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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六十一章 剖心诉情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10 15:37:14 2000), 转信
断肠花 作者:柳残阳
第六十一章 剖心诉情
君惟明长长吁了口气,目光悠悠的投注在大厅正中那盏
华丽吊灯上,他徐缓的道:
“看情形,怕是要如此了。”金魁搓搓手,道:
“何时展开攻杀?”君惟明露齿一笑,却语声如铁!
“三天之后,午夜出发,拂晓发动攻扑。”金魁用力点
头,道:
“很好,老夫金家的人便向老弟讨个头功,轮第一
阵!”“狂马血刃”关九闻言之下,不由急道:
“金当家的且请恕过我关九无礼,这头一阵,似乎应该
由我先上——”金魁尚未及回话,君惟明已摆手笑道:
“当家的,关老哥,二位且请勿争,三日后之战,乃是
一场全面的干戈,不战则已,只要一发动了,便没有头阵寓
阵之分,那种拼搏,将起自四面八方,敌我均投入于漫天的
血光刃影中了,因此,每一位的责任都是重要的,每一位的负
担只怕也就俱很沉重了……”金魁呵呵一笑,敲了敲脑门,
道:
“老弟果然说得有理,三天后那场仗,想起来可不正是
如此?关兄,这样一来,你我也就都不用争了。”关九打了
个哈哈,忙道:
“可不是,到了那时大伙儿一道上,任谁也闲不着,
任谁也转不开,哪还有一场一阵的打法儿呢?呵呵……”君
推明拂拂袍袖,正色道:
“我别无他求,只愿各位在双方拼斗展开之后善自保
重。谨慎应敌,能将损伤减少至最小限度,也堪可使我心中的
负荷略为轻削了……”金魁浓眉舒展,庄容道:
“老弟,今日在坐诸君,有谁是置身于这场拼斗中而稍
有勉强的?”君惟明怔了怔,随即会意道:
“在下想,可能没有吧?在下及在下所属之人为此争纷
之主,自不勉强,关老哥与在下谊同手足,此次前来助拳,
亦该不会有所为难……”关九急道:
“完全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又那能一点沾上‘勉强’工
字的边?”金魁豪迈的大笑,道,
“我金家众人,更是心甘情原,豁上命也得替你效力
——老弟,既是大家自愿全力助你,你就甭再说客气话了,将
来若有什么伤亡,也是各自认命,那一个埋怨那一个就遭雷
击!”一阵热烈的回应声昂然响起,群情俱同,君惟明不禁
大受感动,他连连拱手,大声道,
“诚意敬谢,各位,我君惟明一辈子忘不了!”金魁等
到大家激昂的情绪略为平静下来之后,又问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端,老弟,你的战策可已决定?”君
惟明颔首道:
“只是大概而已,金当家,我们届时将集中全为,分成
四路攻扑铁卫府,攻势必须凌厉猛悍,务求一气而破,这四
路人马的分配是,在下率领所属好手及五百名弟兄由正面袭
卷,关老哥领着他的儿郎从铁卫府后墙攻杀进去,当家的你
们九位则分成两拨,各率在下其余五百弟兄两边一边二百五
十余人,分左右府墙越入,四路人马合围并进,全面集中朝
府内冲杀——”金魁连连点头道:
“很好,就是如此。”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
道3
“是了,老弟,那‘西疆二鼎’要不要决定一下由谁来
专门对付?”君惟明笑道:
“在下看不用,谁碰上谁侍候就是了,当然,必要时尚
得相互照应,彼此支援!”说到这里,他又放低了声音:
“不过,在这里在下要特别请求各位一件事,这件事就
是,无论在任何情形之下,童刚那奸徒恶贼必须留待在下亲
自了断!”厅中谙人俱皆鸦雀无声,一双双目光却了解又同
意的投注向君惟明脸上,君惟明苦笑一声,续道,
“另外,费湘湘及君琪这一双贱人亦须如此,如若恰巧
我未遇上她们,任何一个我方之人碰到了也必须立即通知
我!”
君惟明的眼睛接触到金魁的眼睛,金魁微微点头,于
是,他依次逐人望去,每一个被他看着的人也都轻轻点下了
头……“
君惟明抱拳四转,大声道;
“再谢了!”金魁轻喟,低沉的道:
“老弟,你就果真如此痛恨你那妻妹?”君惟明唇角抽
搐了一下,他生涩的道:
“当家的,如若你是在下,你恨么?”金魁窒了一窒,
尴尬的道;
“这个……呃,当然,当然……”君惟明叹了口气,郁
迷的道:
“在下也就是这样了……”这时,后面的曹敦力俯身
向前,在君惟明耳边悄声道:
“公子,别忘了你老答允商瑜那妮子的事……”君惟明
“哦”了一声,又高声道:
“还有一事大家记着,‘独龙教’‘四白龙’之首商吉
不可杀他,因为其妹商瑜曾在铁卫府中暗助于我,并曾透露
了不少重要秘密,‘西疆二鼎’的事便是由商瑜告知于我
的……”金魁大笑道:
“到了时候,假如这商吉不识抬举,硬要与我等硬拼的
话,老夫便负责将他弄晕便了。”君惟明笑道:
“若是如此,便也只好用这法子了……”关九一捻胡
子,皱眉道:
“老弟,还有什么人须要放水的么?”君惟明轻声道:
“没有了。”关九嘴里“啧”了一声,又道:
“希望这姓商的识抬举,听说,这小子是‘独龙教’中
除了教主凌胡子之外的第一高手呢……””君惟明笑了笑,道:
“我已叫他妹子商瑜先行加以疏导了,我想这人能混到
今天的地步,该也不是白痴,他心底也应有点数的……”关
九摇头道:
“但愿象你说的这样,老弟。”金魁笑着接口道:
“他不开窍也没关系,老夫包管给他通开!”君惟明用
手在面颊上搓揉了一会,略微有些倦意的道:
“现在,金当家的及各位是否尚有什么高见?”厅中,
没有人再提出什么,金魁环目四注,笑道:
“老夫看,也就是这样了,如若尚有什么细节须要再行
研讨,可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随时商议……”君惟明点了点
头,忽然侧首道:
“青谷。”静立在大厅门边的“焰龙”方青谷立即垂手
向前,躬身道:
“在。”君惟明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道:
“我的那盒东西可随时带着?”方青谷神色一肃,恭谨
的道:
“回禀公子,一直未离左右,岳大哥更每日查视一
遍。”君惟明颔首道:
“很好,记住在今晚交给我。”方青谷凛然道:
“是。”在方青谷退下之后,金魁不觉有些好奇的问:
“老弟,是盒什么东西哪?怎的这么个慎重法?”君惟
明谈然一晒,若然其事的道:
“说出来不值一晒,也只是在下主理铁卫府之时的一些
零碎玩意罢了……”金魁愕然道:
“零碎玩意?”旁边,兰质慧心的金薇却己猜到了君惟
明所说的是些什么东西了,她不可抑止全身痉孪了一下,面
色微带着白的悄声道:
“爹……君公子所说的那盒东西,是他的‘盖眼笠’,
‘黑羽箭’,以及九枚纯金所制的‘断肠花’……”
任金魁也是一方的霸王,也是久经风浪的大豪,在骤闻
这几种天下有名的,代表着死亡的残酷信物时,也亦禁不住
暗暗心头一跳,刹那间,他仿佛已看到血雾迷漫,惨号盈
耳,黑色的勾魂纱飘扬了……
长长吁了口气,这位金家的魁首忍不住叹息道:
“好家伙,老弟,这几样东西,都是你那力量与权威的
象征,多少年来,这几件标记已是铁和血的实质代表了……
江湖中人,看见了你这样信物,无疑是等于接受了屈服或死
亡的宣告,你方才还说不值一晒,老弟,就算你太谦吧,却
也谦得太令人震惊啦……”君惟明神色深沉却凛烈,双眸中
光芒似血,他徐缓的道:
“就怕当家的及各位感觉不妥,是而在下不敢明言,但
是,三天之后的血战,当家的,在下只怕却非要使用这几样
物件不可了……”
在满厅的静默里,可以听到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宛如
人人心口上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挤迫着,那等紧张中隐带
惊栗的韵味,顿时便将厅内的空气变为僵冷与沉窒,在人们
的意识里,好象觉得灯光也凄黯了,情景也幽涩了,连一张
张人脸,也都那般白生生的成为木讷的了……
当然,君惟明也察觉了大伙儿心理上的变化与表情上的
志恿,于是,他首先爽朗大笑道:
“诸君,其实并没有使各位感到不安的理由,是么?
‘盖眼笠’,‘黑羽箭’,以及‘断肠花’三样东西,只是代
表我本人与铁卫府威信的标点,而各位皆我挚友,这几样信
物,在各位来说,应该是一种亲切的友谊象征,甚或是一种
道义的保障,毫无丁点不善之处,可能,它们也曾经是血
漓漓的,但那仅是对敌人而言,对我们自己的伙伴,这三样
东西应该是有着无比的振奋作用才对……”金魁呵呵一笑,
摸着下颔道:
“不说别人,老弟,就以老夫我的感受来说吧,你这顶
‘盖眼笠’,每在你戴上它的时候,也即是大开杀戒的时
候,换句话说,这等于是一顶阎王笠,一顶血笠,它在老夫
的意念里决不是一顶竹笠而已了,那是牛头马面的招魂牌,
也是判官爷的索命笔,你想想,以老夫这等还算见过点世面
的人来讲,都有此感觉,其他的人,就更甭提了……”顿了
顿,他又道:
“还有你那‘黑羽箭’,据老夫所知,是代表你铁卫府
权威的信物,也是一种压力的表征,姑不言此箭坚逾精钢,
可扮铁石,而它只要一插进那一帮、那一派的大门上;这受
箭的帮派便如遭厄运,惶悚不宁,假如他们正和道上同源在
闹纠纷,也得立刻退让忍缩,因为‘黑羽箭’已表示你铁卫
府出头管事了,受箭者,自己掂掂份量,也只好马上敲起退堂
鼓,否则呢,呵呵,铁卫府的大批好手恐怕便会连夜而来,
弄个鸡犬不留了……”君惟明笑了笑,道:
“当家的对于在下这几件东西的用途却知之甚详,倒令
在下颇感意外……”金魁正色道:
“天下算大吧,老弟,也就这么大,江湖上有些什么龙
虎,两道上传些什么典故,同源中有什么规矩,老夫也还弄
得清楚,你铁卫府威震一方,盛名喧赫,设若连你们的行规
都不明白,那老夫这老江湖不就白混了?”君惟明连忙抱拳
道:
“当家的,请恕在下失言。”金魁一笑道:
“过谦了,老弟——”说着,他回头指了指旁边的金薇
道:
”丫头,你晓不晓得,差一点铁卫府的‘黑羽箭’就可
要插上咱们金家的大门上了?”金蔽怔了怔,随即十分窘迫
的道:
“爹……”君惟明马上接口道:
“当家的言重了,再怎么说,在下的‘黑羽箭’也没那
等鲁莽便贸然送出,当家的定然知道,铁卫府固非泛泛,而
‘大宁河’金家更不是易与之处,在下便再是张狂,也不敢
如此冒失啊,何况,在下与令嫒……那段误会,已是冰释澄
清,根本也就谈不到这‘黑羽箭’上面去了……”金魁豪迈
的大笑着,坦率的道:
“老弟,幸亏是你宽宏大量,放开了这丫头,要不哪,
你不来触老夫的霉头才叫怪啦……”君惟明也有些尴尬了,
亿道:
“当家的过虑了……”这时,金薇脸儿红红的悄然睨了
君惟明一眼,却向乃父撒娇:
“你看你,爹,老是提这些过去的事情干嘛?人家君公
子又不是不明道理,他就会随随便便的掷他那枝黑箭?”老
金魁眯着眼,笑道:
“当然不会哪,宝贝,君老弟的那枝黑箭尚未出手之
前,便叫你这丫头先给他按捺住啦,呵呵呵……”
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金魁话中有话,转了大半
个圈子,却又转到这个题目上来了,他这份心意,嗯,又有
谁会看不出呢?
金蔽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刁钻狡访,倔强悍野,但是,
此情此景,她却再也狡访不起来,再也悍野不起来了,羞得
她猛一掉头,扭腰便向楼上奔去……
金魁抚掌而笑,他自注爱女背影,道,
“这丫头,唔,脸皮倒反见薄了……”
又在一片笑声中,金魁首先站起,向君惟明及其他各人
道了晚安,率领着他金家人马跟着上楼安歇去了。
关九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君惟明身旁,放低了声音笑道:
“兄弟,好好加上把劲,只等你的事情了结,我们就可
以喝你的喜酒了,哈哈哈……”君惟明有些啼笑皆非的道:
“老哥,你这是从何谈起?我就差点吊了颈,那还有什
么喜酒可喝?”关九用力在君惟明肩上一拍,笑骂道:
“不老实,不老实,妈的,在为兄面前还装什么正经?
你没看见金老头子?他就差向你直说要收你当女婿啦!”君
推明连连摇头,急道:
“老哥,你别会错了人家的意,金当家的素来豪爽磊
落,不拘小节,出言坦率惯了,其实根本便没有什么别的含
意在内,是你自己想差了,越琢磨便也好象是那么回事
了……”关九吃吃一笑,斜着眼道:
“我不和你争,伙计,咱们是骑在驴背上看唱本。一走
着瞧吧,哥哥我就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君惟明又想声辩,关九却扮了鬼脸,带着他的六名手
下,由“血镯煞”洪大贤伴引着休歇去了。
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君惟明懒洋洋的坐回靠椅上,
他伸展着四肢,边侧首交待道:
“宏远,你与大家退下歇着吧,这里没事了。”“八手
煞”岳宏远答应一声,却关切的道:
“公子这些日事太多,你老也请早点安歇。”君惟明点
点头,挥手道:
“我晓得,你们去吧。”岳宏远率众向君惟明请安之
后,鱼贯退出,“焰龙”方青谷走在最后,他临出门前,转
身问道:
“公子,东西马上送来么?”君惟明想了想,道:
“再过阵子送来吧,我要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会。”方青
谷低声道:
“可要我在此侍候?”君惟明微合上眼,道:
“不用了?”
于是,大厅里沉寂了下来,方才还人语喧哗的这里,如
今只有君惟明还独坐着冥想,但是,他随即察觉:这里仍非
他单独一人!
他迅速回头,嗯,有人站在那里瑟缩的看着他,这人,
是曹敦力!
君惟明的目光甫始盯着曹敦力脸上,这位仁兄已手足失
措的退后一步,他急忙堆起一片可怜兮兮的笑容,期期艾艾
的道:
“公子……呃,你老……你老尚未去睡?”君惟明吃吃
笑了,他道:
“曹敦力,你没看见我仍在这里?”曹敦力双手直搓,
呐呐的道:
“呃,是,是的……公子也该早些歇着了……近几月
来,你老……你老实在够苦啦……”君惟明抿抿唇,温和的道:
“不要吞吞吐吐再给我兜圈子了,曹敦力,有话直
说。”曹敦力咽了口唾沫,脸孔挣得通红,他怯怯的看着君
惟明,惶悚不安的道:
“是,是的……公子,如果我说出来,你老有什么不高
兴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只当我没说……”君惟明微微皱
眉道:
“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说吧,我不怪你。”曹敦力
又犹豫了一会,才象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再次咽了口唾沫,踏
前一步,嗫嚅着道:
“公子……呃,以前你老在我身上点的穴道,不知,不
知是否……是否可以替我解除了?我……我对公子保证忠心
到底,这一辈子不会背叛你老……公子,你老在我身上所施
的这‘隐穴’真不晓得叫我精神上受到多大的负累……每一
想起,不禁毛发悚然,甚至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安
了……”君惟明淡淡的道:
“就是这件事么?”曹敦力诚惶诚恐的忙道:
“是,就是这件事……”君惟明挥挥手,道:
“你回去睡吧。”曹敦力全身一冷,哭丧着脸道:
“公子……,我曹敦力永不会背叛你老……我说的是
句真心话,你老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君惟明平静的道:
“你受制的穴已经解了!”曹敦力果了一呆,愕然道:
“什么,已经解了?但……但是……”君惟明懒懒的道,
“但是什么?”曹敦力急忙润了润嘴唇,不相信的道:
“但是,公子,你老……呢,不知你老何时替我解
的?”君惟明一笑道:
“记得在长安郊外那座旷野中的古庙血战?”曹敦力连
连点头,忙道:
“记得……”君惟明又道:
“记得我们两人分别为唐康和余尚文裹伤之后,在你站
起身来的那时我无意间撞了你胸前一掌!”曹敦力急道:
“记得……”君惟明笑了笑,道:
“当时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曹敦力恍然大悟惊喜莫
名的道:
“是了,公子,可是那时你老就——?”君惟明淡淡的道:
“不错,那时我就替你将受制的穴道解了。”曹敦力一
时之间感激万分,他“扑通”跪倒于地,额着嗓子道:
“多谢公子思典,尚请公子受我一拜……”君惟明一闪
身;将曹敦力抉起,边笑道:
“我点你的穴,本当为你解开,你不怪我手段太狠我已
感激不尽,又怎能受你如此大礼!”
曹敦力被君惟明持着不能下跪,只好作罢,言而由衷的
道:
“公子,不管你怎么说,曹某人对公子你的大思大德这
一辈子是忘不掉的了,除非你老叫我滚蛋,否则,这一生之
中,曹某人必定追随左右,供效驱使,不敢说为你老分忧分
劳,至少也多一个替公子跑腿的人……”君惟明拍拍曹敦力
肩头,大笑道,
“好,曹敦力,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曹敦力恭恭敬敬
的道,
“再谢公子思典。”
于是,君惟明又催促曹敦力离去就寝了,他自己坐下,
开始静静的沉思起来,一时间,整座大厅里悄无声息,就好
象海底的幽谷,深山中的邃穴一般,连外面打着忽哨的风
声,也宛似相隔着那等遥远了……
君惟明喜欢沉思,这是一种细密的推析方式,也是一种
高远的省亿法子,在自已的智慧之海里,在那无比的宁静
中,用自己的脑力与心智去钻透一些什么,分析一些什么,
剖解一些什么,以及,检视一些过往的什么……
多少年来,君惟明便在沉思里获得了不少益处,无数的
困难迎刃而解,很多的烦恼一一消除,便是那些愉快的以及
伤感的往事吧,也常常能在沉思里使时光倒流,令他重新体
尝一次当时的滋味,品试一次当时的感受……许多精灵活跃
在沉思里,而沉思是宁静中的享受……
忽然,在周遭的冥寂气氛里,有一点轻微的声音响起……
纵然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声息,也立即惊动了正在独自
思维着的君惟明,他同时也判断出这细小的声响,是一种人
们在小心掂着足尖走路时所发出的声音!
很不高兴有人打断了自己的思潮,君惟明斜靠椅上,目
光冷然的转向声响传来的地方——右侧方的梯口。
嗯,那人甫一接触君惟明这不悦的眼光,便立即畏怯的
站住了,她瑟缩又窘迫的偷望着君惟明,一双手几乎全没了
个放处!
这人,竟是金薇!
君惟明眼神的冷然,只是他对自己的寂静被人打破而本
能产生的反应,这时,他马上警觉于自己的形态所带给对方
的困窘,于是,他立刻站起,让一抹微笑浮在唇角,低柔的道:
“你还没睡?金薇!”金薇长长吸了口气,忐忑的道:
“我……我打扰了你?”君惟明温和的一笑道:
“没什么?”金薇不安的道:
“对不起,君公子,我以为……我以为你或许愿意有个
人陪你聊聊……”君惟明伸手指了指一边的坐椅,道:
“请坐。”金薇轻轻移动着脚步,羞涩的道:
“你——不怪我冒失吧?”君惟明摇摇头,道:
“当然不。”金薇小心翼翼的坐下,凝视着君惟明,悄
声道:
“夜深了,你不累吗?”君惟明轻轻一笑,道,
“有些累.但却一时不想就去休歇。”金薇带有一种异
样的神色瞧着他,道;
“这些日子来,君惟明
感喟的吁了口气,道:
“我不否认……肉体上的折磨我可以忍受,主要是心灵
上的痛楚,金额,你或许没有遭受过这种痛苦,那是令人难
以承担的……”关切的情怀那么自然的流露在金薇的面容
上,而人们也该可以看出她的关切发自内心,低柔的,她道:
“不要太折磨自己,君公子,这一切即将成为过去,你的
心境就会逐渐平静下来……君公子,当它是一场梦吧……”
君惟明愁惨的一笑;道:
“是,一场什么样的梦呢?血淋淋的梦?冷凄凄的梦?
还是恶毒毒的梦?而这若是场梦,原来连梦境中也会如此丑
陋么?”金薇窒重的轻叹着,幽幽的道:
“深宵末眠,君惟明苦
笑道:
“你认为不值得去想么?”金薇眼波盈莹中泛着悒郁,
道:
“是的,我认为不值去想。”君惟明诧异的道:
“为什么?”金薇略一犹豫,坚强的道:
“因为那已是过去的了,而且,亦已成为事实,君公
子,你要复仇,要雪恨,就须要凭借有为的行动,如今,你
的行动就要展开,你的心愿也会了了。那么,你还有什么值
得再去回思的呢?”君惟明目光凄迷如幻,沉重的道:
“你说得对,金薇,但人却总是有情感的……”金薇心
脏猛的收缩了一下,脸蛋儿苍白的道:
“你是指……君公子,你,你仍旧怀念你的未婚妻费湘
湘?”君惟明的唇角起了几次抽掐,他强笑道:
“不是怀念,只是回亿……金薇,纵然我要报复她了,
我也会记得她曾对我的好,虽然,那将纵自增加我的悔恨与
烦恼,但……但我也往往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来……这很矛
盾,是么?”金薇吸了口气,低下头去,语声凉凉的:
“君公子……这不矛盾,正如你说,人,总是有情感
的,这两样东西又是连系在一起互为延展……再怎么说,费
湘湘与你也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在那段时间里,我相信她
对称还是真心的……”君惟明摇摇头,涩涩的道:
“你替她讲情?”金薇苦楚的笑笑,道:
“我是说的真话……”君惟明深沉而凝重的道:
“我明白你是说的真话,但是,这也并不能为费湘湘挽
回什么,金薇,一个人从开始而终才是可爱的,中途变节比
起那彻尾的邪恶之人更为可恨,因为那邪恶之人邪恶惯了,
根本不知道世间的伦常节义,而中途弃德的人却明明知道善
恶,却偏偏走向歧途,这种人,不可饶恕!”金薇怔怔的,
宛如在想着什么,良久无语,君惟明看着她,有些纳罕的道:
“你怎么了,金薇?”金薇悚然一惊,连忙扮起笑脸掩
饰道:
“没有什么……”君惟明的双眸深处有一样古怪而炙热
的光彩在闪耀着,他直视金薇,徐徐的道:
“没关系,金薇,想到就说,你不是向来都很坦率而爽
落的么?”
美艳的面庞上浮起一层隐隐的红晕,这红晕泛在金薇那
凝脂冻玉似的脸庞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可人韵致,娇极
了,俏极了,也妩媚极了……
心头微微一跳,君惟明不知怎的也感到面庞上有些烫
热,他连忙低咳一声,故意笑道:
“大名鼎鼎的‘红蝎’金薇,怎么现在竟是如此害羞起
来啦?反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金薇的脸蛋儿越发婿红欲滴了,她小巧的鼻翘儿急快噏
动着,一排扁贝也似的细白玉齿轻轻咬在下唇上,双手也不
住的扭在一起又放开,放开又扭在一起,那模样,简直是羞
涩到了极点,而在差涩之中,好似更有一股说不出的窘迫与
紧张,嗯,这哪象平常的她呀?
君惟明将椅子拉拢了一点,柔和的道:
“别勉强,金薇,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各人也该多
少隐藏些秘密,你如不想告诉我,可以不要说,我不会怪你
的……”
突然……
金薇一扬头,她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勇敢与坚强
起来,一双水凌凌的凤眼毫不畏缩的逼视着君惟明,她语声
平静如冰:
“我已经爱上你了,君公子。”
做梦也想不到金薇竟会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而这是
一句什么性质的话晴!这宛如一声春雷,一个霹雳,一只锐
利的箭——带着她心底鲜血的箭!
刹那间君惟明只觉得双目迷朦,两耳嗡嗡,心腔子急剧
跳动,身体不由自主的簌簌轻颤,整个人象在云端里飘浮,
悠悠晃晃的,摇摇荡荡的,那里也着不上力,那里也是那般
旋动得连瞧全瞧不清了……
怔愕着,惊窒着,呆愣着……
良久……
君惟明有如自一场遥远梦境中返回,他大大的震抖了个
下,几乎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金薇,灯下的金薇,就仿佛
一个艳丽无比的巫女,来自极寒的天山,来自幽冥的古洞,
来自末被人发现的桃花源里,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出奇意味,
一种清雅的孤独气息,以及,一种脱尘的高远氤氲……
她的眼,水凌凌的挑起,光晕如梦,她的眉似新月,勾
自灵犀之间,而秀美的鼻子挺如玉雕,柔唇宛似两瓣弓形的
小巧花蕾,软滑润湿,观在,她毫不稍瞬的凝视着君惟明,
目光是如此深刻,如此火热,如此坚定,又如此渴切,她象
已将所有的少女的矜持全抛舍了,将男女之间的虚假伪做皆
扬弃了,她只是说出她想说的话……
这话已深藏在她心中甚久,此刻,她说出来了,毫无保
留的、坦诚的、赤裸裸的说出来了,她在说出之后,心湖竟
是出奇的平静,她知道,她多日来的思盼即将有所结果,而不
论这结果是好是坏,她总已解除了自己心灵上那沉重的枷梏,
现在,她须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对方的反应与答复,当然,
她更明白,这等待不会太漫长,虽然那将是够忍受的……。
粗浊的喘息着,君惟明象不认识金蔽似的看着她,好一
阵子,君惟明才结结巴巴的道:
“你……你是说……?”金蔽冷静的道:
“我已经说过了。”君惟明又吸了口气,呐呐的道:
“你……你怎会爱我呢?金薇……你又怎会爱我呢?”
金薇叹息一声,幽寂的道:
“事实上是这样,很可悲,是不?”君惟明迷惘的道:
“可悲?为什么?”金薇惨然一笑,道:
“因为我爱上一个并不爱我的人。”君惟明震了震,突
然道,
“何以见得?”这次,轮到金薇一震了,她忐忑的问:
“君惟明猛一咬牙,道:
“让我们往这上面走,好吗?一步一步的来,我想,如
果有缘,我们——我们会有结果的!”金薇顿时惊喜交集,
激动的道:
“真的?”君惟明用力点头,道:
“真的!”金薇颤抖着又问:
“你不讨厌我?”君惟明肯定的道:
“不!”金薇双眶中立即有喜悦的泪水涌现,感受良深
的道:
“我等你,君公子,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只要你要我,
你仅须说一声,天涯海角,我即飞奔相投!”君惟明的身体
痉挛了一下,嗓子竟有些哽塞:
“金薇,我们一言为定!”
于是——
金薇迅速起身,又快又柔的在君惟明颊上轻轻一吻,然
后,她转过去,一溜烟他的飞奔楼上。
如梦如幻,君惟明抚摸着颊上吻痕,喃喃自语:
“老天……‘红蝎’到底还是‘红蝎’……”
而这时,大厅外已传来方青谷的声音,他,是在送上那
几样东西来了——“盖眼笠”、“黑羽箭”、以及“断肠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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