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十三、唇舌难调 白刃相向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Oct 10 10:44:30 2000), 转信

血斧
十三、唇舌难调 白刃相向
    猛札那张丑恶的面孔冷酷的紧绷着.他两侧坐着的四个高大的人轻轻的转向无缘大

师这一面,桃林之内,这时,可以隐隐约约发现有些人影在闪动晃移,多彩的鸟翎与杂

色的衣角不时显出,人数是相当不少。
    两边僵持着,没有人再吭气,寒山重冷冷的注视猛札,司马长雄嘴角嘘着一丝轻蔑

的笑意,他的目标,则是那四个形态怪异穿着黑兽皮的人。
    缓缓地……
    猛札的右手举了起来,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无缘大师咽了一口唾沫,生涩的道:
    “大当家,你便不问问老僧等因何而来,就此贸然大兴干戈?”
    这句话,说得猛札微微一怔,他哼了一声,语声有如夜枭泣号,听得人心里发休。

    “老秃驴,你说!”
    无缘大师涵养工夫也确实到了家,他豪不气怒,平静的道:
    “老僧来此,是专诚奉回那‘九曲十三折’的玉轴。”
    猛札大嘴巴惊愣的张了张,又迅速恢复冷漠:
    “真的?”
    无缘大师垂眉道:
    “出家之人。安能出口讹语?”
    瞪着无缘大师,猛札收回举起的右手,生硬的道:
    “老秃驴,你会如此好心,大约别有所求吧?”
    无缘大师安详的笑笑,道:
    “先请大当家偷令所属停止这剑拔弩张的态势再说话如何?”
    猛札一脸的横肉抽紧了一下,粗暴的道:
    “把东西拿出来,红狮要先看看!”
    无缘大师略一犹豫,道:
    “大当家勿庸多疑,老僧等既然来此,当然不会再将此物携走,只是,在将此物交

与大当家手上之前,老僧尚有一言相求。”
    红狮猛札狂厉的嗥叫了一声,吼着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这玉轴是红狮原有之物,为了这件东西,红狮的大徒弟卜果及

不少手下都已把命送掉,今天不成还要借此来要挟红狮么?”
    无缘大师尽量忍着气,道:
    “大当家便毫不感激老僧千里迢迢,冒着无限辛苦将此物归奉的一番心意?大当家

便认为老僧是理该如此的?”
    红狮愤怒的一跺脚,道:
    “老秃驴,你如果真的拿得出玉轴,地下的死伤者与卜果这笔债便一笔勾销,否则

你们四个人休想有一个活口!”
    无缘大师干瘪的嘴唇嚅动了一下,尚未说话,红狮已粗厉的道:
    “不要再向红狮讨价还价,除了把东西拿出来,你们便通通死2”
    寒山重忽然哧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大,含着一股极度的轻蔑与不屑的味道,红

狮双目暴睁,那一双像猛兽一样的三角眼怒瞪着寒山重:
    “你是谁?不准笑!”
    寒山重望着他,神色剎时冷了下来:
    “猛札,你的汉语说得不错,可惜的都是学些下三流的粗鲁的词儿,登不得大雅之

堂!”
    红狮猛札阴沉着脸,半晌,道:
    “你要死了。”
    寒山重摇摇头,道:
    “不,凭你,及你那一干爪牙,取不了大爷的命。”
    说到这里,寒山重迅速的低声道:
    “大师,在下看,咱们已经仁尽义至,问心无愧了,现在,与这些野人再谈道理,

恐怕就要背上愚蠢之名!”
    无缘大师困难的搓搓手,寒山重忙道:
    “大师,不要迟疑,先下手为强!”
    那边……
    猛札大吼着:
    “老秃驴,留下东西,你们都可以滚,这年青的狗留下,红狮要分他的尸,吃他的

肉……”
    无缘大师向左右望望,长叹一声:
    “寒施主,只有走你那条路了。”
    身后,梦忆柔的双手紧紧抱着寒山重,她显然有些惶急了,寒山重舔舔嘴唇,大叫

道:
    “猛札,叫你的人退下,大和尚立即将玉轴交你。”
    红狮猛札一瞪眼,寒山重哧哧笑道:
    “当然,在下亦交由你处置。”
    猛札有些不相信的沉吟着向两旁看了看,就是这脑袋转移了一下的仓促时间,喂,

就已经很够了……
    司马长雄“呼”的飞起,有如一头隼鹰,凌厉而凶猛的扑向地下坐着那四个人,叱

雷却一跃腾空,足足跳出三丈之外,在这一剎,寒山重的戟斧已握在手上,像一片雷电

劈向红狮猛札!
    一片惊呼哗叫尚未及在众人口中发出,无缘大师袍袖飘飘,一个箭步,已将左侧的

七个人扫跌翻出,寒山重的戟斧,在这瞬息间已将猛札逼得连连晃躲,口中怪叫如雷!

    坐在地下的那四个人,动作快得像风,他们齐齐仰身,齐齐横转,数十只锐利的三

角尖钢矛,如点点流星,一片银芒闪耀交织,疾劲的罩向扑来的司马长雄。
    寒山重一带马缉,叱雷侧掠七步,他的左手盾猛旋之下,重重的砸飞了三个人,而

红影碎展,一柄银光焙目的“鬼手爪”已击向他的“天灵盖”。
    哧哧一笑,寒山重左盾上迎.有斧划过一道精电流灿的半圆,“呼”的拦腰折向那

条红色人影,红影葛地又冲天飞跃至六丈之高。
    寒山重一脚踢滚了两名舞着蛮刀扑来的人,大叫道:
    “猛札,你差得远!”
    红影在空中一个盘折,再度扑下,鬼手爪带着满空银蛇,交织穿舞,锐风如啸里,

又被寒山重一记“神转天盘”硬生生逼退!
    司马长雄瘦削的身影却在此刻射出七丈之外,他的身上,插着十数只亮晶晶的短矛

双脚甫─沾地,已仰面重重跌了下去。
    那四名穿着黑色兽皮的人,毫不稍滞的紧跟而至,四柄宽阔而锋利的刀残狠的劈向

司马长雄的身体,恨不能一下子将他剁成肉糜:
    于是,就在这刀锋堪堪沾上司马长雄的衣衫,像一蓬正月的花炮突然爆开,原来插

在身上的那些短矛,倏然弹崩倒射而出,其力强猛急劲,几乎只见漫天的银色光芒一闪

那四个扑到眼前的高大的人已怪叫连声的滚倒地下,这一次是真的了,那些倒射出动的

三角钢矛,已经完全插进了他们自己的身上,而且,深得很!
    这边的寒山重,与红狮猛札又已相互攻拒了二十余招。爪影斧芒里,猛札显然已落

在下风,步步退向桃林边缘。
    无缘大师果然是位戒杀而慈悲的出家人,他出手进退之间,皆以“铁袖功”为攻拒

震得一千群人四仰八仆,但是。却几乎没有一个死亡的,至多也只是摔晕过去而已。
    此刻,桃林之中不知在何时又拥出来两三百个人,刀矛齐举,呼喊震天,像潮水一

样围向寒山重等人。
    司马长雄用了一点小心机,摆平了对方那四个大块头之后,这一阵子,又被他活劈

了二十来个人,现在,他一把夺过来一个人的弯刀,顺手又将这个惊慌失措的朋友震出

去老远,于是,弯刀带起一片寒光,五颗斗大的人头已飞上了半天!
    寒山重一面攻击着他的对手,一边还得随时应付不时淬袭而来的功击,但却仍然游

刃有余,梦忆柔紧紧抱着他的腰际,喘息急促得很,这妮子,她会一些武功,心肠却太

慈、太软了呢。
    红狮猛札那张黑中泛青的怪脸,这时已经又加入朱红一抹,他那粗短的身躯闪电般

纵跃掠腾着,鬼手爪探舞翻飞,锐风如啸,大红的衣裳有如一团火,这团火,目前似乎

已失去它的烈焰之威了。
    三斧速进,皮盾砸翻,寒山重心头不禁有些纳罕:
    红狮猛札为南疆有数的几个大豪之一,名声十分响亮,但是,他的武功怎地这般平

凡?照他现在这付身手,在中原至多只能算个稍强一点的人物,堪堪摸得上“高手”的

边,就凭他,也能在南疆称霸?奇怪……
    一条灰色人影蓦的自旁掠过,一袍袖震翻了三名执着长矛刺来的人,就在这灰影掠

过寒山重身边的剎那,已经低促的留下了一句话:
    “小心猛札的跃扑之术!”
    寒山重微微一怔,戟斧划过一道半弧,皮盾直路子旋推出去,红狮猛札骤然大吼一

声,鬼手爪硬架朝斧,粗壮的身形已抢步进来,于是……
    “砰”的一声震响,他已被寒山重的皮盾硬生生砸退五步,但是,叱雷却蓦地“烯

聿聿”一声惊嘶,像是失蹄一样打了一个踉跄,速速歪出三四步去:
    六柄弯刀自斜刺里抽冷子斩来,四柄朝着寒山重。两柄劈向坐在他身后的梦忆柔!

    寒山重身形斜了一斜,又迅速坐好,梦忆柔却毫无防备,险些一下跌下马去,六柄

弯刀的光辉眨眼生寒,瞬息已至,锋利的刀刃似一张张贪婪的大嘴,惊得梦忆柔尖叫了

一声一─一
    而当她的叫声尚未落尽,她已觉得一只强有力的手─把将她抱紧,眼睛被流闪的光

芒映得一花,耳朵已听到一连串急剧的兵刃撞击声,搀合在这些脆响却杂乱的撞击声里

更有着几声杀猪似的痛苦啤号!
    那六个自一旁突袭的人,在这一剎间,竞像被千百只魔手同时撕裂了一样,血肉横

飞的被斩绞成无数块。
    眸子里的光辉在这时变得冷酷与生硬,寒山重的杀性已被逗起,他一拍叱雷的头,

大吼道:
    “小柔。骑叱雷到后面去待着!”
    不等梦忆柔有任何表示,寒山重已掠空而起,叱雷四蹄急扬,似一条黑色的神龙,

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越过众人的头顶奔向道路。
    红狮猛札此刻已缓过一口气来,他怪叫一声,奋力扑向寒山重,鬼手爪的铜杆上有

一个显明的大缺口,顶端五只尖锐的鬼手爪却依然如此歹毒的扣向寒山重天灵2
    脚步怪异的一旋一闪,皮盾已在一片蒙蒙的油红光华中横击而出,猛札迅速跳开,

几乎一点形影也没有,寒山重己感到有一片急劲的扫扣到自己足踩的劲风却宛如是一个

拋不开的冤魂,那么紧紧的又缠了上来。
    寒山重一个大斜身,暴吼一声:
    “阳流金!”
    银灿的冷电淬闪,快得似西天的流光,“呱”的一声,一片红色的衣衫已连着一大

块血淋淋的肉被削落,这巨大的痛苦,足可令一名健壮大汉痛倒于地,但是,猛札却咬

着牙冲了进来,身形奇异的翻扑,粗短的五指稍稍沾着寒山重的衣角,已在一种古怪而

诡秘的情形下使寒山重踉跄的打了一个转。
    当然……
    不会再有另外的空隙容得对方再使自己打一个转,皮盾斜向上击,猛札已整个凌空

翻跌了出去!
    寒山重气得双眼发红,他反扑而上,戟斧长斩绝劈,毫不留情的砍向猛札向地下摔

落的身子。
    突地,猛札四肢急展,手中紧握的鬼手爪猛然掷向寒山重,紧接着,七个金光闪耀

的金环已那么奇妙的分成七个角度射到寒山重身上的七个部位:
    以裁斧砸飞鬼手爪,用皮盾震落那七枚金环,寒山重已被这些物体所含蕴的强大劲

力逼退了一步,而仅仅是一步,红狮猛札已若打不死的程咬金,疯狂般直扑过来!
    寒山重气得哧哧一笑,双肩一挽一翻,已将斧盾斜挂背上,他冷冷的道:
    “来吧,本院主便趁你的愿!”
    话还没有说完,猛札已一把抓着寒山重的前襟,双脚如电般左右翻绞!
    寒山重“呸”了一声,“千缠手”中的绝活倏出,他的双手像两条柔滑的蛇,一颤

一抖,已倒握住猛札的手腕,只是,猛札双腕的力道竟是大得如此惊人!
    两个人蓦地硬僵了剎那,寒山重迅速闪开了对方绞扣的两脚,鼓足一口气,大吼一

声,已“呼”的将猛札凌空举起!
    他自然的抬头望着自己举起的敌人,猛札也低头望着他,这位一方之霸,脸上却有

着一股狞厉而得意的神色,这股神色,在他被对方凌空举起,眼看即将落败的关头,是

决不应该有的,但是,他却为何有呢?
    寒山重的脑子里骤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上身微弓,奋力将猛札拋掷而出,在这顷刻

猛札腰间的那枚纯金狮头已“砰”“砰”发出一阵轻响,狮头口中的利齿,全似强弩之

矢,那么接近,又那么凌厉的猝然弹射向寒山重的头脸!
    猛札是被掷出去了,那些狮口中弹出的利齿在阳光下闪泛起瞬息的金色光华,寒山

重黑色的身影淬然晃掠,几乎看不出他的一丝儿出手招式,在空中像一团肉球般翻滚的

猛札,足踩已被寒山重握住,扯着重重再摔向一边,但是,当寒山重的手掌离开猛札的

足踝,却已沾满了一手的鲜血!
    一声惊号,猛札的身体压在两个人的身上,三个人跌成了一堆,寒山重再度扑上,

足尖一挑一钩,又将猛札带起三尺,他的双掌骤合急分,“砰”的一声,再把这位一方

之霸震飞在七步之外!
    司马长雄一身是血,长射而到,口中低促的道:
    “院主,你受伤了?”
    寒山重大转身,劈飞了五人,狠狠的道:
    “这家伙一身是刺,可恶!”
    “恶”字还在他的舌尖上打转,桃林之内,已响起一阵低沉,但却撼人心弦的角声

在血战中死伤累累的对方,一听到这号角之声,像来时一样.潮水般迅速退去,片刻间

已经奔得一干二净……除了战死的,或者,伤得不能动弹的。
    寒山重目光环扫,已经找不着红狮猛札的影子,寒山重自己明白方才的连续出手是

多狠多重,他想,猛札不会有呼吸的机会了:
    无缘大师飞奔而来,劈头就埋怨道:
    “寒施主,猛札惯于近身相搏,施主却怎的偏偏要与他近战?”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便是近身相搏,他也输了,是么?”
    司与长雄的视线仔细的瞧问寒山重身上,忽然,他有些惶急的道:
    “院主,你的手?……”
    寒山重淡淡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手掌上,鲜血淋漓,但是,那血,却怎生带着乌

紫色?
    无缘大师急急抓过寒山重的手掌细细端详,一看之下,枯搞的面容却霎时变得苍白

额角的汗珠竞也沁了出来,他失声叫道:
    “不好,施主中了猛札‘铁刺猬’的毒了!”
    司马长雄愕了一愕,咬牙道:
    “院主,咱们冲进去杀他一个寸草不留!”
    寒山重平静的笑笑,道:
    “不要冲动,猛札的足踩上,是套着些玩意……”
    无缘大师急促的道:
    “猛札一身武功,虽然不弱,但却未见如何惊人,最厉害的,便在于他的扑跌之术

而且这家伙的身上,装置有不少险恶害人的东西……”
    寒山重舔舔嘴唇,道:
    “在下知道他那铁刺猬上有毒……”
    无缘大师焦虑的道:
    “施主,吾等快快离开此地,待老僧为你先疗治毒伤,若时间拖延,就又棘手了…
…”
    寒山重仿佛在思虑着什么,他正在沉吟,后面的梦忆柔已惊惶的奔了过来,急切的

道:
    “山重,叱雷像是不大舒服……”
    她的话还没有讲完,已蓦然噎住,眼睛直愕愕的瞧在寒山重的手上,面色逐渐变得

惨白!
    “你也伤了?山重……你手上的血……和叱雷腿上的血,是同一样颜色,都是乌紫
……
都是乌紫……”
    无缘大师忙道:
    “姑娘放心,这铁刺猬之毒,并不如外传之剧烈,老僧想,赶紧寻找一处所在,能

为寒施主疗伤才是……”
    梦忆柔惊恐得脸上的神色都灰黯了,她颤着声音:
    “不要……不要又像那龟花的毒……天啊!现在又到哪里去寻另一个毒娘子……”

    寒山重缓缓坐下,垂肩无语,司马长雄焦急的道:
    “院主,你觉得如何?可还能支撑?”
    寒山重吁了口气,淡淡的道:
    “无缘大师,请大师率长雄与小柔先行,在吾等来此时经过的那座土山之下相候,

至迟到日斜,在下将赶去与各位会合……”
    梦忆柔惊惶的叫了一声,摇着头:
    “不,山重,我死也不要离开你,我不能先走,我决不
    寒山重懒散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古怪的道:
    “小柔,我说过,你先走。”
    “不!”梦忆柔咬着牙,美丽的大眼睛里泪水盈盈!
    司马长雄不情愿的道:
    “院主,请大师先为院主疗伤,如若不能痊愈,长雄再拼死寻那猛札逼出解药,却

万万不能将院主一人留在此地。”
    寒山重的面色已经升起一片淡蒙蒙的黑雾,他却仍然微笑着,但语声如冰:
    “司马右卫,是寒山重发号施令,抑是右卫你?”
    司马长雄神色一肃,垂首不敢再说,无缘大师此刻亦已察觉寒山重情形不对,带着

紧张的道:
    “寒施主,你现在觉得如何?”
    寒山重淡漠的道:
    “五内如焚,头脑晕眩,且有一种极想呕吐的感觉,在下以一口元阳之气封闭心脉

但是,却仍然无法完全挡住那一股逼向内腑的恶毒热力,天地之精集聚之真气,亦在隐

隐波动!”
    无缘大师神色骤变,脱口惊呼:
    “不好,这是‘腐阴之毒’!”
    寒山重微微顿首,道:
    “寻常中了此毒,不出两炷香必死无疑,在下尚能勉强再支持三个时辰!”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
    “近年来,在下与这些剧毒像是结下不解之缘,一种一种逐一尝试,滋味却是各有

不同呢。”
    梦亿柔像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他嘴唇抖索着,喃喃的道:
    “山重……在这时,你不该再开玩笑……”
    寒山重哼了哼,道:
    “死了也罢,活着倒是受气。”
    两串晶莹的泪珠,扑簌簌的滴了下来,梦忆柔捂着脸痛苦的抽噎着,无缘大师一跺

脚,恨声道:
    “走,寒施主,且容老僧一试,如若治它不愈,老僧便拼了圆寂之日沦下阿鼻地狱

也要将这一干孽障个个诛绝!”
    寒山重洒脱的笑了,道:
    “大师即请与长雄小柔离开,在下一向命大,只要不再受人家的气,活着也是挺美

的事哩。”
    梦忆柔蓦然拿开蒙着脸的双手,泪痕满面的瞪着寒山重,语声冰冷得像万年积累的

湖冰:
    “寒山重,我想不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使我难受,你随便要怎样都行,我决不拦

阻你,但你要记着,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如果你还不来,寒山重,你就等着收梦忆柔的

尸吧!”.说完之后,她发狂似的奔了出去,寒山重望着她踉跄的步子,嘴角的笑意有

着一抹隐隐的凄然,这一抹凄然,假如你不仔细去体会,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司马长雄怔怔的望着寒山重,震惊的道:
    “院主,院主不会在阴沟里翻了船吧?”
    寒山重闭上眼睛,道:
    “现在,你该去追护梦姑娘了,长雄,须记住寒山重不容易死!”
    说到这里,他望着无缘大师一笑,道:
    “大师,请将大师所藏的玉轴暂借在下一用。”
    无缘大师没有多说,即刻伸手怀中,拿出一个用灰布包着的卷筒形物体来,慎重的

交到寒山重手里:
    “寒施主,目前,老僧认为只有施主的毒伤才是第一件大事……”
    寒山重露齿一笑,道:
    “谢谢大师关怀,这毒伤确实十分严重,而且剧烈得紧,但是,大师,在下亦不愿

就此归向极乐呢。”
    司马长雄深知自己主人的习性,他明白,寒山重的毒伤不轻,但他或者自有解救之

法,这方法可能不允许有他人参予,换句话说,自己主人叫自己赶紧离开,也只有赶紧

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他轻轻扯了无缘大师的衣角一下,有些伦然的道:
    “若院主有个差错,就此不回,司马长雄与浩穆院上下亦不再做苟生之想了……”

    寒山重双目一睁又闭,无力的挥挥手,低沉的道:
    “别说这此丧气话,长雄,寒山重乃闪星魂铃!”
    无缘大师不再多说,向寒山重微微合十,偕司马长雄双双离去,蹄音起处,瞬息无

踪,此地,只剩下寒山重与他的爱骑叱雷了。
    缓缓地……
    寒山重支撑着盘膝坐在地下,他自己心里有数,现在身上所受的毒创相当严重,严

重到足可致他于死命的地步,毒创尚不只一处,方才,红狮猛札腰间的金脸狮头所弹射

出来的利齿,亦有两枚让他给承受了,正深深的嵌在他的颈肉里,嵌入的地方,此刻,

喂,正痛楚得似火炙犬啮,好不难受!
    这些喂过剧毒的玩意,都是立刻发作的性质,不像“龟花”之毒,深刻却迟缓,虽

然,同样都是要人老命的。
    为什么寒山重坚持要无缘大师等人离开?这原因简单而明显,“解铃还是系铃人”

他知道无缘大师医术不恶,却更知道自己身中的剧毒只怕不是这位老和尚所可以疗治的

而“解铃”之道,有了他之外的另一个,恐怕就难解开了。
    寒山重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他方才一再用言词激怒梦忆柔,并非含有对她这

几天来的冷漠有报复之意,而寒山重乃是准备万一有个什么长短,也可略略使梦忆柔减

少对自己的悲痛于万一,纵然他心里明白这是多此一举,这是不可能的,但是,除了这

样做,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假如换了一个人,在此情景,伯早已惊慌失措或肝肠寸断,而寒山重自始至终,却

仍然谈笑自若,风趣诙谐,但是,他心头的痛楚与焦躁,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深沉

镇定的功夫,也确实到了家了。
    默默静坐了片刻,寒山重已经晓得在桃林之内果然隐伏了不少人马,这并未出他所

料,敌人不可能就这么干脆的退却了的。
    懒懒伸了个腰,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骼就似要散了一样,有一种千剐万刮的痛苦。

    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位江湖上的鬼才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懒洋洋的,却声音宏

亮的大叫:
    “猛札的狗腿子听着,传话给猛札,就说大爷要用那九曲十三折的青玉轴换他的解

药。”
    宏亮的语声飘荡在空气里,传扬在桃林间,而桃林之间,显然已起了一阵轻微的骚

动。寒山重的嘴角撇了撇,又叫道:
    “大爷知道猛札受了极大的创伤,知道他已隔着死期不远,他永远不是大爷的对手

但是,大爷更知道他死了也不会忘记这管青玉轴,这藏着无尽财宝,足可富甲天下的青

玉轴!”
    桃林之内,又是一阵更为明显的骚动,寒山重艰辛的吸了一口气,笑得有些沙哑的

道:
    “假如在半炷香的时刻内猛札不来,那么,即是表示这老小子命已归阴,大爷也用

不着他的解药,这管青玉轴便变得毫无用途,昭,毫无用途的东西就应该碎为粉糜,不

给任何人享用……”
    他的话声尚没有落下,一个生硬、冷厉,却带着几分居弱的刺耳语声,已在桃林的

边缘响起:
    “猛札来了,狂夫,你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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