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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牧虎三山(8)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Jan  6 19:48:54 2000), 转信

牧虎三山
第八章:英雄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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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麻德生专注的是毒魄的眼睛,他什么地方都不看,只望着毒魄的眼睛。
    真正的高手,才会有麻德生这样的老辣与历练,但是,他却相当失望,不仅是失望

更有些错愕,因为他从毒魄的眸瞳里,竟看不出任何情绪或意念上的反应,毒魄依旧双

目半合,眼神幽邃而平静。
    毒魄斜举着“祭魂钩”冷煞卓立,垂目如定。
    他站在那里,有若一尊石像,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呼吸声也寂冥不闻

他是如此深沉、如此冷凝,便仿佛一湾潭水,难测其底了。
    双方僵持着,谁也不曾动手,谁也不曾移步,周遭的空气,都像冻结了。
    南宫羽紧张的在旁掠阵,手心里满是汗渍,正待交锋的两人看上去一派静温,他却

心跳加快,血脉责张,有着承受不住的窒迫感。
    他知道,高手相搏,越是出现这种对持的场面,情况便越凶险,结果往往仅是一击

之下就分胜负,胜负一分即见生死!
    麻德生仍然未动。
    毒魄亦挺立如故。
    忽然,毒魄半合的双眼缓缓睁开。
    麻德生全身一躬,人已到了毒魄面前,下垂的缅刀宛如一条活蛇般发出“嗖”的一

声怪啸,冷芒暴闪,寒气绕回中,直射敌人咽喉。
    毒魄未移分毫,斜举的刀锋闪电也似截落两尺,短促的金铁撞击声便飘散在一蓬四

溅的火星里,而星焰甫现,刀锋偏飞,麻德生身形螺旋,一片晶幕随着他螺旋之势豁然

凝布,“锵锒”回响下,“祭魂钩”倒弹返折,麻德生却被震出三步!
    抬手接住了反弹过来的“祭魂钩”,毒魄仍以原来的姿势举起,麻德生亦已站定,

但他的缅刀却不再下指,竟然倒背左肩,模样近似乡下人进城,斜挂背上的钱褡裢,光

景看上去有点可笑。
    但是,毒魄却不觉得可笑,丝毫也不觉得可笑。
    南宫羽也更紧张了,才松下的一口气复又聚集于丹田间。
    他一面觉得庆幸,一面越发忧虑。
    庆幸的是第一个回合不曾闹出人命,忧虑的是,眼看着展开的第二个回合,只怕双

方都不肯善了!
    麻德生的神态沉稳如昔,唯一与先前稍有不同的,是他胸口起伏的幅度显得略略大

了些,然而握刀的手依旧坚定有力。
    毒魄还是那么冷凝、那么幽沉,斜举着的“祭魂钩”纹风不动,好像他以那种姿势

举钩,已经有一百年、一千年的辰光了。
    他的双眼不似平时习惯性的半合着,而是完全睁开,睁得又亮又大。
    麻德生就在这时腾掠空中,掠得不高,大约只有七八尺的高度,也因此他朝下搏击

的距离便非常接近,接近的另一个说法乃是快速,当缅刀的芒彩闪掣,斗大的光圈已向

毒魄兜头罩落!
    “祭魂钩”起如长虹,以正面最直截了当的直线劈出,刃口的光泽立刻划成一道匹

练,割破空气,发出裂帛似的刺耳之声,刹时间,气流震颤,回转为大小不等的无形漩

涡,一刀之威,颇有天地变色之概。
    罩落的光圈,在骤然间碎散,化为一抹流电臾向荒野,麻德生凌虚连连翻腾六个筋

斗,才踉踉跄跄的站稳,而毒魄也退出两步,面孔上透映丝丝青白,彼此的虎口,都已

血迹斑斑。
    大大喘一口气,麻德生以他惯常的沉稳语调发话。
    “好,毒一刀不愧就是毒一刀……”
    毒魄淡淡的道:
    “一刀不成,二刀亦不竞成,麻老兄,我这招牌被你砸了。”
    麻德生极为罕见的在脸孔上展现了一丝笑容,不徐不缓的道:
    “毒魄,你是自谦,以我而言,所谓‘九步夺命’,恐怕十九步也有了,休说不曾

夺命,连吃饭的家伙都抛了手,又有什么话可说?”
    略一迟疑,毒魄道:
    “麻老兄,我看,不打了吧?”
    双手分摊,麻德生自嘲的道:
    “当然不打了,再要打,我拿什么跟你打?用家伙都封不住,赤手空拳就更甭提啦
!”
    毒魄笑道:
    “多谢老兄你成全。”
    麻德生道:
    “什么成全不成全?你别叫我难过了,说真的,毒魄,我刚才也是骑虎难下,话已

出口,怎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明知讨不了好,亦只有拿鸭子上架--”
    毒魄忙道:
    “也怪我们不好,偏就凑得这么巧,莫怪老兄你要起疑心。”
    麻德生正色道:
    “在我知道你的身份的以后,我已断定二位不会和屠长青是同流合污之辈,之所以

坚持动手,全系基于颜面,毒魄,我的苦衷,尚请谅解,事实上,我决不是这般蛮横无

理之人!”
    毒魄颔首道:
    “我明白,所以,我们不会再打了。,,
    顿了顿。
    他又道:
    “麻老兄,你和屠长青约在这里见面,显然不是好聚会,未知原因何在?”
    麻德生咬了咬牙。
    道:
    “实说了亦不妨——屠长青在个月前,洗劫了我表弟一家,当时我表弟已把我与他

的关系抬了出来,可恨姓屠的居然毫不理茬,半点脸面不给,事后我表弟跑来向我哭诉

你说说,这口鸟气教我如何咽他得下?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被我找到了屠长青的老窑,

不巧他正好外出,因而我便留下书柬,约他今日此时,到这里彻底解决问题,做一了断

没想到姓屠的逾时未来,你们二位却巴巴的来了……”
    毒魄道:
    “侥天之幸,彼此不曾因为这场误会而闹得无可收拾,否则,不止屠长青看笑话,

天下人都在看笑话了!”
    麻德生微微一笑。
    道:
    “这一桩你大可放心,我早有分寸。”
    说到这里,他也反问毒魄道:
    “是了,你们跑来这里寻找屠长青,又是怎么一回事?”
    毒魄道:
    “姓毒的耍手段,玩了一出‘黑吃黑”的把戏,不但黑吃黑,还连带着杀人灭口,

空手套白狼,恶劣至此,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麻德生是老江湖了,世故练达,通晓人情,毒魄没有言明“黑吃黑”的细节,他亦

不愿深问,只把他心里想到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这屠长青,真不是个东西!”
    毒魄正要回答,黑暗中,南宫羽奔了过来,双手捧着麻德生方才坠向远处的那柄缅

刀,像献宝似的高高举起:
    “喏,麻老哥,你这把宝刀,我给你找回来啦。”
    麻德幸道了声谢,接过家伙,同时十分友善的端详着南宫羽:
    “文场武场全会过了,尚未请教尊驾是怎么个称呼法?”
    南宫羽笑道:
    “在下南宫羽,麻老哥约摸耳生得紧吧?”
    “哦”了一声,麻德生道:
    “你就是‘七巧枪’南宫羽?”
    打了个哈哈。
    南宫羽道:
    “若要比起老哥你的手中刀来,我这杆破枪就一点也不巧了。”
    麻德生道:
    “好说好说,南官朋友,你不是在‘东关城’‘福顺大街’开得有一爿杂货铺子么
?”
    南宫羽有些诡异的道:
    “连这件事老哥你都知道?”
    麻德生眨眨眼,道:
    “江湖上传言,一向又快又广,我还听说你开那爿铺子只是为了做掩护及联络之用

真正进财,你却别有门道,不过,你的门道尚称正派……”
    嘿嘿笑了。
    南宫羽道:
    “麻老哥果然不愧是厉害角色,光棍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我这点混饭吃的底细

你连认识都不认识我,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麻德生一边将他的缅刀塞入腰带特制的间隙里,边意味深长的道:
    “有时候,自己认为秘密的事,不一定就是秘密,像你的杂货铺,屠长青的垛子窑

只要在有心人的注意下,还是一样会泄底!”
    毒魄想到一桩事,忙问道:
    “麻老兄,那屠长青的窑口坐落何处,不知老兄能否见示?”
    麻德生笑道:
    “你还放不下那桩‘黑吃黑’?”
    毒魄坦然道:
    “也并非完全放不下,多少有点不甘心,毕竟我们耗费了相当心力,姓屠的却不劳

而获,老实说,我不习惯这样的事。”
    点点头,麻德生道:
    “从这里往西去,大概不到二十里路,有个叫做‘三才埠’的小镇甸,镇里只开得

有一家烂客栈,客栈的名字是‘远来’,你们猜这家‘远来客栈’的真正老板是谁?不

错,就是屠长青!”
    南宫羽觉得难以思议的道:
    “什么?姓屠的烧杀掳掠之外,居然还开得有一家客栈?”
    麻德生忍俊不禁:
    “他为什么不能开客栈?南宫朋友,你还开杂货铺呢,当然,在某些方面,不该把

你们相提并论,我是说,你比他高尚得多--”
    南宫羽略带尴尬的道:
    “麻老哥抬举了。”
    望了望天色,麻德生向二人抱拳道:
    “姓屠的不来,我也没有功夫再等下去,‘三才埠’之行,二位还请审慎,且容就

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毒魄与南宫羽相偕回礼,这位“九步夺命”随即招呼他的两名跟班皮家兄弟离去,

三个人全用步行,看光景,他们的坐骑大概也留在别处了。
    用力搓揉了一下面颊,南宫羽愁眉不展的道:
    “这次买卖不知撞着了什么邪,老是不顺当,波折横生,枝节不断,做梦都梦不到

的场面也会出现,赚几个钱,真是越来越难了!”
    毒魄沉吟着道:
    “南宫,你的意思,下一步待怎么个走法?”
    南宫羽道:
    “关键只有一个--那对‘碧玉鸳鸯’,你还有没有兴趣再追下去?”
    毒魄肯定的道:
    “耗了这大的劲,莫不成就此罢手?”
    南宫羽道:
    “说得也是,毒魄,你倒盘算盘算,姓屠的是个什么心计?照理而言,以他的分量

不该不来赴老麻的约,事实上他没有来,没来这里,却会趁这个时机去了何处?他不赴

约的道理值得推敲……”
    毒魄放好他的“祭魂钩”半合着眼道:
    “在我想,你的疑问答案并不复杂,屠长青不来赴麻德生的约会,显然有意如此,

或者他认为较少胜算,或者他认为根本就不值得来,南宫,道上成名的人很多,但不一

定思想观念完全相同,有的以名为重,有的以利当先,搏命拼死,端看各人的价值观,

姓屠的自有他的一套想法……”
    南宫羽道:
    “那么,你确定他是不会来了?”
    毒魄道:
    “不错,要来早就来了,你要知道,他的对象是麻德生,不晓得当中还夹着我们这

一拨!”
    南宫羽思量着道:
    “这么说,我们等下去也是白饶,毒魄,但你认为姓屠的会在此时转回窑口去?”

    毒魄道:
    “我不以为屠长青会在这时回去,因为他必然考虑到麻德生在空等之后极可能满怀

怨气再往客栈找他,既然他不愿和麻德生照面冲突,锋头上便得躲上一躲,问题在于,

他准备躲多久?”
    南官羽苦恼的道:
    “如此一来,竟没有一个可寻的目标,就算我们赶去‘三才埠’他那家破客栈,见

不着姓屠的,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呆鸟一样窝在附近干等?”
    想了想,毒魄道:
    “且去了再说,说不定到了地头,情况会有新的发展,否则,能够拎一个像贾刽那

样的角儿出来逼供,多少有点收获亦未可言!”
    甫宫羽无可奈何的道。
    “也罢,反正除了‘三才埠’这一条路,目前我们也无处可去。”
    夜色显得更浓郁了,风也吹得益加冷峭,两条人影往回路上踯踢,步履间都不大起

劲--江湖险,要在江湖里捞财,除了险,尚须承担更多的失落感……
    麻德生曾形容这家名叫“远来”的客栈,是家“烂客栈”,等到毒魄和甫宫羽亲临

现场目赌,才体认到麻德生的说法毫未夸大,坐落在“三才埠”那条大水沟旁的“远来

客栈”,不但破旧,尤其是脏得可以,二层楼的砖瓦房,也不知建造在哪个年代,古趣

不足,却透着恁般的晦黯残败,前面一个院子,花木不生,只拴着几匹骏马,停着一辆

板车,就连挂在檐下的招牌,也字迹模糊,摇摇欲坠,这样的客栈,真不晓得是开来给

谁住的!
    手抚在鞍前的“判官头”上,甫官羽借着晨光细细眺望水沟旁的客栈,一面看,一

面不停的摇头:
    “我操,这也是人住的地方?干什么就得像什么,姓屠的压根不是在开客栈,他摆

出来的场子完全同猪圈没有两样--”
    毒魄骑在他的“飘云”上,无精打采的道:
    “他原本便不是开客栈的,就如同你原本不是开杂货铺的一样,有油水的暗买卖藏

在里头,犯得着辛辛苦苦去拨弄这点小营生?”
    南宫羽辩解着道。
    “至少,我表面上还似模似样,不像屠长青搞这种‘半调子’,叫人一看,就知道

他是玩邪的,决非正经八百的货……”
    打了个哈欠。
    毒魄道:
    “也不是叫你去住他的店,管他玩正的玩邪的;我说南宫,咱们是暂且先等一会儿

呢,还是直截了当摸进去找人?”
    南宫羽琢磨着道:
    “我判断,屠长青这一阵还不会回来,毒魄,折腾一宵,也够累人了,最好能先找

个所在盹上一盹,养足了精神再来找人。”
    毒魄道:
    “也好,但时间不能拖得大晚,免得那对‘碧玉鸳鸯’从姓屠的手里再流出去,那

就有得麻烦了。”
    南宫羽道:
    “我省得;你说,到哪里去歇上?”
    不等毒魄回答,他赶忙又加上旬:
    “姓屠的这家客栈,可是决不考虑!“
    毒魄笑道:
    “反正也睡不了多久,这样吧,我们索性将就点,便在附近找个安静地方歇息一下

露天席地亦不要紧--你带得有宿具么?”
    南宫羽道:
    “带来了,也好,我们这就找地方困觉去。”
    “三才埠”本来就是个荒落的小镇甸,出了镇甸,到处都有僻静隐蔽的处所,毒魄

选中了镇外道路旁的一片斜坡打尖,坡上还生有几丛林木,既遮光又遮亮,看上去还挺

适宜的。
    在林子里,他们找到一处洼地,地面半僵着枯黄的野草,洼地四周有高矮不等的林

木掩遮,好比围上一圈天然的篱笆,正合人马将歇。
    南宫羽摊开毛毯,四仰八叉的躺了下来,先伸个懒腰,又把毛毯的一边盖到身上。

    神色十分满足的道:
    “真叫舒但,至少比起姓屠那家客栈来要清爽自在多了。”
    毒魄坐到一棵树下,两足盘叠,双手并置膝间,默默运气调息,形态极具悠然。
    翻了个身,南宫羽招呼道:
    “你不睡一会?”
    毒魄睁眼微笑:
    “打坐调息,也能收到憩歇之效,而且在过程中可以保持更高的警觉。”
    南宫羽打着哈欠道:
    “我就不行,非得躺下来睡觉才有精神,光是打坐,总有些隔靴搔痒的味道,难以

尽解乏困……”
    毒魄道:
    “你是安闲日子过久了,对艰苦环境的适应就在不党中逐步退化,南宫,如果你必

须经常亡命于奔杀之间,求生在危机四伏的险恶情况下,糊口期之刀头,我包管你能随

遇而安,站着都可以睡觉。”
    往毯子里一缩,南宫羽声音模糊的道:
    “还不到那等关头,何苦受那样的罪?真要逼到这一步入我自然也能凑合……”
    毒魄闭目不言,过了一会,南宫羽轻微而均匀的鼾声已隐隐响起,但使毒魄觉得奇

怪的是,跟前除了南宫羽的鼾声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声音掺杂其中。
    那声音,呃,好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在洼地的上头说话。
    张目仰望,毒魄又凝神倾听,不错,的确有人在说话,位置正是洼地的上方。
    他们所处的角度,刚好是视线的死角,上下之间,谁也看不到谁。
    稍做考虑,他立刻顺着洼地边沿往上摸进,到了略呈弧形的洼地顶尖,赫然发现三

个人、三匹马正窝在林子里,形色鬼祟的不知搞什么鬼。
    三匹马在林中随意倘祥,三个人却聚成一堆,其中一个叉开双腿坐在一块横石上,

另两个站立着,光景像是坐着的人正向站着的人问话。
    毒魄谨慎的以林木为掩护向前接近,待近到足以听清楚对方言词内容的程度才停止

下来--
    此地此情,直觉上,他就认为这些人形迹可疑,十九不是好路数!
    坐在石头上的那一个,无论神态举止,一看就知道属于带头的身份。
    这人长了一张狭长的马脸,脸色微黑,最不相衬的乃是配上一副宽扁的鼻头,只这

副鼻头,便把整张面孔的调合感扰乱了,叫人一看,就不知哪来的这一股别扭。
    站着的两位,一个中等身材,腮帮子上长了颗铜钱大小的黑毛滤。
    另一个略微肥胖,短脖子上顶了颗圆滚滚的西瓜脑袋;两人的模样都十分拘谨,好

像面对的这一位正是他们如假包换的老祖宗。
    坐在石头上的“老大”拿手摸着下已--似是有阵子不曾梳洗过了,唇颚上青森森

的胡茬子已冒得老长。
    现在,他的语气里像有什么疑虑:
    “那段一峰,你真个全弄清楚了?麻德生没有回头再去店里找我们?”
    叫段一峰的这位哈下腰来,黑滤上的那撮毛在风里飘动:
    “你宽心吧,头儿,里外我都问过,的确没有人看到麻德生杀胚上门,客栈左近我

也绕了几圈,同样不见他们的踪影--”
    “头儿”的表情并未因此开朗,他仰脸沉思半晌,显得忧心忡忡的道:
    “他娘的麻德生,这倒不像他平日的作风,往常只要有,人得罪了他,若不弄个了

断清白,他是决不罢手的,怎么这次他就甘心敲了退堂鼓?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姓

麻的必然另有花样……”
    段一峰接口道:
    “可是,如今姓麻的不曾出现却也是事实,他约定咱们在‘辛家店’谈判,‘辛家

店’隔着此地下到二十里,他在那里没等着咱们,设若有意调头口来再找,也早就该露

脸啦!”
    顶着颗西瓜头的仁兄道:
    “姓麻的心狠手辣,多行不义,说不定半途上出了其他岔子亦未可言……”
    瞪了说话的这位一眼。
    “头儿”恼火的道:
    “你就净知道想些美事,自己唬弄自己,天下的麻烦要都这么容易解决,我们早就

搓起脚丫子啃太平粮去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点灯熬油舐刀头血?许荣啊许荣,假如有一

天你掉了脑袋又不知是怎样掉的,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那许荣干笑着道:
    “头儿,我只是这么期盼,姓麻的当不住真有一天遇上了鬼--”
    挥挥手,“头儿”不耐烦的道:
    “有贾钊的消息么?”
    段一峰忙道。
    “还没有,我在想这小子会不会先溜到哪里睡大头觉去了?”
    “头儿”皱着眉道:
    “贾钊不可能这么糊涂,我们同他约好在李家词堂见面,商议东西出手的路子问题

这是何等重要的事?他岂会在这等节骨眼上溜去睡觉?段一峰,我担心贾钊出了纰漏!

    段一峰摇头道:
    “不会吧?以贾钊的能耐,别说收拾一个汪平,就算对付三个汪平都绰绰有余,行

事的地点又在‘黄沙滩’后缘,鬼影皆不见半条的冷僻所在,出纰漏的机率实在不大…
…”
    “头儿”沉吟着道:
    “话这样说固然不错,但贾钊直到现在行踪不明也是实情,段一峰,我们好歹等到

晚上,待入黑之后贾钊如果仍未回来,我们说不得就要吃一趟辛苦,再摸回‘黄沙滩’

去找人了!”
    段一峰道:
    “是,全凭头儿吩咐。”
    “头儿”又在交待:
    “为了预防那麻德生玩花样,我们还是慎重些好,今明两天,都暂且不要回客栈去

过了这两日,看看风色再说,你得仔细叮咛店里的人,招子放亮,提高警觉,内外务必

多加小心,要是发现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按约定的暗号知会我们,还有,许荣你去给

埠里的赵斜眼和潘三麻子打个招呼,叫他们也代留点神……”
    树影后,毒魄悄悄退了回来。
    他一边毫无声息的往下溜滑,边强自抑制住心中那股想要大笑一场的感觉--天下

事,不巧的固多,巧的亦不少,就像眼前碰着的几个人,不正是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

屠长青一伙么?
    再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事情无论转过来,绕回去,终归命中注定,该得的

跑不了,不该得的便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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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主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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