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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二十六、请君人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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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请君人瓮

  于是,鲁胖子先自粮袋堆顶上伸出头来张望了一下,才又将木梯搭下
去,移动着他肥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沿着梯子落地。站稳了,鲁胖子又
朝上面轻嘘了一声,谢宝善赶紧把梯子抽回去,这时,鲁胖子方始急匆匆
的溜出门外。

  直等鲁胖子离开了一会,展若尘才轻悄得像一片羽絮般由气窗的横缘
上飘落。他的动作是那么柔静,那么细微,甚至不搅起一丝风,不扬起半
粒尘,刻他站在谢宝善的背后了,这位司帐先生犹自惜然不察的坐在那里
犯心思呢。像是生怕惊着了对方,展若尘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凑近过来
,在谢宝善的后颈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愁眉苦脸的谢宝善,约莫是叫忧虑把感应也磨钝了,他并未体会到这
口热气来得有些怪异与突兀,缩缩脑袋,他仅是漫不经意的用手轻轻挥拂
一似是在赶走一只苍蝇。

  摇摇头,展若尘又极为尔雅的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他尽量扮
出一张和善的笑脸,准备面对这个可能受不起惊吓的朋友。

  谢宝善骤而扭头回视,蒙胧的灯光下,当他看清了背后赫然有一个—
—而且看清了那人是展若尘的时候,他的一张干黄面孔便立时歪扯到不像
他的了;展若尘一面微笑着,一面不禁暗自诧异,他想不出是什么理由,
会令一个人的五官容貌在瞬息间发生这等巨大的变化。喉头响起粗浊的“
呼嗜”声,似是一口浓痰上下不得的卡在谢宝善气管里,灯光晕暗,分不
出他的脸色是青白呢抑或灰黄,但是,从他那几欲凸出眼眶的两只眼珠子
来看,则必不会是原来的神形乃可断言了。

  展若尘面对着谢宝善,十分和悦又轻柔的道:“放轻松点,谢朋友,
莫要紧张,你这副神态令我相当不安。”

  干瘪的皮肉与皮肉上的纹褶全绞合成一团了,谢宝善这时的尊范叫人
看了便不免兴起一种怪诞离奇的感觉,仿佛整张脸全变得模糊,重叠或是
挤压般的模糊……展若尘悄声道:“我们才见过,还记得么?我的样子虽
不好看,但愿不至于使你吃惊到把持不住的程度……”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谢宝善颤巍巍的用手指着展若尘,嘴唇和舌头全
在哆嗦:“你……你……你……你是……怎么……来……来的?”

  展若尘道。

  “实不相瞒,是跟着你来的,也就是说,你领着我来的。”

  猛掴了自己一记耳光,谢宝善悔恨得混身发抖:一我该死……我该死
……我真该死……”

  展若尘忙道:“别打得这么重,谢朋友,表达对本身行为有所怨悔的
方式很多,你这样做,是比较浮浅无聊的一种行为。”

  咬着牙,谢宝善呼吸迫促。,胸部起伏急剧,他的声音迸出齿逢:“
你,你果是那展若尘?”

  展若尘谦虚的道:“正是在下!”

  闭闭眼,谢宝善似是竭力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又瞪着展若尘,阴阴
的道。

  “你已跟来多久了?”

  展若尘道:“没有一会。”

  眼中闪过一片光彩——那是一种冀求侥幸的光彩,谢宝善正待开口,
展若尘已笑吟吟的接着道:“但是,已足够听到你和你那位伴当所说的每
一句话,每一个字!”

  于是,谢宝善双眸中那抹光彩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满眼的绝望,
盈瞳的沮丧!

  展若尘以右手拇指朝顶上气窗的方向一点,安详的道:“我就在那里
,居高临下,刚好可以听到二位的交谈;二位约莫太过专注,心无旁骛,
是以没有发觉我也在参与盛会。”

  喉咙里像掖进一把沙砾,谢宝善讲话的嗓调都变得粗哑了:“姓展的
……你好刁奸……但你别把算盘敲得太如意,我,我会推诿干净,任什么
也不承认!”

  展若尘淡淡一笑道:“这无关重要,谢朋友,我们会有法了叫你从实
召来,尤其是我在逼人吐实的这门学问上,更具心得,和我的手段比较,
‘金家楼’的刑堂诸君,只能算是业余。”

  干干的吞咽着口水,谢宝善艰辛的道:“你,你没有证据,他们不会
听信你一面之词……”

  轻捏着鼻梁,展若尘道:“谢朋友,你很天真,但我仍希望你有机会
印证一下……看看我这‘一面之词’所能发生的效果。”

  顿了顿,他又深沉的道:“不妨明着告诉你,谢朋友,我之所见所闻
,便与楼主——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老太婆’,‘老婆子’——她亲临其
境的情况是一样!”

  谢宝善眼珠子乱转,他忽又戒惧的道:“我间你,你为什么只待剩下
我一个人的时候才现身?”

  展若尘笑道:“蠢问题,我不止要拿你一人,更不止连那鲁胖子一起
拿下,我要等鲁胖子引来他的联络者,然后,顺着线往上吊,把你们连根
挖尽!”

  双手握拳,谢宝善挫得满口牙都在“咯崩”响:“好歹毒啊……姓展
的,你那狠辣犹胜过豺狼虎豹!”

  展若尘平静的道:“对于数典忘祖,大逆不道的谋叛者而言,这正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还想不出此外有什么更恰当的应付方法!”

  谢宝善怨恨至极的道:“你莫要得意过早……他们不会让你得逞的,
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展若尘冷冷的道:“谢朋友,不要对那些人期盼过高,你只是他们所
利用的工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他们便有行动,也全是为了本身体
系的安全,并非为了你,如果他们认为你的存在对他们已经构成了危害,
那些人将会毫不考虑的牺牲你!”

  谢宝善愤怒的道:“一派胡言,纯系挑拨离问,他们在知道我的困境
之后,一定会协助我,搭救我!他们一定会尽力维护我的安全——”

  展若尘似笑非笑的道:“可要试试?”

  谢宝善恶狠狠的道:“你少在这里掉花抢,出些歪点子,骚主意,我
不上你这个邪当!”

  展若尘低声道:“谢朋友,由于我们彼此间的立场敌对,你又对你那
些个同路人存有幻想,我任是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但你可以验证
验证我们两人谁的看法正确——”

  谢宝善狐疑的道。

  “验证验证?”

  点点头,展若尘道:“不错,而无论结果如何,你所持的态度是否改
变,其中皆没有条件的交换,也没有任何默契,我的目的只是要你知道你
走的这条路乃是条鬼域之道,你勾结的这帮人也仅是些心黑手辣的妖祟之
物!”

  谢宝善越来越不安了,他怔忡的道:“我……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展若尘道:“你会明白的,在鲁胖子他们回来之后,你只要先不点明
我在这里,你就会知道他们将要如何对付你了一我敢说,那是颇为令人失
望的一种方法,尤其他们竟施用在似你这一片‘愚忠’的附合者身上。”

  当然,展若尘这样做,乃有他的想法及打算,他很可以表明当谢宝善
惜然觉悟之后将对谢宝善的宽大与包容,但他不愿这么说,因为他知道谢
宝善不可能晓得大多,而谢宝善所知悉的一切他都会有法子榨问出来。此

外,他也无权替金申无痕做慈悲的允诺,是而他才有暗示对方“没有交换
条件”“没有任何默契”的话,然则有一点他能以肯定——当他的判断应
验之后,便不须施以惠庇,谢宝善也必将激于愤恨,大唱一出“窝里反”
了。在二人相对的片刻沉寂里,仓房外有了动静,那是人们在急速行动时
所发出的声响。

  谢宝善精神倏振,兴奋的低语:“他们来了!”

  展若尘形色悲悯的瞧着对方,轻轻的道:“他们是来了,但恐怕他们
的来意不值得你如此高兴。”

  谢宝善双手握拳,重重的道:“等着瞧吧,姓展的!”

  展若尘道:“只要你暂不点明我的出现,谢朋友,你很快就会瞧到一
些出你意外却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本来,展若尘想提醒谢宝善:照他们这个阴谋集团的习惯,乃是纵的
连衡,即由下而上,一个人单一的只与一个人接触,殊少可能和越级的第
三者朝面,如今回转的不只鲁胖子一个,显然另一位鲁胖子的联络者也来
了,这是表示什么意义呢?展若尘懒得多说,他打算还是叫谢宝善自己去
体会这意义比较切乎实际。

  像一缕飘忽的轻烟、展若尘微微闪晃,已经又回到他原来隐伏的地方
一气窗上的横缘边,在这里,他占有控制整个地形的优势!

  他也只是方才隐匿好,鲁胖子已偕同另一个瘦长人物悄然来到,鲁胖
子在前,那人紧随于后,晕膝的灯光映照下,那瘦长人物的蛇目勾鼻便更
形意味阴毒了,尤其这人的一双浓黑倒八眉,益发显出那种令人感到不快
的哭丧劲道……这一位随同鲁胖子到来的朋友,展若尘并不认识。

  来到粮堆之前,鲁胖子轻轻击掌两次,同时压着嗓门低呼:“谢老二
,谢老二,你还在上头么?”

  自粮堆顶上露出半张面孔来,谢宝善哑着声道:“不在这里,我还能
到哪里去?”

  黄沉沉的光晕下,鲁胖子那张油脸上掠过一抹狠厉又寡绝的神色,他
回过头,向身后的瘦长人物微微点了点头。

  那人面无表情,一双细长幽冷的蛇删然透出两股漓漓血彩!

  上头,谢宝善犹在说话:“鲁胖子,你和谁一起来啦?我这就把梯子
放下来。”

  不等鲁胖子有所回应,那人已冷森的升了口:“用不着梯子了,谢老
二!”

  “二”字犹尚冷冰冰的飘漾在周遭沉寂的空气中,那人已鬼魅也似升
空浮起,毫无声息的落在谢宝善身边。

  谢宝善不由吓了一跳,等人定下神来,仔细向来人脸上一瞧,立时嘿
嘿笑了:“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三当家的心腹近卫郝成锦郝兄,想不到想
不到,连三当家这么贴身的人,居然也是我们这边的同伙,郝兄,约莫你
就是直接调遣鲁胖于的那位了?”

  这郝成锦一张马脸僵硬得像是石塑木雕,他双目平视,平板的不泛一
丝人味道:“不错,我是郝成锦,谢老二,如今你算是知道我们是同伙了
,也知道鲁胖子乃是直接受我调遣了的!”

  连连点头,谢宝善犹在那里拉近乎,亲亲热热的道:“我又不是白痴
,我说郝兄,此情此景此地,这一照上了面,你还会是别人么?郝兄,记
得只在上月,你才替三当家到我那里支领了二百两银子外帐;尚是我亲自
点交给你的呢……”

  郝成锦阴沉的道:“不错,是你亲手点给我的。”

  搓搓手,谢宝善又道:“你大约不会忘记,当时我还留你坐一会,并
且替你沏了碗茶,那可是老夫人,呃,老大婆自用的极品香片哩……”

  郝成锦木然道:“我不会忘记。”

  谢宝善眉开眼笑的道:“郝兄,那时的情景宛在目前,也不知怎的,
就觉得你看起来顺心投脾胃,呵呵,现在才知道,咱们乃是一条路上的伴
当哪,早就该亲近亲近了……”

  郝成锦生硬的道:“你说完了么?”

  谢宝善忙道:“我们是老弟兄,老伙计,更是同甘共苦,齐力奋斗的
党朋,便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和衷之声呀,不过眼下不是时候,且待
将来成了大功我们再好好聚晤一番,郝兄,但有一件事我得先向你点明,
也是示警——”

  郝成锦眉目不动的道:“不必再废话了,谢老二,有你这种料在,我
们非但成不了大功,只怕上下一窝子都得砸在你的手里!”

  呆了呆,谢宝善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成锦森冷的道:“一棵树,若是有了虫蛀的征兆,就聊早把虫蛀的
部分砍除,人身上开始生长疥疮,最好的方法也是将疮生的腐肉剜掉,这
样做,才能避免危害到更重要的根本,谢老二,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

  谢宝善倏然之间变傻了,他额头冒汗,眼皮子不听控制的跳得又急又
快,翕张着嘴唇,他极为吃力的喃喃道:“郝兄……呃……你是说……你
是说……要……要……”

  郝成锦僵木的道:“是的,要杀你灭口!”

  脚步踩在粮包与粮包的间隙上,微有起伏的边口,使谢宝善的身子有
些摇晃不稳,他口干舌燥,尤其压不下的是心口那股子悔恨与惊怒,瞪着
眼,他咬牙道:“我并没有犯错,姓郝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卖命卖力的
听你们使唤,受你们差遣,你们岂能如此绝情绝义,只因对方怀疑到我身
上便待干掉我?!”

  郝成锦阴鸯的道:“谁叫你不小心,露了破绽而让对方有了线索可寻
?我们要切断对方的线索,便只有运用这个最干净快当的,也是唯一绝对
有效的方法!”

  谢宝善激动的道:“这还算是些人心么?你们的天良何在?我之所以
露了破绽,也是为了执行你们交付于我的任务,为了听从你们的指使行事
,一旦遭至对方疑窦,你们就该维护我,设法救助我才是,又怎能以这种

卑劣恶毒的手段来糟蹋我?!”

  郝成锦酷厉的道:“大局为重,整体为先,谢老二,这是牵扯到多少
条性命的事,在我们的目的达成之前,你露了底,便只有一死以谢罪了!


  瞑目切齿,谢宝善愤极低吼:“我谢什么罪?我替你们挡风受险,跑
断双腿;半点好处没沾着,如今你们却要取我的命,娘的个皮,你们都是
哪门子人熊?你们想造反;要谋叛,当初拖了我下水,眼前又把我当成累
赘,一脚就待踢我向鬼门关?别做得好梦,我谢二爷可不是省油的灯,好
歹也得和你们这干狼心狗肺的东西耗上一耗!”

  郝成锦凄凄的一笑:“想不到你这老小子平时看着温吞吞要死不活的
,却也有几份拗性,谢老二,你不妨试试看,你用什么法子来和我们‘耗
’?”

  突然惨厉的笑了起来,谢宝善扭曲着一张干黄面孔道:“我用的法子
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郝成锦,我是玉石俱焚,大家全砸,我他娘豁上这
一身剐,也得拉着你们替我垫背!”

  郝成锦不屑的扬扬眉,道:“就凭你么?”

  谢宝善猛一挺胸,情态悲壮:“就凭我!”

  堆积的粮包下面,鲁胖子是又急又不耐,他仰着粗短的脖颈,低促的
向上头招呼着:“我说郝老哥,得快点啦,仓房里睡着的那几个虽是我的
人,但却得提防外边哪一个闯进来,事情人了眼去,可是麻烦无穷哩……


  冷冷的,郝成锦道:“我晓得,这就到时辰了。”

  谢宝善往后倒退,又愤恨不已的朝下喊:“鲁胖子,我操你的血亲,
你这个昧良心的歹种,你竟不帮我圜转几句话,更且唆使他们来害我,你
要遭天打雷劈啊你!”

  鲁胖子在下面重重的道:“郝老哥,下手吧——”

  郝成锦的动作好快,眼看着谢宝善已退出四五步远去,他只身形轻挥
,人已到了谢宝善的侧面,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双手急合,已叉上了谢
宝善那细若鸡颈般的可怜脖子!

  不错,他是要生生扼死这位司帐先生。

  在郝成锦那巨大粗长的强劲双掌将要合拢的瞬息间,谢宝善只来得及
吐出两个字音:“救……我!”

  于是,房顶的气窗上,黑影暴闪、几乎在那条影子闪晃的同一时间里
,郝成锦已摹的挫腰腾开,他的面孔半转,在低微灯火的一刹映照下,浮
漾着痛苦又惊恐的表情,但他的反击也极为快捷,掌挥如电,脚起翻蹦,
可是,黑影刚拔出自郝成锦左腰肌肉的一只血污右手,已赶在对方的任何
动作之前,“吭”的一声戮中郝成锦的“晕穴”!

  当郝成锦双眼上翻,全身委顿的顷刻,那黑影已顺势扶住郝成锦的身
体,十分轻悄的将这位仁兄摆平卞来。

  当然,这抹闪击矫健的黑影,就是早匕蓄势待发的展若尘——他等待
这个麝,已经很久了。

  谢宝善也半瘫了似的跪在包上:一边用双手抚揉着自家的脖颈,一边
尚在不停的直喘粗气;方才郝成锦那一握,虽然甫始发力便被消卸开去,
却也差点扭断了谢宝善这根软弱的脖子!

  展若尘冲着惊魂未定的谢宝善微微一笑,这一笑,却险些令谢宝善悔
死愧死!

  光度阴暗的粮包下面、鲁胖子尚不知道上头业已发生了巨大的,完全
与他预料相反的变化,犹在抑制着嗓门不停的催促:“妥了不成?郝老哥
,你就爽脆些,给他个痛快吧,别再磨着逗乐子啦,辰光不早,办完了事
还得找个隐密地方掩埋哩……”

  于是,展若尘从粮包上的另一个方向掠了下去,一转身,已来在鲁胖
子背后。

  跺着脚,鲁胖子又在焦急的哺咕着:“娘的,老郝做事真叫黏缠,还
不加把劲料理清楚,尚在卖弄他的哪门子三脚猫本领?”

  展若尘一伸手,捏住了鲁胖子那双肥厚多肉的右耳,同时轻轻的道:
“姓鲁的,你们这出戏唱完了,现在应该由我轮上啦。”

  鲁胖子大大一愣之下,脑筋尚未拐过弯来,他本能的扭头抬手推挡,
边凶猛的低喝:“是哪一个王八蛋开这种无聊玩笑?还不放手?看我捶扁
了你!——”

  展若尘当然不放手,不但不放手,反而两指加劲狠狠扯带,耳朵是肉
做的,鲁胖子不由痛彻心脾,“哎”“哎”连声的顺着扯带的方向侧歪过
去!

  展若尘低沉的,但却歹毒的道:“你给我老实点,姓鲁的,你以为我
是在和你闹着玩?我会先撕下你这只耳朵,再活活扭断你的脖子!”

  惶惧迷恫中的鲁胖子,歪着上身,偏着脑袋,只好努力移动眼珠的角
度斜斜注视拧着他耳朵的展若尘,口里却在慌张的道:“喂,喂,你到底
是谁,大家有话好说,这个样子该多难看,帮帮忙,你先松松贵手,我的
耳朵快要被你撕掉啦。”

  展若尘冷清的道:“耳朵掉了事小,脑袋掉了才叫麻烦,鲁胖子,你
认命不认命?”

  满脸渗浮着油汗,鲁胖子毗牙咧嘴的道:“这位——呃,朋友,到底
是怎么回事?你便叫我认命,总也该叫我明白为了哪挡子因由啊……”

  展若尘缓缓的捏着鲁胖子的右耳,把对方转到可以看清自己的位置—
—当鲁胖子堪堪站直了腰身,就猛不防一脚飞踢展若尘的小腹!

  “好胖子!”

  展若尘低吼一声,却半步不移,也没有任何格举的动作,仅是把捏着
对方右耳的左手猝往旁带,鲁胖子已杀猪似的惨号着仆翻就地——那只耳
朵血淋淋的脱离了它原来的生长部位,拈于展若尘的双指之间!

  七脚的弹蹴看上去只是一次极快的伸缩,展若尘陡然将鲁胖子肥大的
身体踢得在地下连连翻滚,血水迸扬中,可怜鲁胖子就似是一团死肉,连
挣扎呼叫的力气也被这一抡踢就给踢净了!

  仓房那边的隔问里,这时已响起了惊疑的喝问声,跟着是木板的响动
声及金铁的碰击声,更有燃亮的灯火映现——显然,他们的打斗噪音已把
守仓的其余那些人惊醒了!

  展若尘一把抓起业已晕迷不醒的鲁胖子,腾身跃上粮堆之顶,又使另
一条手臂挟住了瘫在那里的郝成锦,然后,他冲着那张惶失措的谢宝善叱
道:“从后面搂住我的颈子,搂紧些,快!”

  谢宝善颤巍巍的爬起身来,抖着两条手臂围住展若尘项颈,边惊凛的
道:“这……这是做什么!”

  展若尘冷硬的道:“叫你尝试一下腾云驾雾的滋味!”

  一个人担负着三个人的重量,不论展若尘的劲力是多么沉浑,气脉是
如何悠长,那种形态总是怪异可笑的,但他奋起潜势,暴掠向前,有若一
阵旋风般卷过仓房的中间,夺门远扬而去!

  当守仓的几个汉子踉跄启门查探,一双双惺松睡眼中,也只是骇然又
模糊的留下一大团黑忽忽的影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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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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