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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第四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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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第四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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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回 相逢狭路 初会飞龙师 预示仙机 同谒红花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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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还待追赶,灵云连忙上前唤住。这时朱文也从林外走将进来。灵云见朱文脸上
浮肿全消,虽然清瘦许多,却是动止轻捷,不似先前委顿,知道病毒已除,好生高兴。
朱文看见金蝉,不由妙目含苯,待要说他两句,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似的。灵云刚要问若
兰有关金氏姊弟的来历,金蝉抢先说道:“刚才那三个怪人,真是可恶已极!我们从福
仙潭回到桂屋时,便见他们在我们后面藏头缩脑。彼时因为担心朱姊姊病体,急于进屋
看望,我又疑惑他们是本山上人,没有十分注意。后来申姊姊背了朱姊姊出来,那红脸
贼隐身树后,手上拿着一个丧门钉,在申姊姊背后比了又比,好似要发出去的神气。我
又因为急于追赶三位姊姊,没去理他。想是我们剑光快,那厮来不及发出。等到三位姊
姊走向涧边,姊姊只不叫我下去,又不说出原因。我在上面等得心烦,刚刚把头往下一
探,还未及往下看时,便听后面窸窸窣窣作响。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厮掩在后面,手
中拿的那一根丧门钉,正朝我放将过来,出手便是一条孽龙,夹着一溜火光。被我用霹
雳剑迎着一撩,那厮的钉看去厉害,却是个障眼法儿,被我的剑光一碰,当时烟消火灭,
跌在地上。先还想喊喊姊姊帮忙,一来怕朱姊姊病体受惊,二来见那厮本领不济,发出
来的剑光又是那般青灰色的,我便不想惊动多人,想独自将他擒住。果然他的剑光与我
才一接触,马上逃走。被我追进树林,那厮同来的两个贼婢出来相助,虽然同是下等货,
却比那厮强得多。我听那两个女子直喊祭宝,想必要使什么妖法。恰好姊姊们来到,便
赶跑了。”
朱文听金蝉说他曾在涧上面探头,羞了个面红过耳。金蝉却天真烂漫,并未觉着什
么。灵云本想说他两句,又怕当着若兰羞了朱文,只看了他两人一眼。听金蝉把话说完,
笑道:“你说话老像炒爆豆似的,迸个不停。也不问清来人是谁,就忙着动手,万一误
伤本山贵客,何颜去拜姥姥哩?”若兰道:“姊姊休要怪令弟。这三个鬼东西实在可恶,
我现在想起还恨!适才剑光慢了一些,仅仅伤了他的左臂,没有取他的首级,真是便宜
了这贼。”灵云见若兰那般深恨金氏姊弟,觉着奇怪,便问道:“那厮口称令师红花姥
姥曾预先答应给他乌风草,想必与姥姥有些渊源,何以姊姊这样恨法呢?”
若兰道:“姊姊哪里知道。他们三人原是庐山白鹿洞飞龙师大的三个孽徒,因他们
的师父宠爱,简直是无恶不作。他师父与家师当年原是好友,后来家师得了天书,把从
前宗旨大变,两下里渐渐生疏起来,可是表面来往依然照旧。他们的师父在年前又来看
望,家师谈起只等盗草之人破了福仙潭,便要圆寂飞升等语。这次原是带着她那三个孽
徒来的。那红脸的一个名叫金驼,最为可恶,听说家师不久飞升,无端忽发妄想,打算
家师走后霸占此山,把乌风草据为己有,并对妹子还起了一种不良之念。他师父向来耳
软心活,听了她三个孽徒之言,以为家师还是当年脾气,便劝家师何必把这天材地宝奉
之外人,昔时誓言不过与长眉真人打赌的一句笑话,岂能作准?叫家师只管飞升,将本
山让与她掌管,作为她的别府。又劝家师将我许配那个红脸鬼。家师闻言,已知他们用
意,情知他们没有三世慧根、生有慧眼的童男女,下不去那潭,便敷衍她道:“昔日誓
言,岂能变更?无论何派何人,只要破得了潭,便可作本山主人。我徒弟婚姻一节,要
她本人愿意,当师父的人,不便主张。”他师父知家师存心推托,住了两日,觉得无味,
不辞而去。那红脸鬼还不死心,从那日后,便不时借破潭为由,来到本山。偏他又没有
本事下去,老在这里胡缠。去年年底,他知我不大理他,异想天开,又运动他两个不识
羞的姊姊。先是假装替她们师父前来看望家师,并谢昔日不辞而去之罪。家师洞中石房
本多,她二人便赖住不走,天天与妹子套亲近。妹子年幼心热,哪知人情鬼蜮,不但不
讨厌她俩,反替她俩筹划破潭盗草之计。住了些日,她们请求搬往桂屋中去,与妹子同
住,以便朝夕聚首。相处在一起多日,倒也相安。也是活该她们奸谋败露。有一天妹子
在桂屋中,忽听家师那里呼唤,叫妹子一人前去,不要别人知道。这是一种千里传音,
别人是听不见的。妹子奉命之后,只说回洞取些东西,便去见家师听训。才一进洞,见
家师手中拿着三寸来长的一面小旗,上面画着八卦五行。这便是昔年家师最厉害的宝贝,
名叫旗里烟岚。家师将这旗赐与妹子,又教会用法,便催妹子回转桂屋,也不说别的话。
“妹子知道家师脾气,向来不喜欢人问长问短。而且每教人做一件事,总只预示一
些迹兆,余外全由受命的人自己办理,办好办糟,她都不管。似这样很机密地将妹子唤
去,赐给她老人家最爱之宝,估量必有事故发生,可是还未料到金氏姊弟有不良的心意。
当下由家师洞中回转,走离桂屋不远,看见一条黑影飞进屋中。我党着有些奇怪,起初
还疑心金氏姊妹有个出来回去,看那身材又似不像。急忙用家师传的遁法,跟踪到了屋
的上层,往下一看,那人正是金氏姊妹的兄弟红脸鬼金驼。我一见是他,本来就不乐意,
再一听他说的话,更是气得死人。我伏在上面,偷听他三人把话说完,才知他三人奸计:
先是由那厮两个姊姊与我亲近,等到彼此交厚,才由那两个贱人趁妹子用内功时,用她
们本门的迷药将妹子迷过去,由她们的禽兽兄弟摆布。那厮本与两个贱人同来多日,因
为惧怕家师,还不敢骤然下手。那厮见妹子不在屋中,又来寻两个贱人商议,不想被妹
子听见,哪里容得,便下去与这三个狗男女理论。那厮见事已败露,索性一不作二不休,
逃到外面,与妹子交起手来。此时妹子人单势孤,很觉吃力,便将家师赐的那面旗,如
法使用出来。才一招展,便有百十丈烟雾云岚,将三个狗男女包围,不大工夫,三个狗
男女同时跌倒地面。我正打算取他们的性命,耳旁又听家师说:‘他等三人虽不好,看
在他等师父分上,只可薄惩示儆,休要伤其性命。’妹子虽然不愿,怎敢违抗家师之命,
急切中又想不出怎样惩治之法。适才洗澡的地方,原有两个泉眼,涧后的一个却是寒泉,
其冷彻骨。便将他三人浸在那寒泉之中,泡了三日。到第四日夜间,正要去放他们,不
知被何人救去。从此本山就多事了。想是三个狗男女怀恨在心,勾引了许多旁门邪道,
来与妹子为难,俱被妹子仗家师法力打发回去。家师因飞升在即,不愿妹子多结仇怨,
为异日留下祸恨,把本山用云岚封锁,道行稍差的人,休想入山一步。姊姊们来时,若
非家师先就撤去云岚,漫说破潭取草,入山还有些费事哩。想是那厮心还不甘,今日又
来寻我们的晦气。因恨他不过,妹子将他臂肉削下一大片来。此仇越结越深,也顾不得
了。”
话言未了,忽听一声怪叫道:“大胆贱婢!竟敢屡次伤我徒儿。今日叫你难逃公道!”
灵云等闻言大惊,面前已出现一个中年道姑,生得豹头环眼,黄发披肩,穿着一件烈火
道衣,手中拿着一个丸节十八环的龙头拐杖。若兰已认出来人便是金氏姊弟的师父、庐
山白鹿洞八手观音飞龙师太,知道不是耍处,硬着头皮上前叫了一声师叔。飞龙师太狞
笑道:“你眼里还有什么师叔?况且不久你就要背师叛教,到峨眉门下去了。这原是你
那老不死的师父,把你宠惯得这个样子,原与我无干。那乌风草本是此山灵药,又不是
你师父自己带来的,被你师父霸占多年。我见她死期不远,不能再霸占下去,打算好意
向她求让。既然允许了我,如何纵容你这小贱人,勾引外人前来盗草?又三番两次,欺
压我的徒儿?今日别无话说,快快束手就擒,随我到你那老不死的师父面前讲理,还则
罢了;如若不然,莫怪我手下无情,悔之晚矣!”若兰闻言,正待申辩,早恼了朱文、
金蝉,也不答话,双双将剑光放起。飞龙师大骂道:“怪不得小贱人猖狂,原来还有这
许多倚仗。”说罢,长啸一声,手扬处,指头上发出五道青灰色的光华,抵住朱文、金
蝉剑光。一面还待伸手去拿若兰时,忽然一阵天昏地暗过去,一霎时满山都是云岚彩雾,
分不出东西南北。只听若兰说道:“姊姊们休慌,我师父来了。”
话言未了,耳边果听得一种极尖锐极难听的声音说道:“飞龙道友,凡事莫怪旁人,
只怪你专信一面之词。我昔日誓言,原说不论何派的人,只要能下得潭去,乌风草便属
于他。令徒们既来取草,为何心存邪念,打算暗害若兰?就以道友来说,也是得道多年
的人,不该听信谗言,算计我老婆子。我明日圆寂,今日要运用玄功,身子僵硬,不能
转动。你要欺负他们这些年幼孩子,若非我早料到此着,岂不受了你的暗算?道友休要
不服,我对你与峨眉派均无偏袒。如要取那乌风草,明日福仙潭尽管由你们先行下去。
明知自己不行,徒自欺负他们,何苦呢?”又听飞龙师太接着道:“你休要偏袒你的孽
徒。你既谅我不能入潭取草,等我明日取草之后,再取这一班小畜生狗命便了!”
说着,依旧一阵狂风过去,一轮红日已挂树梢,清光满山,幽景如画,宛不似适才
双方引刃待发神气。若兰道:“想不到这个老贼竟会听信三个孽徒谗言,前来与我们为
难。若非家师相助,说不定还会吃她的亏呢。”金蝉道:“适才云雾堆中,我只看见那
老贼婆一人,竟看不见你师父在哪里。本想趁那老贼婆被云所迷,暗中刺她一剑。谁知
我才指挥剑光过去,好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似的,看起来这个老贼婆还不好对付呢。”若
兰道:“二位剑光被阻,想是我师父不愿与人结仇。只是明日我们人潭取草,又要加上
一番阻力了。”灵云道:“我看那飞龙师大发出来的剑光虽然不正,却也厉害。那人怙
恶不悛,性情古怪。明日仙草如被她取去,不但我等空劳跋涉,顽石大师性命休矣!如
果那仙草被我们得到手中,她又岂肯甘休?这事须要想一妥善之法才好。”说罢,拿眼
望着若兰。若兰答道:“这倒不消虑得。这老贼婆性情虽然古怪,却不知我师父比她还
要特别,从未服输过人。既然答应让他们明日先下潭去,此中必有深意,决不会冷眼看
我们失败的。至于顽石大师急等乌风草救命,家师配的药酒留存甚多,朱姊姊既能起死
回生,想必顽石大师服了也是一样。家师所以要人来将草取去者,一因昔日誓言;二因
悟道以后,想将这些灵药付托一个正人,好代她济世活人。无论如何也决不会让老贼婆
得去的。”
灵云闻言,略放宽心。四人在月光下又计议了一阵。若兰生性喜洁,因桂屋已然污
秽,好在自己明日便要随灵云等同行,也就不打算再去屋中打扫。谈到三更向尽,对灵
云等说道:“现在离天亮不多时,我们无须再回转桂屋,就此先到家师洞府,等到天明
破潭吧。”灵云道:“我等多蒙姥姥照应,以前听姊姊说,姥姥不见生人,所以不敢冒
昧进谒。转眼我们破潭取草之后,就要离此他去,既然姊姊相邀到姥姥洞府,不妨顺便
代为通融,以便上前拜谢姥姥大德,也不在来到宝山一场。姊姊意下如何?”若兰道:
“家师洞府,就在福仙潭后,地方也很大。慢说姊姊们外人,就连妹子也只有明日行时
拜别,或者得见一面而已。”
说着,四人便一同前去,不久便到。灵云见红花姥姥所居洞府,虽然是一座石洞,
有数十间石室,到处都是文绣铺壁,陈设富丽,更奇怪是合洞光明,如同白昼。朱文、
金蝉觉得希奇,几次要问,都被灵云使眼色止住。灵云等三人随着若兰,到各室游玩了
一会,走到姥姥昔日的丹房落座。若兰从身上将紫烟锄取出,对灵云说道:“潭中那块
毒石,周围十丈以内,发出一种黑氛毒雾,非常厉害。乌风草便长在那毒石后面,惟有
这紫烟锄能够将它铲除。可惜于潜琉璃业已失落潭中,失掉好些帮助。明午破潭,若不
是家师预先算定,妹子真不敢乐观呢。”
灵云正要答言,四人同时听见一种尖锐声音说道:“你们天亮后可由这丹房旁边一
个洞穴走了出去,那便是福仙潭的中心,离潭底才只十丈多高。那里有一块平伸出来的
大石,石旁丛生着有数十茎素草,能避毒氛,可各取一茎,含在口内。到了辰刻,便有
人来破潭,你们休出声息,不要乱动,由他等替你们除了神鳄。那时他们无法破那毒石,
必然前来寻我。前晚我接引你们三人来此,才知你们带来矮叟朱梅的天遁镜,胜似于潜
琉璃十倍。等那先来破潭的人走后,才由历劫三世的童男女,一个手持宝镜照着下面,
一个用紫烟锄去锄毒石。那时潭底不多一会便要冒出地火,四周的山峰也要崩裂。你们
取得仙草以后,须要急速离开那里。我也便在那时圆寂。先前的人必不甘心,定要与你
们为难,可是我已早有安排,到时自知。若兰可趁我法身未解以前,将我法身背在身上,
掷入福仙潭内火葬以后,急速随他们回去便了。”若兰闻言,知道师父一会便要圆寂飞
升,并且生前不与她再见,想起这十余年相随恩义,不禁跪在地下痛哭起来。灵云也领
了朱文、金蝉拜谢姥姥昨晚接引之德。若兰痛哭了一阵,又听姥姥的声音说道:“我平
日造孽多端,自从巧得天书,已顿悟前非,好容易才盼到今日。你如感念师恩,千万不
要忘记我前年在桂屋中对你说的那一番话,就算报答我了,有什么悲伤呢?如今天色快
明,尔等急速去吧。”
若兰知道姥姥言行坚决,既不容她见面,救也无益,只得忍着悲怀,起来领了灵云
等三人走出丹房。果然见丹房旁似陷出一个地穴,便由金蝉前导,走了下去。往下走约
数十丈远近,又转过好几个弯,觉得前面愈走愈觉黑暗,不时闻见一股瘴疠之气,中人
欲呕。幸喜金蝉能在暗中视物,四人拉拉扯扯,一任金蝉招呼行走,好容易才摸到姥姥
所说的那一块平伸出潭腰的巨石。四面愈觉黑暗,头脑兀自昏眩起来,除金蝉外,灵云
等对面难分。四人摸摸索索,才去寻那素草。灵云正觉头眼昏眩,忽然闻见一阵幽香,
顺手一摸,居然将那草摸着,心中大喜。立刻取来分与众人,还不敢含在口内,用鼻闻
了一闻,立刻头脑清凉,心神皆爽,知道不会有错,才把草含入口中。金蝉看下面青光
荧荧流动,知是那于潜琉璃,离近了反看不出那神鳄存身所在。因姥姥适才嘱咐,四人
俱都属息宁神,静以待变。
四人坐了有好一会,忽听那上面有人说话。金蝉便见似龙一样的东西,直从上面投
入潭中。还未到得潭底,灵云等坐的那块石头下面,倏地也蹿起日前所见那条红蟒一般
的东西,与那条火龙迎个正着,斗将起来。金蝉定眼细看,叵耐四围黑气浓厚,只看出
两道红光夭矫飞舞,分不出那东西的首尾。眼看这两样东西斗了有一个时辰,兀自难分
胜负。猛听潭上面大喝一声,又飞下一道青森森的光华,往那两道红光中只一绕,便听
一声怪啸过处,先飞下来的那条火龙和那道青光,依旧飞回潭上。潭中却是黑沉沉的,
什么迹象俱无。猜是神鳄已除,只不见潭上人下来,金蝉性急,正要招呼朱文取出宝镜,
忽见潭上先前那道青光,同了一道较小的青光,飞入潭底。最奇怪的是那青光上面还附
着一团丈许方圆白光,带着那一道较小的青光,流星赶月一般满潭飞绕。光影里看出四
围黑氛非常浓厚,倒好似白光本身发出一团黑雾似的,在潭中滚来滚去。似这样上下飞
舞了一阵,这青白三道光华,倏地聚在一处电也似疾地直投潭底,看看飞到那于潜琉璃
发光的所在不远。这道白光经下面于潜琉璃上面所发出来的青光反射,竟照得潭底通明。
金蝉等才看出潭底是一大块平地,偏西南角上黑聋茸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余下简直是
一无所见。这时前飞的那一道白光已到潭底,若兰恐怕于潜琉璃要被旁人夺去,好生着
急。谁知那道白光只略微顿了一顿,与后飞的那一道青光同时投向西南。还未飞到尽头,
忽见黑暗之中喷起几缕极细的黑烟,倏地散开,化成一团浓雾,直向那三道青白光华包
围上去。一声怪啸过处,那三道青白光华好似抵敌那黑烟不过,拨转头,风驰电掣一般,
飞回潭上。金蝉迎面往上看时,黑暗之中,依稀有几个人影闪动,几声喁喁细语过去,
便听不见动静了。
金蝉看得正出神,耳旁忽听得有人唤道:“破潭的两个人还不下去,等待何时?”
灵云等闻言,一齐警觉。当下金蝉抖擞精神,向若兰手中取过紫烟锄。朱文从身旁也取
出天遁镜,才揭开那面乾坤镜袱,便发出数十丈的五彩光华,照耀潭底。若兰见朱文有
此至宝,心中大喜。因姥姥之命,只叫这一双童男女下去,便和灵云仍站在原处警备。
众人在这天遁镜的光华中,早看出潭底静悄悄的,黑云尽散,紫雾全消。惟有西南角上
有一块牛形的奇石,从那石的身上,不断地冒出一缕缕的黑烟。若兰关心那一块于潜琉
璃,忙往潭底看时,那青光被这五彩光华一照,好似太阳底下的灯台,渺小得可怜。想
看看潭中神鳄到底是何形象,竟不见踪迹,想已被飞龙师大收了回去了。正在用目四望,
忽听朱文、金蝉“嗳呀”了一声。若兰大惊,忙往潭中看时,原来朱文、金蝉双双携手
下去时,金蝉性急,脚先沾地。谁知那潭底看似平地,却是虚软异常,金蝉才一落地,
便陷了下去,心中一急,一用力,更陷下去尺许。那泥竟火热一般燎烫,眼看要陷入这
污泥火潭之中。幸喜朱文细心,处处留神,手中觉着金蝉往下一坠,忙用气功往上一提,
把金蝉提了上来。可是受了金蝉拉的力量,两脚也稍微沾地,觉得热烫难耐。知道不好,
一面提着金蝉,喊一声,各将身子悬空,离地约有三尺,飞身前进。倒把灵云在上面吓
了一大跳。金蝉飞到那块于潜琉璃跟前,将紫烟锄夹在左臂,顺手俯身下去,拾将起来,
揣在怀中。正要同朱文飞向西南角上去破那块毒石,猛见地下有一摊血迹,依稀看出穿
山甲一般的一条鳄鱼尾巴,直往地下慢慢陷落。那上半截身子,想是在被斩时早已入土
了。
朱文拉了金蝉飞离那块毒石不远,见石上发出来的黑气越来越厚,知道厉害,便将
手中宝镜对准毒石。毒石黑气被镜上五彩光华近处一逼,纷纷四散。朱文见毒石为宝镜
所制,益发飞身近前。金蝉抡起紫烟锄往那石上砍去,那锄才着后面,便有一大团紫雾
青光。那石受了这一击,竟发出一种极难听的呻吟声,被紫烟锄劈成两半。金蝉见毒石
伎俩已尽,由朱文将左手宝镜对准石头上面,自己用力一连就是十几锄,把这一块四五
尺高的毒石连根锄倒,四散纷飞。这石锄倒以后,才看见石后面长着数十根菜叶一般的
东西,叶黑如漆,在那里无风自动,知是那乌风草。起初下来时,上了一个当,此刻自
然处处留心。好在那乌风草长在干处,便用紫烟锄连根掘起,挑在肩上。那毒石一经掘
倒,依然和鳄鱼一样,慢慢陷入泥中。金蝉掘那乌风草时,因是身子悬空,不好用力,
若不是朱文用力拉提,险些脚又沾地。
二人取到了乌风草以后,还想寻觅有无千年何首乌。正在四下寻找,耳听一阵沸汤
之声,又觉身上奇热。忙将宝镜往潭心一照,只见潭心泥浆飞溅,热气上腾,恰好似刚
煮开了的饭锅一样。一转瞬间,四围尽是泥浆,一圈大一圈小地沸涨飞沫。朱文猛想起
姥姥嘱咐的话,喊一声:“不好!”不及说话,拉了金蝉,才飞到适才站立的那块巨石
上面,脚底下的泥潭噗的一声过处,泥浆飞起有十来丈高下,沸泥中心隐隐看见喷出有
火光。再找灵云、若兰二人,踪迹不见。知道此潭的四围山峰就要崩裂,又惊又急,欲
待从原路回转姥姥洞府,已无路可通。幸喜烟云尽散,四外清明,二人只得飞身上潭。
不由回望潭下,已是飞焰四张,泥浆沸涌,觉着站的地方隐隐摇动。不敢延迟,猛抬头
看见潭后一道青光和一道金光,正和一道青灰色的光华驰逐,知道灵云、若兰遇见敌人。
才待赶上前去,又见飞起一团绿雾,接着飞起亩许方圆一块乌云,耳旁又是一阵轰隆砰
叭的声音,知是四围山峰崩裂。朱文等正在着急,不暇再顾别的,双双飞向潭后,见姥
姥的洞府业已震坍。飞龙师大同着那日林中所见金氏姊弟,不知使用什么法术,飞起一
团绿雾,灵云、若兰用神网护着身体,正在相持。朱文不管金蝉,娇叱一声,手举天遁
镜,照将过去,五彩光华照处,绿雾立刻在日光下化作轻烟四散。那飞龙师太正在扬扬
得意,忽见一男一女飞来,一照面便发出百十丈五彩光华。紧跟着那个男童手扬处,两
道红紫色的光,夹着霹雳之声,电也似地飞来。知道今日万难取胜,情势非常危险,只
得错一错口中钢牙,将脚一蹬,带了三个徒弟,驾起剑光,破空逃走。
这时金蝉猛觉脚底奇痛,腿上也烫了无数水泡。朱文也觉脚底热痛。便不再追赶敌
人,上前与灵云相见。正要细说破潭之事,猛见若兰奔入室中,一会工夫,背起一个红
衣的人,头上包着一块红布,分不清面目,跑了出来,口中连喊:“姊姊们闪开!”灵
云见若兰眼含痛泪,满脸惊惶,忙把路让开,跟上前去。这时福仙潭业己崩裂,火焰飞
空,高起有数十丈,照得半山通红。若兰跑向潭边,便把红花姥姥尸身捧起,掷入火内。
跪在地下,放声大哭,直哭得力竭声嘶。灵云好容易才将她劝住。若兰道:“妹子从今
全仗姊姊照应,如蒙视为骨肉,请改了称呼吧。”灵云见她楚楚可怜,愈加爱惜,点头
允了她的要求。将她扶起,又替她拢了拢云鬓,手搀手走了回来。
这时金蝉火毒已发,疼得浑身是汗,满地乱滚。朱文虽然比较轻些,也觉着脚底热
痛难耐。见金蝉那般痛苦,想起路上那般殷勤服侍,老大地不忍心,拉着金蝉双手,不
住地抚慰。金蝉索性滚入朱文怀中,得了这一种温暖的安慰,虽然脚腿热痛,心头还舒
服一些。朱文恐怕若兰走来看见,想叫他起来,又难以出口。正在着急,灵云、若兰已
然回转。朱文忙喊道:“姊姊们快来!蝉弟弟不好了!”灵云闻言大惊,连忙上前问故。
朱文便将误踏潭底浮泥,中了热毒,说了一遍。若兰闻言,也不答话,重又跑进石室,
取出一瓶药酒道:“朱姊姊与蝉弟既然中了火毒,这是先师留与妹子的乌风酒,擦上去
就好。”灵云大喜,忙接了过来,先取些敷在金蝉腿上,觉着遍体清凉,金蝉直喊好酒。
灵云又将他的草鞋脱下,用酒将肿处擦满,立刻疼消热止。金蝉猛翻身坐起,说道:
“姊姊快替朱姊姊擦擦吧,她脚上也疼着呢。”灵云才想起忘了朱文,好生不过意,急
忙过来与朱文脱鞋。朱文偏偏抵死不肯,一双秀目只望着金蝉。金蝉道:“朱姊姊不肯
擦药,想是多我一人。偏偏我这时腿上刚好些,不能转动,待我滚下坡去吧。”说罢便
滚。朱文见他神态可笑,自己也觉着腿底热疼渐渐厉害,不能久挨,笑对金蝉道:“你
刚好一些,哪个要你滚?你只把身子转过去,背朝着我便了。”金蝉笑道:“我也是前
世作了孽,今生偏偏把我变作男身,有这许多避讳。”一面说,将头一拱,一个倒翻筋
头,滚到旁边大树一边,隐藏起来。招得若兰哈哈大笑。灵云也不好说什么,绷着脸来
替朱文脱鞋。朱文道:“由我自己来吧。”灵云笑道:“我们情同骨肉,这一路上还少
了服侍你,这会又客气起来了。”朱文道:“亏你不羞,还做姊姊呢。见我才好一些,
就来表功劳了。做妹子的不会忘记姊姊的大恩的啊!”灵云笑道:“你忘记我不忘记,
当什么紧?”说到这里,朱文不知怎的,竟不愿她再往下说。恰好灵云也就止住,便用
话岔开道:“不要说了,做妹子的年轻,哪一时一刻不在姊姊保护教训之下哩。无非是
见姊姊累了这多天,于心不忍,况且妹子不似日前不能动转,所以不敢劳动姊姊,难道
说还怪我吗?”灵云这时已帮着朱文将脚上鞋袜脱去,只见她这双脚生得底平指敛,胫
跗丰满,皮肤白腻,柔若无骨。近脚尖处紫黑了一片,灸手火热。知道火毒不轻,无暇
再和她斗嘴,急忙将药酒与她敷上。朱文觉得脚底下一片清凉,热痛全止,便要穿上鞋
袜。灵云劝她:“既然药酒见效,索性停一会,再擦一次,以收全功。”说罢,又拿了
药酒走到金蝉藏身之所,见他将身倚着树根,正在仰天呆想。看见灵云走来,急忙问道:
“朱姊姊擦了药酒,可好一些么?”灵云正色答道:“我们与朱姊姊本是同门,相聚数
年,又共过患难,情逾骨肉,彼此亲密,原是常情。你现在年岁不小,不可再像小时候
那样随便说笑,以免外人见笑。况且你朱姊姊还有个小性儿,你要是招恼了她,就许一
辈子不理你,顶好的兄弟姊妹反倒弄成生疏,多不合适呢。”
金蝉与朱文在黄山、九华相处多年,竹马青梅,两小无猜,又都有些孩子气,时好
时恼。自从醉仙崖诛蟒以后,朱文服了肉芝,灵根愈厚,常从餐霞大师口中听出一些语
气,知道自己还有许多尘缘,惊心动魄,抱定宗旨,与金蝉疏远。金蝉童心未尽,虽然
觉着闷气,还不十分在心。及至他二人成都相见,在碧筠庵、辟邪村两处住了多日,金
蝉便常寻朱文去一块玩。起初朱文还狠着心肠,存心不理。金蝉无法,好在同门小弟兄
甚多,赌气抛了朱文,与笑和尚、孙南等亲近。朱文也不去理他,双方也就日益地疏远。
偏偏这一班小弟兄们静极思动,互相约成两组去探慈云寺,无形中又共了一次患难。后
来朱文贪功,中了晓月禅师的妖法,金蝉舍死忘生,将她救回。朱文从迷惘中醒来,看
见金蝉在旁,情急悲泣,芳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种感动。偏偏嵩山二老又命灵云姊弟陪她
取乌风草,路上承蒙她姊弟尽心爱护,不避污秽,为她受了许多辛苦。他二人感情本来
最好,起初生疏原是矫情做作。好些日在患难中朝夕相处,彼此在不知不觉中,心情上
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变化。也并不似世俗儿女,有那燕婉之求,只觉你对我,我对你,都
比别人不同似的。因此形迹之间,自然有许多表现。心里头本是干干净净,可是一听旁
人语含讥讽,便都像有什么心病似的,羞得满脸通红。
刚才金蝉因朱文示意他回避,便躺在树后,仰天默想,男女之间为何要拘这形迹?
又想起前些年与朱文交好,胜似手足,中间忽又疏远起来,天幸这次因她中了妖毒,倒
便宜自己得在她面前尽一些心。不晓她病好以后,会不会再和自己疏远?正在胡思乱想,
被灵云走来数说了一顿,很觉自己丝毫没有错处,你还不是一样爱护她,偏不许我。虽
然这般想法,以为他姊姊说的话大无道理,说得他不服,可是脸上不知怎的,依旧羞起
两朵红云,做声不得。只得把眼仰望天上的浮云,顺手折一枝草花,不住在手中揉搓。
灵云以为他于心有愧,无话可答,记挂着朱文还要擦药上路,便将药酒与他敷了一遍,
又走了回去。若兰已然走开,只朱文一人坐在草地上,低头看着那一双脚出神。灵云远
远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走上前来,二次与她将药酒敷好。
朱文见脚上已然一丝不觉痛苦,恐怕金蝉走来,忙将鞋袜穿着整齐,站起身来。举
目往洞后一望,只见福仙潭内火焰高举,上冲云霄,轰隆哗啦之音不绝于耳,看去非常
惊心骇目。灵云便问朱文:“若兰往哪里去了?”朱文说道:“她适才好似忘了什么要
紧事似的,如飞一般跑进洞中。我问她,她说去去就来,没对我说为什么事。”二人正
说到此地,忽听一阵呼呼之声,狂风大起,洞后火焰愈炽,热气逼人。金蝉从树后跑将
过来,寻着适才脱的那双草鞋。刚刚穿好,瞥见若兰身上背了一个包裹,满脸通红,从
洞内飞身出来,还未到三人跟前,口中大叫道:“姊姊们快驾剑光逃走,这里顷刻就要
崩裂了!”言还未了,先自腾身而起。
灵云等三人见若兰那般惶急,不敢怠慢,拾起地下的乌风草,飞身便起。这时脚底
已在那里摇动,一转瞬间,轰隆一声巨响过去,接着劈啪劈啪,好似万马奔驰的声音,
无量数的大小石块树木望空迸起,满天乱飞。不是三人飞起得快,险些被那碎石打着。
三人在空中,见适才站立的那一个山坡,平空陷了一个无底深坑,一大股青烟由地心笔
直往上激射起来,迎着日光,变成一团火云。接着地底喷出数十丈高的烈火,泥石经火
化成液体,飞溅滚沫,许多树林溅着火星,烧成一片。那一座红花姥姥所居的洞穴石室,
已不知去向。再望福仙潭那边,业已变成一片火海。那未经喷火之处,经这一番大地震
后,周围数十里的大小树木,有的连根拔起,有的凭空震动,一座名山胜景,洞天福地,
在这一刹那间,竟会变成泥坑火海。无怪乎人世上的崇楼杰阁,容易变成瓦砾荒丘了。
灵云见火势逼人难耐,招呼一声,正等飞身同行。若兰道:“姊姊且慢,还有一点
事。”灵云等三人随她回转身来,才看见相距不远,有两个小小的峰头,便随若兰飞身
到了峰上。想是天留胜迹,不愿教它全化灰烬,这样小小一座山峰,竟是岩石幽奇,花
明柳媚,居然丝毫没有受着地震山崩的影响。四人到了上面立定,往来路一看,只见数
十处烈焰飞空,砂石乱飞,天已变成红色,幸喜还是逆风,大家已是热得遍体汗流。金
蝉不耐炎热,正要催大家快走,忽见若兰望着福仙潭跪倒,重又大哭起来。灵云、朱文
正要上前劝慰,忽见福仙潭内火焰越来越大,一会工夫,腾起一块亩许大的彩云,停留
不散。倏地一道红光,往空冲起,红光中一个遍体通红、奇形怪状的赤身女子,由那块
彩云笼罩着,直往四人站立的那座山峰飞来。灵云等三人疑是火坑中出来怪物,正要准
备放剑。若兰哭道:“姊姊们休要造次,这是我师父啊!”灵云连忙止住朱文、金蝉,
跪伏在地。说时迟,那时快,那红光中女子已飞到四人头上,含笑向着下面点了点头。
然后电闪星驰,往西南方向飞去,日光底下,依稀看见一点红星,转瞬不见。
若兰看见姥姥已然成道,尸解而去,悲哭了好一会。灵云等三人费了若干唇舌,才
将她劝住。便邀她同到嵩山见了追云叟,送上乌风草复命之后,再同回九华,引见到妙
一夫人门下。若兰哽咽着说道:“妹子此后一任姊姊们提携照顾,只要不离开姊姊,我
全去的。”说时,拉着灵云、朱文的手,越加显得小鸟依人,动人爱怜。灵云便问若兰
是否还要回到桂屋走一趟,若兰道:“要紧的东西全在身边,去不去均可。只是那里还
有姊姊们的东西呢。”灵云道:“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来时,因为文妹病重,张
琪兄弟赠的被褥包裹。现在文妹病愈,也用不着那些东西;况且东西已然污秽,也不好
还人。既是兰妹不愿回去,就算了吧。”朱文因在姥姥洞中听金蝉说起桂屋中景致,昨
日病中不曾领略,想去一看。灵云拗她不过,只好同去。四人到了桂屋一看,那株参天
老树业已震断,幸喜桂树不曾被火延烧,桂屋中零星用品遗了一地。若兰忽然看到一个
小盒,便拾起揣在身上。朱文便问何物。若兰道:“这便是妹子将这树上所结的桂实制
成的香未,本没想带着走,被我回来无心捡着,留在这里白糟践了可惜,将它带到九华,
无事时点着玩吧。”
灵云因若兰说起那香,猛想起昨日在涧边,幸而留神身上没有沾着污秽,连日风尘
劳顿,且喜事已办完,还添了一个山林闺伴,非常高兴,便想到那温泉中洗一回浴,商
量分班去洗。若兰道:“不是姊姊提起,我还忘了呢。那日背朱姊姊去洗澡时,裹她的
那一块被单,连同妹子外边披的那一件披风,因为沾了一点污秽,妹子曾把它洗净,晾
在石上,忘了去取。妹子在此山过惯了暖和岁月,九华高寒,原用得着;况且那披风又
是先师所赐,更不该将它随便丢失。等我去将它取来吧。”说罢,四人一同走到涧边,
且喜温泉无恙,只是水越发热了些。商量既妥,还是金蝉在涧上巡风,灵云等三人洗完,
再让他洗。这样轮流洗浴完毕,大家上来休息了一会,又互把破潭和灵云、若兰遇见飞
龙师太师徒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适才朱文、金蝉双双下潭之时,灵云、若兰在上面看见五彩光华当中,金蝉脚
往下一坠,与朱文同时一声惊叫,大吃一惊,几乎飞身下去援救。再定睛用目一看,他
二人已是驾起剑光,飞往西南角上,知道不曾失脚,才放了宽心。久闻奇石、神鳄的厉
害,正想看个究竟,忽与若兰同时听见红花姥姥呼唤,叫若兰同灵云快去后洞,并说她
们站的那块大石就要崩裂。灵云闻言大惊,不放心金蝉、朱文在下面,想要招呼他们。
若兰只说无碍,姥姥现在已被敌人包围,危险万分,催她快去。灵云只得半信半疑,随
着若兰,二次从石洞中回转原来姥姥洞府。才得现出身来,便听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前
洞业已塌坍。前面站立一个二尺来高、长得婴儿一般、浑身通红的女人,身上发出十余
丈的红光,与昨日林中所遇的飞龙师太及师徒四人苦苦相持。若兰见了大惊,忙喊:
“姊姊快上前,我师父已被这老贼婆害了。”说罢,几乎哭出声来。灵云早已料到那红
色女婴定是姥姥炼的婴儿,不俟若兰说完,肩微动处,一道金光如蛟龙一般飞上前去,
抵住来人四道青灰色剑光。那婴儿见灵云上前,急忙往后便走,若兰道:“姊姊休放这
四个狗男女逃走。妹子送家师回洞,去去就来。”说罢,随那婴儿如飞转回后洞。
那飞龙师太起初以为灵云人单势孤,原未放在心上,谁知一交手,才知来人飞剑竟
非寻常可比。本来昨日树林交手,灵云因不知金氏姊弟来历,特意相让。今天听红花姥
姥已被她师徒所害,怎肯相容。剑刚发将出去,运用她父母真传,一口混元真气喷将出
去。头一个先遇着金燕的剑光,金燕刚觉着来人剑光厉害,重于泰山,知道不好,想要
撤回,已来不及,被灵云剑光往下一压,立刻将她真气击散,化为一块顽铁。飞龙师太
知道自己三个徒弟绝非来人对手,忙叫金莺、金驼退将下来;一面用自己剑光迎敌,将
手从腰中掏出一个葫芦,将在庐山多年修炼的绿云瘴放了出来。这时恰好若兰赶到,将
飞剑放出,双战敌人。灵云见飞龙师大放起一团亩许方圆的绿雾,远远便闻见腥臭触鼻,
不知破法,不敢造次。先将玉清大师赠的乌云神鲛网放在空中,现出一块亩许方圆的乌
云,将她与若兰护住,各将剑光收回。
这时四面俱是地裂山崩,火烟四起。忙问:“姥姥进洞可有话说?如今地震山崩,
金蝉、朱文有无妨碍?”若兰悲泣道:“他二人倒决无妨碍。老贼婆师徒因取乌风草不
成,险些被那毒石所伤,虽然斩了神鳄,只便宜后来的人少了一层阻力,心怀不忿,以
为毒石是家师安排,并非天生。知道家师运用元神出窍的当儿,身子不能动转,便去寻
她晦气。她用一种极毒的妖法,名叫烈火毛虫,乃万条毛虫所炼,专攻人的七窍,打算
立逼家师撤去毒石和潭中云雾。谁知家师早已料就,在她老人家打坐的面前,安排下家
师当年得意的法宝五火乾坤罗,以毒攻毒,将她千万条毛虫活活烧死。老贼婆愈加大怒,
便同家师拼命,运用她的飞剑,身剑合一,从家师胸前穿过,原想将家师形神一齐刺死。
家师原知昔日没有修得外功,三劫只免得一劫,合该在她手内兵解。并且自己婴儿刚能
成道,如用飞剑抵敌,散了婴儿真气,非同小可,只得坐以待死。没料想那老贼婆也料
到此着,竟朝婴儿致命所在刺去。幸而家师预先拼命将元神遁去,不然岂不遭她毒手,
把百余年来功行付于一旦?家师因为婴儿刚刚成形,元气还未十分坚固,不能和她久持,
进洞等候姊姊们将老贼婆赶走,由妹子将她火葬,以完三劫。老贼婆所放的妖法,名为
绿云瘴,乃山中大蟒的毒涎所炼。家师说姊姊有护身之法,只留神飞剑受污,一会就有
人来破。”话言未了,忽听外面射进数十丈长的五彩毫光,光到处烟消雾散。原来朱文、
金蝉已然破潭回来,用矮叟朱梅的天遁镜,将妖法破去,赶走飞龙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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