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十方瘟神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27 14:47:44 1999), 转信
第四章 水遁
当那种怪异的声音甫在空气中激荡传扬,林子里已出
现了四条大汉,他们还簇拥着另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是
连推带拉的将那位仁兄带到了跟前。
查既白也不由不佩服“血鹤八翼”的办事经验够得上
老到狠辣,进退有据,显然他们是分做好几拨人手掩过来
的,正面由八翼为主,骑着高头大马堂而皇之的前来谈判,
其他的人则徒步疾走,悄无声息的分抄红砖小楼及掩隐入
林,或可先下手攫夺霍芹生回去,或可保住此遭交易的本
钡——官印与汤彪,从哪一方面说,都算顾虑周全了,敲
得响就大大占了便宜,敲不响,至少还立于不败之地,八
翼手段,果然不差。
然而,查既白的手段是否就会逊上一筹呢,
那位瘦小的仁兄可真是又干又瘦,个头大概至多三尺
挂零,细胳膊细腿,一张面孔黑扁扁的,却丛生着杂乱的
络腮胡子,如此一来,脸孔的面积就越发小了,看上去犹
带着几分脏兮兮的味道,令人不甚容易兴起好感。
霍达正眼也不看这人,泛着那等厌恶的表情道:
“这就是你要的人,老查。”
端详着对方,查既白道:
“呕,你是汤彪?”
胡子绕杂的面孔上充满了惶惊迷惑的神态,那人畏缩
的道:
“是……我是汤彪……”
脑海里浮现出谷瑛的模样形韵来,查既白暗暗叹了口
气,这不是正好合那一比么,鲜花插在牛粪上!谷瑛虽说
算不上一朵什么样娇艳的花儿,汤彪却直如一堆如假包换
的牛粪。红线牵人岂是这么个牵法的!那月老的玩笑也未
免开得有点离谱啦!
摇摇头,他接着道:
“谷瑛可是你的老婆?”
呆了一呆,汤彪才恍悟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
“是,她是我的老婆……”
查既白淡淡的道:
“谷瑛要我问你,她肚脐眼边那块疤是怎么留下的?”
汤彪瞪直了眼,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
“肚脐边上的一块疤?我……我怎么不知道她的肚脐眼
旁边还有块疤?我只记得那婆娘的肚脐眼边有颗小指头大
的红痞……”
“嗯”了一声,查既白又道:
“你婆娘每天早晨起来梳洗之后,第一桩事是做什么?”
汤彪居然咧嘴笑了,相当高兴的道:
“先向祖师爷的神位上香,一祝夫妻长久,二祈身体健
朗,三祷财源茂盛如河江……”
查既白满意的道:
“不错,你是汤彪,谷瑛的老公。”
一侧,常不悔冷冷的道:
“姓查的,你犯不着敲这套‘过门’,我就不信谷玻在
你来之前,未曾将她老公汤彪的模样向你叙说清楚!,’
查既白感喂的道:
“说是说得够清楚了,只是我一见这位汤仁兄,他那尊
容之不堪领教,使我颇生疑窦,认为有重新查证之必要。另
外列位的手法诡异,变化多端,我也不得不再加小心,谨
慎点总错不了,这人世间上,有些事情连一 漏子也出不
得的……”
这时,汤彪蹑懦着开口问:
“老兄你……你可是来接我回家团聚的?”
查既白呵呵一笑:
“正是,我正是来接你回家团聚的!”
八翼的老么南去风突道:
“汤彪,如果我是你,我今后就会找个隐密所在好生躲
藏起来,永不再出头露面。”
常不悔跟着道:
“因为你夫妻只要在江湖上一露面,我们就会得到消
息,那时,你夫妻便仅有一个选择——挑拣何种方式死亡!”
全身哆嚏了一下,汤彪恐惧的道:
“二位爷放心,我与我那婆娘一定会寻个荒僻地方隐姓
埋名,决不再讨一口江湖饭吃……”
查既白在旁皱着眉道:
“八翼的哥们能唬,你姓汤的也受唬,不过我听在耳中
却不大顺畅,我说姓汤的,你他娘怎么叫‘汤彪’?该唤做
‘汤包’才对,这等好吃哪!”
霍达猛的瞑目吼道:
“老查,人交给你了,我的儿子何在?”
查既白伸出手来:
“冯大人的官印呢?”
额头上鼓起青筋,霍达怒叫:
“把那方破印给他!”
一名青衣大汉快步走上,双手高捧着一个四四方方,外
裹玄绸的盒子,查既白接过盒子,解绸掀盖,仔细检查,然
后,他满意的把盒了夹于腋下。
霍达此际已站在桥头,常不悔、陶任、南去风也各据
左右,英广才及其他四名大汉,有的伸手于怀,有的手触
刀柄,全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立可发难的架势。
不但如此,木桥的那一端,就在杂草树丛内,也可隐
约察觉偶起的颤动与寒光的映闪。
“血鹤八翼”及他们的手下,已经包围了桥上的查既白
和汤彪,而且,他们亦并不掩饰他们的行动,这其间意味
着一桩事实——如果查既白再不交出霍芹生,则跟着来的
就必是一场流血夺命的死斗!
盯着查既白,霍达厉声道:
“人和印都交给你了,老查,你还不履行诺言?”
查既白轻松愉快的道:
“当然履行。但是,尚有一件小事相求——”
霍达猛然上前一步,双目如火:
“不要玩花样,查既白,我们已做到了你所要求的,现
在该轮到你实践承诺了!”
查既白安闲的道:
“别急,我人在这里,在你们布下的刀箭网中,插翅也
飞不出去,你还怕我溜脱不成?我说霍老大,这件小事,你
一定得成全我……”
双手微提至腰的常不悔,缓缓接口道:
“你提的条件我们都依从了,查既白,没有任何事情可
再做为你的借口,把芹生交出来,大家落个好见好散,否
则,就是你逼迫我们动粗了。”
查既白不快的道:
“我还没有说出是件什么事,列位便出言恫吓,横加威
胁,莫非也把我查某人当做‘汤包’吃定了?”
深深吸了口气,霍达自齿缝中迸出两个字:
“你说!”
舔了舔嘴唇,查既白道:
“还请霍老大手下留情,赶紧派人去把那欲待刺杀冯大
人的凶手追回来,如此,各位可省却无穷烦恼,我也落个
心安——”
霍达先是大大一怔,随即咆哮起来:
“一派胡言,满嘴放屁,我什么时候派人去刺那冯子安
了?查既白,你但凭臆测,便据而定论,休说荒谬可笑,我
‘血鹤八翼’岂容你任意诬陷!”
查既白笑眯眯的道:
“没有这事最好,但我却大不放心,怕你一朝失去可以
辖制冯大人的条件,便横下心来加害于他——霍达,你几
乎曾告诉我,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冯大人的!”
颊肉禁不住抽搐起来,霍达拼命按捺着自己:
“那畜牲和你一样是胡说!”
沉吟了片刻,查既白道:
“这样吧,我马上赶回‘安义府’,假若冯大人安然无
恙,你那少君便会活蹦乱跳的转返家门,要是不然,霍二
少东就得替冯大人陪葬了!”
“喀嚓”错牙,霍达两眼充血,虬髯蓬张:
“查既白,你这个耍刁使赖的无耻泼皮,食言而肥的猪
罗,你竟敢戏弄于我?你以为已经笃定占了上风?我告诉
你,在我儿子安全出现之前,我们不会饶你脱出视线半步,
你想就此遁逃,梦也休梦!”
查既白哈哈笑道:
“只怕你儿子交回了给你,列位也不见得肯放我老查生
去吧?”
常不悔怒叱:
“姓查的要弄鬼!”
人在木桥上,查既白一手拉紧早就毅棘不已的汤彪,边
沉声道:
“只要冯大人平安,霍芹生便无事,否则,你们就等着
替他收尸——保证还是一具无头之尸!”
红衣映着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飞掠,宛同洒起漫空的
赤血,常不悔与陶任的动作如电,凌空暴扑而下!
几乎与他们的行动不分先后,一蓬金芒璀璨的金钱缥,
六只龙舌梭,也疾速无匹的罩射穿飞至前。
查既白的反应却是大大出入意料之外——他不往前
冲,不朝后退,更不向空中拔升,胖大的身躯紧连着汤彪,
居然一个猛子扎到桥下,水花四溅中,两人竟在刹那间失
去了踪影!
于是,各式各形的暗器,立时凌厉又强劲的纷射水面,
闪光的冷芒流灿生辉,在那一大圈尚未平复的波腑间激起
一条条的水柱,击打得涛扬浪翻。噗噗有声!
霍达呆立桥头,脸色灰黯一他失神的凝神河面,却在
目力所及的上下游处,再也不曾发现那一胖一瘦的两条身
影——仿佛他们就此永沉水底,或者,顺着水流出海见龙
王去了……
这条河只是条小河,水也并不很深,约莫有两个成人
高下的深浅,河底下,就靠着木桥右边的第一根桥桩旁,便
早因流水的终年冲激冲出一个凹洞来,这个凹洞沿着河床
朝里上升,人若钻进里面,闭一口气潜过水漫齐顶的前段
甬道,再穿出水面的时候,就到了凹洞的内部,也就是较
为高亢的一段,在这里,水的深度便仅达人的胸脯了。
河底下的凹洞,不是查既白发现的,是另一个人——
“影子”。
“影子”当然不是这个人的本名,他的本名叫白云楼,
和另一个称为“腿子”的谭小元,都是查既白的好帮手,也
是查既白的左右臂,他们之间情感亲密,谊属生死,像父
子、像兄弟,三个人是一条心,最重要的,白云楼和谭小
元肯为查既白做任何事,就像查既白也同样的爱护他们两
人一般。
“影子”只有在查既白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但
是他却永远像查既白的影子一样跟随着查既白——以一种
别人非常不易发党的方式不离左右,所以他才叫“影
子”——查既白的影子。
“腿子”谭小元专门为查既白分身办事,勤快利落,反
应机灵,一点不错,是条好腿子,但却也只是查既白的腿
子。
他们两人都有一项特长——极高的轻身功夫,他们的
提纵之术,甚至不比查既白稍逊。
这个幽暗隐密的水洞,是“影子”白云楼有天下河捉
条大鱼的时候偶尔发现的。鱼钻进洞里,他也钻进洞里,他
捉到了那条八斤多重的鱼,亦意外的发现这个奇异的处所。
当然,初时查既白并没有想到如何利用这个水下的洞
穴,直到他打算和“血鹤八翼”办交涉的辰光,才考虑到
以这水洞做“水遁”的一招。
不消说,这一招十分有效,在重围之下他非但全身而
退,更带走了一个活宝汤彪。
汤彪的水性不很好,只一个猛子加上闭一口气的功夫,
他业已喝下不少河水在肚里,河水清冽是不错,却不宜这
等喝法,待露出水面的一刹那,他早就喝得涕泅横流了。
洞中阴暗冰凉,河水轻拍着胸前,查既白长长吸了口
气,放心的看着汤彪在呛咳喘息,他知道洞里的声音有水
阻隔着传不出去,同样的,外面的音响也透不进来。
半晌。
汤彪举起手来拭擦脸上的涕泪,却“哗啦啦”的扬了
一头面的水,他用力摇摇脑袋,目光迷侗的四转:
“老兄……呕,我们这是到了哪一处啦?”
查既白淡淡一笑:
“一个洞里,一个前段在水底,后段在水面之上的洞
里。”
觉得有点玄异,汤彪愣呵呵的道:
“竟有这等所在?”
查既白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汤彪勉强笑了笑,道:
“我们……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查既白道: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就出去。”
汤彪显得有些不安的问:
“老兄,你想他们还有多久才会离开?”
查既白闲闲的道:
“不会大久,他们难以料到我们是用这个法子潜伏于
此。他们一定以为我们隐于水下,顺着河流逃之夭夭了。”
汤彪咧了咧嘴,忽道:
“我那婆娘好吧?老兄……”
点点头,查既白道:
“还不错,就是替你担心。”
叹了口气,汤彪道:
“我婆娘是个好人,心地善良,虽说平日对我凶了点,
扔是顾着我,这次吃那干人把我掳了来做人质,我就知道
她牵肠挂肚,比我还要苦上十分……”
查既白哼了一声:
“谷瑛这趟下手的买卖,不独害了你,也坑得我不轻,
什么东西不好去偷,偏偏脑筋动到‘安义府,的大印上,她
只要稍有点见识,就该知道其中必有溪跷……”
汤彪伤感的道:
“他们许下厚酬……再说,我夫妻也开罪不起这些人
......”
查既白没有说话,肥大的手掌轻拨着水面,发出细碎
的声音来。
汤彪又呐呐的问:
“老兄,我,我婆娘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吧?”
查既白静静的道:
“只有白痴才会仍住在原来的地方,‘血鹤八翼’固然
恨透了我,同样的,他们也痛恨你老婆,他们知道是你老
婆透露了盗印的秘密给我。”
怔了一会,汤彪忧郁的道:
“往后,只怕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查既白道:
“不见得。”
汤彪幽幽的道:
“你不明白,老兄,和‘血鹤八翼’结下梁子,就等于
一脚跨过阴阳界啦……”
查既白道:
“那只是你的想法,‘血鹤八翼,并没有这样可怕。”
汤彪苦涩的道:
“老兄,对你而言,可能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怕,但在
我夫妻二人来说,他们就和厉鬼妖魔差不多了,只要他们
中间的一个伸伸小指头,我夫妻都承担不起啊……”
查既白安详的道:
“所以,你夫妇两个便先躲藏起来,由我正面对付他们,
待到纠缠完了,你们再露脸伸头不迟,事情只要解决,一
旦雨过天晴,好日子不就又来到啦?”
咽了口唾沫,汤彪忐忑的道:
“只不过……老兄,万一你败了呢?”
查既白喝了一声,道:
“我若败了,贤伉俪便要打算如何隐避保命吧!到了那
步田地,至少你们还能活着,我这把老骨头可早就垫上喽
打了个寒哗,汤彪怔忡的道:
“你千万别栽跟头才好。老兄,我夫妻往后的辰光,全
依靠你了……”
查既白心想——漫说你夫妻往后的辰光了,就算“安
义府”的冯子安,他那前程性命也还担在我肩上啊……
洞里有点冷,光线也更暗了。
汤彪沙沙的道:
“看情形,那干人该已走了。”
查既白没有做声,他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
黑暗中的时间,好像特别漫长,尤其是又冷又湿的黑
更令人觉得难以消受,水流的声音单调,而似永不歇
止的持续着,益发增力那那种不耐的窘迫感觉。
忽然,乌黝黝的水洞中猛的翻起一片浪花,一条漆黑
的影子突兀冒出——当还没有被确定那是某一类物体的形
状前;又淬而潜入水中不见。
汤彪骇得惊呼出声,却一下子灌进满嘴满喉的水——
查既白业已紧抓着他,一头朝水洞外钻出。
查既白早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就是现在了。
竹楼瓦顶的一家小酒楼,便坐落在驿道的路边,飘垂
的雄筛在大老远就能看见,日头当午,过往的行旅,就兔
不了要在这里歇足打尖,喝上两杯解渴了。
楼下靠窗的座头上,查既白刚好喝下第三杯花雕。
汤彪那一张扁脸也泛了储赤,就像吊着的一副猪肝,他
的酒瘾不小,这阵子,四两一壶的“二锅头”,业已下肚两
壶啦。
夹了一块卤牛肉塞进嘴里,查既白一边使力咀嚼,一
边道:
“我说汤彪,你少喝点,这一路上我们还得加几分小心,
你别以为越往前走越会太平……”
打了个酒嗝,汤彪用衣袖抹了把嘴,笑道:
“这一路来,可连个风吹草动也不见,许是那路子人熊
堵错了方向,或者是他们真个含糊你了……”
咽下牛肉,查既白道:
“天下事如果全似你想的这么单纯,这天下也早就一片
和乐,人们亦犯不着时时钩心斗角,处处钻营奔走了,汤
彪,你这脑袋瓜子的思路实在不够!”
又喝下半杯酒,汤彪吁着气道:
“人嘛,笨一点也好,少去想,少伤脑筋,要不然,成
天到晚哪桩事不烦人?连吃喝拉睡都得耗功夫哩,凑合着
消磨日子就结啦!”
查既白正想说什么,忽然他发觉对坐的汤彪一颗脑袋
打起晃来,一双眼珠子不停的往上翻滚,嘴里还在咕吹着,
却含含混混的不清楚,宛似舌头发了胀。
这很像是喝醉了酒,但查既白立刻有了警惕,喝酒的
人大多是慢慢醉,说醉就一下子醉倒的却还少见。
汤彪颤巍巍的伸手要去拿酒壶,上身前倾,却碰翻了
杯子,他喉头咐晤了几声,居然顺势就伏在酒汁淋漓的桌
上了。
查既白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的看着伏在桌上的汤彪,
又静静的环顾周遭——楼下十几副坐头宽敞的错置着,除
了他们这一桌,只有另外两张桌子上有人,其中一桌坐了
广对中年男女,模样像是夫妻,还带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
子,另一桌,是个秃头白髯的老者与一个袒胸露肚的粗汉,
他们的形态全没有什么不妥,汤彪的失常,甚至未引起这
些食客多看一眼。
汤彪这时打起鼾来,呼噜呼噜的声音不小。
柜台后那掌柜的胖子,也只是投来淡淡的一瞥一客
人喝醉了酒的场面,他似乎已经看得大多,多到毫不能产
生反应了。
于是,查既白探手人腰板带中,取出一块莹白泛着半
透明光泽的角质状物件来,他先把这东西浸入汤彪面前的
残酒里,然后对着光亮处查看,那半透明的莹白依旧不变,
他又将这物件浸进自己的酒杯中。
轻轻在杯里搅动了一会:查既白仍把那方莹白的角块
朝向光亮,而半透明的物件晶丽湛然澄澈,还是没有任何
变化。
不由得皱起眉来,查既白付度着,洒里并无毒性,莫
非这汤彪真个是醉倒了?
一种非常温柔而平静的语声,就在此时从背后传来:
“酒是纯酒,酒里没有毒,老查,有毒的东西不在酒里。”
查既白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好一阵子,他才慢慢转
回头来。
是那个中年妇女,那个穿着极其平常,长像也极其平
常的中年妇女,如果她走在街上与你擦身而过,也不会引
起你丝毫注意的。
但是,她现在的言谈动作,却不是一个平常女人所能
做出来的。
查既白笑了笑,道:
“如此说来,我这伙伴果然不是酒醉,而是在别的什么
物事上中毒了?”
中年妇女点点头,站起身来: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蒙汗药,只会令人昏迷,要不了
命,药是涂在你们使用的筷子上,一旦沾唇入舌,药力就
会很炔渗人身体,发生作用。”
目光扫过自己面前这双使用过的乌漆木筷,查既白缓
缓的道:
“我们到达的时候,你们已经先在这里了,你又如何知
道我和我的伙伴会坐在哪一桌!”
中年妇女安详的一笑,道:
“你不相信我们下了毒?其实这很简单,除了已经有人
的坐位之外,每张桌子上筷筒中的筷子,我们都已涂上迷
药,也就是说,随便你坐哪一桌,全逃不出我们的算计!”
查既白镇静的道:
“那么,我为什么还不晕倒?”
中年妇人毫不讶异的道:
“你的酒喝得少,内家根底亦较厚实,所以发作的时间
会稍慢,但也慢不到哪里去,至多再拖上半盏茶的辰光而
已。”
查既白道:
“我到目前为止,毫无不适的感觉……”
眼神是柔和又清亮的,中年妇人的语气就像在对一个
孩子解释某桩他不能明白的事,很温婉,很有耐性:
“这种迷药的名字叫做‘周公水’,无色无味,看起来
清谈,实际上药力却很劲,而且是一种属于瞬发性的迷药,
它在发作之前不会予人任何曾兆,突然间就可以令人晕倒,
老查,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在你觉得不
对的时候,已经什么都迟了。”
查既白吸了口气,道:
“你不怕我在未晕倒之前先收拾你?”
中年妇人微笑道:
“如果你以为我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那就是你的愚昧
了,老查,你块头虽大,动作却非常快速,你身上看似臃
肿,却并无多余的膘肉,有关你的能耐,我们十分清楚,因
此,我们便早有预防。”
目光向两侧巡视。她又接着道:
“我们一共有五个人在这里,也就是说,除了店掌柜的
似外,都是我们的人,老实说,我们五个的本事分开来哪
一个也不如你,但如合在一起,老查,你就未必占得了上
风,因而我们不怕你现在动手,更重要的,却是你在中毒
之后,根本已不能运发劲力,那‘周公水’就是有这么一
桩异处,它在发作之前毫无预兆,然而却于无形中渗入中
毒者的血脉,使得骨骼松软,筋络颓乏…”
查既白嘿嘿冷笑:
“你们打得好个如意算盘!”
查既白仍然磐石不动般的坐在椅子上,他嘴里是这么
说,其实却没有任何行动的征兆,看上去,他似乎真的在
担心自己难以使力了。
那个也穿得普普通通,长得普普通通的中年人跟着站
立起来,声音也一样的柔和和恭谦:
“七妹,我看时辰快了,准备收拾一下,带人上路吧。”
中年妇人颔首道:
“且等他药性发作以后,如果不需冒险,还是尽量避免
得好。”
查既白叹了口气,道:
“你们都是哪条道上的高人?我自认与列位往日无冤,
近日无仇,列位却是为何如此陷害我?”
中年妇人和颜悦色的道:
“老查,你说得不错,我们确实与你毫无纠葛,而且我
们也极不愿结下一个似你这般厉害的仇家,我们为了此事
研议很久,最后才下了结论要对付你,但使我们决定下手
的起因是钱,一大笔钱,而行动的后果又足以消饵我们的
隐忧——他们不会让你活下去,一个死人,便不会造成威
胁了。
查既白问:
“‘他们,是谁?”
中年妇人道:
“他们是‘血鹤八翼’,我们是‘猎人团’,我是团主陈
七妹,这位是我的师兄,也算是我的外子,他叫潘庆,那
半大小子,是我的徒弟三只手来福。”
陈七妹又朝着正冲着这边微笑颔首的秃头白髯老者一
指:
“那位老先生是我的二舅‘毒寿星,方无潮,坐在我二
舅对面的,他是我们的老伙计、天地斧,胡胜,现在,你
都认识了吧?”
查既白闭了闭眼,无精打采的道:
“今天算是遇上鬼了……我说陈七妹,你这‘猎人团,
又是什么时候与‘血鹤八翼,攀上交道的?据我所知,他
们的来往关系里,并没有‘猎人团,这号主儿啊……”
陈七妹笑道:
“我们与‘血鹤八翼,毫无渊源,亦素无来往。”
怔了怔,查既白不解的道:
“这就怪了,你们之间既是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各位
却急着抢那孝帽子进灵堂,扮那孝子贤孙,乃是犯的哪门
子贱?”
潘庆接口道:
“我们不是犯贱,老查,我们为的是一个极为现实的问
题——钱,三天以前,八翼已四面传信透风,谁要活擒老
查,赏纹银五万两,如果带上姓汤的,另加五千,这可不
是个小数目,很多人都会动心,我们也不例外,所以我们
必须抢先下手,事实证明,我们做得很正确,很有效果。”
查既白低沉的道:
“这样说来,你们确不认识‘血鹤八翼’,与他们也没
有任何情谊可言?”
潘庆道:
“不错,我们是为了领赏。”
陈七妹接着道:
“据我们所知,许多人也想发这笔横财,设若不是我们
机遇好,动作快,你就成为别人的了。”
查既白瞪眼道: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其他人的,你们目下虽然算
计了我,要死要活却仍由不得你们做主,这要我自己决定!”
陈七妹和悦的道:
“别动气,老查,在把你交给他们之前,我们一定要你
活着,因为人家指定是要活口……”
--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twl.bbs@smth.org]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7.338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