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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五十二章 欣逢故人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10 15:31:48 2000), 转信
断肠花 作者:柳残阳
第五十二章 欣逢故人
君惟明轻轻坐了下来,端详着罗昆在苍白中有着些儿红
晕的面庞,他吁了口气,关怀的道:
“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了些么?是不是还不舒服?”罗
昆舐舐干裂的脱了皮的嘴唇,汗额的沙着嗓子道:
“好得多了……公子……只是稍稍虚软一点而已……我
想,用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常态……公子,这次若不是你
老……我,我恐怕便得栽在那里了……我实在不争气,非但
帮不上忙,反而徒自为公子出纰漏……”君惟明摇摇手,笑
道:
“提这些事干什么?罗昆,你昨晚的表现很好,我非常
满意,你已经尽了力,而受伤流血的场合在我们武林中来说
更是避免不了的,没有人怪你,你更无须自怨自艾!”闭闭
眼,罗昆低弱的道:
“这一路来,全是公子背我?”君惟明颔首道:
“不错,是我背你。”罗昆身子额了额,惶悚的道:
“真是罪过……公子,我怎能承担得起?”君惟明舒适
的将两条腿尽量伸展出去,又将背脊靠上了相思树干,他一
笑道: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罗昆,我与你们情同手足,不要
锐你,就是任何一个弟兄在失掉行动能力时我也有义务提携
救援,平时的上传下承只是一种形式上的体制,在感情上来
说,罗昆,我们原没有尊卑之分的!”坐在另一株杂树根上
的曹教力这时干咳一声,插嘴道:
“说真的,公子,这一趟路,应该由我背负罗兄才对,
可是,唉,公子也看得出来,我实在是太不争气,心有余而
力不足,若是再背着罗兄,约摸我如今早就被压瘫了……”
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我素来有个好习惯,就是给予任何人的工作都必须要
那人能以承当才行,换句话说,便是量力分工:你老兄这身
骨架子不是能背着人跑几十里路的材料,何况更得涉险出
困,突出重围?因此,这件事就只有我来办了,当然,曹敦
力,你或者多少是觉得不好意思……”曹敦力打了哈哈,忙
道:
“公子,这一路来,我惭愧得很哩……”君惟明笑道:
“我以为你光顾着喘粗气去了,还记得惭愧么?”曹敦
力尴尬的道:
“是不中用,是不中用,和公子你一比,呃,我简直就
成了老牛破车,不堪并论啦。”君惟明用袍袖擦擦额前,
道:
“口渴么?”曹敦力润润嘴唇,老老实实的道:
“有一点。”一低头看罗昆,君惟明又道:
“你呢?”罗昆咽了口唾液,亦沙哑的道:
“回公子,我……也觉得嘴干……”朝周打量了一下,
曹敦力道:
“公子,这里连道山溪也没有,远近又看不见人家,只
怕难得找到水喝,我看,歇一会我们还是朝前赶吧?”君惟
明平静的道,
“别急,等下我去寻寻看……”忽然,曹敦力想起什么
似的道:
“对了,公子,你们昨夜潜入长安,没有坐骑代步
么?”君惟明笑了笑,道:
“有,在东城门外三里处的一家野店里有我们的马匹寄
存着,但先前突出铁卫府,太过急迫,却来不及转回去索骑
了……”顿了顿,他又道:
“看刚才我们闯出‘铁卫府’的情形,对方的一干强者
高手定会紧跟着追来,所以,我认为用两条腿作不可捉摸的
跑路工具,较之骑马奔行更要来得方便利落!”曹敦力笑
道:
“这是当然……”君惟明又调侃的道:
“可就苦了你啦……”曹敦力连忙拱手,一叠声道:
“多包涵,公子多包涵……”于是,君惟明伸了个懒腰
站将起来,他向罗昆及曹敦力两人道: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到四周去转一转,看看能
否找点净水解渴,很快就回来”曹敦力也立即站起,他殷勤
的道:
“公子,这趟差还是由我出吧,经过方才这一阵歇息,
我已经缓过劲来了,如今硬朗得很。”君惟明微微一笑,
道:
“不用了,你还是在这里照顾罗昆要紧,我自己去,记
着别乱走。”
不待曹敦力回话,君惟明已匆匆朝林侧行去,但是,他
却在走出几步之后又蓦然停住,凝神仰脸,宛似在倾听什么
动静!
曹敦力怔了怔,紧张的道:
“公子,有什么不对?”挥挥手,君惟明继续听着,同
时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也皱了起来,他迅速回身,低促的
道:
“有人正往这座林子移近,都骑着马,为数约在十人以
上”曹敦力慌忙道:
“可是童刚那边的人?”急步行向林前,君惟明边道:
“希望不会是他们!”
说着,他已捷如狸猫般隐伏于一株树干后面,这里,萧
萧的枝叶掩护着他,林子下面的斜坡便在眼前,甚至斜坡尽
头的大片荒野也可一览无余,现在,果然正有十余铁骑正风
驰电掣般泼刺刺,朝斜坡顶上冲来。
曹敦力也藏身在君惟明的一边,他双眼睁得牛蛋般大,
进息盯视着那十几乘正往上来的铁骑,紧张的道:
“公子,你看清了没有?来人是什么路数?”君惟明朝
下凝视着,冷冷的道:
“他们不是童刚的人!”立时松了口气,曹敦力如释重
负的道:
“老天爷,幸亏不是……”君惟明目不转睛的道:
“你且慢高兴,曹敦力,他们虽不是童刚的人,但看样
子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一个个都强悍得很。”曹敦力仔细向
那些已来至斜坡中段的骑土们注视着,一边呐呐的道:
“妈的,这些伙计们象是匆匆的在赶命一样……”就在
曹敦力尚未看清这批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来路之前,君惟明
尖锐的目光中却已察觉了一些令他兴奋欢欣之事,轻轻一拍
曹敦力肩膀,他吃吃笑道:
“不用担心了,曹敦力,我已经认出来人是那个码头的
朋友啦!”曹敦力惊喜的道:
“公子,不是对头?”‘君惟明笑道:
“不是,是朋友。”曹敦力忙问:
“真的是朋友?”大步奔向林外,君惟明淡然道:
“在这等节骨眼下,大堂主,我还会逗着你寻开心
么?”
当曹敦力急忙跟着出去的时候,君惟明已白袍飘舞,一
个人叉腰伫立在疏林外面了。
此刻——
那几十匹狂冲到斜坡尽头的马儿,突然在一个为首骑士
的暴叱声中,唏聿聿人立而起,打着转儿纷窜两侧——。他们
也发现了君惟明!
这些个形状粗犷骠悍的骑土们,一律穿着黑色紧身衣,
披黑色大氅,各式不同的家伙全斜背身后,带头的一个,
呢,却是好一付威猛象——虎目虬髯,古铜色的肌肤,肌肉
突贲如栗,在无形中,即已流露出二股慑人窒心的豪勇气概
来!
不待这些人持有第二个动作,君惟明已向前迎上几步,
清越的长笑一声,朗朗的道:
“唐康,多日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猛悍得象头虎!”
那虬髯大汉一听对方竞开口叫出了自己名字,他一楞之后,
再仔细向那说话的人一看,而这一看,乖乖,他几乎就一个
跟斗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热血冲向他的脑门,胸口涌荡着一
片至极的惊喜与兴奋,他激动得语不成声的大叫:
“公子……天啊,是君公子!”
这唐康的一声大叫不要紧,两边的十余名黄衣骑士,俱
由惊呼欢腾,在唐康的为首下,全纷纷滚鞍下马,顿时跪
满了一地!
豁然大笑,君惟明快步上前抉起唐康,又宏声道: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且请站起来说话!”
于是,那些黄衣人这才各自站好,却都是一脸恭谨敬畏
之色,垂着首肃立一边。
唐康亢奋得连一双虎目中也现了泪光,他垂着手走近两
步,在哭音带着无比的喜悦:
“公子,你老没死啊,你老果然没死……”热烈的把着
唐康手臂,君惟明笑道:
“当然没死,唐康,你也不想想,没见你讨个如花似玉
的小媳妇,我舍得死么?”唐康激动得发抖的道:
“多承公子还记得小的我……公子,为了你老的这端子
事,我们当家的就差一点悲痛得自尽了!”君惟明不由
怔,一怔之后,他感动又焦切的道:
“什么?关老九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如果我真的
吃人陷害了,就算老九到阴曹地府陪我,又有什么价值?唐
康,你们当家的太冲动了,他,没有出漏子吧?”唐康吸了
口气,忙道:
“幸好在我们当家的服毒之前被夫人发觉了,夫人跪在
当家的脚下哭求了半夜,当家的才打消此念,我们大伙儿也
闻讯赶去,一起劝说当家的千万莫要以死同殉公子,却须振
作神为公子寻凶复仇才是,拆腾了一宿,当家的才召集全
上下十二名‘大把头’,五百余名弟兄歃血起誓,无论时
光多久,情势多劣,仇家多强,全堂所属俱必一心一志,誓
死为公子雪恨明冤,诛绝凶手主从!”君惟明深深叹息,
道:
“老九对我,真是太深太厚了……这种兄弟情逾手足,
实在令我刻骨铭心,茫茫天下,又到那里去找如此知已……”
抹抹眼角,唐康又迫不及持的道:
“另有一件喜事要禀告公子,这件事,公子一定是乐于
听到的……”“哦”了一声,君惟明道:
“你说。”唐康放低了声音,道:
“在公子出事后大约六七天的光景,公子愚下的“双面
煞”舒云舒老哥便憔懦不堪的赶到了堂口里,他那时才刚刚
闻及外面谣传公子已遭害之事,他到了堂口之后,说出他中
了一种毒药,一直在一家青搂里晕沉了好几天,一待能站起
身便勉力支撑着回到“悦丰钱庄”,但钱庄里却连个影子也
看不到,公子的踪迹就更难寻了,他在惊疑下绕着“南松
城”周围百里转了两天,这时,他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
公子已经被仇家所算,“铁卫府”亦由童刚接掌了;舒老哥
直吓掉了魂,他不敢贸然回转长安,几经考虑,才悄然来
至我们堂口,他来的那一天,正是我们当家召集全堂弟兄起
誓要替公子报仇的第二天……你没见着当时的情形,公子,
我们当家的把外间传言一一详告了舒老哥后,他竟然就哭
晕了,连当家的也泣不成声,那等情状,实在叫人辛酸……”
君惟明也戚然道:
“后来呢?”唐康低沉的道:
“后来,当家的便一面分派侦骑眼线,详细查访陷害公
子的仇家是谁,一面广泛对公子离开“南松城”的可能去向
遣出得力弟兄严密追寻,务求慎重贴切,虽蛛丝马迹也不放
过以外,当家的亦暗里注意‘铁卫府’中情形,探查童刚接
位之举是否尚有内幕……”君惟明冷冷一笑,道:
“说下去。”略一犹豫,唐康压着嗓门道:
“公子,说句老实话,以往的一段日子,虽然我们尽了
全力,却一点也找不出谋害公子的仇家踪迹来,可谓毫无头
绪,但是……经过前天的情况发展……我们当家的怀疑童刚
有点问题!”君惟明笑笑,道:
“是么?”看看君惟明,唐康道:
“近几天来,道上传说公子重现,“铜城”“麟游”两
处的“铁卫府”旧有基业全吃踹翻,有人说乃是公子亲为,
而“大飞帮”“独龙教”分布各地的人马更是伤亡累累,损
失惨重,长安的童刚连接惊耗,惶惶不安,正在广邀帮手,
调兵遣将,锣紧鼓密的防范戒备着……”歇了口气,唐康续
道:
这些消息传进我们当家的耳中之后,与他们前对童刚的
猜测印证,就更加深了他的怀疑,当家的早就觉得姓童的所
行所为有些不是路数,譬如说,他接掌“铁卫府”的事,对
外声言要替公子追凶报仇而骨子里却十分懈怠的事,容纳其
他异帮杂派并加以重用的事,公子的一批忠贞弟兄纷纷遭到
不明人物攻击之事,虐待公子昔日部旧的事,另外,还有
与公子的未婚妻及胞妹之间的种种传说,这些事情累集起
来,再和外边谣传公子的突然出现,出现之后非但不去寻找
童刚叙欢,反而连连袭击那些早已易主改帜的基业的反常形
势——照说,童刚表面上装扮得十分义气,如若他果真言行
一致,公子即使未曾遭难,脱险之后也必是非常感激他的,
断不会恩将仇报,反而一再用杀戈的手段对童刚施以打击,
但公子却是这样了,端端的蛛丝马迹融合起来加以推判,我
们当家的就肯定那童刚不是东西,要不就是他背后向公子下
的毒手,要不,他亦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属于卑鄙龌龊类
的行为,使公子或公子的手下们遭遇伤害……”君惟明低沉
的道:
“不错,关老九判断得很有道理……”咽了口唾沫,唐
康接着道:
“我们当家的相信公子这次的受害,内情定然不会如此
简单,而四处追查凶手既无线索,那童刚又透着这多的不
妥,因此,不久后当家的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童刚身上,暗里
还打了两个卧底的弟兄进去,以便随时监视姓童的言行,再
做慎重而严密的研讨后采取行动!”君惟明平静的,道:
“也真亏关老九这般细心出力……唐康,你们当家的以
及你们各位,信不信我已死去的传言呢?”尴尬一笑,密康
道:
“老实说,公子,当初的一阵子是信的——我们全知道
公子结的仇家太多,而童刚表面上又没有理由撒谎骗人,再
加上公子的末婚妻及胞妹等的证明,有了这些原因,我们自
是不疑有诈——”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事情很快的就不对劲了,越来越透着诡异,越
来越透着玄妙,最近的一段日子,江湖上再一传说公子还魂
重生,煞威又现,我们大伙儿就更对公子死去的说法表示疑
惑……而“双面煞”舒老哥便一直不相信公子遭人陷害丧命
的这个传言,他坚持公子仍然活着的论调,我们当家的起先
还劝解舒老哥不要再在这一方面再伤神去了——他也以为公
子遇害的事情不会假,但是,后来他却亦逐渐起了疑心,由
种种的迹象推判,我们当家的也渐渐认为公子的生死之谜大
有值得研讨之处,换句话说,他和舒老哥的意念便形成—致
了……”君惟明笑道:
“那么,后来道上谣传我突然由死亡中返魂出现的事,
你们当家的认为那会不会就是我本人呢?”唐康有些兴奋的
道:
“先时当家的还半信半疑,捉摸不定,他断测可能是公
子的一批忠贞手下所作所为,但是,后来——也就是近两
天,他却肯定是公子了!”君惟明有趣的道:
“为什么?”唐康笑道:
“第一,经我们当家的派人查问各地出事现场的情形
后,那些行事的手段与痕迹与公子往日习惯如出一辙,第
二,有人大略看见过公子的形像外貌,加以详细描过了,第
三,“铁卫府”的一批忠心弟兄,纷纷由隐匿的地方出现,投
归向一个不知之处,甚至连如今童刚掌握下的基业中若干公
子旧属也一波连一波的遁走掉!除了公子本人的号召力,还
有谁能使他们有这种一心归向的力量?尤其在可以说大势已
走的现在情况下?由这些事情的证明,我们当家的便肯定公
子没有死去,脱险归来了,也肯定公子的仇人不是别个;十
之八九必是早经涉嫌的童刚无疑!”吃吃一笑,君惟明道:
“关老九是精得滑了,所以说人是老的滑,姜是老的
辣,你们当家的在道上闻了大半辈子,就是以干练精明,世
故严谨撑起的招牌……”唐康微微躬身,道:
“也是有公子你老的支持与提携……”君惟明笑道:
“唐康,这些日子没见,你的口才倒学好了,为人也玲
珑多啦!”唐康忙道:
“不敢,公子,不敢。”这时,君惟明回过头来,招呼
呆在旁边好久的曹敦力走近,先将曹敦力的出身来由说了,
再与唐康相互引见,然后,他道:
“说来好笑,曹敦力是“大飞帮”的堂主,唐康你却是
“大飞堂”的“大把手”同样两个以“大飞”为名的帮会,
一个是我的死敌,一个却是我的盟友,今天二位在此结识,
不知心里会有些什么感想?”曹敦力老脸发热的道:
“呃,公子,我是惭愧哪……”唐康也忙道:
“公子,我也觉得汗颜……”君惟明豁然大笑,道:
“怎么你们一个惭愧,一个汗颜?这样一来,你们不是
就成了一窜混汤啦?不对不对!”搓搓手,曹敦力窘迫的
道:
“公子,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的帮名同为“大飞”,
但人家唐兄的“大飞堂”却凭般忠义,我出身的那“大飞
帮”却一窝子虎狼,两相比较,呃,我不惭愧又能是什么
呢?”唐康低沉的道:
“今日与这位弃暗投明的曹兄相晤,公子,我越发觉得
“大飞堂”忝为公子盟友,公于出了事却未能做快速有效的
措施,拖了两三个月才稍微有了点眉目,在这一端上,公
子,我们岂不汗颜!”君惟明笑道:
“你们二位全是客气了,当然,曹敦力冒着生命之危,
不与他的伙友同污,反过来帮助我,这是一件颇值赞扬之
事,而你们“大飞堂”也尽了全力了,更没有汗颜的地方,
你们总得要时间查明凶手哪,再说,也只是这几天你们才确
定了童刚的可疑性,而与童刚火拼来替我报仇,在你们“大
飞堂”的力量来说,多少是沉重了些儿,这事非同可小,自
然关老九要多做布署严密淮备,否则,一个贪功急燥,莫说
为我报不了仇,弄不巧,连“大飞堂”也一道坑进去了!”
安慰的吁了口气,唐康道:
“公子真的……不怪我们?”君惟明摇摇头,道:
“真的,你们已做得很令我满意了,唐康,我还能怎么要
求呢,莫不成叫你们在不明真象之前一起陪我吊头?”几句
话,大伙儿全笑了,于是,君惟明邀请他们牵马进入林中歇
息,在唐康见了卧伤的罗昆,自是免不了又一番亲热寒喧,
到各人都找着地方坐下了,君惟明开口问唐康道:
“是了,唐康,舒云这小子在什么地方?”坐近了点,唐
康笑道:
“舒老哥在我们堂口里。”君惟明点头道:
“这小子倒也机灵得紧,他一听到童刚接位的消息后便
不肯转回“铁卫府”了,他大约一捉摸便不对劲吧?”唐康
有些感叹的道:
“说起舒老哥,公子,不是我在你老面前捧他的场,他
对你老可真是赤胆忠心,一片至诚呢,固然,在他听到童刚
接掌你老大位的消息后,感到悲愤填胸疑云重重,但是,他
不愿回去的真正理由却是‘不事二主’,加上要替公子在外
面查究凶手!他那一阵子十分消沉灰黯,在我和他的谈话
中,他隐约表示过要在公于复仇之后就追随公子于地下,形
态之间,十分苦闷厌世,我一再劝解,他却听不入耳,这种
情形直到最近我们判断公子仍然健在之后才好了过来,这几
日,舒老哥简直象换了个人似的,一天到晚精力充沛,神采
奕奕,探消息眼线,亲自四处奔波,又帮着我们当家筹幄定
计,忙得可当三个人使唤!他却丝毫不显倦容,比起以前他
那种有气无力,沮丧颓颓的样子,可以说整个不同啦!”君
推明吁了口气,道:
“我明白舒云对我的忠诚……这些日子来,真也苦了他
了,我这件事,在他的精神一宜是件极大的负担与折磨?”
唐康颔首道:
“可不是,公子,那些日子舒老哥整天价茶饭不思,长
吁短叹,活象失了迷了魂一样,近几天来,却一顿能吃五六
碗大白饭外加三四个馒头,恨不得将我们吃垮……”君惟明
笑了,道:
“唐康,你们当家的好吧?”唐康恭谨的,道:
“好得很,公子,托你老福了。”君惟明左右一看,又道:
“你们忽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委实料不到会在这个
荒原野林中恰巧碰到你们……”唐康谨慎的道:
“正是为了公子的事?”君惟明“哦”了一声,道:
“什么事呢?”唐康道:
“入夜后,我们将在长安城外一座小村子的村头破庙里
与我们派进‘铁卫府’中的两个眼线之一接触,由他告诉我
们最近的重大消息,再转报回去给当家的知道,我们与他两
人约定,每七天见一次面通一次消息,而主持这桩行动的人
便是我们哥儿六个,临时由当家的轮流指派前采,今天便派
定了我……”君惟明徐缓的道:
“这么说来,你们只是路过这里了?”点点头,唐康道:
“是的,我们奔驰了大半天,正想到达片林子里歇歇
腿,不想却恰好遇见公子。以前几次,我俩前往那村头破庙
之时,也都是在这片林子中歇腿的,这件无意之举,那知却
给我们带来了预料不及的意外之喜!”君惟明哈哈一笑,道:
“说不定也给你们带来了莫大的麻烦呢!”唐康忙道:
“公子言重了”想了想,君惟明道:
“唐康你所说的两个卧底者,在‘铁卫府’童刚手下是
伪装什么样的角色呢?”唐康压低了嗓门道:
“一个在大厨房里当伙夫头,是我们用武力暗中要协一
个‘独龙教’的头目给介绍进去的,这个‘独龙教’头目有
寡人之疾,他偏偏又迷上了长安‘东城美泰胡同’那一带窑
子馆里一家‘百美楼’中的窑姐儿,几乎每隔一两天便要去
上一趟,一天不去便成了失魂落魄,我们缀着这人好多天,
才开始行动,将这小子截在黑巷里,他既怕我们要他的命,
又舍不下那窑姐几,万般无奈下,只有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当然,我们没有说明要他介绍这人是为了什么,另一面,我
们以重金说动了那窑姐儿帮忙,加上功夫缠牢这小子,这小
子每一两天就往她那里跑,而他要去那里就必须经过大半个
长安城和那片污秽地带的黑暗街巷,他怕我们暗算他,自就
不敢稍有逾规之处了,却想不到这一手竟十分管用……”忽
然,一边的曹敦为插腔道:
“可是,我却认为有点冒险……”笑了笑,唐康道:
“何以见得呢?”曹敦力担心的道:
“这个什么‘独龙教’的头目就算他且敢告密吧,说不
定那一天他会暗里约上几个教中帮手对付你们,万一他赢
了,你们不就砸了?唐康笑道:
“不会的。”曹敦力愕然道:
“怎么说?”捻捻颔下虬髯,唐康慢条斯理的道:
“敌明我暗,这小子可谓防不胜防,再则,那种事,那
种地方,他怎好意思约人同行?再说,他除非不出来,若是
一出来便会被我们缀上,这小子便算一次有帮手,两次有帮
手,他还能次次有帮手?他总不能每次在瘾头来了的时候全
得找人给他保镖呀,这层道理他也自是明白,轻重稍一衡
量,这小子除了屈服,那还有第二条路走?他知道,在经过
那大半个长安城及美泰胡同一带的窄巷黑街时,随时随地均
都可能遭到意外。——只要我们认为他须遭到意外!”咽了口
唾沫,曹敦力道:
“难道说,他也不敢暗中向姓童的密告?”唐康嗬嗬大
笑,道:
“除非他不想到美泰胡同那边的窑子里风流了、他忍得
了吗?”曹敦力苦笑道:
“会忍不住么?”唐康笑道;
“别人或者会,这小子却不行,在女人那一方面,他似
是需求特强,曹兄,就为了挑选这种性质的人,我们可着实
费了不少功夫呢,一直暗里查访了好久,才颇不容易的找到
了他……我们会向他提出警告,不可泄漏此事,否则,只要
由他介绍进去的人一出事,他的脑袋马上就跟着搬家!”吁
了口气,曹敦力喃喃的道:
“唉,这可真叫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君惟明吃吃一
笑,道:
“所以说,另有一句话;就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
曹敦力,那可不是一把刀么?”尴尬的打着哈哈,曹敦力道:
“正是,正是,可不是一把刀么……”‘君惟明带着
笑又道:
“唐康,这个法子用得还算不错,是谁想的法子?可不是
你们‘缚龙六绝’哥几个的歪点子?”唐康得意洋洋的道:
“公子全猜对了,是我们哥六个想出来的法子,不过,首
先提出来的还是焦么六这精灵鬼!”抿抿唇,君惟明笑道:
“你们哥六个只要凑在一道,花巧名堂便不会少了……
唐康,另一个卧底的人是谁?”唐康俏声道:
“是‘大飞帮’里一名管事!”顿时吃了一惊,曹敦力忙问:
“大飞帮的一名管事?真的么?”唐康点点头,道:
“一点不假?”曹敦力急道:
“大飞帮”每一堂都设有一名管事,专发放粮的,衣鞋
巾袜之事,另负责银钱之保管,兵械之修换等等,一般杂务
也多由他们处理,唐兄,你说的是那一堂管事?”唐康笑道:
“刑堂——‘墀坛’!”吸了口凉气,曹敦力惊惶的道:
“就是卓斯手下那个黄皮寡瘦,阴沉沉,贼兮兮,成天
咬着根旱烟杆,马屁拍得十足的余半麻子余尚文?”一拍
手,唐康道:
“对了,曹兄,你好似对他蛮有印像!”
重重一哼,曹敦力道:
“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唐康笑道:
“为什么呢?”咬咬牙,曹敦力恨恨的道:
“妈的,这小子一副那种刁滑师爷的派头,算盘敲得可
精,见了老卓就像见了爹,马屁拍得团团转,对上奉承阿
该,对下作威作福,这是他‘墀坛’的事倒也罢了,有两
次,我在‘麟游’驻守,手下孩儿们的衣裳太过破旧须要更
换,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缝制,那要订做两三百套呢,
我们刚接手那些买卖一时那凑得齐?因此,我派人前来先向
‘墀坛’调借点银两——其他各堂情形和我一样,全是转不
过来,只有“墀坛’最他妈得天独厚,每月分配的钱财最多,
老卓和他手下们早就囊涨袋满了;但是,我们的人却连一个
子儿也没借到,反吃这姓余的管事冷嘲热讽了一顿……第二
次,我回府里办事遇见了老卓,这姓余的管事正好与他是一
道,就算老卓吧,他当面不管真假也还和我敷衍敷衍,可是
他身边那鸟管事却就敢对我不理不睬,把眼睛望上了天,但
这小于对老卓却不同了,那种卑颜奴膝,奉承巴结的熊样
子,简直就可以列进第‘二十五孝’了,他就能围着老卓前后
转,眯着眼笑,跳着眉毛笑,一口一个‘是’一口一个‘你
老’‘回禀’,那种肉麻当有趣的模样,真能叫人气疯了心
可恨老卓便让他拍得晕淘淘,软酥酥的啦,对他简直宠信得
像是独生儿子似的,那张马脸在谁面前游拉得老长,只在这
小子眼前变成圆的啦!我他妈朝这小子瞪眼,老卓这混帐东
西还吹胡子不高兴呢,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玩意?”一抹唇
角的唾沫星子,曹敦力又气呼呼的道:
“听说老卓刑堂里原来的那个管事得了急惊风死了,后。
来才换上这‘余半麻子’的,这小子上任还只半个月不到的
功夫,竟然就把老卓拍得迷了心,刑堂的所有财粮大权,俱
叫他抓牢啦!”唐康神秘的一笑道:
“曹兄,你这么恨他,但是,我却佩服他呢,你这一说,便
足以证明他这角色扮演得十分成功……”曹敦力疑惑的道:
“扮演的十分成功?唐兄,凭这种德性的角色,也曾是
你们暗中派进去卧底的人物?”唐康正色道:
“不错,他就是我们派进去卧底的另一个弟兄,而且,
他还是本堂十二名‘大把手’中的一个!”曹敦力又吃了一
惊愕然道:
“什么?这‘余半麻子’竟然还是你们堂里的高手?就……
就凭他那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熊样?”呵呵大笑,唐康道:
“多少年来,曹兄,我们这位兄弟就是这付样子了,只是
他这副熊样却全属表面,骨子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硬
汉,忠耿、倔强、深沉、机智、悍勇,还加上那么一点儿诙
谐!”怔了一会,曹敦力呐呐的道:
“真想不到,真叫人想不到哪……”
此刻——。
唐康侧首朝君惟明笑道:
“公子你老大约还记得余尚文这人吧?”点点头,君惟
明笑道:
“当然记得,他是你们‘大飞堂’所属的十二名‘大把
手’之一,号称‘一道闪’余尚文!”唐康笑道:
“正是他老兄!”君惟明打趣的道:
“我只见过他两次,还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不过,
这人给我印象却很深刻,表面上看去,他老是那么阴沉,死
板板,有气无力的,不爱多话,说出一句来却能把人上吊半
天,尤其他那左边脸上的一些黑褐色小凹痕,该着他唇角的
习惯性微颤颤,十分好笑……”唐康佩服的道:
“公子记得好清楚,一点不错,老余可不就是这个调
调,公子,你老大约还不知道他会演戏?”哈哈一笑,君惟
明道:
“那时不知道,现在我算晓得了,他是会演,而且还相
当高明,看不出,这人倒蛮多才多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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