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ook (龘龖),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高庸  《绝命谷》 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7月04日22:58:4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高庸  《绝命谷》 8 潇湘书院
  第九十六章 虚实奥妙  幽魂六修罗门户之中的阴功掌力,乃武林之中一门罕绝而
狠毒的特殊技艺,否则昔日六修罗也不会与威震人寰的三圣为敌了。
  熊氏兄弟当年已得聂承天等六师兄弟的功力神髓,困于绝壑之后,固然曾因瘴毒蚀体
而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但却适巧遇上了奇缘。
  昔日在江湖绿林黑道之中,与聂承天等六大修罗齐名而阴功掌法另具威力的人物,就
是那以狠心手辣被人凛惧的“元冥四君”。
  “元冥四君”却因作恶太多大劫难逃,当年就在这座悬崖绝壑上面,和那头戴竹篓的
怪客悔三丰与长寿老人欧阳子规相逢。
  结果,在这危崖山径之上的一场拼搏之下,“元冥四君”无一生存,尸体皆被长寿老
人欧阳子规抛在了悬崖绝壑的下面。
  彼时欧阳子规一时大意,竟然忘记搜索元冥四君的衣囊,因之那部名列武林第三奇书
的《冥冥幽经》,也随着元冥四君的残尸断肢而求埋于危崖绝壑之下(事洋拙作《不归谷
正传》一书第九集之最后一页)。
  熊氏兄弟却无巧不巧在元冥四君遭遇死劫,尸坠绝壑之后不久,即身奉聂承天之令,
潜下悬崖绝壑采集瘴毒所结的奇花异果。
  不幸聂承天六师兄弟,因为远离不归谷的时间已久,错料了绝壑之下瘴毒的威势,而
熊式武彼时又年轻心浮艺高而胆大,并且恃仗着练有专门避解瘴毒的灵药和功力,竟然罔
顾厉害犯险急进,结果在灵药失效功力不支之下身受瘴毒侵体之危。
  熊式文目睹胞弟临危濒死,在极端艰险之下拼死救出了乃弟,为了找寻寄宿的地方以
便施术医治熊式武的瘴毒,熊式文不得不遍履绝壑山壁的每个地区,因之偶然发现了元冥
四君的尸体。
  更巧的是绝壑瘴毒为害,虫兽早巳绝迹,鼠蚁亦皆迁避,故而元冥四君的尸体,完整
如故。
  熊式文一时兴起了不忍尸骨暴露中天的善心,意欲设法掩埋元冥四君,这才发现了藏
在“九冥真君”身畔囊中的一个精巧铜简,打开筒儿,赫然入目的竟是那部武林第三奇书
:《冥冥幽经》!
  熊式文翻阅之下,不禁大喜若狂,“冥冥幽经”之中,非但详载着几种奇绝功力的练
法及解诀,并对瘴毒的医治及“七彩蚀骨瘴”果的提炼等事,也有极为详尽的说明,他兄
弟遂在绝壑山壁之中,觅得一处洁净的洞穴,熊式武安心养息,熊式文却加深精研其本门
的各种功力,和冥冥幽经所载的“绝阴大法”。
  熊式武在乃兄照拂医治之下,因有冥冥幽经记载的疗毒良方,不数日已复原如昔,继
之再次洋探绝壑之中的瘴毒,方始发现正是“冥冥幽经”之中所详列的”七彩蚀骨毒瘴”

  《冥冥幽经》之中,另有一篇练敛至阴至柔至毒的功诀,恰需“七彩蚀骨毒瘴”,熊
氏兄弟几经细商,决心等到练成这种罕绝狠毒而无敌的功力之后,再出江湖,于是立即开
始四处采集积存所需的一切物品,为习练罕绝功力而作准备。
  一切齐备之后,日夜按《冥冥幽经》所载方法急急进修,讵料他们兄弟基本功力和火
候不足,又急进过分,熊式文竟然在阴火难禁之下,将一足坐僵而伤残,这才改变了方针
,循循缓进不再求快。
  今日,熊氏兄弟非但技艺功力和火候已经高出了他们那六位修罗师父多多,并杂有元
冥四君之专长。更已练成了奇特的“死瘴阴手”和“绝阴大法”,他们兄弟就等这三十年
一开的瘴毒阴果结成而采得之后,再以十日时间,制成灵药服下,然后以真力消纳“阴果
”精华,成为宇内第一等的高手之时,重履江湖再闯武林而创立独门的“绝阴”派别。
  他们兄弟深知彼时己身非但不再惧怕任何阴功掌力的袭击,设非恰巧遭遇怀具“三阳
三绝正神神功”的绝奇高手,则无异天下第一的人物,何止霸称江湖,真可令武林色变!

  尤其是熊氏兄弟俱皆了然世上身怀“三阳三绝正禅神功”的高人,只有代代“不归谷
”主一位,不归谷早巳沉沦,是故熊氏兄弟已然自己认为就是当代武林之中绝无敌手的最
高人物了。
  当然他们兄弟也深知如今功力火候还不到这种地步,必须在采得“七彩蚀骨毒瘴”所
结“阴果”服食之后,方能到达蔑视天下的境地。
  不过就目下熊氏兄弟的功力来说,业已超过了元冥四君及六大修罗,熊式武敢以一掌
之搏而与忘我方丈分定胜负,其所恃亦在此。
  忘我方丈却另有想法,他固然无法知晓熊氏兄弟巧得冥冥幽经的那段事情经过,不过
从适才他和熊氏兄弟相处的短暂时间中,从熊氏兄弟的谈吐和步履声内,巳然断定熊氏兄
弟已经身怀绝高的功力了。
  他自忖本身功力足能应付而尚无所惧,但是却不能不替明觉大师和辛家兄弟打算一下
,因之对熊式武所提一掌之搏极为赞成。
  现在,他和熊式武在洞外互离三步,熊式文巳发令示知,忘我方丈因无法见物,又诚
恐一搏不胜而引起其他的祸端,已将在双目失明之后得自梅三丰亲传的一种特殊功力提聚
掌上。
  这种功力非但护体有余,并能随自己的心意制敌生存或死亡,他如今已非昔比,不到
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愿伤残人命,这是因为他自己曾经恶行天下而结果善报的原因,
当然,假如他能够料知熊氏兄弟将为武林大书的话,自然又作别沦。
  忘我方丈静峙有若山岳,功力提聚巳达神色不动敌者无觉的地步。
  熊式武猖狂万端,他虽然现下并末将忘我方丈师徒视如仇敌,但心目中却又有另一个
诡诈的意念在作祟,蠢蠢欲动。
  自从他们兄弟练成“绝阴大法”,只差瘴毒所结“阴果”一功之后,早存遇机一试本
身功力火候之心,但因所居危崖绝壑之中,早绝人迹,昔无对手,除树木山石之外,连个
能够分别火候深浅的虫兽都没有,故而徒唤奈何罢了。
  如今忘我方丈师徒送上门来,熊式武又怎肯轻易放过这大好良机,再加上他身怀足可
代替对方疗治阴毒的灵药,越发放心施为。
  熊式武在乃兄式文发示搏战号令之后,右掌巳缓缓高举,他本待暴然击下以试功力深
浅,但在转瞬之后,兴起了另外一个恶毒的念头,他自忖忘我方丈双目既然后天失明,则
双耳必定练成特别的功力因而聪敏,莫若像对敌偷袭似的,悄没声响地施展全力,如此也
可以证明一下真遇强仇之时能否倏出掌力而击敌于死。
  因此他脸上闪过一丝奸邪诡诈的笑容之后,高举着的右掌,陡地变拍为推,以全副功
力发出了一式内藏“绝阴大法”的“死瘴阴手”!
  熊式武发掌无声,连明觉大师这样一位经多见广的高明好手,竟也丝毫没有看出这轻
推一掌的恶毒阴损和狠辣之处,错当这看来貌相奸猾的熊式武,所谓一掌之搏只是相试忘
我方丈而已。
  辛家兄弟功力火候虽然稍差明觉师兄些许,但因出身是阴功外道,所练的是“火”功
,却仍然不出“阴力”范围,看出熊式武这轻推出之一掌,藏有恶毒狠辣的杀手。
  可惜的是,他们兄弟看到明觉大师无动于衷,错当熊式武的功力火候仍然不足伤损忘
我方丈,因此并没有提出警告。
  明觉大师全心贯注在忘我方丈的身上,一时疏忽了熊式武的神态,否则他依然能够从
熊式武耶种得意而狰狞的表情上,料断出事态的严重。
  上苍最最公正,虽然他有时会苦尝善良而嘉惠邪恶,不过迟早总有报应到恶人的身上
,或是彼辈的子孙,熊式武阴狠的恶念,也早在上苍冥冥料算之中。
  忘我方丈先前本是静提功力等待熊式武出掌,他聪敏的双耳,已经听到熊式武暴然高
举右掌的风声,但却迟迟不再听到发掌的风势,他不由心中一动,突然记起了一句俗话说
“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又道说“人无系虎心,虎有伤人意”,他不再犹
豫,右掌以十成功力推将出去!
  时间恰恰凑巧,两般不同的功力等于同时发出,相隔仅有三步,自然接触迅疾,看似
轻描淡写的掌力,在正中抵合之后,陡地发出了似乎水火相交般的特殊怪声,嘶嗤不绝!

  在嘶嗤怪声之中,辛家兄弟和明觉大师,竟然突觉窒息而昏沉,倏地飘退丈外,方始
呼吸得畅!
  熊式文在乃弟及忘我方丈的正中五步地方施令,首当其冲,被怪风旋起直退到六尺左
右方才站稳,神色已现凛惧。
  动手搏斗的两个人.不但相距最近,彼此所发之掌力又是对直攻击,震力自然更大。

  熊式武全力所发之一招暗含“绝阴大法”的“死瘴阴手”,遭遇到了他从未想到过的
厉害攻击,只觉“阴手”功力突然像一杯冷水浇在了炉灶火上面一般,非但投沉无影无踪
之中,并有一股他无法形容的奇特力道暴然生出,反扑而回,料知不好,急忙应变,哪知
已迟了刹那,他身形业已纵起,陡觉右臂一热,知觉顿失,竟然昏跌卧倒地上!
  忘我方丈多幸一时灵巧,施展了向不应用的绝奇功力,只不过这种功力他还没能提聚
到不留余力,固之也被反震的劲力弹退出了三步,但他却毫无伤损。
  当他听出熊式武跌卧地上的声音之后,却不禁冷汗滴流惊凛到了极点,暗呼侥幸不已

  原来他在这个时候,方始记忆起当初习练这门罕绝功力之时,梅三丰所嘱咐的话语,
设非一念兴起保护明觉大师及辛家兄弟的安全,迫使奇功的活,此时必然已为“绝阴大法
”所伤,落个功力尽失而终身残废了。
  现在忘我方丈已经明白熊氏兄弟非但身怀六修罗所传绝技,并具“绝阴大法”,他深
知“绝阴大法”载诸《冥冥幽经》之上,而《冥冥幽经》为元冥四君不传之秘,不问可知
,元冥四君死后所遗的那部经典,已被熊氏兄弟得到了手中。
  他耳听到熊式文频频呼弟之声,残眉微皱计上心来,他已多年不愿再施狡狯诈谋,不
过如今危机重重,已逼使他不能不以诈谋对敌,立即故作淡然地对熊式文说道:
  “令弟不合以我作敌而试其练的“绝阴大法”的威力,已然被我所发“三阳三绝正禅
神功”的掌力所伤,目下也只有我能救他不死,念在‘金轮’长老的份上,救他可以,不
过你能承诺我三件事情吗?”
  熊式文被怪风旋出之后,根本没有看清忘我方丈所施展的功法,胞弟昏死不醒却是事
实,闻言既惊且惧,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双目失明了的“笑面银豺”欧阳易,偏偏身怀着
足以使他兄弟惨死的“三阳三绝正禅神功”,立即答道:
  “熊式文愿意承诺,只求……”
  他话未说完,忘我方丈已沉声接口说道:
  “你先听我说完三件什么事情之后,再来承诺不迟。”
  熊式文迭声应是,忘我方丈这才正色面缓慢的分条说道:
  “第一件事,令弟醒后,右臂巳废,功力失去不少,他心胸狭小,必将视我为大仇,
再若惹恼了我,必然丧命,你可能代其发誓,不得无理而蠢动?”
  熊式文答话快极,他道:
  “一搏为舍弟与老……老前辈所约定者,死伤尚须认命,怎敢罪及前辈,我发誓待其
醒来之后,严加管教及开导于他,若有违误不得善终。”
  “很好,我和尚信得及你,其实我并不惧怕令弟再次寻仇,只为双方是友而非敌,实
不愿再生是非而迫我下手杀他罢了。
  第二件事情是,你须替我做一件事情,我决不叫你去做你根本做不到的,而你也不能
稍加推托并须依限完成。”
  “熊式文甘愿听命,请问其三。”
  “其三是,我所要你去做的事情,目下尚未想到,何时想到就何时告诉给你,其间恐
你食言,我将点你兄弟一处大穴,当你完成所命之后,我自会再替你兄弟将穴道解开,如
何?”
  “我已发重誓,前辈似乎不应不信。”
  “抱歉之至,我欧阳易昔日所发的誓言,像海岸边上的沙子一样多,到今天哪一个又
能奈若我何?
  誓言就像是‘牙痛咒’,发过了算完,这种当,我往昔惯给别人上,如今怎会再上别
人的呢,能够答应我的条件,就救醒你兄弟,否则咱们别无商量,迟误了你兄弟的生命却
与他人无干!”
  熊式文闻言色变,沉思刹那之后,终于无可奈何地点头道:
  “事已至此,似无第二条路走了,我代舍弟应诺就是。”
  忘我方丈喜在心间,但却丝毫不敢现诸于色,他深知熊氏兄弟无不狡狯异常,怎肯功
亏一簧,因此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明觉大师及辛家兄弟,无一不知忘我方丈的磊落胸怀和待人的仁慈厚道,是故对忘我
方丈突然心性一变的这些话语,俱皆料到内中必有极为重大的原因,故而毫无轻蔑的意念

  忘我方丈缓踱着步子走向熊式武昏卧之地,俯身才待伸手,熊式文突然说道:
  “前辈可能示知要点拿舍弟的哪个穴道。”
  忘我方丈残眉一扬,冷冷地问道:
  “你问这个有何企图?”
  “前辈请别误会,我不过是准备稍停之后告知舍弟,令他在练功之时当心罢了。”
  忘我方丈一笑说道:
  “这样吧,要我亲口告诉你是绝对办不到的,不过你可以在一旁仔细地注意看着,咱
们各凭天命,看得准,是你们兄弟的福气,看不准则是你们兄弟命里该当,怎么样?”
  熊式文吊客怪脸掠过了一丝恨怨神色,明觉大师看在眼里,立即说道:
  “老人家,这个东西怪模怪样的像是有点不大服气哩。”
  熊式文闻言这才想起一旁还有三个不瞎的和尚,立刻说道:
  “前辈请别听‘狂僧’一面之辞,我不过是有点失望罢了。”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授话说道:
  “失望的是我,我本来在刚刚和你兄弟相逢的时候,生出亲切的意念,认为‘金轮’
师兄弟们竟然还有人能活着。代他欣慰得很,哪知你们兄弟为试身手,竟会不分敌我,不
念亲情,如今落得这种下场还况失望,简直可笑可怜。”
  熊式文无言答对,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
  “舍弟虽有鲁莽之罪,可是我……”
  忘我方丈中途厉声接口说道:
  “你?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呢!身为长兄,弟弟出言无状,行事不当,你就该立即
阻止训叱他一顿才是,不料你沉默无言,何异鼓励他妄行妄为?他要是罪在‘鲁莽’的话
,你又罪在何处了?哼!”
  熊式文俯苜无语,他已默认忘我方丈的活对,忘我方丈却接着又道:
  “仔细点看看,看不清楚你弟弟被点了哪个穴道的话,可别怨我和尚!”
  说着忘我和尚立即动手,砰砰叭叭的一共拍了熊式武三十六个小穴道,熊式武故然在
一声“哎哟”中醒来,可是熊式文却简直无从记起乃弟所中的各处穴道了,他只好叹息一
声而作罢,
  熊式武醒来之后,怎肯罢休,霍地纵起,才待指手喝骂,却陡地呆在了当场,原来他
这才发觉一只右臂已然失去了知觉,无法挪动。
  熊式文含悲上前紧拉着乃弟的左臂,有心警告说道:
  “兄弟,欧阳前辈适才和你对掌之时,因为不知你已练成了‘绝阴大法’,竟用‘三
阳三绝正禅神功’出手,你右臂已废,人也死去,是欧阳前辈将你救醒,切莫妄言妄动,
赶紧向前谢罪吧。”
  说着他在拉着乃弟的左臂之上,轻轻捺了两下,熊式武已知内情复杂,这个匹夫简直
比猴子还精,立刻神色一变,恭敬地对忘我方丈说道:
  “请您恕罪,请您恕罪。”
  忘我方丈虽然没法看到熊式文轻捺熊式武右臂的举动,但是他凭着多年的经验,早巳
料到熊式文必有暗示,随即冷笑一声说道:
  “你不必前倔而后恭,熊式文你更不必暗中捣鬼,我先到山洞里面休息去了。刚才咱
们定好的三个条件,熊式文你不妨全告诉给弟弟听听,然后要还有什么话说,进山洞里面
对我说吧!
  说着忘我方丈不待熊氏兄弟答话,已转向明觉大师道:
  “三石,扶我回去。”
  明觉大师应诺一声,搀扶着忘我方丈进入山洞中去,明恒明修随后进入,洞外只有熊
氏兄弟在喃喃低声地耳语不停。
  第九十七章 约法三章  明觉大师却悄声又道:
  ”熊氏兄弟还在洞外,弟子……”
  忘我方丈残眉一皱,他仍然不待明觉大师把话说完,但他又怕明觉不顾自己的阻拦依
旧叮问不休,因之扬声接口说道:
  “三石,你现在立刻去唤熊氏兄弟进来,我有话要对他兄弟说明。”
  明觉大师知道熊氏兄弟必然已经听到忘我方文说的这句话了,不得不应诺而去。
  果然,明觉刚刚走到洞口,熊氏兄弟也恰好踱进洞来,熊式文瞥了明觉大师一眼,缓
步走到忘我方丈身前说道:
  “欧阳大侠是呼唤我们兄弟?”
  忘我方丈冷哼一声问道:
  “你们决定这样称呼我了?”
  熊式武才待开口,熊式文却怒视了弟弟一眼,接着答道:
  “是的,此时此地我们兄弟认为只有这种称呼最为适合。”
  忘我方丈突然沉声说道:
  “你们这是拿我欧阳易当作冤家看待了?”
  熊式文诚恐兄弟突然接口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再次示意于熊式武,方始说道:
  “欧阳大侠请您替我们兄弟想想,舍弟固有不是的地方,但他对掌不敌已足当罚,况
且我又没有丝毫失礼之处,而欧阳大侠你……”
  忘我方丈不容熊式文再说下去,他冷笑一声一字字有力地接口况道:
  “熊式文,你对我欧阳易敌视也好,认是朋友也好,不过别忘记适才的信诺和誓言!

  “欧阳大侠,可能容我熊式武说几句话?”
  熊式武诚恐乃兄再加阻拦,竟然立刻接上了忘我方丈的话锋。
  忘我方丈淡淡地一笑说道:
  “没人阻拦你呀?”
  熊式武暗中紧咬着钢牙,强压着激动丽忿怒的心情说道:
  “适才能某提出和欧阳大侠一掌之搏的时候,欧阳大侠可曾听到家兄开口来吗?”
  “没有,不过……”
  忘我方丈冷冷地回答,熊式武却不待忘我方丈全句说完就急忙接口又道:
  “没有就已经够了,如今熊某敢问欧阳大侠一事,熊某所作的事情,欧阳大侠又凭仗
着什么权威和理由要家兄代我负责?”
  忘我方丈沉声叱道:
  “熊式武,你的意思可是在说令兄适才向我所作的诺信不能算数?”
  熊式武也扬声反问道:
  “不是不能算数,而是家兄根本不应该代我负责!”
  “熊式武,难道你没有问过令兄他为什么才代你承诺负责的吗?”
  “家兄告诉我了,就因为如此,我才要问欧阳大侠一声,你凭仗着什么?”
  “我老和尚凭仗着你的生死大事,令兄也为此而作诺发誓!”
  熊式武紧叮上一句道:
  “这就是江湖道义?”
  忘我方丈冷笑一声道:
  “如今的天下人,很少再以道义为先了。”
  “熊式武不惧,设若人皆不以道义为先,请问是以什么为本?”
  “利害为先,力量为本!”
  熊式武嘿嘿冷笑了两声问道:
  “欧阳大侠以三个条件迫使家兄应从而换我一命,就是利害为先,力量为本了?”
  “可以这么说。”
  “欧阳大侠,您不想一下这就是威胁他人……”
  忘我方丈中途接口沉声说道:
  “当时令兄尽可不来承诺,因此这算不得是威胁而订的信约。”
  “莫非欧阳大侠所行所为还是朋友的本份?”
  “你不必出言讽诮我老和尚,我没说过这是做朋友的本份事。”
  熊式武至此突然哈哈狂笑了起来,他在笑声歇止之后,冷诮地说道:
  “对呀!欧阳大侠有自知之明,适才又何必问及家兄对你是敌是友呢?”
  忘我方丈却没有想到熊式武转了个圈子,所为是答复自己所间对方敌友之言,一时不
觉语塞,明觉大师一旁突然接话说道:
  “熊二施主,我和尚能否也问你几句话呀?”
  熊式武闻言白了明觉大师一眼,施主就是施主,明觉却有心藉着熊式武排行老二的名
分,称他熊二施主,他怎会听不出内中轻蔑的用意来,于是也犀利而尖诮地答话说道:
  “熊某不是和尚头儿,自然管不着和尚你的事,有话随时可说。”
  明觉却说不惯过分尖酸的话语,立即问道:
  “熊二施主你在出掌搏斗的时候,可曾当我们是朋友看待?”
  熊式武答复得非常干脆道:
  “没有!”
  明觉大师冷哼一声道:
  “这就是了,天下有别人已经拿他当作仇家看待而他却仍然拿对方当成好朋友的人吗
?”
  熊式武也不由闻言语塞,他沉思有顷,话锋一变却转对忘我方丈说道:
  “狂僧说得很对,熊式武决不讳言,咱们已经是仇敌冤家了,既是冤家,设再居留一
座山洞之中,非但彼此不便,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生令人不敢想象的变故出来,
因此必须立即分手!
  但是家兄为了救我不死,曾与欧阳大侠立有信约,又不能悔赖……”
  忘我方丈此时突然接口说道:
  “熊式武,你们为什么不能悔赖而背信呢?”
  熊式武看了乃兄一眼,胖肿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凄凉的神色说道:
  “熊某不说假话,因为欧阳大侠你已经点了我的穴道。”
  忘我方丈冲冲地说道:
  “彼时令兄在一旁仔细注目,难道没有看出被点的是哪个穴道?”
  “家兄说,欧阳大侠手法快而心又狠,虚虚实实几乎点了几十个地方,家兄只有两只
眼,自然无法看得清楚明白!”
  “我老和尚不信刚才你们兄弟在洞外的时候,没有提聚真力试过所有的穴道!”
  熊式武嘿嘿冷笑了两声道:
  “用不着瞒你,我们兄弟已经试过了,可惜仍然毫无发现。”
  忘我方丈不知足何居心地突然说道:
  “以你兄弟二人的功力,穴道被封不会试不出来,因此找可以告诉你们兄弟一句实话
,那就是我老和尚根本没有封点你的穴道!信吗?”
  熊式武咬牙冷哼一声道:
  “狼对鸡说它已不动荤腥,这简直是天下最最动人的奇谈,”
  忘我方文并不气恼,却反问道:
  “信不信由你了,你要怎么办呢?”
  熊式武恨声说道:
  “家兄承诺欧阳大侠你的事情,我要自己来办,你那第二项要依限完成一事的条件,
现在就请说出,我办完之后,你拍开我的穴道,咱们立即分手,从此互无纠葛。”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道:
  “好办法,不过你认为行得通吗?”
  “应该没有问题,熊式武自觉得没有什么能够行不通的道理。”
  “你别自说自话,难得很呢!”
  “难易不劳你欧阳大侠桂怀,熊式武自有分寸来完成所命!”
  “熊式武,你这样有把握吗?”
  “当然!”
  “好,熊式武你仔细听着,我一共有三件事情要你来……”
  “慢着,欧阳大侠,咱们所订的信约只有一件事情,现在怎么又多了两件出来?”
  “谁告诉你又多出来两件呀?”
  “是欧阳大侠你刚才说……”
  “你接话太快是大毛病,我是说共有三件事情,你可以任择其一去完成它!”
  “恕我鲁莽,欧阳大侠说吧。”
  “第一件事是,你们兄弟立即离开这座山洞,不得携走这洞内的一草一木!
  “第二件事是你代我老和尚下手,把令兄立即杀死在这座山洞之中!
  “第三件事,你把‘七彩蚀骨毒瘴’所结‘阴果’摘来给我!
  “这三件事你任选其一,第一第二两件须立即完成,第三件由你自己说出时日,快些
答复!”
  熊式武肿胖的大脸上闪闪生出了煞威,他沉思刹那之后,果断地说道:
  “熊式武择取第一件事了,在你解开封闲我的耶个穴道之后,熊某兄弟立即寸草不带
而去!”
  忘我方丈冷静地说道:
  “你考虑好了?”
  “不用考虑!”
  “难道你就不和令兄商量一下。”
  熊式文久久没有开口,此时却接话说道:
  “舍弟所作乃明智决定,不必再和我商量!”
  忘我方丈哈哈—笑说道:
  “你们兄弟舍得那部《冥冥幽经》?”
  熊氏兄弟闻言互望一眼,熊式武恨声答道:
  “家兄的性命,‘七轻蚀骨毒瘴’所结的‘阴果’,都比那部《冥冥幽经》重要得多
。”
  他说完这句活后,又看了乃兄一眼。明觉大师已然发觉内中必有不妥的地方,不过明
觉大师一时却又想不出不妥的原由,只好仍然默不作声。
  忘我方丈却已正色接口说道:
  “看来那‘阴果’必是尚未结果,否则……”
  熊式武却不待忘我方丈说完全句,已催着忘我方丈说道:
  “欧阳大侠说话可能算数?”
  “当然算数。”
  熊式武大步走到忘我方丈身前道:
  “我就站在你举手可及的地方,请拍开我被点的穴道,熊某立即告辞!”
  忘我方丈有心的说道:
  “好,不过我老和尚却要提你个醒儿,我也是为这‘阴果’来的,从此为争此果,你
我势必成为仇家,那时设再争搏,我老和尚恐怕不会再有这般好生的心肠了!”
  熊式武闻言竟也反唇相讥道:
  “我兄弟真是十分感怀欧阳大侠这种磊落光明的金玉之示,因此投桃报李也关照欧阳
大侠一声,我兄弟和欧阳大侠分手之后,为了必得而得到耶‘阴果’,迫不得已要施展一
切手段来铲除阻碍我兄弟的对头冤家,自然也包括了欧阳大侠!
  这绝壑之内,只有一处水溪可供食用,我兄弟或许下毒溪中。
  此处并无过多的粮食,当然分手之后我兄弟也不会再为欧阳大侠准备吃食,甚或连现
在仅有的一点也毁掉,欧阳大侠却须小心!”
  忘我方丈一笑说道:
  “这真是唇枪对舌箭,来而不住非礼了,盛情心感,我老和尚对咱们今后的事情,套
句俗话说吧,‘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了!”
  熊式武点滴不让,也立刻说道:
  “欧阳大侠的话不错,咱们只有各凭技艺聪智看鹿死谁手啦,设若至时侥幸熊某兄弟
占了上风而获胜的话,看在欧阳大侠曾经封我穴道并不杀我的份上,熊式武也必将以此恩
德而报诸阁下。”
  忘我方丈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豪放地说道:
  “好好好,这才叫大丈夫呢,来来来,我老和尚立即给你解开穴道。”
  熊式武一言不发又向前迈了一步,忘我方丈却适时说道:
  “在我给你拍解穴道的时候,劝你少想如意的事情,我老和尚早有准备,你要敢蠢动
,可别怪我用‘三阳三绝正掸神功’置你于死地!”
  熊式武冷笑一声答道:
  “欧阳大侠请勿以小人之心度人,不过你这几句话我仍然承情。”
  明觉大师这才找到了接话的题目,说道:
  “这有什么情好承的?”
  熊式武横扫了明觉大师一眼道:
  “我自有我承情的原故,不劳和尚你挂怀而多问!”
  明觉语塞,明恒却有心提醒忘我方丈,突然接口对熊式武说道:
  “难道姓熊的你就不怕欧阳前辈生了气改变他的初衷?”
  熊式武微笑道:
  “我想欧阳大快是武林的成名人物,想不会自食诺言吧!”
  忘我方丈望了他们兄弟一眼,冷冷地道:
  “你兄弟既已选定了第一件,我们就照约行事,不要再多逞口舌了。”
  熊式文道:
  “好!耶就有劳大和尚替舍弟解开穴道吧!”
  忘我方丈运气于指,凌空向熊式武点去,并沉声大喝道:
  “注意了!”
  第九十八章 智谋之搏  忘我方丈在扬喝声住之后,劲力陡地尽皆泄掉,熊式武蓦
觉全身一松,才待喘口长气以释重压,哪知忘我方丈霍地又震出了八成硬力,熊式武在不
防之下,竟被硬生生地震倒在地上!
  熊式文急行向前,扶他起来,方始发觉他全身皆已汗湿,悄声问道:
  “兄弟,你觉得身体如何?”
  熊式武有气无力地答道:
  “全身如虚脱般无力,可能真的中了丑残贼秃的毒手!”
  熊式文面色一变,才待喝骂忘我方丈,方丈却已接口说道:
  “这是在我老和尚‘隔穴截气’点穴大法解开之后应有的现象,熊式武不解真理,竟
敢出言无状,若非念你右臂已残,必将重责,如今既成仇敌,老和尚贯彻前约,你们兄弟
火连就此离开这座山洞,再若迟延休怪老和尚无情!”
  说到这里,忘我方丈转对明觉大师道:
  “三石监视他兄弟出洞,快!”
  熊式文扶着熊式武,一言不发向洞外走去,离洞的刹那,他兄弟一齐投向忘我方丈师
徒一个狠毒的眼色,恨恨而出。
  明觉大师监视着他俩形影消失在远处之后,方始回洞禀陈忘我方丈。
  忘我方丈长长地嗟吁一声之后说道:
  “你们小心地监视洞口,我己受内伤,必须立即调养,有话回头再说吧!”
  明觉明恒明修三人,闻言不由惊骇万分,又不敢多问,只有相顾愕然。
  忘我方丈却在话声住后,趺坐调气疗起伤来。
  明觉大师立即悄挥手式,和明恒明修相率轻步踱出洞去,约定明觉大师先守洞口,明
恒兄弟安睡洞中。
  他们师兄弟三个人,一直轮流了两次,已是次日的傍黑时候,忘我方丈才慢慢醒来,

  明觉大师忍不住立即询问忘我方丈的伤势,忘我方丈叹息一声说道:
  “如今已然无碍,侥幸能够没被熊氏兄弟看破,否则此时咱们师徒早巳化为冤魂怨鬼
了!”
  明觉听出事态严重,问道:
  “方丈您是怎么受的伤呢?”
  忘我方丈苦笑一声道:
  “和熊式武对搏一掌而受的震伤!”
  明恒不由接口说道:
  “师父您不是用‘三阳三绝正禅神功’将熊式武震昏了吗?这伤……”
  我若真的身怀‘三阳三绝正禅神功’的话,又怎会再留这两个恶毒阴狠的东西活在世
上呢?”
  明觉和明恒明修闻言不禁讶然,忘我方丈苦笑一声接着又道:
  “恶人和恶人不同,譬如我们师徒,虽有重大的恶行,但却也具有一颗善良的心,良
知和良能并未泯灭,是故能够迷途知返,恶梦霍醒而改恶向善。
  熊氏兄弟却是恶人中的恶人,心性已难改移,绝无梦醒回头之一日。
  我没有想到熊氏兄弟巳然得到了《冥冥幽经》的真传,更没有料到他们兄弟并已练成
了阴绝狠极丽毒辣的‘死瘴阴手’!
  说起来真是天意,设若当年我不是遭逢意外丽双目失明,今朝我们师徒已是死数了。

  ‘武林至圣’彼时念我一心向善而惨失双目,遂传我一门极具威力而罕绝的功力,名
为‘三阳真解’,类似‘三阳三绝正禅神功’,当然前者比后者的威力要差之多多。
  我所能够了然‘三阳三绝正禅神功’乃‘绝阴大法’的唯一克星,也是听到‘武林至
圣’偶然说起,否则昨夜和熊氏兄弟那场真唱的假戏,也就破绽百出早被熊氏兄弟识破了

  在熊式武提出一搏之议后,我突然想到了他兄弟为何不离绝壑而去的这一件事,由他
们早先的对话之中,我料到他们目的在‘七彩蚀骨毒瘴’所结‘阴果’身上,因之我下了
个大胆的判断,他们兄弟可能已经练成了一种以瘴毒杀人致死的功力!
  从这个大胆的判断中.我又认定这数十年来他兄弟必末遇上过对手,是故存着拿我一
试身手的恶毒心肠,于是我才决定以‘三阳真解’与彼一搏。
  因为‘武林至圣’曾经说过,‘三阳真解’百毒不侵,我施展这种功力首先已经立于
不败之地,这才提议到洞外一搏……”
  明觉大师忍不住插口问道:
  “弟子至今不懂方丈必欲出洞一搏的道理何在?”
  忘我方丈郑重地说道:
  “这就是对敌的经验之谈了,当时我已经疑及熊氏兄弟可能施展具有奇毒的功力,自
然就想到了当故我掌力相较之后,万一毒掌被‘三阳真解’所化的劲力击散,势必要伤害
到你们三人,设若出洞一搏,那自然就没有这种后顾之忧,故此我才藉着询问此洞的大小
宽窄,坚欲到洞外搏斗。”
  明觉大师和明恒明修兄弟,闻言彼此互望了良久,他们这才明白,看来那轻易的一掌
之搏,没非老方丈料事周详,他们恐已身罹危厄了。
  忘我方丈活锋微顿之后,又长吁了一声,方始接着说道:
  “当我和熊式武掌力抵接的刹那,方才知晓熊式武的内功真力仅仅输我半筹,并已发
觉他是施展的‘绝阴大法’中的‘死瘴阴手’!
  我自改恶向善之后,对敌搏虎从来不肯赶尽杀绝,这次自不例外,故此我虽然是施展
了‘三阳真解’应敌,功力却只提聚了八成。
  当发觉熊式武恶毒意念之后,已经无法再施全力,而熊式武却是推出了十成的内力劲
势,‘死瘴阴手’的毒风,固然已被‘三阳真解’破去,熊式武并已身受阴力内逼的重伤
,可是我却也在他那十成内力击压之下,震动了肺腑而伤及内脏!
  万幸伤虽不轻,我因一念仁慈所留的那两成真力,却能支持住疼痛而未被彼等发觉,
再加上我故意喝破他们兄弟的恶毒心肠,使熊式文错当我身怀足能投手置其弟兄于死地的
‘三阳三绝正禅神功’,才演出了洞中那场我始终提心吊胆的好戏。”
  “后来……”
  明恒这时却突然接口间道:
  “方丈在洞外救醒熊式武时,是否果已点了他的穴道。”
  忘我方丈摇头说道:
  “没有,彼时我巳伤疼难支,急欲回洞中坐下以防突生变化被他们兄弟发觉真象,怎
有余力再去点拿熊式武的穴道呢?”
  明恒等人闻言哦了一声,他们不禁由衷地佩服老方丈料敌和对敌的经验和阅历。
  明觉大师接着明修的话锋问忘我方丈道:
  “后来方丈拍解熊式武的穴道,弟子看出似是施展一种独门的……”
  忘我方丈不待明觉大师把话说完,已挥手示止,低沉地说道:
  “不错,那是一种狠毒阴绝不亚如‘绝阴大法’的独门功力,熊式武已经无法再活下
去了,不过他不会很快死去,要一天比一天衰弱地慢慢死去,死状很惨,我为此至今尚且
不安。”
  说着他话锋一顿,幽幽长叹了一声,明觉大师却接话安慰他道:
  “方丈被迫如此,况熊氏兄弟心狠意毒,彼此势难两立……”
  忘我方丈突然中途接口道:
  “话固不错,但是设非我们来到绝壑,他兄弟又怎会突然兴起这般恶毒的意念,我始
终挂怀不安的是,他兄弟隐身此处,所为虽是极不正当的目的,但这数十年来井未作恶害
人却并不假,而我……”
  久未开口的明修,这时却道:
  “方丈恕弟子插嘴,适才方丈曾经说过,恶人和恶人不同,没若等待熊氏兄弟采得‘
阴果’,练成无敌的绝顶功力而横行江湖的时候再加制止,则武林中已经不知有多少无辜
之人惨遭杀劫了!
  弟子由方丈话语之中,听出武林之内能够抵挡‘绝阴大法’及‘死瘴阴手’的功力,
唯有‘三阳三绝正禅神功’,设若彼时天下已无如此高手,方丈,这后果何堪设想呢?
  熊氏兄弟目下虽未作恶,比诸世间百病,此乃‘癯患’,断无养以成害的道理,方丈
消灭武林大祸于未发之日,正是极大的功果,似乎没有不安的地方,弟子蠢愚,不知所言
当否?”
  忘我方丈神色肃穆,但他并未开口表示意见,明恒却试探着问道:
  “方丈曾说对掌之时亦受震伤,不知如今可曾痊愈了没有?”
  忘我方丈淡淡地说道:
  “已无大碍。”
  明恒接着又问道:
  “设若如今熊式文突然出现,方丈是否仍能稳操胜算?”
  明修不待忘我方丈开口,已叱声道:
  “明恒大胆,你这是应当问的话吗?”
  明恒正色解释道:
  “大哥您别误解我的意思,我这是有所为而发,防患末然罢了。”
  忘我方丈此时却正色问明恒道:
  “我要听听你这种防患未然的原由和道理。”
  明恒应了声是,低声说道:
  “熊氏兄弟隐身绝壑,绝对无法预先料到能够遇见方丈和弟子等人,因此弟子判断他
们兄弟一切紧要的物件仍然是存放在这座石洞的隐秘之处。
  当方丈限令熊式武三件事情任择其一的时候,因为只有第一件事他能够办到,又因为
他们兄弟误认方丈身怀极端上乘的功力,心有所惧诚恐仅长梦多,方始应诺寸草不带离开
这座石洞的条件。
  他们兄弟答应得太干脆了,存在洞中的物件别的不说,弟子断定那部《冥冥幽经》他
兄弟必然难舍,因此弟子疑心他们迟早还要潜回洞中。
  方丈曾说,熊式武日弱一日已难活命,熊式文功力似乎还胜过乃弟,不数日后必然会
发觉乃弟身中暗伤而绝无救冶的事情,他为复乃弟之仇,为得所有珍物经典,不管明暗他
总要再来此地,那时他可能仍有所惧而暗算我们师徒,不过也许恨怒至极而罔顾一切地明
面约斗,弟子自然难敌,势须方丈亲自出手,是故弟子方脸仗胆叩问方丈……”
  忘我方丈不待明恒话罢,已点头说道:
  “不错,对敌料事应当知己知彼而预为之备,你的聪明加上明修的仁厚,足为我伏虎
古刹生辉,如今我告诉你说,仅剩熊式文一人,我的功力足可保住不败,你可还有其他的
判断和安排?”
  明恒不须沉思,立即答道:
  “方丈即说目下就是熊式文索搏亦无所惧的话,弟子已放全心,因为我判断熊式文可
能已经潜回附近,此时恐怕已得虚实而去了!”
  明修却首先发难问道:
  “二弟你说这种言语可有证明?”
  明恒摇头道:
  “大哥你这不是逼人吗?”
  “什么叫逼人,二弟你没有证据怎敢胡乱开口?”
  “大哥,方丈刚才说得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要什么证据?”
  “二弟,我听不懂你这种知已知彼的论调是有伺所指?”
  “大哥,将己比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小弟要是换在熊式文的立场,自认必将潜回一探
!”
  “你这句话固然有几分道理,不过二弟,我总觉得他不敢现在就来。”
  “大哥,虚虚实实是兵法胜策,攻敌之坚而出奇致胜乃兵法之律,熊氏兄弟就是料到
我们认定他不敢今天就来,他却偏偏出乎咱们的意料之外,当真就在今日潜回,小弟敢和
大哥赌个东道……”
  明觉大师由始至终不知孰是谁非,因此静听不语,忘我方丈却是有心放任辛家兄弟争
论不休,此时忘我方丈才突然开口接话况道:
  “明修,你要赌东道的话是输定了,不过明恒你虽然料事如见,但却也判断错误了一
件事情。”
  明修只是俯苜应是,明恒却问忘我方丈道:
  “弟子不知哪件事情判断错误,伏祈方丈指示其详。”
  忘我方丈默然一笑,手向洞外一指,随即杨声叱喝道:
  “熊式文,你既已到达多时,怎不进来和老衲师徒一谈呢?”
  明觉等人闻言大惊,本能地各自提聚起一身功力,注目洞口不懈!
  此时洞外不远地方,果然传来尖怪的声调,对忘我方丈师徒辱骂道:
  “瞎眼的残丑秃驴,你骗得老夫兄弟好苦,不过你休要得意,不出三天,老夫必当使
你们这股贱秃驴死无葬身之地!”
  忘我方丈哈哈大笑连声,然后说道:
  “你怎不进洞小坐?”
  洞外熊式文冷消地反讥道:
  “贼秃驴你怎不出洞会我?”
  “熊老大你岂不闻以逸待劳之理,老衲能省些气力自然就省些气力!”
  “贼秃驴,你手下的那三个小秃贼迟早有走单了的一日,老夫至时要不把他们剥皮抽
筋生食其肉就誓不为人!”
  “老衲师徒恭候熊老大你的大驾,何时请进任随尊意如何?”
  “瞎贼秃你不必得意,洞中食水只够明朝一日所用,除非秃驴们变作‘土鳖’(一种
性喜脏土的爬虫),否则取水之日,就是秃驴们惨死之时!”
  忘我方丈不气不恼答道:
  “熊老二脱力难支,只有你熊老大一人,老衲何惧,取水之时,由老衲相伴门下,你
又能奈何?”
  “瞎子狗眼的丑秃驴,那时这座洞内你还敢留人看守吗?”
  “老衲自有安排,不信的话熊老大你至时何妨进洞试试?”
  “秃驴们死在旦夕,咱们走着瞧!”
  “人生自古谁无死,老衲师徒就死也不会早过熊老二!”
  洞外的熊式文突然默无声息,忘我方丈面色沉重的对明觉等摆手示意,告诉他们千万
不能离开洞中,否则必被惨杀!
  稍停之后,熊式文突然声调和缓地义肘忘我方丈说道:
  “欧阳易,你可能暂时放下敌对熊某兄弟的心意,开诚一谈?”
  “熊老大何必前倨而后恭,老衲无时不在静候你开诚相谈。”
  “欧阳大侠,你可能告知熊某来此绝壑之中的真正原因?”
  熊式文语气越发客气了起来,忘我方丈却异常平静地答道:
  “这和你们兄弟无关,不必多问。”
  “欧阳大侠,咱们可能来个极为公平而合理的交换吗?”
  “老衲毫无所求于熊老大你,是故根本淡不到交换二字!”
  “欧阳大侠,难道你不是为着那‘七彩蚀骨毒瘴’所结的‘阴果’而来?”
  忘我方丈心中早有成算,故意冷笑了几声,尖诮地反问道:
  “是又如何?”
  “熊某自愿要让……”
  忘我万丈不待熊式文话罢,扬声说道:
  “大可不必!”
  “熊某甘愿代替欧阳大侠犯险釆得‘阴果’相赠!”
  “老衲自有采摘之策,不必劳驾。”
  熊式文声调突然又转变得激动起来,他厉声说道:
  “欧阳大侠你何必逼人太甚?难道咱们当真连个商量都没有吗?”
  “老衲至今不知熊老大你意欲何为,这又从什么地方商量起呢?”
  “欧阳大侠何必明知而故作不解?”
  “熊老大,你要有正经事就直截了当地说,再绕圈子老纳却懒得答理你了!”
  其实忘我方丈早巳知道熊式文的所求为何,成心绕着圈子故作不晓。
  熊老大被迫无奈,在洞外哀声说道:
  “熊某兄弟数十年未离绝壑一步,生死相共,舍弟被欧阳大侠……”
  忘我方丈中途接口问道:
  “熊老大,你可是替熊老二求情来的?”
  熊老大为全老二的性命,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道:
  “欧阳大侠设能网开一面,熊老大愿听欧阳大侠的任何吩咐。”
  “昨夜你曾代替熊老二誓信,结果如何?熊老二一语全部推翻,这种当老衲不会再上
。”
  “欧阳大侠,这次是熊老大自己和您的事情,与舍弟无关。”
  “话固不错,可是你要老衲救的却是熊老二!”
  “要怎样欧阳大侠你方肯应诺熊老大的恳请?”
  熊式文竟然说出了“恳请”这两个字来,可见他实在焦急万分。
  忘我方丈沉思片刻之后说道:
  “熊老大,你必须先要老衲信你至诚不欺才行!”
  ”我熊式文确实是心存至诚而来……”
  忘我方丈不等熊式文话罢,接口说道:
  “不错,你只是心存至诚地要老衲医冶熊老二的内伤罢了。”
  “要怎样欧阳大侠你方始相信熊式文呢?”
  忘我方丈却沉默末答,洞外的熊式文,只好焦急地等待下去。
  第九十九章 暗伏奇兵  久久之后,忘我方丈仍未答话,熊式文等待不及,再次问
道:
  “欧阳大侠,你怎不答我所问?”
  忘我方丈这才缓缓地说道:
  “熊老大你进来谈吧,话很长呢。”
  熊式文闻言沉思有顷,说道:
  “还是这样说话的好,不管有多少话说,熊式文都会等待静听。”
  忘我方丈哈哈地笑了起来,继之说道:
  “你有求于老衲。竟然又信不及老衲,咱们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熊式文万般无奈,只得闪身走进洞中,他首先瞥望了忘我方丈师徒们一眼,继之略微
拍头扫现了石洞正中顶端—下,脸上显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明觉大师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留
心。
  忘我方丈这时已开口说道:
  “随便坐吧,咱们要详细地谈谈。”
  熊式文虽然已经进了石洞,却在处处戒备着忘我方丈,闻言答道:
  “欧阳大侠应该知道,熊式文挂记着舍弟的安全,有话就请立即说出来好吗?”
  “老衲怕由不得熊老大你的心意了,熊老二内伤虽重,不过老衲可以保证他一时却绝
对还死不了,所以你勿须如此焦急,还是坐下来的好。”
  熊式文无奈之下,遂在距离洞口不远的一个大墩上面坐下说道:
  “欧阳大侠请吩咐吧,熊式文已经入座了。”
  忘我方丈点头说道:
  “首先熊老大你仔细地看看,这座洞府,是否有什么地方曾经变动过了。”
  熊式文根本没有点头或扫视,就回答说道:
  “看过了,并无变动。”
  忘我方丈残眉一皱又道:
  “老衲是请你仔细地看看!”
  “熊式文业已仔细地看清楚了!”
  明修突然冷嗤一声说道:
  “熊老大你骗哪个,你根本连眼皮都没抬。”
  熊式文哼了一声道:
  “进入石洞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一遍,此时又何须再次耗费时间呢?”
  明修闻言接口说了个“你”字,忘我方丈已经挥手止住了明修说道:
  “明修不必多言,一切由老衲发问!”
  说到这里忘我方丈话声微顿,又转对熊式文正色说道:
  “你看过了就好,观在在你对老衲的称谓方面,老衲有几句话说。”
  “老衲昔日名为‘欧阳易’是半点不错,但在出家之后,已经另有法号,因此熊大施
主再要称呼老衲的时候,请唤我‘忘我’二字,
  老衲目下是这峨嵋山中‘伏虎神林’的方丈,与辽东‘铁佛寺’毫无渊源,这点也请
熊大施主谨记勿忘,莫再弄错……”
  熊式文不能再不插嘴,他接口道:
  “这些事适才熊某隐于暗处已皆知晓,欧阳……忘我方丈你应了然熊某此时的心情,
故而敢请谈话以舍弟内伤为中心如何?”
  忘我方丈等待熊式文说完了之后,却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老衲既乃‘伏虎禅林’方丈,自然与熊大施主贤昆仲毫无关系,也可以说无恩无怨
如陌生人一般,老衲深信熊大施主应该明白这一点。
  老衲师徒不幸身中瘴毒,虽说已经服食过身携之良药,断然不致死亡,不过对贤昆仲
赠药之德,仍旧是感铭肺腑。
  小徒明觉,看出昆仲神色不善,昔日他曾在‘铁佛寺’中作客,故而……”
  熊式文摇头急促地说道:
  “方丈,方丈,熊某虽然不知方丈再提过往之一口气原因何在,但是熊某愿意向方丈
说明,对相逢之时的那些事故已不愿再谈。”
  忘我方丈微笑着说道:
  “熊大施主既已自愿不谈昨夜是非,老衲怎敢相强,至于今弟内伤之事,老衲业已说
过,施主必须要能使老衲信及之后才行。”
  “熊某愿听方丈所提‘信及’的条件。”
  忘我方丈摇头叹息说道:
  “很难很难,恐怕施主不能应承。”
  “不论多难,不管熊某是否能够应诺,方丈说出一听再下断论不迟。”
  “其实事情好办得很,只要施主能够信任老衲而已。”
  熊式文立即接口说道:
  “熊某既请方丈施术,自然是信任方丈,难道这还不够?”
  忘我方丈摇头说道:
  “这是‘施术’以前的信任,而非对老衲施术的信任,怎可含混。”
  “既是如此,不管难易方丈说出一听好了。”
  “令弟内伤甚重,绝非十日八日可以复原,因此设若施主必须老衲代其医疗,那就一
定要把令弟搬来此处居住才行。”
  熊式文暗中冷笑,但他表面却故作郑重考虑的样子,自然他不惧怕忘我方丈看到,不
过他却不能不作个样子给明觉等瞧瞧。
  他沉思多时之后,方始对忘我方丈道:
  “为了医疗方便,方丈此以自是极为应当,但不知可能允许熊某陪侍舍弟否?”
  忘我方丈很快地答道:
  “办不到!”
  熊式文眉头一皱问道:
  “难道方丈不信任我?”
  忘我方丈对熊式文的这句问话,答复得干脆至极,他道:
  “一点都不错,老衲信不及施主!”
  熊式文不料忘我方丈这般答复,一时竟然语塞无言,半晌之后,他方始恳求着说道:

  “舍弟性烈,设无熊某在场,恐其……”
  忘我方丈不待熊式文话罢,已淡然说道:
  “老衲恰正不愿多事,令弟既然性烈而不驯,医治之议何妨作罢!”
  熊式文无言可答,巳然难忍怒气,不由微哼一声说道:
  “熊某不明方丈何意……”
  “简单得很,如今你我已成敌对,老衲虽蠢,断然不至蠢到使虎狼之徒卧身唾榻之下
的地步!”
  熊式文大怒之下竟末多作考虑,立即沉声对忘我方丈说道:
  “既是敌对,熊某又怎能放心令舍弟独处方丈师徒手中?”
  “熊施主这句话问得很好,老衲绝无欲使令弟独处此间之心,因之医治令弟之事,老
衲认为最好作罢!”
  熊式文忽然而起,厉声说道:
  “忘我方丈,你莫迫熊式文太甚,当真熊式文拼得舍弟一条性命,至时……”
  忘我方丈突然地沉声接口叱道:
  “熊式文,老衲警告一句话说,设若令弟伤发不治之时,你也必然难逃一死!”
  熊式文闻言心头大凛,他倏地飘身退到洞口,厉叱说道:
  “秃驴你敢暗算老夫!”
  熊式文此时又恢复了那种辱骂忘我方丈的声调和称谓。
  忘我方丈丝毫不气,平静地说道:
  “老衲未曾暗算过你。但却敢晓令弟死时你也必然难逃大劫。”
  “熊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无人必欲尔信,只是老衲既然知晓,我佛慈悲,不容不告知于尔,信否随意。”
  熊式文心中怕极,但他表面却故作从容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道:
  “熊老子今日暂别,临行也警告贼秃驴们一句话说,我随时随地皆能举手即置尔等于
死地,只为舍弟之伤必须瞎秃驴你来救治,故而一再容忍按撩着性子不肯下这杀手!
  稍停之后,老子再来一趟,听瞎贼秃你最后的一句话,若能应诺老子和兄弟一起来此
,咱们干戈化尽,过去的不再斤两相较,否则老子绝对不再求你瞎秃贼了,拼却舍弟一命
,发誓置你们秃驴于生死两难的地步,瞎秃贼你无妨好好地想想!”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继之扬声说道:
  “熊式文,老衲现在就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听,代尔兄弟医治内伤之事,已然决不可
能,你有什么手段,大可马上施展!”
  熊式文猛一顿足说道:
  “熊老子话已出口,即同金科玉律,瞎秃贼这几句话留在回头见面时候再况不迟,至
时你只要仍然这样答复老子,嘿嘿,当夜就有你的报应,不信咱们走着瞧,熊老子去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猛一顿足飞身出洞,疾如电掣般纵驰远去。
  忘我方丈在仔细静心测听熊式文果已远去之后,立即悄声问明觉大师道:
  “熊式文乍进这座石洞的时候,是否曾经注视过四周?”
  明觉大师道:
  “没有,弟子暗中注意,他仅仅是向洞顶瞥望了一眼。”
  忘我方丈急忙又间道:
  “他瞥望洞顶何处,你还记得吗?”
  明觉大师道:
  “弟子记得,地方恰是洞顶正中。”
  “明觉,此洞高有多少?”
  “大概丈八左右!”
  忘我方文沉思了刹那之后,对明觉大师悄声而郑重地道:
  “明觉,你去搬来洞角上的那张木桌,放在距离洞顶正中地方前面三尺的地上。”
  明觉闻言看了忘我方丈一眼,和明修明恒打个招呼,立即依照忘我方丈的吩咐办好。

  忘我方丈此时又道:
  “明觉你站在本桌上面,明修站于你明觉师兄的肩头之上,明恒再立身明修肩上,快
!”
  明觉明修和明恒互望了一眼,并未发问,立即遵谕站妥。
  明觉素有神力之称,肩上站着明修及明恒,丝毫不觉重压。
  忘我方丈却仰头对明恒说道:
  “明恒,你举起双臂是否已经可以摸到洞顶的山石了?”
  明恒答道:
  “方丈,不用再伸手臂了,现在我的头正顶在洞顶上面呢。”
  “很好,明恒,你平常聪慧过人,现在是施展的时候了,洞顶正中必有穴眼,但大小
不知,方位不定,你要找出它来。
  “记住,当心留弹,别乱摸索,熊氏兄弟心狠恶毒,也许另有埋伏!”
  明觉等三人,这才知道忘我方丈是为什么突然下令自己在木桌之上大叠罗汉。
  明恒这时已在仔细地注目搜索着洞顶,久久之后,他喟叹一声说道:
  “方丈,也许方位恰正相背,弟子现在所能看到的地方连个米粒般大的窟窿都没有。

  忘我方丈立即说道:
  “你说得很对,下来换个方位试试。”
  他们师兄弟三人,闻令即行,叠罗汉的方位正好调了个。
  明恒这次在刹那之后,已经有所发现,欣喜地对忘我方丈说道:
  “方丈,这里有个大如海碗般的深洞,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下来,找个长长的树枝试探一下。”
  明恒才待飞身而下,突然记起了另有极好的办法,于是说道:
  ”弟子打进去一粒火珠试试如何?”
  “试不得,我在找那部《冥冥幽经》,一粒火珠正好把这部奇书化为灰烬。”
  明恒脸上一红,飞身而下,顿足洞外,随手折了一根长约五尺的树枝,再次登上了明
修的肩头,他非常小心地用树枝试探着那个深黑的洞穴。
  半晌之后,他摇头说道:
  “方丈,里面深得很,空无一物。”。
  忘我方丈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忘我方丈果断地说道:
  “明恒,再仔细地搜索一下看,另外可能还有洞穴,不论大小一个也别放过,设若当
真无发现,你就打进一粒火珠好了。”
  明恒阐言又重新搜索了一遍说道:
  “只有这么一个窟窿。”
  “那你打进一粒火珠之后就下来吧。”
  明恒依言探囊取出了一粒火珠,抖争强着指将火珠准确而迅疾地投进深洞之中,继之
他与明修、明觉飞身而下,仰颈观望。
  只见一缕浓烟自洞中射出,随即又喷出了大片火焰,浓烟虽已消失,火焰却久久始停

  忘我方丈突然问道:
  “有什么变化吗?”
  明觉等三人不由齐声答道:
  “没有,除了火焰之外……”
  他们话声来歇,忘我方丈突然声调奇特地接口问明觉大师道:
  “明觉,真有火焰喷射出来?”
  明觉不知忘我方丈怎地问出这种好笑的话来,皱眉答道:
  “师弟们这种罕绝的火珠,发必自燃,当然会有火焰喷出来的,方丈……”
  忘我方丈挥手止住了明觉的话锋,并且深皱着残眉,似在思索着一件极为重大而疑难
的事情,明觉等人一时不由得俱皆沉默下来。
  刹那之后,忘我方丈脸上泛起笑容,他立即开口对明恒说道:
  “明恒你过来。”
  明恒闻言立即走到忘我方丈的身旁,忘我方丈却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起话来,明觉大师
和明修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听到,他俩不由彼此互相看了一看,奇怪忘我方丈为何不愿自己
参予?
  这时忘我方丈话已说完,明恒立即连声答应着是字,脸上并且满含着笑容。
  明觉大师实在忍耐不住,刚刚唤了一声“方丈”,忘我方丈已接口对他说道:
  “适才我曾吩咐了明恒一件事情,你们不准多问,更不准逼问明恒,因为事态严重,
故而我不能不有个出奇致胜的决定!
  这并不是不相信明觉你和明修,只是此事变化莫测,你们知道了以后,有害无益,而
明恒更无法放心去作,所以暂时不告诉你们。
  如今熊式文已经远去,以情理判断,他绝对不会去而复返,明修生起火来,咱们应该
吃一顿消停饭了,饭后我还另有要事对你们两个人说呢。”
  明觉明修至此当然不敢再问,立即遵谕生火做饭。
  饭后,忘我方丈间明修道:
  “水袋存水还有多少?”
  明修答道:
  “大概还够明天用的。”
  “明修你拿着水袋,明觉你背起熊氏兄弟留存的半袋米来,咱们立刻先去取水。”
  明觉大师不由问道:
  “取水还背着半袋子米干么呢?”
  忘我方丈一笑说道:“虽说熊式文不会去而复返,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明觉这才无话好讲,师徒四人立即动身奔向溪旁,忘我方丈命令明修自溪源起处接满
了水袋,方始返回石洞之中。
  这时不过仍足下午,他们师徒在忘我方丈指挥之下,折得很多木枝枯柴,并将附近半
里地区,仔细搜索了一遍,才重新回到洞口聚合。
  行前忘我方丈曾有吩咐,令他们小心戒备,若遭意外不可迎敌动手,立即扬啸呼援,
但是却没有碰到过意外的事情。
  在聚合之后,明觉明修发觉明恒竟然没有回来,才侍向忘我方丈禀陈,方丈却已开口
说道:
  “不必多言多问,明恒另有要事去作,你们把断柴扎成数捆之后,就回洞去吧。”
  明觉明修料知事必重大,不禁心中忧虑起来。
  第一零零章 智慧之搏  忘我方丈却不再提起明恒,只吩咐明觉和明修两人,将断
柴枯枝绑扎成捆,放于洞内不远的壁脚旁边,随即静坐用起功来。
  明觉和明修无奈之下,也双双跌坐一旁凋气怀息,静待明恒事毕而归。
  哪知直到夕阳巳坠,满天星斗之时,却仍然不见明恒的踪影。
  明觉还能沉着应付,明修却因关怀乃弟,脸上已然现出焦躁不安的神色。
  时约二更,忘我方丈始醒来,又过了一会,忘我方丈突然间明觉道:
  “明觉,是什么时候了?”
  “方丈,大概二更多啦。”
  忘我方丈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
  “明修生起火来,又该吃饭了,顺便泡壶茶喝,行囊里面有茶砖。”
  明修答应一声却低声说道:
  “方丈,明恒……”
  忘我方丈突然接口道:
  “明恒只管让他睡,不必叫他,他够累的了,你生你的火吧!”
  明修闻言早愣了半天,又扫视了石洞几眼,明恒根本没有回来,方丈怎地这样说呢,
他百思莫解之下,不由说道:
  “方丈,明恒……”
  忘我方丈声调沉厉地叱道:
  “明恒的事由我作主,你只须生你的火,闲话闲事少管少问!”
  明修不敢再说什么,满怀心事地去生起火来,方丈却又对明觉说道:
  “明觉,把一捆干柴放在离洞口丈远的地方,点着它。”
  明觉大师答应一声道:
  “方丈说的是到洞外边吧?”
  “自然是在洞外,这个还要多问!”
  明觉碰了一个软钉子,一声不响地抱着一捆干柴,抛在洞外丈远地方。
  这时明修已经生着了火,明觉以枯枝点燃走出洞去,慢慢地燃着地那捆干柴,一时浓
烟飞起,火蛇吞吐,夹杂着劈劈叭叭的柴裂声响传到洞中,洞外约半亩大小的地方,因有
这捆干柴烧燃的火光照明,看得非常清楚。
  饭做好了之后,明修简直连一口都没吃,他记挂着胞弟的安全,不时探身向洞口张望

  忘我方丈和明觉大师也匆匆把饭用过,浓茶泡好,明修端到方丈的身前,忘我方丈伸
手拉住了明修的衣袖,用右手食指蘸着茶水,在小几上面写了几个字,明修方始放下悬心

  明觉在一旁自然也看个分明,遂悄悄地示意明修,退向一旁。
  明修稍停踱到明觉面前,耳语问道:“师兄示意,可是有什么指示?”
  明觉大师也附于明修耳旁低声说道:
  “明恒犯险,虽说方丈必已考虑周详而百无一失,但是我俩仍然应该暗中准备应变才
是,你那‘碧绿火珠’可带在身旁?”
  “就在囊中。”
  “天下毒草毒花,最最畏火,方丈洞外设那火堆,除用以照明使明恒得竟其功之外,
也有避免熊式文暗施瘴毒之意,设若稍停发现意外之事,人声靠近,远远地用火珠照顾对
方就是!”
  明修点了点头,说道:
  “小弟仍然不解方丈令明恒隐身暗处的用意何在,师兄你可明白?”
  “方丈向来神机妙算,愚兄蠢笨自难解得奥妙,不过我却深信方丈必有所得。”
  “明恒虽然聪敏,但却不够稳重,心浮而躁,使小弟担心至极。”
  “方丈既有安排,明恒藏处定在左近,没有危机,方丈必能立即接应,你不必担心。

  明修又点了点头,明觉虽然这样安慰明修,但他自己却因为深知忘我方丈的为人,而
忐忑不安。
  设若方丈当真怀有十分把握的时候,日间早将所谋告知自己和明修知道了,如今方丈
沉默不言,事态已到极端严重的地步,自然,好坏参半,未必明恒有险,只是万一不幸…

  明觉大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更不敢露出丝毫焦虑的神色,否则明修必然会不顾任
何危机险难,抗命出洞拯救乃弟。
  洞外那捆干柴火堆,已将焚烬,忘我方丈突然说道:
  “明觉,火堆还燃着吗?”
  “方丈,快熄灭了。”
  “别使它灭掉,再加上一捆,在加完第三捆干柴之后通知我。”
  明觉大师应声说是,又抱起一捆干柴,加到火堆上面。
  火堆倏地又腾起了浓烟,火蛇再次喷向高空,洞外本已喑黯的地方,也都又明亮了起
来:
  明觉无心中向四外一瞥,突然低声向洞中趺坐着的忘我方丈说道:
  “方丈,熊氏兄弟来了,就在半箭以外。”
  忘我方丈闻言竟然全身一抖,声调似乎难以压制心情的激动,说道:
  “明觉,快些再加上一捆干柴,然后慢慢地回来,丝毫不要现出慌忙的样子,快!”

  接着方丈又向明修说道:
  “明修立即躺在右洞角下,靠里面用行囊作一个似在沉睡的个人,代替明恒,快!快
!”
  明觉明修立即应是,明觉布柴,慢条斯理,明修却七手八脚飞快地准备完毕,卧身右
洞角下,明觉适时走回洞中,侍立于方丈的身后:
  这时,洞外传来熊式文的话声道:
  “熊某兄弟已经商妥,为救舍弟性命,敬如方丈所嘱,留舍弟一人在此受医,现在已
将舍弟送来,不知可能令我进洞吗?”
  忘我方丈淡然说道:
  “老衲非无情而不明事理之人,你只管进来好了。”
  洞外的熊式文答应一声,搀扶着熊式武一步步走进山洞之中。
  熊式文首先向洞顶瞥视了一眼,随即又环扫了洞中一遍,才把扶着的熊式武放置在忘
我方丈身前不远地方的木墩上面。
  忘我方丈却对明觉大师说道:
  “明觉,取床被子铺在我的身前地上,扶熊式武躺下,然后唤醒明恒明修,准备滚水
等物。”
  明觉大师这次却能闻言会心地说道:
  “方丈,师弟们日间取水砍柴辛苦了个够,刚刚睡稳,有事弟子来做是一样,不用叫
醒他们了,好吧?”
  忘我方丈嗯了一声,明觉大师立即动手铺好棉被,并在洞内炉灶上加了木柴。
  熊式文立刻把熊式武扶到棉被上坐着,面对着忘我方丈,当然熊式武和忘我方丈的距
离又接近许多。
  忘我方丈沉默了刹那之后,缓缓说道:
  “熊式武,老衲如今替你医治内伤,你就算是老衲的病人了,过往的恩怨是非和仇恨
,在医治的阶段必须放弃,你可懂?”
  熊式武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自然懂,设若你想杀我,现在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了!”
  忘我方丈沉声叱道:
  “医者有割股之心,熊式武,你若不信老衲,回去就是!”
  熊式文突然接话对熊式武道:
  “二弟,我怎么对你说的?方丈仁厚,前事是你不当,如今方丈既肯不究而代你疗伤
,感激尚恐不及,怎地又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忘我方丈哼了两声,冷冷地接口说道:
  “熊式文,你这几句倒是好话,可惜话与心违,你当老衲双目失明就好欺弄?”
  “方丈这是说哪里话来,熊式文心愿可对天日,只可惜无法表达!”
  忘我方丈沉声说道:
  “老衲深知你‘心愿可对天日’的这句话是实话,不过你存的是什么心?许的是什么
愿?却大成问题了,熊式文你说对吗?”
  熊式文暗中惊凛不已,双目失明的忘我方丈,竟然如生神目,能够洞察肺腑,叫他怎
不惊惧!
  但他不能不立即接话,于是熊式文故作无可奈何,喟叹一声道:
  “方丈不信熊某兄弟,熊某兄弟又能奈何,所幸是熊某兄弟有求于方丈,否则……”

  忘我方丈不待熊式文把话说完,冷笑一声厉色接口道:
  “熊式文住口,老衲已然不耐烦听你这种口蜜腹剑的话语了,设若你真的存心良善,
熊式武身怀与敌偕亡的奇毒药物,你怎会不知?
  “你们兄弟打定了极端如意的算盘,既已知晓老衲所习并非‘三阳三绝正掸神功’,
只能胜过尔等半筹并不足以置尔兄弟死命,因此暗起不良之心!
  一方面因需老衲替熊式武疗伤,不能不暂忍一时,另一方面则由熊式武身怀尔兄弟绝
不惧怕的奇毒药物,待机而行,候老衲已将熊式武医治无碍之时,暗下毒手将药物或涂或
撒置于老衲师徒必然抚摸之处,彼时尔兄弟则可兵不刃血置老衲师徒于死地。
  熊式文!熊式武!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兄弟也忒煞轻蔑老衲了。
  如今,老衲仍本慈悲之旨,不究既往,熊式文火速将尔弟身携毒药取去,远离此间七
日之后五更时分,来此探视尔弟,快!”
  忘我方丈这番言语,只说得熊氏兄弟惊心动魄,互望良久,木愣无言。
  忘我方丈却又转对明觉大师说道:
  “明觉再取一条棉被来。”
  说着,忘我方丈一字字有力而威严地,再次对熊式文道:
  “熊式文,尔弟衣衫等物,放置此间无用,其所受内伤,须温水净体之后医治,因此
尔弟所穿所着,不论内外衣裤及袜履等,尔立即携归!”
  熊式文和熊式武交换了一个眼色,由熊式文相助乃弟,立将衣履尽去,脱得浑身无条
线挂,再用明觉大师取来的第二床棉被,紧紧裹着熊式武的身体,一切束齐之后,忘我方
丈立下逐客之令,熊式文仅嘱乃弟一切听凭方丈之命后,携乃弟衣履等物而去。
  有顷之后,忘我方丈对明觉大师说道:
  “炉水滚否?”
  “开了!”
  “用条子净布带,卷紧之后浸入滚水之中拿来备用!”
  明觉应声办理,刹那将极热而水湿淋淋的布卷交给了忘我方丈。
  忘我方丈对熊式武说道:
  “把你那只好手伸将出来,手心向上,平放在木墩上面,”
  熊式武依言办理,忘我方丈等布卷稍冷之后,缓缓擦抹着熊式武左臂手腕的脉门。
  布卷全被水湿,因此熊式武的手腕在忘我方丈擦抹之下,如被水浸。
  忘我方丈突然束手对一旁侍立卫护而不解的明觉大师说道:
  “明觉注意,仔细看看熊式武被擦之处是什么颜色,快告诉我。”
  熊式武只当此乃疗治必经的手续,因之毫未挪动。
  明觉大师在注目之下,立即答道:
  “方丈,熊式武被擦之处,皮肉显示出了灰黑颜色!”
  忘我方丈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熊式武已觉劳累,但他为求话命却不敢抽手回来,又
过了一会儿,水痕已下,忘我方丈又对明觉说道:
  “现在是什么颜色?”
  “方丈,颜色变得很怪,被擦抹的地方,现在是淡灰颜色,不过在干、湿相接的地方
,皮肤呈现淡红而夹杂少许绿色。”
  忘我方丈嘿嘿一笑,并没再说什么,却郑重地对熊式武道:
  “熊式武,老衲问你句话,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活下去呀?”
  “天下愿意死的人不多!”
  “熊式武你不必赌气说话,老衲问你愿不愿意活下去,你只须回答我愿否就好。”
  “我当然愿意活下去喽!”
  忘我方丈闻言频频摇头,继之冷笑一声,淡然指着熊式武说道:
  “老衲认为你是不想活了!”
  “秃……你是胡说八道!”
  “老衲句句肺腑之言,一字也未曾胡说,天下有你这种想活下去的病人吗?”
  熊式武实在听不懂忘我方丈这句话的用意,不由恨声说道:
  “你别绕弯子说活好吗?”
  忘我方丈沉哼一声道:
  “好,老衲就开门见山地和你谈谈,熊式武,你的内伤很重……”
  “这一点请不必多说,我的内伤重否,下手暗算我的那个人应该明白!”
  忘我方丈一笑说道:
  “老衲承认这一件事,不过彼时是你先有了以老衲风烛残躯试手的狠毒心肠,老衲为
保师徒四人的性命,对已然成敌的仇家,自然是没有办法不施展制敌而伤敌的策谋和功力
。”
  熊式武讽讥地说道:
  “我佛慈悲,出家人悲天悯人,所以方丈你才又应诺有条件地再给我医疗内伤对吗?

  忘我方丈淡然说道:
  “你说得并不太错,不过往往是慈悲生祸患,如今依然!”
  “熊式武不懂此言怎生解释。”
  忘我方丈陡地厉声叱道:
  “熊式武,你当真不懂?”
  “不懂!”
  “好,老衲告诉你明白就是!”
  “你内伤虽重,却不致于困顿至此,你六分内伤,四分矫作,休想瞒过老衲。
  既来求医,又惧老衲,你已存了不愿再活的心意,故而与尔兄准备妥善之后才来此处

  你们兄弟所定计谋狠毒而周全,面面俱到,设若对手并非老衲,必将落尔兄弟算中无
疑!”
  “你说了半天,字字句句罚我兄弟不仁不义,但却空洞无据,何异无的放矢?”
  忘我方丈毫不气恼,闻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歇止之后,方始说道:
  “老衲料到尔兄熊式文,此时必然隐身暗处窥听动静,老衲很愿意请他也听听我这空
洞无据的话语,然后论断一下是否老衲无的放矢。”
  说到这里,忘我方丈突然声调高扬而转厉,沉声对熊式武叱道:
  “病家求医,绝少有像尔兄弟一样必欲置救命之人干死地的匹夫!
  尔兄弟被逐出此室,事先无法料到有此巨变,老衲断定尔兄弟紧要物件及歹毒药物,
必然未曾携走,事实上也无法携去,对吗?
  尔兄与老衲相谈过后,深知欲教尔之活命,非老衲不可,归后商诸与尔,才定下奥妙
狠毒的杀人计谋,妄想令老衲师徒死于不知不觉之间。
  老衲承认尔兄弟心思细密而聪慧,可惜是碰上老衲作为对手,就有些相形见绌,小巫
大巫之别了。
  老衲故意心疑你身携毒药等物,坚令尔兄携去尔之衣履一切,究其实乃试探尔兄弟毒
谋所在罢了!
  尔兄弟认为早已经料到老衲此着,也故意矫作一番之后,脱尽衣履以示无他。
  不错,尔兄弟此计太妙,妙得不现丝毫破绽,但是哪里知道,天下事过犹不及,计谋
太周全了则破绽自露,你衣履尽去之后,非但没有去掉老衲的疑念,反而更加深了老衲怀
疑之心。
  当你脱成一身上下无条线的时候,老衲即已将广阔而难以猜测的藏毒处所,进而缩小
到非常简单的地方,这地方就是熊式武你的身体!”
  忘我方丈说到此处,话锋突然停住,不知他葫芦里面又在卖弄什么药物。
  第一零一章 危言耸听  熊式武此时已经惊心动魄,这个残失双目的丑陋和尚太厉
害了,竟然句句中的,语语凛心!
  忘我方丈招手示令明觉近前,附耳数语,明觉点头并随声应是,偶而瞥了熊式武一眼
之后,也对忘我方丈耳际低喃几句,方始仍然侍立一旁,
  忘我方丈冷笑了两声,接续着适才话语停顿的地方说道:
  “熊式武,当你脱成光身之后,老衲认定你所携毒药必然就在四肢或发际之上。
  这就是计谋太过周全丝毫没有破绽的害处了,当你脱成上下无条线的时候,尔兄弟所
定毒谋,已逐渐现露了痕迹。
  老衲这时不须在多方面找寻藏毒处所,根据常理,老衲大胆地判断所谓毒药藏置发际
一说,不合尔兄弟恶毒的心肠,因力老衲未见得就会抚摸你的发顶,就有,这种机会也是
百与一比,对吗?
  尔兄弟矢志复仇,怎会在百与一比的机会之下动手呢,所以发际藏毒之事,老衲不再
顾忌!
  除掉发际藏毒之外,就只有毒药涂于身体之上一举了,人之皮肤肌骨,无不惧怕毒物
或毒药者,尔兄弟自不例外,所敢于将毒药涂抹在皮肤之上,自然必须对这种毒药另有克
制的办法才行,尔兄弟除对瘴毒不惧不怕并怀有奇特效验的解药外,别无所能,因之老衲
对尔兄弟所用的毒药,也了如指掌。
  再说,尔兄弟对离此洞府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就有其他毒药,也不在手边,故而老衲
已经确实能够断定了尔兄弟所用的毒物是那‘七彩蚀骨毒瘴’的花叶,并且还是刚刚采得
焙制而成的。
  毒药既已判断无误,进一步只有毒药涂抹的地方何在了,这一点适才老衲已经况过,
以尔兄弟的狠毒,涂抹毒药的地方必然是老衲一定抚摸的地方才对,什么地方老衲必然抚
摸呢?老衲既应代尔疗治内伤,则尔之寸关脉门自然必要按触,尔右臂已废,只存左手,
将毒药涂于左臂腕的脉门之上,自然就是最最恰当的地方,如此则不怕老衲不上尔兄弟的
大当。
  可惜老衲天限未至,尔兄弟忒煞轻蔑了老衲,认为老衲已失双目而无法见物,绝对不
会看破尔兄弟所定的阴毒诡谋,如今事与尔兄弟所愿相违,毒谋巳被老衲识破,熊式武,
你说老衲应该如何办理才好呢?
  按说尔兄弟在所求老衲疗伤而活命之下,竟以阴毒之谋暗算老衲,老衲就应手起掌落
先置你于死地之后,再找熊式文算账才对,姑念尔兄弟曾代老衲门下疗毒之情,网开一面
,放尔逃生,目下你功力已失,无异凡夫,万勿蠢动,否则惹恼老衲,立即将尔处死!”

  忘我方丈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对明觉说道:
  “明觉,你监视着熊式武出此石洞,设若他有何妄动之时,不必留情,立即处死就是
。”
  明觉答应一声,随即向熊式武喝道:
  “走吧,找个好地方等死去!”
  熊式武只恨得牙痒,可惜用不得力气,空有一身功夫无法施展,他冷哼一声勉强站起
说道:
  “瞎贼秃,咱们走着瞧!”
  话罢他立刻打了一声胡哨,熊式文不知藏于何处,闯声疾若流矢般自洞外飞射面进,
落地之后对忘我方丈道:
  “适才方丈的那一番话,我都听到了,不过……”
  他话还没有说完,忘我方丈已怒声叱道:
  “熊式文你住口,立即携带尔弟离此山洞,老衲慈悲几乎召致大祸,你还有什么好说
的话?”
  熊式文虽已怒恨至极,为了熊式武的性命,他不得不再三忍耐,强捺着怨恨,和缓地
说道:
  “舍弟臂腕涂毒之事,是熊式文的主意,与舍弟无关,舍弟已到无力举步、动须人扶
的地步,自难……”
  “老衲不管是谁的主意,你只要带走尔弟就是。”
  “方丈应诺代舍弟疗伤……”
  “已成过去,如今不必再提。”
  熊式文已然按捺不住,但他瞥见身旁失力而虚弱的胞弟,不由恨怨一齐泄掉,声调悲
涩地说道:
  “方丈,熊式文求你不管如何,听我把话说完。”
  忘我方丈冷哼一声说道:
  “你竟然还有脸说话?去!”
  “方丈,方丈,请你也为熊式文想上一想,舍弟送至方丈地方疗伤,无异羊入虎口,
熊式文怎能放心……”
  “既不信任老衲,大可不必前来求治内伤,老衲已早告诉过你,难道这就是尔兄弟阴
谋诡计的……”
  “方丈,熊式文承认过错,愿受一切……”
  忘我方丈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改变语调接口道:
  “熊式文,老衲今朝已然气恼至极,不论你说些什么,哪怕死人都能让你说得活转来
,老衲也绝对不会再代你兄弟疗治内伤了,老衲气头之上,脾气特殊,这样吧,你先带走
熊式武,明天中午再说……”
  “方丈,舍弟巳然奄奄一息,要到明天……”
  忘我方丈不容熊式文再罗嗦下去,沉声道:
  “他死不了,要死还得五六天以后呢,这比不得对掌受伤,必须立即医治,现在我烦
得很,听我的话,咱们明天还有个商量,否则你要惹得老衲火气上来,发誓再也不给你弟
弟治疗的话,那就只好眼看着熊式武死了!”
  熊式文至此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无可奈何地脱下衣衫包起了熊式武,丧魂失魄地走去

  当他临出石洞的时候,却又转身对忘我方丈说道:
  “熊式文明天中午再来,望求方丈大发慈悲,设能救舍弟不死,熊式文发誓今生绝不
敌视方丈。”
  “牙痛咒老衲不愿再听,有话明天说吧。”
  熊式文嗟吁一声却又说道:
  “方丈,熊式文还能再说一句话吗?”
  “快说,说完了快走,老衲早巳不耐!”
  “方丈,熊式文坦诚地告诉方丈吧,但愿明天中午,方丈能够准允我的请求,否则熊
式文也就不再向方丈哀求什么了,那时候熊式文会亲手先杀了我的胞弟,免他生受痛苦,
然后……”
  “熊式文,老衲不惧任何威胁,然后你又能怎样?”
  “方丈,然后我立即离开此处,对方丈的仇恨,自难忘怀,但是我却愿意留在未来清
算,我首先会赶奔‘伏虎禅林’,当我到达伏虎掸林以后,在一个时辰之内,伏虎掸林的
寺僧会死尽死绝!然后我不论有仇无仇,对方是否武林中人,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我气力
用尽为止!
  方丈,你莫要认为熊式文只说不做,这更不是我熊式文假言威胁方丈,方丈是过来人
,相信会明白熊式文现在的心情,熊某兄弟昔日年少,就有恶行也是在遵奉师命无可奈何
之下所为,方丈应当谅解。
  从隐居这绝壑之后,却无丝毫恶行恶事,方丈师徒突然光降,方始勾起舍弟一试功力
技艺之心,固然这是我熊氏兄弟的错误,但是方丈却也有诱人为恶之意,何况对搏一掌之
时,我兄弟确实怀有能够医治方丈万一不幸而不致伤残的技艺和药物,虽说彼时方丈难免
病卧些时日,但却绝对不致于死。
  如今舍弟之伤,已危在旦夕,是方丈惜仰解穴道之便暗下毒手所致,方丈不肯医治是
存杀人之心,设若不幸舍弟因之而亡,熊式文除适才所说愤而再出江湖之外,已无第二条
路走。
  方丈,熊式文言尽于此,至盼方丈能够仔细考虑一下,但愿明朝中午过后,方丈慨发
慈悲救治舍弟一命,否则至时熊式文绝不再求方丈施术,那时武林之中惨遭熊某毒手诛戮
之人,虽非死于方丈之手,却系……”
  忘我方丈终始没有接话,似在沉思此事,熊式文的用意居心已经说明,果然严重非常
,忘我方丈不能不惊心动魄,他深知自己师徒无法阻拦得住熊式文离此绝壑,自然也无法
拯救伏虎寺僧及无辜之人!
  除非忘我方丈答应代熊式武疗冶内伤,但他仔细思考之后,已有决策,因之中途接口
况道:
  “熊式文,你这是来威胁老衲?”
  “方丈,熊某况过此非空言威吓,设若方丈明朝仍然坚决不代舍弟疗伤,至时熊某必
按所说而行!”
  “老衲不欠他人恩情,即便是天下人死净死绝,皆与老衲无干,熊式文,你打错了如
意的算盘!”
  “任凭方文怎样来说好了,熊某之意已决。”
  “老衲也任随熊式文你怎样去做好了,老衲亦已早有决念!”
  “方丈之意可是已经决心不代舍弟疗治内伤了?”
  “如今言之过早,明午再说。”
  “一日时间短促易过,方丈……”
  “老衲向无空言,今日不谈此事,你去吧!”
  “好,望方丈三思。”
  熊式文说完这句话后,顿足飞身抱扶着乃弟而去。
  明觉大师才待相随出洞窥彼行否,忘我方丈已开口说道:
  “明觉不必出去,明恒就要回来了!”
  明觉闻言止步,才待开口有所询问,明恒果然已自洞外飞射而入,直到忘我方丈身前
方始停下。
  忘我方丈不待明恒说话,已低声道:
  “此行甚险,你先休息一下再说,灶上有火,吃过东西之后,咱们师徒再为详细一谈
好了。”
  明恒应声既是,明修早巳跃身而起,他本来就是假睡,此时自然不须再装下去,起身
之后先代乃弟准备吃食,明恒已然饿极,很快地吃了三大碗饭,方始拍拍肚皮对着明修明
觉含笑致意。
  明修和明觉早巳不耐,急欲间明一切,只是忘我方丈始终并未开口,因此他俩也不敢
任意发问。
  明恒看出乃兄及明觉焦急之情,遂对方丈说道:
  “事果不出方丈神算,明恒奉渝……”
  忘我方丈不待明恒说完就接口道:
  “上面果然还有一间石室对吗?”
  “不错,就在咱们这座山洞上层。”
  “你没有进去看看?”
  “弟子遵谕而行,没敢妄登。”
  “很好,适才熊式文离去之时看得清楚?”
  “弟子看得非常清楚。”
  “他兄弟是奔向何方?”
  “东北方向。”
  忘我方丈至此点头,明觉和明修仍然莫明其妙,忘我方丈似已知晓,对明恒说道:
  “你把经过告诉两位师兄听吧,我懒得开口了。”
  明恒应诺一声对明觉及乃兄况道:
  “当方丈令小弟打进一粒火珠到洞顶那个圆洞之中后,因为竟有火焰喷出,方丈断定
上面必有洞穴……”
  明觉突然接口道:
  “师弟,我听不懂了,那碧绿火珠的暗器,出手自然发火,师弟怎说方丈因此才断定
……”
  明恒一笑答道:
  “师兄只顾认定火珠是特殊之物,而忽略了另外一个自然的道理,所以才想不明白内
中原因。
  碧绿火珠虽说出手则燃,但却也须有个自然的条件,那就是必须在空阔地方,换言之
这和我们必须呼吸一样,人若窒息刚死,火无空气自灭,譬如将火珠抛进罐中,将盖扣上
,火珠必灭……”
  明觉大师恍然大悟道:
  “对对对,那顶上的深洞若无通气之处,必然不会喷出火焰,因此方丈才断定这座山
洞的上面……”
  明恒一笑接口又道:
  “还不止这一点,师兄可还记得方丈那天说出一搏受伤的经过时候,熊式文竟能听了
个完全的那回事吗?”
  “当然记得。”
  “对了,当时方丈已经心疑熊氏兄弟必有隐身窥听而能无所不闻的地方,后来熊式文
进洞之后,首先仰望洞顶,越发令方丈心疑,最后方丈令小弟在洞顶搜索而毫无所得之后
,才断定上面另有石室可通。”
  明修此时接话说道:
  “师兄弟你是否为此才隐身暗处一窥究竟的呢?”
  “不错,方丈虽说已然料见及此,但是为了证实此事,并且料到熊式文必然还会潜临
,才令我隐身暗处。
  “后来果然熊氏兄弟一道来此,熊式武留于洞中祈求方丈医治内伤之事,大哥你和明
觉师兄已经亲见,小弟却在洞外暗处小心戒备地注意着熊式文的动态,那时小弟仍怕方丈
料错或被熊式文发觉了形踪,因此大气也不敢喘,岂料方丈神算,一切果如预料,熊式文
上当而不知。
  “他梦想不到我就隐身暗处,洞外的火堆帮了我的大忙,他形影都休想隐蔽得住,被
我看清了一切……”
  明觉不耐地接口说道:
  “你真罗嗦,多说这些没用的干吗?”
  明恒一笑道:
  “师兄现在说是没用,当时小弟却大喜若狂,我跟看着熊式文离开山洞之后,手里拿
着一堆……”
  明觉急得一跺脚道:
  “那是熊式武的衣服鞋袜谁不知道,我亲服看他带走的还用你说,你只说他后来怎样
好了。”
  半天没有开口的忘我方丈这时一笑说道:
  “明觉你性子太急了些,只顾不让明恒多说闲话,怎不想想你接口岂不更是多费时间
吗?”
  明觉这才不再插嘴,明恒接着说道:
  “熊式文刁猾至极,他出洞之后毫不回顾,飞般奔向东北方去,但在刹那之后,却已
空手悄悄赶了回来。
  洞外火堆照明,他避着火光悄登壁间,就在我们现在所居的山洞上面三丈地方,他揭
开了一片杂草,露出了一个大小恰足容纳一人出入的洞口,他根本就没有向后面看望,身
形一闪就钻了进去。
  我发现目的之后,仍然不动,又过了半晌,熊式文匆忙而出,飞身而下,随即走进下
这座洞中。”
  忘我方丈此时突然说道:
  “明修再在洞外火堆之上加两捆山柴,明觉明恒立即扎好几枝火把备用,咱们上去一
探究竟。”
  明觉等闻令即行,刹那火把扎好。
  忘我方丈对明恒说道:
  “明恒先出洞了望,明修明觉与老衲同行。”
  明恒立刻应声出洞,刹那之后他在洞外说道:
  “请方丈和师兄们出来吧,外面无人。”
  师徒四人由明恒带路,登上壁间。
  壁间三丈地方,有一丈余小径,明恒随手拨开了一片杂草,果然露出一个足可容人出
进的洞口。
  进洞之后,明觉首先说道:
  “方丈,这是一间整洁的石室,大约两丈正方:”
  “明觉,仔细告诉我室内的布置,记住,室内一切东西不准沾手或挪动,也不准紧靠
着石壁。”
  明觉答应一声,回顾片刻之后说道:
  “这间石室布置得像是一间书房,但却在左角落上有一张石榻,榻上的被褥已经没有
了。”
  一张石书桌,桌上有不少瓦罐,不知何用。
  右壁有一凹进之洞穴,穴中有尺余大小的通风洞眼,这地方大概就是熊式文偷听我们
在下面洞中说话的所在了。
  书桌上有不少册书籍,有文房四宝,看来这是熊氏兄弟日常静修功力的所在,不过,
这绝壑根本无人……”
  忘我方丈立即接口说道:
  “你说得很对,此间并无他人,熊氏兄弟似乎不该另辟此室静修功力,因此老衲断定
这是他们提练瘴毒的所在,故而你们不能挪动任何一件东西,并须极端小心地戒备,防突
然而来的意外。”
  明修问道:
  “熊氏兄弟今不在此,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难说,老衲也无法预料,小心些总好。”
  石室不大,既已知晓熊式文得能偷窥我们谈话的原因,自然没有再逗留不去的道理,
因此明恒问道:
  “方丈,我们应该怎么办?”
  忘我方丈长吁一声道:
  “走,回下面山洞中再说。”
  师徒回至原先的洞中,明修绐忘我方丈端上浓茶,忘我方丈一面喝茶一面沉思,一杯
茶尽,他才低沉地道:
  “事已至此,老衲只有将熊式文处死这一条路了。”
  明觉虽知晓熊式文狠毒,却并不赞成忘我方丈杀之之议,故此他想了一下方始对方丈
道:
  “方丈,难道别无他途?”
  忘我方丈摇头说道:
  “毫无其他办法,唉!”
  “方丈,难道不能给熊式武泊好内伤?”
  忘我方丈苦笑一声说道:
  “莫非你忘记我曾经说过,熊式武必死无疑的话??”
  明觉闻言一惊,说道:
  “熊式武已经无法治疗……”
  忘我方丈点头说道:
  “那种截穴的手法,过三个时辰之后,虽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因此我才说熊式武是
死定了。”
  “那……那熊式文设若当真像他说的一样,远离绝壑而赶奔伏虎禅林的话,方丈,众
师弟岂不必死……”
  “明觉,既便是熊式武尚能救治活命,难道你就敢说这两个东西不会潜入伏虎掸林滥
杀无辜吗?”
  明觉无言可答,熊氏兄弟心很意毒,什么黑辣的手段都可能施展出来,忘我方丈说得
对,事情不在熊式武能否不死的身上,因之救得了救不了熊式武的性命,已成次要的问题
了。
  明修明恒至此,不禁脱口问道:
  ”方丈,那怎么办呢?”
  忘我方丈果断地说道:
  “将熊式文杀死!”
  明恒接话道:
  “方丈,熊式文功力高过乃弟,方丈虽说搏必能胜,但他既然已存伏虎禅林报仇之意
,设不与方丈对搏,或在搏斗之时料知不胜之下面遁去,那时追必不及,岂不是弄巧成拙
?”
  “明恒你说得很对,因此必须一搏即分生死才行。”
  明觉摇头低吁一声道:
  “方丈,熊式文已知方丈的功力和技艺,必早有备,若说一搏之下必能将其置诸死地
,怕不易吧。”
  忘我方丈颔首答道:
  “诚然,但是如今已不容不冒此险。”
  明恒突然似有所得地说道:
  “弟子有一计策,方丈听听可行与否。”
  忘我方丈不待明恒再说下去,已沉声说道:
  “你的计策我懂,不外假言代熊式武疗伤,着熊式文在旁将扶,然后乘其无备突下杀
手置其死地,对吗?”
  明恒脸色一红说道:
  “方丈认为此计行不得?”
  忘我方丈嗟吁一声并未作答,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第一零二章 舍身取义  半晌之后,忘我方丈才缓缓地说道:
  “熊氏兄弟狡诈过人,既知这是最后一次要求老衲疗伤的机会,怎能不加倍小心,何
况熊式文已存拼得乃弟一死而杀尽伏虎寺中弟子们的恶念,自更防备一切,故若老衲一搏
不中,后患何堪?”
  明恒点首又道:
  “方丈,如此要怎样才是万全之策呢?”
  忘我方丈残眉紧锁沉思不语,移时,他突然沉重地对明觉大师道:
  “明觉,事已万难,不能不侥幸行险了,为伏虎寺中弟子们着想,老衲要你立即潜离
此地……”
  明恒不待忘我方丈话罢,接口说道:
  “方丈,适才弟子也想到过这条计策,后来觉得仍然无补于事,即便明觉师兄得能侥
幸躲过熊式文的阻拦和截击而登上绝壑返回寺中,怎奈全寺上下并无一人能够敌挡熊式文
……”
  忘我方丈突然沉声说道:
  “老衲当然知道寺中无人能敌这个孽障,但却仍能减少无辜死者,不必多言听我接说
下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对明觉道:
  “明觉仔细听着,离开绝壑之后,立即连夜疾行返寺,通知众师弟火速离寺暂避凶险
……”
  明觉不待忘我方丈把话说完就道:
  “方丈,此处既然无法渡过而登彼岸,不归谷自是不能到达,方丈怎不暂请返寺,非
但……”
  ”明觉,老衲早已想过,可惜目下我走不得……”
  明恒不由接上问道:
  “方丈怎么走不得呢?”
  忘我方丈道:
  “熊式文必然要再次抱扶乃弟前来,至时倘若不见老衲及你们的踪影,他立刻就会明
白原因何在,他的功力高出你们太多,轻身功法自亦如此,虽说我们能够早走半天,可惜
老衲无法见物不能施展全力加速而行,半途必然被他追上,结果他仍然比我们早到伏虎禅
林!
  没若由明觉一人立即动身疾行返寺,老衲有法再留熊式文多待一日,这样则明觉自然
会……”
  明恒不知想些什么,突然接口说道:
  “方丈,弟子有条妙计,必能三全其美!”
  “哦?你说绐老衲听听!”
  “弟子的计策只能对方丈一人禀陈。”
  忘我方丈眉间一皱道:
  “莫非连你胞兄都不能预闻?”
  “弟子迫不得已,方丈原宥。”
  忘我方丈沉思刹那之后,对明觉明修说道:
  “我与明恒一谈,你们两人到洞外等候片刻。”
  明觉和明修无奈之下盯了明恒一眼,面含不悦的神色走出洞去。
  洞外,明觉大师对明修说道:
  “明修,明恒又在捣些什么鬼怪?”
  明修散然答道:
  “师兄谅宥,我这个兄弟的心思,不是师弟我所能猜测到的,不过师兄放心,他绝无
恶意。”
  明觉嗯了一声不再开口,心中却十分气恼。
  洞中,忘我方丈在听到明觉明修步履声音离洞之后,冷冷地对明恒说道:
  “说吧,你有什么妙策?”
  明恒压低了声音道:
  “方丈立即率领明觉师兄和家兄返寺,此间留弟子一人在此,弟子自有令熊氏兄弟逗
留不去的办法……”
  忘我方丈闻言大出意外,不由接口说道:
  “老衲深信明恒你能够使熊式文多留一日,不过纸老虎迟早要被拆穿,那时候焉有你
的命在?”
  “方丈,弟子自有退敌保身的方略。”
  “老衲不能相信,除非说出退敌之策我听:”
  “方丈,弟子‘随机应变’,自能渡过危厄。”
  “很难,老衲不能放你一人……”
  明恒焦急地说道:
  “方丈,弟子过住恶行难数,早当尽命,如今弟子甘愿拼此残生,能使寺中师兄弟们
得保平安,方丈……”
  “明恒,你此心实令老衲感念,只是……”
  “方丈,事已急迫,时间无多,弟子恐怕家兄阻碍,故而声言此计只能面叩方丈一人

  方丈,就算弟子必死无疑,不过这是弟子心甘情愿之事,死弟子一人,全阖寺生灵,
弟子非只不悲,反觉欣慰异常,况弟子自信有随机应变之策,也许足能自保,方丈请勿迟
误,弟子祈求成全。”
  忘我方丈半响无言,最后终于嗟吁一声道:
  “善恶无限,只在一念,老衲欣慰你能舍身成仁而取义,好!设若得能自保,勿忘立
即返寺。”
  明恒大喜道:
  “方丈准弟子便宜行事了?”
  “你自舍生机为救阖寺僧侣,老衲感愧之余无言可答,仅愿我佛佑你,使师徒再得相
见,你去唤进他们来吧。”
  明恒答应一声,立刻请明觉明修进洞,忘我方丈知道明觉必然会问何策退敌,因此首
先说道:
  “明恒有条极好的计策,老衲认定可行,如今时间无多,不能详述,明觉,你不是暗
中保留起一丸熊氏兄弟所赠的解毒之药吗,拿出来交给明恒。”
  明觉立刻把所有一粒药丸交给了明恒。
  忘我方丈又道:
  “明恒,这是专解‘七彩蚀骨瘴毒’的灵药,你留下备而不用吧。”
  明觉大师虽将那粒药丸遵谕交给了明恒,心中却不无所疑,听到忘我方丈这样嘱咐明
恒之后,立刻问道:
  “方丈,这粒奇药为什么单单要留给明恒?”
  忘我方丈故意沉声说道:
  “明觉,你不高兴?”
  “没有没有,弟子不敢,只是……”
  他话未说完,忘我方丈已接口道:
  “明觉,适才你不是曾说,此地既有七彩蚀骨瘴毒阻路,难登彼岸而达不归谷中,不
如归去吗?”
  “是的,弟子说过,方丈示云此策难行……”
  “不错,老衲说过恐怕路途遥远,迟早会被熊式文追及,但是如今明恒献一良策,已
无此忧了。”
  “方丈,明恒师弟良策是……”
  忘我方丈仍然不待明觉把活说完就道:
  “事已迫急,时间无多,这些待路上说吧,现在立即动身,除食水及干粮外,其他的
物件不准搬动。”
  明觉闻言一愣,接话说道:
  “方丈,时虽春日,山中却仍寒冷,尤其在夜晚或清晨时候,至少要带着几床毯子或
……”
  忘我方丈突然沉声接口道:
  “明觉你听着,除食水干粮外,不带任何东西,也不搬动任何东西,快和明修早早准
备!”
  明修这时间道:
  “方丈,现成的干粮路上怕不够吃的了,把米带着好不?”
  忘我方丈低沉地说道:
  “不准动,听着,照我吩咐的立刻备好,咱们师徒只有这一线希望,别忘了,在此处
迟延刹那,兴许误了伏虎寺中一干师兄弟们的性命,快!”
  明觉似有所悟,一边收拾干粮水袋,一边问道:
  “方丈,这山洞之中一切物件不准挪动和携带,是不是要留作‘疑兵之计’而用?”

  “如今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明觉要快办!”
  明觉只好答应一声,刹那之后,他转对明恒说道:
  “师弟,你和我交换着背水袋和干粮,明修一路扶着方丈……”
  “不!明恒我另有吩咐,他暂时不和我们走在一路,水袋交给明修,明觉你背着干粮
!”
  明修和明觉闻言不由齐声问道:
  “什么?明恒另外单走,这为什么?”
  “明觉,我叫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忘我方丈不答他俩所问,反而追问食水干粮准备妥当没有。
  明觉立即答道:
  “都办好了……”
  他话未说完,忘我方丈巳接口说道:
  “好,明觉在前,当心注意熊式文窥探,老衲居中,明修在后,你们不必关心明恒,
他也许比我们早些到达,走!”
  说到这里,忘我方丈转对明恒道:
  “明恒,莫忘老衲嘱咐的活,我佛佑你。”
  明恒声调激动地说道:
  “方丈,沿路要快些走,最好走在弟子前面,对伏虎寺中诸位师兄们来说,弟子是个
最无能为力的人,早到,迟到,没有关系。”
  忘我方丈只点了点头,对明恒挥了挥手,霍地声调坚毅地吩咐明觉和明修两人道:
  “离开此洞之后,立即飞纵疾行,要紧靠着崖脚,走约半里的时候,立刻登上绝崖,
中途不得停留。”
  明觉答应一声,首先闪身出洞,伏身洞外左右顾盼久久,见无人踪,方始向洞中低声
唤道:
  “弟子前导,出洞右行!”
  说着他已顿足驰下,方丈和明修鱼贯而出,离洞之后,各将轻身功法施出,流矢般飞
投向远处而去。
  明恒也相随出洞,他却立身洞口,故作眺望风景一般四外遥顾,暗中却在仔细地搜索
熊式文是否潜窥,直到忘我方丈师徒三人已登高爬上悬崖中腰,只剩下三个极小黑点的时
候,才放下悬心。
  明恒仍不进洞,又站了半天,约计此时方丈等人业已到达绝壑悬崖上面之后,方始长
吁一声走进了洞中。
  他并不闲着,首先仔细探视着洞内各处,直到毫无破绽始止,继之他洗濯食米做起饭
来。
  他做了很多,足够一个人吃三五天的,也许明恒性懒,一次做好几天的饭食省得烦心

  饭好了之后,又烧上水,取出干咸菜很快地吃饱,水也开了,泡上浓茶,然后却将剩
饭取出,压成薄饼。又再次淘米做饭,侍饭熟冷凉,仍然取出压成博饼,这样一共做了五
次,原来他在准备路上的口粮,现在设若他能侥幸不死,在一个月之内,他已经不虑无物
果腹了。
  第五次饭熟之后,他却只将当中的米饭取出压好,四周不动,将炉灰淡淡薄薄地撒在
洞口附近,不知道他这是存着什么心肠。
  他将压好的米饼,妥善包扎,就放置在卧处顶端,当做枕头,若不解开翻看,谁也想
不到那是什么。
  一切备齐已是晚间,他竟坦然而卧,非但坦然面卧,最后他却似乎毫无牵挂般沉沉大
睡了起来。
  醒来,时已次日清晨,首先他注目洞口地上,淡然一笑,随即以袍袖轻拂洞口地上的
尘土炉灰,然后静待变化。
  午间,他吃着昨夜最后一次所留的剩饭,洞外突然扬起了熊式文的声音道:
  “方丈,熊式文遵约已带舍弟前来。”
  明恒淡淡地道:
  “进来吧。”
  熊式文搀着熊式武,缓缓踱进山洞。
  熊式文扫视了洞中一跟,惊咦一声道:
  “方丈呢?”
  明恒根本不答复他这句问话,手指着依然铺在方丈座前的那床棉被道:
  “把令弟扶着躺在那儿吧。”
  熊式文眉头一皱,终于把熊式武抱在棉被之上,今朝熊式文的气色越发难看,明恒暗
中十分惊惧,他不由地默祷我佛,但愿熊式武能多活几天,否则自己生死事小,前功尽弃
却令人悲哀。
  熊式文放好乃弟之后,斜望着明恒冷冷地问道:
  “方丈呢?”
  明恒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说道:
  “出去啦。”
  熊式文心头一凛,声调反面变得十分柔和地间道:
  “什么时候出去的?你是……”
  “我是明恒。”
  “明恒大师,方丈和明觉及……”
  “熊老大你不必客气,明觉大师和家兄明修,陪着方丈一道出去了。”
  “我是问方丈什么时候出去的。”
  “熊老大你问这个干吗?”
  熊式文眼珠儿一转,说道:
  “方丈答应今午代舍弟医伤,我自然焦急……”
  明恒不待熊式文把话说完,就接口道:
  “熊老二命大,老方丈已经答应给他医治了,本来现在老方丈会在这洞中等着你们哥
儿两个的……”
  熊式文急忙接口道:
  “那方丈又为什么出去了呢?”
  明恒冷笑一声反问熊式文道:
  “怎么,熊老大你不明白方丈为什么出去?”
  “当然。”
  “当然?哼!熊老大,方丈为了你才出洞去的。”
  “明恒大师,你此言令熊式文不解。”
  明恒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熊老大,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弟弟?”
  “这还用问?”
  “你可是真心要救你弟弟?”
  “笑话,你……喂,明恒大师,你问我是不是真心,莫非另有用意?”
  明恒冷笑一声道:
  “我是怕你另有居心!”
  “明恒,你说明白点!”
  “熊老大你仔细听着,救好了熊老二,你可就不能在武林中江湖上独自称尊了,反之
却……”
  “住口!明恒你是活不耐烦了吧,竟敢挑拨熊某兄弟的感情,中伤我兄弟仁厚的爱悌
!”
  明恒等他把话说完之后,竟也沉声叱道:
  “熊老大,你少吓唬我,我问你,你可知道我们方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答应救
你弟弟?”
  熊式文干脆地答道:
  “不知道。”
  明恒冷笑道:
  “老方丈认定你没有诚意救活熊式武!”
  “明恒,设若你再胡言乱语,休怪熊式文……”
  “熊式文,你话越狠,心越毒,也更证明你根本就没有救尔兄弟的诚意。”
  “明恒,方丈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绝壑无路可通,你认为我们老方丈到哪儿去啦。”
  “熊式文不是和你打哑谜来的,说!”
  明恒哈哈一笑说道:
  “你先少发横,我们老方丈已经懒得再和你说话了,要我明恒问明白你,你有投有救
好熊式武的诚意?”
  熊式文无可奈何地答复道:
  “熊某往返数次,无不为舍弟之事而来……”
  明恒不待熊式文话罢,冷嗤一声接口说道:
  “如此说来,昨夜你潜进洞中也是为着你弟弟的病伤了?”
  熊式文本来已然动疑,此时却不由低声答道:
  “我不得不小心一些,万一方丈潜返伏虎禅林,舍弟岂非必死,事出无奈,想方丈他
会谅解。”
  “哼,我们方丈说了,你要是果有诚心,现在就将熊式武抱扶到上面那间石室里面…
…”
  熊式文面色一变,明恒话锋微顿之后,哼了一声才接着说道:
  “你不必变颜变色,天下事,若想别人不知,只有自己不作,你认为上面那间石室极
为隐秘,我们不会发觉,实话告诉你吧,方丈早就知晓此事了。
  你很可以上去看看,我们师徒动过丝毫物件没有,方丈那天逐你兄弟离此,就为了你
们另有居处,有心一试你是否诚实不欺,否则以我们方丈的仁厚,怎能这般不懂情理把主
人赶走?
  你几次三番暗中潜窥我师徒的动静,现在你仔细想一想看,要是我们方丈有心置尔于
死地的话,先你一步在上面等你,在你丝毫无防之下,刚刚俯身进入石室之时,突下杀手
,你能逃得了吗?
  恐怕直到现在,你仍然想不明白我们方丈为什么不斩草除根,突下杀手置尔于死地的
道理,熊式文,明恒现在告诉你听,你兄弟虽然极恶,虽然身怀狠毒的功力,但是却未出
绝壑为祸武林,虽有恶念并无恶行,因此我们方丈才想以德化育,不愿不教而诛杀尔弟兄

  如今说别的已经没有用了,我们方丈一再相试之后,认定了你已再难改悔,才决定不
愿见你,但是方丈早有治疗熊式武内伤的心愿,故此只叫明恒和你说明,对熊式武的内伤
,要你放下全心。
  不过这并不是我们方丈惧怕你昨日所晚,万难之时拼却尔弟一命,誓将杀尽伏虎寺憎
的言语,才代尔弟弟治伤,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伏虎寺中另有胜过老方丈功力多
多的护法,你去无异飞蛾扑火,你尽管不信,无妨待尔弟弟伤愈之后去次伏虎禅林,试试
真假虚实。
  听着,我们方丈说的,要你把熊式武送到上面的石室中去,拿着地上的那床棉被,半
铺半盏,免得着凉。
  然后你立即离开熊式武,明天夜半之时,你再来此间,我们方丈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弟
弟就是!
  不过熊式文你要仔细地听明白,期间设若你再暗中潜来窥探动静,可别怪我们方丈心
狠,非但你弟弟的内伤方丈再不过问,就是你,怕也难逃公道!言尽于此,你抱着熊式武
去吧!”
  第一零三章 绝处逢生  熊式文沉思刹那之后说道:
  “明恒大师,姑不论你适才责罚熊某之事对否,方丈既然心存拯救舍弟之愿,则能式
文愿认错咎。
  不过熊式文实在想不明白,设若方丈如此仁厚,却又为何坚持不让熊式文留下照应舍
弟呢?”
  明恒毫不考虑地接话说道: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们师徒来此绝壑,除去要得七彩蚀骨毒瘴所结‘阴果’之外
,还要挖取另外两种奇特的东西,这件事断然不容外人窥探,日子已近,就是明天,所以
……”
  熊式文似乎被明恒那种神情所服,竟然信以为真,脱口说道:
  “熊某不知此事,既然这样,熊式文遵嘱就是。”
  明恒接话说道:
  “你能这样,咱们是各得其利再好也没有了。”
  熊式文正要俯身去抱乃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不由得问道:
  “方丈何时归来代舍弟医伤?”
  “这句话问得多余,适才我曾经告诉你,明夜三更你前来此洞,保你弟弟伤势尽复就
是。”
  “倘能如此,熊式文必然不冉以敌者对待贵师徒,若有要我尽力之处,熊式文决不…
…”
  明恒不待熊式文话罢,接口说道:
  “不敢烦及阁下,我师徒足能料理。”
  熊式文不便多说,只点了点头,立即将熊式武背起,拿着那床棉被,果如明恒所嘱,
进入上面石室而去。
  刹那之后,熊式文返回下面的山洞,对明恒说道:
  “熊某遵嘱已将舍弟置于石室之中。”
  “很好,咱们明夜三更见了。”
  熊式文想了一下,凝重而严肃地对明恒说道:
  “烦劳大师你代我对方丈言说一语,熊某全心信任方丈,自现在起到明夜三更止,绝
不再到此处,但愿方丈他言行一致,非但熊某兄弟感念盛情化敌为友,并将有所重报,不
过设若熊某此次不幸受欺的话,昨日之言犹在,誓当杀尽伏虎寺僧,并将贵师徒四位……

  明恒霍地怒叱说道:
  “你何必等待,明恒如今单独见你,功力又非你的敌手,杀我就是!”
  “大师万勿误会,熊某之言乃被欺之后……”
  “笑话,设若尔等兄弟未被欺凌,此言岂非侮蔑我师徒……”
  熊式文不等明恒把话说完,立刻接口道:
  “大师匆怒,熊某愿致歉意,一切留待明夜三更再为详述,告辞。”
  明恒却立即阻他道:
  “慢着,你可有养气补神的药物?”
  “有,大师何用?”
  “我没有用处,令弟内伤治好之后,需此进补,明夜来时勿忘此事。”
  “熊式文甚感大师德情,告辞。”
  明恒这才对熊式文点头作别,熊式文闪身出洞之后,果然不予停留,飞射疾行远去无
踪。
  其实熊式文曾经疑心内中有诈,只因明恒神态和言语在在看来听来诚实可靠,尤其是
最后问到养气补神之药,越发使熊式文深信而不疑,哪知明恒却无一句实话,想来也许这
是冥冥中的因果报应。
  明恒自熊式文闪身出洞之后,立即暗中窥望,直待熊式文身影消失于远处之后,方始
安心。
  他首先将衣着米饼和水袋背在背上,继之将来时所用捆扎行囊的绳索取出接好,挂于
腰际。
  洞内其他物件毫不移动,又将炉火填满,并用水浇过,使其微留星火而不熄。
  然后将生米多放食水,坐于灶上,又扫视了洞中一眼,方才满意地飞身出洞而去。
  他已经登上了绝岸丈余,霍地记起一件事来,皱眉沉思刹那之后立将所背之物解下,
绳索放置一旁,飞身上了洞顶的那间石室。
  熊式武正独自躺卧在室内榻上,看到明恒不由开口说道:
  “方丈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就要开始代你医治内伤啦,你还能动不能?”
  熊式武摇摇头道:
  “虽能勉强挪动,但却无法使力,而腹中奇疼。”
  明恒故作怜惜地吁声说道:
  “我帮你的忙吧,方丈吩咐我先替你推拿一遍,活血之后以便医治,来来来,我扶你
坐好。”
  说着他迈步近前才待动手,突然束手说道:
  “喂,你今天身上涂过毒物设有?我是善心好意对你,要是因此而落得中毒而死,可
太冤啦。”
  熊式武立刻接话道:
  “没有,你放心好了。”
  明恒摇头一笑道:
  “小心点总没有错,这样吧,我用你铺盖的这床棉被来包上你,然后咱们再推拿活血
如何?”
  熊式武点点头,明恒立即上前以棉被包好了他,扶他缓缓坐起,背对着自己。
  明恒见奸计已成,暗自欣慰,倏地出指用力,隔着棉被点中了熊式武的哑穴,使熊式
武无法出声。
  继之又点拿了熊式武的麻穴,结果熊式武变成无法开口和挪动的废人。
  熊式武此时已知落入明恒圈套之中,并已料到忘我方丈等人早巳潜行离去,可惜此时
已难能为力了。
  明恒更不待慢,以棉被包着熊式武,解开扎带将熊式武捆在背上,离开石室回至原先
存置水袋的地方。
  明恒首先用绳索系好熊式武,然后背起水袋等物,将熊式武放于地上,绳索的另外一
端紧紧系在腰际,开始爬上绝崖。
  明恒每当爬上一段之后,即将熊式武提上来一段,然后周而复始,直到最后登临危崖
顶端为止。
  明恒累得汗流挟背,熊式武虽然不能挪动或开口说话,但他非常奇怪,明恒大可早早
弃置自己于绝壑之中,或将自己杀死而逃遁,为何他却宁费心力时间,也把自己吊上危崖
呢?
  危崖上,明恒略加休息,将熊式武放于崖上边沿地方说道:
  “你也许奇怪,我为什么费这大的气力把你也吊上危崖,对吗?如今我不妨明白告诉
你个中道理。
  我们师徒,起始本来没有敌对你们兄弟的意思,是你自取其祸,怨不得人,令兄所说
万难之时,宁以你的生命换取伏虎禅寺阖寺僧侣的威胁言辞,是使我师徒不得不以谋略应
对的原因。
  如今我们方丈,早巳返师伏虎掸寺,剩我一人来行这疑兵之汁,不过我最初仍然设有
想到把你也送上危崖。
  直到我已将离去的刹那,才想起一件事来,令兄功力高过我多多,我虽先他一日而去
,仍恐被他追上,故而想起你大可利用,你已如废人,但并没死,设在壑下,明夜令兄发
觉上当之后,必然遍搜崖下各处,我已在崖下留了可疑之物,因之令兄发觉之后会很快地
由我们上来的地方,找到这里,当然那个时候他就会看到你的,你彼时仍然活着,设若令
兄再次把你抱下危崖安置洞中之后再来追我,我已平安而去,令兄要是不作此图,则必须
携你上路,那时候你们无法很快地前行,我也能平安无事,对不?
  为此,我才不惜费心把你也吊上危崖,当然也有万一不幸的事情发生,譬如你突然死
去,或是不巧被蛇兽发现而丧命等,那只好我们各自怨命不能怪人了,言尽于此,咱们来
世见了!”
  明恒既完了这大段话语,背上水袋子粮飞身而去。
  熊式武双目喷火,恨恨地看着明恒飞纵远去,他只有一个意念,祈求着上天能够让他
活着和熊式文见面。
  明恒过分聪明,抛置熊式武后,疾驰前行,但在里许路外,却转道而回,并未真的沿
路回程。
  次夜三更,绝壑之下,熊式文飞纵曾与明恒见面的山洞,洞内无人,他立即飞上石室
,岂料石室也无人踪,竟连熊式武也无踪无影,再又返回下面山洞,发现炉火熄灭未久,
尚有余温。
  他仔细注意洞内一切物品,并末发现可疑之处,不禁频频摇头,他十分奇怪忘我方丈
师徒带熊式武去了哪里?
  最后当他打开灶上饭锅之后,面色陡变,整锅米饭动也没动,皆已变成了焦黑颜色,
始知已上大当。
  首先在绝壑下面搜索一遍,毫无所得,继之重搜山洞和石室,方始在石室左近发现明
恒有心留置地上的一段绳索,熊式文仔细在附近检视良久,证明有人自此处登上危崖,他
立即攀爬直追。
  自然,当他登上危崖之后立即发现了在棉被包扎下的熊式武,等将熊式武穴道拍开问
明原由之时,天光已亮,计算脚程,熊式文认定忘我方丈及明觉等已然追之不及,但是明
恒却仍难逃脱。
  熊式武立即催令乃兄背起自己加速追赶明恒,发誓要活剥明恒之皮,生食明恒之肉以
消心头之恨!
  熊式文却满面狰狞地一笑,并扬声发誓定将明恒追到,说着他立即背起乃弟,疾如流
矢般飞射追去,
  熊式文一口气奔了百里路程,时已近午,他顾盼片刻之后,飞身登上路旁一株古大槐
树,将熊式武放置妥善后说道:
  “老二,咱们就在这儿等那贼秃送死好了。”
  熊式武皱眉道:
  “从前夜到现在,明恒这个秃驴少说也已走出二百多里路了,大哥怎说在此处等他前
来送死呢?”
  熊式文哼了一声说道:
  “这秃驴太过聪明,如今要自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后果了,老二你放心,我保你能…
…”
  他话没说完,熊式武已接口道:
  “这怎么可能?”
  “老二,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明恒这个贼秃干吗耍费那大的力气,把你从绝壑下面
吊上危崖?”
  “这贼秃激过为了使你追不上他。”
  “老二,难道多你一个我就当真追不上他了吗?”
  “在这贼秃的想法是如此。”
  “我上次大当不能再上一次,这个贼秃沾上点毛可说比只猴子还精,他不会想不到我
背着你照样追得上他,他这不过是要我们哥儿两个深信他已飞纵前逃罢了。其实,这贼秃
却躲到一旁,候我们追过之后,才安然踏上归程,所以我说贼秃聪明反被聪明误,咱们在
这儿等他最好!”  熊式武沉思片刻之后,才认定乃兄所料不错,咕咭地狞笑了两声之
后,不再开口,静待明恒自投。
  明恒忒煞聪明,他深知熊式文的功力和轻身之术高过自己多多,虽然自己早走一日一
夜,仍恐难以逃脱毒手,于是他才安排下将熊式武吊上危崖的妙计,意欲令熊氏兄弟错疑
自己失策而疾行追赶。
  其实他根本并没远去,静等熊氏兄弟相逢崖上之后,见机行事。
  后来熊式文背着熊式武飞快追下,明恒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他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程伏
虎禅林。
  但他梦想不到,熊式文竟能看破了他的居心,故作疾驰飞行而下,却在半路途上等他
自投罗网。
  明恒一路行走并不甚快,因此在晌午时候才出来了五十里路,他用过干粮之后,步履
如飞,在傍黑时候到达了熊氏兄弟等待于他的那条路上,在相距那株巨槐还有十数丈远的
地方,已被熊式文发现。
  熊式文轻拍着乃弟的肩头说道:
  “老二,大哥料事不错吧,看,贼秃来了。”
  熊式武竟连眼皮都没有抬,熊式文目注在明恒身上,并未发觉乃弟的变化,又轻声说
道:
  “老二,我把贼秃擒住之后,随你处治如何?”
  熊式武也没有开口,熊式文这才觉得不对,注目之下不禁悲痛万端,熊式武恰在此时
内伤再发巳然死去。
  熊式文悲失胞弟,不由脱口喊道:
  “老二,老二,你……”
  明恒正走之间,霍地听到悲呼“老二”之声自不远地方的一株巨槐上传来,瞥目看时
,正和熊式文耶双暴射着凶光的眼睛相对,明恒不由得亡魂丧胆,此时始知弄巧成拙,自
投罗网。
  他想都不想,飘身而退,古槐之上的熊式文已悲啸一声疾射而到,明恒慌不迭地转向
一株古木,背后已传来熊式文劈空掌声,明恒倏地转向树后,目光一扫前面,急如丧家之
大向左斜方飞投而去。
  左斜约有十丈之外,是一片矮松树林,明恒要能先熊式文一步进入林中,可能有十之
五六逃得活命的希望。
  不过此时他和熊式文相距仅有数尺之隔,以熊式文的轻身功力来说,明恒已经绝无逃
脱的可能了!
  明恒自然知晓逃已无望,但他却不能不为这一线希望而挣扎,他决不回顾,施展全力
驰向矮松林中。
  熊式文已经料到明恒的用意,他心痛胞弟惨死,已将明恒恨入骨中,怎肯容许明恒兔
脱,他一声不响叫足内劲劈空打出一掌“死瘴阴手”,打处却非明恒的肩背,而是击向双
腿,
  熊式文只想将明恒双腿废掉,使其不致就死,然后慢慢地带明恒上路,沿途一点一淌
地取尽明恒的血肉,他要在到达伏虎禅林之后,再将明恒心肝五脏生生挖出,作为见面礼
物交给忘我方丈!
  明恒深知功力技艺和轻身之术,在在不敌对方,但他仍有一件护身保命的东西——碧
绿火珠!
  当他转过古木树干,瞥目矮密松林的刹那,因知敌者就在身后,已然安排好了阻敌追
击的方策。
  明恒身形高拨扑向矮密松林之时,右手微探已经捏取了三粒火珠,他明知熊式文必然
乘机下手,因此明恒看都不看甩手打出了两粒火珠,并以巧妙的手法使两粒火珠在身后数
尺地方相撞而引发威力。
  死瘴阴手为独绝功力,除惧怕纯阳至刚的禅功外,就是怕火,熊式文不知明恒身怀奇
特的火珠暗器,刚将死瘴阴手打出之后,明恒的碧绿火珠也适时甩发出来,结果死瘴阴手
在烈火之下,消失而无功。
  熊式文不防此着,愣得一愣,明恒却远去了四丈,熊式文暴吼一声待转追上,明恒第
三粒火珠也正打了出来,这次明恒算好时间地点,因此火珠在两丈以外爆闪奇光,射出数
点星芒而化为一片烈焰!
  明恒更不待慢,早又探手取出了三粒火珠,身影再起飘落,已距松林只有四丈,抖手
又是一粒火珠打出,结果在熊式文和他相隔的这数丈空间之内,皆被烈火布满,形成一条
火巷!
  明恒自然毫不犹豫,离身投入了矮密松林之内!
  此时已临初更,天色黑暗,不远地方正有两位老者缓步前行,虽说老者们步履安详缓
慢,但若仔细看时,就会发现奇特之处,原来老者们每一举步至下落,竟有两丈三四之远
,令人咋舌。
  火珠爆散之声,惊动了这两位老者,他们不由互望一眼,停止了前进,此时火珠已化
烈焰,自更看得分明。
  (此处少一页)
  第一零四章 旧地重游  高大身量的老者接口说道:
  “晚辈似乎不见对方敌者何在。”
  “这难怪你,我也是由火焰之中看出蹊跷。”
  “难道这火是在烧些什么东西?”
  “对了,你这句话提醒了我,还记得前程路上和忘我师徒相逢的事吗?他说昔日六修
罗门下之熊氏兄弟已得《冥冥幽经》而通阴毒绝技,即将重踏江湖,忘我之徒明恒,尚留
绝壑,想来这是明恒发出火珠御敌而不误了!”
  “事也许对,不过前辈又怎知火中……”
  “火焰之内杂有一股淡绿烟霞,这是瘴毒所成,如今我等既已赶上,不容不问,走,
咱们近前一探!”
  说着两位老者身法展开,虽未看到他俩登顿纵越,去势却似闪电般疾,眨眼已经到达
明恒藏身的矮松林旁。
  适时烈焰已经逐渐淡熄,明恒早巳藏入密松林内,林外熊式文正仔细注目林中,满面
杀气。
  两位老者立身之处,乃林旁石岩之后,熊式文因为料想不到,是故根本没有注目那里

  这时熊式文已自密松林的空隙之中,发现了明恒的藏处,他冷哼一声手指松林之内叱
道:
  “贼秃驴,老夫胞弟已死,他死在秃驴你们师徒手中,老夫要是不能生擒你这贼秃,
杀尽伏虎寺僧代胞弟复仇,誓不为人,任你躲向何处,老夫也将迫尔自投,你等着看吧!

  话罢之后,熊式文竟然探囊取出两个巧小瓷瓶,将活塞拔下,抖手疾射打出投于密松
林中。
  刹那之后,小瓷瓶中透出丝丝缕缕淡绿烟霞,眨眼巳展布开来,不问可知,这是熊式
文采集七彩蚀骨毒瘴而练成的奇毒之物。
  明恒自然也看得分明,他本可发出一粒火珠将毒瘴烟霞焚化,只因存身之处是松木密
林,火珠出手势将引发大火而变成野烧,那时自己必也存身不得,追而走出林中,恰如熊
式文所说,自投赴死。
  明恒既然无法以火珠御禁瘴毒,迟早会在瘴毒烟霞布满密林之后而中毒身亡,他自是
焦急非常。
  霍地,他想起忘我方丈在临行之时,要明觉大师交给自己的那粒熊氏兄弟所练专解毒
瘴的药丸,不由大喜,立即取出含于口中,他料到熊式文必不防此,不禁又想出了一条能
够与敌偕亡而拯救伏虎掸林憎众的妙计。
  一旁暗窥动静的两位老者,此时俱皆皱起秀眉,那个高大身量银发银髯的老人,悄声
说道:
  “瓷瓶之内必然是忘我方丈说的七彩蚀骨毒瘴了。”
  另外那位骨格清奇的老者点头低声道:
  “不错,果然是熊氏兄弟迫赶明恒至此。”
  “怎么办,明恒还有救否?”
  “难说,此瘴毒极,就是你我也要小心。”
  说着他示意高大身量的老者,将腰挂皮囊解开,探手自囊中取出两粒粕色小丸,自己
吞服一粒,另一粒交给高大身量的老者服下之后,又道:
  “身中此毒不会立即死亡,仅仅昏死罢了,只要不死,老朽或能救得了他,不过设若
时间过晚,那就很难说了,但是老朽认定熊式文必然怀有解毒之药,因此我们不能容他逃
脱才好。”
  “晚辈先去断他归路。”
  “不必,他万料不到我们竟会到达,迟些无妨。”
  在两位老者对话之时,瘴毒已然布满密松林内,此物果然歹毒,松枝松针就在这眨眼
光景,已经脱落不少。
  片刻过去,微风吹袭,林内瘴毒所化浓重烟霞,已皆升升消失,明恒却也仰卧在林中
地上,所背之物散落满地,两手拳握似极痛苦,动都不动。
  熊式文狞笑着,大踏步迈向明恒卧处,手指明恒才待喝骂。
  突然他像是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声,不由得霍转身形注目四方。
  就在熊式文转身回顾的刹那,明恒却悄没声地抖手打出了两粒碧绿火珠。
  一因熊式文背立距离过近,再者熊式文正在全神留心适才那声轻响的来处,三因熊式
文根本梦想不到明恒在身中自己所练常人当之即亡的蚀骨毒瘴之下,竟能无事,故而那两
粒碧绿火珠他都没有躲开。
  熊式文被火珠击中之后,非但惧怕焚身之痛,对明恒不惧瘴毒一节,尤觉骇然。
  他深知火珠的威力,适才追踪明恒之时曾经身受,因之他不敢慌乱,虽有多处已感奇
疼入骨,却仍然慢慢地划破衣衫脱身而出。
  万幸熊式文经阅极广,两粒足可将他焚化成灰的火珠,仅仅烧掉了他所有的上衣,外
加背部三处烫伤,若是换一个人,在慌张忙乱之下,急急脱衣,必生风势,则早死多时了

  话虽如此,火珠奇毒,烫伤奇疼难忍,背后仍然肿胀出来一片紫色水泡,也很够熊式
文消受的了。
  熊式文在幸脱火焚死劫之后,缘因始终不解明恒不惧瘴毒的原因,竟未立下杀手,反
面飞身三数丈外,注目明恒不懈。
  明恒本料两粒火珠俱皆中的之后,熊式文必死无疑,不想对方能临危不乱轻易地脱出
死劫,而自己功力太差,对手不死等于自己难活,他已决定万难之下连发火珠拼死一搏的
打算。
  哪知熊式文非但并末立即进*,反而飘身后退,明恒聪智在在过人,马上想起自己暗
服解药不惧瘴毒之事,已令熊式文愕诧而惊骇,他得此良机立下果断,霍地站起手指熊式
文道:
  “熊老大,你的烫伤如何?”
  熊式文没有作答,明恒哈哈一笑道:
  “你在惊骇那独骨瘴毒怎未将我杀死,对吗?”
  熊式文依然没有开口,明恒接着又道:
  “熊老大,你怎不过来动手呀?”
  熊老大心中一动,立即扫视了四周一眼,明恒冷哼一声道:
  “熊老大你不用疑神疑鬼,此地就只明恒一人,来来来,我也学学方丈的样子,和你
对上一掌!”
  说着明恒果然大踏步向熊式文走来。
  熊式文却倏地又飘身后退了丈远,吊客残眉已经紧锁起来,在他认为明恒决非自己敌
手,既敢跃身相搏,必然内藏诡阼阴谋,适才上当几乎丧命,这次他却决不急进,是故再
次退避。
  明恒目睹此情,突然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他手指着熊式文道:
  “难怪我们方丈说你胆小如鼠,他早就料到你不敢进步相搏,才留我一人和你周旋,
原来你果然……”
  明恒话声未完,熊式文已沉声喝道:
  “秃赃你住口!”
  “住口非常简单,只要你熊老大飞身欺近,出掌震死明恒,那自然就能住口,来吧,
来吧,熊老大,你还在等什么呢?”
  明恒越是这样催*,熊式文却越是不敢妄进,他不由得暗中忖念道:
  “千万沉住气,别再上当,贼秃必有阴谋,否则他为什么话言话语之中,在在表示他
是一个人呢?不对,贼秃另有埋伏!他一再催*我向前进攻,难道就不怕死?怕,他当然
怕,除非……”
  熊式文忖念未毕,明恒却巳背好背上的水粮袋扬声说道:
  “熊老大,明恒还要赶路,可没工夫和你耗下去,我走了,要追就快,否则来不及啦
。”
  说着,明恒看都不看熊式文,转身慢慢地一步步走向松林深处。
  熊式文残眉陡地展开,他决心不去理睬明恒,他抱定了一个念头,明恒轻功太差,决
难逃远,此时不知暗中有否埋伏、自己烫伤甚重,莫若暂时放过明恒,早早觅地疗伤,况
二弟已死,也要掩埋安葬,于是他在明恒走后,竟也转身而去。
  处身暗处的那两位老者,目睹结局如此,也不由地深感怪异起来,他俩互望一眼,竟
然改变初衷又悄悄地退向来路。
  那位相貌清逸的老者首先开口说道:
  “我俩要办的事情还早,及贤侄,咱们先和明恒见上一面如何?”
  原来那位高大红面白髯的老人.竟是大侠及威,由及威所背药箱判断,清逸的老者必
然是耶“神手仙医”章性初了,不知他们为何又踏上峨嵋,重又来到这条通达不归谷中的
秘径。
  这时及威点头答道:
  “前辈可是因为明恒不惧瘴毒……”
  神手仙医章性初不待压威话罢,说道:
  “不只这一件事,我还要问他是如何能够逃得毒手来到这里。”
  及威颁首,他俩展动身形,刹那已经追上了明恒。
  明恒昔日未出家前,曾经暗中图谍过伏虎寺中的珍藏奇书,那时偶然偷窥过章性初出
进伏虎惮林,故而识得面目,今日相见怎不喜出望外,立即拜叩安康,章性初首先引介过
及威,方始询问内情,明恒一丝不遗详述定计始末和预服解药等情,章性初这才恍然大悟
,却也不禁佩服明恒的机智。
  章性初继之告知明恒,曾与忘我方丈途遇,特意绕道绝壑一探究竟之事,明恒自知前
途险难仍多,不由问计于章性初,章性初早有成算,含笑着道:
  “熊氏兄弟虽怀为恶之心,挟为恶之技,不过数十年来困居绝壑未曾为恶却是事实!

  忘我方丈以特殊手法而杀熊式武一事,乃出于无奈之下,不如此则无法保护其弟子之
安全,故而情可原宥,话虽如此,老夫深信忘我方丈必然耿于心怀而甚感苦痛,因此在熊
式文未有恶行之前,老夫并不准备对其不利。
  但是老夫却也不能师效迂儒,待其为恶之后诛之,如此无辜惨死之人何异己手所乐,
况知其必然为恶而任之,乃纵人行凶,是故老夫已有决念,明恒你可放心上路,老夫保证
熊式文不会追蹑不舍就是。”
  明恒闻言大喜,立即拜别章性初和及威,安心上路而去。
  章性初只顾先与明恒相见,并因此间路只一条,不虑熊式文他往,岂料一时大意之下
,竟然留下了无穷的祸害。
  原来当熊式文决定首先掩埋乃弟尸体,返回槐树时,在存放乃弟尸首的那株古树下旁
,竟然多了一个背对自己的奇特人物,熊式文不由止步,暗自提足内力准备应变对敌。
  不想背立之人却已开口说道:
  “你大概就是熊式文了,对吗?”
  熊式文沉声喝道:
  “你是谁?”
  背对熊式文的这个不迷人物却轻声说道:
  “莫高声,我不是你的仇敌,是你的朋友。”
  “朋友?熊式文实难相信!”
  “我不怪你,你先看看令弟的尸体在否?”
  熊式文抬头观望,熊式武的尸体己然失踪,他不由得恨怒齐来,才待喝问,这人巳接
着说道:
  “我已将令弟尸骨取下,就在树后,你现在抱起他来,跟着我,我要你看点奇怪的事
物。”
  “什么事物?”
  “随我来看自然明白。”
  “熊式文怎能信你不另有阴谋?”
  “来吧,我在前面,当你看到明恒和尚之后,自能相信我是你的朋友,那时候咱们再
论结交与否好了。”
  说着这人立即向前走去,熊式文想了一下,抱起乃弟的尸体,缓慢地跟随在这人身后
而行。
  行有片刻,这人霍地停步,手指右边说道:
  “你仔细看看,明恒此时正与两个老者谈话,不要过分欺近,否则若被发现,你必死
无疑!”
  “你引我至此,当然知道那两个老者是谁了?”
  “当然。”
  “是谁?”
  “现在说还太早,熊式文,你去看过之后再说吧。”
  熊式文沉思片刻之后,放下了熊式武的尸首,悄悄地按照这人所指方位掩了过去,刹
那之后他返回原处,这人不待熊式文开口,已低声问道:
  “看清楚了吗?”
  熊式文嗯了一声况道:
  “那两个老匹夫是谁?”
  这人冷冷地说道:
  “一个是名震天下的‘神手仙医’章性初,另外那个身量高大的红面老者,昔日曾以
‘飞龙庄主’之名称霸武林,是东川犬叟獒王及哮天的孙儿,名叫及威,他们都是昔日曾
在不归谷中逗留,今朝为‘武林至圣’梅三丰座上佳宾的人物,那章性初更是梅三丰的亲
家翁,不用说对方功力技艺已达化境你非敌手的这件事了,只讲对方的交游和势力,熊式
文,你惹得起吗?”
  熊式文目露凶光,但他深知自己目下实在惹不得这两个老者,不由恨声说道:
  “若非熊某身受烫伤,绝不惧怕与彼等一搏!”
  这人冷冷地说道:
  “说得好,熊式文,你可知道你仗以称雄的瘴毒,对付不了那神手仙医章性初吗?”

  熊式文无言可答,这人又道:
  “凭你目下的功力来说,更休想对付梅三丰了!”
  “熊某并不想惹那武林至尊。”
  “也好,那你就放弃代尔弟复仇的意念吧。”
  “熊式文有生之日,皆为复仇之时,此仇……”
  “此仇你报不得了!”
  “熊某不信!”
  “伏虎禅林的忘我方丈,等于武林至尊梅三丰的家奴,忘我方丈远行绝壑,出于梅三
丰之令,尔既不敢面对梅三丰一搏,怎有复仇的可能?”
  “熊某并不惧怕梅某,只是为了彼此无怨不愿多事罢了,设若姓梅的阻我复仇,熊某
自不……”
  “好,你有此志气事尚可图,走,咱们先找个地方掩埋了令弟之后,再从长计议罢。

  熊式文点头应话,随这人走去,正行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立即止步说道:
  “慢着朋友,说了半天你是谁呀?”
  这人脚步并不停顿,也不答话,只是淡然一笑。
  熊式文不得不边行边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多事情?”
  这人仍未停步,却低声答道:
  “如今你未出险境,这些话难道不能等一会再说?”
  熊式文不再言,这人说得很对,有的是机会详细一谈,目下强敌环伺之时,还是早脱
险境为上。
  他俩行行重重,半晌之后方始停步,这人一笑之后手指不远的地方说道:
  “两个自以为是的老匹夫,再聪明也找不到这里,熊式文,你动手掩埋你弟弟吧,要
快,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办。”
  熊式文闻言不禁难为起来,身边苦无掘土之物,又怎样动手掩葬呢?
  他正在沉思的时候,这人却巳缓步踱向预定掩葬熊式武的那个地方,到达之后,只见
这人霍地舒臂扬掌拍下,一声闷雷般响,地面立成尺余深坑,这人一连数掌。已经掘成了
一个丈二有余六尺宽广的洞穴,熊式文看在眼中不禁咋舌惊心!
  他并不犹豫,立即将乃弟抱入洞穴,继之掌扬浮土填平了洞穴,这人此时方始招手带
他走向一处僻静的所在,低低谈论起来。
  久久之后,只见熊式文频频点头满面欣慰之色,看来这人和他谈得非常投机,最后只
听到这人说道:
  “我保证必可雪复你杀弟之仇,不过你从今天开始,却要听从我的安排,愿否回答一
句。”
  熊式文立刻说道:
  “一言为定,任随阁下就是。”
  这人一笑,手指前途说道:
  “咱们说走就走,免得再生是非。”
  熊式文点头作答,双双立即飞身疾驰远去。
  此时神手仙医章性初和及威,却在四处搜索熊式文的下落,他们没有想到事有这样凑
巧,熊式文误中计谋已早离去,故而仍然认定熊式文必要追赶明恒,不虑其他意外。
  直到搜索再三仍然不见丝毫踪影之后,章性初始知熊式文已然潜行他处,此间通路虽
只一条,熊式文设若绕行群山,仍然穿越而过,此时再追亦必无及,他俩略加商谈,认定
只要熊式文无法从通路追赶明恒,明恒则无危险,因之他俩又在通路上守候了半日,方始
前行。
  章性初约得及威远行峨嵋,是受他爱女所请,及威身奉老祖母之令再入峨嵋,暗存得
机除治白冰如之心,及威和章性初的日的之地,说来令人难信,竟然是那早经沉沦的不归
谷。
  他俩此行的原因,是为了晓眉姑娘,这是一件极悲惨的变故,设着一个应付不好,可
能会有三条性命生生断送。因此章性初心情十分沉重。
  他俩所走的路程,像忘我方丈一样,是那条危崖绝壑,到达之后,章性初自身畔取出
一卷银丝,银丝两端各有一个奇亮而小巧的钢钩,章性初以内力将一端的钢钩甩出,直钉
入对岸一株古木干上,另一端绕圈树上,对及威说道:
  “你先过去,然后取下钢钩,围绕树间,我自有办法借这天蚕丝力,渡过绝崖。”
  及威点头,一面试了试天蚕丝的松紧力道,一面说道:
  “傲霜和姑娘是怎样渡过去的呢?”
  章性初答道:
  “是用昔日欧阳子规听设的‘天心血竹’,溜过绝壑而登彼岸。”
  及威点头说道:
  “我记起来了,姑娘聪慧过人,当年驾临及家庵的时候,曾用那两枝天心血竹当作轿
杆。”
  说着及威已飘身天蚕丝上,一顿再起,飞射到对岸巨木之旁。
  这边章性初解脱丝钩,那边及威紧紧绕握另外一端,章性初顿足起空,及威适时猛甩
天蚕丝索,章性初已如飞燕般到达岸。
  收好丝钩,立即飞纵远去,在双魔峰头闪得一闪,形踪顿失。
  昔日瀑布今已干涸,洞穴已封,其中却有尺余大小的空隙,可供出入,也就是昔日欧
阳子规和他那独子欧阳易,在身受重伤之下开通的唯一道路。
  章性初听得爱女说过,晓眉姑娘和梅傲霜,就是遵奉至尊之令从此处进入不归谷中。

  当及威及章性初重临不归谷中之时,竟然大吃一惊,昔日他俩俱曾到过谷中,虽说已
知沉沦之事,但是多少在心中猜忆谷内必然还存有些许旧观,岂料触目之下,不由黯然生
悲,
  谷中巨石堆横,乱杂无章,触目沙土浮尘,却无一丝绿色,那楼台,那亭阁,巳似烟
若雾,难觅迹象。
  昔日的武林宝谷,今已变为穷恶之地,章性初眉头一皱,对及威说道:
  “及贤侄,老朽此时有些恐惧,你呢?”
  及威深知章性初言中之意,不由声调低沉地点头说道:
  “晚辈亦有同感!”
  奇怪,是什么缘故,什么变化,竟然使这两位功力高超绝顶的武林人物恐惧而不安呢

  章性初悄声说道:
  “我如今十分奇怪,三丰弟为何要晓眉姑娘到这种地方,难道内中又有什么非此不可
的缘故?”
  “至圣行事向难猜测,不过他绝不至于……”
  章性初不待及威把话说完,接口道:
  “这是当然,不过三丰弟虽然不会使他们犯险,但是此间这种景象,恐怕已非三丰弟
所能料到的了。”
  “前辈之意可是有何发现?”
  “及贤侄,你仔细注目乱石看看!”
  及威闻言不由会神观望,刹那之后他面色一变,低低地说道:
  “谷中已有强者占据,石堆竟然暗藏阵式,难道……”
  他说到这里,却无法接说下去,章性韧颔首说道:
  “石堆所摆阵式,凶极狠极,老朽不能不替傲霜和晓眉姑娘担心了!”
  “怎么办,我拿……”
  “设若真有强者据为居处,及贤侄,你我进入谷中之时必然已被对方发觉,如今故作
不知,试上一试如何?”
  “正与晚辈意同,走!”
  “慢着,谋定而动可保不败,再等上片刻。”
  说着,章性初示意及威,故作劳累的样子,就近坐于碎石之上,其实他正在注意石堆
阵式不懈。
  半晌之后,章性初话锋一变道:
  “及贤侄,时已近年,咱们先吃点东西怎样?”
  及威不知章性初意图,只有漫然答应。
  他们的干粮简单,是略加盐水烤于的肉脯,淡而适口,各人携有水袋,立即开始进食

  边吃,章性初边道:
  “及贤侄,咱们就像随便谈话家常似的,别让对方发觉其他,你懂我的意思?”
  及威点点头,章性初笑着咬了一口肉脯,说道:
  “石堆所列阵式是‘十煞玄寒’阵法。”
  “这怎么会,‘十煞’一派早巳死伤殆尽多年了。”
  “及贤侄,越是这样就越是可怕!”
  “以前辈看来,傲霜和姑娘他们……”
  “很难说,老朽无法猜测出来他们如今的生死。”
  “生死?当真已经危险至此?”
  “及贤侄,就是我们两人能否平安走出此谷,现在也不敢说定呢!”
  “并非及威不信前辈之言,就算十煞仍然活着,晚辈认为我们也并不惧怕,何况十煞
……”
  “你的意思我懂,就因为十煞巳死,此间却有十煞玄寒的阵法,阵中并还暗藏另外三
种变化,老朽方始认为,我们已经碰上了罕绝的厉害对手而难测胜负和生死!”
  第一零五章 惊心动魄  及威闻言皱眉说道:
  “如此说来,晓眉姑娘和傲霜两人,岂不已沦极险之地?”
  章性初沉思有顷说道:
  “但愿古人天相。”
  “我们怎么办?”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只小心从事。”
  “晚辈对这十煞大阵……”
  他话未说完,章性初却已摇手示意令其住口,及威立即停下了话锋,暗中注意四周动
静。
  章性初却突然说道:
  “饱了没有?”
  及威不知章性初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但他却接话点头道:
  “饱啦,是不是咱们就走?”
  “走,趁着天早,咱们找找看。”
  及威暗中摇头,他真不明白章性初怎地说话颠倒起来,但却仍然接着章性初的话意说
道:
  “对,早些找到了咱们也好早些回去。”
  当及威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为了不明章性初的用意,却又怕误了事情,随口接话罢
了,哪知当他把话说完了后,却见章性初面含笑容,似极嘉许自己接上的这句闲话,不由
深自警惕,他熟知这位前辈的性格,不空言,尚实物,若无用意断然不会说出一些闲话出
来。
  目下任凭这不归谷中有多厉害的人物居留,小心足矣,当不至于连话语都转变到其他
地方,何况现在仅有自己和这位前辈在悄声计议,自更不用中途突出令人莫明其妙的话了
,除非……
  及威功力声望已是目下武林之首,自然立即料到原由,但他却绝无表示,淡淡地向章
性初道:
  “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
  章性初此时已知及威明白了个中的原由,一笑说道:
  “好在咱们是胡撞,撞到哪儿算那儿好了。”
  及威闻言越发了然一切,接口说道:
  “对对对,要不就从晚辈这儿找起如何?”
  其实他俩坐个对面,相距不足一尺,不管是真找个找,不问到底要找什么,从及威那
儿找起和从章性初坐处开始,并无两样,但是不知为了什么,及威却偏要说一声从他那儿
找起如何,可见别有因由。
  章性初立即接话说道:
  “你说得对,天下事有的时候很怪,要办的就许办不通或者办不好,随口一说就许恰
到是处,咱们转从你身后边开始找吧。”
  及威越发知道所料不假,心中既惊又怒,他暗中思索,凭自己这身独步天下的功力,
竟然没能发觉背后隐有敌者,怎能不惊,对方过分轻蔑自己的这种作为,使及威自然含怒

  及威既知所料不虚,自然不冉犹豫,看了章性初一眼,才待站起,背后突然有人冷冷
地说道:
  “你们要找什么东西呀?”
  及威索兴不再起身,连头也不回就说道:
  “我们要找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句话不客气,背后这人却不生气,哼了一声道:
  “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跑到我……”
  及威有心一试这人的胸罗,接口说道:
  “想不明白最好,其实我们的举止也断然不是别人所能猜测到的,阁下自然也不例外
!”
  章性初却在这个时候向及威说道:
  “老贤侄,朋友们和你说话,你怎么连头也不回,快站起来仔细地瞧瞧。”
  及威闻言一愣,章性初话说得明白,称呼背后这人是“朋友们”,可见对方不只一人

  适才及威曾经暗以无上功力试探过左右近十丈地区,只发现该说话的人,章性初却在
话语之中指明对方不止一位,难道……
  想到这里,及威一边对章性初道:
  “朋友是不嫌其多,冤家却越少越好。”
  一边却已立马站起,慢慢地回身来。
  哪知及威回身之后,不由得心中骇凛万分。
  身前两丈以外,站着一个怪异的人物,头上戴着一个竹篓,身穿沓黄颜色的长衫,峙
立不动。
  及威却并不是骇凛这人的突如其来,也不是骇凛这人一身活倾当年的梅三丰一样头戴
着竹篓,而是骇凛这人身后隔有五尺的另外一位奇特的人物。
  此人和前头这人一样,头上戴着一个竹篓,他这竹篓是经细工编制而成,极为巧妙,
大小也正合适此人的脑袋,篓口恰好阖扣在颈上,此人的穿着尤其怪异,除由大腿至胸,
裹着一张“金丝猱”皮外,其他地方竟皆完全赤露。
  此人全身打扮和头上的竹篓,无法不令及威骇凛,因为这身“金丝猱”皮的衣服和那
只竹篓,竟是当年梅三丰在不归谷中所穿着的东西,昔日在相距伏虎禅林不远地方的“凉
风桥”旁,梅三丰和司徒雷争夺梅梦生时,就是这个打扮。
  当然及威知道,如今被人称为“武林至尊”的梅三丰还远在他那“万梅山庄”。
  既便是真的梅三丰已自“万梅山庄”来此,时至今日,也断然不会再和从前一样的穿
着和头戴竹篓。
  怪异的是,目下此人是在什么地方得到这身“金丝猱”皮的宝衣,和这只生竹编织的
篓子呢?
  及威百思不解,不由得瞥目看了章性初一眼,章性初却正在全神注意此人,竟然没有
理会。
  还有更怪的怪事,就是前面的银衫人物,似乎还不知道他背后另外有个特殊的怪客存
在。
  及威因为事出突然,神色之间难免略现愕诧,前面银衣人物已然看出,冷哼一声况通

  “你们从哪里来?来找什么东西?”
  及威尚未接话,章性初已开口说道:
  “我们来处太远,采药至此。”
  银衣人再次冷哼一声道:
  “此间除山石之外,还是山石,除洞穴之外,就是洞穴,百物不生,草树不发,哪来
的药材?”
  及威哼了一声道:
  “阁下怎如此寡闻,难道药材非草非木不可?”
  银衣人声调一变,沉声道:
  “任你利口,只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及威没好气地答道:
  “峨嵋山中的一处所在!”
  银衣人因有竹篓遮面,看不出他那神色,但听他声调之激动,似已怒极,扬声叫道: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叫什么名字?”
  及威回顾了章性初—眼,章性初对他点了点头,及威这才冷冷地说道:
  “阁下又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叫什么名字?”
  银衣人怒喝道:
  “我是此间主人,你放明白些!”
  及威颇觉好笑,有心调侃他道:
  “失敬失敬,老朽敢问一声,阁下何时何地由何人手中购得这片乱石山谷,中人是谁
。”
  章性初一旁闻言竟然止不住笑出了声来,银衣人大怒,手指及威和章性初厉声叫道:

  “我本存好心,怕你们误陷绝地而死,那知尔等这般刁蛮……”
  银衣人正说话间,及威陡地暴出右手食指向他胸间凌虚一点,随即迅捷无伦地飞身银
衣人身旁,探手自银衣人衣袖之中取出来了一枝黑亮长约七寸的圆筒,扭若拇指,不知何
用。
  及威动作之快,实乃罕见,出指,点穴,飞身,取物及重返原处,不过一霎限的时刻
罢了。
  他取得银衣人袖中黑筒,递于章性初道:
  “前辈仔细看看,此物果系‘十煞’派所专用者,说不得我们要为武林朋友们除此大
害了!”
  说着他声调一变对银衣人背后那人说道:
  “我因你这身穿着乃昔日故人所有,因物思人,客气三分,又见你不似与这银衣汉子
一路,故而不以敌者相视,如今至望你能取下竹篓,彼此一谈。”
  此人却不开口,仅摇了摇头。
  及威又道:
  “老朽及威,请你也报个名姓。”
  此人仍不开口,依旧摇了摇头!
  及威巳怒,才待出手,章性初已接话说道:
  “老朽姓章字性初,静视阁下多时,自认双目不花,信有识人之明,阁下虽将面目遮
住,但却难掩气质风度,是故老朽敢言,阁下绝非是这‘十煞’门下鼠辈的伙伴或同门!

  大丈夫无不可告人者,阁下这身衣着及头上的竹篓,适才及威大侠已经说过,乃老朽
知友之物……”
  章性初话尚未完,此人接道:
  “尊驾能保天下之大物无同者?”
  章性初一笑说道:
  “造物之奇,天下之大,何所无之,不过阁下所穿这身“金丝猱”皮的衣服,老朽却
敢断言天下只此一件……”
  此人接话说道:
  “世上不会只有一只“金丝猱”吧?”
  章性初点头说道:
  “诚如阁下所言,世上不会只有一只“金丝猱’猿,不过‘金丝猱’衣却是只此一件
!”
  此人扬声说道:
  “笑话,既有金丝猱,则金丝猱皮之衣岂仅一件?”
  及威不耐,才待接话,章性韧却摆手对及威说道:
  “让我和这位朋友谈下去,及贤侄可仔细听着,我深信越来事情越明朗了起来。”
  及威不便多言,只好颔首作答,章性初转对此人又开口说道:
  “姑且不必争论天下金丝揉衣能有几件的事情,现下只说阁下所穿这件,老朽断言此
衣绝非阁下手制,亦非坐获而得,然否?”
  “是又怎样?”
  “设是,则此衣必为老朽知友之物无疑!”
  “莫非尊友之衣乃尊驾所赠,而另有认识不误之处?”
  章性初暗中窥笑,但却故作正色说道:
  “阁下料事如神,诚然如是!”
  此人闻言竟然木愣未能作答,章性初却不容此人多想,立即接着说道:
  “阁下所穿金丝猱衣之事,今已澄清,由衣论人,老朽自认不致讹误,阁下何不开诚
相见?”
  此人仍不答话,及威这时中途开口说道:
  “阁下设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老朽等不愿强人所难,只是老朽等专为找寻故友子女
至此……”
  此人不待及威说完,接口道:
  “此谷自十年以前,即无外人踏入……”
  及威神色一变,扬声叱道:
  “你说‘无外人踏人’,由此一句,令老朽恍悟你和‘十煞’门下的鼠辈皆系一党了
。”
  此人冷冷地说道:
  “不只一党!”
  及威巳怒,冷哼一声道:
  “现在老朽必要你报出姓名并取下头戴竹篓,否则休怪……”
  及威说到此处,突然自动地停下了话锋,神色庄重地走向银衣人的身前,伸手取下了
银衣人头上的竹篓。
  银衣人自被及威弹指所制,动不能动,所惧就是头上竹篓被人揭下,及威和章性初只
在喝问后面人物而未有行动,银衣人不由得渐将悬心放下,岂料及威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霍地将竹篓取去。
  银衣人头戴竹篓被揭开之后,及威和章性初不由同时惊咦出声。
  及威毫不怠慢,飞身直取银衣人身后那个穿戴活似当年梅三丰的人物。
  岂料此人功力极高,在及威扑上的刹那,此人身形微闪竟然飘向右方,及威一扑不中
,才待凌虚出掌,此人蓦地右手五指暴出,向穴道被制木立难动的那银衣人打去!
  章性初虽在银衣人前方不远,缘因事出突然,竟未能够及时救护,银衣人已被此人五
指听发功力震毙!
  及威目睹此情不由暴怒,扬喝一声把他轻易不愿施展的“云漫中天”功力发出,一阵
狂风扑向此人。
  此人冷笑一声,蓦地投拔云空,如流星、疾箭,射向十丈以外的石堆地方。
  章性初怎能容他逃出手去,微登双足已迅疾无伦追下。
  及威发掌不中,身形腾涌而起,天马行空由旁截击此人,这次及威不再留情,二指倏
弹,一缕疾厉风啸直射对方的肩头而到!
  此人身形即将飘落,背后及成二指所发罡风已到,无奈之下此人猛一沉身,及威指力
洽将此人头戴的竹篓扫落,赫然露出此人的真正面目,竟是路上曾经见过一面的熊式文!

  事情太出意外,及威和章性韧不由一愣,熊式文却在这个时候从石堆旁边盘旋环绕远
去。
  章性初不由皱眉沉思,及威却近前说道:
  “这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的怪事。”
  章性初并未作答,及威接着又道:
  “前辈请看,匹夫是怎样走法!”
  其实章性初已经注意到了熊式文,熊式文在一望无际高低不平的大小石堆旁,疾步奔
跑,怪的是竟然并不施展轻功身法飞纵腾越。
  及威又要开口,章性初已说道:
  “明恒与你我会面相谈的时候,已被熊式文发觉,彼时熊式文深知独力难支,故而悄
悄退去……”
  及威不等章性初话罢,接口道:
  “这匹夫却又怎会来到不归谷中,尤其是他怎能穿着那身金丝揉皮的衣衫?我实在想
不明白。”
  章性初却颔首说道:
  “事情现在想来已有些端倪可寻了。”
  “前辈您说已有端倪可寻,不过在后辈看来,却百思不解……”
  章性初正色接口道:
  “及贤侄冷静地想一下看,谁能将熊式文接进不归谷中呢?”
  “当我们与明恒相见之时,熊式文已经早已退下,至少他也要掩埋乃弟入土之后,才
能再次追踪明恒,断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又突在暗中窥探,除非适巧那个时候有人和他在林
中相逢而改变初衷。
  能知晓此谷进路而不被阻于谷外的人.目下只有你我等有限的几位,因此从这方面思
索,必见端倪。
  老朽认为暗中有人追蹑你我,因此你我沿路之上所遇上的种种事故,在在难逃这人的
耳目。
  当你我约见明恒的时候,这人也和熊式文见了面,是暗中这人指点熊式文悄悄窥虚实
,这才发现了明恒和你我相谈的事情。
  彼时熊式文独力难支,无路可去,这人趁机动以利害,示之以恩惠,熊式文自必落入
这入圈套之中无疑。
  谁这样一路关心你我而暗地追踪不舍呢?老朽想来只有一人,就是晓眉姑娘的杀家仇
人,白冰如!
  只有她心存恨怨,只有她雄心不死,也只有她不能放过晓眉姑娘去,更巧的是,她亦
能够往来不归谷中而无阻,并且她是敌视我们的人物,因此老朽大胆判断,如今不归谷中
已全是这老贱婆的死党和门下,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明白了三丰他为什么坚要晓眉姑
娘前来不归谷中,及贤侄你意为……”
  及威接口道:
  “前辈分解的是正确,只是设若此谷已成员党秘窟,至尊坚欲晓眉姑娘来此岂非不情
不智?”
  章性初一笑说道:
  “贤侄昔日聪慧功力在在过人,今怎如此谨事,三丰行事无不成算而后动,晓眉姑娘
必怀秘技,谷中鼠辈非但不足为虑,老朽敢言,恐即将殆亡无类。”
  及威摇头道:
  “昔日至圣所着金丝猱衣,今竟落于白冰如之手而转赐于熊式文穿戴,个中情节又应
怎样解说?”
  章性初吁嗟一声慨然说道:
  “人人有其难言之隐,贤侄何必件件较真?”
  及威似有所悟,竟也长叹一声说道:
  “晚辈已有所悟,造化弄人何如此之甚?”
  章性初凄然一笑道:
  “贤侄声言有悟,实仍未悟,不说他人,仅以老朽身受与贤侄昔日之事而论,虽造化
弄人,但何尝不是人为之咎,贤侄当年因一‘银盒藏书’而尝诛武林中人,至今仍与武当
、峨嵋、少林诸门户仇怨难解,论事,彼时怨不得贤侄;论情,则贤侄未能慎察端倪率性
杀人,今虽悔忏且恨,但又何补于事。三丰也是普通之人,生困死谷怎能忘情,是故种下
今日之果。
  老朽若非逞强出头,何致于弃家远逃,设非弃家而逃,自不会有中途爱子被掳之事发
生,则拙荆亦断无天涯寻子之事,只为一时之不忍,而落终生之悔痛,今虽已知经非,但
经时,非只不以为非,反视之乃当然之理,此与造化何干,人为罪咎也!”
  及威深知章性初内心之痛,不便多言,随指前途转为话题道:
  “熊式文绕行石堆面逃,前辈看法怎样?”
  章性初手指石堆道:
  “自我等立处前行,约二十丈外,已是埋伏重重之‘十煞’大阵,熊式文自然知晓,
故其退时步行而去,否则必然触发阵中埋伏。”
  “晚辈也认为是,现下我们是在此地相待,还是追上的去呢?”
  “老朽认为追必遇险被困,虽不惧怕但却费时费力,待之亦非善计,况晓眉及傲霜…
…”
  章性初说到这里话锋突然停了下来,似在沉思一件重大事情,半晌之后,脸上掠过一
丝笑容道:
  “所幸我们行事并未莽撞,否则早已中敌之计了。”
  及威接话道:
  “前辈似有所得,莫非……-
  “及贤侄,熊式文为何将同党杀死?”
  “此事容易,他怕同党多言误事。”
  “不错,及贤侄看这死去之人有何怪异之处?”
  及威皱眉不愿回答,因为死去之人的面目,使他骇凛难安!
  第一零六章 残目死者  章性初似是已经知道及威的为难,所以他在及威皱眉的时
候,已神色郑重地接着说道:
  “死去的这人,一只左眼被人生生挖掉,面目残伤斑斑,令人无法分别他的年龄和貌
像!
  这种手法,活似数十年前忘我方丈假房汉臣之名称据飞龙山庄之时,对三丰夫妇及武
林中人所施的一样。
  彼时忘我方丈志在为复其仇,并因司徒雷曾经对他施以那种残酷无道的手段,故而情
有可原之处。
  如今呢?如今这个死者所受的酷刑,竟然与当年忘我方丈的手法巧合,并且绝对和忘
我方丈已无任何关连,这样想来,内情就并不简单了!
  不过设无竹篓掩面的事实,老朽仍难想明个中原由及内情,因此老朽非常感激白冰如
弄巧成拙……”
  及威这时接口说道:
  “此事又怎见得与白冰如有关呢?”
  章性初微笑着说道:
  “虽然三丰的威名江湖中人无不知晓,但是三丰的相貌却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如今
死者的面部伤痕,在在巧合三丰昔日所受的残伤,因此老朽断定幕后之人,必然是曾经熟
识过三丰的朋友!
  及威颔首说道:
  “话固不错,用意晚辈也已了然,只是白冰如难道就不想想,天下何人的功力能是‘
武林至尊’的敌手?”
  章性初肃色说道:
  “由此老朽才越发觉得这老贱婆狡诈狠毒,及贤侄请想,设若有朝一日,普天之下南
北各地,突然出现无法计数的‘武林至圣’。武林岂不大乱?
  白冰如至时自然不容这些假冒三丰的门下就此罢休,接连而来的必是惨杀无已,武林
中人无不敬畏三丰的功力和德格,如此又有多少怪奇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到那一天
,任凭三丰功力多好,多高,也无法洗清耻蔑,三丰一家,梅氏一族,甚至我等与梅家义
共生死的朋友们,恐怕俱将再出江湖为正名而战,彼时鼠辈突然隐去,使我等无法找寻人
物二证,及贤侄……”
  及威此时已经全部了然白冰如的居心,不由焦急地接口说道:
  “老贼婆这般狠毒,为何‘至尊’对她如此忍耐,听前辈之言,此处事故万梅山庄似
已早就知晓……”
  章性初叹息一声说道:
  “这就是三丰无法告人的难言之隐了,所幸如今我们业已发觉了老贱婆的企图,善应
付的话,可能消祸于无形,只是……”
  章性初说到这里自动停下了话锋,寿眉紧锁沉思不已。
  及威少时极端聪明,如今老来,功力日高而狡谋藏没,这并不是说他智慧日退,而是
深解仁者三味,不愿以谋略胜人,章性初话锋自停,及威已经猜得个中情由,低声说道:

  “只是目下我们人物稍赚单薄对吗?”
  章性初点头说道:
  “不错。”
  及威却微笑着说道:
  “我们相谈已久,熊式文早巳走得无影无踪,设以敌我对立成局的方面来说,白冰如
似乎已经早应采取行动了,可是直到如今,仍然未见敌方人物再现身形,前辈认为内中可
有原故?”
  章性初一笑说道:
  “老朽未能目睹昔日飞龙山庄拂云阁上贤侄那种威风和聪智,至今深觉遗憾,适才贤
侄说话的神态,却使老朽看出些许当年英豪气概,贤侄必然已有成算,何妨说出一听?”

  及威老来失态,也不觉有些好笑,立即答道:
  “幸是前辈在此,设是老祖母临驾而目睹适才晚辈的神色,必受叱责,晚辈认为白冰
如既知我们在此而迟不动手一搏的原故,不外两点。”
  “是哪两点?”
  “一是白冰如欲仗‘十煞’阵式困住您我,再是她自知门下的功力,尚且不足与我们
一战。”
  章性初点头说道:
  “很对很对,不过我们却必须在这两个可能之下,立即找出最最准确的一个来,然后
议定破敌之策才行。”
  及威却摇头说道:
  “晚辈认为这两个可能都会准确,设若白冰如门下功力已足能与我们相敌,她不会久
待,因此晚辈斗胆判断,以白冰如,熊式文及其一干门下联手的威势,仍非我们的敌手。

  那‘十煞’阵式,前辈适才曾说,内藏另外三种阵法,以晚辈看来,恐怕不只三种,
甚或能令他人一目了然的阵式,皆为虚设,其中却隐有使人想象不到的厉害埋伏,入阵始
知,否则以白冰如的狡狯,她不会这般托大!
  “所以这两点假定,是有其串连的必要,一即二,二为一,前辈认为是否?”
  章性初恍然大悟道:
  “及贤侄,多亏你提醒了老朽,否则你我只要入障,恐怕就不是三月五月可能逃脱掉
的了!
  贤侄你还记得三丰被困‘洞外洞天’和‘洞中洞天’的往事吗?彼时虽然是在洞内,
但那种极具威力的障法,只要略事颠倒,任何地区皆能施展,老朽把这老贱婆曾经被困不
归谷中的旧事忘了,几乎上她大当。
  设若这老贱婆,在石堆之间,看来是那‘十煞’阵中,暗藏昔日此谷洞外洞天的那种
‘小九环’玄门阵法,我们事先不知而入阵之后,必难生出,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确
实厉害!
  及贤侄,如今我们既已发觉这老贱婆的阴谋,是退,是进,却必须要非常仔细地商量
一下才好。”
  及威点头道:
  “晚辈不怕‘洞外洞天’的‘小九环’阵法,却怕这老贼婆是布置了‘洞内洞天’的
‘生死两界’大阵。”
  章性初皱眉说道:
  “及贤侄这却多心了,三丰彼时虽然不知白冰如的善恶,但是老朽却敢断言,那种最
具威力的阵法,三丰绝对不会轻传此女,何况那种阵法要有上乘功力的绝顶高手才敢布置
,白冰如有自知之明,设若弄巧成拙玩火自焚岂非死数,老贱婆本身仍然无法放下‘贪’
‘嗔’之念,她怎敢冒死相试。”
  及威笑道:
  “前辈却要原宥晚辈些许,晚辈说必须小心,其实就算石堆所布当真是‘生死两界’
阵法,晚辈也有法解。
  讨人厌的是怕万一熊式文这个匹夫,乘我们入阵之时,暗施‘蚀骨毒瘴’!”
  “这点贤侄可放宽心,老朽药箱之中,存有百毒不侵之物,任凭熊式文散发毒瘴,也
无法奈若我何!”
  “既是前辈有此专解百毒之物,晚辈已无所惧,就立即前往一探如何?”
  章性初沉思末答,及威却又突然扬声发话,声音大到远在数里路外俱能听到,他说道

  “既然不明敌方虚实,晚辈认为立即退出此谷是上上之算。”
  章性初闻言立即会意,也扬声答道:
  “我认定敌方人手单薄,进是应该。”
  及威欣喜异常,再次说道:
  “以晚辈和您的脚程,往返甚快,何况接应巳到峨嵋,那时再过此谷擒敌获凶岂不万
全。”
  章性初似乎无奈地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及威根本不看四外,立即转身向来时路上大
步走下。
  章性初跟在及威背后,行未太远,二人已成平肩,霍地不约而同身形倏转,捷逾云燕
般向适才熊式文和那死者立处后方飞射投去。
  他俩施展全功,腾升四丈远射约近十丈,果然正如心中所想,在壁间一处洞穴之中,
正有两人探首窥视。
  这两个探首窥视的人物,不料及威和章性韧使诈,更想不到回来得这样快捷,再想退
回已然无及,四人八目碰了个面对面。
  这两个人的面目,竞相适才被熊式文处死的那人一模一样,不问可知,章性初所料白
冰如将于未来施展的狠毒阴谋,丝毫不错。
  这两个残毁面目的人物,因为根本没能防到及威和章性初突然折转,故而没有戴着竹
篓。
  及威恐怕这个人物逃脱,凌虚出手五指暴弹,意欲点拿对方的穴道。
  这两人探身外窥之时,一前一后,目睹及威和章性韧突然飞纵而来,后面那人却比前
面的一个快了半步,一闪而去,因之前面那人的麻穴立被及威点中不能挪动,他却扬声对
已失踪影的同伴喊道:
  “蔡承五快救我……”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突地惨号一声跌倒地上,嘴角流出了腥红的鲜血,立即死去!
  及威怒极,如飞燕般投进了那个洞穴之中,瞬际而出,肋下挟着另外那个面目残毁的
人物!
  及威忿恨此人心黑手辣,已点此人的三处重穴,单臂一松,将此人扔在地上,章性初
示意及威,及威点头,抓起此人走进洞中。
  洞内壁间插有火把,但未点燃,时值白日,洞口两丈地方非常明亮,火把自是留待夜
间或深入洞穴之时而用。
  章性初首先拍开此人的哑穴,肃色说道:
  “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你,望你实答。”
  此人虽然已能讲话,但却仍然不能挪动,低着头,看不出他的神色。
  章性初手指洞外说道:
  “你这同伴是谁杀的?”
  此人不答,却冷哼了一声。
  及威冷笑一声对章性初道:
  “前辈可能将他交给及威处治?”
  章性初道:
  “好吧,由你来问,不过假如他肯每问必答面实在的话,贤侄无妨高抬一下放他逃生
。”
  及威会意道:
  “前辈放心就是。”
  说着话锋一转对那人问道:
  “这洞外的那个人是你杀的吧?”
  此人仍不开口,及威哼了一声,用右手食指按在此人的“肩井”穴上,加上两成劲力
又道:
  “你说是不说?”
  此人只是咬牙不响,及威又加了两成力气。
  四成内力,此人已然无法消受,惨哼出声。
  “说,洞外这人是谁杀的?”
  此人依然不发一言,及威笑道:
  “好,我佩服你是条汉子,我再加上两成力道,你要仍然能够忍受得了,老夫就释尔
逃生!”
  说着及威猛地束手,却迅捷无伦地在此人“笑腰”穴上轻捺一把,自顾自地退向一旁
不再多问。
  此人身不能动,“笑腰”重穴被点,只觉奇痒难耐,如有条极为柔软的毛刷,在那里
轻轻活动一般,不由地笑出声来,笑声先是嘻嘻、嘻嘻不绝,不久嘻嘻成了哈哈,哈哈变
作呵呵,终于大笑不止!
  笑时必然身体四肢颤抖,但他重穴被制不能挪动丝毫,结果每笑一声,四肢百骸就奇
疼奇酸一次,不停地大笑,酸疼也就不停地连接而来,刹那之后,此人已经满头大汗顺颊
滴流。
  不过他那笑声仍然未止,音调听来却已不是大笑,而是一种嘶哑并无法形容的疯狂吼
叫!
  及威突地出掌在他背后一拍,解开了“笑腰”穴道,此人却已累得面色苍白舌尖伸出
牛喘不已!
  章性初此时淡淡地说道:
  “蔡承五,说实话吧,人是你杀的?”
  此人已然不敢再抗,点头说道:
  “我……我杀……杀的!”
  及威沉声接着问道:
  “你的名字可叫蔡承五。”
  “是……是……”
  此人喘息仍然不止,因之说话不能自主地变为时断时续。
  及威话锋一变,突然问道: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蔡承五道:
  “不清楚,大概有百数十人?”
  及威瞥了章性初一眼又道:
  “你们的面目怎样残毁到这个样子的?”
  蔡承五的回答竟使章性初和及威大吃一惊,他道:
  “愿意如此!”
  章性初立即和缓地问道:
  “你所谓的愿意,可是说自己心甘情愿而不是被迫所作?”
  “不错,是我们自己心甘情愿如此!”
  及威一愣,脱口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甘心这样?”
  蔡承五苦笑一声道:
  “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章性初和及威交换了一个眼神,及威接话道:
  “不知道。”
  蔡承五深沉地说道: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出身如何,我是个死囚!”
  及威又是一愣道:
  “死囚?哪里的死囚。”
  蔡承五凄然说道:
  “死囚就是死囚,是已经判定必死的囚犯,就等着杀人的日子到了之后被人所杀的犯
人!”
  章性初严肃地说道:
  “你是指官家犯人说的?”
  蔡承五冷哼一声道:
  “当然。”
  及威皱眉说道:
  “你犯了什么罪?”
  蔡承五半响之后才答道:
  “我能不提以前的事吗?总之……”
  他话未说完,及威已经恍然大悟,记起昔日飞龙山庄曾为及威义父今已更名忘我方丈
欧阳易的往事来了,不由脱口说道:
  “我明白了,你们就在已定死期的时候,被人救出牢中,救你们的那个人,要你们知
恩须报,将面目残毁至此,对吗?”
  蔡承五道:
  “你说得很对,就是这样。”
  及威再次看了章性初一眼道:
  “救你的人是男是女,她姓什么你知道吗?”
  蔡承五答道:
  “不知道。”
  章性初接话说道:
  “这座洞穴可有路能通?”
  蔡承五道:
  “有,有三条能够通行的道路。”
  及威正色说道:
  “你要老实地回答我们!”
  “信不信在你们了,我说的是实话。”
  章性初道:
  “你为什么将同伴杀死?”
  “我们皆有誓言,遇难只有两条路走,一是逃生,一是必死,不准落入敌手中,适才
刘五舟……”
  及威突然沉声接口道:
  “如今你不是已经在我手中了吗?”
  蔡承五一笑道:
  “事实如此。”
  及威降哼一声说道:
  “那岂不犯了你们的禁例?”
  “当然。”
  “那你也是死定了?”
  “当然!”
  及威哈哈—笑道:
  “当然?当然?蔡承五,你这身功夫是跟准学的?”
  “谷主所教!”
  及威尚未开口,章性初已接话说道:
  “什么谷主?”
  “谷主就是谷主,这不归谷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的主人!”
  及威一凛道:
  “你学有多久了?”
  “三年零四个月了。”
  章性初冷冷地说道:
  “你学的可是‘千毒寒煞掌’?”
  蔡承五心中一惊,却很快地答道:
  “不错,我们部是每人专学一样!”
  亭性初道:
  “朝夕不停地练?”
  “不错,日夜不能休止!”
  章性初没再接话,却伸手抓住了蔡承五的右臂手腕,倏地翻过来,注目蔡承五右掌心
多时,方始放下。
  及威暗中冷笑一声,示意章性初后,对蔡承五郑重地说道:
  “你说的都是实话?”
  “没有虚言。”
  “很好,我现在只问你两件事,假如你不作虚言,我立即放你逃生,听明白了没有?

  蔡承五答应一声,心中却欣喜异常,他认定已将及威和章性初骗过,不虑再生变化。
 
  第一零七章 诡奇答问  及威这时却转对章性初道:
  “是我问他还是前辈问他?”
  章性初笑道:
  “贤侄代我问吧。”
  及威答应一声向蔡承五道:
  “第一件事是,谷中有没有一男一女年轻的人物来过?”
  蔡承五想了一下道:
  “我无法回答你这句话,因为这些事不归我管。”
  及威暗中冷笑,却故意说道:
  “第一件事暂且作罢,如今我要问你第二件事情了,你们根本重地是在很远的前面,
必须渡过那一望无际的大小石堆才能到达,老夫问你,你是由什么地方前来隐藏在这个洞
穴中的?”
  蔡承五道:
  ”我们是每十五天轮值一日,轮值时候,由‘无忧洞’至此,事后再返回‘无忧洞’
中。”
  及威哦了一声道:
  “无忧洞在什么地方?”
  “在渡过石堆之后,即能看见。”
  “蔡承五,往返此处及无忧洞,你也是经过前面的石堆?”
  “除此之外别无路径。”
  及威瞥了章性初一眼,再次问道:
  “蔡承五,咱又要回到第一件事情上面来了,你确实是不知道有否一对年轻男女来此
谷中?”
  蔡承五仍然答声不知,及威话锋突转道:
  “昔日救你出狱,今日是此谷谷主的那个人,在不在谷中?”
  “在,昨天来的。”
  这句话蔡承五认为不必撒谎,哪知章性初和及威听他如此回答,越发知道判断此谷已
由白冰如占据之事是真,如今已再没有什么好询问蔡承五的了,及威瞥视章性初一眼,章
性初会意颔首,及威正色对蔡承五道:
  “你说过,你每次来往什么无忧洞到此处,是穿越那片广阔无际的石堆对吗?”
  蔡承五应声说道:
  “不错,我说过,事实如此。”
  及威一笑道:
  “你说别无路径往返通行对不?”
  “对,这也是事实……”
  蔡承五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话锋一顿之后,突然又郑重地接着说道

  “不过我却要郑重声明,我确实不知道还有其他道路往来通行否,信不信只好由你们
了。”
  章性初此时缓缓晚道:
  “蔡承五,你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说,即便是另外还有通行往返的道路,你却并不知
道,对吗?”
  蔡承五立即说道:
  “正是这个意思,不瞒你们说,谷主虽然仁慈,但是规法却严,再说也未见得能相信
所有的门下,故而即便别有道路,谷主不说,哪个也不敢擅自开口询问,我想你们应该明
白这些事实的。”
  及威笑道:
  “邪恶之徒心贼难去,你这倒是说的实话,蔡承五,你每次往返经过石堆,都是一个
人来去吗?”
  “每次都是两个人一队,自然是两个人同来同去。”
  及威颔首说道:
  “回答得好,蔡承五,没有别人往返迎送?”
  蔡承五苦笑一声道:
  “我们的身分还到不了有人迎送的地步。”
  章性初突然正色沉声问道:
  “蔡承五,老夫等人并无杀人之心,深望你也不要自取杀身之祸,现在老夫分解一下
你所说话语中的矛盾之处,愿你听后深为三思,切勿自误!
  你所习‘千毒寒煞’掌法,非三五载可望有成者,适才你出掌击毙同伴,老夫曾经检
视过你的手掌和死者的伤势,已知你在‘千毒寒煞’掌法之中,独具心得,此非十年莫成
,这点你瞒不过老夫,自然你没说实话。
  由死者伤势方面,老夫发觉这人功力差你多多,故而老夫已然料到,你们轮值的两人
,必然身分相差,可能一是你们谷主的亲信,一是入谷未久的新人,蔡承五,你是亲信,
死者是新人,这点老夫不必多问即知。
  此处乃不归谷旧址,昔日老夫等人曾来作客,今虽部分沉沦,形势已非,但老夫深信
仍有通达你所说‘无忧洞’中的其他路径,你虽声明就有也不知晓,不过老夫却认定你言
不由衷说的是谎话。
  老夫等人曾经问你,知否有一双青年男女进谷,你避作正面答复,使老夫无心中知道
这青年男女来过此谷的事实,也许你很明白目下这对男女居留何处,甚或被掳困于哪座洞
中……”
  章性初活尚未完,蔡承五已急急接口说道:
  “没有,还……”
  蔡承五话锋突停,童性初一笑说道:
  “由你这断续的三个字上,老夫已知这对青年男女仍在此谷之中,并且尚未被尔谷主
擒获,心甚慰也。
  蔡承五,你既然声言每次往返皆由石堆渡过,如今老夫可要请你头前带路了,不过老
夫却早知晓,石堆暗隐阵法,看似‘十煞’却另有奥妙,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若无迎送识
途之人,休想穿越,不信稍停一试,老夫保尔必死阵内无疑!
  现在老夫不愿使尔活活丧命,再次询问一言,尔往返根本重地是走哪条道路,快些实
说!”
  蔡承五略一迟疑,及威已接话说道:
  “好在我们并不惧怕石堆所布的那点阵法,此人既愿自寻死路,莫若成全于他,带他
通行石堆好了。”
  蔡承五不敢延迟,立即说道:
  “此洞有条通路,不过我确实没有走过。”
  及威闻言大笑,继之说道:
  “你未曾走过又怎知有条通路?”
  蔡承五道:
  “谷主令人传谕,每次都由此处突然出现,故而知之。”
  及威道:
  “设若你所说不假,何必惧怕由石堆而过?”
  蔡承五扬声说道:
  “石堆隐有谷中高手,设我独自前往,彼等自不发动埋伏杀我,今与你们同行,他们
必然认为我已背叛谷主,首先向我施以狠毒报复,哪有活命的希望,难道我这也是欺人谎
言?”
  章性初闻言沉思刹那之后道:
  “这点你说得有些道理,看来咱们只好走这你未走过但知道能够通行的道路了,对吗
?”
  蔡承五道:
  “我不晓得,随你们吧,不过我认为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这条我未曾走过的道路,想
必也有埋伏。”
  及威道:
  “你这倒是说的实话,好了,我答应过放你逃生,自当守信,蔡承五,告诉我那一对
青年男女的下落。”
  蔡承五似出无奈,说道:
  “很久以前,有一对青年男女……”
  章性初立即接口道:
  “所谓很久,到底是多少久?”
  蔡承五道:
  “大概有一个月了。”
  章性初看看及威。彼此会心一笑,没有答话,蔡承五接着说道:
  “谷中突然来了一对青年男女,彼时谷主不在,我等因奉严喻不得出面,因之并末拦
阻对方。
  但却俱皆目睹这对青年男女穿越石堆火阵,如履康庄,后来登上‘无忧洞’顶面无踪

  谷主归后,我等曾经面陈,谷上立即前往,终夜始归,归后严谕我等,不得登临无忧
洞顶一步,谷主谕令之时,面有悻悻之色,其实无忧洞顶我等深知藏有极端厉害的埋伏,
早巳列为禁地……”
  章性初不待蔡承五话罢,接口道:
  “至今你们未再看到过这对男女?”
  “没有。”
  及威瞥目章性初,章性初点首示意,及威上步拍开了蔡承五的穴道,随即手指外面说
道:
  “你去吧,最好连你同伴的尸首一起带走,你不是说独行石堆可保平安吗,那就逃命
去好了。”
  蔡承五不料结果如此,愣得一愣之后,才迈步走去。
  章性初却在他即将出洞的刹那,扬声呼说道:
  “蔡承五。”
  蔡承五转身静待,章性初肃色沉声道:
  “江湖中有一独脚大盗,横行川滇有年,人称‘千手独行怪’,名叫‘蔡璋’,是否
你的本家?”
  蔡承五面色立变,半晌之后方始答道:
  “我不认识此人。”
  章性初哈哈一笑道:
  “这不能怪你寡闻,人多半有时会不认识自己的,你去吧!”
  蔡承五不敢多言或逗留,立即闪身出洞而去。
 
 高庸  《绝命谷》 8 潇湘书院  [一步两搭桥] 134K 06.26 09:29 103 
 
                    
                    
 作  者: [注册]
密  码: 
E-mail :  
传送原文给作者信箱:
回贴传送到作者信箱:
链  接: 
链接名称: 
图  片: 
     标  题:   
 个人签名   签名一  签名二  签名三  无   
 
 
 
 
郑重声明:
     1. 任何言论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与西陆无关; 
     2. 禁止发表色情、反动和其他违反国家法规的言论; 
     3. 禁止发表恶意攻击他人的言论; 
     4. 任何转载或转贴都应注明真实作者和真实出处;   =>相关详细说明  
 
 
返回顶部

--
爱生活,爱拉登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172.16.8.37]
※ 修改:·book 於 07月04日22:58:55 修改本文·[FROM: 172.16.8.37]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809.260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