真个是名不虚传。”
舒元茫然遭:“共工氏?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想必一定是位武林高手啦!得空
我得找找他,打算跟他学两手功夫。”
柳蝉不禁失笑起来道:“你学会了只好去撞石墙,撞个脑浆崩裂。”
舒元道:“铁头功吗?”
云霄笑道:“凭你这材料,只好去练狗头功……”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
忙道:“我们这就要进山了,闻说双奇的武功,可以劈石生云,嘘气成雨,不知是
不是真的?”
舒元接口道:“我猜他们一定是共工氏的徒弟,也必练成了铁头功,一头可以
撞塌一座大山,可对?”
柳蝉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喘着气道:“小要饭的真坏,在哪里学来这副贫嘴
。”
舒元道:“怎么,我猜的不对?”
柳蝉强忍住笑道:“共工氏是个神话呀,据说黄帝大战共工氏,共工氏兵败气
愤之下,才头触不周山的。”
舒元道:“哦!是个没气量的人呐,打败了再接再励嘛!何必那样想不开竟一
头撞死呢?”
三人说笑着,已然到了山下,略一打量,就觅路向铁雪峰方向走去。
初时,山路也还平坦,并不十分难走,翻越过几座山峰之后,山势越来越陡峭,
有的地方,简直是悬崖绝壁,猿猴难渡。
好在三人的轻身功夫,也都不含糊,虽然天险难渡,可也阻不住他们。
大半天的功夫,已爬上了峰顶,忽见前面峰峦之间现出一条白亮亮的东西来,
晶光耀眼,宛如玉带。
舒元高兴得直叫起来道:“看呀!那边一定是腾格里湖了!”
云霄手搭眉头一看,嗤然笑道:“元弟,这里是大雪山,不是北天山,哪里来
的腾格里湖,那是一条冰河。”
须知冰河乃是大自然的一种奇景,在天山主峰腾格里峰下,有一冰湖,称为腾
格里湖,为阿克苏、特克斯二河之源头。
但在这大雪山上的冰河,乃沙江的源头,穿越崇山峻岭,蜿蜒起伏,直通出至
五百里之外。
每当夕阳斜照之时,从冰河面上反映出一片奇光异彩,有时还会出现像海市蜃
楼的幻影,蔚为奇观。
三人都是孩子心性,一见异彩天娇,高兴得登时忘了疲劳,一阵飞纵跳跃,扑
奔过去。
突见从冰面上射出来的奇光,渐渐的转变,刹时间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庙,
黄瓦红墙,气象庄严。
舒元又叫道:“咦!方才怎么没有看到,这里有座大庙呀?
双奇两个老怪物,好会享受。”
云霄笑道:“那是海市蜃楼的幻影呀!”
舒元惊讶地道:“海市蜃楼应该在海上,怎么跑到这大雪山来啦!”
云霄道:“这只是一种幻影,不但海上可见,大沙漠也时常出现哩!”
他们说着,已然走近冰河,那海市蜃楼的古庙,早已消失。
三人在冰河岸边,流连了一阵,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山风吹来,凛寒刺骨,
而且风势也越来越大。
三人找了个避风所在,先取干粮饱餐了一顿,各人就地盘膝坐好,调气养神。
气行一周天,时间已过了一个更次,舒元睁开眼来,蓦地嚷了起来道:“火!
火,霄哥哥快看,对面山峰上有火光哩!”
柳蝉和云霄两人闻声,睁眼看去。
只见冰河对岸一列黑黝黝的山峰下,现出两道火光来。
那两道火光有十多丈长,颜色赤红,如龙蛇交掣,乍起倏落。
云霄不禁暗自奇怪,心忖:“那也许是剑气吧!一定有人在那里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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