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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蜀山剑侠传18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Apr  1 09:47:00 2000), 转信

偷秘籍 密炼花煞罡 聚阴魂 暗设玄牝阵
    杨瑾听王荣父子说完,好生愤怒。因王荣说身有妖法,一看他身上,并无什迹兆。

命他脱了外衣一看,仅背上妖气隐隐,画有一道下三门中的迷神隐符,当时给他解了。

暗中好笑,这种极下极浅的邪法,也敢拿将出来害人。但这邪符非人脱了衣服,不能使

用,除非装着与那人亲近,乘其脱衣之际,方可暗算。天时不热,无须赤背,双方先已

成仇,怎会画上去的?问起原由,竟是那日章家带了多人前来逼银,说他怀中鼓起,定

是有银不还,要脱了验看,连内衣都立逼脱去,如真无有,也不要了。当时信以为真,

脱便脱。等脱去内衣,似听身后树林内有人说了句:“好了!”背上便仿佛被人轻轻打

了一掌。狗党也就走去,少时仍来追索。杨瑾闻言,又好笑又好气,对他说道:“你脱

衣时,上了妖人的当了。你女儿未回,又住此多年,恐万一连累了你。你说明方向途径

我即时暗中送你到家。村人知你冤枉,那银子无须还他。到家复装着不知。故意向人多

处走动,诉苦谈说,均随你意。我自有除他父子与妖道之法,保他不会寻你便了。”当

下又不厌求详,问了问章氏父子与妖道的恶行劣迹,和他家中人丁情况,两家住处。菊

儿还要跪求收为弟子,杨瑾道:“你资质天性,均还不差,只是我师尊门下不收男徒。

有志竟成,你我无缘。”说罢,便命闭目。王荣父子只觉两耳风生,身已凌空而起,不

一会落地,正在他的房后,忙又跪谢不迭。杨瑾笑道:“你父子如愿看报应热闹时,隔

顿饭光景,寻一有人同在的高处,装着闲谈,向你仇人门前遥望,也未始不可快意。只

不要近前,不要相唤罢了。”说罢,破空而去。
    王、章两家相隔原有一里多路。菊儿忙着要去,王荣也想看仇人遭报,父子匆匆绕

向前门。一问近邻,仇家已命人来查看过数次,说是明早不交人,便要送官。王荣父子

猛想起只顾惊喜交集,忘了请问仙人,女儿的生死下落。仙人行时,又再三嘱咐,不可

相随近前,恐怕事完自去,连累自己。并且还忘了问仙人名讳法号,无法立位祝告。不

由急得满头是汗,立时拔步跑去。行离土豪门前还有二十丈远,那路恰是上坡,看得逼

真。远远看见仙人站在仇家门外广场上,狗子正率领多人,将仙人围住,指手画脚,说

个不休。仙人神态暇逸,全未答理。四外村人,都在远远遥观,没一个敢上去。偷偷一

听村人私语,才知村中来了了个华服美女,一到径往仇家化缘。章家见她是个孤身美女

顿起不良之心。一面分人与狗子报信,说有送上门的好货;一面戏问美女,是否只化个

把小财主当姑爷。女子也不着恼,笑嘻嘻说:“要想化九十七个男子首级。”有一个恶

奴,想先占点便宜,刚一近前,那女子把手一指,便即负伤倒地。余人看出有异,还不

信服,二次上前,接连四五个,同样吃了大亏,立时一阵大乱。土豪父子俱在后园,同

了妻妾饮酒作乐,连闻两报,先喜后惊,当是江湖中人来此寻隙。一面传齐全家打手武

师,准备以多为胜;一面着人飞跑,往前村三仙观去请妖道。狗子为美色所动,带人先

至,向女子发话,问她来意。女子只说了句:“等你救兵来了再说,如今尚不动手。”

王荣一算土豪家中男子,果是九十六口。见村人越聚越多,三五成群,遥立远观,无一

近前。想起仙人叮嘱,不敢再近,急得不住暗中祷告:“恩师大仙,千万怜见,再赐见

一面,小人还有事相求。至不济,也求将女儿代寻回来,情愿世代子孙都烧香。”他正

这里胡乱许愿,土豪所受恶报也在开场。
    原来那狗子到时,见杨瑾美貌如仙,毕生未见。虽然神魂飞越,不能自持,一则出

来时,乃父再三叮嘱,江湖上僧尼女流,最不好惹,千万不可造次,好歹也等道爷来了

再说,只要制得住,人总是我们的,无须猴急在一时。二则刚一出门,便有手下几名恶

奴迎上前低声警告说:“适才冯镖师得信赶出,见我们有好几人受伤,一生气,上前伸

手抓她。也没见丫头怎样还手,便轻轻急喊了一声,面如土色,几乎跌倒,好似疼痛已

极,慌忙纵退下来。说这丫头必会妖法,甚是扎手。暗告我们,不可上前再自讨苦吃;

快命人催请程道爷来。现时回庄忙取兵刃袖箭去了。”那姓冯的乃土豪家中第一个有能

耐的武师,内外功夫都很好。练有一双铁掌,能击石如粉。除妖道病钟离程连外,就得

数他,这多年来,从未遇到过敌手。不想一近身,便受了敌人重伤。狗子听了,自然有

些气馁。因见旁观村人大众,似已看出自己失利神气,就此退入门去,岂不弱了平日威

风?又见女子从容玉立,几乎看不出丝毫敌意,不禁又活了心,强挺着上前,说了几句

四不像的江湖套语。杨瑾见他生得兔耳鹰腮,一脸戾气,知他恶贯已盈。因想将恶党一

网打尽,等妖道来了,看是什么路数,再行下手,懒得和狗子废话,任他乱说,一言不

发。狗子见对方不理,没有主意,又不敢贸然动手。想了想,问道:“我家广有金银,

是本地首富,又最爱交朋友,待人尤其厚道,有什来意,不妨说出。我看你孤身女子,

又生得和仙人一般,这里人多聚观,太不雅相。何不同到我家住上几天,你想要什么,

我都给你如何?”杨瑾闻言,把秀眉一竖,娇叱道:“你问我要什么?我要你全家恶党

九十七名首级,连三仙观妖道共是九十八个人头,少一个我也不走。无知狗种,死在目

前,还敢花言巧语!”
    正说还未下手,忽听门内破锣也似地喝道:“何方贱婢,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可知

我四目神君的厉害?”杨瑾抬头一看,土豪门内走出一个道人,带领着一伙打手,各持

兵器,蜂拥而来。后面一个满脸横肉,穿着富家装束的中年人,与狗子面貌相似,料是

土豪无疑。那自称四目神君的妖道,身材甚是高大,穿一件八卦衣,背插双剑,手执蝇

拂,阔目暴牙,两颧高耸,一张蓝脸,两道浓眉上却有两块三角形白记。生相甚是丑怪

凶恶,周身妖气隐现,一望而知是个旁门中的下等货。不等近前,便遥啐道:“你这等

下三门的妖道,也配问我来历?今日我特地为这一方人民除害,要恶党连你九十八颗首

级。有什本领,可使将出来。”说时,神态甚是从容。
    妖道原从三仙观得信,听说有一女子,指名叫阵,一问来人神态,便料未必易与,

连忙赶来。先由后花园入内,见恶霸正率全数武师打手,持械欲出。又一问经过,姓冯

的先说自己看出女子不好惹,欲用铁掌,暗使手法,探她一下。谁知手伸出去,相隔她

身上还有二尺,便觉一股子极刚劲之气扫向手上,仿佛刀切一般,奇痛彻骨。幸得事先

恐少庄主要留她为妾,没下重手,再加势收得快,那丫头也没追迫。稍差一点,恐连手

都被扫断,成了残废等情。妖道闻言大惊,更料是正派门下剑仙一流人物,心中好生害

怕。但已到此,人家又是指名叫阵,说不出不算来。还好,姓冯的受伤时,并没见女子

发出飞剑光华,或者还能以法术取胜。想了想,意欲乘机先行下手暗算。当下和诸恶党

商量好了诡计:出去对敌,除妖道本人之外,切不要上前,只可虚张声势,以举手为号

速将镖弩等暗器发出,以便乘机行法取胜。先见女子年才十四五光景,却生就一身仙风

道骨,声色不动,闲立相待。情知遇见劲敌,略喝问了两句,一面暗中行使妖法,一面

仍装着率领众恶党往前走去。
    杨瑾看出底细,哪把他放在心上。暗中计点人数,连同妖道与跟随土豪父子出来,

站在门首观阵的恶奴,才只九十六名,个个凶相,面带死容。照王荣所说,还差了一个

料想先前受伤武师,必已知难而退,或者他劫数尚还未到,就此漏网,且自由他。正盘

算间,忽见妖道快要近前,脚步忽然放缓,细看嘴皮,似在微动,左手缩入袖内,也似

在掐诀神气。不禁暗骂:“贼妖道,也敢在我门前弄鬼!”方自寻思,妖道猛将左手袍

袖一举,一面伸手拔剑出匣。接着便听众恶党轰的一声暴噪,各持手中铁镖弩箭,似雨

点一般打来。妖道同时伸出左手,掐诀朝对面一扬。杨瑾便觉一阵阴风袭上身来,立时

头脑微微有些昏晕,忙运玄功,真气往外一宣,心神立定。同时那些暗器被这初步的无

形剑气一震,相隔三尺以内折断的折断,撞落的撞落,纷纷坠地,一枝也未射到身上。

众恶党立时一阵大乱,全都加了畏心,面面相觑,不敢再进。妖道本来伎俩有限,见法

术施出去,敌人若无其事,全未在意,不禁大惊。痴心还想以飞剑取胜,口里念念有词

将手中剑往外一掷,再用手一指,那剑居然也化成一道半青不白数尺长的光华,朝杨瑾

飞去。杨瑾见他这等不知轻重,又好气又好笑,知他无什能为,下三门用邪术催动的飞

剑,哪值一击,无须使用飞剑迎敌。等剑光飞到临头,笑喝道:“区区顽铁,也敢拿出

献丑。”随说,随施展佛门涵光捉影之法,将五行真气暗运到左手五指之上,轻轻往前

一撮,径自将剑光撮到手内。
    妖道大惊,连忙行法运气,打算收回逃走。杨瑾见妖道剑光还在手内,如蛇一般不

住挣扎,似要逃走,喝骂道:“无知妖孽,今日恶贯已盈,还想逃么?”说罢,只手握

住剑光一摔,光敛处,一道青烟散过,立即断为两截,锵锵两声,掷在地上。妖道邪法

一破,元气大伤,当时口吐鲜血,知道敌人非同小可,再不见机,性命难保,忙伸手从

怀中取出一物,往地上一撒,化为一团浓雾,裹住全身,便要往上飞起。杨瑾虽然转了

一劫,嫉恶如仇,仍是前生本性,原意除恶务尽,不使一个漏网,何况妖道又是首恶元

凶之一,如何容得。手扬处,先放起飞剑,化成数十百丈长一道金光,将所有在场恶党

无分首从,一齐圈住。同时又将法华金刚轮往上一举,满天银雨,电转虹飞,早照向浓

烟之中。只听一声惨叫,邪烟四散,妖道身首断为两截,坠落下来。
    当妖道败逃之时,杨瑾仿佛听得远处有人厉声怒骂:“何方贱婢,休得无礼!”料

是来了妖人党羽,当时疏忽,没有放在心上。等斩罢妖道,定睛四顾,来人并未出现。

只西北天边上,似有一痕黑影飞驰,相隔已遥,晃眼没入云中不见,想已知难而退,便

不去管他,一看场内,除原有诸恶外,却添了三个装束得不男不女,满身邪气的妖童,

不知何时跑来,也被圈入金光以内,吓得嗦嗦直抖。土豪父子与手下诸恶党见妖道惨死

敌人又放出一道金光将四面围住,逃遁不得,自知无幸,吓得面如上色。杨瑾收了法华

轮,还未张口,上豪早不住叩头哀告:“仙姑饶命!罪人知悔,情愿奉上家财,赎我父

子狗命。”杨瑾喝道:“我乃天上神仙,为民除害,哪个要你这不义之财?今日尔等恶

贯满盈,悔无及引!”
    说罢回身,指着四外看热闹的乡民,高声道:“他父子连他手下恶党,大约全数已

尽于此。他等罪恶如山,今奉神命,特来降罚。生杀之权虽然在我,但是人数太多,或

者也有可恕之人在内。你们俱是他家近邻,如党内中稍有可恕之人,可近前遥指,我便

挑出放却,宽其既往,放他逃生,以免少时同归于尽。”土豪父子,众村民久受其害,

自不必说。所豢养的武师打手,也俱是江洋大盗,鼠窃狗偷,平日狼狈为奸,除鱼肉村

民外,还不时远近四出,明偷暗抢,无恶不作。近年又加上妖道师徒,闹得受害之家,

遭受踏践,复为妖法禁制,稍有不合,连弃家逃走都不能够。久已人人切齿痛恨,敢怒

而不敢言。先见杨瑾出语不善,又伤了数人,都替她捏着一把冷汗,及见妖道伏诛,一

放手便是金光百丈,如长虹飞起,将恶党全数禁住,立时人心大快,都当真个仙人下凡

巴不得假手仙人,把大害除去,惟恐有人漏网,贻祸无穷。一听仙人问话,怯于积威,

虽未敢公开声言无一可恕,却都跪在那里,暗中默祝,求仙人都杀了的才好。
    可笑土豪父子与众恶党死在眼前,闻言又生希冀,各自哀求:“众位高邻贵友,好

歹代我们向神仙说个人情,如得活命,必有重报。”你叫我喊,连说带哭,乱成一片。

杨瑾已看出众村民心意。再仔细一看群恶,俱是生就凶煞奸狡狠毒之相。又见这等卑鄙

求活之状,更想起初遇时那等气焰逼人,口出恶言神气。不禁怒从心起,大喝道:“尔

等罪恶大深,如若放了你们,天理难容!”随说,手一指,金光似电闪般往里一绞。可

笑土豪父子与手下恶党,一听口气不妙,连哭喊都没有几声,纷纷尸横就地,遭了恶报

众村民见状,吓得战战兢兢,把头不住在地上连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瑾诛了群恶,高声对众说道:“本上仙今日奉了天神之命,来此降罚,一旦杀死

多人,你们难免不受连累。待我在他照墙上面留下仙书,说明此事,官府到来,可照直

禀告。他如与你们为难,墙后有一灵符,可在暗中命人取石遥击,立时便有雷火示警。

还有恶人家眷,多由强抢霸占而来,我已留有处置遣散之法,官府到来验看时,自必依

言办理。本上仙尚要回复神命。我去也。”菊儿父子早就怕她不肯再见,一听要走,菊

儿首先从地上爬起,刚要飞跑上前,仙人已戟指放出金光,在照墙前后画下字迹灵符,

化一道金虹,破空飞去。众村民望空跪拜,报官相验,一切都依言办理,无庸细表。
    杨瑾假托神仙下凡,用飞剑法宝斩了妖道和恶霸父子党羽人等,便遵极乐真人李静

虚之命,一口气往川边小崆峒倚天崖飞去。到了龙象庵前落下,进去见了师父芬陀,行

礼起立,正要禀告途中遇见极乐真人之事,芬陀大师已面带微愠说道:“瑾儿,你近数

十余年间,我方喜你进道神速,灵府平宁,如何今日回山,面上又略现往昔凶煞之气?

虽然积善功深,小暇不掩大瑜,煞由内发,而为祥光所外罩,不曾妄杀损德。但是此等

戾气,出诸各派剑侠之上尚且不可,何况佛门弟子?你此番下山,必是疾恶太甚,只知

除害降魔,恶人罪有应得,纵然未违师命,审慎而行,但是一旦杀戮多人,事前毫无哀

怜之念,才有这等现象,大非修道人所宜。你已转了一劫,尚未全改本性,杀机一启,

灾必随之。再不自勉警惕,转向祥和,不特迟你成道之期,恐不久还有魔难呢。”杨瑾

闻言,想起近来所行之事,外功虽积有不少,杀心未免太重,不禁心惊胆寒,通体汗下

忙即跪伏大师膝前告罪,并求解免。
    大师命起,把经历之事问了一遍,才和颜训诫道:“听你所陈,尚无大过,外功建

立尤多,不负为师期许。只为村民除害一节,未见恶人,先启杀机,事前事后,未动一

毫恻隐,有些不合。所幸情真罪当,不曾妄杀。事已过去,以后临事多加戒惧,以免一

时躁妄气盛,误人误己。李道友所说之事,原有前约。偏值这佛道两家,数百年难遇良

机在迩,凡修上乘功果的道友,临期都有所修为,不能分身。圣陵异宝,恰在此时出世

好似特为要被古妖尸暂时攘劫去的一般。我与各道友既难届时前往,能代往者绝少。便

是知道此宝来历的人,也只我和优昙、极乐、东海三仙数人而已,就连嵩山白、朱二友

也未必能详底细,何况其他。昔年李道友因妖尸新增恶党,恐异宝落在妖尸手中,不等

年满,先期出世,为祸人间,曾与我在不周山旧址,摆列先天圣卦,详参原始,追溯万

年前圣迹,冥心搜卜,推解过去前因,算出此宝终当落在你的手中。异日光大吾门,并

助峨眉长幼两辈道友驱邪正果。他极欲玉汝于成,曾为你费了四十九日苦功,炼成一道

大衍神符,以备入圣陵内寝时,避免壁间所伏神弩之厄。此事只对三仙中的玄真子谈起

过,此外绝少人知。当时我因你开元寺转劫在即,没对你说。我原意数由前定,此宝该

有这一番魔劫,主于失而复得,先期赶去,未必得手。继而一想,李道友向主人定胜天

他自己便是以虔心毅力,战胜群魔,化除三灾五劫及诸苦难,终于炼就元婴,成了正果

他既是盛意殷殷,加以你前生魔孽太重,注定诸般苦厄险难,终以一一经历的为是,这

才决计命你试一为之。成固大佳,少却许多灾累,又将此二异宝早得到手,免被妖孽窃

去,多所周折;不成也可即此下手,跟踪追往夺回,兔令为祸生灾,可抵却你不少功行

至多不过受些惊恐困难,终仍因祸得福。你就不遇李道友,我也要在三数日内用心息通

灵之法,召你速归受命。那白阳山三妖尸,我和诸道友久有意将其除去。一则因通灵诡

秘,藏伏有术,除时费手,不比别的妖物顷刻可了。当初白阳真人用尽心力,与之苦斗

多日,也只将其父子制伏,不能立时除去,其难可想。二则运数未终,恶行未著。三则

你转劫以来所积外功,还差得多,正好借此成全。你此去全仗知机神速,吉凶祸福各参

其半。到时宝物如已为妖尸下手盗去,固应乘其未能详解二宝妙用,即时赶往。幸而得

手,更是机不可失,飞速前往白阳山,仗新旧诸宝法力,扫荡妖穴,一举成功;免致触

机先遁,隐迹黄壤,潜伏地肺,无从搜索,贻祸无穷。圣陵灵符失效,约在距今第九天

上,最好先期赶去。适卜一卦,你的魔障甚多,早去更多险难,晚了又必无济。几经推

算比较,只有近期前二日去稍妥。但是中途仍不免有人横加阻挠。如遇仇家,可用本门

仙遁,用法宝护身避去,暂且忍辱不理。圣陵神符应在后三日内夜间亥子之交失效。由

此起行,你御剑飞行,当日可至。为防妖尸,在距今第七日动身,早到两天。候至夜半

如见迅雷、疾风、暴雨大作,陵上有千万道五色光华上升霄汉,便是时候。可先谒拜圣

陵,虔诚默祝之后,再用本门灵符护身,由土遁直达内寝,二次拜谒圣帝。此时如见陵

内有什异状,你所有法宝俱不可妄用,只须将李师叔大衍神符祭起,便能止住两壁四十

九枝先天一气子母神弩。急速起身,先请下圣帝座前所悬吴天宝鉴。此鉴道家称为太虚

神镜,具有先天妙用。到手后,再用此鉴照向九鼎当中一座小鼎,以免鼎侧有什妙用,

发动难制,那便是开辟以来至宝九疑神鼎。二宝到手,随即赶往白阳除妖,到即成功,

最为顺手。如若事有差误,为妖尸捷足先登,便费事艰难多了。事在人为,好自为之。

    杨瑾跪谢师恩之后,芬陀大师又把妖尸鸠后、无华氏、戎敦父子与白阳真人苦斗情

形,后来与四凶中的妖尸穷奇、妖道金花教主钟昂之子钟敢师徒勾结,狼狈为奸,以及

各个道行深浅,所用法宝如何告知,大半已详前书,兹不再赘。
    杨瑾一一领命,记在心里。候至第七日一清早,知启行之期已届,便向芬陀大师拜

别。大师道:“你前生好杀,仇家本多,俱欲杀你而甘心。转劫后隐却本来行藏,暂虽

无人知底,自从领命下山行道,你见为师因你而延迟多年飞升,急功心盛,树敌越众,

日时一久,当然被明眼人窥破。今已各派传说,知你是凌雪鸿转世,益发嫉恨切骨。前

卜之卦,许飞娘因你屡坏她事,毒恨不解。她为人诡诈,不敢惹我,知你专一独自行道

素无同伴,意欲乘我鞭长莫及,出你不意,伺隙暗害。自在仙霞岭与你斗法,被李道友

神雷惊走,便向各地传扬:当年大仇,转劫重生,对各异派中人,比前还要厉害,一面

到处约请同恶中的能手,一面又将业已隐匿多年不出的两个大仇家明劝暗激,勾引出来

与你为难。近又托人向赤身教主鸠盘婆借来索影晶盘,窥查你的行踪,竟查出你已回转

龙象庵。偏你性喜游览,一下山行道,先是由川边起始,直赴滇黔,然后道出衡湘、武

汉,由河南驿路入京,再顺山东官道南下,绕行皖、赣等省,遍历大江南北。中间回山

数次,每当再出,除奉命有事外,大半是走未经过的道路郡邑。这次由桂、粤滨海诸州

县绕行至闽,到了仙霞岭,遇见你李师叔,受教回山。你行道脚程,只有关中和天山南

北未去。在你只是癖嗜山水,借着行道之余,就便得以登临,想把前生所涉名山胜迹,

洞天福地,一一旧梦重温,反正何地皆可救人行道,乐得暂时不走重路。事原近于童心

飞娘等恶党却将你每次所经途程事迹详加考查,以为事出有意。又经多次推算,算出你

这次如再下山,必往关中一行无疑。知我与三仙等诸道友,近数十日左右有大修为,不

能分身。此时你如离山,真乃绝好良机。就这样还不敢在近处下手,特地埋伏关中一带

你那两个大仇人,一个匿迹歧山凤凰岭,正当你必由之路。你在我这里,我自知这班妖

邪诡计,加了防范,便用晶盘也观察不出你的动作。你一离山,飞娘必由晶盘中看出你

的行迹,立即用妖法传信,群起与你为敌。如要在平日,自不惧她。此时动关紧要,遇

上沿途纠缠,岂不有害?不过她借鸠盘婆索影晶盘,仅看出你回山,即被我觉察防范,

连日毫无所见,知道无济,昨日业已送还。我不能命你早日赶往,便由于此。另一仇人

就住在桥山圣陵附近的子午岭,本来掣肘最甚。偏是信了飞娘之言,意欲在金牛峡蟠家

山一带你必由之路埋伏妖阵,堵截暗害,已是徒费心力。你只绕道秦岭,便可避过这两

处。此外还有许多仇敌相待,你不露面行道,径驾剑光飞行,他们也无从觉察。只歧山

难过,此行稍一疏忽,便有旬日压魂之灾。我今晚便即入定,须要十九日后才完功果。

在此期中,有难决不能前去救你。不问是中途作梗,抑或被仇敌跟踪追往圣陵,俱都有

害,一切行事,务要小心忍气为是。”
    杨瑾领命拜别,出了庵门,径驾剑光,往关中飞去。心中谨记师言,本来不愿惹事

谁知运数注定,该有一场魔难。飞过剑阁、广元以后,前面牢固关,便是关中地界。如

照平时,本应经由金牛峡,沿着蟠家山飞行,赶过大散关,经宝鸡、凤翔,横过歧山主

峰金驾岭,直穿甘肃边地含径口、大鹏墩等处,再入陕西庆阳,方是往桥山轩辕圣陵的

直线正路。这一次由秦岭走,便须由牢固关,顺米仓山脚,往东南行。到了巴山,越将

过去,然后飞出饶风关,穿行子午谷,飞渡柞水,沿着终南甫飞,经由秦岭、蓝关,横

越少华山支脉,过了临僮渭南边界,重又折向东北斜飞,道出同官、马栏等地,方可到

达。这一个大弯转,要多走出一两倍的途程。杨瑾心想:“师父只说歧山、蟠家山两处

有前世仇家在彼相待,尤以歧山之仇最为厉害,又未说出姓名。回忆前世夙仇,有本领

的并没几个。内中只贱婢许飞娘的师父混元祖师最厉害,已为三仙用无形剑兵解。余者

多半不是自己敌手。何况转动以后,又承师父将本门所有至宝奇珍一齐赐与,更学会了

金刚、天龙诸般禅法。如在平日,这等妖人还惟恐不相遇,为世人贻害,怎肯闻风远避

就说是恐因此阻滞,误了圣陵取宝时机,不由这两处经过,也就是了,何必绕几千里路

大圈子则甚?”因知芬陀大师虽然道妙通玄,法力无边,可是行事极其谨慎,每次下山

常多告诫,不愿徒儿不济,吃了人亏,辱没师门颜面。自己两世相随学道,除五十年前

在开元寺应遭之劫外,从未闪失过。以为这次必是师父因入定多日,遇有危难,不能分

身往救,故尔格外谨慎。
    筹思一阵,意欲横越米仓山,径由古米仓道,过汉中、南郑,略向东南斜飞,先避

蟠家山之敌。再由古褒斜道,飞越大自山支脉,渡过湋河,经马鬼驿,直趋醴泉,绕出

歧山之前。然后偏回东北,途经少白山、永寿、亭口、落雁峡,仍穿甘肃边界,直达桥

山。两处大敌,一样远远避过,路却比由秦岭绕越要近一倍多,当日赶到圣陵,绰绰有

余。如由秦岭绕大弯走这条路,便是前生常与嵩山二友往来秦陇河朔,也未这样走过。

计算卯初由川边起身,此时已是未申之交,才到了陕西边界牢固关,如再曲折绕行,便

一口气飞行,中途毫不停歇,当晚也难赶到。念头一转,便照自己所拟途程,催动剑光

加急往前进发。飞过南郑,一入褒斜,特地将剑光升高,直上青冥,运用慧目,定睛回

顾,见蟠家山近阳平关一带,高山之上果然隐隐有妖云邪雾笼罩。不禁敬服恩师,真是

神明朗澈,事事前知。可笑妖人费尽心力,区区妖阵,也敢卖弄害人。且等我功成归来

再寻你们算账。略看了看,仍旧电射星流,往前飞走。不一会过完古褒斜道,飞上大自

山。因此山最高,前望岐山,如在眼底,意欲观看设伏妖人,是哪派家数,过时格外留

神注视。见岐山凤凰岭那一带的山峰,正值斜阳返照,云浮天空,凝紫摇青,山光如画

气候甚佳,看不出一丝一毫妖氛邪气。比起太白山,自中天池以上,便云横雾涌,气象

阴郁;绝顶之上,更是积雪不消,坚冰匝地,满目荒寒之象,相差悬远。若非芬陀大师

早示先机,绝不信有什妖人在彼埋伏,设阵相待。杨瑾毕竟两世修为,久经大敌,一见

仇人故示平静,不动神色,便知是个劲敌,较蟠冢山上仇人要厉害得多。并不敢稍微大

意,忙即飞过山头,连剑上光华也极力隐敛。方以为相隔尚远,小心绕避,必可无事。

不料刚渡了湋水,偶然瞥见左侧山凹里剑光隐现,颇似前生丈夫追云叟白谷逸门中家数

再侧转身定睛一看,不禁怒从心起。
    原来下面山凹里有一块盆地,向阳危崖之下有一山洞,洞前石台之上竖着大小数十

面幡幢,当中木桩上绑着一个赤身露体的孕妇。香案前立着一个道人,正是五十年前追

云叟门下的孽徒毕修。当初他叛师投邪,作恶多端,自己为代追云叟清理门户,到处搜

拿,和混元祖师五台派诸多妖人多结仇怨,后来受人暗算,在开元寺兵解坐化。如非恩

师怜鉴,与神尼优昙等相助转劫,二次从师,几乎坏了道基。他便是罪魁祸首。记得兵

解前,这厮已被自己寻到,在五台山麓运用飞剑将他腰斩,如何尚得偷生潜迹,直到如

今,也未被嵩山二友及诸道友所诛?真是怪事。再细一查看,见他一面仍用本门飞剑,

护着一个形式奇古的汉陶罐;一面口中哺喃,掐诀念咒,正在布那十二花煞神罡,打算

抓裂孕妇,取腹中血胎,祭炼迷魂妖法。暗忖:“这孽障忒也大胆,竟敢在这光天化日

之下,炼此妖法。虽说此法祭炼甚速,只要一切齐备,炼起来不过个把时辰,便可毕事

但如被正派中各道友路过看见,焉有命在?”说时迟,那时快,下面妖道已将法行完,

将手一扬,立时伸长丈许,正要向当中孕妇腹上抓去。杨瑾夙仇相见,本自眼红,何况

又见妖道伤生害命,如何容得,当时再也按捺不住,无明火发,哪暇寻思。把身子往下

一沉,左手迦叶宝镜发出数十丈长一道金光,照向法台之上。右手一指般若刀,化成一

片寒光,直朝妖道毕修头上飞去。
    原来那毕修当年因犯清规,不敢回山,叛师背道,投在混元祖师门下。他为人机诈

见师父师母四处搜拿,自知正派诸位尊长道法高强,既犯众怒,早晚遇上,本难幸免。

知道赤身教主鸠盘婆精于脱神解体之法,能在危急之间,指人代死,对方多大本领,轻

易也查看不出。乘其来会混元祖师之便,再三背了人,苦苦哀求,得了传授,苦练精熟

于是下山,故露行藏。凌雪鸿闻人道及,果然立即追去。毕修心术更坏,他出身正派,

知道正邪水火不能并立,东海三仙无形剑已将炼成,混元祖师终难免难,在他门下不过

暂避一时,一个不知进退,长此相随,日后仍不免于玉石俱焚。故又想了一个面面俱到

的好计:预先安排好一个替死鬼,特地将凌雪鸿引到五台山下,施展脱神解体之法,指

人代死。凌雪鸿还以为孽徒伏诛,随用五行绝灭散,将尸首化去。混元祖师见新收爱徒

惨死,凌雪鸿上门欺人,自然仇恨愈深。他却鸿飞冥冥,隐过一旁,既给仇人树了强敌

又可免却异日杀身之祸。果然所料不差,没有多时,混元祖师果为三仙无形剑所斩,五

台山门下不少伏诛,他竟漏网。从此隐迹潜修,方以为无人知晓。不想恶人终当为恶,

积恶已深,不容幸免。竟会被杨瑾一个大仇家,在鸠盘婆口中得知此事。那仇家名叫胡

嘉,以前曾被凌雪鸿斩断过一条右臂、三根肋骨,吃了大亏,几乎废命。一气逃到岐山

凤凰岭古墟洞中潜伏不出,衔恨切骨。自知不是对手,一意苦修,在古墟洞中用百炼精

金,不但将断臂和肋骨补上,而且还能飞出伤人,专破敌人飞剑。由此隐了原名,自称

金臂行者。等到他去寻找凌雪鸿报仇时,她已在开元寺兵解坐化。因他所学的是魔道,

与鸠盘婆、许飞娘交好,常往鸠盘婆处论道求教,比和飞娘还要莫逆。这日又往拜访,

鸠盘婆无意中向他谈起毕修代身假死避祸之事。心想:“自己正想寻仇,此人恰是仇人

叛徒,岂不正用得着?再者,自己一生尚未收过门徒。此人先前既受追云叟赏识,必非

凡品,大可收归门下,为异日之用。”便向鸠盘婆问明毕修住处,亲往寻找。毕修先还

不愿,一则斗他不过,二则彼时混元祖师尚未兵解,恐被察觉,三则如被正派诸师长知

道,更是不得了。迫不得已,只得应从,拜了师父,一同去到歧山古墟洞中,相随修炼

    后来胡嘉仇未报成,混元祖师又命丧三仙无形剑下。师徒二人俱甚机智,知道正邪

水火不能并立,目前各正派中能人甚多,后进中更有不少特出之士,正值正胜邪消之时

已然受过挫折,不愿再蹈以前覆辙,出去生事,一心只在古墟洞中修炼,欲由魔道修成

地仙,倒也能知敛迹,按说原可无事。谁知毕修见胡嘉金臂神奇,坚请传授。胡嘉因他

人甚奸诈,相随数十年,仍测不透他心志。自己所能,大半已经传授,倘再炼成金臂,

万一又有叛师之行,难以制服。借口他臂未断,不应学此,老是支吾不允。毕修看出胡

嘉心意,知他法术均有秘篆,意存窃取,总不得便。
    这日也是合该有事。胡嘉差他往太白山上天池去采伏龙草,毕修因这多年来正派两

辈师长、同门都当他已死,迄今无人看破,采得药草回转歧山之际,忘了隐形。途遇三

仙门下的诸葛警我,匆匆隐避不及,露了行藏。知道不好,只得跪在诸葛警我面前,苦

苦哀求:自己一时无知,铸成大错,如今悔之无及,千乞看在先前同门之谊,不要泄露

以免诸位师长知道,不能逃死。诸葛警我笑道:“你还当你以前那点鬼隐身法,各位师

长都被你瞒过了么?实对你说,当初你拜师学剑之时,各位师长早知你非本门中人,必

有今日。只缘当时白师叔见你向道之心十分虔诚,又因和人斗气,特地恩施格外,将你

收下。原意人定胜天,引你入正。你却不知自爱,叛师背道,先投入敌人门下,又恐日

后有祸累及,行那代身邪术,只凌师叔暂时被你瞒过。别位师长同白、朱二师叔,先因

凌师叔性情执拗,又苦追穷寇,寻你生事。后又因你恶贯未盈,气运未终,既然惧祸佯

死。投庇妖道胡嘉门下,不敢似前为恶,也就不值专为寻你计较。今日相遇,我回东海

定询昔年同门之谊,不向师长禀告。但你罪孽已深,师长说,就是隐伏敛迹,不再党恶

为非,也难免于金天神雷之诛。何况你从的又是个邪魔外道。如听我好言相劝,即速革

面洗心,独自隐入深山穷谷之中,专事静坐虔修,从此改行向善。仗着昔年师门传授,

忍耐艰苦,熬过这数十年劫运,纵不有成,也可免祸,得享修龄,养就根骨,以备转世

重修地步,方为上策。只求我不说,有什用处?迷途速返,言尽于此。”说完,破空飞

去。
    毕修闻言,惊魂交集,不知如何是好。明知所说有理,无奈自拜胡嘉为师后,被他

索去生辰八字,时刻在防叛他改图,如要弃而他去,也是死数。就此迁延下去,早晚又

必应劫。正在愁思无计,偏是冤家路窄,又被许飞娘走来撞见。飞娘自混元祖师兵解后

顾念浓情,誓死与正派中人为仇,到处煽惑邪党,无孔不入。久寻胡嘉不见踪迹,一见

毕修并未身死,忽然明白他以前假死用意,不由大怒,立时飞剑动手。毕修自非其敌,

知她与胡嘉交好,被迫无奈,将胡嘉抬出。飞娘自得实况,方始转怒为喜,立逼引去相

见。胡嘉倒也殷勤延款,两下里过从颇密,仍和以前一样。只拿定主意,劫后余生,不

再惹祸树敌,除非断臂仇人尚在,否则碍难从命。一晃多年,始终说他不动。正无奈他

何,忽然得知杨瑾是凌雪鸿转劫再生,忙往告知。胡嘉前言业已出口,说不出不算来。

再者想起前仇,也委实万分痛恨。虽然答应,因知芬陀大师厉害,终是胆怯。最后才由

飞娘借了鸠盘婆晶盘,商量以逸待劳之计。算出杨瑾所经路上,设下埋伏,暗摆妖阵,

出其不意,暗下毒手。另外还约上一个名叫九天勾魂神君万谷子的妖道,与胡嘉二人,

分别在歧山凤凰岭与蟠家山一带埋伏相候。由此,胡嘉便在歧山废墟之下,暗设妖阵。

不提。
    且说毕修本想盗学胡嘉所藏秘篆,只是没有机会。如今趁胡嘉头七日设阵踏罡之际

将他魔教中太阴秘篆偷抄到手。仔细一看,胡嘉以前所说的倒也有几分实在。如学他的

金臂炼法,不但要先断去一条手臂,并且费时费事,学时也必被师父觉察,反而不美。

况且凌雪鸿业已转劫再生,事更难缓。如求速成,专为避祸起见,只炼花煞神罡,最为

合宜。好在秘篆已全部偷抄到手,所有法术,异日皆可学习。主意打定,原打算借词下

山,到远处祭炼。偏生胡嘉因自己每日要在岐山顶上布阵,正值有事之秋,不许毕修远

离。毕修日惧祸临,急不可待,只得背了胡嘉,用妖法摄了一个孕妇,就在山凹中设起

坛来。这花煞神罡在魔教中最为阴毒,专破五行神雷及各派飞剑。炼时又极神速容易。

胡嘉当初原炼过这种妖法,因知目前正派中异宝甚多,恐为所破,才不惜艰险,苦心祭

炼金精神臂。但毕修见秘篆所记妙用,以为无敌,所以急欲炼成。此法共炼七次,每次

仅需三两个时辰。炼了五次,俱都平安过去。炼到第六次时,因为孕妇胎儿多阴少阳,

两个生魂业已摄取到手,厉魂逐渐坚凝,忽然心动,恐万一有异派中人路过扰害。于是

将飞剑放起,护着装生魂的法器。原意是只要法器不遭损毁,别的无关紧要。一遇有警

立刻借着飞剑防护,取了法器退走,改日再另外觅地祭炼,也不妨事。不料他那飞剑原

是追云叟白谷逸的传授,这一小心过度,正派人物都很熟悉,恰巧遇见杨瑾在空中路过

将大对头招了来。
    当毕修正在行法之际,忽听一声娇叱,跟着百丈金霞,带着一道银光,星飞电射,

自天而下,来势异常惊人。毕修先后在追云叟、混元祖师和胡嘉门下多年,也是久经大

敌;又听飞娘、胡嘉等妖人常道及杨瑾的行径貌相,本就有些作贼心虚;再一见那道银

光,更是当年凌雪鸿常用之物,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死在这银光之下。料定来人必是

凌雪鸿转劫的杨瑾无疑,不禁大吃一惊,不敢乱施妖法抵挡,忙将保护法器的那道剑光

飞上前去迎敌。不想杨瑾天性疾恶,又加毕修是本门败类,两世深仇,恨之切骨。知他

奸狡刁顽,动手时早有成算,特地将两件法宝同时施为,使他措手不及。宝刀银光,毕

修用本门飞剑还可支持些时。那法华金轮乃神尼芬陀佛门降魔异宝,势又迅急,如何能

以抵御。剑光化成一道长虹,刚飞上去将金霞银光抵住,正待伸手取了法器遁走,就这

瞬息之间,倏地眼前银光奇亮,飞剑竟被裹住,绞在一起。同时那百丈金霞由分而合,

直向法坛上当头罩下。事出仓猝,万分危急。毕修如稍缓须臾,只要被黄霞笼罩,纵能

用魔教中赤尸遁法侥幸逃得活命,也必带重伤无疑,还算他临危知机,应变神速,一见

来势猛疾,自知万无幸理,终是逃命事大,顾不得再抢坛上法器,忙即施展赤尸遁法,

咬破舌尖,往上一喷。立时法台上起了一片血光,烟雾蒙蒙中现出许多与毕修身貌相同

的幻影,四散奔逃,真身却从血光烟云中逃走。杨瑾眼看敌人授首,一见这等情状,还

不知毕修逃出圈外,只料是分身化形之法,大喝道:“无知妖道!这等障眼法儿,也敢

卖弄!”一指宝轮,那百丈金霞便奔流激湍般向四方八面数百亩方圆分散开来,将幻影

法台一齐罩住。再喝一声:“疾!”金霞飙轮电御,疾转了数十百次,一声爆响,坛上

法器首先破裂,氛烟净扫处,所有法坛上的幡幢及一切法器等品,全数绞为灰烬。
    杨瑾先见许多幻影,俱为金霞笼罩,无一漏网,以为内中当有真身,不及逃遁。事

后仔细一看,幻影全灭,所毁之物各有痕迹,惟独毕修尸首不见,更无丝毫残余之迹,

才知中计,吃他暗施妖法逃走。下手如此周密神速,仍未使其伏诛,心中好生不快。再

看木桩上的孕妇,早在事前惨死。毕修先时只顾强令厉魄入窍,加重祭炼,再被宝光一

照,业已烟消骨碎,返魂无术,只得任之。妖道虽可痛恨,但当场被逃去,急切间定难

寻觅。圣陵取宝,为日无多,不宜再作耽延。既然此贼尚在人间,访出底细,归来除他

未晚,目前还是取宝要紧。
    说时迟,那时快,先后还不到半盏茶的光景。原意收了毕修飞剑,行法葬了死孕妇

免其暴骨山野,便自往圣陵进发。可是银光和飞剑还纠缠在一起。按说敌人遁走,无人

主持,又是原先本门中的飞剑,收起来本极容易。等主意打定,去收时,颇觉费力。二

次又运用玄功,往回一招,宝刃银光才裹住敌人飞剑,缓缓降落下来。等到离身三丈,

忽然加快,以为无事。刚将宝刀、飞剑分开,伸手待收,那飞剑倏地比电还疾,嗖嗖嗖

一片破空之声,径往斜刺里飞射出去。杨瑾先见敌人逃后,飞剑仍与宝刀相持,已疑敌

人不舍此剑,潜身暗处,其逃不远。运用慧目四处细查,又不见一点妖氛邪气,好生奇

怪,收时颇为留意。继见由难转易,快要到手,才放了心。哪知先疑已差,自身该有那

旬日墓穴之灾。毕修就此弃剑而逃,本可无事,偏生他神雷之劫肇因于此,也难幸免。

当时虽得脱身,终不舍那飞剑,见被银光裹住,知道厉害,不敢明收。先是暗运真气,

强争无效。同时又见杨瑾四外谛视,料已生疑,恐被觉察,忽生急智,将身躲离远些,

以备逃时容易。一面行险,将剑光由缓而速,逐渐放松。心想:“万一仇敌业已看破行

藏,始终用银光将剑裹住收去,那是活该晦气。原是他本门之物,一落人手,略加吐纳

习练,便能运用自如,休想失而复得。否则,二宝一分,稍有间隙,立可火速收回逃走
。”
打好如意算盘,暗运玄功,静待时机之来。因他出身正派门下,人又奸诈非常,知用妖

法隐身近处,必被看破。虽用邪术遁走,隐起时,却冒胆改用追云叟所传隐形之法。杨

瑾见无妖气,暂时被他瞒过,稍微轻敌,疏忽了些,便中诡计,那飞剑竟被他收去,如

何不气。匆匆不暇再计别的,喝得一声:“好个大胆的妖逆!”脚顿处,便驾遁光照准

剑光去处,破空飞起,电射般追去。毕修身剑业已合一,真如丧家之犬,连剑光一齐隐

却,舍更是舍不得,急不如快,又无潜光敛影之能,拼命奔逃了一阵。回望敌人紧迫不

舍,早晚被她追上,便是死数,心中又恨又急。正在无可奈何,猛想起自己真个是临事

心迷,其蠢到了极处。师父胡嘉受许飞娘重托,日夜在歧山顶上候她不着,难得相逢狭

路,正好引她入伏。为何不择方向,一味乱逃,岂非自讨苦处?一看前途所经方向,正

与歧山并行,相隔还不算远,变计改向,还来得及,忙即一催遁光,往左侧斜飞出去。

    杨瑾追了一阵,逐渐追近,方拟再近一些,便可施展法宝。一见毕修改了方向,自

然不舍,追得又近了些。猛一眼看见歧山在望,想起恩师行时谆嘱。暗忖:“这厮鬼祟

百出,莫要真个为了追他,遇见强敌,误了事机。”想到这里,微一停顿,遁光便慢了

下来。一咬银牙,正待转身。毕修已经飞出老远,偶一回顾,敌人大有转身之势,哪肯

轻放。深知杨瑾前生心性刚烈,适遇情形仍然未改。前面歧山不远,既不来追,正可匀

出工夫施为。知道反追上去激她,不患她不入伏中计。当下忙从囊内取出胡嘉传授的七

面妖旗,先用一面往空一掷,立时便有一道五色烟光上冲霄汉,然后回身追赶。装作不

认得杨瑾神气,大喝道:“大胆狗丫头,叫什么名字?竟敢暗算你毕真人。前面我已设

下仙法,为何知难而退?莫非怕本真人将你擒住作炉鼎么。”杨瑾停追斜飞并没有多远

忽觉后面有了破空之声。回身一看,毕修竟敢追来,身后有一幢五色妖云上升,仿佛有

恃。又听出言不逊,不禁大怒。暗付:“适见这厮虽隔多年,并无什出奇伎俩。生前劲

敌多半死亡,难道恩师所说歧山之伏,竟是此贼不成?”正忿怒狐疑间,毕修出语越发

污秽,人却遥对不前。杨瑾想就此退走,心实不甘,便一催光,二次追去。满拟破了妖

法,见机退走,不同他伏诛与否,反正决不多延时刻。心里虽想得好,事却大谬不然。

追了一程,眼望前面,毕修收了飞剑,隐身妖云之中。便将法华金刚轮取出,百丈金霞

飞转处,烟云尽扫,毕修不见。正待回身,前面又有第二幢妖云升起,毕修又复现身,

追来辱骂。气恨不过,又追,迫近妖云,使金轮一照,二次又复化去。第三幢妖云又在

远处与毕修相次出现。明知诱敌,一则怒恨按捺不住,二则疾恶轻敌之心太甚。似这样

三次过去,已离岐山凤凰岭不过里许。杨瑾气得把心一横:“此贼如此可恶!休说我有

至宝护身,纵有妖阵,也困我不住。来时恩师只说到后三日中,圣陵开放,未说一准时

日。现在是期前赶往,尽有余闲,不见得便为此所误。纵落此贼算计,为妖尸捷足先登

仍可跟踪赶往。恶气难消,今日豁出受旬日困苦,宁甘误事,也必将此贼杀死。”想到

这里,便催动遁光,往前追去,似这样连冲破了五幢妖云。
    毕修见已经诱至歧山凤凰岭地边上,还不见胡嘉现身迎敌。敌人遁光里放出万道金

霞,所过之处,邪气似风卷残云一般,休想抵御分毫。七面妖旗,只剩了两面。来势比

电还疾,眼看赶近。再有片刻工夫,这第六、七面妖旗一毁,定被追上。要是胡嘉恰在

此时他往,自己又不明魔阵用法,岂非死路?忙中无奈,只得豁出弃去那口飞剑,仍照

先前隐身遁走,方为上策。主意想好,前面咫尺,便是第六幢妖云所在之处,偶一回顾

杨瑾追离身后仅有数十丈之遥。一催剑光,身刚飞入妖云之中,身后金霞已经射到,知

道不妙。胡嘉处心积虑,在此候敌,已非一日,不致离开。想是看出敌人势大,知难而

退,故意不出交锋。危机顷刻,再一味逃下去,追上准死无疑。当时惊慌失措,便借着

烟云隐蔽这分秒之间,顾不得再施展第七面妖旗诱敌,一指剑光,离却本身,仍旧往前

飞去,紧接着行法隐了身形,往斜刺里逃走。原意杨瑾必朝剑光追赶,仍可诱敌更进;

即便不能,仅只飞剑被她收去,也可无害。谁知杨瑾先时疏忽,被他瞒过,上了一次当

业已留心,早就防到他又施故伎。再加毕修分光隐遁之时,金轮宝光恰巧射到。杨瑾见

前面烟云尽处,人影一闪,剑光稍停了停,仍旧朝前飞去,知他舍剑图逃。同时又想起

毕修原在追云叟门下,适才定用的本门隐身之法,所以看不出妖气来。虽然看破,心里

还拿他不定,一面运用玄功,试一收那剑光,竟是随手飞来。愈知所料不差,毕修仍在

近处,逃走未远。忙停下遁光,再用本门禁法,去破那隐身之法。毕修因先时收剑,才

被敌人看破,几致性命莫保。及见胡嘉不出,以为存心怯敌,一时绝望,决意弃剑逃生

不想弄巧成拙。敌人知微神速,一晃眼工夫,已将飞剑收去。接着猛觉机伶伶一个冷战

身上一紧,立时现了身形。不禁吓了个亡魂皆冒,连忙咬破舌尖,一片血光从口中喷出

正待化身逃遁,杨瑾法华金轮放出百丈金霞,已经照到。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际,倏地眼

前一暗,耳听一人在空中厉声喝道:“徒儿快往东南退出,待我亲拿贱婢。”毕修听出

是胡嘉口音,心中大喜,径往东南方遁去。不提。
    这里杨瑾刚破了毕修隐身之法,放起法华金轮,眼看百丈金霞钊飞电御,就要将毕

修裹住,猛觉眼前奇暗,尖风如箭,刺得遍体生疼,头上似有千万斤重物,当头压到。

知道陷入埋伏,忙用飞剑围绕全身,又将法华金轮招回护体。紧接着将镇魔诸宝相次施

为,化成一团数十亩方圆的金光霞彩,与暗云浓雾冲突起来。满拟邪不胜正,区区妖法

万万禁不住佛门至宝一击。谁知胡嘉用的是玄阴魔法,有挪移五行、颠倒乾坤之妙,非

比寻常。宝光所照之处,虽将邪雾妖氛冲荡成一个光衖,可是光霞以外,仍是黑暗非常

冲荡转折了一阵,连方向都分别不出来,更看不见妖人存身何处。杨瑾见妖阵中除暗影

沉沉,不辨东西外,更无别的动静,先还不甚在意。后来认定一个方向,照前直冲,凭

着冲光迅速,以为总可冲出,与妖人对面,决一胜负。冲了一阵,前面老是一片深黑,

杳无止境。才想到妖人用的是挪移五行魔法,如不先将阵法破去,似这样飞行十年,也

离不了原处。正在焦急,觉适才被妖风吹了一下,周身酸痛不已,只得强自按捺,暂停

飞行。索性和在仙霞岭遇见许飞娘时一般,盘膝坐在金轮之上,运用金刚禅法打坐。过

有两三个时辰,刚将身上所中邪气,用本身真火化尽。
    杨瑾正在冥心定性、默运气机之际,遥闻离身十里之外高处,毕修向一人低语道:

“师父,你既将贱婢困住,怎还不下辣手,等待何时?”另一人答道:“我这九子母天

魔玄阴大阵非同小可,无论何派真仙,一经深入内阵,决无幸免。适才只怪你胆子太小

已然诱敌到此,眼看深入玄牝,再进里许,便可出其不意,用玄阴之火,将她炼上三日

全身化为融泥而死。不想你却害怕逃走。我那玄牝法器,设在阵底,原意仍可诱她入阵

偏生贱婢飞行甚速,又和阵地背道而驰,所用法宝更是神妙,我连用长地之法,仅能将

她止留原地,冲不出去。除了等她心疑易向,掉头飞行,终难入网。此时停了多时不动

周身光霞笼罩,必是适才为玄阴之气所中,周身酸疼,在那里运用坐功。此事心急不得

我等以逸待劳。她身上酸疼一止,见久冲不出,只要改道,便投罗网。休看她有法宝护

身,我豁出再苦炼十年,葬送这条金精神臂,将她护身法宝抓去一两件,稍有间隙,何

愁当年断臂之仇不报?贱婢两世修为,俱在芬陀老虔婆门下,不可轻视。今番费了许多

心计,一击不中,反倒自误。务须相机审慎而行,此时还难动她。至于目前外阵中请般

禁制埋伏,看贱婢道行法宝均胜往昔,纵然发动,未必有用。老虔婆此时不能分身来救

毫无可虑,可以稍待为是。”胡、毕二人原是在凤凰岭法台之上低声对语,相隔杨瑾至

少说也有十里远近。万不料金刚禅法一经坐定,便返虚生明,灵机微妙,数十里左近,

万籁动作声音,均能谛听清晰。胡、毕二人这数句话不留神说出,却给杨瑾少了好些麻

烦。
    杨瑾疼止以后,原想再运用一会玄功,以防余邪未净,并无别意。一闻此言,方知

为首妖人乃当年断臂逃走的胡嘉。这九子母天魔玄阴阵法,当初曾听芬陀大师说过,乃

魔教中数一数二最狠毒的妖法。一旦深入牝门,被玄阴之气吸住,不消多时,任是金刚

般法体,也要吃阴火搜精竭髓,销骨亡魂,化为一具空皮壳而死。此阵尚有色、声、香

味、触诸般妙用,外有无形诸天魔网。虽然破它不易,但是只要能识玄牝之门所在,深

知其中厉害,拿定心神,不去入窍,便可保得本身真阴,至多暂困魔网,终能逃去。记

得适才追近歧山,因见毕修往斜刺里遁走,便即破了隐身之法追去。且幸无心中听出此

阵玄牝方向,与它背道而驰,料无差错。如仍照旧前飞,他必用长地之法留难,仍逃不

出。否则难免别生诡计,身在伏中,无计防范。圣陵取宝事急,已违师训,中了道儿,

再如应付失宜,非误事不可。好在有法华金轮护身,般若刀可斩破魔网,暂时只作脱身

之想,不与妖逆师徒苦拼,当无妨害。
    想了想,将主意打好,故意大喝道:“不知死活的妖逆!当年断臂,放汝逃生,只

道你悔过匿迹,不再为恶。谁知竟敢暗布九子母玄阴魔阵,暗箭伤人。我现运用慧目观

察,已识鬼蜮伎俩。本当运用般若刀斩破魔网,用恩师所赐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锁禁底

阵灵魔,然后用大力金刚神杵捣毁玄牝,使尔妖逆魄散形消,同归于尽,万劫不得超生

因念你苦修多年,殊非容易,虽是邪教异端,平日恶迹尚未显著,不忍就下辣手。叛徒

毕修,却是饶他不得。如明白事体,速收妖阵,献出叛逆,我便情开一面,容尔逃生;

倘再怙恶不悛,冀以邪魔取胜,祸到临头,悔无及了。”胡嘉不知杨瑾所说乃是诈语,

一听大惊。暗忖:“这丫头转了一劫,竟比前生还要厉害。这九子母天魔玄阴大阵,曾

经赤身教主鸠盘婆指点,自己苦习多年,煞费心力,中有无穷微妙,各派剑仙休说是破

连阵名也未必能叫得出。当阵法初发动时,见她忙使法宝护身,惊慌神气,分明不知底

细。怎地待了些时,不特省识阵名,连破法也都知道?那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和大力金

刚神杵正是此阵克星,要真个施为起来,玄牝之门一破,底阵灵魔与本身真元息息相关

害人不成,势必反而自害,那还了得!当报当年之仇,蓄志苦修,今日相逢,就这般容

易罢手,情有不甘。献出毕修,自然更无是理。”正在内怯踌躇,杨瑾又复喝道:“无

知妖孽,怎不答言?再如延迟,我便要下手了。”杨瑾原因知道魔阵厉害,故意虚声恫

吓,使其有所顾忌,试探着施为,不敢速将全阵发动,暗中却在运用玄功,外借诸宝护

身,趁他一个冷不防,施展芬陀大师所授临难脱身的飞雷遁法,朝玄牝相反的方向加速

遁走。
    她这里准备脱身,胡嘉身旁侍立的毕修却见仇敌陷身阵内,好生欣喜。方以为成擒

在即,忽听杨瑾说了那几句话,胡嘉沉吟不语,有怯敌之状。虽知不会将自己献出,但

是行藏今日已被杨瑾看破,若任她走去,必要告知三仙二老及各正派中前辈,苦苦搜寻

岂不遍地荆棘。早晚遇上一个,便难活命。越想越怕。等杨瑾第二次话一说完,忙向胡

嘉道:“凌雪鸿前生便是诡计多端,今番转劫,想必格外奸猾。我师徒和他们这些人情

如水火,不能并立。现既陷身入阵,师父还不下手,等待何时?”一句话把胡嘉提醒,

猛想起那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乃当年天狐宝相夫人千年修炼而成的异宝,在东海遭劫之

前已献与极乐真人李静虚,事隔多年,一直未听同道中人说起。这还可说李静虚与芬陀

大师交好,转借与她门徒使用。那大力金刚神杵乃南海红门岭上高梁天废地残二子合有

之宝,双方门户之见甚深,怎会到她手内?况且当年凌雪鸿专与异派为难,到处寻仇,

不肯放松丝毫。飞娘说她转世以来,较前尤甚。既然识破此阵,又有此二宝在身,哪会

先打招呼?定是用诈无疑。数十载卧薪尝胆,好容易才使入网,莫要受骗,被她逃走。

想到这里,暗中便加了小心,一面发动阵法,一面查看动静。如真见敌人施展所说二宝

再行收阵,带了毕修遁走不晚。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这微一迟顿之间,杨瑾已将玄功运足,倏地大喝一声,先一

指般若刀,化成冷滟滟一片银光,向空飞起,故作斩网破阵之势。同时手扬处,一声霹

雳,电火飞射中,便背向底阵往外冲去。胡嘉虽然看破敌人有遁逃之意,并没料到这等

神速。一见银光飞起,敌人果照所说之言行事,知此刀厉害非常,未免也是惊心。惟恐

魔网斩破,纵与全阵无碍,毕竟损丧一件法宝,有些可惜。刚想放出飞剑抵御,倏地霹

雳一声,雷火飞射,宛如银雨,敌人已然疾逾闪电,破空直上。这才明白敌人用的是飞

雷遁法。事机瞬息,稍纵即逝,连喝骂的工夫都没有,哪还顾得抵御般若刀,救护魔网

忙一伸左手,将法坛上备就的四面形如手帕的黑网一晃,喝一声:“疾!”立刻空中便

有四片数亩大小的乌云一上三下,展将开来。
    杨瑾正往上冲,猛闻腥骚之味刺鼻。抬头一看,乃是一片极厚的幕天黑云,当头罩

下。不禁大惊,连忙按住遁法,不敢再上。情知动手稍迟,被妖道惊觉。这黑云名叫玄

阴神幕,秽发所炼,共是上下四方六面。被它罩上或是网住,无论多少年修炼的道行,

全都毁于一旦。妖道前后出世不过一二百年,决难炼成这样魔教中的异宝,定是鸠盘婆

处借来无疑。最厉害是此宝另有元神,用时无须像别的法宝一般收起,只须微一招展,

便可随心所欲,遮挡敌人去路。起初想不到魔阵如此完备,这一来图逃之念成了画饼。

如真是此宝,必然不止一面。想到这里,运用慧目,借着自己宝光冲照处往四外一看,

果然除阵底阴门一面外,身前和身左右两方,还有三片黑云,跟三堵墙一般,挡住去路

宝光所射之处,暗云净扫,妖雾全消,独这上下四片黑云,却似实质的丝网一般,纹孔

分明,纹丝不动。虽吃法华金轮宝光挡住,不能再进,却也破它不得。一会渐伸渐长,

头上黄云也渐渐散布开来,形如一所有墙没门的房子,将杨瑾困在当中。只阵底一面空

着,此外更无出路。当杨瑾后退之时,哗的一下裂帛之声,妖道魔网已吃般若刀刺破。

杨瑾见机,看出情势不妙,忙即收回,未被妖幕隔住。知道妖道故空一面,想借玄阴神

幕之力,逼着自己入窍。虽然师传诸宝不畏邪污,暂时足能护身,不受侵害,要想脱身

却是万难。看妖道如此布置周密,居心狠毒异常,万一陷身玄牝之门,必无幸理。又知

妖道善于颠倒阵法,挪移五行,稍微疏忽,必中暗算。身在危境,还不敢焦思分神,以

免闪失。只得强自按定心神,运用遁光,算准五行方位,仍朝着阵底一面,不住加速退

飞,一面思量脱身之计。心想:“魔网已破,玄阴神幕只能在百十丈左近遮掩自己,不

能围近前来。如能任它三面包围,加疾飞行,只要冲出阵地,稍有丈许空隙,便有脱身

之法。”谁知妖道的魔网和四面玄阴神幕,俱是鸠盘婆处借来,借时再三叮嘱,不可失

损,务要小心施为。见敌人还没怎样,先毁了一样宝物,异日拿什交代?急怒攻心,益

发切齿愤恨。又知敌人法力高深,五行挪移之法急切间难以生效。一面招展玄阴神幕,

一面拼命施展长地之法。暗骂:“不知死的贱婢,饶你飞得多快,身已陷阵,想逃时比

登天还难。你这样不停疾飞,决难持久,早晚必有不济之时。只要你飞得稍须迟慢了些

与那阵底接近,不愁玄阴之气吸你不住。”所以杨瑾飞了好些时,因妖人防范严密,有

时虽然冲远了一些,转眼又回到原处,只在离阵底里许,上下进退。
    一晃过了一天。胡嘉因杨瑾法宝厉害,好些妖法和外阵中的妙用,俱未行使。原想

以逸待劳,挨到杨瑾力竭时就擒。继见双方功力悉敌,杨瑾飞行了一日夜,始终未与阵

底接近,无懈可击。暗忖:“神尼芬陀,甚是难惹。看敌人道力,足可支持多日。如不

另打主意,及早将她除去,时日一久,这老东西难保不得暇赶来,救援寻仇。那时不但

功亏一资,仇报不得,弄巧又吃大亏。”想了想,立时改变主意,左手中指一弹令牌,

同时咬破舌尖,满口鲜血喷将出去,便有数十百道红丝箭一般往四外飞去。杨瑾为防妖

人暗算,原是面向阵底退飞,先也想分出一件异宝杀敌取胜。明知妖人就在山顶行法,

无奈妖云浓厚,暗如鬼狱,离身数十丈,宝光所照以外,看不见一丝景物,无法施展。

身陷魔阵,已过了一天一夜,不设法脱身,必误限期。方焦急间,忽见底阵上空,有无

数红丝飞落,纷纷没入四外暗影之中。知妖人又在催动魔阵,行法暗害,不由加了几分

小心。
    果然寻思未已,眼前倏地一亮,身外四面太阴神幕全都不见,所有妖云浓雾一齐消

逝,阵中变成一片灰黄之色,仿佛黄昏时光景,不似先前黑暗,却看不出天日景物。便

大喝道:“无知妖孽,不敢现身出敌,只管卖弄这幻景,有何用处?”话言未了,眼前

一闪,倏地又现出许多赤身妙龄男女,赤条条一丝不挂,在离身数十丈处舞蹈起来。一

会变得越紧越多,将杨瑾团团围住,上下旋转,颠倒错综,丑态百出,备诸妙相。杨瑾

知是魔教中最厉害的天魔摄魂舞,休说为它所动,连运用强制之法,闭目不视,都要堕

入术中。那太阴神幕,妖人不过行法隐蔽,并未收去,稍一疏忽,便形神消灭,堕入轮

回,那还了得。当下忙将心神一正,任它千般丑态,视如无睹。一面仍加速疾飞,另想

脱身之法。仗着两世虔修,道基坚定,又有佛门至宝护身,天魔阴幕为宝光所阻,近身

不得,总算没有中了道儿。
    光阴易逝,又过了一夜。一算时辰,应是到达圣陵的第一天,陵中神符禁法,便在

这三天之内失效开放。晚两日还好,倘在当日开放,为妖尸捷足先登,即便脱身赶去,

也是徒劳。长此被陷,如何是了?心恨妖人切骨,一时情急,意欲只留法华金轮护身,

将所有法宝飞剑全放出去,冒着奇险,与妖人师徒拼个死活。正待施展之际,山顶法台

上的胡嘉见天魔摄魂之法仍是无用,又惊又怒,气得把满口钢牙一挫,豁出再苦炼十年

不问敌人法宝厉害,一伸金精神臂,便下毒手。两下恰好同时发动。这一来,却给杨瑾

造了脱身机会。杨瑾也是合该有旬日之困。先因疏忽,陷身阵内。自用金刚禅法打坐,

无心中听出妖人自道阵名,识得妙用以后,却又吃了过于谨慎之亏,以为太阴神幕,共

是六面,妖人放起四面,余下两面,必然隐藏阵底和地下,始终没有想到仗着金轮妙用

穿行地底脱险,以致延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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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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