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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icheal (平凡的世界),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青天戟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Dec 25 20:23:17 1999), 转信

       十一回    劫  后
            扶风
    天色在乌云的重重笼盖下渐渐亮了起来，沙漠中死一般寂静，没有风，
听不到风吹沙动，更听不到沙中动物移动的声音。夜来新形成的沙丘静静
地躺在那里，绵延不尽，极目望不到边，仿佛自鸿蒙初开时就已凝固在那
里，再没有丝毫变动过一样，初临贵境的人绝想不到昨夜的沙漠是怎样的
狂暴。
    沙丘顶上的某一处，突然动了起来，沙子“簌簌簌”地往下滑落，滑下
来的沙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不多时，从沙中斜斜伸出一只手来。那是
一只雪白的手，雪白晶莹，仿佛会发光，在遍地黄沙的大沙丘顶上显得格
外耀眼。这又是一只筋骨饱满的手，手指修长，给人一种强劲有力的感
觉，即使是垂在那里，也充满了力感。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这只手伸出沙子后就再没动过，教人怀疑它是否有主人。

    “快！快！大个子，再快！”远方传来一声娇叱，接着响起一声马儿的
长嘶，一道红影电闪而来，眨眼之间，已到近前。
    “大个子，再快点儿，别叫他们追上了。”是一个娇憨的声音，传自红
影之中，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年纪不会太大，是个小女孩。那红影中又传出
一声马嘶，象是在回应小女孩的催促，速度反而放慢下来，现出了骏马的
本来面目。那是一匹高大得惊人的马，看起来比耿若尘的青骢马尚要大上
一圈，竹骨兰筋，通体血红，一对硕大的眼睛象是两颗着了火的红玛瑙，
又象燃烧的灵魂，一眼望进去，深不可测，似乎是能看透人心的天神之
眼，教人不敢逼视。
    马背上并没有鞍，挨个儿坐了一女二男三个小孩，穿着同样的金黄色丝
质衣袍，看样式不象是中土服饰，腰间一个小小皮套中各插一柄小匕首。
三个小家伙，年纪大约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面容酷肖，象是同一个模子里
刻出来的，都是红头发、白皮肤，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长的是粉堆玉
琢，玉雪可爱，坐在马背上吱吱喳喳不停拌嘴，天真处引人发笑。看他们
的长相，不是中土人氏。
    三个小孩说着很流利的汉话，坐在最前面的小女孩使劲拉着那匹大马血
红色的鬃毛，叫道：“大个子，你怎么啦，怎不快跑？你不听话，小心我
告诉圣母，不给你好东西吃。”
    坐在最后面的小男孩道：“小珠子你不要吓唬大个子，大个子你也不要
撒脾气，快跑吧……咦！”他发现了旁边沙丘顶上伸出来的手，吓了一大
跳，吃惊地一手捂向嘴巴，一手指着那只手大叫道：“小珠子，老大，你
们快看！沙子会长手！”
    坐中间的男孩子眉毛一皱，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老二你大惊小怪的
干什么，沙子哪会长手？”
    坐在最后面的男孩老二不服气地道：“你看，那不是？”
    老大往沙丘上看了一眼，看清的确是一只手，装作漫不在乎地道：“是
又怎样？昨天这片沙漠中死了不少人呢，定是被风暴刮到这里的死人。”
    “不是，是沙子里长出来的手。”老二心里未尝不知道沙子是不会长手
的，可是他跟老大抬杠惯了，老大既说是死人的手，他自然不能“苟同
”。
    “没知识，沙子会长手吗？”老大一脸的不屑，“谁听说过沙子会长手
了？ ”。老二道：“那又有谁说过沙子里不会长手呢？”
    那被叫做小珠子的小女孩不耐烦了：“是与不是，过去看看不就知道
了？” 她身体力行，立时跳下马向沙丘走去，老大勒住马，叫道：“小珠
子，你别去，不然我告诉圣母。”
    被他一说，连老二都跳下了马，老大正要再施威胁，那匹巨马也掉头走
向沙丘，气得他狠狠一扯马鬃，叫道：“大个子，连你也不听话！”
    这时小珠子和老二已经蹲在那只手的旁边，仔细端详着，小声用另一种
语言交换着意见，老大叫道：“你们两个，不听圣母的话，不说汉话，我
一定要告诉圣母去。”
    小珠子道：“你胡说，谁不说汉话啦，这不是在说吗？”
    老大一窒，叫道：“圣母说，到了东方，不可以再说家乡话，你们刚才
就是在说家乡话。”
    小珠子道：“圣母是说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说家乡话，没说不可以说家乡
话！ ”“对。”老二帮腔道，“这里又没别人，小声说说有什么不可以
？”
    老大指着那只手道：“那不是人？”
    老二道：“这是一只手，不是一个人。”
    老大气得直翻白眼，小珠子又加上一句道：“就算是一个人，埋在沙中
那么久，也早变了死人，死人又不会知道我们说的是家乡话还是汉话，说
说有什么打紧？”
    老二坚持道：“我说过，这是一只手，不是一个人。”
    小珠子道：“谁是谁非拉出来看看就知道。”她伸手去拉那只手，老大
老二齐声惊叫，小珠子停手看着他们俩，不满地道：“你们干什么？！”
老大道： “你不怕拉出个死人？”老二则道：“拉出个怪物怎办？”
    小珠子有些犹豫，那匹巨马却于此时过来，伸出舌头在那只雪白的手上
舔了几下，发出一声悲嘶，小珠子瞠然道：“大个子你干什么？不是想吃
了这只手吧？”“没知识！”老大道：“马是吃草的，怎么会想吃手？”
老二又不服： “圣母说过大个子不是凡马，你怎知‘不是凡马’的马不吃
手？”
    老大又给他激得心浮气躁：“‘不是凡马’的马就不是马了吗？”
    老二瞪着他道：“你怎知‘不是凡马’的马一定就是马呢？”
    小珠子叫道：“你们不要吵啦！每天每天吵，烦都烦死了。喂，你们
说… …”她话音未落，从他们刚才来的方向传来如雷的喝骂声：“偷东西
的小辈，这次看你们往哪里跑！”
    小珠子闻声色变：“不好了，吊靴鬼又追上来了。”老二一溜烟跳到马
背上，叫道：“小珠子，快上来！”小珠子早已飞身到了马上，坐在最前
面，老大一拍马臀：“大个子，快走！”
    出乎他们的意料，火红色的巨马没有移动脚步，它在那只手周围嗅个不
停，小珠子急得直拉它耳朵：“大个子，你干什么呀，有人来追咱们了，
还不快走！ ”
    说话间一匹紫花马跑到沙丘下，那马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象是刚从水里
捞出来一样，不停打着鼻喷，呼出一股股热气，看起来有点脚软。马背上
坐着一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酒糟鼻，招风耳，一脸的皱纹。小老头怒目
圆睁，挥舞着手中一杆三指粗的烟杆，叫道：“好哇，原来有三个，你们
可逃不了啦！”
    三个小孩的注意力完全被巨马吸引，根本没顾到小老头在说什么。巨马
咬住了那只手，老二看见立刻得意地道：“老大，你看见没，我说得没错
吧，大个子果然吃手呢。”
    老大的眉毛又皱在一块：“大个子只是咬住了这只手，没有吃。”
    老二反驳道：“它如果不是想吃的话，咬来干什么？”
    小珠子舞着小手，尖叫道：“不要吵了，你们有完没完哪！我们要快逃
哪！ ”
    老大两手一摊，学大人的样子耸耸肩道：“大个子不逃，我们有什么办
法？ ”老二道：“我有办法，咱们自己逃就行了。”
    小老头见三人仍在不停地拌嘴，完全当自己不存在，大怒道：“你们三
个小辈，死在眼前，犹在戏弄老夫，真气死我了。”
    这时巨马发力后退，把那只手从沙中拉了出来。老大喜道：“老二你
看，是一个人。”
    老二看到了巨马拉出来的人，正在闷闷不乐，巨马把那人整个拉了出
来，老二看到那人的左手中紧紧抓着另一只手，喜出望外道：“不对，是
两个人。”
    “什么？”老大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去反驳他的话，因为巨马拉出来的的
确是两个人而非一个，那是一男一女，虽然衣衫破烂，遍体黄沙，而且是
面孔朝下，看不到面貌生得怎样，但从体型还是可以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小老头看见巨马从沙堆中拉出一男一女两个死人来，呆了一呆，道：
“这是你们的父母吗？”语气已经不象先前那么暴怒了。
    小珠子叫道：“是你的父母呢！”她本意是责备小老头竟把两个死人说
成他们的父母，但小老头怎忍受得了她这样的说话，再次暴怒起来，骂
道：“没教养的小崽子，待老夫拿下你们，教你们知道老夫的厉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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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对方只是三个不懂事的六七岁孩子，并不会真的就
把他们怎样，小珠子人小鬼大，早听出小老头并不真的很生气，向他吐吐
舌头，作了个鬼脸。
    小老头气得不行，怒道：“这怎么了得，这怎么了得，竟然不把老夫当
回事！老夫今天定要拿下你们，痛打你们的屁股。”
    小珠子的注意力又被老大老二吸引过去，他们两个这时正蹲在地上看着
巨马用头把那个男的死人拱翻过身来，老大道：“大个子，你干什么？不
怕有死人瘴吗？”
    老二嗤之以鼻道：“这里是沙漠，又不是我们那里的沼泽湖，哪里来的
死人瘴？”
    老大道：“你怎知沙漠里就没有死人瘴呢？”
    老二立刻回敬他：“那你又怎知沙漠里也有死人瘴呢？而且，你怎知这
个一定是死人呢？兴许他还没死。”
    老大道：“没知识！他胸前不见起伏，说明他没有在呼吸，难道还会活
着吗？”
    老二道：“不呼吸就一定死了吗？谁说活着一定要呼吸的？”
    老大道：“圣母说的，她说是活人就要呼吸。”
    “对啊，”老二双掌一拍道，“但圣母没有说，不呼吸就一定不是活
人。”
    巨马把男人的身体翻了个个儿，伸出长舌在男人脸上不住地舔着，发出
“ 呜呜”的低沉悲鸣，小珠子问道：“大个子，你认识这个人吗？”
    “小珠子你又说傻话，大个子怎么可能认识随便哪一个死人嘛。”老二
说，小珠子昂起头问他：“那么你说大个子为什么舔他的脸？”
    “是……想吃他吧？”老二自己心里也很不确定，说话底气不足。
    老大“嗤”地冷笑一声：“没知……”他的口头禅还没说完，不远处较
高的沙丘顶上传来一个男人口音不准的汉话喊叫：“在这里了——”
    三个小孩相顾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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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micheal 于 Dec 25 20:45:01 修改本文．[FROM: hitsat.hit.ed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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