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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蜀山剑侠传20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pr 14 10:38:02 2000), 转信
第二○五回 魁影爆冰魂 滟滟神光散花雨
佛灯飞圣火 昙昙幻境化金蛛
这时满空中尽是适才被妖尸震破的神光,势已早停,不似先前四外飞射,只管上下
浮沉,缓缓游动,也未远去。双方动作神速,总共没有半盏茶的工夫。杨瑾早知妖尸玄
功厉害;又知叶缤远居海外,妖尸生死两劫均未见过,不知底细。赶走雪山老魅以后,
一眼望见妖尸在光层中缩小元神,心知要闹鬼,而叶缤还在运用神光紧压,连忙出声示
警。正待上前相助,神光已被震破。深知此宝可以收炼还原,此时满天俱是,如再上前,
神光虽散,遇上仍是难当。如用佛门四宝护身,难免重创之余,决禁不起,任怎闪避,
散布这么密,终有损毁。英男的南明离火剑更是神光惟一克星,决上去不得。好在叶缤
也精玄功隐遁之术,不致便为妖尸所伤,光破不遁,必有致胜之道。便招呼英男暂闪一
旁,相机再上。果然叶缤上来便打好主意,有了准备,尽管运用神光困住妖尸,人与相
隔甚远。神光破后,妖尸元神幻化飞来,叶缤扬手飞起一团光华。杨瑾方觉那光奇怪,
一眼望见她手上古灯檠,知无败理,心中大慰。先想妖尸必逃,决计追他不上,并没有
打追的主意。谁知妖尸疏忽自恃,没有看清光华来处,不识厉害,冒冒失失伸手猛抓,
受伤之后,方始遁去。早知有此挫折,和英男乘机飞空赶往,纵令妖尸数犹未尽,至不
济,也可使他多受两处重伤,好生悔恨不迭。
叶缤先打妖尸那团光,已经无踪,并未回转。这第二团光华发出,妖尸已逃,光华
仍在空中如那些破碎神光般自在浮沉,并不回到叶缤手里。叶缤手持灯檠,面上反有难
色。众人不说,连岳雯见了俱觉奇怪。杨瑾忙令英男去与岳雯等会合,刚由佛光隙中飞
穿过去,叶缤已喜叫道:“道友竟是我以前好友凌雪鸿姊姊转世的么?这佛灯神火专化
我的冰魄神光。适才发出一个火头,已给妖尸重创,恨他不过,不合连发二次。佛灯所
存前古神油有限,火头发一回便少一回,糟蹋了可惜。神光为妖尸震散,已经飞逸不少,
虽然能收,颇费气力。我今日又树下九烈老妖一个强敌,惟恐赶来暗算,又以先收为是。
无如佛火收取至难。适才真气几为妖尸震伤,不便造次,心难二用,不宜兼顾。难得姊
姊转劫在此,烦劳帮我一臂,并请护法如何?”随将手中灯檠递过,嘱咐杨瑾只按芬陀
大师所传天龙禅法,重燃心灯,引火归原。比起她自用玄门心法收起来,必还要容易得
多。又说:“万一妖邪来犯,只照妹子所用灵诀,运真气朝灯头上一喷立燃,便可随意
指挥,发出佛火御敌。”
杨瑾边接边答道:“妹子今生改名杨瑾,心念前生至好,只有三五知己。久欲往小
南极仙岛拜访,为践前生誓言,积修外功,苦无机暇,不想在此幸会。且等取宝之后,
再作详谈吧。”说罢,手指处,飞起一片金光,将身托住,上用法华金光护身,手持古
灯檠,盘膝坐定,默运禅功。约有半盏茶时,忽睁双目,注定空中四色光华,那佛火悬
在空中。起初叶缤手掐灵诀,用灯檠将它指住,虽然不往满空破碎神光撞去,却是不住
浮沉闪动。杨瑾初接过来时,便有移动之势,如非叶缤先将挨近的神光抢先收去,有两
三次几乎撞上。及至运用佛门心法,目光注向上面,突然静止不动。一会,光华骤亮了
一下,忽然由大变小,渐渐三色奇芒尽缩,仍化为豆大一点火头,光彩晶莹,竟随杨瑾
目光注视,随着往下移来,由缓而急。转瞬目光已射定佛火,移向灯檠火头之上,又是
一亮,立即隐去。杨瑾起身四顾,无甚征兆。再看叶缤,也是盘膝坐在五彩光华笼罩之
中,不住暗运真气,向空连吸不已,神光仍在广布天空,知她受害不浅。神光已为妖尸
震散,须运玄功真气,由少而多,由缓而速,逐渐重为凝炼,至快也须天明以后始能复
原。因闻新与九烈神君结仇,恐有侵害,便请众人一同等候,明是陪伴,实则防备万一。
正叙谈间,玉清大师和郑颠仙也先后赶来,各说前事。才知妖尸此番夺宝,除白骨
神君外,暗中还有一个极厉害的雪山老魅在内,原定两明一暗,三面夹攻。老魅奸狡,
事前恐人知觉,特在妖尸洞中暗做手脚,用妖法颠倒虚实。并还和妖尸言明,真个置身
事外,去往远处闲游,到了正日,突然心动赶来。他这种以念主形,形又能够制念,倏
然生灭,令人不可捉摸的二心神功厉害非常,连郑颠仙俱被他瞒过。老魅隐身之法,更
为神妙,谁也不曾觉察。这三个妖邪原本以利相结,各有私心。老魅到得最晚,正赶上
妖尸谷辰刚刚炸破神驼乙休的伏魔旗门,运用玄功阴火,破了颠仙五彩光层禁制,伤人
劫宝之际。老魅一双鬼眼能深烛九幽,见三木舟已带了金蛛沉入江心水底,金船回沉水
眼,广成子仙法重生妙用,将金船封禁。颠仙已由水中飞出,周身俱是金光宝器。妖尸
所忌的归化神音,虽不知取出也未,但那克制自己的法宝深藏船中金塔以内,塔门未开,
又是这么短的时候,决未取出。意欲乘隙暗由水底赶去,将那只大金蛛弄死,事完得便,
再将敌人今夜所得诸宝一齐劫走更好;否则大金蛛一死,金船无法出水,再过些年,便
自深陷地肺,至不济,也可除去祸根,永绝后患。念头一转,更不寻思。分明见白骨神
君已为玉清大师离合神光困住,少时不死必伤,也未放在心上,立由水底赶去。
按说老魅来去如电,欧阳霜、慕容姊妹定被追上,连人带金蛛非遭老魅残害不可。
谁知玄真子和妙一真人自闻老魅攻穿大雪山万载玄冰脱困逃走,便留了神。知他别的妖
术邪法玄功变化俱和妖尸谷辰不相上下,虽然厉害,如能事先防备,还可抵御破他。惟
独这二心神功,老魅百余年苦炼玄秘,可以颠倒错综,虚实互易。明明东来,他却故意
西去,到了时机,突然发难。任多精于推算,也被迷惑,极易坐昧先机,受其遇弄。便
用玄门潜光返照之法和魔教所炼晶球照影查看,也只看出他那假的一半,真实用意仍难
前知。如等发作,即使能够觉察,事也无及,早为所乘了。目前炼丹炼宝,开府延宾,
长一辈的群仙各有要事,忙碌异常,门人辈又多奉命在外,惟恐一时疏忽,受了侵害。
老魅狡猾异常,机智万变,一切法术、法宝均难测知他的踪迹。幸而苦行头陀飞升
之时,留有一件法宝,原是扣袈裟的一枚玉环,经过多年禅功佛法祭炼,成了一件异宝。
此宝不能用以克敌除妖,独具一种妙用:能将大千世界缩影环中。当初苦行头陀钟爱门
人笑和尚,因他灾孽众多,又代自己发下宏愿,积修十万外功,要受无限险阻艰难,虽
得自己真传,炼就无形剑遁、诸般妙法奇珍,又借故惩罚,使在东海洞中面壁十九年,
参悟出许多玄秘,得有极深造诣。终嫌势孤力弱,自己飞升以后,故使拜在妙一真人门
下,惮得先后几辈同门助力,可以畅所欲为。实则仍认他是衣钵传人,盼其异日重归佛
门,完成正果。恐在峨眉门下年久,杀孽本重,忘了本来,特意留下此宝,托玄真子到
时转赐,原备查验笑和尚自身功行之用。
玄真子觉出此宝神妙,用以查敌,无微不显,胜于占算,可减不少心力,使用时尤
为便利,远在魔教中晶球视影之上。于是重又加上一番祭炼,成为更加有用之宝。心意
所及,默运玄功,目视环中,静心查看,对方无论是敌是友,相隔远近,事迹新陈,只
要曾造因动念,瞬息之间,立在环中。由自心分别利害轻重,或快或缓,原原本本,挨
次现将出来。哪怕所起心念瞬息消灭,只造过因,仍要现出。所以老魅今日之事,已早
知悉。只因神驼乙休一时大意,巧被三妖邪魔法瞒过,误认妖尸谷辰运数将终。又心记
前仇,意欲逆数而行,使其速毙。特意将伏魔旗门埋伏元江,欲将妖尸除去,跟着再除
雪山老魅,心志坚定。此老性情奇特,一则不便拦他高兴,并欲少折他的盛气,免得异
日五仙同御天劫时,过于自恃,致贻后悔。一面告知妙一真人,对他只是略为讽劝,并
不深拦,一面暗中准备。到日命大弟子诸葛警我,由峨眉仙府大元洞向妙一真人领了机
宜,带着两道灵符和杨瑾、余英男先后起身,业早赶到,隐伏水底。瞥见江面木舟下沉,
先用一道灵符连人带舟一齐隐去,护送回转水洞。再用一道灵符就着附近江岸,现出种
种幻象,伏身一旁相待。
老魅空中遥望,只见三舟在江心水底,忽有一片金光闪了两闪,舟行更速,不知灵
符发生妙用,只当是舟中三人行法催舟,心还暗笑:“任你逃得多快,也难脱我毒手!”
及至赶到一看,水中江岸有一大洞,三舟如飞驶进,舟中三人已经不在。刚刚追入,金
光一闪,江岸自合。老魅万载玄冰尚能攻穿,区区岩石,自不放在心上。以为舟中三人
必在适才水底,金蛛一闪时离开,这里必是藏放木舟和大小二蛛之处。纵有法术封锁,
出入已惯,不知强敌在后追蹑,所以不顾而去。自己神目如电,竟没看出怎么去的,虽
觉可异,急于除去金蛛,也未放在心上。见收藏金蛛的两个朱盒尚在舟中,方想连小蛛
也一齐除去,忽听啃嚼抓壁之声。回头一看,想是舟中三人急于上去应援,同敌妖尸,
行时匆促,不曾封闭严紧,大小二蛛全被逃出,互相残杀吞噬起来。就这瞬息之间,大
蛛已将小蛛全身吞食殆尽,只剩少许毛脚在口边颤动。大蛛伏身壁上,周身都是白烟绿
霞笼罩,目射凶光,形态狞恶已极,已经作势欲飞,似向老魅扑去之势。
老魅哪知诸葛警我隐伏在侧,主持仙法妙用,随他动念,自生幻景。一向心狠手毒,
灵敏无匹,目光才到,手指处,早飞起一团阴火冷焰,将假金蛛全身罩住,惨啸声中,
一会成了一堆白灰。细查洞中,并无别物。运用玄功往崖壁一冲,金光闪处,又被容容
易易冲破出来。自觉顺利去了后患,好生欢喜。因料颠仙新得数十件不知如何运用的法
宝,更有不少长大刀剑戈矛在内,其势不能与妖尸久斗,必要先藏宝物,然后迎敌,正
好隐形前往,乘机窥伺。如能夺到手中,即用以制伏妖尸,使受驱遣,岂非绝妙?心方
一动,忽见郑颠仙满身霞光宝气从空中飞过,神情甚是狼狈,连忙纵身追去。老魅此时
已为灵符所迷,全不想想自身飞行多快,与三舟前后踵接,相次入洞,不过瞬息之间,
大蛛怎会将小蛛吞嚼净尽?何时离盒飞出也未看见。
颠仙恰从水洞飞回藏宝,吃诸葛警我迎住,匆匆说了机宜。欧阳霜等三人也藏好木
舟赶来。颠仙忙将法宝交与三人,命他们速带回洞谨守。她自己则照着玄真子的指示和
带来的另一道灵符妙用,故意放出一些霞光宝气,在前现身。老魅也用玄功冲破假洞禁
制,瞥见颠仙,连忙追上。老魅隐形邪法早被灵符破去,不能施为,统未觉察,仍想隐
形,暗中夺取。及至追近,正要下手,忽见颠仙回手一扬,太乙神雷与飞剑金光接踵飞
到。百忙中才知隐形法不知何时失了灵效,自己竟未觉察,好生惊疑。一面抵御火雷、
飞剑,一面运用玄功上前抢夺。忽听颠仙大喝道:“前古至宝归化神音已落我手,老魅、
妖尸俱都命尽今日,还敢猖狂么?”言还未了,老魅动作何等神速,元神已经幻化,在
千百丈魔光冷焰笼护之下电驰飞去,将颠仙全身罩住,一手去拿宝囊,一手便向颠仙命
门抓去。满拟敌已入网,手到成功。谁知一手抓空,霹雳一声,一道金虹往上飞去。一
任老魅玄功奥妙,也受了绝大震撼。惊得愤怒交加之下,猛伸怪手一把抓去。那道金光
直上云霄,一闪即逝,已经遁去。
老魅追赶不上,手却擦着一物。定睛一看,那东西形如鸡卵,非金非石,似刚似柔,
外面刻有八个篆文:“灭魔至宝,归化神音。”心想:“敌人适才正取此宝,待要施为,
不料自己发动得快,敌人情急逃生,飞遁匆迫,所以不及收去。只不知此宝既已发出,
怎未生出妙用?”本为此宝而来,无心得到,以后足可用以制伏一切同党,独步称雄,
无敢抗违。心方狂喜,那归化神音忽在掌中流光变幻,越闪越急。老魅仅知此宝灵异,
却不知底细。以为宝已落己手,如有异处,先已发作,何待此时?做梦也没想到那是玄
真子的法宝幻化,真宝早不在此。颠仙也在说话时隐身遁走。连那被魔火冷焰困住,复
化金光遁走的,俱是灵符妙用,有心给他当上,予以重创。
老魅见宝物潜光外映,变幻不定,刚觉有些奇怪,倏地手上一沉,五色祥光一闪,
猛射起千百道金箭也似的奇光。同时一片音乐之声,那归化神音已经爆散开来,千万金
箭火星夹着五色的祥光,朝这独脚老魅包围上去。归化神音如不会收,只用一次。老魅
虽然知道,宝已爆裂粉碎。虽觉此宝妙用不如所闻远甚,也许无人主持之故。但那样光
金火刺骨生疼,魔火冷焰竟受侵害,有点禁受不起。知颇厉害,不敢怠慢,忙即运用玄
功,发出万点阴雷,千重冷焰,居然将身外祥光金星震散消灭,直上高空。本来还想追
寻颠仙,报仇泄恨。偶一回顾来路,郑颠仙与白骨神君打得正在热闹,白骨神君已在危
急。终与同党一气,又在己事办完之后,多少也有一点关心,不由暴怒,但隐形遁法已
破,无从施展。因知佛光厉害,便将雪山地底千万年阴寒奇毒之气炼成的护身妖烟放将
出来,活似一条白练悬在空中,星驰电掣赶去。自以为烧死了金蛛,破了归化神音,喜
极忘形,得意非常,一到便怪声大叫。
再说妖尸原是身陷旗门以内,瞥见前面祥光涌现,旗门大开,敌人在内指点叫阵。
情知是一厉害埋伏,但自恃玄功变化,依然大怒追去。晃眼之间,敌人旗门俱无踪影。
先还只当敌人行法幻化隐遁,正在留神观察,伏魔旗门已生妙用,随着妖尸意念起了感
应。每一幻景过去,水火风雷和阵内五行生克禁制便相继发动。妖尸知已入伏,忙将元
神幻化抵御。先打算施展玄功,破那阵法。无奈旗门仙法循环相生,奥妙无穷,不破还
好,破去一层,接着又来一层,比前一层更加了好些威力。先是青光蒙蒙,夹着千万道
木形光柱,排山倒海挤压上来,分明是乙木遁法。及至运用玄功、妖法抵御上前,眼看
将要破去,倏地万雷怒震,所有青霞光柱一齐爆散,化为千寻烈火,夹着无数神雷,上
下四处雹击霆飞,潮涌而来。等到妖尸也按五行生克,运用玄功抵御时,已经受创不小。
紧跟着南方丙火又生中央戊土,不特将妖尸癸水遁法破去,同时那万丈黄尘,晃眼均成
实质,把妖尸埋在其内,急切间冲突不出。先天戊土真雷,更是密如雨霰,环身爆击,
妖尸受创越重,才知上了大当。惊惧急怒交加,无计可施,只得施展木遁去破。一面留
神防备敌人由上生金的禁制。果然木遁才一发动,那万丈黄尘齐化金戈,夹着庚金神雷
电驰涛奔,密如雨雪,环身打到。虽然连吃大亏,预先留意戒备,无如这五行相生的遁
法禁制化生一次,便加许多厉害。妖尸又不将新近炼成的本体舍去,还须加以防护,依
然受伤不浅,耗损了多少元气。
总算妖尸玄功奥妙,除五行禁制外,别的好些妙用,因伤他不了,多未发动。妖尸
原有极大神通,一经警觉身居奇险之地,一切现象俱是幻景,忙即镇静心神,不为所动。
元神在灵玉崖地底苦炼多年,本极坚强,极难摇惑。否则,心神一经入迷,早就晕倒阵
内,吃五遁神雷一齐围攻,早炸成灰烟,形神皆灭了。更占便宜的是,此时刘、赵等人
情势极其危急,需要玉清大师援救。而玉清大师因见魔女铁妹那大神通,才一入阵,未
怎施为,即被困住。又见妖尸那么容易入网。一些也未观察,过信旗门威力,以为旗门
仙法一经发动,循环反复,无人主持,自生妙用,不过少些变化,减去一点威力。妖尸
至多困而不死,已经入网,决无逃走之理。权衡轻重,还是救人要紧,等元江围解,妖
尸未死,再行除他不迟。
谁知少这一人主持,幻象被妖尸识破,不再胡想上当。只剩五行遁法变化相生,循
环不已,虽也神妙厉害,无如妖尸生前便具绝大神通,又在地底潜伏多年苦炼,功力越
发大进。始而遁法每变化一次,必受一次伤,被困其中,无计脱身,并还不知内中藏有
多少玄妙,心中惊惶,大是手忙脚乱。等到五遁一一尝试,连受创伤之余,见乙木遁法
重又现出,底下诸遁相次循环,比起先前虽然更增威力,因有上次经历,加了准备,不
去硬抗。虽然每次仍要耗损真元,仗着元神坚强,决无毁灭之忧,受伤也最多和前次一
样,并无加重。时候一久,渐渐悟出阵中玄妙,竟将心神强自镇定,索性连惊惧忧疑之
念全都去尽,拼受苦痛损害,不去睬它。一面运用玄功,聚集全力,静候时机,准备冒
着奇险,背城借一,死中求活。主意打定,果然生了奇效。那伏魔旗门诸般妙用,俱以
被困人的意念为主,抗力愈强,禁制威力也随以加增。最厉害的仍是七情六欲,诸般幻
象。妖尸心神既未为幻景所摄,那五行遁法威力也就随减。先是变化渐缓。到了三轮之
后,妖尸已能潜神内照,神智清明。以致五遁循环相生,连击敌人,毫无反应。伏魔旗
门虽因敌人尚在,未复本来,不会自行消退,却已由缓而歇,变到火遁上,竟然停止。
那威力也小了好多倍,迥非昔比。只有数十丈一团火光将妖尸围住,更不再为变化。妖
尸元神已化为一团碧影,将身护住,静止火中,自然伤他不了。
妖尸见火遁停住,无甚动静,渐渐觉出敌人早已离开,阵法无人主持,意欲冒险一
试。先还恐怕敌人见五行遁法齐施,未能成功,隐伏阵内,用诱敌之计,欲擒先纵。自
己虽然不怕,照适才所经情形,受伤一定难免,心中迟疑,不敢骤发。又隔一会,仍无
动静,丙火之势也未再往下减。忽然想道:“敌人方面人少势孤,正派中长一辈的能手
均不能来。自己党羽甚众,均非泛常一流。白骨神君尤为厉害,雪山老魅如若赶来,更
不必说。敌人只两个法力较高,一个须主持取宝之事,无力再作他顾,余下小辈门人均
是庸流。和自己对敌的一个,必是急于前往应援,一把自己诱入埋伏,立即匆匆离去。
否则阵中如若有人主持,无论如何也决不会是当前的景象。看他禁法如此神妙,分明专
为自己而设,另有效用不曾发挥。难得敌人大意,以为自己已入网,早晚一样杀害,未
防生变,离阵先去。此时再不见相机法逃走,自己这面胜了,不过是在同党面前难看,
尚且无碍。敌人如胜,回来运用全力发动阵法,想再脱身更是艰难。纵不神消形灭,至
少也须舍却新近炼成的原身,元神还须受上重伤,始能逃走。”想了又想,时机已迫,
不敢再延。因当初被长眉真人禁压在灵玉崖地底后,为了穿通地层脱身逃走,对于土遁
和穿通之法,独以全力加功苦炼。五遁之中,此为最精。那丙火神雷又是自己纯阴之质
的克星,由此冲出,多少得受点伤。恰好火遁一变,正是化生上遁,抗力越大,反应越
强。不敢径用癸水引它化生,只将元神幻化的碧影在火围中一胀,作出抵御之势,赶紧
由数十丈大小收缩到四五尺一团。那火果然倏地加强,光焰熊熊,雷声轰轰,四方八面
压了上来。因是抗力不大,收缩得快,威势比前却差天渊。
妖尸见并未化生戊土,火反增强。由此冲出,固然加了阻力,如再相抗,万一牵动
全局,与前一样厉害,岂不更要吃亏,弄巧成拙?方悔失计,正准备不再取巧,拼受一
点伤害,硬着头皮径由丙火遁中冲出。不料这五行遁法,被困的人不动则已,动必相生。
不过妖尸略为抗拒,即行收缩,反应之力不大,变化也比前缓得多罢了。事有凑巧。他
这里运足全力待要冲出,丙火已化生戊土,一片火海神雷,忽化成千百丈蒙蒙黄雾,泰
山压顶,海涛飞涌,上下夹攻而来。这先天五遁,土遁感应之力最强,随着敌势增减,
相差最为悬远。这时只是极浓黄雾,戊上神雷并未发动。便那先前的戊土精气,也极散
漫。被困人仅被尘雾笼罩全身,如不再与之相抗,至多再待一会。跟着化生庚金,稍微
比此厉害,不似先前凝成实上,还加上土雷之威,难于抵御。妖尸见状,喜出望外,更
不怠慢。一面施展乙木、丙火双重遁法,去抵御戊土和那化生出来的庚金。同时运用玄
功,施展昔年灵玉崖穿通地层的神通,一声怪啸,元神化为一条梭形碧光,由百丈黄尘
影里冲霄直上。
妖尸急于脱身,本没想到将旗门震破。偏生阵法神妙,又无人在内主持,只凭本身
威力自行运用。妖尸为防万一,双管齐下:一面逃走;一面施展双重遁法,以为生克。
碧影往上一冲,戊土威力便即加强,再借乙木遁法一抗,立化庚金,癸水也自发动。经
此一来,五遁相互生克,五色光华层层交织,声势骤盛。妖尸身困五遁之中,并未冲出。
见不是路,把心一横,也将五遁全数施为,身仍破空而起,猛运玄功,那团碧影山崩海
立一般,电也似暴胀开千百丈,发出百万阴雷,向五行遁光中爆裂如雨。旗门本还不致
震破,因是妖尸受困时久,静中参悟玄机,刁狡已极,一见不好,虽然五遁同发,上来
力都不大,只是引逗之势。旗门吃了无人主持的亏,敌势一衰,也跟着小了下去。妖尸
这次又是以五行御五行,自身另有运用。不似先前莫测高深,只就眼前所受禁制,按着
五行生克,用作防身之具。这双方五行遁法互为生克,看去阵法势盛,威力实已抵销多
半,哪禁得起妖尸情急拼命,孤注一掷,不惜损伤真元,突将元神暴胀,所施五行遁法
忽又加功。旗门五行,只宜一一相生,越变越强。五遁齐施,无人主持,失却生克之妙,
威力大减。几面一凑,立被妖尸元神震散,旗门随之破裂了一面,稍现微隙。妖尸见了
天光,立即破空逃去。震破时,阵内自是五遁神雷爆如贯珠,万鼓齐呜,震撼大地。但
阵外人听去,只是极清脆的一声爆音而已。
妖尸身虽得脱,元神真气也自损伤甚重。加以初入阵时,曾见有不少玄妙,只当震
散五遁,突围逃走,不知旗门已被震破。又因敌人阵法已有如此厉害,那金船中的前古
至宝归化神音,如被得去,异日焉有生路?才一脱身,首先回顾来路,遥望江面上霞光
密布,宝气隐隐透映。知道金船已被金蛛吸出水面,正在吃紧关头。这一惊真非同小可,
不暇寻思,慌不迭隐身赶去,虽然伤了三人,并未得手,宝物已被敌人带了逃走。又遇
见叶缤这等强敌作梗。正在忿急,忽听雪山老魅那等说法,料无虚假,好生欣慰。连伤
之余,也是急于回山防患养息,本来无心恋战,因恨叶缤无故为仇,想顺便连人抓走。
后见法宝飞来,百忙中不合又起贪心,如非见机,几难幸免。终于元神、本体均为佛火
所伤,回山苦炼多日,终未复原。由此功力大不如前,劫数到来,仍是无法避免。
玉清大师仗着离合神光,使白骨神君受伤逃走以后,知道妖尸既己逃出,伏魔旗门
不毁必伤,此宝外人不知收法,决难取走。如能寻回残余,交还神驼乙休重新祭炼,仍
可复原,为日后之用。见杨瑾、英男、叶缤三人先后赶到,妖尸、老魅已无胜理,连忙
赶去一看,只见当地山石林木好些化为劫灰,伏魔旗门哪有丝毫踪迹。不知残宝就在到
前被别人无心中路过,冒险强收了去。当时只以为被妖尸炸毁消灭,不曾想到飞空眺望,
没有跟踪追寻。那人捡了便宜之后,先望见前面妖气宝光上冲霄汉,哪一面俱不好惹。
刚刚撤身往回路飞退,又见一道金光匹练般横空往得宝之处电掣而来。作贼心虚,益发
不敢停留,连忙收敛遁光,加急飞驶。玉清大师一心要寻回法宝,因微一疏忽,竟被逃
去。
玉清大师遍寻无着,重返原地,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已相次受伤逃走了。众人互相
谈了一阵经过。俞允中、戴湘英、凌云凤三人惦记被妖尸所伤的刘泉、赵光斗、魏青三
人安危,虽颠仙说,玄真子早接凌浑书信告知此事,曾命诸葛警我带来当初东海三仙合
力同炼的起死灵丹,现正在后洞施治,终究不甚放心,匆匆问了几句,便即赶去。余人
因有杨瑾示意,金钟岛主叶缤日间诛了妖人九烈神君爱子黑丑,迟早必要寻仇。偏生多
年辛苦用两极真磁精英炼成的冰魄神光又被妖尸元神震散,急于运用玄功收聚还原,须
时甚久,惟恐九烈老妖此时赶来,措手不及,难于兼顾,请众人暗中相助,俱都不曾离
开,旁观相待。
约有三个时辰,天已大明,刘、赵、魏三人也经诸葛警我救转,一同赶来。那浮空
千万缕彩丝霞芒,才渐渐由散而聚,经叶缤一一收尽。杨瑾与叶缤为前生至交,知她法
力高深,自不必说。凌云风、俞允中、戴湘英前随慕容姊妹往三柳坪护送木舟,曾经目
睹。岳雯、孙南、余英男、玉清大师适才在战场也曾亲见神奇。诸葛警我和刘、赵二人
却是闻名已久,从未晤面,等到人救回生,赶来观看,神光恰好收完,俱欲见识一回,
便托玉清大师、杨瑾二人代为关说。这时杨瑾见叶缤大功告成,未生变故,好生代为欣
幸,正要将手中古灯檠交还。听三人一说,笑道:“叶姊姊人极好说话,我又和她两世
至交,想必不致见拒吧?”
正谈笑间,叶缤已从空中飞落,杨瑾照实说了。叶缤笑道:“你我至交无妨,眼前
郑道友、玉清道友和另外几位俱是方家,本来不该班门弄斧。妹子适才元气稍有伤耗,
以致收时艰难,本想试为施展,看看运用如何,是否复原。既蒙诸位道友谬赏,说不得
只好献丑了。不过妹子道浅力弱,万一元气消耗太甚,此时尚未觉察,为博诸位道友一
笑,妄自竭尽全力,一个不能由心运用,虽已凝为一体,不致出大差错,终恐全数施为,
其力太大,一个驾驭不住,反倒贻笑大方。姊姊劫后重来,法力高深,佛门心法尤为灵
妙,仍劳在旁照看如何?”
颠仙在旁静观,原有用意。见以三个时辰的工夫,竟将妖尸谷辰震成粉碎的两极元
磁精英炼成的冰魄神光收聚还原,功候精纯,岂是寻常同道所能学步,好生赞佩。忽听
诸葛警我等三人托杨瑾、玉清大师要她施为,以开眼界,跟着心灵一动,有了警兆。正
想劝阻,叶缤已经一口答应,并还说要全数施为。那警兆感应更急,大有立即发动之象。
方觉奇怪,忽见叶缤朝杨瑾使个眼色,又打了一个手势。杨瑾只笑说:“姊姊太谦,神
光何等神妙,又是试演为戏,并非遇敌,要人照顾,岂非笑话?”说罢,身形一闪,便
带了古灯檠一同隐去。颠仙再一寻思叶缤所说的活,明似谦虚,实则故意那等说法,才
知叶、杨二人必有甚警觉。大敌将临,一个借着演习神光为由,故作毫无防备神气,又
当新挫之余,示人以隙。却令一个手持佛门至宝,隐身极高云空,暗中戒备。等敌人一
到,立即各施全力,上下夹攻。看二人行事如此机密,来者必是九烈神君等极厉害的强
敌。这类妖邪最是狠毒,只要见是敌人一面,不问青红皂白,同下毒手。此时话又不能
明说。回顾门下诸弟子,俱在后洞守护新得诸宝,一个不曾在场。
杨瑾这一隐形,玉清大师、诸葛警我、岳雯等三人首先觉察。魏青、俞允中想要询
问,已吃三人摇手阻住。并将赵、刘、俞、魏、孙、凌、戴诸人招在身旁,令聚一处。
刘、赵二人神情也似明白。知已无碍,有此三人,足能应付,不致有甚差错,颠仙心中
一放。叶缤此来曾出大力,义无忽置之理,便也加紧准备,静候发难不提。
原来那九烈神君虽是一个极厉害的妖邪巨魁,因他得天独厚,所居洞府四时皆春,
景致极佳,有无穷享受,无须在外为恶诛求。人又明白利害轻重,极畏天劫,深知邪不
胜正,从不自恃法术高强,与人树敌。虽然贪淫好色,但供枕席淫乐的多是各异派中有
姿色的荡女淫娃,如黑神女宋香娃之类。以前偶在外面遇上美好女子,带几个回去,供
他采补,也都是用妖法摄取富贵人家重金,向女家明买,或是变幻美少年勾引,对方十
九为他财色所动,出诸自愿,并非出于强迫。女的如果真个坚贞,不受诱惑,他也决不
勉强。近数十年更因正邪各派群仙劫运将临,静中参悟,推算出本身大劫不久也快到来,
起了戒心,常年用禁法深锁洞门,人在宫中同了姬妾女徒淫乐享受,一步不出。一则恶
迹不彰,二则他的妖术法宝也真厉害,委实不易克制,因此各正派老少两辈中人,对他
均不甚理会,算是旁门左道中第一个本领高强,而能不骄不妄,敬畏天命的人。
话虽如此,可是此人有一特性:恩怨之心极重。轻易不与人结怨树敌,一上来,先
总忍让,或是设法化解。一旦忍不下去,成了仇家,便和仇家誓不两立,不报复完,决
不中止。生平与人结仇,共只三次,俱在七八十年以前。和他做对头的,也是左道中法
术高强之士,闹得乌烟瘴气。每次死伤多人,结果仍败在他手里。处治仇家也极刻毒。
黑丑是他独子,天生戾质,喜动恶静,见异思迁,永远不耐在洞中久居。偏生乃父
法规甚严,再三告诫:“你自生下地来,面上便有煞纹,近年渐透华盖,大是凶险。现
值各派群仙应劫之期,峨眉一派正秉教祖长眉真人遗命,在凝碧崖开通五府,广收门人,
准备使本派发扬光大,声势极盛。当此正教昌明,正胜邪消之际,你性喜动,又有你母
纵容,屡代求说,时常出游,我不禁你。好在你已得父母真传十之六七,我与各派中人
均无仇怨,只要你不在外面胡来,各正派中人无故决不与你为难。各异派中,小一辈的
敌你不过,长一辈比你强的,无一不知我父子来历,就非素识,也决不愿与我结仇。不
过峨眉派等长幼两辈人物,踪迹多在云、贵、川、湘一带,最好还是避开一些。并非是
怕,实为彼此本可相安,两无干犯。如若因你结怨生嫌,你吃了人家的亏,我不容不问。
但是微风起于萍未,他们人多势盛,本门中便有不少高人,何况还有无数道法高深的散
仙异人与之同气,那怕伤了他一个不相干的后辈新进,也必不肯甘休。我不出去,面子
难堪,恶气不出。只要出去,星星之火立即燎原。他们正当鼎盛之时,万无败理,那时
吃亏的自然是我们了。我的运限偏又应在这一劫,躲还恐躲不及,如何反去招惹?你平
日狂妄任性,到时未必能听我话,如不预先防备,早晚你自己身败名裂,还要累及父母
全家。因此,为你用了九十八日夜的苦功,炼成一种禁制心灵之术,另有一道灵符与你
心灵相通。从此出外,如若违我戒条,或与峨眉诸正派之人相遇,知而不退,或是自恃
法力,与人争斗,一动念间,身心立起感应,发生无限痛苦。并且仅你所习玄功变化,
隐身逃遁之法尚在,其他一切俱都施展不得了。”随取出一道灵符,如法施为,手指处,
化为一片五色烟雾,将黑丑全身罩住,晃眼不见。
黑丑前因在外闲游,交了不少异派妖邪,约同向各正派中寻隙。路遇衡山金姥姥罗
紫烟的门徒向芳淑,欲用妖法擒住淫乐。幸而向芳淑人极机智,身旁又带有师门至宝纳
芥环,将身护住,未为阴雷、妖火所伤。正在相持不下,被极乐童子李静虚走过看见,
用先天大乙神雷震散妖氛,还打死了他两个同党妖人。总算黑丑见机得早,看那大乙神
雷威力迥异寻常,仗着身外化身,玄功变化,逃回山去。满拟父母平素钟爱,必能为他
报仇雪恨。谁知九烈神君一听仇人形象和所发雷光,竟是群邪闻名丧胆的极乐童子。此
人与峨眉教祖长眉真人尚是同辈,现已炼就婴儿,成了真仙,道法高深,有无上威力,
为方今各派群仙中第一等人物。曾在成都慈云寺,一举手间斩了绿袍老祖,将他所炼十
万金蚕恶蛊毁灭净尽。爱子得逃回山,尚是看他恶迹不彰,手下留情,如何敢去招惹。
不由又惊又急又怒,大怪黑丑不该与各派妖人交往,重重责罚了一顿,禁闭洞中两三年,
不许外出一步。关得黑丑心烦意乱,万分难耐,好容易盼得许他出山,自然百依百顺。
黑丑行时九烈神君重又叮嘱:“你反正在外游荡无事,就是采补一层,也只能学我
以前的样,不可强求。你又素无常性,遇见好的,玩上几天便即生厌,永不带回山来。
日常多是宿娼,有何真阴可采?海外尚有不少仙景胜域,你均不曾去过。那些岛屿产着
许多灵药异果,主人俱是散仙一流,于人无忤,自在逍遥,享受清福。各正派此时现正
忙于积修外功,轻易无人涉足,更不在我所施禁法限制之内。与其在中土与五台、华山
这些日暮途穷,大劫将临的人鬼混勾结,惹些乱子来使我忧急气忿,何如去与那些散仙
交纳?此辈性多恬静冲虚,内中尽有高明之士,如与交往,非特有益无损,久了还可变
化你的气质,每次又可就便采些灵药异果回来。岂非绝妙?我所炼的道法,本非玄门正
宗,饮食男女均非所禁。海外有不少女散仙,如果机缘凑巧,能物色到一个仙妻,更是
快事。比在中土乱交损友,惹事生非,到处都是荆棘,不强得多么?”
黑丑口虽应诺,心里却想着一个情人。这个情人就是华山教下妖妇香城娘子史春娥。
她丈夫也是一个华山派有名人物,名叫火大岁池鲁,炼就本门烈火,性情比史南溪还要
暴烈。上次极乐童子用太乙神雷打死的二妖人,便有他在内。史春娥性最淫凶刁悍,阅
历甚多;黑丑本相瘦小奇丑,生得比鬼还要难看。按说史春娥决看不中他,谁知孽缘凑
巧。二人相会之时,恰值黑丑摄了一个美女,在终南山深山之中摄取元精。照着往常,
只用邪法将女子勾引,到了无人之处,便现原形奸淫,不再掩饰。偏那女子长得甚美,
又是绿林出身,武功颇好。黑丑淫心极重,觉着对方昏迷,任人摆布,无甚兴趣。心想
美女难得,打算留着多玩几天,再行采她元精。于是用邪法幻一美少年,勾引上手,一
直是用幻象交接,没有现出原形。那女子也未受妖法迷禁,只当仙缘遇合,极意交欢。
这一来,黑丑越觉有趣,居然连淫乐十多天,没舍得将她弄死。地当终南山风景之佳处,
时已春暮,繁花似绵,碧草如茵。这日黑丑寻了一片繁花盛开的桃林,男女同脱了个精
光,席地幕天,白昼宣淫。先交合了两次,兴致犹觉未尽,特意又从所寄居的山洞内,
将用妖法摄取来的酒肉鲜果取出,放在桃林山石之上,互相拥抱,饮食了一阵,又起来
绕林追逐。那女子也颇淫荡,工于挑逗,引得黑丑性发如狂,两人互相纠缠谑浪,极情
尽致,淫乐不休。不料正在快活起劲,女子却被一妖妇突来打死了。
原来这个妖妇的一个面首被丈夫偷偷杀死,发了悍泼之性,大闹了一场。由相去百
余里的梨花峡妖洞中出来,心上人惨死,急怒攻心,负气出走,任意所之,本没一定去
处。飞行中无意发现下面桃花盛开,妖妇最爱此花,又当气忿心烦之余,下来随意观赏,
解闷法烦。落地以后,便往桃林深处走去。行约里许,前面有一峭崖挡路。妖妇在本山
住了多年,每当花开时,必常前来游玩,地理极熟。知道转过崖去,有一片桃林,虽然
寥寥只得数十株桃花,没有别处桃林茂密,但均为异种,花朵独大,红白相间,另具一
种温香,令人心醉。又有芳草连绵,平野如绣,碧嶂丹崖,白石清溪,点缀其间,显得
景物越发清丽,为每年必游之所。刚刚缓步前行,打算绕崖而过,隐隐闻得崖那边男女
笑语之声。暗忖:“这里景物虽佳,但是四外俱有连峰危崖环绕,连个樵径都无,附近
又无可供修道人隐居的山洞,每年除自己常来游玩,只桃熟时,有成群猴子翻山越岭来
此采摘,平日休说是人,连野兽之迹都难见到,怎会有年轻男女到此?近来峨眉派收了
不少狗男女,个个强横,本门和五台诸派常遭他们毒手。自己因时常出外摄取美少年,
丈夫每每劝说仇敌势盛,本派力未养足以前,只宜隐忍。照此行为不检,极易将这些小
狗男女们引来。自己当他醋心太重,故意恐吓,总是不听。连日心神不安,莫不真个寻
上门来的晦气?”心中一动,立即行法将身隐去,悄悄探头出去一看。正赶上那一双男
女精赤条条在花林中,始而互相追逐了一会,女的被男的擒住,按倒在丰茸茸地上,纠
缠做一堆,不可分解。晃眼之间入了妙境,渐渐酣畅淋漓起来。这时黑丑变的是一个仙
骨英姿,相貌绝美的少年,固非原来鬼物形象,便那女子也是上等姿色,端的妾比花娇,
郎同玉映。四周景物是那么美妙,又当着日丽风和,动人情思的艳阳天气。目睹这等微
妙奇艳之景,个中人再妖淫放浪一些,妖妇尽管曾经沧海,见多识广,似此光天化日之
下的活色生香,尚是初次入目。看不片刻,早已目眩情摇,心神都颤,只觉一缕热气,
满腔热情,宛如渴骥奔放,按捺不住,哪还顾得稍微矜持。看到中场,毫不寻思,便现
身出去,口中故意娇叱:“何方无耻男女污我仙景?快起来见我!”随手指处,一缕紫
荧荧的血光,已随手飞出,打向那女子左太阳穴上。只听哼了一声,玉躯一侧,歪倒在
黑丑身上,当时毙命。
黑丑正在情浓头上,没想到有人来煞风景。闻声便知不妙,无如那女子该死,颠倒
衣裳,刻意求工,一心专注所欢,耳目都失了效用。黑丑又是爱极怜惜,惟恐暴起抵御,
致遭误伤,自恃玄功神妙,敌人不能伤害。又听口风不怎厉害,意欲先行法护住心上人,
看清来历,再作应付。不料妖妇奇淫奇妒,一见黑丑,便决心据为己有,爱之惟恐不深。
对那女子,却是惟恐留着分她一脔,恨之惟恐不毒。话虽不狠,手下却又毒又快。所用
血焰针,仙人中上,不死必伤,何况凡人。黑丑一时疏忽,瞥见紫光一线,电射般而来,
忙想抵御,已是无及。不由勃然大怒,赶紧赤身纵起,待现原身杀敌泄仇时,目光到处,
见对面桃花树下,站定一个满面娇嗔,似羞似怒的绝色女子。论起容光,竟比死女还要
妖艳得多,不特眉目眼角无限风情,便是全身上下,都无一处不撩人情致。黑丑出山不
久,几曾见到这等人物。当时淫心大动,既没问对方假怒用意如何,立施邪法勾引。
妖妇的法力本领虽然不如黑丑,对于各种的迷人妖法却内行。黑丑奉有父命,不许
对所迷女子行强迷惑,第一要她自愿上钩,除非对敌时万不得已,才可施展本门心法。
积日既久,习以为常。上来用的是寻常迷人邪法,妖妇自然一见即知,她不知黑丑的本
领不曾施展,心还暗笑:“这等浅薄伎俩,稍有烈性的女子也迷她不动,何况于我?倒
是你这天生的仙根玉貌,异禀奇资,比甚法术都强,你自己怎不知道呢?”如照往日遇
见这事,非故意破法引逗,取笑一场不可。只因情急万分,恨不能一下将他紧紧搂住,
融成一体,然后再问他为什么要爱那样贱货,咬他几口,才得称心,哪有心思和工夫矫
情作态,况且自己杀人所欢,立即毛遂自荐,本以为女的是个凡人,男的纵会法术,也
极有限,可用妖法引他上套。谁知对方竟是行家,尤妙是先怒后喜,分明新欢胜于旧欢。
这一来,不特省事,加了兴趣,还可掩饰自己淫浪形迹,真个再对心思没有。
二人当下一拍便合。妖妇装作本是好人,为黑丑妖法所迷,因而入彀。初意还当黑
丑真个十分爱她,贪恋美质,意欲长此快活。只是以假为真地装装昏迷,懒洋洋横陈地
上,任凭作践,不特没想到采取心上人的真阳,连所擅房中绝技均未施展出来。谁知黑
丑别有深心。因见妖妇下手毒辣,所施法宝又极厉害,以为不是淫荡一流。此时顺从,
全因受了邪法禁制,神暂昏迷。只要清醒过来,未必委身相从。加以心爱荡女被杀,心
中不无仇恨。这等有道行的真阴极为可贵,乐得就此采取,还可为所欢报仇。一经到手,
连幻象都顾不得再撤去,一面恣意淫乐,一面施展家传采补之术,吸取妖妇元精。
妖妇初尝甜头,觉出对方功力与平日所接面首迥不相同。方在称心,喜出望外,猛
觉对方发动一股潜力,当时心花大开,通体麻酥酥,说不出的一种奇趣。正在乐极情浓,
百骸欲散之际,忽然警觉对方不怀好意。知道不妙,忙把心神一定,赶紧运用全力,将
灵关要穴紧紧镇住,真气往回一收。总算见机尚早,悬崖勒马,未将真元失去。因知对
方功夫出奇,暂时得免,实是侥幸。再延下去,仍恐难逃毒手,不敢再事矜持。一面保
住真元,一面早施遁法,冷不防扬手打了黑丑一个嘴巴,俏骂得一声:“狠心冤家!”
人已纵身脱颖而起。
黑丑见妖妇似已迷住,并未施展全力。眼看探得骊珠,元阴就要吸入玉窍,也是猛
觉一股潜力外吸,如饥婴就乳一般,已经近嘴,忽又远引。收翁吞吐之间,奇趣横生,
几乎本身元精也受摇动。方觉对方也是行家,待要加紧施为,妖妇倏地打了自己一嘴巴,
脱身飞起。心中一着急,刚喝:“你想逃走么?”未及跟踪追赶,妖妇已满面娇羞,一
身骚形浪态,俏生生站离面前不远的一株繁花如锦的大桃树下,手指黑丑,娇声骂道:
“冤家,你放心,我遇见你这七世冤孽,命都不打算要了,只是话须说明了再来。”黑
丑闻言,才知她刚才是有心做作,假装痴呆。
妖妇本来生就绝色,这时全身衣履皆脱,一丝未挂,将粉腰雪股,玉乳纤腰,以及
一切微妙之处,全都现出。又都那么纤合度,修短适中,肌骨停匀,身段那么亭亭秀
媚,毫无一处不是圆融细腻。再有满树桃花一陪衬,越显得玉肌映霞,皓体流辉,人面
花光,艳冶无伦。妖妇又工于做作,妙目流波,轻嗔薄怒,顾盼之间,百媚横生。甚人
见了也要目眩心摇,神魂飞越,不敢逼视。黑丑几曾见到这等尤物,不等说完,早挺身
翘然,扑将过去,仍旧温存。妖妇存心笼络,何等滑溜,见他伸手要抱,只一闪,便已
躲开。黑丑先前是急先锋,上来便据要津,一切未细心领略。这时人未抱着,只在妖妇
背股间挨摸到一点,立觉玉肌凉滑,柔腻丰盈,不容留手。连抱了两次,均吃闪开,没
能得手,越发兴动。妖妇本无拒意,又不便再逞强暴,只得央告道:“好仙姊,既承厚
爱,有话且先快活一回再说,不是一样么?”
妖妇见他猴急,知已入彀,动了真情,边躲边媚笑,哧哧地笑道:“你不要忙,人
反正是你的了。只是我还要问一句,你爱我是真是假?”黑丑急答:“自然是真的。”
妖妇笑啐道:“我不是那死的贱婢。你分明是想害我,还说真爱,这样越发至死也不依
你了。”黑丑知瞒不过,忙改口道:“先前因你太狠,不知你是甚心意,惟恐明白过来,
还是不从,又不知你这等好法,实想盗你真元,给那女子报仇。如今休说你还爱我,便
是日后不爱,也决舍不得伤你一丝一发了。”妖妇笑道:“照此看来,还稍微有点爱。
我也不知你是真爱还是假爱,只是我爱你这冤孽极了,爱得连命都愿断送给你。但我也
非无名之辈,能有今日,也曾修炼多年,受过不少辛苦魔难,就此一回葬送,太不值了。
你真要无情无义,要采我的真阴,那于你大有补益,我也心甘情愿,但我得享受些时才
能奉上。并且在我未死你手以前,你却是我一个人的,不许再和别的女子勾搭。你如愿
意,凭你摆布,无不依从。否则我便和你拼命,我胜了与你同死,败了也宁死在你的面
前,也不容沾身。你只估量给我几年光阴的快活吧。”妖妇这里流波送媚,款启朱唇,
矫声软语,吐出无限深情的爱。黑丑由不得魂飞魄融,心摇神荡。偏是只凭文做,捞摸
不着,如馋猫一般,早已急得抓耳挠腮,心痒痒没个搔处。好容易盼她把话说完,又听
相爱如此之深。热爱情急之际,未暇深思,惟恐所说不能见信,立即跪倒起誓道:“我
蒙仙姊如此真心垂爱,此后成为夫妻,地久天长,同生共死,永远相亲相爱。如若负心,
再与别的女子交合,形神俱灭于无限飞剑神光之下。”
黑丑本意是说到形神俱灭为止,话快出口,忽然想起本门修炼,多仗采补。自己按
说功力尚差,不比父亲修为多年,已到火候,现时只为行乐,无须采补,所以宫中姬侍
都通道法。自己能得此女为妻,自是旷世难逢的尤物,可以无憾。但是采补仍不能免,
此誓如何起得?话到口边,以为自己炼就三尸,有三个元神,稍有丝毫缝隙,便即遁去。
真要遇见最厉害神奇的法术法宝,不过舍去一个元神,再费九年的苦功,仍可炼他复原。
飞刀飞剑多是五金之精炼成,本门更有独特抵御之功,休说形神俱灭,稍次一点的,直
不能伤及毫发。即便遇见像父亲所说,如峨眉门下那十几口最厉害的仙剑,如七修连珠
以及三英二云所用诸剑,合壁夹攻,也至多葬送一个化身,无论如何也不致形神全消,
觉着这誓决不会应验。念头一转,随把末几句加上。
实则妖妇倒真是热情流露,爱他如命。虽然欲与故拒,用了不少迷人手段,所说倒
也不尽虚言,心中自然不无希冀。照这火一般热头上,黑丑如许她十年欢娱,到期仍要
摄她元精,当时也必点头,情甘愿意。不过水性杨花,将来有无中变,难说罢了。黑丑
这等答法,自然心满意足,喜出望外。也没回答,只将牙齿咬住朱唇,“嘤”的一声娇
呻,柳腰微侧,仿佛不禁风似地就要倾倒。黑丑话一说完,早从地上纵起扑上,一把紧
紧抱住,玉软香温,腻然盈抱,双方俱各美满已极。妖妇也不再抗拒,跟着双双一同侧
倒,横陈在碧草茵上。这一来,混去猜嫌,刻意求欢,各显神通,均不施展杀手,只管
卖弄本领,全无疑忌之念。端的男欢女爱,奇趣无穷,酣畅非常。
时光易过,不觉金乌西匿,皓月东升。男女二妖孽又就着明月桃花之下,极情尽乐
了一阵,方始坐起。舍去原地,另觅了一片干净草地,将先剩美酒肴果放在面前,相偎
相抱,饮食嬉戏。妖妇笑道:“我没见过你这等猴急的人,连口气都不容人喘。我两人
如此恩爱情浓,到了现在,彼此还不知道名姓来历,不是笑话么?”黑丑把妖妇搂住,
紧了一紧,笑道:“先见时,是怕你不肯依我,急于上手。后虽想起,无奈爱极情深,
连你说那些话都等不及,哪有心肠再叙家常?反正是我的人了,早晚一样,忙它则甚?”
妖妇道:“我本来想先说,一则见你所学与我虽非一家,断定彼此必有渊源,我又有个
讨厌的丈夫,并非无名之辈。我师父更是一派宗祖。我是向来行事无所顾忌,师父、师
叔们和我丈夫俱都无如我何。你美得出奇,令人一见动心,不用再显所长,已恨不能一
碗水吞下肚去。连敌带友,我也见过无数美男子,似你这样,做梦也未见过,难保不有
一点做作,我却看不出来。真正年岁虽不易猜,但各派道友中并无你这一人,必是新近
出山的有道之士。初出茅庐,多半胆小,惟恐你想起两家渊源,有了顾忌,岂不扫兴?
以你这身功夫容貌,无论仙凡,哪里找不到便宜?我的情浓,妒心尤重,爱上一个人,
便不许他人染指。适才上来,先将贱婢杀死,我即使死在你手,都所心甘。但决不许在
我生前,你再爱一个,便是如此。如再为了胆小害怕,临阵脱逃,我再拦你不住,那我
不更糟了?所以还是不说,等到事后再设计较。现在看出你果真爱我,说也放心了。你
到底是哪位仙长的门下呢?”
黑丑又把妖妇极力温存抚摸,逼令先说。妖妇便照实说了。先以为黑丑听了华山派
的威望,必要吃惊,谁知若无其事,只笑道:“心肝是烈火祖师的门徒么?你的来历说
了,我却不能说呢。”妖妇在黑丑怀里媚眼回波,满面娇嗔道:“你还真心爱我呢,连
个姓名来历都不肯说。”黑丑道:“不是欺你,是有不能说的苦。”妖妇媚笑道:“有
什难说的苦?我为爱你,命都不要,任你天大来头,只要你不变心,我都不怕。”说时
玉臀不住乱扭,又做出许多媚态,黑丑吃她在腿上一阵揉搓,凉肌丰盈,着体欲融,不
禁又生热意,趁势想要按倒。妖妇一味以柔情挑逗,执意非说出来,不允所请。黑丑无
奈,只得把妖妇抱紧,通身上下连咬带吻,先爱了个够。然后叹道:“我真爱你,想这
露水夫妻能够长久一些,所以不肯明说,你偏要我非说不可。我又不舍得和你强,我也
不怕师父,说出来其实无妨,只恐缘分就快满了。”
妖妇闻言,好生惊疑,想了想,仍是追问,并问缘满之言,由何说起?黑丑道:
“我一说出真名,你就不会爱我,岂非缘满了么?”妖妇手向黑丑额上一戳道:“我说
你太嫩不是?我还当你有甚大顾忌处呢,原来如此。实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命,离了你,
我就活不成。无论你以前以后声名多坏,为人多么可恨可恶,那怕为你连累,受下无边
苦难,粉身碎骨,都所甘心,焉有为此不爱之理?”黑丑只是摇头。妖妇奇怪道:“这
又不是,到底为何?我决不变心,你只明说吧。”黑丑吞吐说道:“我本相奇丑,这个
又不是本相。”妖妇笑道:“这个我也早在意中,只没看出罢了。照你的好处,便丑得
像个鬼,我也爱你。何况你能变得这么好,本底子也未必差呢。”黑丑道:“那是我看
家本领,那能当真?如照本来,真比鬼还丑呢。难道心肝全不嫌么?”妖妇脱口笑道:
“决不嫌厌。只是先不要现出来,等心肝说完来历,我还有话。”
黑丑便把自己是九烈神君之子黑丑说了。妖妇闻言大惊,暗付:“难怪他听了烈火
祖师名头,不怎动容,原来竟有这么大来头。此人虽然奇丑,但他父子道法高强,房中
之术尤为神妙,情分又如此深厚,与他相处,日后得益无穷。”为要坚他相爱之心,故
意加做一些妖淫情态,笑答道:“你忒痴了。你当我是世俗女子么?你有这等家传本领,
便现真形,也能使人爱而忘死。何况你所幻假形,那么美妙,还叫人看不出来呢。不怕
你笑,我以前也曾交接过不少壮美少年,可是不消几年,便化枯骨。即便至今不死,也
都龙钟衰朽,老丑不堪。常人最美好的光阴也只十八九起,中间一二十年。少年时再要
作践一点,更连这短时光都挨不过。照我所遇的人来说,就没一个活满过三年的,总是
没有多久,使人扫兴。我因美质难得,遇到一个好的,任是不采他的真元,多么爱惜他,
也是无用。先还仿佛余勇可贾,实则精髓早枯,越用药力,他越死得快。终于久而生厌,
我不杀他,他也自死。真是无可如何,干叫人生气,只恨当初白爱怜了废物。同门中虽
有几个差强人意的,一则多是在自修炼多年,自来未断色欲,根基不固,到了紧要当儿,
难免心动神摇,惟恐吃了我亏;二则他们见人就爱,知我情浓妒重,怕多纠缠。除师父、
师叔均有爱宠,听说极好,不承下顾,没试过,余者均非对手,日久也都借故分开。我
觉他们比常人还要惹厌,几回伤心,再也不睬他们。比较起来,还是我这位没出息的丈
夫,倒能备个缓急。他除有时见我和人情热,不免吃醋,暗算人家,是个缺点,只要不
眼见,也还不闻不问,别的都还将就,所以能和我相处至今。他也长得奇丑无比,并未
嫌他。可是现在遇上了你,能否再同他长处,就难定了。我初见人时重貌,一经交好,
重才更甚于重貌。往往一试即不再顾,或是不试而退的都有,没的招人心烦。似你这样
千载难逢的人才,还有什么不足之处?若要十全十美,你可长用幻相与我快活。即使骤
然路遇,隐藏不及,我只当那是你的元神幻化,以假为真,以真作假,不是一样么?只
交接时看着快活,助些兴趣而已。”
黑丑听妖妇如此淫浪凶毒,奇妒无耻,一点不以为意,反觉她爱极而忘其丑,不特
甘死无悔,连她许多不可告人的事,也都推肝吐胆,全数说出,可见情分之深。不禁爱
极,重又搂抱在地,淫乐起来。妖妇一边迎合,媚笑道:“久闻九烈神君独子黑丑生具
异相,身高不满三尺,红睛绿发,肤黑如墨。你生相如此奇丑,我偏会和你成夫妻,舍
身相爱,不稍嫌厌,真可算是舍其所短,而用其所长了。”黑丑听她语带双关,浪意十
足,越发高兴,“心肝”、“性命”,喊个不住。
这一双妖邪男女正在乐极情浓,不可分解之际,忽听一声厉吼,一道暗赤光华,夹
着十几根细才如箸,长约七寸的黑光,直朝黑丑头上飞到。妖妇闻声,便知丈夫寻来,
必是看双方情热,醋劲大发。惟恐自己偏护所欢,飞剑难伤,竟连师父新近传授,轻易
不准妄使的天躔密魔神钉,也同时发出。情人纵是法力高强,骤出不意,无法抵御躲闪,
不死必带重伤。心里一急,由不得怒喝一声,欲待纵起,去和丈夫拼命。谁知身被黑丑
压住,仍如无事。百忙中定睛一看,黑丑仍在自己身上,另外有一个三尺来高的小黑鬼,
在周身碧烟围绕之下,已和丈夫对敌,斗在一起。那神钉分明见穿身而过,竟未受到丝
毫损害,果然名不虚传,玄功奥妙。生平初见,不由又是心爱,又是佩服。越把丈夫视
若粪土,惟恐气他不够,竟装着没有看见丈夫在侧,特意做出许多骚声浪气,丑态百出。
原来妖妇之夫池鲁,自从那日妒奸,将面首杀死,二人变脸大闹,几乎动手拼命。
平日宠爱,受制已惯,妖妇淫浪滥交,早经约定,匪自今始。妖妇法力稍逊,真要挤急
动手,难免吃亏,反被振起夫纲,日后更难快意,于是负气出走。这妖人是个暴性,每
和妖妇闹过一回,必再三负荆,加添一些苛法奇章,多受好些挟制,始能和好如初。这
次也实因所杀的是妖妇新交,正在情热头上,不稍顾忌,太已看不下眼,妒火暴发,骤
下毒手。深知这位贤妻脾气,决不甘休。偏又不舍分离,妖妇走才半日,便生悔意。心
想:“反正得求她回来,一样服输,何苦多受孤栖之苦?”于是出来找寻。知妖妇近来
得罪了许多同门,平日只顾摄取壮男,采补作乐,同道中多无往还,不会远走。新欢已
死,又和自己反目,晚来难耐孤寂,此时必往邻近山城镇中,去摄取一二少年,仍在本
山觅地相聚,聊以解渴。知道此妇心肠最硬,自己越服软得晚,吃亏越大。既要寻她,
早去为妙。谁知把妖妇平日几处藏身之地反复找了几遍,并无踪迹。最后心里一灰,想
起妖妇此时必又同了所摄的人,在隐蔽处尽情淫乐,自己却成了一个孤鬼,不禁妒火重
燃。
正在烦恼气忿之际,忽听破空之声。抬头一看,空中共是三道光华,正由东往西横
空飞过,色如虹霓,飞得极高,光也不强,飞更不快,如换常人,直难听见。一看路数,
便知是正教门下。暗忖:“敌派门人几乎无一弱者,这三道剑光分明是炼成不久,如是
高明之士,怎会用它出来游行?这些小辈可恶万分,乐得乘他未成气候之时除去,将来
好少许多事故。”又在气忿头上,怒火中烧,念头一转,立即飞空追去。哪知这三个敌
人没等他追上,先已返身迎来,一照面,便喝:“何方妖孽,通名受死!”妖人见敌人
乃是三个女子,俱是仙风道骨,美貌非常,内中一个穿黑衣的少女尤为秀丽,不由动了
淫心。以为敌人飞剑平常,一心还想生擒了来取乐。哪知来人正是四川云灵山白云大师
元敬门下得意弟子郁芳荡、李文行、万珍。因白云大师学道最早,在同辈中年岁几与玄
真子、嵩山二老等不相上下,收徒也最早,所以郁、李、万三人都有高深造诣。近年奉
了大师之命,在山东崂山另辟洞府修炼,随时在外积修外功,并不住在一起。这次三女
闻说峨眉不久开府,师叔妙一真人奉师祖遗命,正式承继道统之期不久将至。又听本派
小辈师弟妹中着实出了不少人才,凝碧崖已经开辟,好些同门俱已移居在内,连出了许
多事故。仙山风景,美妙非常,私心向往,已非一日。上次慈云寺、青螺峪斗剑,以及
史南溪等妖人攻打凝碧崖,均值闭关炼丹,正在火候,未得前去,常引以为深憾。加以
好久未接师父谕旨,虽知峨眉开府盛典,决不会不令参与,终想早一点与这些自生有来
的新同门相见。并且探听师父的口风,将来有无移往仙府清修福分。于是借着省师为由,
往云灵山赶去。
白云大师还收有一个小徒弟,名叫云紫绡,非常美秀聪明,禀赋也好。上年见时,
紫绡因自己入门未久,好剑尚没一口,而三位师姊不特各有仙剑随身,道法尤极高强,
先背了人,向大师姊郁芳蘅讨要,请其便中代为物色。得了答应以后,暗想:“师父曾
说,功夫练时虽难,只要肯下苦功,终有成时。惟独好剑,须看各人缘法,难得求到。
大师姊虽然答应,知道何年到手?若是三位师姊全都托到,比较指望多些。”于是又向
李、万二师姊求说。三女本极爱这小师妹,禁不起一阵软磨央告,全都允了,并还答应
必为办到,下次省师,也许便可带来。至不济,各人采用五金之精现炼,也炼出三口来,
决不使她失望。紫绡自是喜极,谢了又谢。
三女都是疾恶如仇,遇上异派妖邪,从不轻饶。本意再遇敌人,只将敌人杀死,不
将他飞剑绞断,以便留赠师妹,不过略费一点改炼之功,并不为难。谁知分手以后,一
年多工夫,外功虽积不少,异派妖邪只遇到过两次,均被连人带剑一齐逃走。此次回山,
觉得难向紫绡交代,起程时为难了一阵。万珍说:“现时炼剑决等不及,妖人遇不到,
我们不会寻上门去么?如由陕、甘两省绕着路走入川,那一带多是异派妖孽巢穴,再要
露出一点形迹,我不寻他,他也放我们不过,岂不就有夺剑之望么?”郁芳蘅觉着此去
华山、终南山一带,俱是妖邪中首脑所栖之地,惟恐一不小心,弄巧成拙,这等做法,
大是不妥,意欲拦阻。李、万二女自恃飞剑神妙,遁法精奇,又有绝好护身法宝,即不
能胜,也无妨害,执意不听。俱说既然答应了小师妹,怎好意思空手前去?至少也得先
给她找到一口。郁芳蘅强她俩不过,也真心爱这小师妹,只约定慎重行事。要避开华山
一处,免与烈火祖师等敌人首脑相遇,败多胜少,平自吃亏。只能暗中寻敌,不可公然
炫露,挑逗强敌。李、万二人志在得剑,不是寻敌拼斗,也就允了,讲好后即起身。
事也真巧。三人飞离终南山不远,李文衍说:“前行便入汉中,这等飞行,怎能遇
见敌人?”正想把剑光露出。郁芳蘅天生慧眼,忽然望见左侧山拗中宝气隐隐透出地面,
心中一动,忙率二女赶去一看。只见那地方是一极晦暗的深谷,两面阴崖低覆,不见天
日,谷径窄险,又无出路,宝埋地底颇深。万、李二女临近均未看出,如非过时目光所
及恰是地方,连郁芳蘅也难看出。细一辨认,竟是金精所淬,越发高兴。只是地上已有
发掘痕迹,只不知前人既已看出宝气,怎会浅尝辄止,未将宝物取走?也不管他,忙即
行法发掘出来,乃是一个三尺多长,两尺宽的石匣,外有符咒禁d。三人恰是内行,略
运玄功施为,石匣立开。一看内中宝物,正好是三口宝剑和一个符咒密封的古玉瓶。宝
气自剑上发出。玉瓶高才五寸,除形制古雅,玉色温润外,并无奇处。无意巧获,称心
如意,不由喜出望外。正要拿了起身,忽见一道青光自空飞坠,其疾如电,落地便问:
“何方道友,夺我现成?”三女因见来人是个少女,剑光正而不邪,口虽发话,并未动
手,也就先以礼见。
两下里一问来历,才知那女子乃衡山白雀洞金姥姥罗紫烟的小徒弟向芳淑,新近奉
命出山积修外功。日前无心中偷听两异派门下女童说话,得知这里地底藏有宝物,只是
前宝主人埋藏严密,又有好些禁制。女童之师碧桃仙子崔琐,背着人费了三月光阴,才
将谷口禁法破去,昨日才发现藏宝的真实地方。向芳淑得知就里,立即跟踪赶来。到时
崔琐刚将地面禁法破去,正在破土。彼此道路不同,没有几句话,便动起手来。这晚正
值雷雨很大,二人连斗剑带斗法,相持了三天,未分上下。斗到未了,崔琐情急诈败,
将向芳淑诱向离此数十里外一个同党妖人那里,合力夹攻。向芳淑持有师传镇山之宝纳
芥环护身,虽然百邪不侵,胜却万难。所幸妖女存有私心,恐人分她宝物,没对同党说
出为何争斗,也不好意思独自退阵。正相持不下,忽然一道金光夹着百丈雷火,光中一
只大手自天空飞下,将妖法破去。妖妇和妖党也被向芳淑乘机杀死。连忙赶回藏宝之处,
三女已先得手了。三女曾在师父座上见过金姥姥,知是师门至交。便是向芳淑,也听她
师姊何玫、崔绮说起过对方。三女想不到向芳淑小小年纪,已有这么深造就,本心喜赞;
又知所说必不会假。无如小师妹之约不能不践,宝剑还没得到一口,好容易无意而得其
三,又闹了一场空欢喜。
依了郁芳蘅,既是自己人,要想一齐交还。万珍心终不舍,便和向芳淑说明心意,
暂时借一口去应酬小师妹,异日如能物色到别的好剑,再当奉还。哪知向芳淑甚为慷慨,
笑答:“此剑名为三阳一气剑,乃汉未仙人张免炼魔之宝。三剑失一,灵效便减,不能
分开。本来无主之物,见者有份。我们都是自家姊妹,小妹已有师传飞剑,本来多余。
虽然为它费了不少精神心力,还遭阴火焚身之险,要是适才被外人路过,乘隙取走,又
当如何,令师妹既无剑用,恰好取用。小妹只要这玉瓶好了。”说罢,径自伸手由石匣
中将玉瓶取到手内,口里笑道:“即此已承相让,足见盛情,小妹前途还有一人相待,
恕不奉陪了。”说罢,扬手为礼,不俟还言,径自破空飞去。
万珍说:“这位道友倒真大方,连客气都不容我们表示就走了。这一来,我们一人
送小师妹一口多好。”李文衍人最精细,笑道:“只恐她还有别的深意吧?她两位师姊
背后常说她刁钻口甜,专一会哄师父疼她。那玉瓶我们没有细看,她就赶来,走得那么
急,又那么高兴,必比这剑强得多呢。你想剑名她都知道,焉有不知此瓶来历用法之理、
分明怕我们知道底细,后悔食言,所以就着口风得了就走。你说她大方,我看正是小气
呢。”郁芳蘅道:“她所说决不会假。我们志在得剑,本要一口,她却三口全让,也算
讲交情的了。我们虽有渊源,终是初会,没甚情分。依我看,全数归她,不是也没得说
么?先看这剑的本质如何?”李文衍方说:“我想不会大好。”铮铮三响,眼前精光耀
处,三剑已同时出匣。原来万珍更是心急,先取了一口在手内,随手一拔,不料石匣中
两口也相继自出。果如向芳淑所云,三阳相生相应,收发同一,不再分散。三人各取一
口,再一细看,剑柄三星凸起,剑长三尺三寸。手中略一舞动,便发出丈许长的芒尾,
端的追虹耀目,照眼欲花。尤其剑光共是七层颜色,闪烁幻映。舞动一口,那两口也自
同时颤动,似要脱手飞去。知是神物利器,不是寻常。李、万二女因此益发断定那玉瓶
比此还要奥妙。都觉向芳淑以小人之心相度,取走无妨,不该不说明来历,拿了就走。
郁芳蘅笑道:“事已过去,还说什么?反正人家东西,就好仍是她的,管她则甚?倒是
此剑火气太重,就此送与小师妹,不知她年来进境深浅,一个驾驭不住,三口不比一口,
易出危险。就有师父指点,终是炼纯一点,使她到手,就能使用的好,免得她又费事担
心,美中不足。我们索性成全到底,前行试它一回。如可应用,不必再用遁法,就御此
分开。本来无主之物,见者有份。我们都是自家姊妹,小妹已有师传飞剑,本来多余。
虽然为它费了不少精神心力,还遭阴火焚身之险,要是适才被外人路过,乘隙取走,又
当如何,令师妹既无剑用,恰好取用。小妹只要这玉瓶好了。”说罢,径自伸手由石匣
中将玉瓶取到手内,口里笑道:“即此已承相让,足见盛情,小妹前途还有一人相待,
恕不奉陪了。”说罢,扬手为礼,不俟还言,径自破空飞去。
万珍说:“这位道友倒真大方,连客气都不容我们表示就走了。这一来,我们一人
送小师妹一口多好。”李文衍人最精细,笑道:“只恐她还有别的深意吧?她两位师姊
背后常说她刁钻口甜,专一会哄师父疼她。那玉瓶我们没有细看,她就赶来,走得那么
急,又那么高兴,必比这剑强得多呢。你想剑名她都知道,焉有不知此瓶来历用法之理、
分明怕我们知道底细,后悔食言,所以就着口风得了就走。你说她大方,我看正是小气
呢。”郁芳蘅道:“她所说决不会假。我们志在得剑,本要一口,她却三口全让,也算
讲交情的了。我们虽有渊源,终是初会,没甚情分。依我看,全数归她,不是也没得说
么?先看这剑的本质如何?”李文衍方说:“我想不会大好。”铮铮三响,眼前精光耀
处,三剑已同时出匣。原来万珍更是心急,先取了一口在手内,随手一拔,不料石匣中
两口也相继自出。果如向芳淑所云,三阳相生相应,收发同一,不再分散。三人各取一
口,再一细看,剑柄三星凸起,剑长三尺三寸。手中略一舞动,便发出丈许长的芒尾,
端的追虹耀目,照眼欲花。尤其剑光共是七层颜色,闪烁幻映。舞动一口,那两口也自
同时颤动,似要脱手飞去。知是神物利器,不是寻常。李、万二女因此益发断定那玉瓶
比此还要奥妙。都觉向芳淑以小人之心相度,取走无妨,不该不说明来历,拿了就走。
郁芳蘅笑道:“事已过去,还说什么?反正人家东西,就好仍是她的,管她则甚?倒是
此剑火气太重,就此送与小师妹,不知她年来进境深浅,一个驾驭不住,三口不比一口,
易出危险。就有师父指点,终是炼纯一点,使她到手,就能使用的好,免得她又费事担
心,美中不足。我们索性成全到底,前行试它一回。如可应用,不必再用遁法,就御此
剑飞行,就势把它炼纯好了。”万珍笑道:“大师姊真爱小师妹,为了成全她,连形迹
都不再隐晦了。此剑彩光炫耀,容易勾引敌人,招摇出事来,莫又怪我。我爱看沿途景
致,是不爱高飞的。”李文衍笑道:“你也最爱小师妹的,怎也小气起来?”万珍笑道:
“不是小气,是嫌大师姊太偏心。她入门最久,我们人门时什么也不会,几曾这样关爱
过?”说罢,引得郁、李二女都笑起来。
当下就地坐下,各将剑囊佩好,照着本门心法,运用玄功,真气与剑相合。初意不
过此剑太好,许能即时运用,并无把握。谁知竟与剑的前主人路道约略相同,只是初用,
不如本身原有飞剑可以与身相合,飞行绝迹罢了。就这样,三女已觉出于意外,欣喜非
常。急于起身,也没等到运用纯熟,一见能用,便同御剑飞起。郁芳蘅初意剑光彩芒太
强,易于惊动敌人,心愿已遂,本拟高飞,不再惹事。偏生万珍喜事仇邪,先前所说虽
是笑话,私心仍想遇到敌人,试试此剑威力,特意拉了李文衍低飞。万珍所御之剑,恰
是一口少阳剑,为剑中主体。三阳相生,以少为主。郁芳蘅初得,不知就里,以为得到
后时间太短,功夫未到,难于高飞,越觉剑好,越想将它运用熟了,再赠小师妹。估量
几处强敌老巢己过,遇上一些小丑也不妨事,便即任之。
一会飞向终南后山上空,正要横空飞过,万珍偶一回顾,下面岭麓飞起一道剑光,
看出是华山派的路数,正合心意,也没招呼郁、李二女,先自回身飞迎下去。少阳一动,
太阳、中阳二剑相继牵引。又见万珍回身迎敌,只得一同飞回。火大岁池鲁只见敌人飞
行不速,剑光强而不甚灵活,以为敌人入门未久,虽有好剑,不善运用,意欲人剑两得,
哪知上了大当。三女均想试试此剑如何,自己的剑先不应敌,只用遁法停在空中,各运
真气指挥三剑飞上前去。两下里才一交接,池鲁便觉自己的剑本质太差,私心还在妄想
收取,又另放起两道剑光。刚飞出手,忽听敌人一声清叱,立有三道白光飞出,惊虹电
掣,晃眼便将池鲁所放暗赤色的剑绞住。同时三女再用手一指,三阳剑三道彩虹忽然会
合,穿入剑光丛中,迎着头一道赤光,只一压一绞之际,立时满天星火迸射如雨,绞成
粉碎。总算池鲁知机,见势不佳,又急又痛心,一面忙运玄功,奋力将下余两剑强收回
来。一面飞身逃走,回手扬处,飞起一串梭形碧焰,直朝三女打去。三女不知池鲁是华
山派门下数得出的健者,所用法宝均极厉害,误认碧焰是华山派所炼阴雷魔焰,匆促之
间忘了使用护身法宝,意欲用太乙神雷破他。尚幸久经大敌,俱都谨慎,一面扬手发雷,
一面收回剑光将身护住,以防万一。满拟神雷可以震散妖焰,三手扬处,神雷刚刚发出,
猛听空中大喝:“三位姊姊不可造次,此乃烈火老妖的幽灵碧焰梭。”声到人到,一圈
五色彩光围着一个黄衣少女,手里好似持着一个玉瓶,瓶口放出五色宝气,其疾如电,
由斜刺里飞将过来,长鲸吸海般照在那一串梭形碧焰之上,彩气往回一卷,便全收去。
这时碧焰与三女剑光不过略微挨着一些,三女便觉周身冷颤了一下,方觉不妙,来人已
将它收去。同时妖人池鲁骤出不意,见状大惊,情急之下,扬手又是几丝红、黑、绿三
色针光飞出。哪知敌人瓶口宝气到处,依旧石沉大海。连失重宝,不由胆战心寒。敌人
周身彩光围绕,只看出是个女子,连相貌身材全看不出,从来未听说过,更不知是何路
数,如此厉害。师传重宝已失,敌人个个厉害,彼众我寡,哪里还敢再延下去。吓得一
纵妖遁,在满天雷火光霞中化为一溜绿火,一闪而逝。
说时迟,那时快,这只是瞬息间事。妖人一逃,来人也在彩光环绕之下,星驰飞去,
晃眼无踪。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虽没看清来人容貌,但觉声音甚熟。又认出那玉
瓶正是适才石匣中物,尤其那护身的一环彩光,为金姥姥镇山至宝纳芥环,曾经见过,
分明向芳淑赶来无疑。见她来去匆促,宝玉瓶又如此神妙,越料定适才存有不可告人之
隐。必是深知此宝厉害,又知三人路过终南,必与妖人相遇,那幽灵碧焰梭乃华山派教
祖烈火祖师六件异宝之一,厉害非常,故此返回。适才如被打中,固无幸理;就是自己
飞剑不怕邪污,与之接触,也必有感应,死虽不至于,人却难免受伤。连郁芳蘅都有点
暗怪向芳淑不够朋友,既是自己人,就应互相关照,所掘藏珍已然相让,岂能食言反悔?
明知前途有险,只那玉瓶可破,就不同行,也该预先说明,也好作一准备。事前既不明
言,却在暗中跟来逞能,破了妖人法宝,便即飞去,连面都不照。久闻碧焰梭是发邪火,
一经沾上,刺骨焚心,万无幸理。虽说有剑光护身,一见不好,可将师门护身至宝施展
出来,不致受害。但是适才剑光已与敌宝相触,有了感应,应变稍迟,受伤实所难免。
既来暗助,早些下手也罢,偏又等碧焰梭近身始行发动,好似有心显显能耐。总之种种
都与情理不合。李、万二人更是气忿,形于词色。互相谈论了几句,仍驾三阳一气剑,
往前飞去。
这里火太岁池鲁没有寻到娇妻,反折了两件师门至宝,痛惜愤恨,气就本不打一处
来,立意要把妖妇找到才罢,谁知这次却很容易。由敌人手里遁逃之后,刚飞出去几十
里路,便见下面山谷中桃花盛开。知道妖妇生平最爱桃花,暗骂:“该死!此地是她常
游之所,怎地独未寻到?”因恐警觉,又被滑脱,老远按落了遁光,潜行前进,一路搜
索,居然寻到两淫孽欢会的桃花林内。本心还想寻到以后和她好说,只求她回心转意,
不作那煞风景的事。反正任多健壮的面首,到她手里不出半年,不死即弃。美人尤物,
终是自己长有之物,何苦呕这闲气?及至伏身在侧一看,对手不特生得玉人也似,并还
是一个行家。二人相抱,各展身手,那热烈微妙的神态,休说妖妇以前所恋旧欢,竟连
自己也未经过这等奇趣。照此情形下去,妖妇势必舍己就彼,自己连做绿毛君的身份都
要失掉了。当时一股股的酸气直攻脑门,浊怒暴激,再也按捺不住,怨深恨极,拼着和
妖妇再闹一个狠的,决计冷不防先将情敌杀死,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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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如流水兮逝如风,
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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