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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十九章  八角劫宝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Oct 11 10:15:55 2000), 转信

第十九章  八角劫宝
 
    秋离悄然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俯卧着,夜色的确瑟
凉如水,他微微呵了口气,再仔细观察着下面那个洼穴里的
动静。
    但是,洼穴中的四个人这时却全都停止了交谈,他们个
个垂眉合目,默默无语,没有人再启口出声,他们象已经筹
划完了一切,只等着那个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了。
    当然,秋离早已明白这场好戏的主角就是那个疤面人,而
在洼穴中的四个人,又无可置疑地全乃此次行动的首要人物,
换句话说,只要监视住了这四个人,一切的变化与发展也就
如在指掌之中了……
    于是,秋离也定下心来,开始安静地等候,他的两手指
无聊地轻划着泥土,嘴巴里也咬着一根杂草的草梗在上下移
动。现在,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想,只管呆望着黑黝
黝的夜景,全身象僵木了一样俯卧在那里,就宛如周遭任何
一块岩石或土堆一般……
    时间,就这么悄悄地流过去了,似是缓慢,但却毫不迟
疑地流过去,不管在人们的意识里与否,它总是一直在成为
过去的拖着那双无形的腿在轻悄地迈向将来……
    仿佛很久,又宛若极快——

    洼穴中的疤面人双目骤睁,在寒光闪射中,他威严而阴
沉地道:“差不多了,你们开始行动吧!”
    其他三个人闻言之下立时站起,向那疤面人匆匆施礼之
后各自迅速离开。倾刻间,已听到一阵阵低促的喝令声与嘈
杂急快的步履声传来,“牛鸣石”四周马上人影幢幢,往来奔
移不停,空气也似乎突然紧张起来了,昭,他们已在熟练而
伶俐地布置下一个陷阱,安排好一只口袋啦!……
    片刻后,一切声音又归向寂静,再也看不见有人影晃动,
再也听不到有不属于大自然中的声息,方才的那阵轻微骚乱,
宛似一下子全消失在夜空里,一下子都叫大地吞没了。这里,
仍是那般荒凉,那般冷森,那般寥落,又那般阴沉,典型的
“牛鸣石”原来面貌!
    洼穴里——
    疤面人似是还感到满意地点头;他站了起来,朝左右略
微观察了一下,随即伸长脖子,仰天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
声音采:
    “咕——咕——咕咕!”
    他这声音甫始扬起,在“牛鸣石”的周围,已连串地传
来相似的回应;那么阴森的令人毛骨惊然的回应: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疤面人嘴巴裂开成一个洞——可能那是代表微笑吧,他
嘘了口气,又缓缓盘膝坐下。
    于是,秋离顿时也明白了对方人手分散隐伏的大概位置。
    一切又沉静下来,死一样的沉静……
    在沉静中,不知过了多久,就那么忽然间,黑漆漆的夜
色已经转变为白蒙蒙的拂晓了,一抹凄淡淡的曙光开始现露
在东方的山峦之后,而那边的云层,也徐缓地转为鱼肚般的
惨白。这时,空气中温度更甚,感觉上,也更寒冷了……
    天,快亮啦。
    这是个何等悲惨而又孤寂的清晨啊,没有鸟吗没有虫吟,
听不到公鸡的欢啼及花下露珠的滴落,所有的,只是一片冰
冷的空气,透彻入骨的寒湿,加上那一抹令人落泪的苍白;就
说是四周的景色吧,除了狰狞与酷厉,荒凉及凄涩,又何尝
有一丁点值得人赞叹的什么?
    于是——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自山坳口那边飞奔而来,在他窜向
一块突起的岩石之后,略一停顿又以同样速度跑了回去。
    几乎就在那人身影甫始消失的一刹那,一阵急剧而紧促
的马蹄声已远远传来,那片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须臾
之后,一匹灰白色的杂斑马已狂奔着进入山坳口,那匹马方
才奔入,退路侧旁的一丛杂树后面,一条人影已闪电般掠了
过去,马上骑士是个穿着紧绸夹袍的彪形大汉,他一眼看见
飞掠马前的人影,不由猛带缓辔,在那匹杂斑马的高嘶人立
中,这名大汉已又急又快地喘息着低呼:“禀坛主,来了,全
如所料!”
    掠截出去的那人,正是那个红脸魁梧的上官坛主,闻言
之下他一挥手,叱道:“快走!”
    马上大汉那敢迟疑,他一抖皮缓,马鞭暴抽,坐下健骑
已一阵风似地往山坳那边急奔下去!
    那上官坛主立即飞跃过来,晤,好快的身法,他只是足
沾两次地面,人已似一头大鸟般凌空落向这边的洼穴之侧!
疤面人早已静立等候,那上官坛主身形甫定,他已冷冷
地道:“来了?”
    红脸大汉急急点头,低促地道:“来了!”
    哼了一声,疤面人镇静深沉地道:“好,依计而行!”
    红脸大汉微一躬身,再起落如飞地掠射回去,就在他方
才掩进那丛杂树后面,又有一阵清脆而响亮的马啼声传扬过
来!
    片刻之后——
    两匹黑马已经不徐不缓地进入了山助口,鞍上骑士,是
两个形态精悍,肥瘦相仿的中年武师,他们的神色之间,毫
无丁点惊惶不安的味道,两个人全是那么悠闲,全是那么安
详,又全是那么充满了自信,经过这处险隘地带,二人却俱
皆视若无睹,连丝毫戒备警觉之心也没有,就好象这里和任
何商旅不绝的坦荡大道一样,可以随意往来,不用费神……
    隐伏在草丛中的秋离看得十分真切,他双手托着下巴,嘴
角仍然咬着一根草梗,一抹鄙夷的冷笑浮上他的面孔,喃喃
地,他骂道:“太平饭吃多了,以为到哪里也全是阳关道,妈
的。,活该你两个狗头吃瘪挨刀!”
    他正喃喃轻骂着,道路上却蓦地有了变化——
    这条土路的左方,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半山坡,这时,那
半山坡上,就象飞鸟一样,有四条人影凌空拔起,他们的兵
刃在黎明的曙光下闪闪发出寒芒,一声不吭地,那四个人全
朝着马上的两名武师扑下!
    右边的那名武师立即惊觉,他目光一闪之下不由猛吃一
惊,脱口大叫:“纪生快躲——”
    大叫声里,这名武师的反应却也够快,他左手已候探猝
扬,六点青光,已激射空中扑来的四人!
    名叫“纪生”的那人双手立抛,整个人已迅速倒翻鞍下,
此时,半空扑落的四人已怒叱着分向闪开,六点青光,带着
尖锐的啸声破空而过,全未击中目标!
    脚踏实地的四个“八角会”高手暴喝着猛冲上来,四件
家伙立即有如狂风暴雨般招呼向两名武师。这四个“八角
会”的高手根本就不来试招游斗的那一套,甫一上手,便全
是狠攻快斩,赶尽杀绝,招招式式全朝敌人致命之处下手;一
点余地也不稍留!
    两名武师各自拔出身上的兵器应战,其中一个奋力抵挡,
边声嘶力哑地大吼:“各位朋友是哪座山哪个码头的好汉?在
下陈纪生,乃襄阳‘维泰镖局’所属镖师,‘九翼手’邵斌是
我们的总镖头——
    他叫嚷中略一分神,一柄“锥角锤”已“唰”地扫过他
们的肩头,带下了一大片皮肉来!
    这名叫陈纪生的德师不禁痛得龇牙咧嘴,身形歪斜,他
匆忙架开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一把大砍刀,却又被震出了三步!
    另一个镖师也被他的两个对手缠得左支右细,捉襟见肘,
他一边拼命招架,一面厉吼道:“你们是哪个窝哪个窑的?连
万儿也不敢吐么?却只知道以多吃少,以众凌寡——”
    他的对手中,那个手使双拐的大汉把家伙突然猛劈急翻,
一抡凌厉攻杀,直将这名武师逼出老远!
    现在,那位上官坛主露面了,他威风凛凛地站在路边,不
耐烦地大叫道:“你们四个还要等多久才能把这一双脓包收拾
下来?莫不成非得本坛主出手不可?”
    他这一吆喝,首先把那个叫陈纪生的德师催断了命。两
个围攻陈纪生的“八角会”高手在听到他们坛主促使之下,已
全然悍不畏死地贴身冲上,兵刃飞舞纵横,呼啸罩落,眨眼
间,那姓陈的漂师已突然惨号着打着旋子翻出,每一翻旋,身
上的鲜血便狂喷如箭!
    剩下的一名.镖师,顿时胆也碎了,心也寒了,他疯了一
样猛挥着他的兵器,却在敌人稍退下马上拔脚回奔,但是,他
又哪里逃得掉呢?
    站在路边虎视眈眈的那位上官坛主,浓眉候竖,右手暴
扬,一道蓝汪汪的电闪已淬然飞射,去势快得不可言喻,只
见蓝光一闪,那名魂飞魄散的镖师已尖嗥如泣,被那道蓝光
推撞出五尺之远,一头扑倒地下,他的身上,已被一支粗若
儿臂、长有两尺的纯钢“蛇头梭”自后背通穿至前胸!
    那上官坛主冷厉地道:“四个饭桶,还不快将尸体马匹拖
开?”
    那四名功力颇强的“八角会”好手连个屁也不敢放一声,
即刻动手拖开尸体,牵走马匹,他们这一移动,昭,秋离已
经发觉这四个人背后所绣的八角形图案却是与众不同的深黄
色2  ’
’.几乎就在他们刚把场地清理完毕的瞬息,又有一阵不急
不缓的马蹄远远传来,逐渐接近了山助。
    红脸孔的上官坛主打了个手势,道:“这一拨大掌旗要亲
自对付,我们留神堵住他们退路2那后面跟着的两个也待收
拾!”
    那四名“八角会”好手答应一声,与他们的这位坛主匆
匆隐去片刻后,三人一骑,已出现在山坳口的道路上了。
    这三个骑士中的为首者恩,年约五旬上下,体魄修伟,面
貌严肃威武,神色镇定深沉,一双眼睛精芒闪射,透露出他
的机警与冷凛,眉毛浓黑斜耸,更显得英气逼人,一眼看去,
便知道此人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武林角色!
    他后面紧随着的两名镖师,一个身形瘦长,黑面微麻,另
一个年轻俊逸,气宇轩昂,瞧样子,也全是抓得起一把的能
手呢。
    草丛里,秋离细眯双目注视过去,于是,缓缓地,他不
禁微笑了,微笑中含着残忍,揉着狠毒,渗着血似的怨恨,他
认出那三个骑士中的为首者那人,即是他此次迢迢千里专程
赶来的报复对象了——“九翼手”邵斌,那戴着假面具的眩
惑世人的伪君子!
    当然,秋离眼前是不会现身的,他要邵斌先受点罪,要
“八角会”的党羽们先耗些力,然后,他才出来料理全局——
在双方狗咬狗咬得差不多了,那时,将会省掉若干不必要的
麻烦。
    在秋离的立场来说,“八角会”与他固不友善,而“雄泰
镖局”亦是冤家,最好,他们越干得凶越佳,只留着那个短
命的“九翼手”给秋离就够了……
    如今,邵斌的三人三骑已进了山坳口,徐徐来到“牛鸣
石”之前;他们三个人俱未开口说话,而邵斌面色沉凝,仿
佛正在寻思着一件什么事情……
    心里在冷笑,秋离小声骂着:“邵斌,你看看你那副皱眉
瘪嘴的熊样子,想什么?莫不成又在想人家的老婆?”
    一阵突如其来的,有如果泣狼嚎般的狞厉狂笑声在此时
传入了秋离的耳膜,也激荡在整个沉寂的山坳子里;正在策
马徐行的邵斌等三人不禁大感意外地齐齐勒马停住;惊疑不
已地朝笑声传来之处探望。
    同样,秋离也抬头张望那笑声扬起的地方,这一看,他
不觉笑了出来,天爷,竟然是在“牛鸣石”的石头上呢,就
站在牛头的位置,那发出笑声的人不是疤面人还是谁?
    疤面人踞高临下,独立在拔起地面约有七八丈的石顶,正
俯视着愕然抬头探望的邵斌等三人,疤面人那模样,在这时
看上去,就越发显得古怪邪异,狰狞如鬼了。
    邵斌似是已经发觉出情形不对,他略略回头低促地交待
了后面两名手下几句话,然后,他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刚烈
地道:“在下‘雄泰镖局’‘九翼手’邵斌,吃一碗势碌饭,甜
一口刀头血,承蒙道上朋友瞧得起,大大小小还让一条路予
邵某人走;阁下‘牛鸣石’上扬狂笑未知是否尚有赐教之处?”
    凌空一个跟头,就象一张落叶般,疤面人已自七八丈高
的“牛鸣石”顶冉冉而落,真是又轻又软,宛若四两棉花!
    “九翼手”邵斌喝一声彩,赞道:“阁下好一手‘飞絮九
天’的轻身身法!”
    站在五步之外,疤面人冷森森地盯视着邵斌,毫无好感
地道:“姓邵的,并不是因为你这一夸一赞,我就会认为你见
多识广了,你其实幼稚得很!”
    邵斌亦是老辣之姜了,闻言后,他不愠不怒,反而淡淡
一笑道:“邵某人也不过乃自各位道上好友手下讨碗饭吃,岂
敢自钥精练?朋友你算说得对了。”
    踏前一步,疤面人阴沉地道:“少给我来这一套场面话。
姓邵的,我们单刀直入,干干脆脆,留下你怀中那只方形玉
盒,你我两不相干,各自走路!”
    这一下,邵斌的面色才微微一变,但是,他却立刻又平
    静如常地道:“明人面前不说虚话,是的,邵某人怀中的确藏
有一只方形玉盒,但是,这却是一位大顾主以千两纹银为代
价托请邵某人保运的红货,换句话说,邵某人既然承担下来
好歹也得替顾主送到该送的地方;这里面,姑莫论玉盒内所
盛之物的价值,便是邵某人的身家名声,也全然系于其上,朋
友,光棍不挡财路,你要取那玉盒,非但等于是在取邵某人
大半世的声名,更不啻是攫取邵某人这一条性命了!”
    狂笑一声,疤面人狠嗥般叫道:“如此说来,姓邵的,你
是不肯了?”
    鞍上的邵斌镇定地道:“非是不肯,而是不能!”
    疤面人暴叱如雷,大骂道:“好个不受抬举的东西,给你
敬酒不吃却偏生要吃罚酒。邵斌,你可知道那罚酒可是不易
下咽的?”
    缓缓下马,邵斌沉稳地道:“阁下是哪帮哪派,哪山.哪水
的朋友?”
    疤面入盛气凌人地道:“八角会!”
    看得出邵斌是暗自心惊了,但他却仍然强自抑止,尽量
把语声放得平静地道:
    “阁下名号?”
    疤面人狂傲地道:“八角会大掌旗‘魔面子’雷仲!”
    心头一跳,邵斌强颜一笑:“原来是雷大掌旗,邵某人失
敬了……”
    那疤面人——“魔面子”雷仲怒哼一声,道:“少废话,
姓邵的,你成名不易,挣来眼前的基业更是不易,现在放在
这里有两条路你走,其一,留下玉盒子你走路,其二,玉盒
与你的生命全部留下!”
    目注邵斌的反应,雷仲又狠毒地道:“你是聪明人,姓邵
的,你该知道走哪条路便宜!”
    邵斌面色极其难看地沉默着,在沉默中,他已经暗自向。
四周搜视着,还有没有另外的敌人潜伏。而此际,他的两个
手下镖师亦早已下马,小心翼翼地各自戒备……
    冷凄凄地笑了笑,雷仲道:“邵斌,不要再妄图异念了,
你没有第三条路走,‘八角会’的陷阱,天下有谁能以逸出?”
    说到这里,雷仲突然大吼道:“儿郎们!”
    随着他的吼声,山坳中,丘陵地里,道路两旁的树丛杂
草间,加上“牛鸣石”之下,马上有无数条人影闪出,这些
人们全是身着黑衣,手执兵刃,凶神恶煞般将邵斌等三人密
密围在道路中央!
    于是——
    邵斌不由神色大变,他退后一步,激动地道:“雷大掌旗,
我邵某人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如此相逼?非要
邵某人走向绝路?”
    双目.中的光芒阴诡而冷酷,雷仲道:“‘八角会’新近东
山复起,规模再创,所需财力至巨,说不得我们只好按照江
湖方式予以求取,敛收天下四方之财了。邵斌,我们选中了
你,而你也该明白‘八角会’的决策与目标,不容易通融,是
识相的,你还是干脆一点,将玉盒好生献出,我们之间也就
可以免去一场血肉干戈!”
    顿了顿,他又道:“我想,邵斌,你亦知道干戈之后的结
果;以你一已之力,要与‘八角会’为敌,这好有一比:以
卵击石!”
    邵斌冷汗开始透出,他颈项上的喉结也在不住颤动,艰
辛地吞下一口唾液,他苦涩地道:“雷大掌旗,且听我邵某人
一言——”
    雷仲满脸上瘰疬的疤痕顿时变为紫红,他暴烈地道:“没
有什么好讲的,愿意或者不愿意,文了还是武了,干干脆脆,
就是一句话!”
    对面,邵斌的一张面孔全涨成一种激动的猪赤色,他吸
了口气,浓黑的眉毛却不住地跳颤。低哑着,他道:“雷大掌
旗,贵会再创江西,重扬昔威,邵某人……便以这趟护镖所,
得之酬纹银一千两全部捐献出来以助声势,你我也交个朋友,
如何?”
    雷仲亢厉地大笑一声,狠辣辣地道:“姓邵的,你不要拖
拖拉拉,避重就轻,纹银一千两?做什么?是在打发讨饭的
么?你太也小看我们了!”
    那双虎虎有威的眼睛突然掠过一丝愤怒,但是,邵斌却
又硬生生压制下来,他勉强干笑道:“实不相瞒,雷大掌旗,
这干两纹银,在阁下眼中或者不值若干,不过,在邵某人的
能力上,却已是一笔沉重负担,年年辛苦,兢兢业业,邵某
人也并末挣得万贯家财,表面上看来宛似不错,其实却只是
个空壳子,仅够一般苦哈哈的弟兄们凑合着吃饭罢了……”
    一仰头,雷仲冷森地道:“今天在这里,邵斌,并不适宜
你朝我诉苦经,对你,我的容忍已经超过极限了,如今我最
后再问你一句,那玉盒你是拿也不拿?”
    邵斌委曲求全地再放低了声音道:“这样吧,雷大掌旗,
你便抬抬手,邵某人愿意再加五百两银子,合共献一千五百
两银子予贵会……”
    “呸”了二声,雷仲怒道:“少做梦了,姓邵的,那玉盒
中所盛之物,价值十万两银子以上,你用区区千儿八百两的
数目就想搪塞过去?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别人全是傻子?姓邵
的,你那算盘也敲得太精了!”
    说到这里,他退出三步,狰狞地又道:“邵斌,天下有很
多人,不见棺材是不掉泪的,目前体正是如此,罢了,你既要
求杀戈,我又有什么惋惜的?”
    急切地,邵斌忙叫道:“等一下,雷大掌旗且请稍待。”
    雷仲吼道:“你拿不拿!”
    邵斌异常为难,进退维谷地道:“雷大掌旗‘八角会’再
是声势浩大,高手如云,也不能这般欺人啊、你仍总得给人
一条活路走,你们吃面,汤亦该赏人喝几口,岂可这场带面
一遭划拉了?……”
    厉叱一声,“魔面子”雷仲暴烈地大吼。“混帐东西,来
人哪,拿丫了!”
    雷仲的叫声未落,斜刺里,一条胖大的身影疾扑邵斌,同
一时间,另外四条大汉亦飞快地冲向邵斌身后的那两名镖师!
    面色淬然转为狠厉,邵斌闪电也似的旋出,口中大叫道:
“我们拼了!”
   “了”字还在他舌尖上滚动,他的双掌已突然飞抛而起,
捷如暴雷骤响,呼轰有声地翻劈向扑来的胖大身影,动作之
间,确是又狠又快,不槐为他这一行业中的顶尖人物!
    袭向邵斌的那人,他已连挥两杖落空,而第三杖尚未施
展,对方却已立还颜色,一片浩烈的劲风暴撞而来!
    这位胖大的坛主怪叫一声,左右倏晃,闪影问,“盘龙
杖”旋舞如长虹回绞,流云团转,眨眼问二十三杖已一气劈

出!
    邵斌突迟又进,掌影如刃纷落中,他大斜身,翻转之下,
隐藏长袍之内的一双硬家伙“烂银短枪”已炫闪着夺目的光
芒倏然出手!
    两个人的身形全是快逾电光石火,流窜如飞,眨眼间,即
已打得难分难解猛烈非常!
    跟随邵斌的那两名镖师,这时亦各被两个功夫强悍的敌
人围着夹攻,四名“八角会”的人物攻势俱皆猛辣无比,而
且一个比一个来得凶恶,一个比一个显得狠毒,他们全是用
一种奋不顾身的疯狂打法,招招走险,式式绝情,出手易势,
都尽朝对方要命的地方招呼!
    这两名镖师,那瘦长黑脸的一个武功造诣颇高,攻拒之
间凌厉威猛;身手矫健灵活,一对雪亮的单刀舞得有如风起
云涌,滴水不透,和他交战的两名名“八角会”好手任是倾以
全力,也只堪堪扯了个平!
    另一个气宇不凡的年轻镖师艺业亦相当不凡,他手持一
只奇异的“黄铜人”,挥使劈打,扫击翻捣,称得上是力大招
沉,无懈可击,他的两个敌人,也一样只能缠斗,近身不得!
    于是,战况便这么胶着下去了,除了那胖大的倪坛主是
以一敌一之外,另两拨交手者全是二人合力照顾人家一个,但
是,情形却并未因人数上的优势成正比,换句话说,“八角
会”方面五个人对付邵斌等三个人,在眼前,连一点上风也
没占到!
    很快,双方已缠斗三十多招了……
    “魔面子”雷仲双目圆睁,暴厉地道:“倪尚强,你与你
的“大雄坛”手下就只有这点火候么?”
    叫倪尚强的胖大坛主在激战中不由心浮气躁,越加愤怒,
攻势紧跟着更转凶猛,他警惕着自己,一定要速战速决,尽
快将眼前的对手摆平,否则,这颜面就要扫地啦……
    “八角会”中,自大龙头、二龙头之下,并列齐位的尚有
大掌旗与执法二人,大掌旗权威极重,乃掌理监督整个“八
角会”的内外行动,不啻是大二龙头之下的首席实权人物,大
执法是专司“八角会”中所属规律与刑案之责,也是与大掌
旗乎起平坐的要角,他们下面,另分八坛。这八坛,乃是
“大英坛”“大义坛”“大勇坛”“大智坛”“大烈坛”“大
威坛”“大雄坛”“大能坛”,八坛高低,按排定的顺序而分
上下,八坛鼎立,是为“八角”,当然,今日的“八角会”八
坛坛主,已非往昔的故人了,甚至连这位狰狞无比的“大掌
旗”雷仲,也是近年才加入的;以前“八角会”那些首要分
子,早就在和秋离的义兄,赤胆圣手屠孤吉那场血战中死亡
殆尽。如今“八角会”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身担重职的这
些人,除了他们旧日的两个当家与大执法之外,全都是些新
血呢……
    八坛之中,据第七位的“大雄坛”坛主倪尚强,他的一
身武功本来自是无可讳言的十分硬扎的,但是,如今他的对
手却亦非泛泛,“九翼手”邵斌更是镖行这一道里屈指可数的
顶尖人物,武功之强,确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二人相较,
老实说,倪尚强比起邵斌还要逊上一筹!
    现在——
    双方的.激战更已进入生死交关的白热化了;邵斌的一双
烂银短枪吐刺如电,闪烁流炫,火井着倪尚强那杆有如龙绕
风旋的“盘龙杖”,另外倪尚强手下的两名好手,却倾以全力,
舍死力搏那两个异常倔强的镖师!
    三处厮杀中,那身长黑脸微麻的镖师猝然暴退,他的两
个对手中一个使三节棍的大汉立时斜跃,另一个执着两只
“峨媚刺”的角色乘机揉上,双刺凌空划过两道流光,猛然戮
向这位镖师的背脊!
    假如是一个武学深湛精博之人——譬如说秋离,他能一
眼之下便看出拼斗双方在彼此施展时其中所含蕴的情势趋
向,现在,秋离隐在草丛里看得清晰,那个镖师,喂,是要
用一招来断胜负,分生死了!
    一抹深沉的微笑甫始浮上秋离的唇角;斗场上已骤然变
化——那位镖师猛地身形前俯,整个身体领贴地面三寸之处,
同时,他的一双锋利单刀已各自抖起半抡寒光,淬然反腕自
两胁之旁例穿而出,又快又准;稳狠兼备!
    自背后扑上来暗袭的那位“八角会”好手一击落空,惯
性地往前一个倾俯,于是,就那么凑巧地刚好迎住了对方反
腕穿刺的两柄单刀;只听得“噗嗤”闷响,血光飘溅,那两
柄单刀已有一半刀身插进了这人的胸膛!
    得手的这名镖师毫不迟疑,他狂笑一声,立目斜身而出,
十条瘦削的身体翻舞纵掠,其急如风,又猛然扑向那余下的
另一个敌人!
    当然,事情的转变“魔面子”雷仲也看得仔细明白,他
不由凄生生地笑了一声,道:“小子,你果然还有两下,不过,
只伯你要死得更艰难了……”
    说着,他突然狂吼道:“钱贤,你也把那条命卖给他吧!”
    使三节棍的大汉了——钱贤,受命之下面色倏转惨厉,他
嘶哑地尖号着,三节棍挥扫盘旋,“哗啦哗啦”连连暴响,不
要命地抽打向那名镖师;非仅如此,这人也马上展开了全属
于同归于尽的狠毒招式!
    看样子,他似是享的想将一条性命,豁将出去了呢……
    懒洋洋的秋离抹了把脸,他心付道:“‘八角会’行事周
密,手段残忍不说,他们的规律更象是十分严峻呢,那个姓
莫的妖人只一吆喝,他手下的角色便是真的要拼命——看情
形,姓邵的几个人只怕今天难逃此劫了……”
    秋离正在琢磨着,那边,人影暴闪中,“哗啦啦”的三节
棍震响不绝,那名镖师猝然翻扬,他的双刀带起了一溜血滴,
那使三节棍的大汉也惨嗥着一头摔跌出四五步远,手上的那
节棍亦抛到了半天高!
     几乎在那人殒命的时间分不出先后——
    “魔面子”雷仲已一抹云般凌空飞扑过去,他的动作简
直隼利极了,凶悍极了,身形微微一闪,已是七招三十式同
时暴卷,有如狂飚也似猛罩而下!
    那个甫始力斩两名顽敌的镖师估不到雷仲的功力竟然精
湛高强到此种地步,他双刀盘舞,人已慌忙后退——
    狼嗥似的尖啸着,雷仲身形就宛似幻成一条鬼影,忽上
忽下,倏左倏右,那么疾似风滚云,快如湍流水,诡似烟幻
雾一般回旋掠闪着,而在掠闪中,掌影如云,如雨,如刃也
似纵横四射,穿织交曳,自镖师急使的刀隙中飞射,自镖师
拚命的避让中转回,就只人们喘几口气的功夫,那名技艺颇
强的镖师已厉号如泣,被雷仲一连十三掌劈得身躯弹起,在
半空翻滚挣扎,满口的鲜血溅洒下,雷仲又跟着拔跃追上,双
掌猛插斜扯,“哗——”的刺耳一响,这名镖师自胸至腹,已
全被雷仲活开了膛,就象打破了一个猪肚子一样,“噗嗤”声
里,花花绿绿的肠脏顿时倾泻,随着这名镖师的尸体一直拖
扯出好远好远!
    雷仲落地,把满手血迹就那么擦到了自己的衣衫上,他
冷凛地转过头来,又凝视邵斌那边。
    围攻那名年轻镖师的“八角会”两个高手,这时也早就
心急如焚了,他们持命地攻扑着敌人,全不顾自己已然汗水
淋漓,气喘吁吁……
    年轻入神情悲壮,面现凛然之色,他在力搏之下,明白
除了一拚再无希望,而他更知道,若是此时不拚,再隔一阵。
等到力量衰竭之际,便是要挤也无从拚起了……
    “黄铜人”呼飞扫卷,直捣横扫下,这年轻镖师忽地雷劈
山颓般猛然专朝着一个对手攻去,那名“八角会”好手手舞
三尖刀匆匆后退,年轻镖师却不放手,又一抡狂风暴雨也似
的招式凶悍卷到!
    尖晚一声,这名手执三尖刀的仁兄也发了狠,他箭一样
穿掠向前,手中刀刺截吞吐,暴取敌人,打算同归于尽。只
见两个人倏合骤分,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夹杂着骨路断碎的
“咯咯”声,只见年轻镖师肩头上血如泉涌,他的对手——那
名手执三尖刀的朋友,却已被他的“黄铜人”猛抡出寻丈开
外,血肉横飞!
    几乎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另一个方才不及插手的“八角会”,大汉候然冲上,他的
一双“紫金钩”快捷无伦地电袭年轻镖师,年轻镖师感到钩
刃沾肤,始淬旋三步,尖厉的双钩擦着他的胁旁划过,皮开
肉绽中,年轻镖师的“黄铜人”斜拳淬劈,“噗嗤”一声,这
一位“八角会”的人物也长嚎着倒地,一颗脑袋,被沉重的
“黄铜人”砸成了稀烂一团!
    “魔面子”雷仲的身法是诡异而又凌厉无比的,他明明先
前还站在两丈开外,就当那年轻镖师的“黄铜人”砸碎了另
一个“八角会”大汉的头颅又未及扬起的一霎,雷仲已长虹
一样疾射上前,简直快得不可言喻,他已抖手三十九掌重重
劈出!
    年轻镖师早已力竭气虚,大汗透衣,再加上身上的几处
创伤,此刻又恰好展式未收,哪里还抵挡得住雷仲这位顶尖
强手的淬袭;他正待倾力闪躲,已是不及,雷仲的三十九掌
中,倒有二十余掌结结实实打在这年轻镖师的身上,有如铁
锤般的猛烈力量,直将他震翻出十多步外,大口大口的热血
狂喷里,这年轻镖师甚至连一声呼号都未及发出,便在几次
微微的抽搐中断了气,他那只血迹斑斑的“黄铜人”,也被弃
置在尸体老远!
    搓搓手,雷仲连正眼也不朝那具尸体多看一眼,他招过
两名手下,语气冷漠地道:“砍下这几个狗头的首级,用竹竿
给我插起来!”
    那两名手下躬身履命去了,雷仲才缓缓踱向邵斌与倪尚
强拚斗之处。现在,胖大的倪尚强已然落在下风!
    方才情况的急转之下,“九翼手”邵斌全已看在眼里,他
悲愤膺胸,激动不已。但是,他眼前却无力稍施援手,倪尚
强虽然终究非他之敌,他想搁下对方却也极为不易,至少,倪
尚强还能将他牢牢缠住,便是分出胜负,也要在百招之后了。
    此刻,雷仲已冷森森地站到一边。
    双枪飞闪中,邵斌悲痛于他最为得力的两个助手之死,一
边攻拒腾挪,他一面嘶厉地大吼道:“姓雷的……你们‘八角
会’还讲不讲一点武林规矩?还论不论一点武林道义?你们
全是一群卑贱的下三滥……”
    不为所动地,雷仲语声如冰:“邵斌,这个结果乃由你自
己挑选,怨不得谁,我早就告诉你干戈一起,你便没有侥幸,
如今已没有退路了,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为你自己的
老命挣扎吧!”
    双目暴睁如铃,面似赤炭,邵斌更加使力压制对手,他
疯狂而凌厉地攻击着,又咬牙切齿地尖叫:“雷仲,你们‘八
角会’没有好收场的……我将联合天下侠义道及镖局同业,齐
集力量声讨你们……”
    点点头,雷仲阴沉地道:“很好,只要你今天能活着脱身!”
    这时,肥胖的倪尚强也豁了出去,他奋力抵抗着邵斌有
力的攻势,在那一双银枪的流灿闪耀中,“盘龙杖”滚滚翻翻,
纵横飞舞,呼呼的劲风与尖锐的厉啸融成一片,两条人影,也
就越发挪移如电了!
    观战片刻,雷仲冷冷地道:“倪坛主,我实在有些不耐烦
了。”
    不待倪尚强回答,他又侧行两步——满脸的累累疤痕泛
映着吓人的赤光,他酷厉地道:“也罢,我也加入,一起来领
教襄阳第一位镖头的本事!”
    正在激斗中的邵斌,听到雷仲此言,不由惊怒交集,又
恨又气,他愤怒地大吼:“雷仲,你们‘八角会’就是用这种;
下流手段崛起的?你们还要不要脸?卑鄙龌龊的丑事全叫你
们占尽了……”
    阴阴一笑,雷仲道:“你尽管骂,这只是更显露出你内心
的恐惧与慌张,姓邵的,讲究光明正大较斗方式的年代,已
经过去很久了,尤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那些不值半文的
武林规矩就更用不上了。……”
闪挪攻拒下,邵斌大骂道:“无耻的东西!”
    冷漠地笑着,雷仲道;“你害怕了!”
    邵斌正想破口再骂,一个轻轻淡淡,懒懒散散声音已响
自路旁那片高亢的土丘杂草中。
    “大难莫若死,有什么好怕的?”
    显然,这两句突如其来的答话,一下于把双方所有的人
全惊楞了,尤其是“魔面子”雷仲,他更是大出意外,急忙
转身,他那两道尖利的目光,箭一样投注向语声传来之处——
    呢,秋离自掩进了好大一段的那片杂草丛中站起,他大
大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笑嘻嘻地看着那无数张流露出极
度征愕与惊疑的面孔,耸了耸肩,他大招大摆地走了下来。
    这时。邵斌与倪尚强之间的拚搏也自然停顿下来。但是,
他们两人却仍然斗鸡似相持着,双方俱在不停地喘息。
    缓缓地,雷仲迎前三步,他目注秋离,冷厉地道:“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如今正在做什么,我们又是谁么?”
    停下来,秋离也看着雷仲,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牛鸣
石’‘拦路劫镖’,‘八角会’,全答复了,对不对?”
    狼嗥似地尖笑一声,雷仲道:“看样子,你也象是个江湖
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哧哧一笑,秋离道:“马马虎虎,提起名字,大约老兄你
也不会不知道。”
    满面的疤痕倏映红光,雷伸道:“好极了,你既知我们是
‘八角会’的人、又晓得我仍在这里是办一件不变他人窥探之
事,你却突然闯了进来,小子,足见你是有心找碴了,不过,
休可曾估一估自己的分量够么?”
    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笑了——那两排白齿的瓷光微微耀
泛,令人兴起一种有豹吻狼口欲待扑噬猎物之前的狞猛感觉;
秋离目光莹激而凛烈地逼视着对方,徐缓地,他道:“分量够
不够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我也叫以卵击石,那是我自己活腻
味了,假你们‘八角会’赫赫声威,送我西天一行不也柑当
惬意?这种弱肉强食,横行霸道的人世,我早已厌烦了
……”
    冷冷地打量着秋离,半晌,雷仲心怀叵测地道:“朋友,
把你此来的真正意图告诉我!”
    秋离懒洋洋地道:“不是说我活腻味了么,你们杀人如麻,
视生命如草芥,我想,正好叫你们那双血手送上一程。”
    暴辣地,雷仲吼道:“小子,你当我是给你取乐作耍的么?
你以为‘八角会’的买卖是可以任人闯进闯出的么?今天你
是来得去不得了!”
    伸出舌头在嘴唇四周舔了一圈,秋离笑吟吟地道:“人生
乏味,我本也不打算来而复去,所以说,雷大掌旗,你就下
手取我这条老命吧。”
    性情暴戾专横的“魔面子”雷仲,虽然心地狠毒,手段
残酷,却是精明机智无比,在此时此地此景,突然会有那么
一个外形懒散,不修边幅,却又神情镇定悠闲,隐隐中含蕴
着棱棱威煞的年轻人出现,而这年轻人又完全知道此间诸事
的内容,言谈之中,更是那般放荡不拘,嘻笑怒骂俱皆有之,
这种情形,便大大地透着蹊跷,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
粱山”,又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突冗的自半截腰上杀
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他出现的时间又恰巧在惩般重要的节
骨眼上,呢,莫不是,他也别有所图?
    炯利的,雷仲不住地端详着秋离:黑色泛了灰的衣衫又
皱又揉,上面沾满了尘土泥沙,还染着斑斑块块的油渍污迹;
头发蓬乱不整,更有些草屑粘在发间,那张脸庞亦是脏今今
的未曾洗擦过,双眼似仍惺松,满下领的胡须大约已经好多
天未曾修刮了,胡茬子长得黑森森的老长一片,连脚下那双
薄底快靴,老天,也早就污染得失去原来的颜色啦。可是,雷
仲在注视之下,却竟发觉对方虽是如此懒散放荡,衣饰不整,
面容生相反而如此俊秀英挺,那般洒逸俏美,外在的一切,掩
隐不住这位年轻人的雄伟神韵,倜傥风姿,而且,对方的眉
宇唇角之间,更含有一抹浅浅的讽笑,一股冷冷厉厉的狠毒;
综合这所有的观察结果、见多识广,老奸巨滑的“魔面子”雷
仲不由有些彷徨惊疑了,直觉告诉他,来人必非易与,今天,
可能碰上硬把子,遇着扎手货了!
    带着那么一段子蛮不在乎的吊儿郎当口气,秋离要死不
活地道:“我说,雷大掌旗,.你老人家还在等什么哪?”
    秋离的那种无形流露出来的威凛气质,已多多少少慑窒
住了雷仲,他心头一震,强行抑止自己波荡的情绪,’仍然暴
烈地道:“小子,难道你此来的目的,也是想取得邵斌怀中的
那只玉盒么?”
    揉揉面颊,秋离半眯着眼道:“你说呢?大掌旗。”
    满脸的疤痕痉挛了一下,魔面子雷仲双目中煞气盈溢,他
锉着牙,切着齿道:“我说?这还用得着我说么?你不是为那
玉盒而来莫不成尚有别的原因?嘿嘿,只不过你黑吃黑到
‘八角会’头上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秋离侵吞吞地一笑,道:“我和你们不是朋友——”
    雷仲大吼道:“当然不是!”
    点点头,秋离又道:“但是,我与姓邵的也不是朋友。”
    冷然地一笑,雷仲愤怒地道:“这不用你说;你若是和任
何一方是朋友,如今你便不会出现在此,小子,你想夺取姓
邵的怀中玉盒,可以——”
    雷仲朗四周扫视了一遍,森凛地道:“你得首先全把我们
摆乎在此地!”
    忽然十分有趣地笑了,秋离道:“雷大掌旗,老雷,雷妖,
雷怪,你以为,我就做不到么!”
    气得雷仲几乎把一双眼全挤出来了,平素,身为“八角
会”大掌旗的他,可以说俱是颐指意使,威风八面,那种前
呼后拥,高高在上的神气劲,他左右的一批人连巴结都唯恐
来不及,又有谁胆上生毛,敢于稍稍顶撞半句?而现在,秋
离不但神态言谈之间,竭尽轻藐讥讽之能事;更简直不将他
当个玩意,开始撕揭他的伤疤来了。不错,雷仲那一脸疤痕
固然丑恶狰狞不堪,但一个人最大的忌讳便是不喜欢人家揭
露他的短处,就好象和尚不想听人骂秃驴,胖人厌恶有人论
肥猪,是一般的道理,如今,秋离非但明讽暗嘲更又一句一
句地点鼻子骂,骂的全是雷仲最最不愿听到的一些字眼,休
说雷仲本就没有什么涵养,就算换了一个再有忍耐功夫的人,
叫人窝囊了这大半天,现下又大拉拉地羞辱嘲骂到头上,只
伯这人的忍耐也会一下无法忍的……
    尖吼一声,雷仲双眼气得发红地暴叫:“混帐小子,满口.
放屁,你你你,你简直狂得离谱了,报上万儿来,‘八角会’
便一掌成全于你!”
    秋离气定神闲地道:“可以,我报了名号之后,老雷,你
们乖乖离开最是上策,这姓邵的,与他怀中的玉盒,我要一
起笑纳!”
    狂笑如啸,雷仲狠毒地叫道:“小子,那就要看你有没有
这个能耐了!”
    揉揉面颊,歌离低沉地道:“我姓秋,秋天的秋,单名一
个离、分离的离,道上有些朋友,很不雅地称我为‘鬼手’。”
    刹那间,象满天的雷在响,风在号,连四野也全在震动
了!“魔面子”雷仲大大地退后三步,他惊疑之极地突瞪着秋
离,冷汗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冒出,心腔子宛似在敲着鼓,
“咚咚咚”地剧烈狂跳,张口结舌地,他讷讷地道:“什……
什么?你,你说你是……秋离,‘鬼手’秋离?”
    叹了口气,秋离道:“这又不是陛下万岁;冒充了他还能
讨个好口彩。我想,我姓秋的这种角色,只怕还没有人愿意
冒名顶替,老实说,我早就一身光杆,二肩担口,三餐不继,
四海飘泊了,苦得很啊……”
    心里象有十五个吊捅般地七上八下,雷仲抹了一把冷汗,
他有些恐惧地瞪着秋离,长长叹了口气。他忐忑不安地道:
“小子——呃,秋离,你,你到底意欲何为?”
    秋离平淡地道:“首先,我劝你们马上一声号令,看谁逃
得快,最好四散夺宝,使我不易追杀,当然,以后我还会再
来找你们算一算旧帐的;目前,如果你们撅屁股全开了溜,我
便暂且饶过,也可以给一个时间容你们准备准备,防范防范,
这里,我与姓邵的尚须了结一段公案!”
    吞了一口唾液,雷仲艰涩地道:“秋离……我不否认,在
江湖上你是一霸,在武林中你又是一煞。但是……无论是霸
也好,煞也好,你,你却总不能太过嚣张狂妄,便逼得人去
吊头……你知道,你要在道上混,人家也同样需要在道上混
……”
    嘻嘻一笑,秋离道:“你认为我姓秋的太狂了,那么,方
才你逼迫姓邵的那个时候,你觉不觉得你也有些横暴呢?”
    雷仲一愕之下,脱口叫道:“他已经是笼中之鸟,有翅难
飞!”
    点点头,秋离道:“对了!如今我看你们,与你们方才看
邵斌,观点是完全二样的,你们对邵斌不讲理,硬迫强压,只
是因为你们能吃住他,你们的力量大,相似的,我现在对你
们这般奚落专损,亦乃我自认吃得住你们,我个人的力量,也
能超过你们所有力量的总和!”
    停了一下,他又笑吟吟地道:“自然,百闻不如一见,常
见不如一试,你们可能心里不太服气,定然暗付着我姓秋的
是在吓唬你们,没有关系,我欢迎你们任何一位上来试试?咱
们印证印证,探讨探讨,也好叫你们心口一致,乖乖顺顺。”
    搓搓手,他目光四转,道:“不过,我要特别提醒各位的,
就是我在与敌人交手时,往往会有点冲动,这一点冲动,也
就造成了许多人的归天,说出来,我很遗憾,目的也只是奉
劝各位小心提防为要。”
    脸孔上的疤痕痉挛,泛着灰黯之色,雷仲沙哑地道:“秋
离,你不要逼人太甚……”
    哧哧一笑,秋离道:“风水是轮流转的啊,记得方才姓邵
的还在鬼叫着请你们不要逼他太甚,如今,这句话却从大掌
旗你的口中吐出来啊,啧,啧,真是可叹,真是可怕。”
    强自忍住满腔的暴怒,雷仲委屈地道:“秋离,我们作个
协商,如何?……”
    眨眨眼,秋离道:“怎么个协商法?”
    抽了口冷气,雷仲苦涩地道:“邵斌怀中玉盒所盛之物,
价值约在纹银十万两至十二万两之间,我们各分一半,你应
满足了吧?”
    霍然大笑起来,秋离道:“妈的,你是晕了头了,老雷,
你在江湖上南闻北荡也算混得有声有色,怎的你就不去打听
一下,问问我姓秋的出马找外水,什么时候与人分摊过?要
就一文不取,否则——全占独吞!”
    身子一震,雷仲愤怒地道:“你……你是一点后路也不给
我们留了?”
    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秋离道:“不错,我既要吃面,也—
要喝汤,此外,还得宰两个人玩玩!”
    脖颈上的喉结颤动着,雷仲脸上的疤痕越加灰中泛紫了,
他双手紧握,窒着气嗓子沙沙地道:“秋离……我们打开天窗
说亮话,对‘八角会’,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我看,
‘八角会’与你结过梁于?”
    秋离神色顿转凛烈地冷沉地道:“是的,我与你们‘八角
会’有仇,此仇不共戴天!”
    讷讷地,雷仲问:“什么仇?”
    狂笑着,秋离道:“长远了,这仇!”
    他接着又寡绝地道:“老实说,今天我主要乃是冲着邵斌
来的,我们之间也有些长远的帐需要结算,你们‘八角会’不
过恰好凑成了堆,我要找‘八角会’的霉气,你们还不是正
主儿,正主儿是你们的两个龙头‘魔眼双心’与你们的大执
法!”
    努力镇定着,雷仲忐忑地道:“为什么?”
    秋离冷森地道:“到时候你们自会明白,当然,你们既为
‘八角会’的一分子,虽然与这段昔日的私怨没有直接牵连,
但却也是一丘之貉,不是玩意,只要你们加入了‘八角会’
老子这笔帐上,便也一并给你们算上了!”
    不自觉地退后一步,:雷仲紧张地道:“秋离——你说的这
段梁子,可是……可是早年‘赤胆圣手’屠孤吉的那件事?”
    暴烈大笑,秋离道:“正是!”
    两个字有如两记铁拳般,捶到雷仲的心弦上,他浑身一
晃,再退三步,震骇地,他惊叫道:“你——秋离,你与屠孤
吉尚有渊源?”
    于干脆脆地,秋离道:“他是我的拜兄!”
    愣了愣,雷仲讷讷道:“拜兄?屠孤吉……怎会是你的……
拜兄?”
    进了一步,秋离身子微微倾斜,他冷冷凄凄地一笑,道:
“你是我儿子?我有那大兴致哄着你吗?”  .
    雷仲双目顿红,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厉烈地大吼道:“秋
离,我敬你在武林中的地位,尊你在两道上的威名,却并非
是畏惧于你,你还要骑到我们头上撒尿?你以为你就可以狂
霸天下,唯我独尊了,你未免太过目中无人,张狂跋扈!”
    用眼角瞄着雷仲那气怒交加的熊样子,秋离冷森地道:
“本来,事情我还想一件一件地逐次来办,先了结与邵斌之间
这段公案之后,再轮到去和你们亲热,但看眼前这个情形,你
们似已迫不及待,急着想马上见个真章,行,老子也就成全
你们便了!”
    心头大大地一跳,雷仲突觉全身发冷,他魂惊胆颤地急
忙大叫:“且慢!”
    就这两个字的工夫,秋离已狂风似地暴卷出去,只见他
身形甫动,七名“八角会”的属下已惨号着摔到一边!
    所有的“八角会”人马甫始一愕,秋离已仰天长啸,声
音高亢凄厉:“银牛角啊——”
    吼叫的尾音带着一缕悠悠颤颤的抖动,而这悠悠颤颤的
抖动便宛如一根烧红的尖针一样;刺到人们的耳膜,飘进人
们的心扉!那么血淋淋的,狠刺刺地刺入人们耳膜,截进人
们的心扉。
    一只半弯月形的,前锐后锋的,浑圆细致又泛闪着莹莹
银光的银牛角、已经稳稳套上了秋离的右手,银牛角的根沿
部分,那精工雕镶着的怪异图纹,也在那一圈寸许宽窄的银
框上流灿,看上去,这只半弯月形的银牛角,是如此皎洁无
瑕,如此光滑细腻,。就宛如一只镀了银粉的象牙。但是,人
人知道这不会是象牙,这是一只牛角,一只招魂的牛头马面
头上的那种牛角,一只送你到阴曹地府里去的最佳工具!
    秋离的银牛角展现,不啻已将“阎王告示”张贴了出来,
明白“鬼手”作风的江湖中人全知道,只要他的银牛角出手,
即是大齐杀戒的前奏了!
 “魔面子,,雷仲绝望地呻吟了一声,而尚在他未及采取任
何行动之前,秋离的银牛角角尖已狠酷得不可思议地自十一
名“八角会”大汉胸膛里刺进又拔出,在那漫天的血雨飞溅
中,秋离的动作快速迷幻得就宛如只象挑截一个人般的轻松
自在!
    狂吼着,雷仲闪电般暴掠而上,抖手三十掌急劈秋离,三
十片掌影幻为一沼流星似的芒彩急泄向前。但是,却在那连
串的掌势甫映之际,秋离已一个大纵身射了老远。在他这一
旋一射中间,又有王四个黑衣敌人头碎胸穿翻仰倒地,手握
的兵刃亦抛掷四坠!
    右臂挥闪成一层层奇异的幻影,在秋离的挥闪中,一个
一个的“八角会”所属党羽便哀号如啸,鲜血四喷,有如快
刀斩麻杆那样干脆地倒下——或是被凌空挑起,或是被横撞
摔出,或是脑袋稀烂,或是肚腹洞穿,腥赤的血,白相糊的
脑浆,花花绿绿的肚肠,粘粘蠕蠕的腑脏,全那么不值半文
地在周遭溅洒着,印染着,扯挂着,践踏着,而人类那种死
亡前的尖锐哗叫声,更有如一只只的魔手在紧拉着生继者的
胆囊,在栗杀剩有一口气的人那可怜颤惊的灵魂……
    做梦也料不到秋离的出手竟然已快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
步,以雷仲这等卓绝的身手,也仅仅只有攻击一次的空隙,可
是,他这一次攻击可以说毫未发生一点功效,而就在这位
“八角会”的大掌旗尚未及缓回手来的一刹那,四周,他的属
下们又已被控平十多个了!
    从秋离开始放手宰杀算起,到目前为止;也只不过是人
们寻常几次眨眼的时间,就在这微不足道的瞬息前后,围住
四边的不管是据高或是临险的“八角会”三十多个大汉竟然
全已殒死当地,无一活口。他们非但没有还手的时间,没有
招架的力量,甚至,他们有的人连半才也躲不出去,连一声
呼号亦不及发出,几乎就只刚刚看见秋离银牛角闪眼,而那
要命的银牛角已进入了他们的身体!
    现在——
    雷仲霍然转身移步,打算再取攻势,这时他目光扫视,才
蓦然发觉他的那批手下们已经完全死光死绝了,除了僵楞在
一边的倪尚强与邵斌之外,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了!
    将银牛角懒洋洋地斜扛在左肩,此到,秋离正站在一座
小土墩上望着雷神眯眼微笑,银牛角角身染满鲜血,那么粘
稠稠的,濡厚厚的鲜血,看在人眼里,特别有着一股子颤栗
可怖的味道。
    撇撇唇角,秋离朝着惊骇莫名的雷仲露齿一笑,道:“姓
雷的,怎么样?我这两下子还差不多吧?”
    倒吸了一口凉气,雷仲惊恐地圆睁双目,连嗓音都发了
沙:“秋离……你也……未免……狠得太离诺了!……”
    冷冷一哼,秋离道:“我用不着念佛吃斋的,没有那么多
慈悲为怀。现在,我说雷大掌旗,你是要依我的法子解决呢?
还是我们就照眼前的节目继续下去?”
    咽了口唾液,雷仲满脸的疤痕俱皆痛苦羞愧得泛了青乌,
他忍气吞声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点点头,秋离似笑非笑地道:“很简单,依我的法子么,
我如今并不宰你,因为你在我眼里还算不上是个玩意,和你
斗、没有味道,我留体一命,咱们约个地方,你回去把口信
传给你的主子,呢,‘魔眼双心’那一对老王八,然后,我到
那个约定的地方,等着你们大批英雄好汉到来,这样大干一
场才会有意思,你说如何?”
    颇出意外地怔了怔;雷仲却又深怀疑虑地道:“你……叫
我回去传信?”
    秋离颔首道:“正是。”
    接着,他又道:“不过,当然其中还有点小要求须你做到!”
心腔子猛跳,雷仲惊道:“什么小要求?”
    秋离笑吟吟地道:“不论你现在死,还是隔些日子再死,
总归是一个死字,但是,若我如今放你去,自然这条老命就
可以多活几天,而这多活几天的代价也并不便宜,雷仲,你
得用你身上四两肉来补偿我。”
    狂吼如雷,雷仲简直气疯了心,他尖叫着道:“秋离……
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如此任意宰割我‘八角会’上
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狂言无忌跋扈嚣张?”
    阴森森地一笑,秋离道:“我是谁?我是刀俎,你是什么?
你是血肉,如此而已!”
    愤怒得全身所簌簌而颤,连声音也走了腔调,雷仲有生以
来,几曾受过这等侮辱?又几曾受过这怨气?可是,事实
却总是事实,雷仲深深知道他自己的力量能达到什么程度,同
样的,他也明白秋离的功夫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二者相较,
他是无论如何也抵不住人家的,武宗之道一丝一毫也取不得
巧,斤两如何,一秤便知二就算以计谋相补吧,论起心眼来,
秋离的窍门只怕更比他有多无少。换句话说,眼前除非发生
奇迹,否则,他是万难操胜券了,可是,奇迹在哪里呢?
    秋离神色不动,侵吞吞地道:“我晓得你不高兴,雷仲,
甚至你非常气愤,但你奈何我不得,你吃不住我,相反的,我,
可以搞倒你,所以,看情形这口气你就非硬咽下去不行了,多
用点脑筋,我的大掌旗,眼前局势相信你瞧得比我还清楚,你
是愿意割下四两肉之后带着这条老命回去求援呢?抑是要争
回面子非将一把老骨头撤在此地不可?”
    喉结颤抖着,冷汗透衣,雷仲难言地道;“秋离……你……
你实在欺人太甚!”
    叹了口气,秋离道:“废话,你我血债未清,互处敌对之
势,莫不成,我还要将你们一个个全抬到我头顶上供奉着!”
    说到这里,他勃然色变,暴烈道;“姓雷的,不要再罗索

了,愿不愿,你只要答复,我没有那多闲工夫陪着你在这里
泡蘑菇!”
    困难地喘息,雷仲不可抑止地全身抽搐,显然,他已陷
入进退维谷的境地里了。眼前的情势,确是异常简单,若是
硬拼,雷仲知道就凭他自己是断然难占上风的,便是加上一
边的倪尚强,再加上山坳那头的上官坛主及余下的几个大头
目角色,也并没有一点能以取胜的希望,双方的功力衡量,却
不是以人数的多寡成比例,甚至以人数的多寡成反比了!“鬼
手”秋离的狠辣歹毒是天下闻名,四海传扬的,他说得出便
做得到,如若不依他的法子去做,自己这几个人全横尸于此
地是可以想见的。可是,如果照他的法子去做,那四两肉的
苦楚且不去说,地下的累累尸体,盈盈血债怎么交待,自己
的名声威望又如何保存?可以说就全完了,全毁了,自己的
颜面将来朝哪里放呢?连见人都不能见了啊……
    秋离那一双冷厉尖锐的眼睛似是能够洞穿雷仲的心腑,
他凝注着他,寒凛地道:“雷仲,怕面子上不好看,是么?当
然这件事不会令你胜上贴金的,可是,我认为这却比你当场
送掉一条老命来得容易接受!”
    雷仲痛苦地痉挛了一下,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目
光一亮,一亮之后,他急促地道:“秋离,你听我说,今天这
场冲突,起因全乃一点误会,只要我们能退让,就以你在武
林中的名头,也不能过分赶尽杀绝,不讲道理——”
    秋离是什么样的人物?雷仲的语气忽而变得牛头不对马
嘴,内容也有些不伦不类;再加上他双目的闪动,神情的迫
急,呢、秋离立即便明白场面不对,自己身后必定有鬼!
    于是,秋离便让一抹古怪而阴森的微笑浮上了唇角,他
这抹微笑的意义也表现在双方的瞳仁中,果然,当他这抹笑
意尚未消失,背后,三股强劲急速得就连空气也打起游涡的
锐风突然袭到!
    大笑着,秋离仍然面对雷仲,身形不移不动,倚扛在左
肩的银牛角却闪电般翻手后挥,光彩眩迷中,三声“当郎”暴
响几乎合成一声,银牛角倏然一闪又回到秋离肩头,而三只
血臂粗细的,闪动着光芒的“蛇头梭”已纷纷弹震抛飞到草
石中间去了!
    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道:“姓雷的,来这一套,你的火
候还差得远!”
    自那三只“蛇头梭”的猝袭,到秋离挥角磕击结果,从
头至尾,秋离非但身形未曾移开转动分毫,甚至连眼皮也没
眨上一眨,他就是那么回角飞扫一下,却宛如角上有眼,臂
缠千斤之力那般,将三只力量强劲得几可洞穿铁石的“蛇头
梭”震动,这份功力,这份修为,不用多说,也足够人家去
张口结舌老半天了!……
    雷仲一呆之下,尚未及答腔,秋离已蓦地向前微俯,就
在向前微俯的一刹,又怒矢一样朝后暴射而出,半空中,人
已倏然翻转,面对目标。
    在一片起伏不平的山岩脊上,呢,那位上官坛主和他手
下四名好手,另外七八个黑衣大汉正半隐半现地伏在那里,这
片山岩脊隔着秋离他们那边有五六丈远,拔地也有两丈多高,
但是,就那么倒射凌空,侧转滚身两个动作,秋离已然来到
了他们头顶!
    方才那三枚落空的惊愕反应尚未消失,上官坛主及他
手下们正在怔仲,而竞那么急速得无可言喻的,对方已经到
了跟前,这位上官坛主蓦然一震之下,退身躲闪同时脱口尖
呼:“截他!”
    “他”字刚刚跳出这位上官坛主的舌尖,银灿灿的亮光已
长虹似地暴泄狂卷,惨号连声,他那四名武功不弱的得力助。
手已有三个横飞到山岩之下!
    另一个的家伙方才挥出一半,银牛角的尖锐角尖已猛一
下子戳穿了他的胸腔。这一戳之功力,撞得他四脚朝天,丝
线一样倒飞而出,狂喷的鲜血,便好象一只被重力突然压炸
了的猪泡胆!
    上官坛主的第四只“蛇头梭”尚未及摸出,秋离的银牛
角已砸碎了其他七八个黑衣大汉的脑瓜子,在血浆四溅中,他
已闪电般挥出五十条角影自五十个迥异的方向猛罩而到!
    这种浩荡而威烈的攻击,是上官坛主所未曾遭遇过的,他
顿时便把一张红脸吓成了白脸,仓皇后退,他甚至连腰间临
时插上去的兵刃都来不及拔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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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    在这个世界里          别问会是阳光满天
                          你不应该流眼泪        还是黑幕低垂
让我用手轻轻抚过你的脸庞  别去想生活的是是非非
擦去你的泪水              在网络里              要我说多少回
无论欢喜                  你只应快乐的飞        我等着你
无论伤悲                  你就快乐的飞吧        ——还有手里的一枝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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