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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高庸  《绝命谷》 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7月04日23:01:29 星期五), 站内信件

 
  高庸  《绝命谷》 完 潇湘书院
  第一零八章 出现死神  章性初和及威却彼此一笑,也步出洞外,远眺着蔡承五的
身影,倒要看他是否真的越行石堆。
  岂料蔡承五背着他那已死的同伴。只在穿越石堆十丈地方闪得一闪,再也未现形踪。

  及威皱眉说道:“难道此贼的言语是真?”
  章性初笑道:
  “此贼横行川滇,杀人无算,老朽没非料定他此去必死,怎能纵容此贼就此逃生,贤
侄放心好了。”
  及威点头道:
  “白冰如手下不知藏有多少恶徒,这般恶徒设皆出谷为恶,则武林江湖恐将永无宁日
了。”
  章性初只长叹一声并未答话,及威却又说道:
  “凭晚辈与您两人的力量,怕是很难将此大祸消灭于无形,是故晚辈认为不着趋此退
下……”
  章性初接口道:
  “及威贤侄,你看蔡承五此贼的功力如何?”
  及威不知章性初此言何指,摇头道:
  “前辈是指着什么而言?”
  “我是说,此贼若在江湖之上,设非遇上像你我一般的高手,凭他现下的功力,恐将
无人能够敌挡吧。”
  “这是当然。”
  “及贤侄,白冰如手下胜过此贼的党羽恐怕还有不少,适才蔡贼曾言有百数十名,你
信否?”
  “似非虚言。”
  “如此说来及贤侄,我们已无退却召请群友之后再回此地的时间了,白冰如狡狯至极
,恐亦不容我们生出此谷。”
  及威颔首道:
  “老贼婆想要留下我们,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怕只怕果如前辈所料,在我们离去
了后,老贼婆下令倾巢而出散布四方,那时即便群友毕至此地,亦无用处,看来只有留此
一搏了!”
  章性初寿眉紧锁道:
  “想来想去仍难阻止老贼婆的妄行,除非此谷果然只有一条通达谷外的道路,否则此
时老贼婆已然率众去矣!”
  及威沉思半晌之后说道:
  “晚辈突然想起,此间事故‘至尊’既早料到,不会没有万全的安排,就算‘至尊’
曾有梅氏族人不与老贼婆为敌的誓言,但这誓言却不包括像蔡贼等那样的恶徒,况梦生弟
夫妇……”
  章性初突然接口道:
  “及贤弟,我们尽快地退出此谷,越快越好!”
  及威问道:
  “前辈有何所得?”
  章性初悄声道:
  “小女在老朽来时,曾经透露一言,她说她不愿意老朽走在别人的后面,如今想来,
小女所指必然是白冰如这老贼婆,小女既知老贼婆将要沿路追蹑我们的身后,却为什么并
不实言告诉老朽呢?
  再说,老巧医道固是无上高手,晓眉姑娘却非极难重疾待医,似乎勿须老朽风尘奔波
这远的路程。
  何况行时小女坚要老朽约得贤侄,小女虽说多一人方便不少,现在老朽却已知道她是
另有用心。贤侄仔细想想,可能了然小女用意何在?”
  及威脸上掠起笑容道:
  “弟妹女中英豪,宽厚仁恕,这次却是大不应该。”
  章性初笑道:
  “听贤侄论调,老朽相信你已知喘倪,不过这却不能罪及小女,老贼婆有多么刁猾,
设非如此又怎能骗过她去,如今姑且不论有多少能行谷外的路径,小女等必已严守以待,
老朽既巳想通此事,却不愿为人作嫁了,及贤侄,咱们走。”
  及威笑道:
  “晚辈已不愿老贼婆逃出手去,故而……”
  章性初叹息一声道:
  “小女等必然已受谕令,此事恐怕已经由不得你我,否则老朽何惧,岂有当真不问而
退的道理。”
  及威含恨道:
  “即便如此,晚辈也要和这贼婆见个真章!”
  “贤侄这又何必,俗语道:眼不见心不烦,迟早有天将老贼婆处治于死,现在还是听
老朽之劝,走吧。”
  及威念笑摇头道:
  “前辈恕罪,晚辈意念已决,哪怕事后‘至尊’罚怪于我,如今我断然不容老贼婆生
出此谷!”
  章性初无言之下说道:
  “既是如此,老朽陪你由此洞前往就是。”
  及威颌首,二人立即重进洞中,点燃了壁间的火把,缓缓探索洞内深处。
  昔日章性初与东川犬叟及哮天,曾经被困壁洞之中,如今地形虽变,洞亦非一,不过
章性初却始终警惕不懈。
  适才蔡承五言说洞中有三条道路,如今章性初和及威慢慢前行,却仅发觉在走约十五
六丈之处,左右各现一条甬道。
  章性初悄声说道:
  “恶人之言不足信,此又一证明不虚,蔡贼声言三条甬道之说不确,及贤侄,咱们奔
左还是奔右?”
  及威道:
  “右行似是绕到蔡贼所说‘无忧洞’的正路。”
  “好,咱们就走右边这条甬道。”
  说着转折右行,走又十丈,远处突出微光,及威低声道:
  “怪,前辈快看,远处竟有火亮,只是光色甚淡。”
  章性初却悄声说道:
  “贤侄当心暗算,咱们仍然直前!”
  及威嗯了一声,提聚功力暗自戒备。
  正行间斜右方竟又突现一条甬道,深黑难测宽长远近,及威不由霍地停步不前,低低
地说道:
  “弯转还是直行呢,前辈?”
  章性初沉静平淡地既道:
  “仍照直行,不过我刚才似乎错怪了蔡承五。”
  及威一笑,持着火把缓行前导。
  又走数丈,及威突地靠近章性初道:
  “后面有人!”
  章性初颔首道:
  “好像是前后夹击。”
  及威道:
  “等,还是就此动手?”
  “自然是等,多看点戏法儿难道不好?”
  及威一笑,不再多说,他俩步履仍然安稳自若。
  背后适时却传来人声道:
  “杀,还是等?”
  又有一人道:“自然是等,少时看这两个老不死的自投罗网不好?”
  话罢随即传来轻蔑的嗤笑之声。
  及威掹地停步,才待回头,章性初却悄声说道:
  “莫上鼠辈大当,咱们背后无人!”
  及威眉头一皱,才要开口,章性初已再次岔道:
  “鼠辈这是用壁洞传声之法,适才我已用‘百步搜音’之术遍搜身后二十丈内,并无
人踪。”
  及威闻言道:
  “由此判断蔡贼仍未实言,甬道不只三条。”
  章性初道:
  “反正咱们不到黄河不死心,管它有几条甬道呢。”
  说着他俩依然缓步前移,章性初却突然低低地说道:
  “火把可能立即熄灭?”
  “能!”
  “好,贤侄注意,老朽说声‘灭’的时候,你将火把立即熄灭,然后向左壁停身不动
。”
  及威点头,暗将玄门功法提足听令。
  远处那点微弱的火光,已开始前移,章性初适时暴喝一声‘灭”!及威立即吐掌,火
把应手全熄。
  火把虽熄,浓烟却袅袅腾升,及威以内力将火把向身前丈外右石壁上投去,“咚”的
一声,火把想必已插入壁中,他却按照章性初所嘱,飘身左壁,连点风声响动也没有,已
和章性初会合一处。
  远远那点火亮恰在此时停了下来,并且突然大放光明,章性初和及威停身地方相距火
光甚远,故而四外仍然黝黑一片。
  但是火光亮中地方,却看得分明,那是一块木板,板顶一盏明灯,板上用五柄雪亮钢
刀,钉着一个面目残伤丑陋的人物,正是那适才被放逃生,穿越石堆而无踪的蔡承五,如
今一身浴血死已多时!
  章性初和及威互望一眼,他俩对蔡承五惨死甬道之内一事,虽然有些始料不及,但却
另有发现。
  蔡承五是在他俩监视目睹之下,自石堆之中而去,去未多时,计算时间也不过到达所
谓无忧洞未久,今竟已然被五柄钢刀钉死在木板之上,推之于甬道之中,不问可知,甬道
必可通往对方根本重地。
  及威悄声对章性初道:
  “恶徒占地利之势,却蠢笨得很。”
  章性初摇头道:
  “谨防有诈。”
  及威笑道:
  “除老贼婆外,熊式文或能与我们一搏,余者即便另有阴谋,也非敌手,但凭鼠辈有
多险诈刁揖……。”
  章性初正色道:
  “贤侄怎可这般托大,不说他事,跟前蔡承五之死,就是一件颇为阴险恶毒的诡谋!

  及威眨眼道:
  “前辈的意思我懂,何不将计就计?”
  章性韧神色已无适才那般庄重,但却仍然十分小心地嘱咐及威道:
  “我也料到贤侄必能看出鼠辈何以此时将蔡承五尸体暴露于甬道之中的恶诈阴谋,不
过小心点总是好的,何况今日贤侄与老朽设若跌翻在这群鼠辈手中,岂不令诸友见笑。”

  及威虽说早巳花甲,功力高达化境,但却不敢在正经事上失误,是故闻言立即恭敬地
答道:
  “前辈放心,我们谋定而动就是。”
  章性初颔首道:
  “鼠辈此时现出蔡承五尸体,居心不外虚实二途,用意是要我们无法觅得那条通往他
们根本重地的路径!”
  及威想了一下说道:
  “智谋对敌,必须知已知彼,前辈对老贼婆似较晚辈熟悉,晚辈静听前辈的吩咐行事
。”
  章性初摇摇头道:
  “老贼婆自幼就惯会弄诡,令人难测。”
  “好在现下只有两条通行的道路,必然一虚一实,以晚辈看来,出现蔡承五的这条路
,大概是虚……”
  章性初未等及威说完,接口道:
  “未见得,老贼婆极可能故弄玄虚。”
  “前辈可是认为,老贼婆她故意出示蔡承五的尸体,使我们以实作虚而走上错误的道
路?”
  “不得不防,”章性初才说出这四个字,从远处无法分别方向的地方,突然传来了咯
咯银铃般的轻蔑笑声。
  笑声乍止,有人娇声娇气地说道:
  “老不死的章性初,你猜得很对,老娘正是故弄玄虚,你要不要和老枭婆那个宝贝孩
儿试上一试呀?”
  及威自闻笑声,神色立现郑重,闭目阖睛不言不动,此时却突然扬声喝道:
  “老贼婆,人有千算不如老夫一算,你那些恶毒的阴谋,及威怕你已经无法施展了!

  娇声又起道:
  “老娘成名的时候,及威,你还穿着开裆裤呢,凭你还不配和老娘斗狠,你那点‘玄
门天听’的功力,少在老娘面前施展,有种的何不前来寻我,咱们结结实实地搏战几合!

  原来及威已在施展玄门天听之法,找寻声音来源,不过白冰如却技高一着,早巳发觉
而出言讽诮。
  及威对白冰如的刁猾聪诈十分凛惊,正要答话,章性初却示意及威之后,有意地扬声
说道:
  “及贤侄你理这老贼婆的狂吠作甚,设若老贼婆不是惧怕我们,她大可磊落光明地出
头一战,现在她只躲在窝里发狠,岂不已是证明孰强谁弱,咱们正好留点儿精神力气,等
会儿施展。”
  说着,章性初暗自探手药囊之中,取出来两粒药丸,一粒含于口中,一粒悄悄递交及
威道:
  “速将此丸压于舌下。”
  及威一面遵嘱而行,一面却表示“何也”的神色。
  章性初将声调压至极低道:
  “老贼婆心比蛇蝎还要毒辣,一言一动皆须防其施弄狡侩,老朽认定此时熊式文必然
隐伏左右,有备则无患。”
  及威这才知晓,所含丸药乃防瘴毒侵袭之用,不由暗佩章性初老谋深远,并暗自惊惕
而留心。
  此时娇声又起,说道:
  “章性初,你不是认定老娘不敢出面和尔等一搏吗?等着,老娘在一盏热茶的时候就
到!”
  章性初哈哈笑道:
  “老贼婆,你这种手段少在老夫面前施展,你认为这种回震传声老夫就无法判定你的
方位了,哼!”
  哼声之后,章性初本该还有接续的言语才对,不料他却不再开口,悄悄一拉及威的衣
衫,手指前面,身形倏起,若闪电般疾飞而去,及威自不怠慢,相随章性初的身后,悄然
而下。
  他俩飞纵无声,都紧靠在甬道壁边,眨眼光景已经驰到那块钉着蔡承五尸体的木板前
面。
  及威暗觉诧疑,他怪章性初怎不隐身暗处,反而自投到这光亮的地方,不由看了章性
初一眼。
  章性初只对他摇摇头,随即挥手示意他伏身而行,两人转过木板,立即迅捷无与伦比
地投向黝暗之中,隐伏一旁不再挪动。
  就在他俩隐伏不动片刻之后,木板上的那盏油灯,似因已无灯油而突然熄灭,甬道已
成极暗,伸手难见五指。
  章性初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出于扣住了及威的右腕,一带而起,及威料知必有原故,
因之只是相随而行,并不多问。
  刹那,章性初再次和及威隐向壁边不动,他俩静心窥听远近甬道之中的种种声响。
  刹时,甬道之中极轻微的脚步声,说话声,逐渐变为高昂,终于听到一人沉声怒叱道

  “你们是想作死,还不快些到各处搜索。”
  叱声方罢,有人答道:
  “说得轻易,哪条咱没有搜过,这么黑,又不准带着灯亮,说个不好听的吧,人家就
是混在咱们队里也不知道呀?”
  怒叱之人闻言说道:
  “你说得有些道理,今让你们一个个从我身前走过,悄声报出号数,老夫自知有无那
两个老匹夫在内。
  说话声音在相距章性初及威伏身之处后方约半箭路上,章性初和及威闻言不由暗中窃
笑。
  及威在暗笑之下,越发佩服章性初料敌的卓绝见地,设非连闯这两程甬道,早巳被鼠
党发觉。
  当然,及威深知即便彼此相逢,鼠党也无奈得何,不过万一老贼婆另有阴谋,却就难
防备了。
  这时只听得远处报号之声,声音虽小,路程虽远,章性初和及威在施展奇绝功力偷听
之下,却十分清楚。
  只听到“囊,三号吴’,“兑,七号汪”, “巽,十一号成”,“干,二号欧。…
…。
  章性初与及威这才知晓,白冰如隐于谷中的门下,皆以“八卦”分号,由此可知那个
适才怒叱之人,必是总管地位,否则这些人报字报号最后报出姓氏之后,怒叱之人绝对不
会知道是对或否。
  刹那已经报了一十六名,当第十七名应当报字的时候,却冷冷地说出来下一个“死”
字,章性初和及威心头猛一凛,但却欣喜异常,他俩凛惊是事情也太突然,欣感而喜悦的
是,老贼婆的报应日子到了。
  那个怒叱的人物,听到一个“死”字之后,也是一愣,认为可能这人说得太快自己没
有听清,立即沉声问道:
  “说得清楚点!”
  这位排在第十七个的人物,再次冷冷地说道:
  “死神,第三使者,要你死!”
  章性初和及威闻言大吃一惊,他俩深知这第三使者手段,看来主持全局的万梅山庄人
物,已存绝不留一活口之心。
  白冰如手下这个总管人物,在对方突然答出奇特话语之后,已知果有敌人混入,怒叱
声道:
  “鼠辈自投罗网!”
  说着此人已暴然出手击向死神第三使者的胸前,黑暗中动手本极不便,因此他出掌之
后,立即喝道:
  “敌党已经混入队中,火速亮灯擒敌!”
  此人喝声方罢,在他身边有人突然说道:
  “谨遵所命,亮灯杀你!”
  “你”字出口,突地射出一片奇亮的光芒,接着一道寒闪划空而到,此人竟然连对方
的模样都没看清,已尸首两分死于地上!
  接着又是三片光芒出现,恰将白冰如手下这十数名死党困于垓心,只见剑飞光闪惨号
声悲,刹那光景,甬道上只剩下了那三片奇光,白冰如手下十数名高手,无一漏网,尽被
诛杀。
  那三片奇亮的光芒,闪得一闪之后,倏地隐去,章性初一拉及威,两人顿足飞身直射
远去。
  蓦地,前面传来人声道:
  “谷上有令,各处立即撑起灯笼,迎接来客。”
  章性初百忙中悄对及威说道:
  ”老贼婆已知暗斗吃亏太大,如今故作大方以武林规矩高灯迎客,我料死神众使者必
不肯按规矩行事,设若你我在场,却不能令老贼婆笑我们不解道理,必须喝止众使者,如
今我俩只好暂隐他处,任由众使者去做如何?”
  及威恨声道:
  “前辈现在却须恕晚辈之罪,稍停见到梦生弟妹,我却要罚问于她,怎能巧使我们作
为诱敌之饵耶。”
  章性初一笑说道:
  “俗话说:嫁出的女,泼出的水,回头见到小女,任凭贤侄兴师问罪就是,现在走吧
!”
  说着他俩双双闪身,扑向适才来路而去。
  不料此时甬道各处灯火已亮,章性初和及威,百般躲避和白冰如手下的死党碰头,误
打误撞,竟然冲进了他俩没有想到的一处所在,在无心之下,竟将白冰如的一种极端阴狠
的恶谋破坏。
  此时甬道之中灯火齐明,原来甬道每隔约十丈地方,暗藏一条秘径,供白冰如传声施
令及偷窥敌者动静之用,如今白冰如似乎已存与敌誓不两立之心,是故不再保留这件秘密

  哪知在白冰如传令门下迎客之后,来客却并不将这武林规矩看在眼内,三位面罩奇特
金、银、铜脸面具的华服怪客,仍是不分首从来意,一律格杀,因之刹那之后,又有十数
人丧命剑下。
  白冰如闻报大怒,立即传下急退之令,眨跟光景甬道明暗各处的埋伏撒尽,全由一条
秘径之中逃回无忧洞中。
  白冰如再下秘令,令出移时甬道中猛闪爆火,传出隆隆巨震之声,所有通达无忧洞的
甬道秘径,俱皆崩毁,设非章性初和及威早巳远离了甬道,此时必被生生活埋无疑。
  万梅山庄的三位“死神”,却在白冰如爆崩甬道以前,接得施令之人的飞燕朱谕,而
安抵洞外,如今,白冰如已经不虑敌者再能去其羽翼,双方间隔着那片广大的石堆大阵,
但风云正紧血搏方兴。
  白冰如不防此次突然生变,几乎将多年辛苦安排瓦解冰消,自更忿恨梅氏一族至极。

  她暗中召来手下“干”“坎”“坤”“兑”等八宫之主,命其各率现尚生存的六十四
个假“至尊”,由早经打通了的一条出入意外的秘径,火速出谷,并各赐珍宝一小箱,令
彼等踏进江湖之后,即照昔日谕之再三的安排办理,希今天下大乱,武林失色而人人自危
始止!
  自己却率领着另外二十九人,在谷中与来敌决生死最后之一战,并且秘令熊式文,在
最最危急的时候,以大量的“蚀骨瘴毒”,注于无忧洞上的一处自己无法进入的洞穴中,
杀死洞中的一男一女。
  白冰如对她自己的命运,极为放心,她深知此次万梅山庄突然大举前来,只是消灭自
己的辛苦安排,无人敢背武林至尊之言而下手自己,何况她自信本身功力除武林至尊外,
别无敌手。
  待一切安置妥当之后,白冰如方始率二十九名门下高手,隐于石堆之中的“十煞”阵
内,待敌一搏。
  其实白冰如却也知道,看今胡万梅山庄的遣派阵势,石堆所设的大阵,必然无法将对
方施令的高手困住,迟早阵破而敌我相对,但她却要抗得一时是一时,以便另外六十四名
假至尊平安远扬。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白冰如做梦也想象不到,今朝率领万梅山庄中人,血洗这已成恶
绝之地的,竟然是位出乎地意料之外的人物,因之最后的结果,也大出白冰如的预计,率
至……
  章性初和及威,为避免与白冰如的传令门下相逢,迫得在甬道之中东藏西藏,最后突
然发现一处藏身地方,不由想都没想就双双飞临其上。
  原来在四面俱皆已有火光照明之下,及威偶然抬头,发现高处有个黝暗的地方,里面
洞石凸凹,恰好就足,于是报告章性初,随即双双飞上洞顶,果然发现那是一个非常巧妙
而合适的处所。
  这地方从前似有一块丈大的岩石,今已崩落,故而凹进甬道洞顶约六七尺深,二人坐
于其他纵横的石岩上面,非但能够听清下面人声语声,并且不虑被人发觉,不禁相视互笑

  坐稳之后,章性初蓦地嗅到一丝奇香,立觉心神特别舒畅.他是近数十年来,武林之
中无人能比的神手仙医,敢说嗅香而知系何物,不由得惊咦出声,及威虽也嗅到香气,却
不知章性初惊咦为何,问道:
  “前辈莫非有何发现?”
  章性初重又深吸了一口气道:
  “怪事,怪事!”
  及威霎眼摇头道:
  “前辈足说这阵奇香来得太怪?”
  “不错,太怪,怪得使老朽不敢相信。”
  “晚辈也觉得此时突有奇香传来很怪,不过却猜不出是……”
  “贤侄认为这是什么香气?”
  “嗅之清香而神爽,大概是一种上等的花草。”
  章性初摇头道:
  “虽然和花草有些关系,但却不是。”
  及威也摇头说道:
  “我不猜了,如今敌我正在相搏,省省精神吧。”
  章性初却正色说道:
  “老朽以为恐怕咱们要把全副精神,都放在这奇异的香气上面了。”
  “这怎么会?”
  “一定会,因为这不是普通香气。”
  “管它是什么香,只要前辈和我不去理它就是。”
  章性初附着及威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及威霍地满面欣慰而精神地问道:
  “当真?”
  “老朽保无差错!”
  “搜!”
  不知道章性初在及威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竟使及威推翻自己所说不去理它的诺言,而
首先要搜。
  章性初笑道:
  “这不是搜的事悄,必须静心来嗅它的来路。”
  及威点头,二人立即静心缓缓嗅查。
  刹那之后,章性初已经断定香气来处,在身后石壁之中。
  二人立即起身翻转,以鼻缓贴石壁嗅之,及威突觉丝丝凉气吹袭,夹杂扑鼻的幽香,
随即通知章性初。
  章性初略试之后,说道:
  “此物附生灵石乳上,面前石壁,必是当日本谷沉沦之时改变地形而成,或能活动,
试以真力推之。”
  及威点头,掌蓄真力,缓缓推动石壁。
  岂料石壁重逾泰山,牢不可拨,及威奋聚全身功力于双掌,再次贴靠石壁推去,依然
无能为力。
  章性初摆手示止,要及威暂时休息片刻,换他下手,结果如蜻蜓之撼石柱,也是无功
而罢手。
  再次轮换及威,而后章性初,终至双双合力,石壁依旧分毫未动,及威怒极,猛地擂
了石壁一拳,这一拳仅用了五成功力,只在出出心头闷气,不料这暴出的—拳打下之后,
石壁竟然应手中分,裂出了个尺大空隙,及威和章性初大喜过望,立即以缩骨身法,自空
隙而过。
  讵料还有怪事,他俩过去之后,只当能够脚踏实地,不料却是虚无的一处夹壁,因之
直坠而下。
  这时,顶上传来爆震之声,他俩恰正飘临地面,慌不迭地向宽广处躲避,闪开了夹道
,夹道在这个时候已因顶端猛震,而合拢在一起。
  所幸他俩脚踏地面之后,立向宽广地方躲闪,否则必被夹壁生生活埋而死。
  他俩惊魂乍定,暗幸不已,已将奇香之事忘记。
  不想章性初无意地抬头观望,霍然发现在夹壁边沿高约五丈地方,两枚晶莹乳果正摇
摇将坠!
  他慌不迭地手指夹壁对及威说道:
  “快,快看!”
  及威已然发觉,章性初又道:
  “此物除玉石之外,不能用他物触摸,否则立即硬化,虽然似是无价珍药,但内中灵
乳已干,功效相差太多,如今已然无法再用玉瓶接取,此乃天赐,老朽将与贤侄一人一枚
食之,食时要快,猛咬外皮立即吸取,切莫忘记!”
  话声中,两枚晶莹乳果突地坠下,疾投地上!
  第一零九章 父子闯阵  章性初和及威立即飞身接取,未等捧落地,二人已双双吸
食殆尽,他俩如此之快,仍然各自剩下五分多厚的整个果皮,接时通体温软如脂,此时却
已坚硬似铁,没再略迟刹那,必将尽化硬石。
  章性初却极端宝贵地将硬皮收了起来,对及威道:
  “此果极寒,其性太热,火速趺坐以玄功提其精,使之化而畅顺百穴,则神效立着!

  说着他已经当先趺坐地上,静心用起功来。
  及威自不怠慢,也闭目静坐地上不再挪动。
  周天复始,真气顺通,百穴皆舒,精神百倍,移时,他俩双双起身,不由相对而笑。

  章性初因深解医理百药,至今发须未白,及威却是白发白髯的赤面老人,就这真气畅
顺周天的短暂时间,发根已现黑色,双眉透露墨云,脸上赤霞,却已消失,已无先时望之
令人生畏的样子,一变而为骨格清奇的人物,章性初双目神光越发充足,是故不禁相对大
笑。
  蓦地,章性初瞥目远处,笑声立止,对及威说道:
  “及贤侄快看,老贼婆在行暗渡陈仓之计了!”
  原来他俩存身之处,已是谷内一座露天的洞穴,左旁洞高丈五,恰正可以看到外面的
一切。
  洞外,遥隔一座断洞,洞宽三十丈有余,过洞,已是不归谷外,这时正有一群头戴竹
篓的人物,在顺绕着山环达断洞边洞,这群头戴竹篓的假至尊,整整七十二人,正是身奉
白冰如秘令,离谷外出的那些死党。
  及威目睹一切,对章性初道:
  “晚辈不信这群匹夫之中,能有横渡此洞的人物!”
  章性初笑道:
  “彼必有所预备,否则来此作甚。”
  “前辈可知过洞之后是何所在?”
  章性初仰现天色后道:
  “过此断洞,当为‘峨嵋’后岭下,已近‘乌斯藏’(即今之四川西部,古属‘三危
’地,周为西戎、西羌地,唐、宋称为‘吐蕃’,至明朝始称为‘乌斯藏’,清朝初年,
始取‘宁静山’以东地为同边。)地方,老贼婆心肠歹毒,竟欲以化外之地而行其布置四
方的诡谋。”
  及威暗佩章性初对地势地区的识见,手指断洞道:
  “前辈之意,对这群匹夫应如何料理?”
  章性初索性仁慈,此时却果断地说道:
  “断不容彼等有一人生出此谷!”
  “杀净斩绝?”
  “似亦不必,阻彼等过洞足矣。”
  “前辈可否容许再迟片刻,晚辈倒要看看彼等渡洞之法!”
  正说间,章性初已手指下面急促地说道:
  “老贼婆果然聪慧至极,竟然预备了这种奇特的东西,若容彼等施展之后,我们势难
兼顾这么多匹夫过涧,必须立即下手!”
  及威却一笑说道:
  “老贼婆果然与众不同,不过天既要晚辈和您无心至此,彼等妄想之事己绝,此时下
手,彼辈必然拼死以斗,那时设若稍一延误,可能有不少鼠辈逃过断涧,不若等其将渡之
时而断其前端钢矢,使矢存对岸而绳垂此间,彼辈虽有长绳而苦无钢矢,岂非三得?”
  章性初点头不迭,立自身畔取出十数枚铜钱,以内力压之成刃,与及威各分其半,静
待时刻。
  原来白冰如早有成箅,在这条秘径断涧前的一处洞穴中,存放着两双以十六股金线蛇
筋拧成而制的巨大强弓,配以四十丈长之轻索,索头锁以尺半钢矢,矢重十斤,柄长五尺
,以人之力满弓而发矢,矢如流星索而过涧,钉于对涧巨木之上,则一干人等顾索而渡,
转瞬即可安然全部而达对岸。
  这本是万无一失而巧夺天工之事,岂料天厌之而必令其毁于一旦,恰于此时使章性初
与及威至此。
  及威和章性初存身之地,恰在彼辈之上两丈地方,彼辈自奉命起身,沿路无警,此时
早将机心放下。
  十人一弓,二人装矢,弓有两张,矢为两枝,彼辈早经训练试验多次,如今自是轻车
熟路,刹那已满弓待发,八宫队主,着令取准对涧两株古木之后,立即下令射矢,矢发啸
声,其疾如电,已双双钉紧对涧古本巨干之上,彼等立即排列两队,丝毫不乱地候令而渡

  恰当此时,及威与章性初双双出手,十数枚金钱如群星云集,一齐奔向正中索绳打去

  白冰如手下这七十二名死党,不防此时会有变化,等发现金星天降,再想抖动索绳避
之已迟,轻索双双中断,半垂彼岸,半垂脚下,如今有弓无矢,断索也不足长度,七十二
名假至尊,竟然无一渡过断涧。
  事既生变,七十二名残变了形貌的江湖高手,不由怒瞒胸膛,不约而同纷纷高拔扑向
章性韧和及威所存身的洞穴面来。
  章性初蓦地大喝一声,双臂猛地横扫,已将彼等迫下洞去,随即现出身形扬声对彼等
叱道:
  “尔等暂停动手,听我一言!”
  章性初一露身形,七十二名残目高手之中,已有数人扬腕抖臂打出了十数般暗器,袭
击章性初的头胸。
  章性初冷嗤一声,左袖微拂,已将暗器震飞,再次叱道:
  “尔等设愿自寻死路,老夫亦不再留情,否则何不听过老夫话语之后,再定搏战与否
?”
  及威此时也已在洞前现身,那七十二名残目的高手,在目睹及威之后,却纷纷退步低
声计议了起来。
  章性初恍然大悟,深知自己和及威来时,彼等必然已在暗处窥过形貌,如今及威形号
更易惊人,难怪彼辈疑惧而后退,立即趁机说道:
  “你们皆以八卦为字,排行为号,此地必有负责之人,可能出头与老夫答话而论一切
?”
  彼辈闻言又是一惊,他们深觉自己秘密外泄而骇愕不止。
  此时八宫队首,已有人道:
  “阁下有什么话对我说吧。”
  章性初点头道:
  “好,为免朋友你多心,老夫不问你名姓,老夫却须与你约定一事,老夫在没有与朋
友你话语说定之后,决不动手,也不离开此地,不过朋友你却也要答应老夫,是搏是和,
也在话罢了之后决定,双方不得在其间突然袭击,老夫并不惧怕你们,只是不愿多杀无辜
,如何?”
  那人立即答道:
  “一言为定。”
  章性初却转对及威说道:
  “贤侄暂时请勿开口怎样?”
  及威一笑道:
  “晚辈遵命,设若万一彼辈甘愿找死之时,却请前辈莫再阻拦。”
  章性初知道及威这是故意说给那七十二人听的,于是也一笑道:
  “至时我必不多言就是。”
  听到这里,章性初话锋一变转向那人问道:
  “朋友,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那人并不犹豫,很快地答道:
  “神手仙医章性初!”
  章性初颔首说道:
  “不错,你们都是曾经在江湖上或武林中的朋友,为了某些事故,不能立足或已沦危
境,蒙白冰如救助而至此的,对吗?”
  那人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但是他却不由得暗自惊心章性初怎会无所不知。
  章性初这时神色郑重说道:
  “现在我要问问朋友你,你和这其余的七十一位朋友,到底愿不愿意还好好地生存下
去?”
  “人喜生而厌死,我们当然愿意活下去了。”
  那人答话之后,章性初立刻扬声说道:
  “很好,不过设若老夫适才不阻拦你们渡过断涧的话,你们之中恐怕任何一人也休想
活命!”
  “何以见得?”
  章性初笑道:
  “你们可知道白冰如叫你们假冒的人物是谁?”
  那人一愣,继之说道:
  “你这句话我听不懂!”
  章性初叱道:
  “你们残去一目,毁去形貌,皆出白冰如一人之手,她要你们假冒‘武林至尊’名字
,横行江湖,你们认为不说实话就没人知道了?今朝突然我等来此,你们可知晓还有些什
么人物?”
  ”不知道!”
  “当然白冰如不会告沂你们的,今朝来此谷中的人物,皆系武林至尊万梅山庄的高手
!”
  “难道武林至尊也来了?”
  “此事用不着至尊前来,自然有人代至尊除恶斩邪!”
  “我等和万梅山庄无冤无仇……”
  那人话未说完,章性初已冷笑一声道:
  “不错,只要你们目下并不离开此谷,自然可以说和至尊山庄中人无冤无仇之言,否
则那却很难说了!”
  “这……这是为什么?”
  章性初怒声叱道:
  “朋友你再要明知而故作糊涂,老夫就不愿再谈说下去,尔等生死之事,本与老夫无
关……”
  及威此时却接上一句道:
  “前辈可准晚辈出手?”
  章性初摇摇头,那人这时说道:
  “事已至此,隐瞒已然无用,不过我等皆受谷主活命之恩,今若背叛谷主,实在心中
难安。”
  章性初道:
  “老夫怎能令尔等叛背恩人,只是救你们不死罢了!”
  “可有三全之策?”
  “事本简单,尔等钢矢巳失,渡涧无法,已尽心力矣,况此时白冰如生死且难料,哪
有时间再顾尔等。
  尔等若想活命,立即隐于老夫现在存身洞中,不必闻问外间之事,设有万梅山庄人到
,只要说是我章性初请你们在此相候,必无是非,设遇白冰如时,你们也大可指着钢矢向
她言明一切……”
  那人不容章性初话罢,已接口道:
  “谷主规严,未能达成所命者必死!”
  章性初就等他说这一句,立即接话道:
  “你们很可以深藏此间不出,想来……”
  “谷主必能搜到这里!”
  “朋友,老夫保证你们谷主设有搜索你们的时间了。”
  “你可是说我们谷主已然败北?”
  ”她无法得胜!”
  ”万一呢?”
  “你们可随老夫前往一探,设若尔等谷主得胜,老夫愿束手就擒,任由尔等领功受赏
如何?”
  这时其余的人等,突然扬声说道:
  “就这么办,走!”
  及威却笑对章性初道:
  “前辈您这是何苦?”
  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人却从空地高纵半空,并扬声说道:
  “走走走,及威给你们带路!”
  章性初也紧随在及威的身后,飞腾而起,他俩有心以本身功力坚定七十二个人的信心
,因之身法妙绝,其疾如箭,飘落之处,已距洞穴十丈以外,众人不由咋舌!
  七十二人相随其后,章性初按照所见七十二人的来路,领串先行,宜奔白冰如正与万
梅山庄中人相搏的阵地而去!
  此时,石堆大阵已破,白冰如及其所率高手,皆已被困于一处平坦的广场上,作困兽
之斗!
  原来当白冰如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领率二十九名高手埋伏石堆阵中待敌来攻时,而
对阵那边,万梅山庄中人,都已列成一队,开始进击。
  万梅山庄中,除“执行使者”三名“死神”各以“金”、“银”、“铜”色面具遮住
脸面外,余者皆以真正面目出现。
  “死神”座下的“天”、“地”、“人”三才三煞在最前领路,但却空着正中约有十
丈的地方。
  正中一队人物,男女老幼皆有,个个气质英奇,腰悬长剑,直达石堆大阵之前,方始
停步。
  大队乍停,立即有两名绝美而朴素的使女,支起一座淡绿杏黄丝边的圆顶帐幕,高遮
日光,继之张起一个活动锦墩,一位乌丝绝色的中年妇人,扶着一位白发朱颜而貌相奇丑
的老夫人,坐于墩上。
  老夫人左目己残,脸上伤痕无法计数,但却含着柔和慈祥的微笑,右手持着一串佛珠
,注目前方。那位中年妇人侍从于老夫人身左,中年妇人身后,肃立着另一对中年夫妻,
正是梅傲霜的父母,大侠梅清夫妇。
  老夫人身右,站着一位雪发银髯老者,老者慈祥可亲,丰神飘逸,此时却面含怒容,
他正是万梅山庄无忧老人梅三丰夫妇之下的最高人物,昔日与及哮天、章性初一道进川的
梅梦生。
  那位侍从老夫人身左的中年妇人,也正是章性初的爱女天蓉,梅梦生的妻室,梅清的
慈母。
  如此说来,这位坐于锦墩之上的老夫人,不问可知,必然是那梅三丰的老伴儿,沈氏
珏娘。
  此次竟然劳动了这位老菩萨的大驾,可见事态到了如何严重的地步。
  老夫人此时手指石堆所列“十煞”阵式说道:
  “这是‘十煞’为表,内含‘生死天罗’及‘八卦’阵法,并在‘干’‘坤’之中加
杂了昔日谷中‘洞外洞天’的‘小环迷境’白冰如杂技旁学懂得不少,蓉儿代我传令,派
两个人先打开门户!”
  天蓉夫人躬身应命,立即下令道:
  “老菩萨有谕,梦生你和清儿去扫平障碍!”
  话虽然是天蓉夫人说的,可是她乃代替老夫人传令,梅梦生梅清父子,只有恭敬地答
应不迭。
  梅清根本不敢多说什么,梅梦生却在应声之后,瞥望了自己老伴儿一眼之后,俯身向
老夫人说道:
  “白冰如与其死党现在阵中,破阵之时难免死伤,孩儿伏祈母亲大人恩准,对白冰如
……”
  他话还没有说完,天蓉夫人竟代老夫人接口说道:
  “留此女一命,自有找她的人在,余者生擒!”
  梅梦生有些恼怒自己夫人,才待分说,老夫人已沉声既道:
  “蓉儿是代我传令,梦生,难道你没听明白?”
  梅梦生慌不迭地说道:
  “孩儿听明白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
  “听明白了就好,去!”
  梅梦生不敢再多说话,躬身而退。
  梅清这时已将宝剑搬出,他忿恨白冰如至极,心念爱子傲霜的安危,但却不敢违抗老
阿爷和爹爹的命令,因之空怀恼怒而无可奈何,如今老祖母亲临不归谷中,他已无所惧,
故而精神百倍。
  梅梦生对梅清示意,父子缓缓向石堆而去。
  走离老夫人约三丈之后,梅梦生低低地说道:
  “清儿,我知你关怀霜孙儿的安危,再加上晓眉一家惨死之仇,己恨白冰如入骨,不
过老人家曾有誓言,梅氏族人不得伤及此女,适才你妈代老菩萨传令,你已听清,莫要任
性从事!”
  梅清立即答道:
  “孩儿理会得,不过设若白冰如与孩儿相遇之时,存不良之意图的话,孩儿却无法束
手待毙。”
  梅梦生深知爱子幼得至尊和老菩萨的疼爱,功力火候非但胜过自己,井巳练成至尊和
老菩萨独步天下的两种神功,白冰如断非爱子的敌手,不由面含怒容盯注在梅清身上说道

  “你功力胜她不少,她伤不了你!”
  梅清不敢多辩,只好说道:
  “孩儿但愿如此。”
  梅梦生摇了摇头,他暗中自忖,天下事真的巧合者多,设非至尊远离万梅山庄访友,
老菩萨绝对不会听了自己妻子的话前来此谷,今朝一搏,万一白冰如死于爱子梅清之手,
后果……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此时悔清却躬身说道:
  “爸,再走几步即入阵中,孩子闯‘干’宫,爸您破‘坤’卦如何?”
  梅梦生点点头,梅清压剑纵步闯进阵中。
  梅清非但事前早巳了然阵内门户所在,并且已经打定了攻破此阵的主略,故此他不但
不安步入阵,反而高高纵起。
  他身形高拔三丈有奇,目光瞥处,发现外观尺余或寸许石块,入阵之后已现原状,皆
系丈宽大石。
  他冷笑一声,剑眉微挑,掌中剑透穿无敌神功,横向自己视准的一处落脚地步扫去,
身形随之而下。
  脚踏实地,微沾即起,掌中剑微甩,身形再次冲拔而起,巳然看清了“干”宫之中守
阵人物的形影。
  梅清早存速战速决之心,两次冲拔而起,左掌提足“正阳”功力,十成地拍向地面,
他却清啸一声身剑相合投射向守阵之人而去。
  “干”宫是这“十煞”阵中的要地,白冰如早有成算,她在目睹梅清飞临之后,立即
改换门户,“干”宫变作了“巽”卦,她认定这个破阵的人物,必须在“巽”卦之中搏战
久久始能出困,如此她可全心全力发动阵中威力与梅梦生一搏。白冰如只顾认定梅梦生是
目下除至尊之外的无敌高手,忽略了年轻的梅清,上了大当。
  第一一零章 又一替身  “干”宫转为“巽”卦,也恰正是梅清身剑相合射投守阵
之人的时候,阵式已变,自然难击中的,连人带剑已闯进了阵中。
  梅清根本不去理会这些,想都不想,左掌以十成功力向前拍去,这是梅清劲力真气所
聚的掌法,气劲威力无伦,不管白冰如所摆阵式有如何玄妙,残石既乃死物,怎能抵得住
这种纯阳正刚内掌之一击,立即有两处岩石崩碎滚翻到远的地方,露出了巽卦阵内的门户

  门户洞开,按说梅清大可由此起始破阵,但他深知此阵颠倒得厉害,存着每闯一宫,
必尽毁之的决心!
  于是他步走连环,剑归鞘中,双掌齐出,右掌当先一缩一吐暴然扬发,身形随之飞射
出去。
  左掌适时相继发了,如此一连着四掌,“巽”宫尽毁,十煞大阵无形中现露出了一处
空隙破绽。
  梅清一声长啸,身形倏地高拔而起,斜落向十丈外的“震”宫之中,这次因为“巽”
宫已破,他看出易攻之处,飘落之后,双掌揉合,发出威震武林的“干元霹雳”,只一掌
,已将守宫之人震死地上。
  ”震”宫防守之人已死,门户自现,梅清长笑一声,撤剑出鞘,并不再次攻入其他地
方,却在身前以剑就地东西南北地画了不少图样,有成三角,有若四方,有为浑圆,不知
有何用处。
  画时,梅清心神专注面色肃穆,半事之后,却已欣悦于色,剑震寒光,身形再起,斜
向右方疾投而去。
  “巽”、“震”两宫刹那瓦解,非但出乎白冰如的意外,并因破绽已现门户洞开而被
迫得手忙脚乱。
  梅清攻破“震”宫,并不再进,白冰如暗自庆幸,有这片刻的时间,她正好重作安排
布置一切。
  不料梅清在地上所画的那些图样,无不针对白冰如这十煞大阵而起,在梅清突破两宫
之后,已知所谓十煞大阵变化前后及生死门户所在,在精心计算之下,认出镇守中宫紧要
地方,打定了一举破阵的方策。
  他斜右纵击,白冰如心中大喜,那个方位是阵中最最厉害的一处埋伏,也是阵中死地
,不想梅清早巳计算清楚,右斜飞进竟是虚势,在身形即将投落的时候,剑锋陡地横扫他
方,一声扬喝,硬将身形旋向正南,右掌猛甩,借势提气,疾如云燕般竟空过了死地,改
落人中宫重地!
  白冰如大吃一惊,设若单单梅清攻入,她仍无所惧,巧的是这时梅梦生也正自左方攻
进中宫,她不由得大惊失色。
  梅梦生入阵之初,即安步而行,他有心使白冰如能够从容逃去,故而只以内掌凌虚拍
击而缓缓进攻,
  但是此时梅清已将“巽”宫攻破,因之梅梦生沾了便宜,在白冰如尚未能够倒转门户
的时候,一连闯过了两阵,迫向中宫。
  阵外的老夫人,此时却对爱媳说道:
  “清儿已将“巽”、“震”两宫攻下,梦生业已闯过两阵,速传我令,命门下由左右
进阵成包围之势。”
  天蓉立即应命传令,万梅山庄中人已分左右包抄而下。
  梅梦生本意是要白冰如知晓大势已不可为之后,迅疾逃退,不料阴差阳错却攻进了中
宫重地。
  梅清虽说不敢违抗老父严命,但却没有事先网开一面令白冰如自己逃生的打算,因之
父子二人所谋不同。
  梅清早已蓄力待发,他决心擒获白冰如后,交由祖母发落,即便仍须释放,至少出口
闷气。
  故而在玫进中宫之后,瞥目看到老父之时,不待老父发话,剑顺匹练,贯集老祖父所
传无坚不摧的“天罡”神功,身剑涌进,直向白冰如射去。
  白冰如此时已经恨怒到了极点,一时大意,一座威力无比的十煞大阵,在毫未发挥功
效之前竟然瓦解冰消,知难再守,但是要她就这样认败而逃,却不甘心,梅清仗剑而到,
正合其意,她决定以本身所习奇特的功力,将梅清伤在自己的剑下,故面目注梅清身上丝
毫不懈。
  白冰如腰挂一柄古剑,乃当年“不归谷”未曾生变之前,她被送出谷之时乃母所赠的
珍物。
  此剑巧而又巧,恰与梅清所使的那柄具有生克妙用,白冰如却不知晓,自然梅清也不
知道。
  梅清飞身而到,白冰如倏地撒剑迎上,她既想一剑刺伤梅清,并已看出梅清剑术功力
卓绝,自是毫无仁厚存心,剑锋透传“七绝”功力,剑展“天罗搜灵”一招,威势凌厉无
比。
  梅梦生此时反而不敢挪动阻拦,一是自己的爱子,一乃老父严嘱不得伤害的人物,目
下双方既以剑术透传真力相敌,设若出声呼战或拦阻,任何一方稍失心神则必罹大难,是
故他只有静观待变。
  梅清一招“直破九重”射下,目睹白冰如仗剑相迎,他因日受祖父母薰染调教,对天
下武技无不熟悉,已知白冰如是以“七绝”功法对付自己,窃笑一声身形更快,双方立即
接触。
  白冰如虽在”巽”、“震”二宫被梅清突破之时,巳存机心,伹却不料梅清功力胜过
乃父,双剑乍抵,白冰如已觉对方剑势重逾泰山,大惊之下却已无法撤退,银牙一咬臂腕
猛抖,以十成劲力迫搏,“七绝”功力和“天罡”神功相较之下,只见两道匹练一合一震
,一声惨呼,白冰如似弹丸般已被倒震而出。梅清却也被强大的反震之力,弹退飘落。
  不过梅清功力本就胜过白冰如一筹,天罡神功又强过七绝之力,因此他虽被弹落,却
毫未受伤。
  白冰如却因内力剑法和神功在在不敌,被震而出,身受何异如千斤重压,是故落身丈
五以外,心头怦跳不止,腕臂疼痛如断。
  她明知博亦难胜,却不服就败,娇叱一声作势又起,剑闪奇光,划出千条寒龙,削向
梅清。
  梅清适才与白冰如双剑接抵之后,却不禁惊诧,这道理只有悔清一人明白,白冰如再
次攻上,正合梅清心意,宝剑顺甩,一式“大风起兮”,横架白冰如划出而削到的千条寒
龙。
  这次梅清劲力加了两成,但却将分寸拿捏得极为恰当,再次双剑交抵,白冰如越发不
敌,只是未像适才耶般被震弹出去,所持宝剑却被梅清在一震一引之下,吸到手中。
  梅清以真力内功夺去白冰如的宝剑之后,神色一变,白冰如却惊呼一声倏地顿足纵逃

  梅清冷哼一声,双剑交与左手,身形微移已追上了白冰如,怒叱一声,右手暴出,硬
生生抓住了白冰如的酥臂。
  梅梦生一旁扬声喝道:
  “清儿大胆,怎忘为父所嘱!”
  梅梦生只当梅清意欲加害白冰如,故此急忙发话训叱,阻拦梅清,但是梅梦生却也深
以白冰如功力太差而惊疑。
  梅清却未曾留情,右手一紧一甩,已将白冰如抛于地上,随即凌虚点指制住了白冰如
两处大穴。
  梅梦生怒容满面,行近梅清身前沉声道:
  “你好大的胆量,竟敢不听为父的言语,不遵阿爷的谕示,可知家法不容违抗,犯则
重责?”
  梅清躬身答道:
  “孩儿知道,不过……”
  他话尚未说完,梅梦生巳冷哼一声道:
  “你知道?知道还敢以‘玄天’指力凌虚点拿她的穴道,越发可恶!”
  梅清低低地说道:
  “老人家请别着急,白冰如……”
  梅梦生根本不容梅清分辩,喝道:
  “还不解开她的穴道放她逃遁,多说什么?”
  梅清恭敬地答道:
  “孩子因为看出……”
  “你敢再多话!”
  梅清万般无奈之下,才待解开白冰如的穴道,身后不远地方有人冷冷地嗤笑一声,况
道:
  “梦生,你为什么不容清儿说话?”
  梅梦生闻声已知说话的正是自己老伴,他深知老伴正在陪着慈母,既到身后,慈亲也
必然到来,他故意并不回顾,免得慈亲谕下使自己为难,立即冷冷地一笑,手指地上的白
冰如道:
  “不管此女如何,老人家既有‘凡我梅氏族人,不得伤及彼女’的誓言,清儿自当遵
行,现在这个孩子竟敢当我的面故犯家法,不听亲谕,已应重责,况敢矫饰巧言……”
  梅梦生话未说完,背后又有一个沉声接口道:
  “清儿,把这个假扮白冰如的大胆丫头,提来见我,你爸老糊涂了,有事你奶奶替你
作主就是!”
  梅梦生闻言一凛,这次是慈亲下谕,并有怪罪自己之意,立刻回身,老伴儿和慈母就
在身前丈远地方,他紧行几步一躬说道:
  “孩儿认为此女就是白冰如,故而训叱清儿,不想……”
  老夫人瞪了梦生一眼道:
  “即便地是白冰如怎样?”
  梅梦生不敢再辩,只好俯首无言。
  老夫人哼了一声缓缓地说道:
  “你爹固然因有当年誓言,不愿白冰如死于梅氏家族手中,但是当真白冰如恶行过重
,功力又高到无人能制之时,梅氏家族就不闻不问了吗?清儿之意非常良善,意欲擒获白
冰如交由你爹罢了,哪有真要伤她之心,你却畏首畏尾大有释彼远遁之心,糊涂到连真假
都看不出来,令人气恼!
  白冰如曾得不归谷中前辈亲传功力,清儿功力虽高,却也休想在一搏之下将其震退,
何况清儿尚未施展全力,故此清儿已经料到有诈,但他仍恐有误,二次相搏才存了一试之
心。
  你的经验比清儿多得太多,先时未曾看出,或因知晓清儿功力高超故未注意,情有可
原,再次相搏,清儿竟能以吸引之力将此女宝剑夺下,当真此女若是白冰如时,清儿休想
成功,难道你也看不出来?”
  梅梦生不敢接话,只有俯首唯唯。
  老夫人却微呼一声,接着感慨地又道:
  “白冰如为复昔日你爹坚不传授无上绝功之仇,蓄谋不懈,非但替身人众,并且恩威
兼施收买死党,残彼等之目,毁彼辈之容,使成你爹昔日的模样,其居心实已到达可昧的
地步!
  你爹未尝不悔,不过他一身而系天下武林安危,无法亲自处理此事,此次他外出访友
,我已知其目的,设若我再不闻不问,何以对天下武林,更何以对惨死白冰如手中的古氏
一家。
  梦生,你只顾遵守你爹昔日誓言,却罔顾二老之心,不去领会个中道理,虽孝而实愚

  若非二老早有安排,对白冰如一切阴谋已然洞悉的话,事再迟上年半,那时武林之中
突然出现了无法计数的白冰如和武林至尊,万梅山庄中人虽倾尽心力,亦难阻遏武林流血
的惨变了。
  就拿现在说吧,明暗秘通谷外的路上,虽然皆有山庄高手守阻,怕也无法真能拦住那
群被人利用而蠢不畏死的江湖人物。
  现在梦生你仔细听著,立即代我守住此间,无论谷中何人前来,也不得释之通过,违
则重责!”
  老夫人说着不待梦生答话,已转向梅清说道,
  “清儿把这丫头抓过来!”
  梅清闻令即行,立刻伸手抓起适才动手的女子,大踏步走到老夫人的面前,松手将女
子扔在地上。
  老夫人目视爱媳说道:
  “蓉儿你问吧,我早有秘报,凡是冒名白冰如的替身,无不身犯我辈厌恶至极的戒律
,虽杀之无亏!
  彼等每人皆蒙白冰如传授一门功力,并皆火候纯青,是故每遇高手搏斗,无不上当认
系白冰如无误,据我所知,白冰如十二替身之中,有三名身手几可乱真,此女恐即其中之
一!”
  天蓉夫人闻言已知婆母之意,颔首领会,立即和颜悦色对地上那名白冰如的替身说道

  “我不怕你逃遁,先解开你的穴道。”
  说着天蓉夫人凌虚只轻点几下,那名替身已恢复了自由。
  天蓉夫人微笑着说道:
  “我有几件事情问你,其实我对于要问你的事情早巳知道,由你说出,只不过表示你
诚实罢了。
  我解开你的穴道,也不过试你是否有意图逃遁的居心,你应该知道,在老菩萨面前休
说是你,就算是白冰如自己,也逃不掉的,为免多耗时间,我问你答,事后对你百益无害
,你愿意吧?”
  那名替身想了一下,点头道:
  “愿意,不过您说百益无害,我却不敢轻信。”
  天蓉夫人笑道:
  “怎样你才能信呢?”
  那名替身正色说道:
  “除非在您擒获白冰如之后,我才敢信!”
  天蓉夫人也正色说道:
  “快了,我保证就在这几天里,白冰如必被擒获!”
  那名替身一笑说道:
  “这不可能,现在……”
  她话锋突然自停,天蓉夫人却接着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白冰如现在已经离谷他往,去处我也早已知晓,因此我才敢对你
说,她必将被擒。
  现在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记住,我不愿意听人撒谎,更不愿意眼看着你步向一条取
死的道路!”
  那名替身点点头,天蓉夫人淡然说道:
  “老菩萨说,白冰如替身十二,功力火候几可乱真者三人,你是不是那三个人之中的
一个呀?”
  那名替身答道:
  “也许功力较高的姊妹,不止三个。”
  “几个?”
  “我知道的有五位。”
  天蓉夫人一笑道:
  “你不要认为多替白冰如加上两个功力高些的替身,万梅山庄就怕,你叫什么名字呀
?”
  “白冰如!”
  “我问你自己的真实名姓?”
  “幼遭孤零,父母偕死于敌手,周龄即为白冰如收留,抚养教导至今,怎知自己的姓
氏?”
  天蓉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面含着微笑,天蓉夫人才又接着向那白冰如的替身
说道:
  “既是周岁已为白冰如收归其门下,你不知自己的真实名姓我难怪你,不过你却又怎
知道父母偕死敌手的事呢?”
  “白冰如曾经说过,我当然记得。”
  “你不认为白冰如知道你的身世,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天蓉夫人虽然和她简短地互对了几句问话,却已知道此女个性极强,于是语调也就越
发温和。
  天蓉夫人这次并末问她,却像自言自语地道:
  “这件事可真怪,既知人之父母乃敌所杀,并已拯救孤女脱险,但却不知孤女的名姓
……”
  天蓉夫人话还投有说完,白冰如这个替身已接口说道:
  “挑唆是没有用的,除非白冰如早就认得我的父母,否则若是途遇江湖仇杀之事,救
我脱险已很难得,再要白冰如去为我打探父母姓氏与敌者结仇经过,毋乃忒煞过分了些?

  天蓉夫人此时突然扬声问道:
  “你还有什么别的称呼没有?”
  “没有。”
  “你再想想看?”
  “我自己的事情必比谁都清楚,不必再想。”
  “你们姊妹互相称呼的时候,总不会也叫你白冰如吧?”
  此女没有作答,天蓉夫人微笑着说道:
  “每当我问到白冰如的时候,你也总是直呼她的名姓,听来使人不太入耳,设若你未
曾被擒,在和白冰如谈话答对的时候,你是怎样称呼她,她又是怎么来称呼你呢?”
  此女仍未答话,天蓉夫人肃色又道:
  “我再问你一声,你若真不愿意回答,大可直接拒绝,不过拒绝了之后,对你并没有
丝毫利益。”
  此女突然冷诵说道:
  “既已被擒,当然生死由人了,我回答了又能有什么利益呢?要杀就杀,何必借个因
由然后动手呢?”
  “我不会杀你的,但是却不能容你再作白冰如的替身!”
  “你想对我怎么样?”
  “万梅山庄中人,一不杀胁徒,二不杀俘,你也不例外,我只废掉你这一身功力任你
……”
  此女没容天蓉夫人把话说完,怒声叱道:
  “难怪白冰如说,万梅山庄无一不是沽誉之徒,原来你们的心肠真是这般阴狠歹毒!

  “你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在废去你那一身功力之后,任你自己选择一个去处,
有人会护你前往。
  在白冰如事件完全了断之后,由原先护送你的那个人,再接你去万梅山庄,至时我重
新使你恢复功力!”
  此女听到这里,低低地哦了一声。
  天蓉夫人却威严地接着又说道:
  “不过在中间这些日子之内,我们会非常简单地探听出来你的身世和一切,若是过往
恶行太多太重的话,功力虽然依旧代你恢复,你却休想再生出万梅山庄的庄门一步了!”

  此女立即冷哼一声道:
  “莫不成万梅山庄私设囚狱?”
  这句活恼了天蓉夫人,只见她连拍两掌,应声自后方飘飞而来了那位银面死神,肃立
夫人一旁。
  天蓉夫人手指此女对银面死神说道:
  “替我掌嘴!”
  银面死神颔首领命,才待行动,老夫人突然低低说道:
  “此刑暂时记数,蓉儿你下去,稍停一齐施罚!”
  天蓉夫人应诺一声,银面死神闪开了三步,但却并没退下,像是等待少时一齐施刑似
的。
  天蓉夫人再次沉声对这女子说道:
  “我劝你说话要有分寸,现在我仍然贯彻前言,最后问你,愿否说出你的名姓?”
  此女沉思有顷,说道:
  “我真实的名姓叫‘过凤翔’!”
  天蓉夫人闻言一笑道:
  “你没有说谎?”
  “万梅山庄的高手们就这样不敢信人?”
  此女出言反嘲,天蓉夫人却没有生气,点头说道:
  “你不必问我们敢否信人,只要回答你说谎没有。”
  “没有!”
  “很好,每有一字是谎言,掌嘴一记,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谎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天蓉夫人等白冰如的这名替身连声喊叫过后,方始面色一正威严肃穆地指着她沉声说
道:
  “事先我就说过,对白冰如的一切事情,我们知道得清清楚楚,问你的原故,是看你
能否改悔。
  假如你每句是实,证明已能判断是非,一个能够判断是非的人,当然已不劳他人再去
替她*心费力,她自会在良知良能之下,行其是理而却其恶非,设若这人仍然行恶作歹之
时,当然不能再使人原凉他了。
  要是你句句是谎,这却证明你仍然不能由知、能来分别善恶和是非,依旧需要别人管
束和教导。
  当然,在你一向身受白冰如养教而身代之下,虽明知其非,其恶,亦甘愿善其恶、其
非,自是有的,这却又当别论。
  你被擒前事,任有多少恶行,因未得开导及身不由已的原故,我们并不论计,等于昨
日霞雾,早已消失。
  不过你被擒之后,我们却绝对不能再容你有点滴恶行,犯时重则代除此害,轻则施其
应得之罚!
  万梅山庄中人,绝无不教而诛恶徒的事情,如今是你自讨苫吃,怪不得哪个,你仔细
地听着,我将要你再答复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本来非常容易回答,不过我却怕你很难答
复得出来。
  你说你是‘过凤翔’,我一连问过你三遍是否实话,你说没有撒谎,那么如今在‘铁
索长桥’下面秘洞之中,与萧一剑起居相共的那个女子是谁?她说过她也叫‘过凤翔’!

  天蓉夫人这大段话语,井未使这个自称过凤翔的女于有丝毫形色现出,但是当夫人说
到“铁索长桥”下面秘洞的时候,此女却神色突变,双目内射出惊凛骇愕至极的光芒。
  天蓉夫人话既完了之后,静静地看着她,听她回答,此女却在和夫人目光相对之后,
缓缓低下头去。
  天蓉夫人暗自点头,此女俯首而无言,自是有愧,愧而不辩,巳近于知耻,证明此女
尚有羞耻之心。
  天蓉夫人声调转为过柔地说道:
  “你是在撒谎,所以你没法回答我的问话,对吗?”
  天蓉夫人有心提醒此女,此女聪明绝顶,自然知晓,立即点了点头。
  天蓉夫人故做恼怒地又道:
  “此罚也暂且记数,实说你叫什么名字?”
  此女低低地说道:
  “莫凤翊。”
  天蓉夫人这才笑道:
  “我们早知道你是‘莫凤翊’了,现在仍然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这次却不许再说谎话

  莫凤翊点了点头,夫人问道:
  “过凤翔在秘洞之中,你现在此处,那‘任凤舞’如今何在?”
  莫凤翊道:
  “昨夕随白冰如离谷而去。”
  天蓉夫人暗中一凛,问道:
  “由哪条秘径出谷去的?”
  莫凤翊道:
  “由……”
  她刚刚说了一个由字,就停下了话锋,天蓉夫人并没有催促问她,只是慈祥地看着她
的脸。
  莫凤翊再和天蓉夫人目光相对,刹那之后,她果断地说道:
  “那条秘径必须由‘无忧洞’内穿过,适才你们大举来犯时,我巳遵照白冰如行时所
示,从那条秘径之中遣派出几十个面目残伤了的……”
  天蓉夫人不待莫凤翊把话说完已接口道:
  “我知道了,如今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愿意站在万梅山庄一方?”
  莫凤翊道:
  “我决心说出这条秘径,你又何必还问我其他。”
  第一一一章 何来书生  天蓉夫人点了点头,回顾请示老夫人,老夫人已开口说道

  “已由秘径出谷之人,谅难逃脱,此女心意既决,前罚暂免,着令梦生与莫凤翊一同
前往无忧谷中,守此秘径,蓉儿即率余众扫平此阵!”
  天蓉夫人迭声应是,莫凤翊却又说道:
  “凤翊还有要事相告。”
  老夫人直接对她道:
  “说吧孩子,我不会难为你的。”
  “白冰如曾说,无忧洞上有一处极厉害的埋伏,是从前不归谷地形未变时就有,地形
变后,那处厉害的埋伏所在并未毁灭,反而更引起其他生克变化,因之连白冰如自己都不
敢妄踏一步。
  可是现在那个地方,却隐藏着一男一女,白冰如说,男的是万梅山庄第四代的小主人
,女的是死于过姊姊手中的古氏孤女,昨日白冰如临行之时,谕我两件要事,一乃谷中若
遇强敌侵入而无法力敌之时,速由秘径遣出所有残伤面貌的高手,再是当不能守谷之时,
着令熊式文于那个极为厉害的埋伏所在,施放蚀骨瘴毒,如今这两个命令,我早巳下达…
…”
  天蓉夫人不待莫凤翊话罢,即接口对老夫人道:
  “傲霜孙虽说功力很高,但却无法力故这种毒瘴,老菩萨可否恩准蓉儿我前往接应?

  老夫人一笑说道:
  “那个地方就是昔日连你公爹都不敢妄进半步的‘谷灵洞’,熊式文设在洞外施毒,
自然无用,设若走进洞去,只要踏进尺半,亦必引发先后大‘罡阳小元六合’阵法,那时
熊式文再施放瘴毒也毫无用处了,你不必着急,我保证孩子们连一根头发都不会伤到就是
。”
  老夫人既然这样说,天蓉夫人自是深信无疑,随即传谕门下,将十煞残阵立刻扫平回
报。
  万梅山庄中的人物,个个身怀绝顶功力,闻令即行,刹那光景已将整个的十煞大阵完
全破去。
  此时莫凤翊却又对天蓉夫人悄声说道:
  “谷内白冰如所留下来的手下,泰半功力平常,昔日恶行也少,动手之时盼夫人网开
一面。”
  天蓉夫人颔首道:
  “你可以安心,设非必须,万梅山庄中人绝不轻伤人命,况此次是由老菩萨亲自督阵
,老菩萨仁慈无比,久后自知。”
  莫凤翊神色诚恳的又道:
  “内中一男一女,凤翊叩请夫人要特别将护。”
  天蓉夫人问道:
  “是你的好友?”
  莫凤翊不答此问,却道:
  “女名‘金妹’,男的越发容易识别,白冰如手下,只他未曾残目伤面,是故一望即
知。”
  天蓉夫人正色说道:
  “金、银二妹,据我所知是白冰如最早的两个替身,功力巳与白冰如相若,火候稍差
而已,她俩恶行之多难以指数,白冰如手下的人物,也只有她们两个最最阴狠歹毒,你为
何代彼求情?
  另外那个男子是叫什么名字,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把详细情形告诉我,我方能
替你作主。”
  莫凤翊道:
  “关于‘金妹’之事,凤翊至祈事后再为详禀夫人,另外那个男子,是‘凤舞’三妹
的好友。她昨夕随白冰如走时,曾悄悄地告诉我说。谷中设有急难,请无论如何要保全那
人,所以……”
  天蓉夫人立即接口道:
  “好,不过你要告诉我那人的名姓呀。”
  “我们都称呼他叫‘呆子’,姓什么只有白冰如和凤舞三妹知道,凤舞三妹却在背后
喊他……”
  莫凤翊说到这里,却自动地停下了话锋,红着脸似乎不胜羞涩。
  天蓉夫人不由接口问道:
  “是个非常难以出口的称呼?”
  莫凤翊点头说道:
  “三妹喊他‘冤家’!”
  梅清这时早巳不耐,接话道:
  “不管是冤家是亲家,我擒来交给你看管就是!”
  天蓉夫人瞪了梅清一眼,吩咐梅清道:
  “你既然多话,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去!”
  梅清心念爱子安危,早就要走,只因祖母和慈亲尚未下令,不敢自请,闻言立即转身
就走,莫凤翊却突然扬声说道:
  “梅大侠请暂留步!”
  梅清停步转身道:
  “什么事?”
  梅清在万梅山庄中,虽是第三代主人,但因平生不苟言笑,性直而行正,有时连至尊
夫妇都不肯对他说句重话,遇事多半交由他来处理,以至于第四代子侄及山庄中人,对他
越发敬畏。
  “什么事”三个字晓得极具威严,莫凤翊当时竟然没能接上活语,梅清不由剑眉一挑
,沉声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话说?”
  莫凤翊却看着天蓉夫人,夫人尚未开口,公孙燕飞在老菩萨背后已经开口对梅清说道

  “你不能和颜悦色地问人家?”
  说着又转对莫凤翊道:
  “你有话尽管直说,在老菩萨面前没人敢大声大气的,就算你说错了,只要不是有心
,老菩萨也不会怪你的。”
  梅清闻言瞪了爱妻一眼,天蓉夫人知道爱子的脾性,淡淡地对梅清说道:
  “怎么,飞儿嫌你说话声调不中人听你不高兴?”
  梅清急忙道:
  “孩儿不敢。”
  天蓉夫人正色道:
  “随时随地应该记住,这里有老菩萨作主!”
  梅清迭声应是,天蓉夫人才转对莫凤翊道:
  “你有话说吧。”
  莫凤翊低低地说道:
  “金妹必然不听人的劝阻,她功力很高,我不愿梅大侠中她暗算,却也不愿意梅大侠
伤了金妹,所以……”
  天蓉夫人已知其意,说道:
  “你放心吧,清儿还能应付—切。”
  莫凤翊又道:
  “那个书呆子,从来就没显露过一点功夫,但是我听凤舞三妹说,呆子功力极高,高
到连白冰如都不敢对他过分,呆子似乎只听凤舞三妹的话,对我还好些,其他的人他却连
理都不理。
  “那个熊式文来时,因为年龄辈份很高,功力确有独到之处,因之对待别人非常傲慢
,就碰了呆子个大钉子!”
  梅清已不耐烦地强忍着脾气听她说话,这时却一变适才的样,极为郑重地接话问道:

  “熊式文和那位呆子的事情,你讲得详细些好吗?”
  梅清此言出口,公孙燕飞不禁瞄了他一眼,掩口忍笑,梅清看在眼里不由得面色泛红

  莫凤翊也放下悬心说道:
  “事情是出在白冰如和熊式文归来之后,白冰如对大家说,路上已然发现踪影,来的
是两个人,一是昔日名霹天下的神手仙医章大侠,一是东川犬叟之孙,当年出名的辣手人
物及威!”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梅清不由得看了看慈母,天蓉夫人神色肃穆,似是也在仔细地听
着。
  莫凤翊话声未停,接着说道:
  “白冰如判断来敌必由昔日瀑布秘径进谷,意欲在彼处埋伏高手暗袭,但她却深知手
下无人能是章、及两位的敌手,言下之意,似乎有心要呆子自己讨令前去守护那条秘径。

  “可是呆子却呆呆地看着天,一言不发,熊式文自不量力讨令前住,白冰如不便说出
她的本意,只说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劳烦,打消了熊式文讨令拒敌之意,熊式文不知内情,
错当果有更为紧要的事情需其力助,因而意气飞扬神色傲倨,呆子却在一旁突然嘿嘿冷笑
起来。
  熊式文来未多久,自然不知呆子的事情,闻其冷笑,不由大怒,故意出言激诮呆子蠢
鲁而无能。
  呆子却慢言慢语地警告熊式文,说他是非不明,好歹不知,言辞谑薄,熊式文终于羞
怒恼火,熊式文在恼羞怒极之下,向呆子挑战,呆子声言只懂诗词文章,不解牛马武事,
要比就比诗同文章,否则作罢。
  熊式文无奈之下,强撩恨怒归座,心中却早巳阴蓄恶毒报复之策,静待无人之时下手

  白冰如手下,皆居于无忧洞中,洞有石室大小计十八间,男女分居,只有呆子一人,
在无忧洞外约半箭地方,以特殊的‘长碧金线竹’,建造了一间小巧玲珑的竹楼安眠居留

  此谷自经奇变,树木竹兰尽死,‘长碧金线竹’产于苗疆八寨之‘花蛮苗’墟中,呆
子是怎生得到这么多而能携之进谷,早成众人议论中心,白冰如为此再三告诫手下不得闻
问。
  熊式文来虽短暂,却因那座竹楼特殊,已然问过白冰如始末,自然地就知道那是呆子
的住处。
  他先一步到达竹楼之上,静候呆子前往,决心以一身罕绝的功力和无敌的毒掌,置呆
子于死地,
  哪知到达竹楼之后,坐未刹那,已知遇上了卓绝奇特的武林异客,原来这竹楼之上,
竟是一种熊式文无法叫出名目来的大阵,等他看出已入死地之时,再想出楼却已无路通行

  当时他仍然意为不管是什么阵式,这楼却是竹子搭建而成,只要焚其竹楼,自能安然
无事。
  不料一试之下,始知厉害,非但火种失效,并已寸步难行,又不便出声呼叫,只好耗
在楼上。
  妙的是,白冰如等人,皆曾亲跟看到熊式文潜登竹楼,所以并不阻拦者,有心使熊式
文将呆子除去罢了。
  当然后来呆子慢步登上竹楼安眠,白冰如及其三五死党都看得清楚,认定立即将有搏
杀之事发生。
  不料呆子登楼之后,竹楼之上连点轻微的响声都没有传出,顿饭光景,呆子却抱着熊
式文走下楼头!
  这时白冰如不能再不出面,立即上前故问原由,呆子说得真妙,他说‘这位朋友不知
何故走错了地方,昏死在竹楼上面,楼上除有诗书经卷之外,别无他物,大概他看书看得
昏了头,由此可知,圣贤以德格化人的经诗文章,实在胜过武功霸道!”
  他话说完了之后,扔下熊式文又回到竹楼。
  白冰如救醒熊式文后,问其经过,熊式文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呆子不是真呆,
此人必须小心。
  白冰如那时突地皱眉沉思有顷,才决定立即亲率凤舞三妹出谷,行时又再三嘱我几件
大事,这些适才都已经说过了。
  刚刚梅大侠急欲前往,凤翊生怕呆子不识梅大侠而动手,故此方始请梅大侠留步详告
一切。”
  莫凤翊说完这一大段话语,连老夫人都不禁频蹙慈眉,梅清却神色极为欣慰地问凤翊
道:
  “姑娘,那呆子可是永远穿着一身淡绿长衫,腰束紫金衣带,带垂两方碧绿奇石的少
年?”
  梅清突然称呼凤翊为姑娘,竟令凤翊羞红了粉面,俯首有顷之后,方始缓缓点头说道

  “不错,莫非梅大侠认识他?”
  梅清不答凤翊所问,又道:
  “那呆子左耳轮上,有无一点朱痕?”
  凤翊惊道:
  “有!”
  梅清神色越发欣慰,却又问道:
  “姑娘曾说凤舞和呆子似甚熟悉……”
  凤翊接口道:
  “不是‘似甚熟悉’,而是知心好友!”
  梅清一笑道:
  “凤舞姑娘也是女儿身吧?”
  此言出口,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愣。
  凤翊姑娘似乎有些恼意,她道:
  “凤舞乃我的三盟昧,自然是女儿之身,梅大侠似乎多此一问。”
  梅清却突然哈哈笑道:
  “姑娘罚怪得很对,但我却必须发此一问。”
  莫凤翊莫名其妙地看着梅清,天蓉夫人这时面带不悦之色对梅清说道:
  “清儿,你认识这个呆子?”
  梅清躬身道:
  “认识。”
  天蓉夫人冷冷地又道:
  “呆子不呆,清儿你说对不?”
  梅清含笑恭敬地说道:
  “老人家说得对,呆子不呆。”
  天蓉夫人冷笑一声,突然说道:
  “我看这呆子不但不呆,并且非常聪明。”
  梅清似乎也巳听出慈亲话意不善,因此他只点了点头,没敢答话。
  天蓉夫人却接着又道:
  “这呆子的出身门户必非武林正大的派别对不?”
  梅清再次点头,天蓉夫人沉声说道:
  “你怎变哑巴了?”
  梅清急忙开口躬身答道:
  “母亲大人说得对,呆子出身并非正大门户。”
  天蓉夫人冷哼一声道:
  “这就是你不敢禀陈双亲及老菩萨知道的缘故?”
  “孩儿曾再……”
  梅清分辩未毕,天蓉夫人沉叱道:
  “这呆子绝对不是男儿,对不?你说实话!”
  天蓉夫人既出惊人之言,众人无不骇然,就连老夫人也不由得动容含怒,梅清却微笑
着正要答话,莫凤翊已接口说道:
  “夫人,凤翊无法相信呆子不是男儿。”
  天蓉夫人手指梅清对英凤翊道:
  “听听他怎么说,傻丫头,天下事是无奇不有呢!”
  莫凤翊摇头道:
  “凤舞三妹曾说……”
  梅清此时却突然接语道:
  “你和你那凤舞三妹都弄错了,呆子不但不呆,更不是个男孩子,不过她聪明绝顶,
我相信要骗骗你们这个样的,她不必费心。”
  莫凤翊闻言白了梅清一眼,梅清笑道:
  “你别多心,我这并不是说你们不好,但是比起她来,却实在差得太多,不论胸罗,
丰仪,功力,见识和智慧,在在……”
  老夫人心中已恼,突然沉声诮问道:
  “清儿,大概这位姑娘已是天上绝无,人间少有的十全美女吧?”
  梅清似乎并未听出老祖母口风不善,他竟微徽一笑说道:
  “老人家您说得一点也不错,此女果然是十全十美的佳人。”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眼光瞥向公孙燕飞,公孙燕飞竟然出人意外地说道:
  “老菩萨,傲霜他爸说得不假,要是当真这个呆子就是那位姑娘的话,晚辈敢说老菩
萨您要是看到她,准定会喜爱得合不拢嘴呢。”
  天蓉夫人扣老夫人都没有想到公孙燕飞也认识这个女子,已知所料错误,老夫人在沉
思了刹那之后,却摇了摇头没再开口,天蓉夫人也在思索个中内情,同样也摇头不迭。
  公孙燕飞此时却突然嗟吁了一声继之自言自语地说道:
  “可惜,都是一样讨人喜欢,也都是一样的命薄若纸,唉!”
  老夫人缓慢而有力地问道:
  “燕儿你说什么?”
  公孙燕飞回道:
  “孙媳是说我那可怜的甥女儿和这个假扮呆傻书生的姑娘。”
  天蓉夫人这时却向梅清说道:
  “清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梅清立即答道:
  “母亲可听说过‘中州一剑’令孤渊这个名字?”
  天蓉夫人点了点头,老夫人却开口说道:
  “这人和你阿爷昔日齐名江湖,剑术卓绝,人也非常清秀,就是心术差些,据说早巳
死在‘不归谷’中,现在说他作甚?”
  梅清答道:
  “这是昔日的一段秘密事件,阿爷曾经和孙儿说过,要孙儿……”
  一旁久未开口的梅梦生,突然叱斥梅清道:
  “说话颠三倒四,你不从头说起,老人家怎会知道始末原委!”
  第一一二章 令狐世家  梅清道:“孩儿因为现下尚须与白冰如残留死党搏斗,时
间不容……”
  老夫人却不待梅清话罢,接口道:
  “不要紧,各处皆已封闭,彼等已是无路可去,把事情从始至终况个明白好了。”
  梅清答应一声道:“老人家可还记得孙儿初次奉令行道江湖的那天?”
  梅梦生不耐烦地沉叱道:
  “老人家要你自己说明白事情端倪,你说就是了,用不着再多罗嗦别的闲话!”
  梅清不敢分辩,迭声应是道:
  “那天阿爷把孙儿唤进静室,对孙儿说,要孙儿行道之便,去中州一带访察中州一令
狐渊的后代,找到之后,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孙儿在暗中监视他的为人和
本性,在深信这人果然正直的时候,再出面相见,请这人随孙儿到万梅山庄。
  说时,阿爷交递绐孙儿一个很小的黑色皮囊,捏来内中似乎有件巧小而坚硬的东西,
接着阿爷又说,至时只要孩儿将包囊交经令狐渊的后代,对方看过之后,一定毫无疑问地
会跟孙儿上路。
  “当时孙儿有心叩向阿爷内情,可是……”
  梅梦生此时突然接口道:
  “可是你并没问,你为什么不问呢?”
  老夫人冷嗤一声对梦生道:
  “换你是清儿的话,你敢多问?”
  梅梦生俯首无言,梅清接着又道:
  “孙儿那时想问而不敢,阿爷已经看出来了,对孙儿说,令狐渊是阿爷的故友,在临
危之时见到阿爷,阿爷答应过令狐渊一件事情,所以现在要孙儿去替阿爷办好,小皮囊中
的东西,是令狐渊的信物……”
  老夫人嗯了一声,自语道:
  “这准是当年他们在此谷中相逢,令狐渊死前有托,不过你阿爷也怪,这事应该在他
离开不归谷后就去办的,至少也应该要梦生去才对,为什么却在二十年后等你出道才……
哦,我明白了。”
  老夫人说到“我明白了”一句话后,微微一笑,转问梅清道:
  “清儿,当时你可曾想到过这一点?”
  梅清答道:
  “孙儿没有想到,那时孙儿少年莽撞,对事不能顾及周到。”
  老夫人笑道:
  “不讳过,不骄满,这正是你的长处,说下去。”
  梅清又接着说道:
  “次日孙儿离家之后,首先去叩及老前辈一家,然后即转道‘豫’境,孙儿几乎遍历
全省城镇,却无处寻觅令狐渊的遗族,经年而返,只好将阿爷所交信物呈复。
  阿爷却说东西留在孙儿身边,凡是离家外出,都仍然访寻莫懈,直到第四年上,那是
孙儿……”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地一顿,瞄了爱妻一眼,公孙燕飞却羞红了粉脸。
  老夫人微笑着问道:
  “看你这般吞吞吐吐,那年是你成家的时候?”
  梅清仅仅颌首作答,井末说话,老夫人笑出声来,继之说道:“记得那年你婚后只有
两月,时正已近冬初,你却坚要离家外出,你妈问你,你说因与中州‘大鸿镖局’裴岩有
约,莫非就是为了前注中州一带去找寻中州一剑令狐渊的遗族?”
  梅清答道:
  “事情很巧,孙儿成家之时,裴岩、裴鸿兄弟曾与及家一道前来贺禧,后来父亲再三
挽留及伯父多住两天,固之裴氏兄弟也就没有离去,一天在庄中‘云楼’品茗闲活,不知
由准提起,话锋突然转向中州一带代代杰出的武林人物身上,那时孙儿陪侍一旁,答问自
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是裴鸿在某句话后,感慨地说,中州武林已经一代不如一代,全
盛时期像令孤渊,易居安、黑石山等杰出的高手,今日再也不会有了等等。
  孙儿当时是有心人,突然触动良机,问裴鸿说,令狐渊剑术功力乃系家传,他后世的
子孙不会没有成名武林的人物吧?
  裴岩那时却吁嗟一声道,令狐渊一家早已败落,自令孤渊传闻死于峨嵋之后,仇家已
找上门去,令狐渊的未亡人和家中徒辈,在力搏敌者不胜之下,惨死人手,次子亦被斩杀
,但却找不到长子令孤三宫的下落,事后仇家方始知晓在令狐渊死讯传到中州之后,今孤
三宫即身奉母命独自离家,当然这也许是巧合的事情,不过一般人却皆认为这是令狐渊未
亡人的未雨安排。
  自此中州一带再也无人提及令孤一家,不过那令孤三宫并末离开‘豫’地,是隐于一
个仇家想不到的地方罢了。
  孙儿闻言自然接着追问令孤三宫隐遁之处,并且拿着禽狐三宫理当复仇的话来作题目

  哪知裴鸿正当要说的时候,爸却训叱孙儿说怎的毫无仁念,裴鸿立即活锋一变不再谈
沦此事。
  孙儿本来存心再隔个一天两天之后,私下和裴鸿一淡,不料事真凑巧,次日大鸿镖局
派人有急事将裴家兄弟请了回去,孙儿因之坐失良机,后来面禀阿爷,才决定亲自再去赵
中州。”
  梅梦生不由接话道:
  “我也记起这件事来了,傻孩子,你当时为什么不禀告我知道呢,否则何必多跑一趟
。”
  老夫人瞪了梦生一眼道:
  “清儿还敢瞒你,能说他不早就说了吗?遇事要多想想再说。”
  梅梦生又碰了老夫人一个钉子,老夫人却转向梅清说道:
  “你那一趟怎么样?”
  梅清答道:
  “孙儿到了‘大鸿镖局’,烦裴氏兄弟秘密地带我去令孤三宫隐居之地,不想晚了一
步,令狐三宫在月前突然搬迁,下落不知。
  孙儿与裴氏兄弟走遍骡马行,跑遍附近大小村镇的客栈酒馆,依然杳如黄鹤,没有丝
毫消息。
  彼时裴鸿判断,令狐三宫全家突然迁居之事绝不平常,并认为所用骡马车辆等,必然
是令孤一家早就备好的,否则不会一点消息没有。
  孙儿却直觉得令狐三宫必是得到了仇家的下落,前往复仇,因之再三拜烦裴氏兄弟,
四出派人打探消息,以便能够于事前阻遏或尽力相助。
  无奈一直找寻了两个多月,仍旧渺无音讯,孙儿只好惆怅归来。
  兹后又过了三年,傲霜已经两岁,孙儿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八月初三,突然接到裴岩
急件,言说已然知道了令狐三宫的下落,孙儿立即禀告阿爷,即日跨马直扑大鸿镖局。
  路上孙儿曾经得到过一个消息,传言昔日中州某一武林世家,避仇多年,已被仇者侦
知居处,彼此相约作一光明磊落的决斗,那时孙儿已然联想到可能是令狐三宫,不过却也
认为天下少有这般巧事。
  不料当孙儿赶到开封的时候,裴氏兄弟不在镖局之中,却给孙儿留下了一封紧急的函
柬。
  东上写着——
  ‘令狐三宫与敌约搏,愚兄弟因蒙嘱托,曾代令狐三宫与对方改约今朝日正搏斗,地
点在城南外十里“万姓坟场”,对方高手如云,皆穷凶极恶之辈,至盼睹东火速接应’!

  孙儿再看天时,晌午已过,不由心急如焚,滴水未进,却飞骑赶往城南双方搏斗的‘
万姓坟场’。
  当孙儿到达坟场时候,令狐三宫及其老伴已死,三个儿子一个儿媳,业已重伤垂危,
对方十二名黑道高手,正紧紧包围着裴氏兄弟及六名镖局的镖师,扬呼威吓胁迫裴氏兄弟
莫惹杀身大祸。
  孙儿一步闯到,裴氏兄弟正要招呼,孙儿却暗施了个眼色,故作索不相识的样子问道
——
  ‘这是什么事呀?青天白日聚众行凶!’
  那时孙儿出道未久,虽有盛名,但却很少有人见过孙儿的面目,十二名巨寇之中,一
个大汉闻言陡地嘿呵狂笑起来,然后大汉手指孙儿消谑道——
  ‘公子爷,你说着啦,咱爷们正在聚众杀人,俗话说,杀一个是死,杀十个顶天不过
是剐,公子爷你要是也活得不耐烦了的话,凑个数如何?’
  此贼话罢,群寇蓦地不约而同哈哈狂笑起来。
  孙儿故不理会,追问原由,群寇自然无可理喻,裴鸿却趁此际也故作不识孙儿的样子
说道——
  ‘公子还是少问此事的好。’
  孙儿坚持要问,群寇已然不耐,裴鸿却震声道——
  ‘人家公子路过此处,看见死了这么多的人,没有个不问问原由是非的道理,反正事
有事主,裴氏兄弟有家有业决跑不了,天大的事我兄弟扛啦,难道哥儿们就不能等上片刻
?’
  群寇这才答应由裴鸿把我劝走,裴鸿借此时间,有心说明令狐三宫一家被杀的经过,
手指令狐一家尸体对孙儿说道——
  公子,死的是我们中州有名的剑客令狐一家,这十二名朋友,是江湖上威名远震的‘
华山十二地煞’,双方仇深似诲,相约今午彼此拼搏而定生死存亡,令狐一家不敌而死。

  这种事,在我们武林江湖人物看来,是公平而普通的事情,因为死者是死在功力不敌
之下而不冤……
  孙儿不待裴鸿话罢,接口问道-—
  ‘我虽是个读书人,却也明白信誓二字,双方既然互定拼搏生死,则强存弱亡是天经
之事,哪怕就是因为人手不够而有些冤届呢,那也只好认命,不过刚才我明明看到你们…
…’
  裴鸿自然知道孙儿的用意,接口道:
  ‘我们两个是证人,只因令狐一家凡会武技的都已被杀,只乘下了一个两岁的小女娃
,是令狐三宫的孙女,我们认为十二地煞朋友们,应该放过这个无辜的小孩子去,不料…
…’
  裴鸿话未说完,十二地煞中已有人冷哼一声道——
  ‘斩草必须除根,十二地煞绝对不留后患!’
  这时孙儿却问那说话的狂寇道——
  ‘诸位和令狐一家因何结仇?’
  那个汉子手指身旁一个枯瘦短小的老者道——
  ‘我们三盟哥一家,早年全都死在中州一剑令狐渊的手中,杀父之仇必报,所以我们
三哥……’
  孙儿也不容此贼把话说完,接口问道:
  ‘阁下说你的三盟兄一家被杀,不知当时令狐渊怎会放过他呢?’
  这时那个被称为三盟哥的枯瘦老贼却接话对孙儿说道——
  ‘彼时老夫年仅八岁,令狐渊钓名沽誉,声言剑下不死弱孺妇女之辈,放过老夫扬长
走去。’
  孙儿闻言一面点头,一面问他道:
  ‘老丈尊姓?’
  裴鸿这时接话对孙儿说道—-
  ‘公子读书人,自然不晓这位朋友的大名,这位就是华山十二地煞中的三爷,地灵星
童子威。’
  孙儿早就听说,华山十二地煞无恶不作,只因事不凑巧,始终彼此相左未能碰面,此
时孙儿已存除害之心。
  不过当时令狐一家和十二地煞却是明约明斗,他们双方又曾互立胜存败亡之约,两旁
尚有不少武林或绿林人物在现场观望,孙儿只能拿着令狐一家尚存世上的孤子作题,其余
只好在此事了断之后再说,因此孙儿面色一正,郑重地对老贼童子威道——
  ‘童老丈,天下事虽千奇百变,‘理’字却只有一个,令狐渊当年既能放过你近八岁
孺子,今日你就该放过令狐家族之中唯一没有死的两岁孤女,这才是大丈夫恩怨分明的行
径!’
  不料童老贼却扬声大笑起来,继之手指十二地煞兄弟们冷冷地说道:
  ‘老夫倒有此心,不过老夫盟兄盟弟亦皆与令狐一家有些冤仇,咸认斩草必须除根,
况今日搏战与往昔不同,事前双方俱皆约得证人,言明胜者则存败者则亡,并未指明孺子
小儿除外,因此老夫无法遵命行事,公子却要担戴。’
  童老贼话虽况得好听,心意却是可诛,那时孙儿立刻反问老贼说道——
  ‘你说的固然有几分道理,不过也有漏洞,你们双方约搏之时,虽然未曾言明孺子小
儿除外,却也没有说清孺子小儿在内,况所谓搏者,势均力敌而斗也,孺儿孤女行尚欠稳
,自然不及于搏,不搏者怎能言及胜负,胜负不存则何能必欲死之,因此令狐女不在其数
而理应释也。’
  这番话孙儿料到童老贼等绝难答复,彼等在无法答复之下,定然恼羞成怒,那时孙儿
则可下手除害而名正言顺了。
  果然,彼辈无法答言而羞怒,内中一名大汉手指着孩儿鼻尖叱逼——
  ‘酸丁你少在这里跟太爷们罗嗦个没完没结,太爷们不管什么叫说明没有,不问什么
是应该与否,就知道斩草必须除根,杀定了这个小丫头了,哪个多事,太爷们连他也算上
。’
  孙儿此时方始冷冷一笑,然后对冷眼旁观的武林绿林人物们说道——
  ‘这是众位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小可生性喜管不平,今有众位可供见证,只要证明
小可未曾无理欺人就是。’
  孙儿说到这里,声调一变,手指十二地煞说道——
  ‘小可管定了这件事情啦,你们不是说过哪个多事也连他算上吗?此举正合小可之意
,不过咱们也要作个约定,胜则存,败即亡!’
  孙儿不待十二地煞接话,又转问裴鸿道——
  ‘请问老丈,谁是孤女生父?’
  裴鸿指了指令狐三宫尸体旁的那个人,此时重伤无救的四个人业已死去,孙儿又问裴
鸿道——
  ‘老丈适才目睹搏斗,孤女父母是谁杀的?’
  裴鸿说道——
  ‘是死于十二地煞老八地阴星张建,老九地刑星牛庭,和十一地耗星熊渊,十二地恶
星顾保四人手中。’
  孙儿再问这四个是谁,裴鸿指告了四人的所在,孙儿仔细的看明白了四人的摸样后,
接着说道——
  ‘小可如今静候十二煞的答复!’
  也许因为孙儿适才那番言语令彼辈感到惊骇,此时那童子威却和缓地向孙儿说道:
  ‘朋友既是一心管定此事,想必也是武林中人,老朽愿能够知道朋友你的尊姓大名。

  孙儿闻言不由作难,若是说出名姓,彼辈很可能不再争搏而去,那时孙儿必然无法替
武林除此大害,想了多时才有了对策。
  于是孙儿反问童子威道——
  ‘莫非小可报名与否还和搏斗与否有什么关联?’
  童子威眉头一皱说道——
  ‘这是一场磊落光明的搏斗,彼此皆应报出名姓,万一不幸败亡非但尸骨可归祖墓,
九泉亦能瞑目!’
  孙儿却摇头说道——
  ‘事与事不同,小可若将名姓说出,恐怕你们兄弟再也不敢搏斗了。’
  孙儿有心相激彼辈,十二地煞果然上当,立即群涌向前狂吼喝呼,纷纷指骂道——
  ‘酸丁你说吧,就算你报出名姓是阎老五的灰孙子,老子也拼入十八层地狱先生剥了
你这张狗皮!’
  孙儿毫不理会彼辈的叫嚣,冷笑着问道——
  ‘话是匹夫你们说的,现在当着天下人在,要是小可报出名姓之后,匹夫们不敢动手
的话又当如何?’
  十二地煞固然认定孙儿敢于独自叫阵,自然身怀绝技,不过他等人多势众,功力又高
,任凭孙儿是谁,搏亦准输,何况当着裴氏兄弟和不少武林江湖朋友,自更不肯弱了名头
,因之齐声扬呼道——
  ‘小子你报出名姓之后老子们若不将你生剥活剐,就不是十二地煞中的人物,快快快
……’
  孙儿却冷嗤一声道——
  ‘小可不管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只问你们在我报出名姓之后,敢不敢仍然作约胜
存败亡之搏?’
  十二地煞为了顾全面子,不由得异口同声说道——
  ‘你小子说吧,要老子们怎么样老子们就怎么样,不过老子们却有个声明,老子十二
弟兄上阵向来一道,一即十二,十二即一,回头动上手,可别说老子以多为胜,你小子要
有帮手,趁早也请他们来!’
  孙儿明白,彼辈错当孙儿背后隐有能手,故意激将来侦探虚实,孙儿所谋已遂,立刻
答道——
  ‘小可只有一人,别无帮手,尔辈一拥齐上恰合我意,设若小可报出名姓之后。尔辈
不敢遵约动手的话,小可不愿过为已甚,只有两件事情要尔辈来作,一是张建、熊渊、顾
保、牛庭四人,披麻带孝,替令孤一家死者暂充孝子贤孙,风风光光地将死者入土埋葬!

  ‘再是其余八人,从小可立处开始,爬出这座万姓坟场,从此不准踏进中州一步!
  ‘尔辈答应了之后,小可立即报出名姓,否则……’
  孙子话还没有说完,那‘地阴星张建’和另外一名大汉,巳怒吼一声一个扬刀一个出
拐打来。
  张建的鬼头刀取孙儿的左臂,那名大汉的‘点钢拐’一砸孙儿右肩,一取孙儿右肋及
腰点扫而下!
  孙儿冷嗤一声,左手迎上鬼头刀,一翻一拿,巳将鬼头刀背捏住,右手一穿一甩,抓
住了右肋下的钢拐,一扬一撞,碰向大汉另一枝点钢拐上,一声暴响,这名大汉的右手虎
口震裂,那拐也斜飞子出去,左手钢拐固被孙儿施力扬撞,也将虎口挣破,他知道不好转
身逃去。
  孙儿并不追赶,却对张建说道——
  ‘一因现在双方尚未正式动手,再因稍停要留你来作披麻带孝的孝子贤孙,姑且饶你
一次,去!’
  孙儿说着,左手加上二成内力猛地一推,张建不防此着,自然身不由已地直退出去,
若非另外一人上步扶住了他,此贼必然摔倒地上。
  此时十二地煞已被孙儿震住,孙儿却故意扬声折辱他们说道:
  ‘你们还想问我的姓名吗?’
  十二地煞竟然未能立即作答,孙儿冷笑一声道——
  ‘大概你们不敢和小可约定胜存败亡的搏斗了吧?”
  第一一三章 约搏生死  “这时两旁武林江湖中人,已有冷嗤出声者,裴氏兄弟似
恐孙儿一时心慈,放过十二地煞,裴岩竟将令狐孤女交给裴鸿,扬声对孙儿说道——
  ‘公子,别看你刚才身子不凡,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再说十二地煞是当代江湖中成
名多年的人物,出了名的心黑手辣,丢这大的人绝对不会算完,这里本来没有公子你什么
事,你快请吧!’
  十二地煞叫裴岩这样反着一激,果然恼羞成怒,裴岩又在话语之中,故意提醒他们大
可以多为胜,那童子威这时已阴狠地对孙儿说道一—
  ‘自寻死路的小冤家,太爷两位盟弟错当你是个读书的酸丁,丝毫没有防备,这算不
了什么!’
  ‘十二地煞慢说对付你这个小冤家不会中途罢手,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人物的武林至
圣来到,太爷们也敢斗他一斗再说,小冤家,你报名出来好了,太爷们和你算是定了死约
,快!’
  老贼说到这里,却诡谲地转对裴氏兄弟又道——
  ‘姓裴的,要不是你们兄弟迁延时刻,太爷们现在早巳远去了四十四里啦,你们兄弟
这份恩惠,太爷们没齿难忘,听明白,姓裴的,开封城内的‘大鸿镖局’从现在起就算关
定了,你们裴氏一家,在中州一带算是被太爷们除了名!
  ‘如今你们兄弟还是多念两声佛,祝祷着让这个管闲事的小冤家得胜的好,否则太爷
们只有叫你们兄弟和令狐三宫一家在阎老五那儿作伴了!’
  裴岩事到如此当然不再缄默,他竟然哈哈一阵大笑之后,手指童子威并十二地煞激讽
地说道——
  ‘瞎了狗眼该当天报的贼子,你当裴家兄弟怕了你们,告诉你们说,裴家兄弟有这份
骨气,稍停这位公子报出名姓,而你们仍敢动手交得胜数的时候,裴家弟兄不劳你们十二
地煞费心,自动了断!
  ‘不过要是公子报出姓名之后,尔辈不敢搏斗,或是搏之负输的话,裴家兄弟可没有
人家公子这份善心,尔辈既然存着毁找大鸿镖局,杀我裴氏一家的恶毒心肠,那时休怪裴
家兄弟要请君入瓮,以尔等之道而还之,来一个斩草除根!’
  孙儿这时不愿再多迟延,问童子威道——‘你说的话,可能代表十二地煞全体?’
  老贼冷哼一声道——‘当然能够!’
  孙儿却摇头说道:‘若非尔辈一口同声,小可无法相信!’
  十二地煞受激之后,不由得人人怒恨起来,一口同声地扬喊道——
  ‘小冤家速报名姓,太爷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快快!’
  孙儿这时却转对四外武林江湖朋友们说道——‘小可今与十二地煞相约,敢请列位作
个证明,哪方自毁信约,列位应将此事传于武林,令人人知之!’孙儿话罢,裴氏兄弟和
他镖行之中的那几位镖头,当先接话说道——
  ‘裴某弟兄及局内镖师,皆愿作证。’
  话罢,裴岩却转对四外武林朋友们道——
  ‘此乃公平之搏,不容有丝毫毁背之事,诸兄皆武林名家,想来不致遇义而束手,愿
与裴兄弟共为证人者,请即出声承诺!’
  四外武林朋友受激受捧,不由得齐声承诺愿为证人。
  孙儿目睹此情,已知诛杀十二地煞必矣,因之孙儿含笑对四外武林朋友及裴氏兄弟当
先致谢,随即自身畔取出阿爷的‘罗汉钱’令,弹指将其轻轻钉于相隔十二地煞不足五尺
的一株寿松干上,冷冷地说道——‘十二地煞’尔辈自己走近一点去瞧吧,小可的出身门
户和名称来历,都在上面!’
  十二地煞闻言似出意外,大摇大摆地走近寿松干前,彼等多半都是年过半百的老江湖
,当然都知晓阿爷威令天下的‘罗汉钱’,不禁个个骇愕惊凛,神色立即变为苍白。
  四外的武林朋友,竟也不约而同近前观望,裴岩此时却扬声说道——
  ‘诸位作证的朋友,不必看了,让裴岩仔细地告诉大家吧,钉在松干之上的,是名震
天下持之召令武林的罗汉钱,这位公子,是目下万梅山庄第三代的主人,武林至圣的长孙
,大侠梅清!’
  武林人物闻言立即止步退回,一个一个恭敬面肃穆地看着孙儿,奶奶,妈,您不知道
,当时孙儿有多开心。”
  梅清一口气说到现出“罗汉钱”令,在欣喜兴奋之下,竟然也像二十年前一样,称呼
老夫人为奶奶,天蓉夫人作吗来了。
  公孙燕飞一旁提醒他道:
  ”你也不怕别人笑你,现在你可不是从前二十几岁的时候了,别忘了公爹和老人家已
经把万梅山庄交绐你了!”
  梅清闻言脸上不由得一红,老夫人却含笑说道:
  “这是人伦天性和至情,假不得。”
  老夫人说到这里,又转对梅清道:
  “好孩子,你接着说下去,后来你对十二地煞是如何发落的呀?”
  梅清这才又接着说道:
  “那时孙儿只是对着四外的武林朋友们一笑,却转向十二地煞玲冷地喝叱道——
  ‘你们看清了设有?’
  ‘十二地煞无人答话,孙儿一连着问三遍,才冷嗤一声道:
  ‘你们要是已经看清楚了的话,小可要收回这枚罗汉钱令了!’
  说着,孙儿早已暗提真力,以阿爷所授‘凌虚牵引’神功,对着那枚‘罗汉钱令’一
招,金钱疾若电掣般脱出了寿松树干,回到孙儿的手中,十二地煞目睹孙儿功力如此高超
,一个个只吓得面无人色,其余武林人物,却同声暴呼个好,孙儿当时又惊又喜,喜的是
初试神功竟能得手应心,惊的是普天之下武林中人,无不以阿爷钱令是从,孙儿处事设有
不慎,岂不败辱家声!
  当时孙儿却不愿别人看出我的心事,故而神色不动地收起‘罗汉钱’令,对十二地煞
说道——
  ‘如何搏战,皆由尔等出题,但却要快,因为今夜三更,小可在山东济南府城内,还
另有一个约会!’
  “老菩萨和父母亲大人可别怪我当时胡说八道,那时候孙儿年纪还轻,遇事都往很坏
的地方想,认为这样一来,越发使十二地煞和被等暗中隐身一旁的同党败类,不敢轻举妄
动!
  开封到济南,上千里的路程,多高的功夫也休想半天赶到,可是说来真怪,当时却没
有一人敢不相信,孙儿不觉在得意中又有些凛然,忆昔阿爷课渎,至秦赵高指鹿为马时,
孙儿百思莫解,彼时方始恍然大悟,威势可生死人时,他人虽知其不是,不信其是,然亦
不敢说其不是,因之孙儿越发激凛,进而悟及占人所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由”…

  梅梦生此时正听列热闹要紧处,不料儿子却把话锋岔向一旁而不说正题,不由叱斥道

  “这里谁不比你明白,罗嗦个没完,快说怎样对付十二地煞的事吧!”
  不料老夫人却替孙儿打抱不平道:
  “梦生,你说你也比清儿明白个中道理?”
  梅梦生不敢置辞,老夫人冷嗤一声道:
  “清孙儿难怪能讨你爹的喜欢,武林也罢,江湖也好,甚或为官为吏也都算上,若是
身在岗位,势倾朝野,得能虚怀若谷,处事如悬深渊,待人以诚以信,教人以仁以孝,用
人惟才而非财,何止此人一身之福,进而必为一乡之福,再进则或为国族之福,何患国之
不强名之不盛?
  清孙儿彼时能有多大年纪,已能由偶然之事故,进而彻悟人生于斯探世之本,你一个
当父亲的,理应欣慰喜悦才是,却说这是罗嗦废话,真真岂有此理!”
  梅梦生只吓得迭声应是,梅清更俯身老夫人旁边,老夫人方始息怒,不再理睬梦生,
对梅清道:
  “你接着说下去吧,我很想听听结局如何。”
  梅清恭应一声又接着说道:
  “那时裴氏兄弟和一干证人,也迭声催促十二地煞,十二地煞互相计议良久,方由老
大出来答话道——
  ‘老朽是十二地煞中的老大,人称地煞呈,姓郝名震字镇华,先时愚兄弟不知公子乃
万梅山庄……’
  孙儿没有容他把话说完,巳冷叱道——
  ‘适才尔等曾经言侮家祖,对万梅山庄视若尤物,如今何必再来狡辩,况事前曾有约
定,多言何益,尔等意欲如何搏斗,出题就是,否则即按所定之约,留下熊渊张建顾保牛
庭,披麻带孝送令狐一家死者入土,尔等八人,立即爬出这座‘万姓坟场’,否则休怪我
要用杀手对付你们了!’
  郝震闻言并不生气却扬声说道——
  ‘梅公子请容老朽把话说完如何?’
  孙儿立刻答道——
  ‘好,你就说个明白好了。’
  郝震正色道——
  ‘老朽兄弟与公子之约,定然定信而全始全终,不过如今却另有顾忌,不得不请公子
有所承诺。’
  孙儿此时已知彼等居心,却故作不解道——
  ‘凡我份上所应当承诺者,无不答应。’
  郝震老奸巨猾,立即说道——
  ‘公子乃武林至尊第三代长孙,搏斗之时,老朽兄弟不敌丧命,自无话说,万一侥幸
得胜而伤及公子,老朽等惶恐万梅山庄不罢休,老朽等功力再高,自非至尊敌手,故须公
子有所交待。
  ‘否则今日胜也是死,败也是死,老朽兄弟却觉得有失公平,若公子无以交待的话,
恕老朽兄弟必须背信而推翻适才的约定了!’
  孙儿既已早知彼辈居心,自然已有对策,立即郑重地说道
  ‘万梅山庄出入江湖之中的人物,各负各责,保尔绝无后顾之忧就是。’
  郝震错当孙儿别无法想,摇头道——
  ‘并非老朽不能相信公子,只是万一之后,无人再能代老朽兄弟作证,故而老朽不能
接纳公子片面之辞。’
  孙儿故意又叮问他一句道——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呢,’
  郝震竟也故作慨然的样子道——
  ‘此搏已成定局,老朽等决不退缩,为求安全而公平,老朽提议,将此约改延时日,
公子请来万梅山庄能够负责的人物作证,然后出题一决生死存亡!’
  ‘或者老朽兄弟与公子一道前往万梅山庄,在得到至尊金诺之后,再为拼死一搏也可
,公子意下如何?’
  彼辈端的狡猾,题外文章作得有声有色,设非孙儿早已料到此事,还真难反驳他们。

  不过孙儿既已有备,怎容彼辈狡谋得逞,闻言一笑问郝震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设若此事解决之后,你们怕还另外又有问题了吧?’
  郝震认定孙儿无法解决此事,立刻答道——
  ‘只此一事,别无他求。’
  孙儿即扬声叮问一句道——
  ‘此事解决之后,尔等提任何问题,恕我概不接受了?’
  郝震也敞声答道——
  ‘别无问题,老朽代表众家兄弟,此事设若公子能够解决,老朽等立即无话说而进行
搏斗。’
  孙儿闻言转对武林朋友们扬声说道——
  ‘话由郝震口中说出,代表出自十二地煞的心意,小可至盼诸位证人证明此言此事。

  证人们纷纷响应,孙儿这才冷冷一笑对郝震说道——
  ‘小可早巳料到尔辈有此一举,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武林更尊就在此地,尔辈勿须延
迟搏斗的时日了!’
  孙儿此言出口,不只十二地煞神色立变,满场武林中人,无不左颐右盼目寻四外,却
终无所见。
  孙儿却在此时,探囊再次取出了阿爷所赐的那枚‘罗汉钱’令,扬举而震声对郝震等
兄弟说道——
  ‘昔日武林至尊以此令传阅天下,无人不知此令的威信和权力者,此令相等于至尊亲
临,已不必小可再为申述!
  ‘稍停小可没若不幸伤亡,此令即归尔十二地煞所有,若有万梅山庄中人找到尔辈兄
弟,可凭此令灭绝后患!
  ‘如今尔等所惧问题,已然解决,如何搏斗,火速出题,设再游辞延迟尉刻,莫怪小
可不再忍耐!’
  郝震等老奸巨猾,却不防此着,一时语塞而无言可答。
  半晌之后,郝震兄弟已知搏斗难免,不由个个显露出阴狠凶恶而歹毒的面孔,童子威
抢先对孙儿指骂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尔小子虽是梅家之子,今已成仇,太爷们已无顾忌,
小冤家你要当心!
  ‘你不是曾问太爷们如何搏斗而请太爷划出道儿来吗?小冤家听着,咱们这是生死存
亡之搏,太爷们除上阵十二弟兄例不分开外,软、硬、轻功及兵刃暗器,无所不用,水淹
火攻也包括在内,小冤家你答句话罢!’
  孙儿知道彼辈已知难逃诛戮,必然如困兽一般爪牙并使,立即暗示裴氏兄弟及众镖师
远离当场,免遭意外。
  裴氏兄弟会心之下,果然传语一干证人,俱皆退到十四五丈以外,令狐孤女,则由裴
鸿背于背上,裴岩和众镖师四外各持兵刃严守不懈。
  孙儿静候无辜之人俱皆到达远处之后,方始冷笑一声手指童子威等十二地煞沉声叱斥
道——
  ‘尔辈无恶不作,早当诛戮,今日休想逃生,不过我却仍然必须留下两个活口,这两
个活口要在牛庭、熊渊、顾保、张建四人之中选择,到底你们四人之中留下哪两个暂时不
死,却要看你们的命了!
  ‘暂留两个活口不死的原因,是免致令孤孤女长成之后伤悲杀父之仇而不能手刃贼凶
,换句话说,留下的两个活口,是要等令狐孤女亲手杀之而报身仇,这两个人不但免死,
并且留他一身功力,以示公平!
  ‘设若我提及名姓的四个人,当真仍有结盟伊始之义的话,现在就可以商议定当,立
即退出此地远走高飞。
  ‘搏战之后,尔辈当心,我绝对不留丝毫仁厚,故而尔辈所谓以一切功力相较之语,
深合吾心。
  ‘我等待尔辈片刻,张建、顾保、熊渊、牛庭,你们早作商量,言尽于此,快些答话
。’
  孙儿有心一试这群乌合之众的道义如何,果然话说完后,熊渊、顾保首先双双开口,
说他们年纪最轻,应当暂留,那张建还有些骨气,虽然心中也愿能够脱身,表面上却轻蔑
地瞥望着熊渊、顾保,一言不发走向旁边。
  牛庭素日满口仁义,外面也忠厚老成,哪知却是色中饿鬼、惜命的郎君,首先反对,
三人几乎当时反目。
  他们三个人僵持不下,竟然不顾别人的笑骂。
  裴岩此时突然扬说道——
  ‘你们何不抽签决定?’
  这句话提醒了他们,顾保才待准备长短签等,那张建却已顺手折下了两枝枯枝,折之
为四,两长两短,头作平齐尾在袖中走了过来,冷着一张虚胖的肿脸,横扫了顾保、牛庭
等一眼道——
  ‘抽吧,两长两短,短签短命留在这里,长签长寿远走高飞!’
  ‘熊渊挺挺肚子没好气地说道——
  ‘八哥你也参加?’
  张建仍然冰冰冷地道——
  ‘当然。’
  顾保眉头一皱道——
  ‘刚才我们认为八哥你已经……’
  张建不待顾保说完,冷嗤一声道——
  ‘我不能和你们一样,为求脱身而无耻忘义地纷纷争论,但是若有公平均等的机会,
自应当仁不让。’
  牛庭哼了一声道——
  ‘当仁不让用在此处,八哥你不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其实……’
  牛庭话还没有说完,熊渊一个哈哈说道——
  ‘得啦得啦,乌鸦飞在猪身上,咱们谁也别说谁去,趁早抽签!’
  张建说道——
  ‘我最后抽,这样公平。’
  牛庭有心讽诮地接着说道——
  ‘我先抽,咱们要当仁不让。’
  说着牛庭就要动手,童子威早巳看不惯了,此时扬声阻止他们说道——
  ‘慢着,三哥我有话对你们说。’
  顾保牛庭等不由束手,个个看着童子威。
  童子威瞥了孙儿一眼之后,才开口说道——
  ‘不是三哥拦阻你们抽签,实在是这个签你们都抽不得!’
  顾保首先问道——
  ‘为什么抽不得?’
  童子威沉声指着孙儿说道——
  ‘声言在你们四人之中,暂时放走两个人的是他对不?’
  牛庭答道——
  ‘不错。’
  童子威冷哼一声道——‘这个自称是梅清的小子,可曾说过被放走的两个人,是为着
今后要令孤孤女亲自报仇……’
  熊渊不待童子威话罢,已接口说道——
  ‘三哥您也不是没听到,何必又问……’
  童子威嗤叱沉声说道——
  令狐孤女长成,至少要在十五六年以后,天下如此之大,你们要是隐藏得妥当而秘密
,三哥我不信这个小子和令孤家的丫头会找到你们,到那时候这小子岂不是要懊悔不迭?

  牛庭恨声说道——
  ‘三哥,你成心提醒对方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童子威哼了一声道——
  ‘凭这小子那份狡猾,这一点事情还要三哥我提他醒吗?哼!是你们油蒙了心,自己
糊涂!
  ‘这小子生怕咱们人手众多,借个缘由先打发出去两个,然后他有的是时间再收拾那
两个糊涂虫。
  ‘你们四个人也不想想,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放你们去享上十几年的清福再杀了
你们,万一在这小子没找到你们以前病死了怎么办?令狐孤女岂不是仍然无法亲自报仇而
怀恨终生?
  ‘何况从我们兄弟结盟至今,哪次出入江湖少过你们四个人,死在你们四个手中的又
有多少,这小子会轻松地放过你们去吗?
  好兄弟,抽签的事情算了吧,别让天下英雄看我们哥儿十二个人的笑话啦,同心合力
宰了这个小子才是正经事呢,那时候后顾无忧前瞻坦途,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四个人
多想想吧!’
  张建闻言缓缓垂下手来,不过他紧捏着的那四根签儿却仍然没有丢掉,浓眉紧紧地锁
在一处,他正在非常沉重地考虑这件事悄。
  顾保愣在一旁,当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熊渊一挺一挺地耸动着肩膀,小眼睛溜呀溜地直转,此人最工心计,自然对事又比别
人想得远些。
  只有牛庭低着头,缓步走去走来,对童子威的话,他深切地感觉到严重,不过在表面
上,他似乎较为平静沉着。
  第一一四章 计中之计  “裴岩此时突然冷笑一声道——‘要让我这局外人说几句
话的话,童子威说得确有道理,不过要是拿童子威的人格和信用,来比万梅山庄梅少庄主
的话,在姓裴的看法,童老三却使人不敢信他。不是我姓裴的口冷,要是梅大侠说明可以
立即远走高飞的人是他童老三的话,裴岩敢保童老三这个时候早已跑出三十里地去了,谁
不知道好死不如恶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四位你们认为对不?’
  裴岩说到最后,反问牛庭他们认为对不,顾保当时就开口说道——
  ‘我说八哥,你认为姓裴的这番话有没有道理,’
  地阴星张建并未作答,牛庭却瞄了裴岩一跟之后,突然一扯熊渊,两个人走向一旁低
声说起话来。
  众人目光不自主地都瞥向牛庭和熊渊,这时熊渊却大步走向张建,并且招手召近顾保
,三个人又叽哩咕噜地况了半天,最后牛庭走了过来,四个人彼此点头示意之后,张建突
地抛掉手中的签儿道——
  ‘十二地煞义不分离,童三哥说得对,咱们要合力宰了这个自称是万梅山庄少庄主的
小子,才是正经,兄弟们认为对不?’
  顾保等立即齐声答道——
  ‘那是自然。’
  张建闻言转对郝震说道——
  ‘大哥,兄弟们一个不缺,就等大哥您下令和这个小子动手了!’
  裴岩也觉得十分奇怪,不知道牛庭等人是如何突然转变了心意。
  郝震却不由大喜,手指着孙儿道——
  ‘兄弟们一拥齐上,宰了这个姓梅的东西!’
  这十二个匹夫功力颇高,说上就上,孙儿早巳打定除恶之心,自然毫不留情,立即抽
出剑来!
  他们虽然一拥而到,但却并不马上动手,只围成一个圆圈,将孙儿包围其中。
  孙儿因久待彼辈而厌烦,故而巳然走向一株古槐树旁,倚干休息,彼辈既将孙儿围住
,自然这株古槐也困在了中央。
  此时孙儿方始知晓彼辈居心,古槐粗有两围,不论孙儿立身何处,固然可免背腹受敌
,但是彼辈却也能够找到掩蔽的地方,进而施弄狡猾而险诈的阴谋,孙儿却故作不知,静
待彼辈施展。
  童子威这时却扬声对孙儿说道——
  ‘梅朋友,我们十二弟兄可早就交待过了,动上手有什么功力就施什么功力,你可当
心!’
  孙儿冷嗤一声道——
  ‘汝等只要不再延迟时刻就好,其他的事情不劳费神,小可自知应对!’
  童子威也冷笑一声道——
  ‘梅朋友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吗?”
  这个匹夫话语别有含意,孙儿正色说道——
  ‘你们话说完了没有?’
  童子威他竟然无耻地接话道——
  ‘还没有。’
  孙儿恼了,叱斥他道——
  ‘我不愿再说空话,动手吧!’
  郝震却接着道——
  ‘梅朋友稍安勿躁,我们童三弟只有几句活说。’
  孙儿冷冷地说道——
  ‘快,我只再等上片刻!’
  ‘够了够了,片刻时间童太爷的话足能说完啦。’
  童子威这样说着,但他却并不接说下文,孙儿怒声叱道——
  ‘说吧童子威,什么事?’
  童子威阴谲诡诈地一笑说道——
  ‘童某可说老实话,梅朋友听了可别生气?’
  孙儿这时已经料到这群东西耍花样了,从孙儿和彼辈答问开始,彼辈对孙儿就左一个
小子,右一个酸丁或是小冤家等来称呼,如今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称呼梅朋友啦,内中
必有阴谋。
  孙儿虽然知晓,但却不能不答,立即冷笑着对童子威说道:
  ‘少废话,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
  童子威道——
  ‘我们十二地煞虽然成名已有多年,可惜仍然比武林至尊晚得太多,因此尽管心仪至
尊其人其事,但却恨未拜识面目。
  对武林至尊的功力武技,也是道听途说知道不少,自然喽,这些事我们兄弟更是没有
亲眼得见。
  如今也许是上天安排,叫我们十二地煞兄弟在这里碰到了武林至尊的长孙,休说已有
约定搏战之举,就是没有,这大好良机我十二兄弟也绝不会空空把它放过,所以梅朋友大
可安心,一搏必矣!
  不过我们兄弟实在也太向往武林至尊那身只听得传说而无人见过的罕绝功力了,所以
很想仔仔细细半丝一点都决不空空放过地领教一番,到底要试试武林至尊的家数技艺能有
多高!’
  说到这里,童子威停了下来喘口长气,孙儿却借此时机冷嗤一声,讽诮地对这群东西
们说道——
  ‘快了,当我们动上手之后,你们就会知道。’
  童子威不理孙儿这句话,仍然接着说道——
  因此,我十二地煞兄弟,决定了个办法。’
  孙儿问他是什么办法,他道——
  ‘适才梅朋友曾说,较技之时,题目由我们兄弟来出,不知道这句话现在还能不能算
数?’
  孙儿一笑道——
  ‘能,当然算数。’
  童于威目光显露出诡诈的笑容,神色却十分郑重,似有介事般道——
  ‘那就好办了,梅朋友,我们想在软、硬、轻功和内力、劈空掌指、兵刃、暗器上,
逐一领教!’
  孙儿眉头一皱道——
  ‘你们是一个一个的从首来呢,还是—共要分这几种功夫来较量呢?’
  童子威一笑道——
  ‘为能确实而丝毫不失公平的话,我们兄弟是想每人都有机会从头领教到底,梅朋友
意下如何?’
  孙儿冷嗤一声道——
  ‘你们不是说过要一拥齐上吗?’
  童子威恬不知耻地说道——
  ‘我们仍然保留这种往例的权力,不过最先是要单对单地比较,这是为了敬重武林至
尊,梅朋友你不赞成?’
  孙儿冷冷地一笑,并没回答:
  童子威一声哈哈又道——
  ‘这样虽然在时间上会延长很久,不过却能令人口服心服,我相信梅朋友不会不愿意
吧?’
  孙儿不愿和他再多罗嗦,立即干脆地说道——
  ‘我说过题目由尔辈来出,自然一切守约守信!’
  童子威拍手说道——
  ‘不愧是万梅山庄出来的人物,好,有梅朋友你这一句话就够了,现在咱们马上开始
。’
  孙儿没有想到上了这老匹夫的大当,仍然认为时间虽是拖长,彼辈迟早丧命,哪知童
子威说完‘开始’两个字后,接着又道——
  ‘搏斗立即开始,梅朋友既然一再声明,他守约守信,搏斗的题目任由我们兄弟来出
,如今当着天下英雄,我十二地煞兄弟也发誓不背诺信!
  ‘这第一阵第一场,由我十二兄弟中最最年轻的一位,地恶星顾保出场!’
  顾保应声而出,孙儿自然也缓步向前走了丈远,童子威对孙儿略以颔首,接着高声说
道——
  ‘第一阵第一场,比硬功,此处石台石人多难胜数,每人各对石台击出一掌,视石台
伤损深浅而定胜负!’
  孙儿知已上当,这老贼出的题目竟然不是双方搏斗,如此孙儿每除一煞,必须久久,
若要诛尽十二地煞,恐非三天两天不可!
  不过此时孙儿不能自食其言说了不算,但却怎能如此干休,遂冷笑一声向童子威道—

  ‘姓童的,你这个办法想得很绝,不过顶多虚耗上一场工夫罢了,到头来我怕你们仍
然难逃一死!’
  童子威也冷笑着道——
  ‘反正我们十二地煞兄弟早巳有着同生共死之志,你大可不必再说废话。’
  孙儿接着问道——
  ‘硬功完了进而比什么呢?’
  童子威哈哈一笑道——
  ‘我们况得明白,软、硬、轻功,重兵刃,暗器、内力掌法,凡是武林中应有的功夫
,咱们是有一种比一种,比完为止!’
  孙儿此时已有对策,正色又道——
  ‘设若在比硬功的时候,有人万一不幸而死的话,这可只能怨命,咱们要在事前说个
清楚,省得到时候又多话。
  童子威不知上当,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哈哈大笑着,道:
  ‘当然当然,本事较技不生则死,勿须交待。’
  孙儿点了点头,有心要拿话扣住童子威,故而又郑重地问道
  ‘出题的是你们,按理我可应该先出手了吧?’
  童子威并未深思,嘿嘿地一连冷笑了几声,诮讽地说道——
  ‘抱歉,我们所谓先出题目者,是你自己坚要如此作的,并非我们抢先,因此我们一
定要争得首先出手的权利。’
  童子威自觉老谋深远,怎知已然入了孙儿算中,孙儿特意说道——
  ‘这不公平——’
  孙儿说时,料到童子威必然要争出占先的权利,果然他立即说道——
  ‘要打,就这个样,否则作罢。’
  孙儿再次故作非常气愤的样子,沉思久久最后方始叮他一句道——
  ‘你们难道每一个人,每一种功力,都要占先出手才行吗?’
  童子威立刻道——
  ‘当然喽,要不为什么叫做占先呢,占先就是说不论哪种比试都先发招才对。’
  孙儿这次接话很快,对着一于旁观之人拱手为礼之后,扬声说道——
  ‘大家可都听得明白,童子威声言一切比试占先出手,小可只希证人记住。’
  证人们同声应诺,孙儿这才对着童子威一笑说道——
  ‘姓童的,占先未必能不上当,如今既已定局,你们先出手吧!’
  童子威听孙儿这样一说,当时一愣,他沉思半晌之后,似是并末想通占先怎的上当,
神色之间不由变得惊疑犹豫起来,孙儿怎肯失此良机,笑道:‘现在改变一下,由我占先
还来得及!’
  童子威像是了然了孙儿的用意,哈哈一笑手指着孙儿说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永不更改,就算占先必上大当,十二地煞也是心甘情愿,你不必
猫哭耗子假作慈悲,顾十二弟,你还不出手等些什么?
  顾保闻言自不怠慢,立即以硬功劈向一张石桌,孙儿存心耍牛庭、熊渊、张建三人不
安,因之和顾保比过一切功力之后,并不杀他,最后一掌震他远出之后说道——
  ‘顾保,我曾说过,你们四个人之中留两个多活几年,你现在活了,走吧,走得越远
越好,咱们未来总能相见,趁着这十几年的光阴,多游乐一下子吧!’
  顾保虽然比武皆负,但却毫未伤损,闻言喜出望外,他竟转对十二地煞道——
  ‘小弟这一场,总算由头至尾应付下来了,不论是人家有心不杀我,还是我的命大,
总之我没死是真的,这里已经没有小弟的事了,恕小弟先走一步。’顾保说着对十二地煞
其余众人一拱手,转身就走。
  童子威冷笑一声道——
  ‘十二弟你近前来,小兄还有件事情要拜托你顺便办呢。’
  ‘顾保不知是计,一面问童子威何事,一面巳走向童子威的身前。
  童子威声调阴冷地问顾保道——
  ‘十二弟你果要先走一步?’
  ‘不错,这里已经没有小弟什么事了。’
  ‘不错,既然十二弟一定要先走一步,童三哥我别无嘱咐,我成全了你!’
  ‘成全了你’四个字出口,顾保已知不妙,才待闪身要逃,童子威铁掌立下,巳砸在
顾保的天灵盖上,顾保立即头骨碎裂惨死地上!
  童子威陡下杀手,竟使十二地煞个个色变,他却扬声对牛庭张建熊渊喝道——
  ‘你们三位兄弟说句公道活,顾保无义。在你我生死不知而血搏方兴之时,弃众兄弟
而去,应否杀之?’
  孙儿曾说顾熊等四人,留其二命,顾保一死,其余三人只有一个是必死之外,另两人
却能保活命,是谁得活,那时他们三人自难预料,不过顾保一死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害,
故而他们三人异口同声说顾保无义于先,应该杀以为报!
  既有他们三人赞同童子威掌毙顾保之事,顾保已死,其余地煞自然不去得罪活着的兄
弟,因之无人责难童子威,童子威看了孙儿一眼,似极得意,孙儿却道——
  ‘我巳故顾保逃命,他死在你们自己兄弟的手中,自然我所说在留得熊渊、张建、顾
保、牛庭四人两个活命的前言,不能因顾保而推翻,也就是说必须另外一人替代颐保,为
示公正,除前曾指名现尚生存的三人,仍只有一人可活外,其余八位地煞朋友们,如今有
了一位幸运人物,这人是谁,现在我却尚未决定。
  ‘当然也许是郝老大,不过也许童子威的成分居多,总之,顾保之死,并不碍于我的
前言,如今轮到哪位动手,请自动站出先着发招!’
  童子威想不到孙儿会说出这番话来,因此他一时竟然无话可答,不过此贼狡狯至极,
如今他已明白弄巧成拙,其余八名地煞,想将各怀鬼胎,为侥幸活命打算。孙儿这时却暗
自得计,神色故作负气的样子,冷冷地对童子威道——
  ‘我再声明一句,现存的四人中的三位,必须有两人丧命,设若你童老三再亲手杀死
一个的话,另外那两人也是死数,不过其余八个人包括你童老三在内,却又多了一个活着
的机会,言尽于此,我希望这次你童老三派出来的朋友,不是张、熊、牛三个。’
  童子威在孙儿话刚说完之后,他不待其余地煞兄弟领会聆悟就扬声道——
  ‘如今应该十一兄弟地耗星熊渊贤弟出手!’
  熊渊有顾保前鉴,此贼又是有名的心机汁谋百出的人物,闻言摇头道——
  ‘请童三哥更派别人吧,我现在不想动手!’
  童子威皱眉说道——
  ‘熊贤弟,这是命令,怎能由你。’
  熊渊本来还不愿桃开内幕,童子威一再相逼,熊渊把心一横,震声说道——
  ‘三哥你想杀我?’
  ‘十一弟休得胡言,三哥我杀你作甚?’
  ‘哼!三哥杀我熊渊,自己岂不就多了一个不死的机会?’
  ‘胡说,三哥我——’ 
  第一一五章 绿芒毒刺  熊渊不待童子威把话说完,扬声转对张、牛二人正色道—

  ‘八哥和九哥你们两位可能还设想明白,梅少庄主刚才说过,顾保贤弟虽死,因为是
死在自己人手中,不能算数,咱们三个人仍然只能留一个活着,另外一个,由其余八位盟
兄中挑选,也就是说,咱们三个人不论怎样,也要死去两个才行。
  ‘当然,这两个必死的人,也许有我熊渊一个,但是也许是八哥九哥你们两位,再不
至少你们两位之中有一个必死,另一个能活,如今到底谁死谁活是未知之数,就因为事尚
未知,所以小弟我不能下场动手!
  ‘八哥和九哥也许还不明白,小弟再比仿真实些,万一小弟下场,梅少庄主仍存慈悲
之心,和顾贤弟一样得能活命,那时童三哥必然又下手杀我,杀我无关紧要,那时候八哥
和九哥本来可能有一人不死的,却必须认命而死了,因为梅少庄主说过,我们三人当中必
须死上两个,并且死在自己人手中还不能算,非但不算,余额却是在其余八位盟兄身上补
足,再说一句明白话,小弟若死,八哥九哥也非死不可,其余的八位盟兄,反而有两位能
够侥逃大劫了,所以小弟认为现在非但小弟不能出手,就是八哥和九哥也应该为求活命,
最后出场才对!’
  老八老九闻言恍然大悟,立即互望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说道——
  ‘十一弟说得对,当仁不让,咱们三个人说什么也必须最后出场。’
  童子威心中不由大凛,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不忍掌毙顾保而中了孙儿巧施反间的挑唆
之计,因此他立即扬声对熊渊和老八老九喝道——
  ‘你们莫中敌人的反间之计……’
  熊渊冷笑一声道——
  ‘人家有什么反间之计?’
  童子威恨声道——
  ‘十一弟你怎这样糊涂,就算说得对,难道在八个盟兄弟之中,你三哥会有此幸运?
你再思再想,这明明是——’
  熊渊哈哈一笑,道——
  ‘三哥,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假若小弟和八哥九哥都死了之后,你必然按照排
行大小下令盟兄们出手,耶时既便有人幸能不死,你也必然要施杀手置其于死地,就算三
哥你不会如此,不是小弟口冷,为求活命,那时候说不定哪位盟兄会不顾道义突然下手!
最后必然是只剩下三个人,三人之中就有三哥你,三人有两个可以不死,因此小弟敢说,
三哥你决死不了!’
  童子威暴喝道——
  ‘十一弟,你怎敢这样武断?’
  熊渊冷冷地一笑,并没回答童子威,却转向其余地煞们说道
  ‘小弟大胆问诸位盟兄们一句话,咱们十二地煞之中,以谁的功力最高?’
  十二地煞无人开口,却一个一个都用眼睛看着童子威,熊渊接着又道——
  ‘咱们十二地煞中,以童三哥的功力真气手法为最高,假若小弟说得不假,判断得也
对,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活命而有童三哥在的话,我怕三哥他一定会对其中之一猛下毒手,
哪位盟兄不信,如今就请出面和小弟答话。’
  十二地煞无人不信,无人开口,熊渊冷哼两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种借刀杀人的办法可太妙了,诸位盟兄,咱们现在得罪梅少庄主,皆因童三哥他
和令狐三宫一家有仇而起,童三哥功力最高,结仇又是为他,是故小弟大胆提议,这第二
场应由童三哥出手和梅少庄主一搏才对!’
  此言出口,无不应对,纷纷喊是,童子威设阱自陷,后悔巳迟了!
  孙儿这时喜在心中,却正色说道——
  ‘家有家法,门有门舰,我不相信你们十二地煞就没有主理事务而全权的人在,虽然
童老三其心可诛,不过熊十一却不应抗上,这次应否轮当童老三和我动手,应由你们十二
地煞发令的大盟兄作主,否则恕我不能奉陪接待。’
  这是孙儿因为看出童子威已经众叛亲离之后,故意再给上他点压力,一试十二地煞对
他的转变是真是假,童子威却认为孙儿用意甚善,立即追逼郝老大问道——
  ‘大哥,你是咱们十二地煞的长兄,你说,这一阵该准出场?’
  ‘郝老大还没有开口,熊渊和张建、牛庭一示眼神,并对其余盟兄们示意之后,其余
兄弟竟然不约而同地一齐扬声问郝老大,道——
  ‘对了郝大哥,是该哪个出场?’
  郝老大看了众家盟弟一跟,又瞥了童子威一下,皱眉对童子威道——
  ‘老三,我深信你并无其他意图不利兄弟们的行为,不过众家弟兄既已对你生疑,再
加上反正今朝谁也无法避免上阵,老三,这一场你就下去吧。’
  童子威闻言神色立变,他扫视了众家弟兄一眼,众弟兄除郝老大外,无不满脸欣喜而
带着轻蔑的样子,童子威长吁一声之后,声调哀怨地说道——
  ‘即是连大哥你都认为这一阵应由小弟出场,小弟自无话说,不过小弟出场以前,却
有几句肺腑之言对大哥你和众位兄弟们讲,兄弟们就拿这些话当作临别之言吧!
  这个姓梅的小狗头,决不会放过我们兄弟之中的任何一个,我童老三所以不愿早些出
手的用意,是抱定在久战之后梅小狗累乏之下,再以全力置其于死地之心,不想众位兄弟
却罔顾结拜之义,误信真能活命之说,竟然首先中人反间之计,对我下起手来。
  我童老三如今早无牵挂,昔日杀家之仇,今日令狐三宫一家也死于我手而得报复,我
虽死何憾,只是我悲痛童老三死后,众家兄弟也休想活命,不过如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了。
  童老三适才拦阻张、顾、熊、牛四位贤弟抽签的原因,是为了合心同力仍可杀敌致胜
,如今童老三已知那是痴人说梦,妄想的事了,既是如此,要是梅家小狗话还可信,张、
熊、牛三位兄弟此时大可抽签决定死者是谁,另外抽中生签者,早早退去,免得事后再被
梅家小狗阴谋暗算,童老三决无私心,拼搏以前,愿意看到此事。’
  此贼果然智谋胜过他人,这番话立即挽回了不少人心,并使孙儿作难。
  郝老丈这时似乎深受感动,立即拱手对着孙儿郑重地问道
  ‘梅少庄上,你声言四位盟弟可先走两人的活,仍然算数不算?’
  孙儿立即答道——
  ‘自然算数,不过现在张建、熊渊、牛庭三人却非死两个不可,我只能留彼一人暂时
活命,另外一人在你们八个身上挑选!’
  郝老大眉头一皱,突然对童老三道——
  ‘三弟,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干脆一拥齐上杀个痛快?’
  哪知童老三却苦笑一声道——
  ‘小弟自认瞎了一对眼腈,近二十年的结盟兄弟,到头来却毫无义气可言,小弟说过
,本身大仇巳复,虽死无恨,其他的事情恕小弟藏拙,现在我管不到这么多啦!’
  郝老大闯言不禁羞红老脸,童子威却在此时大步进场对孙儿况道——
  ‘动手吧,姓梅的小狗!’
  孙儿怒叱道——
  ‘童老三,你再口出不逊……’
  哪知孙儿话还没有说完,童子威却扬声哈哈狂笑起来,继之说道——
  ‘小狗用不着发狠,童三太爷顶了天也不过落个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真应了那句‘除死无大灾,要饭再不穷!’的谚语,童老三已经拼上了他那条性命
,自然对天下人就再无所惧了。
  ‘孙儿这时有些佩服此贼的狠劲,遂含笑对他点头说道——
  ‘童子威,不含糊,你很够狠,既是决不怕死,就出手进招吧!’
  童子威在冷哼了一声之后,又扫视了其余弟兄们一眼,才阴狠地说道——
  ‘小狗你要当心留意,童三太爷自要发招,可是什么功夫顺手就施展什么!’
  孙儿正要答话,哪知此贼竟然不待孙儿开口准备搏战,已怒吼一声合拳攻上。
  孙儿只当此贼情急拼命,又有心一试他的功力深饯,因此既未招架也没躲闪。
  哪知此贼果然狠毒绝,伦双拳招法竟是虚式,在将近孙儿身前不足六尺的时候,双拳
倏张,十数点色呈异采的寒芒,暴射而到。
  寒芒脱手之后,广范约有一丈,将孙儿四面八方逃退或进攻的路径全皆堵住,端的安
排巧妙,计算周详而手段尤为狠辣!
  这数点寒芒,色呈异采,一望即知必系淬毒暗器。
  孙儿本想待其施展一身功力之后,再为诛戮,令其死而心服,不料此贼却用这种诡诈
歹毒的手段和这种阴狠的暗器,自不容多作延迟,怒声叱道——
  ‘童子威,你竟敢使用这种暗器,我就让你见识一点罕绝的功夫!’
  话声中,此贼所发的暗器已然罩在孙儿身上,孙儿却依然毫不闪避。
  这时一干公证的武林朋友,多半惊呼出声,裴氏兄弟更高喊道——
  ‘这是童子威名震江湖的“绿芒刺”,见血封喉,快躲!’
  孙儿既已存心要童贼见识一点咱们梅家的绝技,自有成算,根本不去理睬童贼所发的
‘绿芒刺’,却视若无睹地对裴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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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儿话罢,立即双手相合,一揉一搓一扬,十四根芒刺化为星雨洒落地上。
  旁观之人无不叹息出声,童子威却已面无人色,孙儿一笑对他道——
  ‘童子威,你先发招,用的是暗器,如今应该接我点小玩意儿了吧?’
  孙儿说这句话的主要原因,是准备以‘五龙四象环’取他的性命。
  不料此贼非但狡猾阴损而狠毒,并且无耻至极,他竟接话说道—-
  ‘不必,童三太爷曾经扬言天下,凡能在三太爷的“霹……”
  此贼说到‘霹’字之后,面色一变,话锋突停,刹那之后又继之说道——
  ‘凡能在三太爷‘绿芒刺’下逃生的人,三太爷即自认暗器之技为负!
  因此暗器的较量已是不必,三太爷这一场认输也,不过其他功力却还不一定呢。’
  孙儿闻言不由对他冷嗤一声,才待开口,此贼却又抢先说道
  ‘你要是有些凛惧较量其他功力的话,大可借此机会施放暗器!’
  孙儿怒叱一声道——
  ‘莫非你认为我现在以暗器还你一击,是不甚应当的举动?’
  童子威阴冷冷地轻笑了几声之后,才缓慢地一字字别有含意地说道——
  ‘应当与否是另一回事情,三太爷的誓言却向不自毁!’
  孙儿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瞥望着这个刁猾的老贼并没有作答。
  此贼却自以为是,丝毫不知羞耻地故意一正面色慨然激道
  ‘你不要认定绿林之中就没有信义的君子,你若以暗器打我,三太爷决不提聚丝毫功
力相抗,并且绝对不躲不避!’
  孙儿不禁闻言大笑,手指着童子威,对天下群侠及十二地煞其余的人道——
  ‘论聪明,论急智,论计谋,论刁猾,诸位应该跟童老三学学。’
  说到这里,孙儿面色一正,郑重而威严地转向童子威道——
  ‘可惜你这身聪明,完全用到岐路上去了,好,你再出其他的题目吧。’
  童子威闯言,脸上现出欣喜之色,他错认为已经侥幸逃过一劫。
  孙儿曾经一再说此贼阴狠狡侩,片非虚语,当孙儿叫他再出动手题目之后,他竟郑重
其事地扬声追问孙儿说道——
  ‘大丈夫一言,永不悔改,你再想想,虽设认为不甚公平……’
  孙儿没有等他把这句堂皇的废话说完,已不耐烦地叱道——
  ‘少说废话,火速出题!’
  此贼一笑,道——
  ‘好,事既决定,三太爷却必须再次声明,我仍本初衷,得便可决不留情!’
  孙儿怒冲冲地回他一句道——
  ‘你遇有机会而顺手的话,还是有什么本领都施出来的好!’
  此贼哈哈一笑,道——
  ‘三太爷正有此意,你小心就是,如今咱们比一场硬功夫吧!’
  ‘童老三你说怎么比好了。’
  ‘三太爷仍然题目出在原场的石台桌之上,咱们各击一掌。’
  孙儿料到此贼必然要用这种拖延的手段,早已打定主意,遂一笑说道——
  ‘可以,不过童老三,我在事前却必须要严正地声明两点。’
  童子威只当孙儿已中所算,故作大方地摊手对孙儿说道——
  ‘三太爷洗耳恭听!’
  ‘一,童老三,你再在小爷的面前一口一个三太爷自称的话,恕小爷我不再忍耐,翻
掌之间我就要置尔于必死之地!
  ‘二、比较硬功,以掌碎石,我怕你非但要输,甚或赔上性命,那时休要怪我!’
  童子威做梦也想不到孙儿另有办法置其于死地,闻言冷笑一声,道——
  ‘关于你这第一点,童老三为了尊重‘武林至圣’,答应你改变自称,不过我也要声
明一句,这并非是我童老三怕你。
  ‘至于第二点,只要你能有办法在较量硬功的范围之中杀我,童老三死而无憾!’
  ‘好得很,话是你重老三自己说的,有人为证,咱们可别说了不算。’
  孙儿极有把握地再次提出警告,令童子威深觉不安,因此他犹豫起来。
  裴岩此时却在一旁杨声说道——
  ‘童子威,你可不是走江湖摆地摊卖野药的,别尽说不动,练嘴八式!’
  裴岩的这句话刚刚说完,裴鸿一旁冷笑了几声,接着说道
  ‘谚语说:狗掀帘子嘴挑着!童子威,你可别跟狗学呀!’
  裴氏兄弟这两句活,说得很损,惹得一干证人哈哈大笑不止。
  童子威凶目圆睁,霍地转身对着裴氏兄弟讥诮着说道——
  ‘姓裴的少在一旁说风凉话,有种的下场来和童老三招呼两下子!’
  童子威说到‘招呼两下子’的时候,右手在腰际猛地一拍,很够英雄:
  其实此贼却在这一拍之下,作了手脚,自腰际囊中拈取了两束‘绿芒刺’!
  他只当孙儿不会注意,哪知孙儿对他早存成心,始终留心不懈。
  童子威在叫阵之后,不待裴氏兄弟答话,双手一背又说道
  ‘姓裴的兄弟听清楚童老三的话,童老三比完了这场硬功,就先向你们请教!·
  说着缓缓又转回身来,孙儿暗中窥笑,童子威在一转身间,毒芒交到了左手。
  这时孙儿暗中注意四外的人们,果然并无一人发觉此事,不由对童子威的大胆和狡侩
凛惧十分,孙儿当时也料错了一事,认定童老三要暗中计算裴氏兄弟和那令孤家的孤女。

  童子威转回身来之后,对孙儿冷冷地一笑,手指一张石台道
  ‘注意,童老三当先献丑!’
  说着霍地迈上三步,到达石台之前,猛地扬起右掌,暴然击下!
  此贼功力果然不凡,一张整块的五尺石台,被他一掌击成粉碎。
  ‘好!’十二地煞兄弟多半替童贼喝采。
  一干武林朋友,也有人颔首称许。
  孙儿不禁点了点头,左右顾盼了刹那之后,故意地向他说道
  ‘好雄厚的掌力,你一掌把石台击碎,要指定另外一张给我试手才对。’
  此贼果然用手一指丈外另一张石台,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
  ‘就是这张石台好了!’
  孙儿点头冲笑一声,立即大踏步走向那张石台,童子威不由得也跟了过去。
  裴氏兄弟和一干武林朋友们竟也纷纷移近,孙儿立即说道
  ‘小可仍请诸君站远一些,至少可免遭受池鱼之殃。’
  裴氏兄弟已听出孙儿话中用意,马上止步并阻拦其余人等走近。
  孙儿故意站在石台的北方,这样孙儿等于面对着十二地煞那一群恶徒,童子威任多刁
猾狡狯,却没有想到孙儿早巳计算周详,因此他毫未考虑地站在了孙儿的背后稍左地方,
孙儿暗笑不已。
  以硬功掌力碎石较技,在孙儿来说,自是投手举足即得,不过孙儿先时却存了以罕绝
的‘百化神功’碎石,激石飞击童贼置其死地的心意,如今童贼站于孙儿背后,此举只得
作罢。
  但是孙儿料到童贼既然暗中取了两束‘绿芒毒刺’,自然要得机利用,那时孙儿以绝
顶的轻功身法闪在一旁,十二地煞则首当其冲,必有死伤,使童贼落个残杀同盟兄弟的下
场!
  孙儿随便地在那张石台之上凌虚一按,并不回身,冷冷地说道——
  ‘硬功较技的一场,到此为止,谁胜谁负,童老三你自己看吧!’
  童子威果然识货,他并不向前,只淡淡地一笑,平静地说道
  ‘你虽将石台蚀成朽扮而保其原状,但这却算不得是硬功!’
  孙儿一笑,道——
  ‘那就算我输好了!’
  童子威闻言一愣,他想不通孙儿为什么竟会认输,孙儿又是一笑,道——
  ‘现在多输两场,反正和最后的生死毫无关系,我乐得输一阵使你高兴。’
  孙儿这是有心激他发火,果然童子威冷哼几声,语调激动地说道——
  ‘你这是针对童老三输的那场暗器较技而发的了?’
  孙儿闻言已知此贼的居心,故作毫无防备的样子,漫然说道
  ‘随便你童老三怎么想和怎么说吧,不过最好下一场的题目你早些发表。’
  童子威阴阴地说道——
  ‘你认定我童老三在暗器较技这一场,就没有致胜之道了吗?’
  孙儿闻言暗中自忖:快了,这老贼在引诱我激他暴然发难。因此孙儿道——
  ‘不认输的话大可重比一场!’
  孙儿故作此言,意在使童贼误认为已人其窍而有陡下杀手的藉口。
  童贼果然在孙儿说完之后,自以为得计地哈哈一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童老三和你重比一场暗器,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才对。’
  ‘自然算数,随便童老三你在什么时候要求重比,我无不承诺。’
  孙儿知道童贼即将发难,故而加重此贼的自满,使其不再等待。
  果然童贼在听完孙儿所说的这句话后,激动地扬声喝道——
  ‘既是如此,姓梅的你转过身来,童老三这就要再次领教一番你闪躲收取暗器的身法
!’
  ‘何必转身?’
  孙儿成心给此贼个下手的机会,倒要看看他如何施展。
  此贼果然顺风扯旗,得寸进尺,冷笑了两声之后,暴喝道
  ‘这是你自愿背对老夫,老夫就成全你这小子,着打!’
  孙儿将玄门罡气化布身外尺远地方,此贼暗器打出,自然立生反应,但在此贼‘着打
’二字喊出之后,并无警兆,孙儿知道此贼又在暗施阴谋,意图相试孙儿是否躲闪。
  想到这里,孙儿不觉犹豫起来,适才孙儿曾以罕绝的功力,不躲不避实受过此贼所发
的‘绿芒毒刺’而毫无伤损,此贼怎又试将起来,莫非……
  孙儿忖念未已,心灵已生警兆,护身罡气已觉出劲风吹袭之变,知道童贼在喝喊‘着
打’之后,已发出了他那阴毒的暗器。
  孙儿霍地冷嗤一声,双肩一挺,身形冲天而起,拔上半空!
  大片碧蓝而带有绿色异芒的毒刺,恰在这个时候自孙儿足下疾射过去!
  这时童子威突然扬声暴喊要他那群同盟兄弟们快快闪避,声调惶急尖厉至极!
  十二地煞因为全都挤在石台前方丈远之处,正挡绿芒毒刺的来路,孙儿高纵云空之后
,他们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毒刺之的,虽然童子威呼警甚快,却休想快过耶大蓬毒刺,因之
当前数人在童子威示警枉呼声中,巳躲避不及而被击中。
  孙儿虽知绿芒毒刺歹毒异常,却仍认为童子威怀有解药,被伤之人只不过受一时之苫
而巳,是故毫未理会,斜落在三丈以外静现变化。
  讵料孙儿刚刚足踏实地,突然自十二地煞群中传来数声轻微的爆响,继之惨吼厉叫不
绝,孙儿定眼看时,竟吓得张口结舌全身猛抖!
  那被童子威绿芒毒刺击中的数名地煞,巳四死三伤,伤者正在地上翻滚挣命!
  原来童子威绿芒毒刺尖有两种,一系先时刺于孙儿身上被孙儿破去的淬毒芒刺,另外
一种非但淬毒,并且藏有令人想象不到的厉害变化!
  这次童子威所发之一种,即为后者,击中人体或物体之时立即爆炸,炸力不大,却足
能致人骨断肉飞肺腑洞开而死!
  童子威先时目睹孙儿以罕绝功力硬收毒刺,认为这遭孙儿依然如此,故而施用了那种
阴狠损毒至绝的淬毒绿芒刺来对付孙儿。
  设非孙儿一时动了要童贼弄巧成拙的主意,必然会和先时一样的运功硬来接取,那时
大蓬毒刺倏地一齐爆炸,孙儿必死无疑!
  一念之得而幸逃毒手,当时孙儿虽然深自庆幸,却也不禁心胆悚凛。
  童子威没有想到弄巧成拙到如此地步,他双目圆睁似欲喷火,神色狰狞可怖。
  这时那三名受伤的地煞,已声嘶力竭强自挣命,余者虎口余生,脸上都变了颜色。
  童子威目蹬口呆木愣在一旁,此时突地转身直对着孙儿,狂呼一声拼命扑了上来。
  孙儿只当他气怒羞恼之下妄自拼命相搏,正蓄势以待,不料此贼身形高拔之后,却双
手互探左右两囊,取出了满把的绿芒毒刺,孙儿这时已知此贼的居心,正要警告大家,童
子威已经双腕猛抖将毒刺扬发出去,他好狠的心肠,非但不放过裴氏兄弟及众镖师和那令
狐家的孤女,竟连一干证人都不想饶过,十蓬毒刺化为点点星芒,扑罩射下。
  孙儿固有前鉴,早巳提聚了上乘劈空掌力相待,这时怎能再容此贼撒野得手,立即飞
身而上以无比的内功掌力摇掣毒刺,卒使毒刺在半空自震而散,继之再发一掌,将残碎的
星屑扬坠于无人之处。
  童子威见计不得逞,功力又相差孙儿太多,他竟怒指孙儿说道——
  ‘梅家小狗,三太爷生不能食你之肉,死化厉鬼也必追你命!’
  说着他竟回掌猛砸天灵,立即头碎脑裂仆尸于血泊之中!
  十二地煞生存的几个人,这时如同狂犬疯牛一般,扑奔孙儿杀来。
  孙儿虽存留彼等一二活命之心,无奈他们自忖必死,破命出手,因之最后,十二地煞
俱皆尸横乱坟场上,无一生存。”
  梅清一口气将诛戮十二地煞之事说了个明白,天蓉夫人微吁一声问道:
  “如今这假作痴呆的书生,就是昔日令狐三宫的孙女儿?”
  梅清恭敬地答道:
  “是她。”
  梅梦生眉头一皱,道:
  “她怎会到这‘不归谷’中来的?又为何女畅男装与白冰如合在一处?”
  梅清答道:
  “孩儿对她为什么女扮男装和白冰如相结一事,无法知晓所以,不过孩儿却很清楚她
为什么才不惜犯险进入此谷。”
  梅梦生嗯了一声,道:
  “为什么?”
  梅清首先瞥了天蓉夫人一眼,方始低低地吁叹一声,道:
  “大概是为了‘霜’儿。”
  梅梦生嗟吁一声,道:
  “为了傲霜这个孩子?这怎么会,怎么可能,莫非霜孙儿……”
  他话没说完,老夫人已接口对梅清问道:
  “清儿,当年是你把这女娃儿带回万梅山庄之中的吧?”
  “是孙儿带她回山庄的。”
  老夫人颔苜道:
  “把这女娃儿交给了你阿爷了,对吗?”
  “是的。”
  “你把自从带这女娃儿到山庄以后的事情,拣要紧的说给奶奶听听。”
  梅清躬身应命道:
  “孩儿带回她来之后,立即交给了阿爷,并将一切经过禀知。
  阿爷认为孩儿处置举措失当,否则令狐三宫一家不至惨死,因之罚孙儿启发此女的智
力,并恩准孙儿带着傲霜母子和此女留于山庄‘洞中洞天’之内。
  阿爷并谕示爹爹,说他老人家另有要事叫孙儿夫妻相伴,不得再有其他差遣,孙儿就
在‘洞中洞天’之内整整住了五年。
  五年中,阿爷每隔旬日,必然亲临,以绝顶的神功注练此女及霜儿的体魄。
  五年之后,阿爷亲自携带霜儿和此女而去,从此孙儿就再没过问此事。
  后来,阿爷才对孙儿说及,霜儿和此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来阿爷是有心成全他
们。
  直到五年以前,阿爷才又对孙儿说知,霜儿已去某一地区,习练无敌的功力,此女另
有安排,也已经是天下罕有匹敌的人物了。
  当时阿爷曾说,准备在霜孙儿二十四岁的时候,使他们结为夫妇,不过阿爷一再严喻
孙儿夫妇,不得在事前泄露点滴有关此女的事情,因此连奶奶及父母亲大人处,孙儿都设
敢禀陈。
  那知天有另外的安排,古家不幸全家遭死,霜儿恰将阜玉姑娘救回,阿爷为了某种原
因,坚要霜儿陪同姑娘来此不归谷中。
  他俩走后不久,令狐孤女竟然回转山庄,孙儿不知阿爷和此女说了些什么,此女立即
欣然上道,谁知道她竟女扮男装来到此处。
  不过以孙儿判断,此女似与白冰如手下的“三凤”早经结识……”
  莫凤翊此时突然接口道:
  “不是,不过三妹和她好像是老朋友一样,她能进入此谷,连白冰如都深觉奇怪呢。

  老夫人这时却微笑不言,梅清却躬身向老夫人说道:
  “奶奶必然已经知道个中原因了,孙儿恭请您老人家指点此谜。”
  老夫人笑道:
  “此女就在对面,清儿何不到时候问她。”
  梅清答道:
  “若是事经阿爷谕示的话,孙儿怕她说什么也不会告诉别人听的。”
  老夫人末再置答,天蓉夫人却转问梅清道:
  “此女叫什么名字?”
  “阿爷给她起的,叫‘磊”,令孤磊!”
  老夫人突然接话说道:
  “三石为磊,好名字,不过我怕咱们在这不归谷中,见不到她了!”
  众人不由异口同声问道:
  “这是为什么?”
  老夫人一笑,道:
  “为了这个‘磊’字!”
  “这怎么会,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再次同声追间,这次老夫人却只微然一笑,并不作答。
  过了一会,老夫人对天蓉夫人道:
  “此阵巳破,蓉儿传令前进吧,告诉他们,不得杀伤无辜!”
  天蓉夫人立即传令前进,行未多时,已与白冰如残留谷中的替身及手下遭遇,万梅山
庄中的门下好手,随即将对方包围起来。
  天蓉夫人首先谕令梅清代转意旨,梅清心念爱子,急欲了断,扬声说道:
  “万梅山庄中的老菩萨亲自光临,对你们毫无不利之意,莫作困兽之斗,听我一言。

  被围核心的人们却不听这些,纷纷仗手中兵刃向外闯搏。
  莫凤翊这时向人群中一瞥,果已不见了那女扮男装的令孤磊,不由回顾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报以慈祥的微笑。
  莫凤翊钦佩无已,立即转对被围正中的那些人物高声说道:
  “我吩咐你等立即停手!”
  莫凤翊是白冰如十二替身之中三大高手之一,素常以真的自冰如自居而领率大众,因
此地出面一呼,大家立即停手不动。
  莫凤翊接着又道:
  “各弃手中兵刃,不得搏斗,如今我们已与万梅山庄化敌为友,你等不得命令设再出
手,我定按规法严加处罚!”
  众人立即各抛手中兵刃,不敢动手,静候着莫凤翊的命令行事。
  莫凤翊才待再次开口详说—切是非经过,人群中突然闪出了一个身披金缕的美艳少妇
,背着两柄金鞘宝剑。手指莫凤翊道:
  “你有多大的胆量,敢在谷主外出之时背叛谷主出卖门下?”
  莫凤翊闻言面色微变,沉思刹那之后,和缓地对这位美艳妇人道:
  “我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之后,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美艳妇人无情地说道:
  “不必,咱们没话可说,除非你立刻站到自已队中,共抗敌者!”
  莫凤翊依然柔和地说道: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些人都非敌者,是‘武林至尊’的……”
  她话没有说完,身披金缕的美艳妇人已冷嗤一声接口斥道:
  “什么是‘武林至尊’?谷主功力罕绝人寰独尊天下哪个不知……”
  莫凤翊十分焦急地接口说道:
  “那她为何伤残了这多人的容貌,使他们个个皆像‘武林至尊’的模样,逞其阴谋,
自己却不敢前往万梅山庄找至尊一搏呢?”
  身披金缕的美艳妇人狞笑一声,阴狠而恶毒地盯了莫凤翊一眼道:
  “井底之蛙,你懂些什么,听我的话急速归队共御来敌,尚不算晚,否则你要死无葬
身之地了!”
  莫凤翊心急之下脱口喊道:
  “金妹,你替白冰如卖了十几年的命,得到了什么?两手沾满血腥,背家弃女四处奔
波,天下虽大竟无立足之地……”
  原来这身披金缕的美艳妇人,正是“金妹”,金妹不待莫凤翊把话说完,厉声叱道:

  “大胆的丫头,你还不给我住口……”
  此时天蓉夫人巳正色向前,挥手阻止住了金妹的话锋,道:
  “我巳答应凤翊姑娘决不伤你,不过却不能被你阻碍大事,你是……”
  金妹冷冷地接口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
  天蓉夫人一笑,道:
  “这个你不必多问,我劝你听凤翊姑娘的话将剑归鞘,否则我要被迫动手制服你了!

  金妹嗤笑一声,道:
  “凭你也配!”
  梅清早已等得心焦,如今耳闻金妹侮蔑慈亲,立即怒叱一声,道:
  “恶妇狂妄,还不给我弃剑受缚!”
  金妹冷笑一声,才待答话,梅清已身形倏闪到了身前,金妹功力极高,右腕一翻,剑
划一道奇闪,削向梅清的前胸,梅清不愿缠战,早巳打定施展空绝功力一击中的之心,是
故并不躲闪,当剑芒扫临前胸只隔寸许刹那,左手五指暴出,其快无与伦比地已击在了剑
身之上,将剑弹出了尺余,右手食指陡地直对着金妹凌虚一点,一股劲风袭向金妹的丹田

  金妹眉头一皱,左手甩翻,以劈空掌力相抵梅清的指法。
  岂料梅清志在诱敌,金妹玉腕甩扬,梅清身法倏变,左手弹开金妹宝剑的五指向下一
沉,迎上了金妹的劈空掌力,右手食提却微曲再伸,一缕劲风已袭到了金妹的“合阳”穴
上。
  金妹功力虽高,无奈今日梅清施展的是天下独绝的奇异指法,休说金妹始终未能防到
,就算是真正的白冰如,对这种功力怕也很难化解,因之金妹突觉腿膝间一麻,立即半身
受制无法挪动。
  梅清却迅捷无比地一连点了金妹三处大穴,随即转对天蓉夫人道:
  “孩儿可否……”
  她话未说完,天蓉夫人一指远处说道:
  “你外公和及伯父到了,你的心事我懂,老菩萨已有安排,不必焦急,还是先去迎接
外公和及伯父吧。”
  梅清不敢多言,立即答应一声,远处的章性初和及威,领率着那七十二名曾被残伤面
目冒名“武林至尊”的白冰如手下,巳绕至当场。
  双方见面互谈所遇,及威本待问天蓉夫人几句,因见老夫人亲自前来,始知一切皆系
老夫人安排,自然不便再说什么。
  老夫人却对章性韧道:
  “亲家翁却须担待我老婆子一些,恕我未在事前告知详情的罪过才好。”
  章性初一笑道:
  “弟妹是巾帼英雄,自有不能告人的原由,何罪之有。”
  老夫人吁叹一声说道:
  “此处的事情总算了啦,傲霜和古家姑娘还在昔日的‘谷灵洞’中,亲家翁,这里的
事交给你和及贤侄善后吧,我带蓉儿和清孙孙上去,咱们等会儿再详细商讨一切如何?”

  章性初点点头,老夫人立即转对梅梦生道:
  “你在这里帮着章伯父处理一切。”
  梅梦生躬身应命,老夫人挥手招唤莫凤翊近前,指着金妹对她说道:
  “金妹虽然穴道被封,却绝无伤损,除不能挪动和施展内力真气外,对听讲等并无妨
碍,你不妨开导她一番,并望你能协助章大侠等,处理此间善后诸事,稍停我谷灵洞事了
,还有话对你说呢。”
  莫凤翊自是答应不迭,老夫人不再迟延,立即和天蓉夫人及梅清夫妇,自无忧洞旁,
登上山峰。
  此间有莫凤翊在,处理善后自是容易,经莫凤翊详说了一切的事实经过,白冰如那群
手下方始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纷纷声言愿听老菩萨的妥善安排。
  莫凤翊立即转谕彼等至无忧洞中等候,等老菩萨谷灵洞事了,再为进谒叩安。
  第一一六章 冤解恨消  章性初、及威与梅梦生等人和万梅山庄的一干高手,莫凤
翊亦恭请到无忧洞中待茶。
  最后她才双手捧抱着金妹,进入无忧洞中,向群侠告罪之后,单独把金妹安置在一间
石室之中,莫凤翊扣死了室门,对金妹说道:
  “刚才我对大家所讲的都是事实,你应该比他们懂得多……”
  金妹虽然无法挪动,但却谈吐自如,她不待莫凤翊把话说完,巳厉声接口道:
  “住口!我问你,谷主待你哪点不好,她以重任交托于你,而你却趁此出卖了……”

  莫凤翊也中途接口道:
  “你可能和我平心静气地淡淡?”
  金妹冷哼一声,道:
  “可以,只要你觉得咱们还有这种必要,谈谈就谈谈好了。”
  莫凤翊神色庄重地问道:
  “白冰如说我姓‘莫’,名字是‘凤翊’,这是真的?”
  金妹迟疑了半晌之后,方始低声地说道:
  “你为什么想到这件事情,又为什么偏偏问我?”
  莫凤翊简短地说道:
  “除了白冰如之外,只有你知晓内情,我不问你又问哪个?”
  “谷主说你姓莫,自然不会有错……”
  “不会有错,哼!那我问你姓什么?名字又是什么?”
  “我的事不必你来过问!”
  “办不到,设若你不是‘金妹’,自然就不必我来过问。”
  “莫凤翊,我听不懂你这句话的用意何在。”
  “你听不懂?好,我就全说出来要你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莫凤翊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神色悲伤而沉痛地盯了金妹一眼,金妹双目之中闪射出激
动而慈爱的光辉,可惜她穴道受制,无法挪动,莫凤翊看在眼中,嗟吁一声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姓什么,你也姓莫对不,我更知道你是我的什么人……”
  “凤翊,你这是听谁说的?”
  “这一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姓莫?”
  金妹设有回答,莫凤翊接着又道:
  “莫天仁是你的什么人?”
  金妹仍末作答,但她双目之中,却滚下来发滴滴珠泪,莫凤诩突然激动地扬声说道:

  “让我告诉你吧,莫天仁是我的父亲,你的兄弟,他死在白冰如昔日手下的阴谋暗算
之中,你……”
  金妹陡地震声说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投入白冰如的门下?”
  “当然知道!你想报仇,结果虽然你将仇人杀死,但却永远无法脱出白冰如的樊笼。

  后来你得白冰如的同意,把我接到谷中,用心我也知道,不过姑姑,结局却不是你当
初所能想象到的,今朝万幸,万梅山庄中的老夫人亲身来此,正是我们脱身虎口重新作人
的唯一机会,姑姑,难道这些年来你所身受的还没有……”
  金妹不待莫凤翊话罢,嗟吁一声道:
  “傻孩子,姑姑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最好的机会,只是姑姑另有难言之隐,生怕……”

  莫凤翊接口说道:
  “姑姑可是怕凤舞三妹遭遇不测?”
  金妹惊讶的问道:
  “你知道风舞是谁了?”
  “当然,三妹是姑姑的亲生骨血,姑姑曾经嫁给过任元化,任元化……”
  金妹慨叹一声道:
  “任元化虽然恶行甚多,本心却极善良,要不是他心术不恶,也不致于死了,凤翊,
你知道,凤舞现在和白冰如远行于外,设若咱们投入万梅山庄,那时凤舞恐将死无葬身之
地了,姑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说,你要姑姑怎么办才对。”
  “姑姑,三妹决无意外……”
  “你怎敢保证此事?”
  “三妹对自己的身世也早就知道了,行前三妹和我早已商量妥当,并且……”
  “慢点凤翊,姑姑不能不问明白你,这一切的事情极端秘密,你怎会知道的呢?”
  “实话告诉姑姑说吧,这都是那呆子书生告诉我和三妹的。”
  “那呆子的话你怎能轻宜相信呢?万一不对,你没有想想后果何堪?”
  “侄女本来不信,但是三妹却说,呆子向无虚言,不过那时侄女仍然心存疑念,直到
适才梅清大侠说出呆子是谁之后,侄女方始如梦初醒而深信一切是实。”
  “凤翊,白冰如和姑姑都早已看出呆子颇有来历,但却不知他的出身,难道和万梅山
庄有什么深厚的渊源关系吗?”
  “姑姑,呆子不是男儿,是位巾帼英雄,自幼被武林至尊收养在万梅山庄,已得至尊
罕绝人寰的武技神髓,是有所为而来,白冰如一举一动,休想逃过至尊的耳目,因此证明
呆子一切话语,皆可凭信。”
  金妹至此嗟吁一声道:
  “话虽不错,可惜白冰如与至尊立有誓约,梅氏一族,无人敢背诺言而擒她,……”

  “那呆子不是梅氏家族中人,何况还有一位古家的阜玉姑娘……”
  “傻孩子,你难道还不知晓白冰如有多高的功力?凭两个女孩子要想擒服白冰如,怎
地能够如愿。”
  “章老英雄和及氏一家,自不能袖手旁观!”
  “不错,过凤翔足以敌挡及威,萧一剑功力也不可轻侮,何况白冰如还另有安排,事
情绝对没有你所想象得那么简单。”
  “不过侄女听老夫人说,白冰如已是无路可去,旦夕成擒!”
  金妹似乎有些不甚相信地叹息一声,接着缓慢地说道:
  “孩子,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古语,白冰如不会这样简单受制于人的!
  “何况还有‘银妹’相伴,那是她的真正心腹死党,功力又高过姑姑,这多年来姑姑
已……”
  莫凤翊冷静地说道:
  “侄女了解姑姑的心情,目下咱们不管后果怎样,姑姑您说,我们应当如何?”
  “事逼至此,只好随遇而安了。”
  “姑姑,刚才您亲眼目睹,七十二大高手并无一人渡过危崖而逃出此谷,由此可见白
冰如自认为极端秘密的事情,在万梅山庄中人来说,已经无不知悉了,侄女深信谷外必然
还有其他的高手埋伏,说不定白冰如也没能走出这不归谷去呢。”
  “傻孩子,这是不可能的,白冰如……”
  “姑姑,天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由老夫人亲自领率前来此谷的事情来看,一
切早有安排,即便是白冰如侥幸逃去,迟早必被擒,那时……”
  “别说了,傻孩子,事到如今,姑姑说过,咱们只有随遇而安,一切静待老天给我们
的……”
  “姑姑的意思可是说答应暂时不与万梅山庄为敌了?”
  “嗯,我不再使你为难就是。”
  莫凤翊大喜道:
  “这样就好,我去请梅大侠来替姑姑您解开被封的穴道。”
  说着莫凤翊转身就走,金妹唤止她道:
  “你去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们说,熊式文和那呆子打赌,都进入‘谷灵洞’中去了!

  莫凤翊闻言一愣,继之笑道:
  “姑姑您放心吧,老夫人曾经说过,谷灵洞中设有先后天‘罡阳小元六合’大阵,呆
子……不,她是令狐姑娘,令狐姑娘既敢前往,必然已得至尊所传渡过‘罡阳小元六合’
大阵的技艺,那熊式文功力再高,瘴毒之技再深,入阵也必无幸,姑姑现在不必为此相心
,侄女去去就来。”  莫凤翊转身出室,刹那已将梅梦生等人请到,梅梦生以凌虚掌法
解开了金妹的穴道,金妹自是再三致谢,并顺便将她和莫凤翊的关系说出,凤翊姑娘却命
人准备饭食,恭请群侠一面吃喝,一面静待老夫人等谷灵洞中的消息。
  谷灵洞,是昔日不归谷中每位谷主的埋骨之所,内藏谷中数百年所传之珍物,和极厉
害的阵法埋伏。
  当年梅三丰困居不归谷中,始终不敢妄踏谷灵洞中一步,直到他得到了阵法经典之后
,始知破解进洞的办法,此次他吩咐傲霜相伴阜玉姑娘前来,指定要居于谷灵洞中,含有
极沉的意义,非他人所知。
  如今,老夫人亲临已经面目全非了的不归谷中,旨在揭开谷中真情。
  登上无忧洞顶,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小道尽头,即是谷灵洞口。
  洞高丈余,狭窄仅窖一人出入,洞头石壁鉴有三古篆大字,老夫人与天蓉夫人及梅清
夫妇,在洞口丈远地方停止不前。
  老夫人郑重地嘱咐梅清的夫人道:
  “谷灵洞乃昔日不归谷中最最紧要的所在,所设‘罡阳小元六合’大阵,厉害无比,
如今虽说已有破解之法,但却仍须小心谨慎,你和清儿千万不要妄自轻进,由我和你母亲
开启,若遇惊险不要慌张。”
  梅清夫妇迭声应是,公孙燕飞虽然答应连声,心中却不无疑念,老夫人看在眼中,一
笑说道:
  “燕飞可是觉得我有些言过其辞?”
  公孙燕飞慌忙躬身说道:
  “孙媳不敢。”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
  “这不怪你,你必然会怀疑到谷灵洞中的阵法不会那样厉害。”
  公孙燕飞再次躬身说道:“孙媳只是觉得奇怪,谷灵洞中既有这样厉害的阵法,霜儿
……”
  老夫人不侍公孙燕飞把话说完,已点头含笑接口说道:
  “我料到你必然怀疑这一点,古家姑娘和傲霜既能平安而进,怎的我们就惧怕起这洞
中阵法来了呢?”
  “燕飞,其实说来非常简单,你祖公在古家姑娘行前,必然告诉地洞中的虚实和阵法
的玄妙,但是以彼时古家姑娘的功力和做霜的技艺来说,却无法将那‘罡阳小元六合’大
阵破去,是故你祖公只有一个办法能使她们平安到达洞中而毫无凶险,那就是你祖公详细
指点她们不去触动阵中的种种埋伏,因之古家姑娘和傲霜,始能安然渡过大阵。
  按说我当然也能领著你们躲开阵中的埋伏而平安进洞找到傲霜和古家姑娘,但事实上
却绝对无法办到,这就是阵法玄妙的地方了。
  你祖公聪慧绝顶,每件事情他都有深心和用意,向来百无一失,此次自不例外。
  我深信他在指点古家姑娘进洞的办法之后,必还另有安排,只要他告诉古家姑娘和傲
霜,要她俩在到达目的地方之后,挪动些什么东西,则大阵自生感应而发出威力。傲霜她
们,尚且不知已将大阵触发,他俩那时因遵守你祖公的谕令,不到时日已无法外出,自不
虑固于阵中,但他人再想妄自登临却非死不可了。
  白冰如技艺极高,功力罕绝,又曾在不归谷中被困了多年,自知一切变化,设非识得
厉害而量力无法破阵的话,她早已潜入洞中将古家姑娘和傲霜于死地了,又怎肯放手不问
,并严谕手下之人不得妄自踏上无忧洞顶一步呢?
  故此我已断定,现在进入这谷灵洞中的,必须按步将阵法破去方能和傲霜见面。
  说来我有些近乎赌气了,你祖公既然叫古家姑娘和傲霜相伴来此,必有深意,我本当
不闻不问才对,但是我不忿他对白冰如这般宽大,宽大到任彼为所欲为而污侮我万梅山庄
,才负气要瓦解白冰如的一切安排和种种歹毒的阴谋。
  再说,我对这不归谷实无好感,也有心以人力再将此谷封死而绝今后武林中人的来往
居留。
  此举当否,目下还不敢说,因此我要你们切莫失去机心,要谨慎从事。”
  经老夫人再三分说,不但公孙燕飞和梅清夫妇不再托大,就是天蓉夫人也不由得小心
起来。
  老夫人看了众人一眼道:
  “我开路,蓉儿随我身后,要步步留心应变,清儿夫妇和你母亲要间隔开两丈,不得
我或你母亲的呼唤,不准挪动,切切匆忘!”
  天蓉夫人颔首作答,老夫人又道:
  “把昔日得自此谷的‘万年神火’点燃,咱们就要进入此洞了!”
  那万年神火在梅清背后囊中,闻言立即点燃,原来是一盏怪模样的铜灯,高约五寸,
大肚小口,口上有一细长约尺半的弯曲铜管,顶端有一铜帽,梅清取出之后,略以摇动,
似闻石声,继之取下铜帽,以火摺点燃,铜管内喷出一股怪味的气体,遇火立即自燃,火
焰喷出两寸。极为光明。
  老夫人自梅清手中接过万年神火,再嘱咐大家一声“谨慎当心”,立即首先进入谷灵
洞中。
  入洞行约三丈,迎面一座水晶石屏,石屏上镶铸着四个金字,是“妄入者死”!
  梅清夫妇不由得彼此看了一眼,天蓉夫人和老夫人却神色自若的依然慢步前行。
  水晶屏前,老夫人霍地止步,刹那之后转对天蓉夫人说道:
  “这第一关必须硬闯,蓉儿出手,以八成内力将这晶屏震碎!”
  天蓉夫人答应一声,老夫人闪身向左退了两步,神色异常郑重。
  天蓉夫人这时已经站在晶屏前八尺的地方,左掌护胸,右掌缓缓提起,凌虚推向水晶
石屏!
  这一掌看似无力,其实却含着上乘的“百化神功”,晶屏立即“咯叭”“咯叭”的纷
纷碎裂,怪道的是,虽然碎裂成了百数十块,但却并未颓坠!
  天蓉夫人正觉奇怪,蓦地一声巨震,晶屏爆散,其疾若电,飞射向天蓉夫人击来!
  天蓉夫人吃惊之下,才待发掌,一旁的老夫人却陡地沉哼一声,微抖右臂袖甩去,一
股强劲无与伦比的狂飚,立将散碎飞扑而来的千百水晶石片挡住,硬生生地又送回原处,
接着一片脆响,晶片纷纷钉在石壁之上,随声,石壁悄然划分为二,露出了一道门户。
  迎门不远,又有一座晶屏,仍然是镶着赤金大字,是“有胆可敢再将晶屏震碎?”
  老夫人一笑,转对天葬夫人说道:
  “蓉儿,你说咱们应当如何?”
  天蓉夫人早巳看清晶屏上面的字迹,因此她想都不想答道:
  “震碎它!”
  老夫人颔首说道:
  “正合我意,这次换一门功力吧!”
  天蓉夫人应声说是,老夫人依然左手撑着万年神火,闪向左旁以备万一。
  天蓉夫人这次猛提一口真气,右掌直对着晶屏,缓缓推去。
  她似若推出有形的实体,极慢而非常费力,晶屏之上已然起了变化。
  首先是邢十个金字,突然缩小坠落地上,继之晶屏略现混溶,最后竟然似被极火,正
中逐渐软软溶化,终于变成了一道水晶石门。
  天蓉夫人收势之后,小心戒备,晶屏别无变化,更无任何埋伏,老夫人笑问天蓉夫人
说道:
  “蓉儿,你怎生想出施展‘正阳三绝’功力,蚀毁这座晶屏的呢?”
  天蓉夫人答道:
  “儿媳因有前鉴,想起晶石虽坚,乃系化石,蚀之必溶,故而才以正阳三绝功力一试
,不料误撞误对,侥幸至极。”
  老夫人点头微笑道:
  “话虽如此,却须心细才能想得周全,很好,唤清儿夫妇来吧。”
  天蓉夫人立即召唤梅清夫妇,老夫人已当先自晶屏被蚀而成的门户中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石室,迎面石壁之上,有两行墨字,笔法苍劲.是“若能进入此室,非但
躲过三次厉害埋伏,并将到达根本重地,但仍须小心,以免功亏一篑!”
  老夫人看罢,立即吩咐道:“清儿夫妇留在晶屏之外丈远地方。”
  梅清应命退出晶屏之外,老夫人才转对天蓉夫人说道:
  “来,咱们找出通行门户所在,若有发现,万勿轻率出手。”
  天蓉夫人答应一声,随即四下搜索起来。
  这间石室,除迎面壁间的两行墨字之外,空空无物,连只虫鼠都来曾发现。
  老夫人这时又对天蓉夫人说道:
  “蓉儿,咱们怎么办?”
  这次可难住了天蓉夫人,她若思半晌,羞愧地摇头答道:
  “室内空空无物,儿媳实不知该如何搜索进路才好了。”
  老夫人一笑,道:
  “你不觉得晶屏是件东西?”
  天蓉夫人粉面一红,道:
  “儿媳粗心,看来问题仍然出在晶屏上了,不过……”
  她话未说完,老夫人已摇头接口说道:
  “问题恐怕是出在这座晶屏下面,而非晶屏本身!”
  天蓉夫人皱眉未能作答,老夫人接着道:
  “我是指地面的青砖而言。”
  天蓉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室内地面已非天然的岩石凿成,而是铺了青砖。
  老夫人这时又指点天蓉夫人道:
  “你仔细看看青砖排列得像个什么?”
  天蓉夫人这时已经发觉此事,闻言答道:
  “乍看排列得极为杂乱,其实却是一个‘谷’字的形状!”
  老夫人笑道:
  “一点都不错,是个‘谷’字,不过你再看看有没有另外的变化?”
  天蓉夫人知道,既然老夫人这样吩咐,必然已经发现还有其他变化,不由得聚精会神
仔细看了几遍,最后摇摇头道:
  “儿媳愚蠢,看不出其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来,只是这个用三角赤砖摆成的‘谷’
字,看着不太顺眼,那开始的两笔划本应是个‘八’字,如今却变成了两个点儿!……”

  老夫人微笑着接口说道:
  “对了,就是这点儿上含有变化,若不经心留意是很难发觉。”
  天蓉夫人却恭敬地答道:
  “儿媳虽然发现这两个点儿特殊,但却不知道变化何在。”
  老夫人一指三角青砖道:
  “既是如此,你何不打它一下试试?”
  天蓉夫人闻言应是,猛甩双掌凌虚向那“谷”的两点击去!
  天蓉夫人以八成内力出双掌,按说那两块三角青砖就算是钢铁铸成,也会击成数片,
岂料青砖却是完整无恙,天蓉夫人不由得惊咦出声。
  惊咦声中,怪事突生,青砖摆成“谷”字的那个巨大“口”字,竟然悠悠掀起,露出
了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甬路!
  掀起的整块巨大“口”字青砖反面,写着八个鲜红的大字,是“由此前行,步步危机
”!
  老夫人只淡然一笑,首先走下石阶。
  天蓉夫人招呼梅清夫妇进来,令其相随身后,也步下石阶而去。
  石阶仅有八级,然后就是一条幽长深暗的甬道,在万年神火照明之下,石阶底层甬道
地上,有八个雪白的大字,是“罡阳小元六合大阵”!
  老夫人手指这八个大字说道:
  “小元六合大阵共计十二个门户,这是其中之一,如今到了最最危险的地区,设若不
明阵法不知门户,妄自踏进必死无疑。”
  梅清夫妇此时还在第三级石阶之上,举高临下,在神火映光之下,自然看得分明,耳
听祖母说出小元六合共有十二门户,不由问道:
  “莫凤翊曾说,熊式文意图进入此洞暗算霜儿,至今未曾发现他的下落,想必是他走
了另外的一道门户?”
  老夫人颔首说道:
  “自进入谷灵洞后,我曾暗中注意,熊式文功力甚高,他必是看出阻路晶屏的厉害,
愉巧绕向其他路径,不过这罡阳小元六合大阵,奥妙至极,迟早我们会在中枢要地看到此
人,不过我怕那时候他已经无法再和我们答对话语了!”
  老夫人言下所指,熊式文必死无疑,梅清却因为熊式文身怀瘴毒之技,诚恐爱子遇害
,始终忐忑不安,接着又问道:
  “熊式文所怀赤瘴,无孔不入,即便他不幸而死,仍能……”
  老夫人不待梅清把话说完,冷嗤一声手指甬道尽处说道:
  “霜儿和古家姑娘习功的地方,百毒不侵,你放心好了!”
  说着老夫人话锋一转,对天蓉夫人说道:“蓉儿,咱们走!”
  老夫人持着神火当先向甬道深处走去,天蓉夫人相随于后,梅清夫妇遵谕间隔数丈相
随,大家脚步轻灵,眨眼出去了十五六丈。
  老夫人倏地停步,天蓉夫人急行数步站于老夫人的身后,老夫人悄说道:
  “怪呀,蓉儿你看!”
  天蓉夫人已经借神火光辉看得分明,也不禁连声称怪。
  适才深幽黝暗无尽头的甬道,此时竟在不远地方,现露出了光亮。
  以光亮的窄长看来,立可断定那是一道门户,灯光由门户内射出,始成狭长形状。
  天蓉夫人虽然吃惊,却不明所以,老夫人却心凛万分。她熟悉罡阳小元六台阵法,除
须小心从事外,对破阵已有十成把握。
  如今突现光亮,老夫人看出这是罡阳小元六合大阵被人破去之后方始应有的现象,是
谁有这高的功力破此奥妙无伦的阵法?这人来意如何?万分可疑,因之老夫人凛惊至极。

  她暗中忖念,来者是友?不可能,普天之下除自己老夫妇外,一干好友恐怕无人能有
这高的功力破去此阵而平安直入重地!
  是敌?虽然认定也无这般高妙的好手,但是天下事人难预料,古家姑娘和霜儿尚在洞
中,万一来者是敌,后果何堪想象?
  老夫人想到这里,立即扬声对天蓉夫人及梅清夫妇况道:
  “罡阳小元六合大阵突然被人破去,全阵埋伏已停,来者敌友不知,尔等火速随我前
去接应傲霜和古家姑娘,迟恐无及!”
  说着她不待天蓉夫人等答应,已疾如电掣般飞射而下,天蓉夫人和梅清夫妇更不怠慢
,立即施展罕绝的轻身功力,相继追上!
  她们毫不犹豫,转进耶间灯火外射的石室。
  室内只有一座通往正面的洞穴,本有一道铁门,如今业已打开,老夫人闪身而过,天
蓉夫人及悔清夫妇,继之奔人!
  穴内又是一条甬道,盘旋曲折,一路不停顺甬道疾驰而前。
  尽头处,有一人若木偶般峙立甬道正中,老人等不由倏地止步,注视着此人不懈。
  久久并无任何变化,老夫人慈眉一挑,右手食指陵虚点向对方“伏兔”穴上,岂料对
方动也不动,老夫人冷哼一声飘身到了这人的近前。
  在万年神火射照之下,方始看出这人早巳被人封死了穴道,难怪毫无知觉。
  老夫人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从这人的衣衫形态之上看出,此人恐怕就是莫凤翊口中所
说的熊式文了。
  当老夫人注意熊式文被点穴道的手法时候,不由怒容满面,原来那是万梅山庄独绝的
功力!
  她冷哼一声转对刚刚赶到身旁的天蓉夫人和梅清夫妇道:
  “咱们用不着焦急古家姑娘和霜儿的安全了。”
  天蓉夫人和梅清夫妇不由同声问道:“为什么?”
  老夫人一指这个穴道被封住的人,声调依然含着忿怒说道:“你们可以近前看看。”

  天蓉夫人和梅清夫妇闻言走近这人身前,观察之后天蓉夫人低低地说道:
  “奇怪,这人怎会是被‘梅家凌虚喝穴’的罕绝功力点中?”
  其实天蓉夫人已然明白一切,自然也知道老夫人震怒的由来。
  不过天蓉夫人身为晚辈,不便现在说破,又不能装作不懂,是故有心这样自问。
  梅清却没有自己母亲的那种顾忌,因之不由接话说道:
  “这人不但是被我们梅家独绝的手法点中,并且还是受真力喝穴之伤,这种功力只有
阿爷和奶奶才能施展,因此孙儿敢说阿爷必然先我们一步来了。”
  梅清夫人却接着说道:
  “看这个人的打扮和模样,十有八九是那个熊式文无疑,老菩萨何不解开这个人的穴
道问个明白?”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
  “这还要问些什么,罡阳小元六合大阵被人破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疑心是你们阿爷了
,现在自然越发证明不错,走!”
  老夫人说到走字,竟然转身走了来时的路径。
  天蓉夫人心中焦急却不敢多话,遂示意梅清,要梅清想办法挽回此事。
  梅清绝顶聪慧,立即故作奇怪地说道:“老人家您怎么又往回里走了?”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你阿爷既然在里面主理一切,这里就没有咱们的事啦,不回去等些什么?”
  梅清仍作不解地说道:“那不是正好和阿爷会合一处。”
  老夫人一笑,道:“说你聪明,原来很傻,你也不想想,有什么事情才能劳动你阿爷
的大驾,不惜万里奔波一路疾行来到这不归谷呢?”
  梅清立即答道:
  “阿爷知道您老人家亲身至此,自然就不再顾忌一切而前来接应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他为什么不在无忧洞外和咱们娘儿见个面呢?”
  梅清仍然很快地接话说道:“大概有三个原因。”
  老夫人哦了一声,道:
  “好小子,我倒没想出还有这么多原由来,你说说这三个原因我听。”
  梅清煞有介事般地回答道:
  “第一,阿爷可能是由另外一个极为秘密的路径进谷,那条路不经过无忧洞,所以阿
爷根本没有办法先和老人家见面!”
  说到这里,他偷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正在微然颔首。
  梅清喜在心中,更放大了胆说道:
  “第二,阿爷知罡阳小元六合大阵的厉害,先一步将阵收去,免伤无辜。”
  老夫人突然问道:
  “孩子,这无辜两字是指着什么人说的?”
  梅清立即答道:
  “阿爷心疼霜儿,古家姑娘也正在此地,他老人家心慈如佛,怎不着急?”
  老夫人淡然说道:“但愿他真是为了傲霜和古家这个可伶的孩子。”
  说到这里,老夫人长吁一声又道:“第三个原因呢?”
  梅清故意郑重其事说道:
  “第三个原因,孙儿认为很可能是阿爷追蹑那白冰如的身后,白冰如起意不良,阿爷
为了防患未然,只好先办紧要的事情,才没和我们见面。”
  老夫人连哼了两声,道:
  “白冰如现在谷灵洞中是不会错了,所以……”
  老夫人本来就说“所以我才不想进去”这一句话,梅清自然早已猜测出来,因此他不
等老夫人把话说完,立即接口道:
  “所以您老人家才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
  老夫人慈眉一皱,道:“为什么一定要看个明白?”
  梅清躬身说道:“孙儿不敢放肆讲解个中的缘故。”
  天蓉夫人已经看出老夫人心意已活,故意对梅清沉声叱道:
  “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老人家问你所以,你竟敢故意迁延,快说!”
  梅清明知这是慈母故作之态,他正好顺阶而降,俯首说道:
  “孩儿不敢,孩儿就说。”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变,严肃地又道:
  “武林之中,无人不知阿爷所立‘决不令梅氏族人诛戳白冰如’的誓言,因此才使白
冰如妄行妄为至今而无人干涉。
  究其实,并非武林中人没有功力武技胜过白冰如的,像及家老奶奶,孙儿的外祖公,
及伯母,这些前辈们皆能随地置白冰如于死地,所不愿下手的缘故,当然也是碍于阿爷的
誓言。
  不过以孙儿大胆假设,阿爷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断不会轻出诺言而令白冰如淫恶天下
,内中必有迫使阿爷无法违心的原由。
  今日既知白冰如已然进入谷灵洞中绝地,又知阿爷也已至此,为阿爷想,为老人家想
,为这无法打破的诡奇事态着想,孙儿认为此时老人家您必须前往观个究竟而澄清一切!

  孙儿以事论事,辈份所限,奉不敢妄自多言,故而首先应向老人家自请重罚。”
  老夫人陡地慈眉展开,爽朗地一笑说道:
  “以事论事,何罪之有,走,咱们娘儿倒要进去看看白冰如究竟在干些什么。”
  天蓉夫人和梅清闻言大喜,但都不敢现于形色,只答应一声,立即相随老夫人身后,
直入洞中深处。
  行约盏茶光景,老夫人霍地挥手示意众人停步,不远处一间开启了门户的石室内,传
来威严的话声,老夫人和梅清母子,闻声即知是武林至尊,不由静悄地仔细详听所以。
  只听到武林至尊沉重地说道:“事已至今,你尚有何言?”
  接着一个声音娇柔而带有妩媚诱人的声音说道:
  “你忘记了昔日所立的誓言?你问我尚有何言,我倒想问问你呢!”
  老夫人回顾了天蓉夫人一眼,彼此作了个会心的眼色,她们自然已从话语之中,知道
那个带有挑逗诱惑的声音,必然是白冰如无疑:
  室内的武林至尊沉哼一声,道:“你无妨提我个醒儿,说说那誓言我听!”
  娇柔的声调道:
  “你说过,你绝不亲手杀我,甚至连梅氏一族的人也包括在内的。”
  武林至尊梅三丰沉声道:“不错,我是这样说过。”
  白冰如娇呼道:“那,那你为什么追我至此?”
  梅三丰冷笑一声道:“这是我逼迫你自投死路的吗?”
  白冰如没有作答,停了刹那,她方始娇唤说道:
  “三丰,你不念昔日我曾救你不死的恩情了么?”
  室外的老夫人和天蓉夫人闻言心头一惊,原来白冰如当年曾经救过至尊,难怪……
  梅三丰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忘,因此我才立下那个誓言,难道这还不够?”
  白冰如声调突然转变,她厉声说道:“够?梅三丰,我能当年救你不死,今朝你难道
就眼睁睁看我丧命此处?”
  老夫人和天蓉夫人不由得又是一惊,难道室内另有奇特的埋伏,否则白冰如怎地说她
将丧命室中呢?
  她们正在沉思不解的时候,室内话声又起,仍然是白冰如的声音,道:
  “梅三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梅三丰冷漠地说道:“爱莫能助,这是你自作之孽,自然应当自作自受!”
  白冰如竟然破口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
  “住口,白冰如,你认为当年我梅三丰若非有你相助,是非死不可了吗?”
  “当然!”
  “白冰如,你当真认定你救过我的性命?”
  “哼!我没有想到被武林中人尊称为武林至圣的梅三丰,竟是一个懦弱而寡情的匹夫
!”
  梅三丰突然震声哈哈大笑起来,继之声调沉重地说道:
  “白冰如,你还能清楚记得当年谷中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那你何妨说说我听,也许能够唤回我些情谊。”
  老夫人和梅清母子闻言都觉得十分奇怪,梅三丰似乎存心想要点醒白冰如一件事情,
但却不愿由他自己口中说出,才故意使白冰如提述当年,不过梅三丰为什么要这样作,却
使人费解。
  白冰如这时已恨声间道:
  “你像是存心要我提起当年的事情来,这为什么,难道内中……”
  “白冰如,你莫自以为聪明,为你自己的生死打算,最好照我说的来办。”
  白冰如沉默了很久,方娇吁一声道:
  “当年为了你坚欲获得那部奇经,不惜犯险潜进这谷灵洞中……”
  梅三丰不待白冰如把话说完,已沉声喝道:“你怎么知道?”
  白冰如怒叱一声.道:“是我和你相伴一起,怎不知道!”
  梅三丰道:“不错,是你和我一块儿进入谷灵洞的,不过你从前呢?”
  “从前?从前怎样?”
  梅三丰冷冷地说道:
  “你淫恶武林,巧言欺瞒使者及一干前辈,重返不归谷,为谷主所制,终生僵卧石玉
棺中,是怎样恢复自由的呀?”
  白冰如此时方才明白梅三丰所指为何事,不由声调恢复了娇柔,说道:
  “我自然感激你救我脱困而自由的好意,因此我才把谷中所藏寺经宝典的地方指点给
你来作报答,难道我有什么不对?”
  “很对,不过白冰如,彼时我已经发现谷主的日记了,自然对你的出身也非常清楚,
你难道没想过,我为什么使你脱困自由?”
  白冰如悄声缓慢地说道:“这一点我没有想过。”
  梅三丰嗯了一声,道:
  “白冰如,我梅三丰—生,最恨淫恶之徒,尤其是聪明狡猾刁坏的淫娃荡妇!
  你没有仔细地想想我救你脱困自由的原因,是可悲的事情,现在你的生死仍难预料…
…”
  白冰如这时突然接口说道:
  “不难预料,现在是你要我活,我就能活,你要我死,那自然……”
  “住口,这不是我梅三丰要你是死是活的事情!”
  “怎么不是,你肯伸手,我就能脱困而生,否则就死,一切在你……”
  梅三丰沉声叱道:“不!在你,你的生死直到现在还是要看你自己才能决定!”
  白冰如,梅三丰是不会欺骗人的,你仔细点听着,听着我把当年事情的真象告诉你,
然后你自然明白现在你的生死是操在谁的手中!
  彼时谷主临死刹那,忆及昔日与你父母的情谊,又悲伤不归谷巳无后代克守,动了侧
隐之心,在日记末段,写了几句沉痛的话语,他要那个能够得天独厚的幸运者,念在他已
将谷中绝技功力及一切相授的情份,将你恢复自由!
  不过他深知你恐怕巳难改恶行,故而要求解救你的那个人,不妨试试你的心术……”

  白冰如突然接口道:“原来当年你是有心相试,早知……”
  “白冰如,不要中途插口,听我说完。
  谷主遗言,要那人试出你尚存仁厚的时候,以他所留的三丸灵药替你服下,这样你不
但能够永驻青春,并可恢复所有的功力。
  他遗书写得非常明白,他认为那时候你必然要走两条路径,一是仗恃功力为恶武林,
再是迷途知返痛改前非,不过他怕你痛改前非的机会不多,极可能仍复本态妄行非为!
  但是他说,你深知功力不足驾凌那个救你脱困人物之上,所以判断你必然要用尽心机
取得谷中那部至高无上的经典,不得不休。
  这样,他又写上了一篇应付你的办法,这办法,白冰如,就是你现在所将要身受到的

  他明知你必然为恶而沉痛要求那个得他功力日记的人答应不闻不问,旨在给你个自新
之路,但他却也安排了个万难之时,置你于死地的牢笼,我是那个得他功力日记一切的人
,因之我故作犯险使你拯救而立重誓以对谷主待我的深恩厚德。
  白冰如,我那傲霜和古家姑娘,就是鱼饵,你是自投罗网的啮人恶鲨,告诉你说,此
地早巳无人,当霜儿他们进来之后,我就吩咐令狐磊引他们自你潜进的秘径回转我那万梅
山庄了。
  你必欲置傲霜和古家姑娘于死地,又一心想得谷灵洞中日月壁上的‘大河真解’,终
于不惜先令银妹送死相探虚实,后逼凤舞代你舍身一试埋伏,哪知我梅三丰早遵谷主遗命
在此候你,银妹恶行过重,我虽巳然不再杀人,但却不能容她再恃功力为恶,已废其真穴
使成常人,凤舞乃金妹之女,已由令狐磊接引出谷,只有你个人,却恰如谷主死前安排,
被困绝地静待天诛!
  白冰如,我梅三丰未毁誓言,梅氏家族也无人伤你毫发,你却仍难逃死,白冰如,难
道至今你还不能悟及谷主对你的恩情,有以自处?”
  白冰如至此方始了然一切,不禁俯首饮泣无言。
  室外的老夫人等,业已清楚前因后果,老夫人沉思刹那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慈祥的微
笑,立即迈步走进石室,天蓉夫人和梅清夫妇,却不敢妄自进入,梅家规法极严,只有在
室外静候召唤。
  老夫人进去之后,方始看到怪异骇人的景象,石室广大,梅三丰立于室门一旁,白冰
如却趺坐正中,那威震天下的罡阳小元六合大阵,团团将白冰如困于当央,只留尺半空隙
,只要白冰如略以挪动,大阵立即触发,白冰如即将死尤葬身之地。
  梅三丰似是已知老伴早在室外,故而他只微笑了一下,老夫人却沉着脸道:
  “如今我俱已听清一切始末,三丰,我不能不怪你了,谷主遗命故不当违,但是法是
死的人是活的,设若你能早早死法活用,以至诚至切对白家姊姊,我敢断言白家姊姊早已
和我结成生死的朋友了,现在长话短说,你快些把罡阳小元六合大阵收去,救白家姊姊出
险,只要白家姊姊愿意,我极想在那清修的灵山之上,多个志同道合的伴儿,快呀!”
  梅三丰摇头说道:“身为谷中再传弟子,死不敢违谷主遗命。”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那可就别怪我了,我没看过谷主的日记,也没受过遗命,自
不算不归谷的再传弟子,破此大阵自然不违心志!”
  说着,老夫人立即施展一身功力硬生生地撞开了六合门户,一面拼力发掌相抗小元罡
阳所化的劲风,一面倏出左手将白冰如带出绝地,随即诚坦地对白冰道:
  “白家姊姊,咱们不管三丰怎么收拾残局了,走,随我到万梅山庄一行。”
  白冰如盖愧交加之下,目射感激的神光才要吐诉心意,老夫人已接着说道:
  “自家姊姊,昨日种种已死,今朝种种重生,不悔,不惭,笃行善念已足,空言却不
是咱们武林巾帼的气概了!”
  白冰如脸上惭羞顿失,换来的是祥穆光采,它们手搀手,肩并肩,携带着晚辈们远远
的去了,谷灵洞中,只剩下那武林至尊,他面带着无比的快慰,对着空际自语说道:
  “谁都有错,谁也都能自新重生,愿天下暴戾消散,慈爱永恒!” 
  “不归谷续集全书结束”
  附记:自然,最终还留下了许许多多值得记载的人物和事情,但却永远不会再和“不
归谷”发生关系了,那令狐磊和古晓眉及梅傲霜的故事,后来惊震了天下,由一颗十两重
的“武林状元金印”,引起了无边的儿女奇情,腥风和血雨,在莽荡江湖之中,盛传出“
怒剑狂花”的事迹,这一切一切,作者当在“怒剑狂花”一书中敬献给所有的朋友,“怒
剑狂花”已于本(六)月十六日开始,在“新生报”刊载,至盼朋友指教批评。
 
 
 高庸  《绝命谷》 完 潇湘书院  [一步两搭桥] 144K 06.26 09:27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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