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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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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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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 
第一七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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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逐暴宾 嫌生山人祖 重逢慈父 喜煞孝女儿

    那大白刺从千年刺猬身上长刺中抽出,经过红发老祖多年修炼,分给众门人作防身
之用。虽不似白眉针、乌金芒那样厉害,却也非同小可,中在人身上,不消多时,便遍
体发热,毒气攻心,人如瘫了一般,不能转动。幸而易静久经大敌,身带灵药异宝甚多,
又长于诸般禁制之术,当她手中拿着法宝刚要发放,忽见一丝白光朝腿上射来,知是敌
人法宝暗算,躲避不及,连忙运用玄功,一固真气,迎上前去,两条腿便坚如铁石。那
白光也刚巧飞到,左腿着了一下。因得事前机警,敏于应变,就势用擒拿法一把抄起一
看,乃是一根其细如针,其白如银,约有尺许长短的毒刺。虽没深进肉里,左腿浮面一
层,已觉火热异常。顾不得再使法宝,一面行法护身,以防敌人再有暗算;一面取了一
粒丹药,嚼碎敷上。再查看敌人踪迹时,匝地妖氛,倏地升起,似风卷残云一般,团团
滚滚,往前飞去,最前面红云簇拥之中,隐现着一伙执长幡的妖人,已经遁出老远。心
中大怒。见英、云二人尚未发觉,敌人在妖云邪雾掩盖之中遁去,还在运用双剑和天遁
镜扫荡残氛。忙喊道:“妖人已逃,我等还不快些追去!”一言未了,英、云二人也看
出妖人逃走。也是活该异派中遭劫人多,一任三仙二老怎样优容顾全,结果终于无事中
生出事来,以致双方发生仇隙,闹到后来,虽然正胜邪消,毕竟在数难逃,彼此均有损
害。此是后话不提。
    三人中,英琼最是疾恶如仇,遇上便想斩尽杀绝,为世除害,才称心意。易静当时
如主张穷寇勿追,英琼归心本急,轻云尤甚,就此回去,还不致惹出乱子。偏是易静吃
了点亏,轻觑敌人,以为无什本领,妖云不如剑光迅速,志在报复。这一主张追不打紧,
连轻云素来持重平和的人,见易静、英琼俱已当先飞起,也不能不跟着追去。起初易静
只说不消片刻,便可迫上。谁知敌人一经加紧飞行,竟如火星飞陨,并不迟慢,急切间
且追他不上。三人只顾穷追,也没留神前面什么所在。到底三人遁法不比寻常,比较妖
云要快一些,追了有好一阵,居然快要追上。三人原是相并而行。英琼忽想起适才追赶
妖妇,尚只辰已之交,神雕佛奴并未跟来,途中还仿佛听见它长啸之声,因为杀敌在逸,
也未留神。如今日已平西,又追了不少的路,不知它为妖火所伤,究竟有无妨害?心刚
一动,猛一眼看见下面丛岗复岭,山恶水穷,峭壁排云,往往相距脚底不过咫尺,但那
最高之处竟要飞越而过。不由脱口喊了声:“好险恶的山水!”轻云极少往来南疆一带,
闻言只朝下看了一眼,也未在意。易静却被这句话提醒,往下一看,不知何时已行近南
疆中洪荒未辟的地界。想起那伙妖人俱是山民的装束生相,自己幼随师父修道多年,各
派有名望的散仙剑仙会过的颇多,只红发老祖未曾谋面。久闻他乃南疆异派中鼻祖,不
但道法高强,极重恩怨,更有化血神刀、五云桃花毒瘴和许多厉害法宝,轻易招惹不得。
那伙妖人说不定便是他的门下,这事还须仔细些才好。刚一有了戒心,还未及招呼英、
云二人,忽见妖云前面一股子红光,有大碗粗细,笔也似直上出重霄,约有数百丈高下。
晃眼工夫,忽然暴散,化为半天红云,与所追妖云会合,直落下去,映着半边青天和新
升起又圆又大的新月,越显得其赤如血。这时两下里相距本近,三人虽在观察应变,遁
光并未停止。还没有半盏茶时,红光红云俱都敛尽。飞行中,忽听下面众声呐喊:“大
胆贱婢,速来纳命!”三人低头一看,下面乃是一个葫芦形的大山谷,口狭腰细,中底
极大。尽头处是座危崖,崖中腰有一座又高又大的怪洞。洞前平地上,妖人平添了两三
倍。先前见过的一伙居前,各人手执幡幢,兵形排开。中间是两短排,各持刀叉弓箭。
后面又是一长排,有的臂绕长蛇,有的腰缠巨蟒,个个红中包头,形式恰是一个离卦象,
也分不出何人为首。
    三人看出敌人布阵相待,已经追到人家门上,就此望尘却步,未免不是意思。易静
和英琼俱打先下手为强的主意,按遁光往下一落。见敌人笔直站在各自部位上,毫无动
静。只当中第一人举手刚喊了一声:“贱婢!”二人的飞剑早长虹电掣发将出去。轻云
在后,看出敌人声势大盛,未必能操胜算,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一面飞剑相助,一面
忙把天遁镜朝前照去。三人飞剑刚一近前,忽见敌人阵后厉声大喝道:“原来是朱矮子
主使你们来的。尔等且退,待我亲去擒住三个贱婢,再与她们师长算帐!”说时,一片
红光闪过,所有敌人全部不见,只现出一个面赤如火,发似朱砂,穿着一身奇怪装束的
山人。方一照面,便有一道红光从衣袖间飞出,赤虹夭矫,宛如游龙,映得附近山石林
木都成一片鲜红,光华电闪,芒焰逼人,比起英、云二人的双剑正也不相上下。这怪人
一出现,再加上这道红光一起,休说女神婴易静,便连英、云二人也看出来人是红发老
祖,知道不好惹,俱都心惊着忙。英、云二人又知道此番峨眉开山盛会,邀请外教群仙,
便有此人。英琼暗忖:“事已至此,如果释兵相见赔罪,对方定然不肯宽恕,回得山去,
难保不受罪责。倒不如以错就错,给他一个装作不知,稍微一抵御,便即抽身遁走,比
较好些。”
    想到这里,便朝易静、轻云一使眼色。易静早看出适才离火阵的厉害,暂时隐去,
不过遮掩敌人耳目。明白英琼心意,便大声道:“无知山妖,擅敢与崇明岛妖妇蒲妙妙
朋比为恶。今日如不将尔等如数扫荡,决不回去!”一面指挥剑光作战,暗中却将七宝
取了两件到手,准备施为。红发老祖自以为那把化血神刀天下无敌,虽闻紫郢、青索双
剑之名,并未见过。及至交手,才知果然奥妙无穷,化血神刀大有相形见绌之势。不由
大怒,将手朝红光一指,一口真气喷将出来,那红光立时分化,由一而十,由十而百而
千,变成了无数红光,电卷涛飞,朝三人包围上来。英、云二人喊一声:“来得好!”
收了天遁镜,各将手一招,身剑双双合一,化成一道青紫二色的长虹,迎上前去,双剑
合壁,平添了若干威力,飞入千万道红光丛中,一阵乱搅,幻成满天彩霞。眨眼工夫,
红光益发不支。红发老祖一见大惊,知道再延片刻,便要为双剑所破。暗恨:“贱婢竟
敢到我妙相峦门上欺人,我看在你们师长分上,只打算生擒尔等,送往峨眉问罪,尔等
却如此可恶!”想到这里,顿生恶念,准备收回飞刀,引三人追入阵地,发动六阳真火,
炼成灰烬。刚把手朝空中一指,红光如万条火龙,纷纷飞坠。满拟二人剑光随后追来,
便可下手。不料易静先前另有一番打算,见化血神刀来势猛烈,自己飞剑不比紫郢、青
索,决非对手,早乘英、云二人身剑相合飞起抵御时,抽空将剑收回,另取一件法宝,
往空掷去。再用六戊潜形之法,隐过一旁,静待时机,好助英、云二人全师而退。这时
一见红发老祖一面收转化血神刀,一面却在捏诀念咒,向阵地上蹈步作法。知要诱敌入
阵,恐二人贪功追去危险,忙将身一起,迎着二人剑光,倏地现身喝道:“穷寇勿追!
还不一同回山复命,等待何时?”
    二人也和红发老祖一样,先见易静忽然收回剑光,又有一道光华星飞电驶朝来路遁
去,转瞬不见,俱以为易静乘隙逃走。英琼还在暗笑她一人先逃,没有道义。二人知易
静道法高强,素来自恃,既然不战而退,越可见红发老祖不可轻视。只因化血神刀来势
太急,如不取胜,无法脱身,只得运用玄功,拼命抵御。仗着双剑威力,虽将化血神刀
战败,因有许多顾忌,本无侥幸贪功之想。剑光刚缓一缓,恰值易静现身警告,大家不
约而同,立时会合一处,向来路遁去。三人遁光迅速,得胜反退,出乎敌人意料之外,
原可无事。偏巧易静小心过甚,知道红发老祖厉害,定要随后追来,未必能够脱身,一
面现身警醒二人速退,手中的灭魔弹月弩连同一粒除邪九烟丸,早先后朝着红发老祖打
去。红发者祖这时刚将化血神刀收去,以为英、云二人必要追来,正待发动阵势。忽见
敌人双剑光华迟了一迟,先前遁去的女子重又出现,还未听易静张口,就在这一晃眼间,
便有一团茶杯大小碧荧荧的光华打来,急迫中竟未看出那是什么宝物。冷笑一声,将手
一指,一团雷火迎上前去。满拟这不似双剑精妙,不过是件异常法宝,一下便可将它炸
裂,无足轻重,并未放在心上。雷火发出去后,目光仍注定空中,恰听见后现女子招呼
敌人速退,益发愤怒。忙即移动阵法,待要阻住敌人逃走,口里一声号令,把手一挥。
适才阵地上站立的数十个门徒,刚刚现出身来,那团雷火已与碧光相撞。霹雳一声,碧
光立时爆发,只听一阵咝咝之声,碧光裂处,化为九股青烟,像千万层浓雾,自天直下,
笼罩天地,前面只是一片清蒙蒙的烟雾,将敌人去路遮蔽,什么也看不见。红发者祖闻
见一股子奇香刺鼻,猛想起此烟厉害,喊声:“不好!”忙将真气一屏,大喝:“众弟
子速运玄功,收闭真气,不可闻嗅,待我破它。”言还未了,前排持幡的门人已闻着香
味,倒了好几个。气得红发老祖咬牙切齿,二次将化血神刀飞起,化成一片火也似的光
墙,打算去阻住青烟侵入。又把两手一阵乱挥,斗大雷火连珠也似朝青烟中打去,霹雳
之声,震得山摇地动,那青烟果然被震散了许多。这些事儿,差不多都是同时发作,说
时迟,那时快。红发老祖虽然法力高强,因为事均出于仓猝,先前又未安心施展毒手,
所有厉害法术法宝均未使用。及至积忿施为,已是无及。加上对方临变机警,动作神速,
处处都不如敌人快,所以上了大当。
    当第一团雷火震散青光之际,红发老祖闻了一点异香,虽然警觉得早,防御得快,
毕竟也受了点害,兀自觉着头脑有些昏昏,不过能够支持罢了。这时一面忙着乱发雷火,
去破敌人青烟;一面还在妄想化身追敌。谁知化血神刀和手中雷火刚发出去,猛又见红
光雷火中飞来一道光华,业已近身,躲避不及,不禁大吃一惊。忙将元神振起,身子一
偏,避开胸前要穴,一声爆响,左臂已挨着了一点,几乎齐腕打折。那光华斜飞过去,
又中在身后一个心爱门人身上,狂啸一声,倒于就地。等到元神飞上重霄一查敌人踪迹,
星河耿耿,只绝远天际,似有一痕青紫光华飞掣,略看一眼,即行消逝不见,哪里还能
追赶得上。只得飞身下地,救治受伤门人。连遭伤败,益发暴怒如雷,痛恨峨眉到了极
处。
    原来红发老祖接了峨眉请柬,本想亲身前去参预盛会。国闻妖尸谷辰元神漏网以后,
新近又遁入南疆量尤山一带极隐僻之处潜伏。自己自从三仙二老火炼绿袍老妖以后,准
备在南疆独创宗教,大开门户,已将各处洞府连同众门人修道之所一齐打通,方圆有数
千里地面,恐远游峨眉无人坐镇,妖尸谷辰前来侵犯。师徒商量,决计自身不往,只选
了十二个道行较高的门人前去送礼观光。偏巧那去的十二弟子中,为首一个名叫雷抓子,
除了姚开江、洪长豹外,就数他多得红发老祖传授。只是生性好色,每每背了红发老祖,
借着出山采药之便,结识了好些异派中的妖妇淫娃。他在红发老祖门下的职司,是监守
宝库和采药、生火三事,手里边管领着九山十八洞的炉鼎神灶。蒲妙妙备知底细,心存
叵测,格外和他结纳,以备向他借用,因此两下里私交最为深厚。雷抓子恋奸心热,却
不过情面,竟不顾师父怪罪,偷偷将一座五行神火炉鼎,借与蒲妙妙去炼宝物丹药。雷
抓子知道南疆异派本不禁忌男女情欲,结识的妖妇,又均出于自愿,并未为恶人间,即
使被师父知道,也不过申斥几句。只是那五行炉鼎乃师父当年得道时第一座炼丹炼宝的
炉鼎,平时最为珍爱。起初因蒲妙妙再三恳求商借,别的炉鼎均甚庞大,只这座最小,
便于搬动,以为略用即可送还。谁知蒲妙妙姑媳二人鼎到了手,炼完丹药,又炼法宝,
源源不绝,久借不归。每次向其索要,总是以婉词媚态相却,当时不忍翻脸索鼎,一直
延了两三年工夫。前些日忽听师父说起,不久便要取出应用。偏巧红发老祖近来又未派
他出门,更不便假手别的同门去要。惟恐事情败露,监守自盗,罪必不小,在自焦急了
多日。好容易盼到峨眉赴会,师父不去,只命他率众前往参与,正可趁此时机,绕道往
崇明岛,抽空向蒲妙妙索要,私传开放宝库之法,叫她姑媳偷偷将那五行神火炉鼎送回
原处。他只顾畏罪情虚,毫不计及利害,竟打算以开放宝库秘法传给外人,正中了蒲妙
妙姑媳二人的诡计。如非英、云、易静三人斩尽杀绝,蒲妙妙姑媳相次伏诛,此法一传,
蒲妙妙势必乘此机会,私开红发老祖宝库,将许多至宝重器全数盗走。那时抓子闻言,
决不敢回转师门,被逼无奈,必与妖妇同流合污,投到妖尸谷辰门下,引狼入室。红发
祖损失了许多重要法宝,自难为敌,不必等到天劫降临,已早葬送在妖尸妖女之手了。
闲话休提。
    抓子欲令智昏,方在引为得计,先骗众同门,说有一好友,也往峨眉赴会,曾有同
往之约,要众人绕道同去。及至行近崇明岛,又说无须多人同往,令大家在途中相候,
只自己一人少去片时,约了那人,便即同去。众人明知他闹鬼,因师门规矩,尊卑之分
素严,抓子从师最早,又奉命率领,谁也不敢违抗议论。正在商量何地降落,蒲妙妙已
狼狈逃来。一见面首先告诉峨眉门下无故欺人,自己往紫云宫赴宴,并未招惹她们,被
他们先使恶雕抓死侄儿,随后又斩尽杀绝,追到崇明岛,炸裂了洞府,杀了侄媳,末后
将那座五行神火炉鼎毁去等语。蒲妙妙情知红发老祖现与峨眉通了声气,话不动人,雷
抓子至多当时庇护,保全性命,决不肯轻易与来人抵敌。只顾絮叨诉苦,还仗着有这许
多厉害帮手,敌人纵不看红发老祖情面,也伤害自己不了。谁知雷抓子因她屡次失信,
好生不愿。又听到自己最爱的情人被杀,更加动容。及至听到宝鼎已毁,这一惊尤其非
同小可,不由悔恨交集。仍以峨眉是友,不会一见面就骤然动手,方在喝问蒲妙妙失鼎
底细,有无补救之策。一个疏忽,忘了防御,英琼剑光又来得迅速异常,稍一不慎,便
被波及。不顾得再救蒲妙妙,刚纵遁光避开,蒲妙妙业已尸横就地。这一来,越显得蒲
妙妙所说峨眉门下横暴之言,一些不谬。当时急怒交加,也不暇再问青红皂白,便即动
起手来。其实彼时只要一说姓名来历,轻云知是红发老祖门下,况且妖妇已死,决不与
轻启仇怨,势必拦阻英琼,向对方说明经过。彼此同返峨眉,禀明师长,对那已失炉鼎
想一补救之策。不但双方不致成仇,也不致事后红发老祖查出根由,痛恨雷抓子,逼得
他受罪不过,怀恨在心,逃往妖尸谷辰门下,引狼入室,几乎闯出大祸,使数十万山民
身家性命,连同数万里山林川泽膏腴之地,化为劫灰了。后来雷抓子见来人剑光厉害,
再不速退,必无幸理,心恨敌人刺骨。左右要受师父重责,便把心一横,决计回转深山,
给峨眉勾起仇怨。还恐来人不迫,又在暗中伤了易静一下。恰巧三人一时不知轻重,追
了前去。易静急于脱身,放出九烟丸,掩住敌人耳目,打了红发老祖一灭魔弹月弩。由
此双方变友为敌,直到后来九仙聚会,再斩妖尸,由神驼乙休化解,方得言归干好。可
是红发老祖门人已伤亡大半,而峨眉好些小辈同门也都受伤不浅了。
    且说易静、英琼、轻云三人一见对方是红发老祖,无心冒犯,后悔已来不及。心想:
“与其被他擒住受辱,还不如回山去自受处分要强得多。”女神婴易静,更仗着自己闯
祸是在未拜师以前,或者不会受过,当时只顾脱身逞能,连用法宝伤了红发老祖和许多
门人,并未计及日后利害轻重。及至三人驾遁光逃出老远,回顾没有追赶,大家略按遁
光歇息时,易静才和英、云二人说起。轻云逃时匆促,尚不知此事,闻言大惊道:“易
姊姊,你闯了大祸了!这红发老祖量小记仇,和本门好几位师长有交,掌教师尊此时还
下帖请他。我们上门忤犯,乱子己是不小。单单逃回,还可说事前不知,他的门下又都
未见过,见他们护庇妖妇,我们疑是同党。等到他本人出现,看出就里,他又那般凶恶,
若被擒去,玷辱师门,不得不暂时抵御,以谋脱身之计。这一来,我们已经遁走,还回
手用法宝伤他,他虽是异派旁门,总算是以下犯上,太说不过去。我想他如就此和本门
为仇,不去峨眉,还较好一些。他如能隐忍,径去赴会,当着老幼各派群仙质问掌教师
尊,诉说我们无状,姊姊这时还算外客,尚不妨事,我二人至幸,也得受一场责罚,岂
非无趣?”
    易静脸一红,尚未答言,英琼笑道:“周姊姊想是和大师姊常在一起,受了熏陶,
潜移默化,无一件不是万般仔细,惟恐出错。天下事哪里怕得了许多?你只顾事事屈着
自己说,却不想当时易姊姊如不施展法宝将他打伤,照若兰姊姊平时所说红发老祖的行
径和法力,岂能不追我们?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赶上,擒了去,受他一场责辱,押着
我们往峨眉一送,那时丢人多大?与其那般,还不如死呢。既然抵敌为的是脱身逃回,
谁保得住动手不伤人?我们吃了亏,也还不是白吃么?”易静笑道:“毕竟李姊姊快人
快语。师尊如果责罚,红发老祖乃我所伤,我一人领责便了。”轻云道:“我们既在一
处,祸福与共,错已铸成,受责在所不计。不过昔日在黄山,闻得家师常说,目前五百
年群仙劫运,掌教真人受长眉师祖大命,光大门户,身任艰难,非同小可。一则因各派
群仙修炼不易,格外成全;二则为了减少一些敌党阻力,凡是虽在异派旁门,并无大恶,
或能改恶从善者,不是勉予结纳,便是加以度化诱导,使其自新。那红发老祖起初并非
善类,因以前追云叟白师怕夫妇甫成道时,曾在南疆受了桃花瘴毒,蒙他无心中相助,
屡次苦劝,方行弃恶归善,又给他引进东海三仙与许多前辈师长,由此化敌为友。论道
行,他乃南疆剑仙中开山祖师,门人众多,非同小可。我们这一次与他成仇,岂不是从
此多事,连累师长们操心么?”英琼道:“事已至此,说也无益。适才不见佛奴飞来,
想必受伤沉重。它独留崇明岛,莫不又遇见别的妖人?我们快寻它去。”轻云道:“你
休小觑佛奴,它已在白眉禅师座下听经多年,自从做了你的坐骑,多食灵药仙丹,更非
昔比。近来我看它已不进肉食,想是脱毛换骨之期将到,故有这一场火劫。适才见它虽
受重伤,仍能飞翔。依我看,它必能为自身打算,不会仍在崇明岛,我们走后,定已飞
回峨眉了。”英琼终不放心,仍强着轻云、易静,绕道往崇明岛一行。
    刚刚飞起空中,行了不远,忽见正西方一片祥光,疾如电驶,从斜刺里直飞过来。
彩气缤纷,迥非习见,连易静也看不出是何家数,来势甚疾,不知是敌是友。方在猜疑,
那样光已经飞到。英琼见光霞围绕中,现出一个高大僧人,朝着自己把手一抬,便往下
面山头上落去。不禁狂喜万分,顾不得再说话,跟着朝下飞落,敛遁光拜倒在地,抱着
那僧人的双膝,泪如泉涌,兀自说不出一句话来。易静、轻云见英琼朝那僧人追去,忙
也跟踪而下。轻云见了这般情状,已经猜出来人是谁,正要上前相见。忽听那僧人含笑
说道:“琼儿,我随你白眉师祖已得了正果,早晚飞升极乐。便是你也得了仙传,异日
光大师门,前路正远。我父女俱是出世之人,怎还这般情痴?我此次与你相见,原出意
外,别久会稀,正该快聚两日,只管哭它则甚?”说时,轻云已上前跪下,口称伯父。
一面又招呼易静,上前拜见道:“这便是琼妹妹的令尊李伯父。与家严为异姓兄弟,久
共患难。现在白眉禅师门下。”易静早知不是常人,闻言益发肃然起敬,忙即上前拜倒。
    原来这僧人正是本书开头所说的李宁。二人上前拜见之后,英琼眼含清泪,哭问:
“爹爹怎得到此?”李宁道:“我近来独在一处静养参修,本没想到能和你们相见。今
早做完功课,心里忽然动了一动。出去一看,恰值恩师座下神雕飞来,衔着师父法旨,
言说他老人家因念群仙重劫,再迟数纪飞升。适才接了你师父请柬,命我相代前往参与,
就便解说红发老祖与你们结仇之事。并说今日是黑雕佛奴脱毛换体之际,现在崇明岛身
受火劫,命我带了天地功德水,先去为它净身洗骨。到了崇明岛一看,你们追敌已经去
远,黑雕早得白雕预告,成心犯此重劫,等我前去相救,并未走开。当时我带了佛奴,
飞往离此百余里的依还岭上,替它剪毛洗身。赴会以前,准可换了毛羽复原。适才在山
顶闲眺,运用慧目神光,察看你们归未,一会便见你们遁光似要往崇明岛飞去,知是寻
找佛奴,特地追来相会。目前凝碧仙府长幼各派群仙已到了不少。你们的师长正用天一
贞水点化神泥,抟炼新得那口仙剑。此剑乃达摩老祖遗宝,炼成以后,与紫郢、青索,
堪称鼎足而三了。”
    说罢,又对轻云道:“昔见侄女,尚在孩提之中。后遇令尊,始知拜在餐霞大师门
下,当时琼儿昼夜歆羡,恨不得也做个剑仙才好。不想没有多日,令尊与你妹妹,连那
赵燕儿,俱都作了同派同门。我也身入禅门,参修正果。想起当年,我和令尊、杨叔父
三人,号称齐鲁三英,积了多少杀孽。除杨叔父早逝外,竟能有此结果,真乃几生修到
的仙福。须要好好努力潜修,勿负师门栽培期许才好。你杨叔父有二子一女,小的两个
颇有夙根,现在流落江湖,仍操旧业,终非了局。你和琼儿异日如果相遇,务要设法度
化引进,以完小一辈的交情。后日我见令尊,再行当面嘱托,也使他好记在心里。此时
你姊妹二人,可随我去至依还岭,小聚一二日,等佛奴伤愈复原,同往峨眉,也还不迟。
只不知易道友可愿同去?”易静久闻白眉和尚是近数百年第一神僧,李宁是他传授衣钵
的门徒,况又是英琼之父,知道此去必然还有原故,连忙躬身答道:“老前辈盛意见招,
哪有不去之理?”英琼、轻云二人自然更无话说。
    李宁便命三人站好,大袖挥处,一片祥光瑞霭,簇拥着腾空而起。三人俱都惊羡佛
法精奥,比起玄门道术,又是另一番妙用。百余里途程,顷刻便到。祥光飞近岭半,便
即落下,一同步行而上。三人见那依还岭正当峨眉归途的西南方,伏处深山之中,并不
见怎样高。满岭尽是老桧松柏梗捕之类的大木,郁郁森森,参天蔽日,奇花异卉,遍地
皆是。加以涧谷幽奇,岩壑深秀,珍禽异兽,见人不惊。端的是一座灵山胜域,非同凡
境。李宁率了三人,且行且说道:“此岭为西南十七圣地之一。僻处南疆万山之中,四
外都是崇山恶岭包围,更有数千里方圆的原始森林隔断,人入其中,纵不迷路,也为毒
蛇野兽所伤。再加环山有一条绝涧,广逾百丈,下有千寻恶水,便是猿揉也难飞渡。只
有我们所走的这条来路,为南来人岭捷径。可是这条路上尽是沼泽,泽底污泥,瘴气极
毒,终年不断。所以自古迄今,常人竟无一个可以到此。百年前有一佛女,在此岭上修
道,因为她是人家弃婴,为灵兽衔上岭来抚育,后服本山所产灵药成仙,生无名字,便
以岭名做了道号,人称依还神姑。飞升以后,所显灵迹甚多。将来此岭的主人,也是你
们同门,与琼儿颇有一些因果渊源。那神女修道的洞府,深藏在岭顶幻波池底,外人不
知底细,定难进入。今借佛奴脱体之便,一则使你们先行认清出入道路,好为异日之用;
二则池底洞中,藏有神女遗留的毒龙丸,乃古今最毒烈的圣药,专能降妖除怪,异日颇
有大用。但是神女遗偈,取丹的人须是女子,方能如愿到手。你们少时取了这毒龙丸,
还可将池底神女所植的十二种灵药仙草,连根移植回去,岂非绝妙?”说时,已达岭顶。
那岭原是东西横亘,长约数十里,就只当中隆起如坟,最高最大。
    英琼到了上面,一路留神细看,并未见佛奴踪迹。正开口想问,耳听泉声淙淙,响
个不绝,仿佛就在近前,四周一看,却找不着在哪里。这时已走到一片树林以外,正当
岭的中心地带。眼看前面生着一大片异草,绿波如潮,随风起伏不定。李宁忽然笑道:
“琼儿,我们已经到了幻波池边了。你觉得看不见佛奴影子,心中奇怪么?我们慢慢下
去,好让大家见个仔细。”说罢,将手往那片异草中心一指,那草便往地底陷落下去。
众人飞身一看,只见离顶数丈之间,清波溶溶,雪浪翻飞,从四外奔来,齐往中心聚拢,
现出一个数顷方圆的大池。原来那地方是一个大深穴。适才所见异草,乃是一种从未见
过的奇树,约有万千株,俱都环生穴畔,平伸出来,互相纠结,将穴口盖没。除当中那
一点较稀外,别的地方都被树干缠绕得没有丝毫空隙。树叶极为繁密,根根向上挺生,
万叶怒发。每叶长有丈许,又坚又利,连野兽都不能闯入。休说远处看不见下面有池,
便是近看,也只能看见些微树干。众人俱都称异不置。李宁道:“这还不算,真的奇景,
还在下面呢。”说罢,又朝下面池水左侧波浪较平之处一指,那池倏地分开,现出一个
空洞,望下去深几莫测。李宁这才率领众人,由水空之处飞身而下,约有数百丈深,方
行到底。英琼等抬头往上一看,那池竟凌空悬在离地数百丈的空隙,波光闪闪,一片晶
莹。细一观察,才知穴顶一圈,俱是泉源。因为穴口极圆,水从四方八面平喷出来,齐
射中央,成了一个漩涡。然后汇成一个大水柱,直落千丈,宛如一根数百丈长的小晶柱,
上头顶着一面大玻璃镜子。那穴底地面,比上穴要大出好几倍。有五个高大洞府,齐整
整分排在四围圆壁之上。底中心水落之处,是一个无底深穴,直径大约数丈,恰好将那
根水柱接住,所以四外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无泛滥之迹。再看地平如砥,四壁石英云母
相映生辉,明如白昼。越显得宇宙之奇,平生未睹,益发赞妙不置。李宁道:“这依还
岭共有两处:一个得静之妙,一个得静之奇。你们将来自知。南向一洞,为圣姑生前修
道之所,此时尚不能入内。西洞为炼丹炉鼎所在,她飞升之时,毒龙九刚刚第二次炼成,
尚未开炉,便即化去。那十二种仙草,也在其内。此洞与其余三洞相通,关系日后不小,
大家务要留心,以为异日之用。佛奴现正在丹炉上面养伤,大约再有一日,便可痊愈了。”

说罢,便率众人往西洞走去。
    众人先见五洞五样颜色,因为只顾看那水幕晶柱,未甚在意。这时走近南洞,见那
洞门质地颇类珊瑚,比火还红,上面有两个大木环,双扉紧闭。英琼上前推了两推,未
推动。及至走向西洞一看,形式大略相仿,两扇洞门金光灿烂,上面也有两个黑环,洞
门俱是圆拱形,关得严丝合缝。如非门色与石色不一样,几疑通体浑成。李宁笑道:
“你们虽然道法深浅不同,俱都得过仙人传授。这门曾经圣姑封锁,可有打开之法么?”
易静平日虽颇自恃,闻言知非容易,惟恐万一出丑,轻云只是谦退,俱不则声。英琼多
年不见慈父,一旦重逢,早就喜极忘形,闻言便答道:“女儿先推那红门,没有推动,
今番且来试试。”李宁笑道:“琼儿毕竟年幼无知。你看两个姊姊道法俱比你高,均未
说话,只你一人逞能。试由你试,但是不许你毁伤这洞门。”英琼原想紫郢剑无坚不摧,
打算齐中心门缝来上一剑。一听不准毁伤,便作难起来。李宁又道:“此洞须留为异日
之用,并且内中还有层层仙法埋伏,休说不可妄为,即使欲加破坏,你易、周二位姊姊
哪个没有法宝、仙剑,还能轮到你么?你夙根禀赋,至性仙根,无一不厚,只是涵养还
差。此番开府盛会以后,教规愈严,门下弟子不容有丝毫过犯。你杀气太重,凡事切忌
鲁莽,以免有失,悔之无及。”英琼闻言,便借此停手不前,只管望着乃父,嘻嘻憨笑,
口称:“女儿谨遵,不敢忘记。”李宁这才走上前去,先对着那门躬身向南,默祝了两
句。然后伸出左手三指捏着门环,轻敲了两下。将右手一指。一片祥光闪过,便听门上
起了一阵细乐,那两扇二丈多高大的金门,徐徐开放。
    李宁仍在前引导,走进洞去。众人见那头一层石室甚是宽大,室中黄云氤氲,仅能
辨物。李宁走到尽头,拉着壁上一个金环,往怀中用力一带,再往右一扭,忽觉眼前奇
亮。又是一阵隆隆之音,当中三丈多高的一块长方形石壁,忽往地下沉去。进门一看,
乃是一个与门一般大小的曲折甬道。顶上一颗颗的金星,往前直排下去,每隔二三丈远,
必有一个,行列甚是整齐,金光四射,耀眼生花。行约七里,才行走到第二层洞府的门
前。那门比头一层要矮小一半,门黑如铁,上有四个木环。李宁如法施为,祥光闪过,
门即开放。众人见那门宽只四五尺,却有四五尺厚,恰似两根石柱一般。它不往内开,
竟向壁间缩了进去。众人入内一看,比头层还要高大出约两倍,四壁尽是奇花异草,正
当中设着一座大丹炉。
    英琼急于要见神雕佛奴,正待赶奔过去,忽听李宁道:“琼儿先莫忙,将这两条路
要看明了,省得明日走时匆忙,有了遗误。”说罢,便指着那缩进壁中的两扇方门道:
“这门设有圣姑仙法,不知底细的人固然不能关闭。即使知道运用,能开能放,绝不能
使其平开平放。那两条要道,均在两扇门里。且待我用金刚大力神法试它一试。少时我
如将门抵住,你和轻云可由门中入内,约进二尺,朝内的一面,便现出一个尺许宽的小
门,与门的空处恰好合榫,一些也错不得。只一错过少许,任是天上神仙,也难出入。
我行法颇费精力,你二人分头进去,得了通入别洞的要道急速回来,不可深入,以免我
支持不住,将你二人关闭在内,出来不易。易贤侄女如愿去,可与琼儿一路。”李宁嘱
咐已毕,走向门中,盘腿坐下,两手掐着灵诀,朝着两旁一抬一放,那门便朝中央挤来。
李宁忙将两掌平伸,一边一个,将门抵住,闭目合睛打起坐来。二人见那门心离地尺许,
果有一个一人高的洞。轻云向左,英琼向右,易静跟在英琼身后,三人分两路入内。
    轻云进有二尺,见壁上现出尺许宽的一个小门,里面黑洞洞的。因恐时候久了不便,
索性驾起遁光前进,那路又狭又曲折,飞行了一阵,渐行渐高,忽见前面有了微光,出
去一看,已达室外。那室四壁漆黑,约计高出地面已有数十丈,奇香袭人,四壁黑沉沉
空荡荡的。剑光照处,只当中一座长大黑玉榻,上面平卧着一个羽衣星冠的道姑,美艳
绝伦,安稳合目而卧,神态如生,甚是娴雅,那微光便从道姑头上发出。轻云猜是圣姑
遗蜕,忙躬身施礼默祝,道了惊扰。正要近前细看,忽见道姑灵眸微启,瓠犀微露,竟
似回生一般,缓缓坐了起来。轻云虽然久经大敌,不觉也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两步。
那道姑也随着卧倒。似这样三起三落。
    轻云知圣姑不愿人近前,方在迟疑进退,忽听一声长啸,似龙吟般起自榻底,阴风
大作,四壁摇摇欲倒。猛想起李宁来时之言,不敢久停,慌不迭地回身遁走,一路加紧
飞行,暗中默记道路,不消片刻,已达门外。恰巧英琼、易静也同时由对面驾遁光飞出。
再看李宁面色,已不似先时安闲,颇有吃力神气。三人刚一飞出门外,李宁倏地虎目圆
睁,大喝一声,一道祥光闪过,接着便听叭的一声大震,两扇门业已合拢。李宁道:
“不料圣姑仙法,竟有如此厉害。起初我只说至多我运用神力,支持不住,将你三人关
闭在内,须由别洞走出,多费一些事罢了。谁知我看尔等久不出来,元神刚一分化入内,
一边是埋伏发动,一边是艳尸复活,大显神通。幸你三人见机,逃避得快,又是事先向
圣姑默祝,否则事之成败,正难说了。照此看来,异日盘踞此洞的人,虽有艳尸玉娘子
崔盈勾引,既能涉险入内,本领却也了得呢!我等到此,异日得益不少。你三人所行之
路,务要处处紧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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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梭的风情*厌倦*

我郁闷,但是祝你们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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