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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第七集-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9 19:46:15 1999),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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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第七集-9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Mon Nov  8 19:48:49 1999)

              第九三回 斩孽龙 盗宝鼎湖峰 失天箓 腐心白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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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后半天,曼娘将三老的衣裳棺停运到山脚。曼娘恐抬棺的人看出死者身上伤痕,
又去惊官动府,假说自己是外乡人。因家中父母伯叔俱是保镖的,客死此地,不想葬在
这个山上,打算将尸骨运了回去。如今同来的几个伙伴不在,想是到山中去搬取尸骨去
了。你们且将棺木衣裳放在此地,连绳索全卖给我,等我们的人来了自己装殓,省得再
抬上去抬下来的,山高费事。说罢,待众人放下,故意两手抱着棺材一头举了起来,将
三口棺木叠在一起。那棺木俱是上等木料,分量甚重,加上里面垫底的石灰,少说也有
二三百斤,曼娘抱着一头举起,没有千斤神力,如何能办到。再加曼娘腰佩长剑,满口
的江湖话。这些抬棺的人明知这单身女子形迹可疑,但是银子适才业已付过,又见她面
上带着悲容,言谈自如,给的绳索费用同酒钱甚多,便也不愿多事,将信将疑,道谢而
去。那所在离魏达住的崖洞还有半里多路,地方极为幽僻,往往终日不见人迹。曼娘站
在高处,眼看众人走远,才纵将下来。先用双手捧起一个运回崖洞,然后再来运第二个,
不消一个时辰,已将三口棺木运完。然后将三个尸身一一装殓起来。新愈之后,经了这
一番劳顿,累得浑身是汗,实在支持不住,只得在三人停尸的铺上躺下休息。起初魏达
见曼娘一人劳累,于心不忍,几次想挣扎起来帮忙,都被曼娘再三拦阻,还装作生气,
才将他止住。魏达过意不去,说不尽的感激涕零,不知要如何报答曼娘才好。后来见曼
娘累得躺倒,越发担心着急不已。及至曼娘醒来,说是这一劳顿,出了一身大汗,倒觉
身子轻松许多,魏达才放了心。二人又同时将应服的药服了下去,略进一点吃的,分别
睡去。直到第六七天上,魏达才得起床。从此一天比一天见好。
    经了这一次生死患难关头,自然彼此情感日深,但魏达终觉不好意思向曼娘求婚。
直到年底,他二人要一同将三老灵枢运回四川,起程之时,因孤男寡女路上不好称呼,
魏达寻思了好几天,还怕恼了曼娘,只略用言语表示。曼娘早已心许,便示意应允。这
才商量扶灵还乡之后,再行合卺。回川以后,二人正式成了夫妇,愈加恩爱,曼娘当年
便有了身孕。到了秋天,打开师父给的第二封柬帖一看,不但把前因后果说得详详细细,
还说如果第一次将天灵子这段孽冤躲过,须要三年之后,才能遇见魏达成为夫妇,应在
今年今日到鼎湖峰去取那下卷天书。这天书有一条妖龙看守,那妖龙虽是龙种,并不与
常龙一样,每隔三十年换一回皮才出洞一次,每次前后只有二月。平常潜伏峰顶鼎湖之
内,有金篆符箓护体,再加它已有数千年道行,普通剑仙休想入湖一步。近六十年来,
妖龙已不似昔年安分,每逢褪皮出世,时常下峰伤人,它的劫数就在这最近六十年中。
这一次曼娘本可趁它褪皮之际,下手夺取天书,无奈曼娘如先和魏达成亲,必然有孕,
万万不能前去;否则即使胜得妖龙,也将天书污秽,字迹不显,得了无用,还要上遭天
戮。过了今年,那妖龙又须再待三十年才能出现,但是机缘已过去了,去了无益有损等
语。曼娘看完,倒有一半不大明白。见柬帖语气,明明师父好似说自己已与那个叫天灵
子的有了沾染,但是自己和魏达成婚那晚上明明还是处女,好生不解。连魏达也觉因空
师太柬帖说的与事实不符,不过曼娘有孕却是事实。那鼎湖峰壁立千丈,魏达昔日也曾
想上去几次,俱未能够。曼娘身孕临盆在即,自是不便涉险,空可惜了一阵,也未将柬
帖所留的话完全明白。直到曼娘临产,生下魏青的父亲魏荃,血光污秽了天灵子的法术,
坐忘丹也失了效用,曼娘才依稀想起前事,又羞又气,又急又可惜,恨不得一头碰死。
她也不瞒魏达,竟将前事告知。魏达不但不轻视她,反怕她想起难过,愈加着意安慰体
贴,无微不至。夫婿多情与儿子幼小,真叫曼娘事已至此,求死不得。不过对于鼎湖天
书还未死心。
    第二年曼娘身子恢复了康健,便和魏达商量,到鼎湖峰去盗那天书。魏达见因空师
大柬帖预示先机全都应验,知道徒劳跋涉,劝阻多次。曼娘执意不从。魏达强不过爱妻
心意,只得雇好乳娘,将幼子托付给好友家中照料,夫妻二人同到鼎湖峰。费了若干的
事,才得上去。一看,不但风景灵秀,岩谷幽奇,面积也还不小。偏西南角上有一个百
十亩方圆的大湖,清水绿波,碧沉沉望不到底。峰顶既高,天风冷冷。去时正值日丽天
中,有时一阵风吹过,湖水起了一阵波纹,被日光一照,闪动起万道金鳞,光华耀眼。
再往四外一望,缙云仙都近在咫尺,四围都是群山环绕,若共拱揖。忽地峰半起了一层
白云,将峰身拦腰隔断,登时群山尽失,只剩半截峰头和远近几座山颠在云海中浮沉,
恍若海中岛屿一般。端的是蛟龙窟宅,仙灵往来之所。二人观察了一会,湖水平荡荡的,
一些动静也没有。知道湖水太深,下面必有泉眼,更不知妖龙潜伏何处。因见柬帖上说
妖龙褪皮,为期约有两月,如今在前几天赶到,必然还未出来。柬帖上又说妖龙褪皮之
前,须出湖晒太阳;褪皮之后,每晚到了子时,便如死去一般。与其冒昧涉险,不如寻
个隐僻所在,等它自己上来,再行伺机下手。
    商量好了以后,便去寻觅存身崖洞,找了好几处都不甚合意。末后又到一处,前面
是一片密叶矮松,虬枝低极,如同龙蛇夭矫,盘屈地上,松林后面是一个小山崖。过了
松林一看,崖前竟有两座小洞,一东一南,相隔虽只二十几丈,但是两洞都甚隐蔽,站
在洞前彼此不能相望。先到东洞一看,洞门上还有两个古篆大字,可惜被天风侵蚀,已
漶漫不可辨识了。入洞一看,里面竟有蒲团丹灶之类,想以前定有人在此住过。正在惊
奇,曼娘猛一退步,忽然一脚踏在一个东西上面,觉得软软的,如踏了一堆沙一般。回
头一看,不由失声喊道:“怪事!”魏达听到曼娘惊呼,顺着她手指处一看,原来是一
个道装的死尸,想是年代多了,尸骨已被天风所化,变成灰质,所以曼娘脚踏上去觉得
软绵绵的。再一看他身上并无伤痕,只是颈间有一个大洞。虽不敢断定是来此盗取天书
被妖龙所害,但是这道人既能来此绝顶修道,定非常人,竟会暴死,其中必有缘故。鉴
于道人前车,正有些觉得此洞不吉,忽然洞壁角处起了一阵阴风,吹得二人毛发皆竖,
隐约间似闻鬼哭。曼娘忙作准备时,那阴风只有一阵,并无什么动静。二人总觉这里不
是善地,决定另寻住所。怜那道人暴骨荒山,再一看洞底竟是土质,与其将他抬出掩埋,
不如就将他埋葬原处。当下夫妻合作,就在道人身旁,用兵刃掘了一个深坑,将道人尸
首葬好。然后再向南洞一看,虽然较东洞窄小,里面空无所有,但是十分明亮,不似东
洞阴森森的。便将携来包裹打开,就洞中大石上铺好。取出干粮,取些泉水来饱餐一顿。
又到湖边望了一次,仍是一些动静无有。二人迎着天风,凭临绝巘,观赏到天黑,才回
洞就寝。到了半夜,曼娘正在半醒半睡之际,忽见一个红脸道人朝她拜了几拜。惊醒一
看,已经不见。忙喊醒了魏达一问,也说梦中见着道人向他称谢。二人叹息了一阵,猛
想起这里与妖龙窟穴相隔甚近,如何这般大意,竟一同熟睡起来?当下夫妻二人才商量:
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分班在洞口了望,以防不测。
    如此过了两宿,均无动静。到了第三日晚间,因为明日便是妖龙出湖之期,分外加
了谨慎。魏达守上半夜,平安无事。到了下半夜,曼娘醒来,代魏达防守,一人在洞前
徘徊。一轮半圆的明月,照在洞前松树上面,虬影横斜,松针满地,天风吹袖,清光如
水。远远听到湖中水响,与松涛之声交应,眼前景物分外显得幽绝。正算计明日正午便
是妖龙出湖之期,自己已是行年五十之人,虽然仗着丈夫家传驻颜灵药,平时照镜,彼
此互视,还如三十许人,只是仅保青春,到底难享修龄。倘能侥幸这一次得了天书,除
却妖龙,就此寻一座名山古洞,按照天书上修道之法,学古人刘樊合籍,葛鲍双修,同
参正果,也不枉辛苦一世。正在胡思乱想,忽见从仙都峰顶上飞起一道带有青黄两色的
光华,如匹练一般,直向鼎湖峰这边飞了上来。知道来了本领高强之人,不由大吃一惊。
连忙进洞喊醒魏达,低声说道:“你快起来,我们来了对头了!”魏达闻言,忙随曼娘
出洞,伏在暗处一看,那道青黄色光华在鼎湖上面盘旋飞舞了一遍,倏地飞起,又投向
别处,移时又复飞来。似这样飞过了好几次,好似也在寻找洞穴藏身一般。飞转了一阵,
越飞越近,末后竟往东洞内飞去。二人见他往面前松林内飞来时,俱捏了一把汗。及至
见那道青黄光华并未发现自己,飞入东洞,不见出来,才略为放了一些心。曼娘道:
“我自幼随师父学剑,颇能分出剑光邪正。来人剑光青中带黄,定非正派门下,而且他
的功行很深,不是平常之辈。此番盗取天书,恐怕棘手。”说时好生难过。魏达便劝慰
她道:“事已至此,莫如径去和来人说明,彼此同谋合力,但能将书得到,大家一同享
受,岂不是好?”曼娘道:“这个万万使不得!姑不论来人本领在你我二人之上,他不
屑与我等合作,而且他还是异派门下,不讲道理,万一遭他之忌,反生不测。为今之计,
只有各做各的,惟力是视,看各人仙缘如何。所幸我们藏在暗处,他注意鼎湖那面,一
时不致觉察,说不定因祸得福,拾点便宜也未可料呢。”魏达素来听曼娘的话,也就没
说什么。
    二人不敢再睡,候到天明,还不见那道青黄光出来。二人吃饱了干粮,伏在洞前僻
静处静观动静。眼看快到午时,忽然天风大起,鼎湖那边水声响亮,远远望去,波涛上
涌。二人见是时候了,恐怕失却机会,也不顾眼前危险,径自商量了一阵,由崖后丛林
绕到鼎湖左面山崖上。刚刚寻了适当藏身之处,忽听一声破空声音,那道青黄光华也从
东洞飞到湖边,光敛处现出一个道装妖娆女子。这时湖中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波涛大
作,满湖尽是斗大水泡滚滚不停。猛地哗哗连声,湖水平空往正中集拢,拔起一根十余
丈的水柱,亮晶晶地映着日光,绚丽夺目。那根水柱起到半空,忽然停住,倏地往下一
落,如同雪山崩倒,纷纷四散,水气如同雾索轻绢一般,笼罩湖上。少时湖底又响了一
阵,冒起了将才的水柱,一会又散落下来。如此三起三落,落一回,湖中便浅下去一两
丈,到最末一回,湖水竟然干涸。猛听道姑娇叱一声,手指处一道匹练般的青黄光华直
射湖中。曼娘、魏达顺那青黄光所到处一看,湖心一个巨穴金光闪闪,穴中盘石上面正
盘踞着一个牛首鼍身、似龙非龙的怪物,长有十余丈,身上俱是黑鳞,乌光映日。见青
黄光到来,把嘴一扬,便吐出一团火球迎上前去。那道姑一见,收回青黄光,拨头就跑。
妖龙哪里肯舍,身子微一屈伸之际,四脚腾空,直朝道姑追去,眼看追出去半里多路。
那道姑猛地大喝道:“孽畜还不快将天书献出,你回去已无路了!”说罢,又指挥剑光,
上前与妖龙斗在一起。斗了片时,那妖龙抵敌不过,回身便想往湖内逃走。那道姑也不
迫赶,将头一摇,长发披散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将手往前一扬,立刻湖边四围起了一
阵黄烟,直向妖龙卷来。那妖龙想是知道黄烟比剑光还要来得厉害,重又拨回头向道姑
扑去,与青黄光斗在一起。由午初直斗到西初,妖龙渐渐不支,猛地将身伏地,那团火
球便化成万道烈焰,将它身子护住。火光中只见那妖龙一阵摇摆,忽然怪叫了一声,接
着便听轧轧作响。不多一会,火烟起处,皮鳞委地,一条无鳞白龙冲霄便起。那道姑见
妖龙褪皮逃走,更不怠慢,右手起处,飞出两道绿光,直朝妖龙头上飞去。随将左手一
指,那道青黄光同时星驰电掣般飞将过去,围着妖龙只一绕,便听几声惨啸过去,妖龙
两眼被道姑打瞎,再被剑光这一绕,登时腰斩两截,从空中坠落地上。这一场人妖恶斗,
只看得曼娘夫妻惊心骇目,哪里还敢起觊觎天书之想。那道姑斩罢妖龙,身剑合一,直
往鼎湖心里飞去。去了好一会,重又飞了上来,将手一招,收了湖上黄烟,怒气冲冲指
着毒龙顿了两足。忽又低头寻思了一阵,猛地走到妖龙跟前,将剑光一指,横七竖八围
住妖龙身躯乱绕,只搅得血肉纷飞,摊满了一地。那道姑又用身佩剑匣在妖龙血肉堆中
乱搅,好似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直到天将近黑,月光上来,仍是一无所得,这才赌气一
顿足,破空而去。曼娘见道姑手下如此惨毒,暗幸没有被她发现,满以为天书已被旁人
得去。
    道姑走后,夫妻二人垂头丧气走了出来,打算回到甫洞取了包裹,准备下山。因道
姑已走,无须绕道,便从妖龙身旁走过。只见龙身已被道姑斩做一堆血肉,软摊地上,
只剩将才妖龙褪下的躯壳堆在旁边,还如活的一般。曼娘好奇,近前一看,见那妖龙一
颗牛头,大如栲栳,鼍身四足,俱带乌鳞,生得甚为长大凶猛。暗想着将才情形,要是
没有道姑,凭自己本领,也决非妖龙敌手。正在寻思,忽见月光底下有一线红光闪动,
仔细寻踪查看,正在龙口中发出。连忙招呼魏达,夫妻合力将龙身掀开,便有一道金红
光彩直射到二人脸上。魏达往发光处一伸手,便摸出一个宽约三寸、长约七寸的玉匣来,
上面还有符箓篆文,正是柬帖所说的玉匣天书。想必妖龙年久得道,这一次出洞褪皮,
已将天书吞入腹内。适才因斗那道姑不过,便想将皮褪下,丢下天书逃走,以免敌人穷
追。那道姑不曾觉察到此,只在湖中洞穴与妖龙肉身上找寻,在自费了一番气力,白白
伤害了妖龙性命,并不曾得到天书,反便宜了曼娘夫妻。曼娘不意而得,喜出望外。随
手将匣上符箓揭去,想打开玉匣观看究竟。那符箓才揭起,便即自动化为一道红光飞去。
再看那玉匣,竟如天衣无缝,休想打开。一会工夫,忽听湖中水响,到湖边一看,湖水
已渐渐涌起,回了原来位置。曼娘见玉匣上面金光四射,恐怕引外人觊觎,不敢大意。
夫妻二人匆匆回了南洞,取了应用东西,忙即寻路下山。那山三面壁立,无可攀援,只
有西面从下到上横生着许多矮松藤萝之类,上来容易,下去却难。幸得二人早已准备退
路,将预先备好的一张桐油布展开,用几根铁棍支好,再用强索捆扎一番,做成一把没
柄的伞盖。夫妻二人各用双手抓紧上面铁棍,将必要的兵刃衣服扎在身上,天书藏在曼
娘怀中,寻一块突出的岩石,双双往下面便跳。那油伞借着天风,撑得饱满满的,二人
身子如凌云一般,飘飘荡荡往下坠落。眼看离地两三丈光景,彼此招呼一声,看准落脚
之处,将手一松,双双坠落地上。二人互相欣慰了一番,因时已深夜,想在仙都附近寻
一崖洞栖身,稍微歇息,一早起程回川,再寻高人商量开匣之策。
    二人高高兴兴正往仙都峰脚走去,曼娘忽然低低一声惊呼。魏达回头看时,天都峰
脚下,昨晚下半夜所看到的那道青黄光华,正像流星赶月一般,又飞回鼎湖峰去。曼娘
急对魏达道:“这道姑去而回转,必然想起忘了搜索妖龙躯壳。她这一回去原不要紧,
可恨适才大意走得匆忙,没有将龙壳还原,又不该将剩的干粮同一些无用之物遗在峰顶,
被她此去看破,必然跟踪迫来。事在紧急,惟有先寻一僻静地方躲避些时,等她走了再
作计较。”二人正在寻觅适当藏身之处,那青黄光华又从鼎湖峰顶飞了下来。偏偏月色
也有些昏暗,虽然曼娘夫妻本领高强,在这大敌当前,奔逃于危崖绝壑之间,既要防到
后面敌人,又要查看前面路径,未免有点手忙脚乱。二人一面往前觅路逃走,一面不时
回顾,见那道青黄光华只管盘空飞绕,既不下落,也不飞走,看出是在寻找敌人去路的
神情,不禁越发着急起来。所幸二人经行之处尽是些丛林密莽,南方天气温和,虽然时
近中秋,草木尚未黄落,野麻灌木之类还在繁茂时期,高可齐人,不时又有山石掩蔽,
并未被敌人觉察。眼看那道青黄光华在空中盘旋飞舞了一阵,有时竟飞离二人头上不远,
倏地如陨星坠落一般,仍投向天都山西北方来路而去,转瞬不见踪迹。曼娘夫妻如释重
负。待了一会不见动静,彼此一商量,觉得此间终非善地,仍以离去为佳。这时山上忽
然起了一阵浓雾,刮起风来,大小山峦都看不见一些踪影。一会风势越大,吹得满山树
林声如潮涌,日影昏黄中,隐隐看出四外浓云疾如奔马,往天中聚集。顷刻之间,皓月
潜形,眼前一片漆黑。二人知要变天,忙寻崖洞栖避时,忽见前面丛草中现出一道金光,
将路径照得十分清晰。曼娘仔细一看,那金光竟是从胸前玉匣上发出。起先急于逃走,
并未觉察到。这时月黑天阴,所以光华越显,不由又喜又急:喜的是天箓秘宝竟被自己
唾手而得;惊的是强敌尚未走远,前途吉凶难定,宝光外烛,恐怕勾起外人觊觎之心,
前来夺取。知道贴身两件衣服绝对遮蔽不住,便将魏达包裹打开,将玉匣取出,准备包
得厚密一些,以免光华外露。谁知才一出怀,匣上金光便冲霄而起,照得身旁红叶都起
金霞,异彩眩目。曼娘慌不迭地忙将随身衣服层层包好,又从魏达包裹里取出衣服等物,
严严密密包了有十几层,细看毫无形迹,才得放心。
    刚刚扎捆停当,适才那道青黄光华又从天都山那边飞起,这次不似适才在空中盘旋,
竟直往曼娘夫妇存身方向飞来。曼娘着了慌,知道这次不易脱逃。猛想起适才取匣时,
金光照处,曾见道旁有一崖洞,不如钻进去躲避些时再说。忙乱中略估计了一下方向,
拉了魏达,连跳带蹿,高一脚低一脚地朝那洞前纵去。所幸相隔不远,快要到时,倏地
天空一道电闪照将下来,照得路径十分清晰。曼娘见那洞口不过三四尺方圆,洞外草泥
夹杂,十分污秽,知是什么狐猪之类的巢穴。事在危急,也顾不得什么污秽,且避进去
再说。招呼魏达将头一低,一前一后,刚将身子钻将进去,接着天上又是一道电闪斜射
过来。二人目力本好,借着电闪之光,见洞并不甚深,幸而里面还高,可以站立。洞里
黑漆漆地伏着一堆东西,更猜不出是什么野兽,或是什么蟒蛇之类。曼娘怕惊动外面追
来的敌人,不敢用自己飞剑防身。夫妻二人背靠背站好,魏达面冲那堆黑东西,将剑拔
出,在黑暗中舞动,以防那东西冲将上来。剑刚出匣,便听外面震天价一个大霹雳,山
洞藏音,越震得人头脑昏眩。接着又听到洞角那堆黑东西爬动,魏达不知那东西深浅,
剑舞越疾。猛觉剑尖上碰着那东西一下,便听一声怪叫,黑暗中一个黑影夺门而出。那
东西刚才蹿出洞去,便听洞外一个女子声音喝道:“好孽畜!”说罢,便见洞外一道青
黄光华一闪。二人听出是那道姑口音,俱都捏了一把汗。这时洞外雷声大作,电光如金
光乱闪。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曼娘首先掩到洞口,往洞外一看,不由大喜,忙喊魏达
道:“敌人走了!”魏达也跟着出洞一看,外面大雨早下将起来,那道青黄光华已飞回
东北方原路去了。二人猜那道姑必然住在附近山谷之中,越觉非离开此地不可,也不暇
计及雨中山路行走不便,仍然鼓着勇气寻路逃走。出去不远,忽见前面有一团黑影,借
着闪电的光一照,原来是母牛般大的一只黑山熊,业已腰斩两截,死在地上。才想起适
才定是道姑发现金光,追踪到此,看见崖旁小洞起了疑心。恰遇见这只黑熊蹿出,以为
洞既小,又藏有野兽,不似有人居任;又因天黑雨大,无处寻踪,才拿这黑熊出气,怅
恨而去。若非黑熊解围,吉凶真难预定呢!
    二人庆幸了几句,仍往前走。山路滑足,不时有山顶流泉冲足而过,好容易越过了
天都峰西面。忽然风静雨止,浮云散尽,浓雾潜消,一轮半圆明月,仍旧高悬碧空,清
光大放,照得满山林抛清润如洗。空山雨后,到处都是流泉,岩隙石缝中水声淙淙,与
深草里的虫呜响成一片,分外显得夜色清幽。直走到天将向明,才翻越完了崇冈,走上
平地。二人还是足不停留,又赶了有三百余里途程,日已中午,看见前面山坡下面有一
座庙宇。二人昨晚被山雨淋得浑身通湿,所有衣服满包着那部天书,不便取出更换,身
上穿着湿衣疾行了几百里地的山路,又受了风吹日晒,虽然有功夫的人身子结实,也觉
得有点不大舒服。昨晚匆匆中又将带的干粮全部放在鼎湖峰上,一夜半天没进饮食,觉
着腹中饥渴,便想到庙中去借顿午斋。走到庙前一看,庙门上有一块匾额,写着“白水
观”三字,虽然墙粉剥落,气势甚为雄伟。二人明知这庙孤立山麓旷野,前不挨村,后
不挨店,门前冷落,行迹可疑,仗着全身本领,自己是江湖上有名人物,至多遇见同道
打个招呼,难不成还有什么意外?便轻轻将庙门铜环叩了两下。待了一会,呀的一声,
庙内走出一个小道童来。魏达说了来意。那小道童上下打量了二人两眼,转身就走。一
会工夫,从殿内走出一个红脸长须的道人,见了二人,施礼之后,便邀到云房中去落座,
一面命道童去准备茶水饭食。魏达见那道人虽然行动矫捷,身材奇伟,倒还看不出什么
异样。坐定之后,魏达通了名姓。那道人笑道:“施主原来便是蜀东大侠魏英雄么?这
位女施主想便是当年岷山三女之一的赛飞琼熊曼娘了。真是幸会得很!”魏达见道人知
道自己来历,颇为惊异,便答道:“愚夫妇多年业已隐姓埋名,还没请教仙长法讳,怎
生得知愚夫妇贱名?请道其详。”那道人道:“二位施主名满江湖,何人不知,岂足为
奇?贫道昔年也与二位施主同道,专以除恶安良,盗富济贫为事。三年前遇见家师坎离
真人许元通点化,来此修道。俗家姓雷,名字不愿提起,如今只用恩师赐名去恶二字。
我见二位施主行色仓皇,衣履湿痕犹在,必是昨晚在山中遇雨奔驰了一夜。想二位施主
都有惊人本领,难道还遇见什么惊险不成?”魏达夫妻虽知雷去恶是峨眉门下,到底人
心难测,不便说出真情。只说山中遇雨,忽然想起一件急事,须要赶到前途办理等语,
支吾过去。道人知他二人不愿实说,也就没有往下深问。一会酒饭端来,二人饱餐了一
顿。彼此都是江湖上朋友,不便以银钱相酬,只得道谢作别。临行之时,道人对魏达道:
“尊夫人晦色直透华盖,但愿是连夜奔走劳乏所致才好。万一前途遇见凶险,远不必说,
如果邻近,不妨仍回小观暂住,不必客气。”魏达、曼娘闻言,将信将疑,因见道人情
词诚恳,只得口中称谢而去。
    走出去约十里来路,曼娘觉着内急,便叫魏达守在路侧,寻了一个僻静之所。刚刚
蹲下解完了手,忽听身旁树林内有人说话,连忙将身站起,无心中侧耳一听,原来是一
男一女。女的道:“你定说天书终要得而复失,失而又得,被眼前的一双狗男女捡了便
宜逃走,应在此刻得回。按你球象追寻,又一丝影踪也没有。”那男的笑道:“好人儿,
你怎么什么事都猴急?我的晶球视影,几时看错过来?今早我同你重到昨晚放光之处,
不是明明看见那土洞里的男女脚印么?昨晚已两次被你心急错过了机会,再要心急,天
书就得不成了,你只依我的话,如得不回天书,你从今再不理我可好?”曼娘先听那女
的说话声音,就觉耳熟。再一听他二人所说的话,不由吓得胆颤心惊。连忙屏气凝神,
轻悄悄绕道赶回魏达身边,说道:“祸事到了,快走!”魏达见曼娘满面惊慌,不及细
问,连忙施展轻身功夫,放出日行千里的脚程,随着曼娘就跑。走出去还没有一箭之地,
耳听破空的声音,面前两道青黄光华一闪,现出一个道姑、一个红衣蛮僧,拦住二人去
路。道姑高声喝道:“大胆狗男女!竟敢捡我的便宜,盗取天书。快将天书献出,饶你
们不死!”欲知天书果落于何人之手,容下回再为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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