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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十方瘟神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27 14:57:20 1999), 转信
第十一章搏杀
酒已徽醇,人带薄醉,查既白步至屋前,拣了块较为
平整的石头坐下,他索性将外衫的上半截脱除,打光胳膊,
露出那一身厚实却决不臃肿的肌肉来。
天上有星光,有月光,川巅拂凉风,林间凝清幽,这
是个惬意的夜晚,比起白昼的懊热来,真个是不可同日而
语。
茅屋里除了中间的一槛,灯都熄了,山野寂寥,一到
人黑之后,早睡以外,也实在没有什么其他事做,当然就
更谈不上娱乐了。
汤彪一手提着张小板凳,一手拿着把粗瓷茶壶,东张
西望的找了过来,见到查既白,他立时瞅牙笑了:
“我就晓得你不会去睡觉,这热的天气,要先凉快凉快
才合宜上床,我说查老兄,我怕你酒后嘴干,这里还替你
沏了一壶好茶,你就消停的喝着吧。”
“嗯”了一声,查既白接过茶壶,凑近壶嘴先浅辍一口,
然后才舒适的长长吁了口气。
把小板凳搁在一边,汤彪也坐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夜
空中的星月,居然颇有感慨的道:
“山里住着委实不错,又安静,又悠闲,真叫人心胸也
宽了,烦恼也抛了,想想人间世上争名夺利,钩心斗角,那
等的各施手段,紧迫辛苦法,未免太也作践自己,大大的
犯不上……”
闻着汤彪的满口酒气,查既白又吸了一口气,懒懒的
道:
“说得不错,但你我都是天生的劳碌命,注定享不了这
等清福,要想不争不夺,不往黑里摸索,只怕难以办到。”
汤彪叹了口气,道:
“要是能有别的法子,这趟回去以后,我就叫我老婆莫
再干那行买卖了,虽然做的是无本生意,而且用不着刀来
枪去,到底也担惊受怕,不是光头净面的营生……,,
查既白十分同意的道:
“换个行业自是最好,问题在于你们要克制得住,把握
得住,因为其他生意,可不像你浑家现在干的这行收益大。”
打了个哈哈,汤彪道:
“我恁情自己去当苦力,凭我这身力气,两口子想能混
个温饱,那黑里头摸索的勾当,岂能一辈子就这样淌下去?”
查既白笑道:
“你他娘也不是块当苦力的材料,日晒雨淋,风吹霜打
的天气,全得扛着那重的负荷干活,你老酒灌足,三根筋
吊着个脖子的精瘦骨架,如何吃他得消?我看哪,你聚几
个钱,两口子做点小买卖才是正经……”
汤彪哺哺的道:
“这却要先与我那婆娘商量,你知道,家中里外的事,
都由她来做主……”
查既白道:
“我知道,要说由你做主,看着也不大像。”
干笑一声,汤彪道:
“也不一定,有些事她多少亦得依着我点,再怎么说,
男是天,女是地,夫是乾,妻是坤,便要颠倒过来反压着,
也不能太明显了,你说可是?”
忍住笑,查既白道:
“差不多吧……”
汤彪又举头凝望天空,茫然的道:
“和我那婆娘分开也有一段日子了,我可实在想她,在
一起的时候,老是嫌她咦叨嘴碎,管我太紧,一朝她不在
身边,反倒觉得恍恍忽忽,不知该如何拿定主意才好,唉,
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能见得着面…”
查既白默默无语——他又深受了一层感触,世间上的
人分许多种,也区别了某些等级,但不论是最高级抑或最
低级的人,只要是个人,便有他的情感及欲念,亦有他不
同形态的表达方式,或是典雅含蓄,或是粗俗浅陋,却都
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呼唤与期望,谁也无权因为其身份的贵
贱,便贸然忽视它的真挚和虔诚。
汤彪自嘲的一笑,沙沙的道:
“查老兄,你看我这把年纪。只叫两杯马尿一冲,便也
也扮出那老而不羞的儿女态来,你可别见笑啊……”
摇摇头,查既白道:
“这一点也没有可笑之处,汤彪,夫妇之情,原该老而
弥坚,我看你两口子如此恩爱法,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汤彪搓着手道:
“等你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再把这里的事了结,查老
兄,我们就可以走了吧?”
查既白道:
“当然,至少你能回去。”
怔了怔,汤彪不解的道:
“这话怎么说?你不是答应我婆娘,要亲自送我回去的
么?”
查既白点头道:
“本来叫这里的事一耽搁,业已误了我和你浑家相约的
一月之期,我原待叫你自己上路,又怕你不小心再落进
‘血鹤八翼’那干人手里,设若出了这个纰漏,别说我对你
老婆无法交代,‘血鹤八翼’万一以你为人质再向我要挟,
牵连可就大了,经我再三筹思,还是按照原议,由我护送
你回家门比较牢靠……”
吸了口气,他又沉沉的道:
“这是说我在和‘丹月堂,的梁子解决之后我尚能活着
的话,要是我有了个什么长短,你就只好自己开路了——
一旦发生接触,不论状况如何恶劣,对方想不会朝无干此
事的局外人下手,到时候你别往外伸头露脸,小心藏好,便
不至有生命危险……”
汤彪觉得有些窝囊,他艰涩的道:
“其实,说起来我也不算局外人,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和
能耐,也应该多少派得上点用场,你们在拼命死斗,却叫
我躲起来,这……这未免令我太也难堪。”
查既白笑了:
“‘丹月堂,可不是一千稀松角色,可谓人人骁勇,个
个难缠,若是他们来此,便十有八九抱着宰人的念头,你
要愣撑着上场,别说帮不了忙,我们反得分心照顾你,岂
非凭增累赘?所以我说汤彪,你不给我们另添麻烦,就算
是帮了忙啦,这不是看不起你,要知道搏杀豁战之事,全
靠功力胆识,半点逞强不得……”
想了一会,汤彪无精打采的道:
“查老兄,你讲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看起来万一发生
事故,我就只有照你先前指定的地方躲起来这条路走了
查既白加重语气道:
“不错,而且到时候动作还要快!”
汤彪苦笑道:
“人比人,气死人啊……”
查既白正色道:
“这话不见得正确,汤彪,古人说:天生我才必有用,
你也有你的能耐,只是不适合用在这种情况中而已,换了
个场合,说不定我比你又差远一截了!”
汤彪接过查既白手中的茶壶,自己深吸了一口:
“你是在安慰我,我知道……”
查既白静静的道:
“不要自己看轻自己,汤彪,人人都有自己的长处,都
有自己的境况与遭遇,我只举一个例子来说,你已是足以
令人艳羡……”
味味笑了,汤彪道:
“你是在吃我的豆腐,查老兄,我他娘窝窝囊囊过了这
大半辈子,有什么叫人羡慕的地方?说起来真个叫无地自
容哪……”
查既白简洁的道:
“你有一个家,有一个爱你又关怀你的老婆,汤彪,很
多人都没有这些!”
怔忡良久,汤彪喃喃的道:
“这倒是真的……这却丝毫不假,我有一个家,有一个
关心我的老婆……”
查既白道:
“我已答应你老婆平安送你回去,所以,你必须平安回
去,无论是我送你回去,或是你自己回去,总之,活着回
去就好。”
汤彪心有所系,忽然忧形于色:
“查老兄,你和我那婆娘约好以一月之期送我到家,如
今业已逾时,只怕她担足心事,牵肠挂肚,以为我出了漏
子啦!”
查既白道:
“不用担忧,我早就派人送过口信给她了,叫她放心,
至多耽误个把月,你一定可以回去——就算我不能亲自送
你回去,至少你自己也能回去,若俟到你需自己回去的光
景,汤彪,就千万要一路谨慎了!”
汤彪有些怔忡,也有些伤感,他眨动着眼睛,刚想讲
什么,突兀间,他发觉查既白的脸色有异,目光定定的凝
注着右边——正是有路通达此处的方向!
连忙跟着转头看去,但汤彪却不曾发现什么,只见远
近一片朦胧,就如同方才星光月色下的夜景一样朦胧……
查既白静默了片刻,悄声道:
“可能有情况了,汤彪,你赶快到指定你隐藏的地方
去!”
汤彪立时站起,还不忘记拎着那张小板凳,他略微迟
疑的道:
“但,你呢?”
查既白道:
“我自有计较,别罗嗦,快走!”
就在汤彪匆匆奔去的当儿,查既白已从腰板带里抽出
一枝只有两寸来长的精巧竹笛,凑在嘴边吹响——发出的
是一种清亮娇脆的婉转声音,仿佛黄莺夜啼,又是明快,又
是爽落!
于是,四个金衫灿丽的身影便在这种脆亮巧怕的笛呜
声中出现,步伐配着音节走近,好像是查既白正在以礼乐
相迎一般。
那四袭金衫反映着一槛茅屋中的灯光,越发绚灿耀眼,
然而裹在金衫内的四个躯体与那四张面孔,却毫无半点炫
晔开朗的意味,四张脸全僵硬的冷板着,八只眼睛聚成一
个焦点——查既白。
收回竹笛,查既白一伸双臂套进上衣,他站立起来,呵
呵一笑:
“‘丹月堂,的老朋友们,恭候各位大驾,可真是等苦
我了哇!”
四个金衫人中,那肥头大耳的一个朝前走近两步,阴
恻恻的开口道:
“看来你就是查既白了?”
查既白拱了拱手,道:
“正是不才。”
上下打量着查既白,那人摇头道:
“你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和我们‘丹
月堂,作对?”
查既白忙道:
“这其中必有误会,老兄,我从来没有打谱想和‘丹月
堂,作对,人吃几碗老米饭,自己心里有数,我又不是发
了疯癫,什么人不好去招惹,偏偏要和你们这些人王过不
去?”
对方冷冷一哼,道:
“金家兄弟,不是你伤的?”
查既白打着哈哈:
“是我伤的不错,但我也不曾白捡,自家还不是照样赔
上半斤人肉?他们把我也折腾得不轻,老实说,金氏昆仲
是一双好汉!”
那人下巴微抬,提高了嗓门:
“席雁席姑娘现在何处?”
查既白故意睁大了双眼:
“她早和那鹿双樵远走高飞啦!莫不成小两口子还会傻
得呆在此地等挨剐?我是一则身上带伤,走他不动,二则
也为了恭候各位驾临,好歹下情上禀,向各位有个解释,所
以才一直留到现在……”
这金衫人不似笑的笑了笑:
“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查既白,江湖上你是出了名的
刁钻好猾,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差,你是个
上好歹角儿……”
查既白搓着手道:
“老兄,这话就说得叫人难过了,在‘丹月堂’各位先
进之前,我是绝对掬诚以待,实情实报,半点虚假也不敢
掺……”
金衫人神色一沉,道:
“用不着来这套‘天官赐福’,查既白,你那手笑里藏
刀,口蜜腹剑的招数,去哄哄那干愣头青尚可,想夹磨我
们,你还早得很呢!现在,你给我把话听清楚——”
查既白赶紧道:
“请交代,我这边洗耳恭听着。”
那人缓缓的道:
“奉我们老当家的面谕,给你两条路走,其一是自毁两
臂或两腿,其二是格杀当场!”
呆了一阵,查既白柄钠的道:
“如果非要选择其中之一,自然是前面的那条路比较好
走……”
对方寒凄凄的一笑,道:
“我也知道前面这条路比较好走,不过前面这条路却有
一个附带条件,你办得到,才走得通!”
查既白级了溉嘴唇,涩涩的道:
“不知是个什等样的条件?”
那人干脆的道:
“把席雁和那鹿双樵交出来!”
查既白叫道:
“老兄,他们两口子早就走了活人,天下是这么个大法,
我又不曾在他们腰上拴根带子,却叫我到哪里交他们出
来?”
那人无动于衷的道:
“那么,你就死定了!”
连连摆手,查既白急切的道:
“慢来慢来,各位老兄,各位先进,让我们讲讲道理,
面对现实,大家彼此商量出一个可行之道来,动辄以死相
胁,只怕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金衫人生硬的道:
“查既白,我们当家的对你己是格外施恩了,按照本堂
规律,凡是执意冒犯或侵害本堂所属者,只有死路一条,就
是因为你能够夺取而未夺取金家兄弟性命,老当家才网开
一面,予你可行的生路,你却不要得陇望蜀,妄图敷衍搪
塞!”
查既白苦着脸道:
“金家兄弟被我伤了是不错,但我也搭上不少缀头,两
相一比,谁也没占着便宜,而今老当家却又要我残肢以偿,
且得找那席雁鹿双樵二人为衬,格外施恩哪有这种施法
的?”
那人突然暴喝,厉烈的道:
“姓查的,你是武大郎当知县——不知道出身高低,你
算哪棵葱,居然如此大胆放肆,批评起我们当家的来?当
家的对你已是仁至义尽,除了金家兄弟的这档子事,你更
强行出头阻扰了我们少当家的姻缘,帮着那鹿双樵掳走了
席雁,你可明白这乃是砸我们台盘,唾我们脸面?如此罪
大恶极,我们当家的犹给你留下退路,实已宽大仁恕到无
以复加,你若再不识好歹,查既白,那你就注定要万劫不
复了!”
查既白形色沮丧的道:
“难道说,就没有别的变通方法了么?”
金衫人冷冷的道:
“你少罗嚏,把人交出来,再由你自己选择断腿或折臂,
你要槁清楚,其中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四周环视,查既白忽然笑了起来——从那样的惶恐表
情,猛一下转为这般自得的愉快,其过程之演进未免过于
突兀,突兀得使人有一种诡异莫测的感觉!
那肥头大耳的金衫人却形色不变,他阴沉沉的道:
“什么事如此好笑?”
查既白在脸上抹了一把,笑吟吟的道:
“我笑你们疯了心,晕了头,迷了魂,瞎了眼,我一个
一个操你们老娘亲,你们把我老查当成了哪一类钻壁打洞
的宵小毛贼啦?竟然给我下命令,定生死?我操你们的六
舅,我是武大郎当知县不知出身高低?你们才是城隍爷嫁
闺女,抬轿的是鬼,坐轿的也是鬼,还通通是些没脸无面
的羞死鬼!”
金衫人的面颊在难以察觉的微微痉挛,他深深的呼吸
了一次,方才缓慢的道:
“我们早知道你天性好狡,杰禁骛不驯,而且心口两分,
表里不一,是个非常刁顽的角色,但我们仍然先给你留下
退步,查既白,这是你自己不受,怪不得本堂斩尽杀绝!”
查既白“呸”了一声:
“逼我出卖朋友,自残肢体,也叫做给我留退步?娘的
个皮,这种杀千刀的退路,你们还是给‘丹月堂’自己留
着吧!”
金衫人神情冷酷的道:
“查既白,你已活到头了,以你这点份量,妄想和‘丹
月堂,桔抗,除了死路一条,必无幸理!”
嘿嘿一笑,查既白大声道:
“我他娘是豁上一身刮,皇帝老子拉下马,好言相求,
你们把我当孙子,这是逼得我拼命,是好是歹,也落得一
条汉子!”
金衫人轻轻举起右手,他的三个同伴分别站到三个方
向,然后,又慢慢朝中间聚拢——仍是以查既白为焦点。
往干涧的那边退后两步,查既白怪叫起来:
“怎么着?‘丹月堂,的金牌杀手竟真是这么个不要脸
法?你们可是金牌级的一等执事,对付我老查一个人,还
打算以多为胜不成?”
那金衫人皮笑肉不动的道:
“‘丹月堂,自来的行事法则就是只求达到目的,不问
手段如何,查既白,只要你挺了尸,我们便算交差,至于
怎么叫你挺尸,‘丹月堂,决无限制,此外,对你这种黑吃
十方的三流青皮,也根本讲究不了那多的武林规矩!”
查既白心里发紧,偏偏口中大笑:
“好,好极了,你们以为吃定啦?伙计们,大家不妨试
试看,只当你们人多势众我老查就单孤寡一个?他娘的,我
要叫你们也尝尝伏兵四起的滋味,兄弟们,且等着接应哇!”
金衫人面无表情的道:
“查既白,你可是演得好戏——我不妨明白告诉你,我
们不是现在才摸来此地,我们早在下午已经到了,经过派
人仔细窥探,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五个男人进出,而我
们的眼线也发觉了疑似席雁和鹿双樵的一对男女,因此我
们知道,纵使席雁与鹿双樵不在这里,亦必然隐匿于你所
知悉的某处,查既白,不用再虚张声势了,你这套把戏,连
‘丹月堂,的三岁童子也骗不过!”
猛一跺脚,查既白怒吼:
“我与你们这群邪盖王八拼了!”
那金衫人断然低叱:
“扑!”
查既白以为是要冲着他来啦,正在咬牙蓄势,另一个
金衫人已抛手扬起一枝花旗大箭,缤纷绚丽的五彩焰火甫
始在夜空中蓬散飞溅,又有七八条人影从黑暗中腾掠而出,
只见金衫银袍交互映闪,更有几个黑衣装束的角色夹杂其
内,他们全以疾如鹰隼般的速度,纷纷扑袭向那三槛茅舍!
金衫人目光萧煞,重重的道:
“现在,就轮到你了一一”
查既白庞大的身体猛一头撞向这金衫人,对方冷嗤一
声,半步不让,抖掌当头硬劈——掌势平竖,掌沾韧皮斜
绷,削薄如刃,更且泛着深郁的紫黑色,那两掌暴落,就
仿佛一对钢铡齐斩!
上冲的身形淬往下窜,查既白居然直钻敌人裤裆之下,
那金衫人做梦也想不到姓查的会施展这一手,惊愕中霹雳
般叱喝,左脚上抬,双掌原式照落——
赤漓漓的血光便在一溜莹闪的青芒中喷溅,那肥头大
耳的金衫人一双手掌抛空断飞,他以左膝顶上了查既白的
下巴,查既白在满口的鲜血里犹一脑袋将对方顶了个四仰
八叉!
“青竹丝”的寒刃尚留着那一抹反挥的影像,其他三个
金衫人已在瞬息的震骇后恢复反应,一个枯瘦如柴的金衫
朋友怒啸如位,鬼兢般侧身硬进,手上一对“铁魔爪”狂
风暴雨也似罩向查既白!
青灵的剑芒电掣伸缩,有如无数的蛇信吞吐隐现,在
连串的金铁交击声中,另一个粗横若门板的金衫人已挥舞
着两柄“金瓜锤”,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加入战圈!
查既白一个弹跃腾起半窄,那枯瘦的金衫人也如影随
形般紧跟而起,铁魔爪翻飞扫扭,恨不能一家伙便把查既
白绞成肉泥!
第四个金衫人卓立不动,然而目光随转,双手俱已斜
扣于后,完全是一副虎视眈眈,觅机狙袭的功架。
凌虚的身体摹然打横,查既自将漫天穿舞的青莹芒彩
卷裹于自己贴身的四周,他像来自九天的诅咒之矢,直冲
着飞旋若风的铁魔爪突入。
枯瘦的金衫人双脚在空气中连蹬,嗤嗤声响里,硬生
生升高三尺,手上的铁魔爪加速绞回,于是,坚锐的爪尖
碰着剑刃,便反弹出点点星火,碰上了人肉,便带起滴滴
鲜血。在这枯瘦的金衫人尚未弄清到底把对方伤到何种程
度之前,查既白己与他交擦而过——青亮的寒刃也刚刚那
么巧快的从这枯瘦金衫人的左胸拔出。
“嗽……”
惨怖的号叫,像撕裂了心肺般迫挤出这个金衫人的口
中,他的铁魔爪镶骼坠地,人已捂着胸口软塌塌的颓倒……
于是,金瓜锤有若迅雷,并击而到。
比金爪锤的攻势更快,是凌空暴射过来的四柄弯月短
刀!
查既白目下业已变成了一个血人,除了两只眼睛在闪
着精的的光芒,一排大白牙露在唇外,其他全身上下都是
一片猩赤,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痛楚,也好像身上的肉是
别人家的,这样的剑伤,居然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不妨
碍他的斗志,他狂吼着,怒突着一对眼珠子,窄剑淬而闪
掣猛挑一一
正中的两柄弯月短刀被剑刃强力击截,霎时流星殒石
般急泻下落,短刀的去势又快又狠,它们穿过空气,透过
夜色,擦经那两柄上击的金瓜锤之侧,便深深的透进了那
使锤者粗圆的脖颈里。
左右飞来的两柄弯月短刀,一柄被查既白磕开,另一
柄,就扎入他的肩窝,强大的力道,更把他撞击得抛弹起
来!
身形刚向上抛的查既白,在这种情况之下,竟还连续
了两个动作——他的手中剑突然奋劲投出,同时口里怪叫:
“燃——”
一团炽烈的火光混和着烟硝暮地在于涧爆炸开来,直
冲霄汉,随着而来的是一阵炫目的闪亮——这声爆炸紧接
在查既白那一个“燃”字之后,配合之完密无间,宛同是
他以口令吩咐火药自行引爆的……
四个金衫人中这仅存的一位突然受到爆裂声的震撼与
强光的炫闪,他本能的向前俯扑,同时视力与听觉也受到
极为短暂的影响,这影响其实只有一刹,但是,查既白投
射过来的窄剑,就这一刹的空间已经足够奏功。
窄剑因为这金衫人俯扑的姿势,乃是由他头顶穿进,当
青莹透剔的剑身在这金衫人的脑袋上钉入颤晃,他好像还
犹豫了俄顷才平平仆倒,可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
站不起来——他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了。
查既白摇摇摆摆的从地下爬起,浑身滴着血,他却咬
紧牙关,步履踉跄但十分小心的朝茅屋方向摸进,茅屋中
到现在还没有发生立即的接触,查既白知道这乃是“丹月
堂,,的杀手们尚未发现目标及触动埋伏的原故,他们必然
正在疑惑,正在商议,或正在展开搜查,查既白也清楚,用
不了多久,情况就会发生了。
他喘了口气,静静等待,三槛茅舍的里外范围没有多
大,对方是否有机会求生觅活,是否还有希望再和他朝面
盘洁,就完全看彼此的运气啦!
星月如旧,夜风依然轻拂——只是多了点腥气与火药
味。
查既白感到相当乏累,他很渴盼能够好好睡一觉,当
然,他渴盼的是那种睡了还能再醒过来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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