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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2-6)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Oct 13 15:33:33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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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2-6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Sep 5 11:56:05 1998)
第 2集第6回 望门投止赵心源门内接银镖
渡水登萍陶孟仁江欣观绝技
那赵心源原名崇韶,乃是江西世家,祖上在明朝曾为显宦。赵
心源从小随宦入川,自幼爱武,在青城山中,遇见侠僧轶凡,练了一
身惊人的本领。他父亲在明亡以后,不愿再事异族。隐居川东,课
子力田。去世之后,心源袭父兄余产,仗义轻财,到处结纳异人名
士,艺业也与日俱进。江湖上因他本领超群,又有山水烟霞之癖,
贴他一个雅号,叫作烟中神鹗。他与陆地金龙魏青、乃是同门师兄
弟。近年因在四川路上帮助一家镖客,去夺回来镖,无意中与西川
八魔结下仇怨。因常听魏青说起陶钧轻财好友,好武而未遇明师,
便想去投奔于他,借以避祸。好在他的号江湖上并无人知道,八魔
只知道四川是他的老家,暂时不会寻访到江西来。又见陶钧情意
殷殷,便住在他家中,用心指导他内外功门径。三年光阴,陶钧果
然内外功俱臻上乘,对于心源,自然是百般敬礼。
有一天,心源正同陶钧在门前嘱望,忽然觉得有一个亮晶晶的
东西飞来,再看心源已将那东西接在手中,原来是一只银镖。正待
发问,忽见远处飞来一人,到了二人跟前,望着心源笑道:“俺奉魔
主之命,寻阁下三年,正愁不得见面,却不想到此相遇。现在静听
阁下一句话,俺好去回复我们魔主。”说罢,狞笑两声。心源道:“当
初俺无意中伤了八魔王,好生后悔。本要登门负荆,偏偏又被一个
好友约到此地、陪陶公子练武。既然阁下奉命而来,赵某难道就不
识抬举。不过赵某还有些私事未了,请阁下上复魔王,就说赵某明
年五月端午,准到青螺山拜访便了。”那人听了道:“久闻阁下为人,
素有信义,届时还望不要失约才好。”说罢,也不俟心源还言,两手
合拢,向着心源当胸一揖,即道得一声请。心源将丹田之气往上一
提,喊一声好,阁下请罢!再看那人,无缘无故,好似有什么东西暗
中撞了似的,倒退出去十几步,面带愧色,望了他二人几眼,回声便
走,步履如飞,展眼已不知去向。 、 、
。陶钧见心源满脸通红,好似吃醉了酒一般,甚觉诧异。刚要间
时,心源摇摇头,回身便走。回到陶家,连忙盘膝坐定,运了一会
气,才说道:“险哪!”陶钧忙问究竟,心源道:“公子哪里知道!适才
那人,便是四川八魔手上的健将,名叫神手青雕徐岳的便是。”说
罢,将手中接的那支银镖,递与陶钧道:“这便是他们的请柬。只因
我四年前,在西川路上见八魔中第八的一个、八臂魔主邱龄,劫一
位镖客的镖。他们得了镖,还要将护镖的人杀死。我路见不平,上
前解劝,邱龄不服,便同我打将起来。他的人多,我看看不敌,只得
败退。不知什么所在,放来一把梅花毒针将他们打败、才解了镖客
同我之围。放针的人,始终不曾露面。八魔却认定了我是他们的
仇敌。我听人说,他非要了我的命不可。我自知不敌,只好避住此
地。今日在庄外遇见徐岳,若非内功还好,不用说去见八魔,今日
已受了重伤。那徐岳练就的五鬼金沙掌的功夫,好不厉害。他刚
才想趁我不留神,便下毒手。幸喜我早有防备,用丹田硬力回撞他
一下,他就不死,也受了内伤。我既接了八魔请柬,不能不去。如
今离明年端午,只有九个多月,我要趁此时机,作一些准备,不能在
此停留。公子世业未成,我也不要做公子的师父,辱没了公子资
质。天下剑仙异人甚多,公子如果有心,还是出门留心,在风尘中
去寻访,只要不骄矜,能下人,存心厚道,便不会失之交臂的。”陶
钧听心源要走,万分不舍,再四挽留不住,又知道关系甚大,只得忍
痛让心源走去。由此便起了出门寻师之念。好在家中有陶全掌
管,万无一失。于是自己也不带从人,打了一个包袱,多带银两,出
门寻觅良师异人。因汉口有先人几个买卖,心源常说,蜀中多产异
人,陶钧就先到汉口,顺路入川。
行了月余,到了汉口陶家开的几家商店。以宏善堂药铺资本
最大,闻得东家到来,便联合各家掌柜,分头置酒洗尘。陶钩志在
求师,同这些俗人酬应,甚觉无聊。周旋几天之后,把各号买卖帐
目,略看了看,逢人便打听哪里有会武术的英雄。那武昌城内,赶
来凑趣的宏善堂的掌柜,名叫张兴财,知道来人好武,便请小东人
到武昌去盘桓两日,把当地几个有名的武师,介绍给陶钧为友。陶
钧自从跟心源学习武功之后,今非昔比。见这一般武师并无什么·
出奇之处,无非他们经验颇深,见闻较广,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许多
武侠轶闻;绿林佳话,心中好生羡慕。怎奈所说的人,大都没有准
住址,无从寻访。便想再住些日,决意人川,寻访异人。众武师中,
有一个姓许名钺的,使得一手绝好的子午鸳鸯护手钩,轻身的功夫
也甚好,外号展翅金鹏,原是书香后裔,与陶钧一见如故,订了金兰
之好。这时已届隆冬,便打算留陶钧过年后,一同入川,寻师访友。
陶钧见有这么一个知己伴侣,自然更加高兴。因厌药店烦嚣,索性
搬在许钺家中同住、
有一天,天气甚好。汉口气候温和,虽在隆冬,并不甚冷。二
人便约定买舟往江上游玩,商量既妥,也不约旁人,雇了一只江船,
携了行灶酒食。上船之后,见一片晴川,永天如镜,不觉心神为之
一快。、二人越玩越高兴,索性命船家将船摇到鹦鹉洲边人迹本到
的去处,尽情畅饮。船家把船摇过鹦鹉洲,找了一个停泊所在。陶
许二人又叫把酒食搬上船头,二人举酒畅谈。正在得趣之昧,忽见
上流头远远摇下一只小船,这只船看去简直小得可怜,船上只有一
把桨,水行若飞。陶钩正要说那船走得真快、还未说完,那船已到
了二人停舟所在。小船上的人是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在数九天
气,身上只穿得一件七穿八洞的破单袍,可是浆洗得非常干净。那
小船连头带尾不到七尺,船中顶多能容积两人。船头上摆了一把
瓦茶壶,一个破茶碗,还有一个装酒的葫芦。那老头将船靠岸,望
了陶、许二人两眼,提了那个葫芦,便往岸上就走,想是去沽酒去。
那小船也不系岸,只管顺水飘泊,陶钧觉得希奇,便向许钺道:“大
哥,你看这老头,想是贪杯如命,船到了岸、也不用绳系,也不下锚,
便上岸去沽酒,一会这船随水流去,如何是好呢?”说时那船已逐渐
要离岸流往江心,陶钩忙命船家替他将船拢住。船家领命,便急忙
用篙竹竿将那船勾住。说也可笑,那船上除了几件装茶、酒的器具
外,不用说锚缆没有,就连一根绳子也没有,好似那老头儿根本没
有打算停船主意似的。船家只得在大船上寻了一根绳子,将那小
船系在自己船上的小木桩上。,许钺年纪虽只三十左右,阅历颇深,
见陶钧代那操舟老头关心,并替他系绳的种种举动,只是沉思不
语。也不来拦阻于他,及至船家系好小船之后,便站起身来,将那
小船细细看了一遍,忽然向陶钧说道:“老弟,你看那老头觉得有些
地方令人可疑之点么?”陶钧道:“那老头在这们寒天只穿一件单
衫,虽然破旧,却是非常整洁。可是他上岸的时候,步履迟钝,又不
象有武功的样子,实在令人看不透来历。他反正不是风尘中异人,
便是山林内隐士,决非常人。等他回来,我们何妨请他喝两杯。谈
谈话,不就可以知道了吗!”许钺道:“老弟的眼力,果然甚高,只是
还不尽然。”
陶钧正要问是何缘故,那老头已提着一大葫芦酒,步履蹒跚从
岸上回转。刚到二人船旁,便大喝道:“你们这群东西,竟敢趁老夫
沽酒的时候,偷我的船么?”船家见老头说话无礼,又见他穿的那一
身穷相,正要反唇相骂,陶钧连忙止住,跳下岸去,对那老头说道:
“适才阁下走后,忘了系船。我见贵船随水飘去,一转眼就要流往
江心,所以才叫船家代阁下系住,乃是一番好意,并无偷盗之心,你
老休要错怪。”那老头闻言越发大怒道:“你们这群东西,分明通同
作弊,如今真赃实犯俱在,你们还要强词夺理吗?我如来晚一步,
岂不被你们把我的船带走,你们莫非欺我年老不成?”陶钩见那老
头蛮不讲理,正要动火,猛然想起赵心源临别之言,又见那老头虽
然焦躁,二目神光炯炯,不可造次,仍然陪着笑脸分辨。那老头对
着陶钩,越说越有气,后来简直破口大骂。
许钺看那老头越觉非平常之人,便飞身上岸,先向那老头深施
一礼道:“你老休要生气,这事实是敝友多事的不好。要说想偷你
的船,那倒无此心;你老人家不嫌弃,剩酒残肴,请到舟中一叙,容
我兄弟二人、用酒赔罪如何?”那者头闻言,忽然转怒为喜道:“你早
说请我吃酒,不就没事了吗!”陶钧闻言,暗笑这老头骂了自己半
天,原来是想诈酒吃的,这倒是讹酒的好法子。因见许钺那般恭
敬,知出有因,自己便也不敢怠慢,忍着笑,双双揖客登舟。坐定之
后,老头也不同二人寒暄,一路大吃大喝。陶、许二人也无法插言,
间那老头的姓名,只得殷勤劝酒进菜。真是酒到杯干,爽快不过。
那两个船家在旁看老头那份穷喝饿吃,气忿不过,趁那老头不留
神,把小船上系的绳子悄悄解开。许钺明明看见,装作不知。等到
船已顺水流出丈许,才故作失惊道:“船家,你们如何不经意,把老
先生的船,让水给冲跑了。”两个船家答道:“这里江流本急,他老人
家船上又无系船的东西,通共一条小绳,如何系得住。这大船去赶
那小船,还是不好追,这可怎么办?好在他老人家正怪我们不该替
他系住他的小船,想必他老人家必有法子叫那船回来的。”那老头
闻船家之言,一手端着酒杯,回头笑了笑道:“你说的话很对。我是
怕人偷,不怕它跑的。”陶钧心眼较实,不知许钺是试验老头的能
耐,见小船顺水飘流,离大船已有七八丈远,忙叫:“船家快解缆,闪
到江心,替老先生把船截回罢。”
船家未及答言,老头忙道:“且慢,不妨事的!我的船跑不了,
我吃喝完,自会去追它的,诸位不必费心了。”许钺连忙接口道:“我
知道老前辈有登萍渡水的绝技,倒正好借此瞻仰了!”陶钧这才会
意,便也不开口,心中甚是怀疑,这登萍渡水功夫,无非是形容轻身
的功夫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在水面行走。昔日曾听见赵心源
说过,多少得有点凭借才行。看那船越流越远,这茫茫大江,无风
三尺浪,任你轻身功夫到了极点,相隔数十丈的江面,如何飞渡?
仔细看那老头,除二目神光很足外,看不出一些特别之点,几次想
问他姓名,都被他用言语岔开。又饮了一会,小船隔离更远,以陶、
许二人目力去看,也不过看出在下流头,象浮俘似的露出些须黑
点。那老头风卷残云,吃了一个杯尽盘空,然后站起身来,酒醉模
糊,脚就歪斜,七颠八倒的往船边便走。陶钧怕他酒醉,失足江中,
刚一伸手拉他左手时,好似老头递在自己手上一个软纸团,随着把
手一脱,陶钧第二把未拉时,那老头已从船边跨入江中。陶钩吓了
一跳,不好两字还未喊出口,再看那老头足登水面,并未下沉,回头
向着二人,道一声再见,梯里他拉,蹬着水波,望下流头如飞一般走
去,把船上众人,吓得目定口呆。
江楚间神权最盛,两个船家疑为水仙点化,吓得跪在船头上,
大叩其头。许钺先时见那老头那般作为,早知他非常人。起初疑
他就会登萍渡水的工夫,故意要在人前卖弄,这种轻身工夫,虽能
提气在水面行走,但是顶多不过三四丈的距离,用蜻蜓点头的方
式,走时也非常吃力。后见小船去远,正愁老头无法下台,谁知他
竟涉水登波,如履平地。象这样拿万丈洪涛当作康庄大路的,简直
连听都未听说过。深恨自己适才许多错待,把绝世异人失之交臂。
陶钧也深恨自己不曾问那老头姓名。正出神间忽觉手中捏着一个
纸团,才想起是那老头给的,连忙打开一看,上面写首“迟汝黄鹤,
川行宜速”八个字,笔力遭劲,如同龙蛇飞舞。二人看一遍,参详不
透。因上面川行宜速之言,便想早日人川,以免错过良机。同许钺
商量,劝他不要顾虑家事,年前动身。许钺也只得牺牲成见,定十
日内将家中一切事务,托可靠的人料理,及时动身。当下嘱咐船
家,叫他们不要张扬出去。适才这位仙人,留得有话,他同我们有
缘,故尔前来点化。如要泄露天机,则无福有祸。又多给了二两银
子酒钱,船家自是。点头应允不提。
二人回到许家,第二天许钺便去料理一切事务。那陶钧寻师
心切,一旦失之交臂,好不后悔。因老头纸条上有“迟汝黄鹤”之
言,临分手有再见的话,便疑心叫他在黄鹤楼相候。好在还有几天
耽搁,许钺因事不能分身,也不强约,天天一人跑到黄鹤楼上去饮
酒,一直到天黑人散方归,希望得些奇遇。到第七天止,正在独坐
寻思,忽然看见众人交头接耳,回头一看,见一僧一俗,穿着奇怪,
相貌凶恶,在身后一张桌子上饮酒。这二人便是金身罗汉法元和
秦朗,相貌长得丑恶异常,二目凶光显露。陶钧一见这二人,便知
不是等闲人物,便仔细留神看他二人动作。那秦朗所坐的地方,正
在陶钧身后。陶钩回头时,二人先打了一个照面。那秦朗见陶钩
神采奕奕,气度不凡,也知他不是平常酒客,便对法元道:“师父,你
看那边桌上的一个年轻秀士,二目神光很足,好似武功很深,师父
可看碍出是哪一派中的人么?”法元听秦朗之言,便对陶钧望去,恰
好陶钧正回头偷看二人,不由又与法元打了一个照面。
法元见陶钧长得丰神挺秀,神仪内莹,英姿外现,简直生就仙
骨,不由大吃一惊,便悄悄对秦朗说道:“此人若论功行,顶多武术
才在入门;若论剑术却尚差得远;只因此人根基太厚,生就一副异
禀。他既不会剑术,当然还未被峨嵋派收罗了去。事不宜迟,你我
将酒饭用完,你先到沙市相候,待我前去引他人门,以免又被峨嵋
派收去。”师徒用了酒饭,秦朗会完饭帐,先自一人往沙市去了。法
元等秦朗走后,装作凭栏观望江景,一面留神去看陶钩,简直越看
越爱。那陶钧起先见法元和秦朗不断的用目看他,一会又见他们
交头接耳,小声秘密私谈,鬼鬼祟祟的,那一份情形,心中已自怀
疑。后来见秦朗走时,又对他盯了两眼,越发觉得他二对自己不怀
怀好意。陶钧虽造诣不深,平时听赵心源时常议论,功夫高深同会
剑术的人种种与常人不同之点,估量这两个人如对自己存心不善,
绝不容易打发。那和尚吃完不走,未必不是监视自己。自己孤身
一人,恐难对付,欲待要走,少年气盛,又觉有些示弱。自想出世日
浅,并未得罪过人,或者事出误会,也未可知。于是也装作凭栏望
江,和看街上往来车马,装作不介意的样子。
、正在观望之间,忽见人丛中有一个矮子,向他招呼。仔细一
看,正是他连日朝思暮想、那日在江面上踏波而行的那个老头,不
由心中大喜。正要开口呼唤时,那老头连忙向他比了又比,忽耳旁
吹人一丝极微细的声音说道:“你左边坐着的那一个贼和尚,乃是
五台派的妖孽,他已看中了你,想收你作徒弟。你如不肯,他就要
杀你。我现时不愿露面,你如想拜我为师,可用计脱身,我在鹦鹉
洲上等你。那和尚要想等你下楼,用强迫手段将你带走。你不妨
欲取姑与,先去和他说话,捉弄他一下。”说完,便不见声响,再看那
老头时,已走出很远去了。说到这里,阅者或者以为作者故意张大
其词,否则老头在楼下所说这些话,虽然声小,既然陶钩尚能听见,
那法元也是异派剑仙中有数人物,近在飓尺,何以一点听不见呢?
阅者要知道,剑仙的剑,原是运气内功,臻乎绝顶,才能身剑合一,
可刚可柔,可大可小。那老头说话的一种功夫,名叫百里传音,完
全是练气功夫,他把先天真气,练得细如游线,看准目的地,发将出
去,直贯对方耳中。声音虽细,却是异常清楚,漫说楼上楼下,这十
数丈的距离,就是十里百里,也能传到。剑仙取人首级百里之外,
也是这一种道理。
闲话少提,书归正传。话说陶钧闻听老头之言,才明白那和尚
注意自己的缘故。因听那老头答应收他为徒,真是喜出望外。又
愁自己被和尚监视,脱身不易,望了那和尚,好似不曾听见老头曾
经和自己说过话一般,就此已知他二人程度高下,于是定了定心
神,暗想脱身之计。那法元本想等陶钧下楼时,故意自高身价,卖
弄两手惊人的本领,好让陶钧死心塌地前来求教。后来,陶钧虽然
看了他两眼,也不过和其他酒客一样,并不十分注意,不由暗暗骂
了两声蠢才。他和陶钧对峙了一会,不觉已是申未西初,酒阑人
散。黄鹤楼上,只剩他两个人,各自俱都假作眺望江景,正是各有
各的打算。陶钧这时再也忍可不住,因听那老头之言,自己如果一
走,那和尚便要跟踪下楼,强迫他同走,匆遽间委实想不出脱身之
,,计。
、 正在凝思怎样走法,偏偏凑趣的酒保因陶钩连来数日,知是一
个好主顾,见他独坐无聊,便上来凑殷勤道:“大官人酒饭用完半
天,此时想必有些饥饿。适才厨房中刚从江里打来的新鲜鱼虾,还
要做一点来尝尝新么?”陶钧闻言,顿触灵机,便笑道:“我因要等一
个朋友,来商量一件要事。原说在傍晚时在此相会,大概也快来
啦。既有这样新鲜东西,你就去与我随便做两样,我此时有点内
急,要下楼方便方便。倘如我那位朋友前来,就说我去去就来,千
万叫他不要走开。”说罢,又掏出一锭银子,叫他存在柜上,做出先
会帐的神气,向酒保要了一点手纸,下楼便走。
法元正等得不耐烦,原想就此上前卖弄手段,及听陶钧这般说
法,心想物以类聚,这人质地如此之高,他的朋友也定不差,便打算
索性再忍耐片时,看看来人是谁。估量陶钧入厕,就要回来,也就
不想跟去。又因枯坐无聊,也叫酒保添了两样菜,临江独酌。等了
半日,不见陶钩回来,好生奇怪。心想道:此人竟看破了我的行藏
么?冬日天短,这时已是瞑色满江,昏鸦四集。酒保将灯掌上,又
问法元为什么不用,法元便探酒保口气道:“适才走的那位相公,不
象此地口音,想必常到此地吃酒,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吗?”那酒保早就觉着法元相貌凶奇,荤酒不忌,有些异样,今见他
探听陶钩,如何肯对他说真话,便答道:“这位相公虽来过两次,因
是过路客人,只知他姓陶,不知他住何处。”
法元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好生不快。又想那少年既然说约会
得有朋友,商量要事,也许入厕时,在路上相遇,或者不是存心要避
自己,便打算在汉口住两天,好寻觅此人,收为门下,省得被峨嵋派
又网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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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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