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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十方瘟神2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27 15:14:40 1999), 转信
第二十三章奇术
顾飘飘的脸庞映炫着桌上昏黄的烛光,漾浮起一抹神
秘幽迷的色彩,仿佛她的精魂又在她所述说的奇术中游移,
又在和某一种远古的灵异之道互相呼唤,她的灰眸中发出
那等奇幻的光华,连她的声音也变得如此飘忽了:
“是的,‘圆灯术’,那是一种古老奇异的心灵之术,相
传它创沿于蒙古大漠之中的‘萨满教’,由教中的长老选择
特具禀赋的弟子三人世代传授,不过,这种奇异的心法却
在两百三十多年以前随着‘萨满教’的没落而湮灭……我
学得这桩奇术的经过非常偶然,那是在我年满二十岁的生
日第二天,记得正是黄昏,独自一人沿着河堤漫步,就在
堤下水畔,发觉了一个奄奄一息又浑身污秽的老人,那个
老人躺在堤下河边,下半身全浸进河水里,眼看着就要逐
为波臣,至少,也将下肢吃水浸腐,溃烂蚀败难免……”
查既白十分注意的道:
“你救了那位老人?”
顾飘飘点点头,道:
“是的,我救了那位老人,我不但救了他,我还替他找
了一处容身之所,请来大夫医治他的病痛,雇了人来照应
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嘿嘿一笑,查既白道:
“难得你竟会发此恻隐之心,倒是大出我的预料。”
顾飘飘道:
“人分善恶两面,老查,最慈悲的好人终其一世亦不敢
说从未行那妄歹,同样的,再坏的人也总有趋善向德的时
候,何况,我还不算是个多么坏的人——”
查既白道:
“差的只是个行为比例,我说飘飘。”
顾飘飘耐着性子道:
“你还要不要听我继续朝下说?”
查既白道:
“我这不正在听着?”
顾飘飘轻轻的接着道:
“我当初搭救那位老人于危难,纯系出自一片怜悯之
心,根本不曾想到这件事还会有任何其他的发展;那位老
人身体十分屠弱,健康情形极为恶劣,这是因为遭到长期
生活折磨与疾病侵袭的结果……老查,你没见过他,他那
模样实在可怕,瘦得皮包骨,眼眶深陷,全身的肌肤又干
又瘪,暗青的筋脉凸蠕在额头和四肢,好像在那层薄皮下
隐藏着多条颤动绞扭的蚯蚓,看上去,他只是一具剩了口
气的骷髅……”
查既白道:
“照你这样一形容,这位老人家已是‘茅坑上搭凉棚
一离屎(死)不远’的光景啦!”
顾飘飘阴郁的道:
“不错,尽管我如此费心费力的照顾他,他也只不过多
活了半年左右……”
吁了口气,她又道:
“半年里,我几乎每天都抽空去探视他,他却从来不和
我说话,明白点说,他从来不跟任何与他接触的人说话,他
这样对我,我一点也不生气,老查,你怎能和一个孤苦病
弱,来日无多的龙钟老人生气?”
查既白道:
“我不会。你有此修养却难能可贵。”
不理会查即白的讽刺,顾飘飘续道:
“直到在他去世前的一个月,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也是个黄昏,却天色阴暗,有风,雨意甚浓,我替
老人租赁的房间里光线极暗,在我到达的时候,房里仍未
掌灯,但是,在一片沉黝的浮动下,老人的双眼却闪亮着
奇异的绿色光芒……老查,我说不出当时有一种什么颤栗
的感受,以及为什么会从人的瞳孔中发出这种不可思议的
光芒,可是事实就是那样,他半倚在床角,两眼中莹绿的
芒彩流转烁炫,好像一对透自青翠琉璃罩后的灯盏,又好
像是两个隐于青色雾氛之中的明月,诡橘极了,也可怖极
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只看见他那对绿光晔闪的眸子在
扩展,在晃荡,我的神智、思想,也在一霎的怔忡后完全
附议在那两团荧荧的绿光上了……”
舔舔嘴唇,查既白发觉自己也有一股遭至梦魔慑窒般
的压迫感觉,他不禁大大的呼吸了儿口,摇摇头道:
“娘的,这是哪门子的妖法?飘飘,你怕是活见鬼啦?”
顾飘飘道:
“我没有活见鬼,老查,这也不是妖法。”
查既白迷惑的道:
“‘圆灯术’?”
顾飘飘笑了:
“很聪明,老查,这就是圆灯术,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
圆灯术的功能,十分奇妙,是么?”
查既白嘀咕道:
“什么乌的圆灯术,纵然不是妖法,也带妖气,肚脐眼
里冒黑雾——腰(妖)气,怎么说也错不了,否则,见过
寻常人一对眸子会泛绿光?”
顾飘飘严肃的道:
“老查,你别以不知为强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
我所不曾见过,不曾闻及的事物,可是大多大多了……”
眼珠子朝上一翻,查既白道:
“先不管我怎么想,我说飘飘,你就接着往下说,我倒
要拜识拜识;这劳什子的圆灯术,到底有些什么奥妙!”
顾飘飘道:
“后来,当我惊然惊觉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灯烛已经
亮起,那位老人正坐在床沿微笑着向我点头——就宛如方
才的一切异状完全没有发生过,就好像先前的情景纯为幻
觉,但我坚信那不是幻觉,我非常明白,也非常肯定我所
经历的魔魔般的况境,只有一样,在异象出现的当口,人
的思维与心态就不易控制了……”
查既白哼了哼:
“我他娘受过这个门,晓得那等滋味!”
顾飘飘道:
“也就在当时,那位老人第一次开口向我讲话,他的腔
调很古怪,也很生硬,听起来似乎不是中土华夏之人,倒
像夷狄之邦或是疆塞外族的口音,可是我还勉强懂得他的
意思,他没有表明他的身份来历,不曾吐露出一个谢字,甚
至连姓名都没有告诉我,他只是一再传授这圆灯术的口诀,一
再重复此术的修炼方法,并且再三提醒我要每天去他那里
熟悉圆灯术的窍门,就传道之师来说,他确实是个好老师
…”
查既白懒洋洋的道:
“看情形,你也是个十分用功的好学生。”
顾飘飘笑道:
“不瞒你说,那一个月当中,我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去
学习圆灯术的心法,我深深被那种奥妙又奇异的功夫所吸
引,老查,那决不是你能以体会的一般老生之谈,也决不
似易术卦算那样的复杂玄繁,它有其精神的根据,意识的
依托,由实质的贯注力量融合以微妙的心灵制控,近似催
眠之术,却比催眠又深入一层,能在无表无迹的情况下伏
敌降锐;我习得此术之后,多年来真是受益无穷……”
她的眼睛抬起,表情变得悠忽又感慨:
“天地之辽阔,世字之浩大,实在有许多我们至今尚不
能理解或者根本不知道的神秘现象存在,莫说河海莽岳之
深幽,广漠平川之瀚博,就算人群之间,也有不少奇玄的
学识与异术流传着,它的妙用精微独到,不可意识,这些
珍贵的心法宝藏,正值得我们去探求、去挖掘……如果说,
一个人看到花开花落,明白四时节令,晓得日出日没,就
以为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人未免也就贫
乏得太可怜,简陋得太可悲了……”
沉默了好一阵,查既白不禁深深咱叹:
“难怪老古人讲,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就以
你这个娘们来说吧,长得平凡寻常,外表毫不起眼,名声
是又泼又辣又臭,却偏偏肚子里有这许多货色,脑袋中蕴
得有各般稀奇古怪,你所知所见,确实卓越高明,超人一
等,我他娘以前倒是低估你了!”
顾飘飘喜形于色,满心受用的道:
“多谢谬誉,老查,能得你一赞,却不是易事。”
查既白道:
“也要有那个斤两的人才配得一赞,若是一干窝囊废,
下三滥的角色,想要夸他却又从何夸起?”
顾飘飘歉然道:
“老查,要不是严命在身,我实在不愿这样对待你……
人与人之间就有这么怪,圈子里难以找到个合脾合胃谈得
来的对象,好不容易碰上个知心知性的角儿,却又是这样
的敌对立场,世间事,就是不能尽如人意……”
查既白无精打采的道:
“飘飘,你的习性我业已多少了解,别看你他娘如此柔
憎款款,善体人意,这只是表达你个人的感触而已,丝毫
影响不了你的原则与决心,该怎么做你还是一样怎么做,姓
查的不会起半点错觉,更没有些微非份之想……”
顾飘飘低声道:
“我知道你了解我的个性为人,所以我才不避忌讳呀
查既白又移动了一下姿势,嗓音沙沙的道:
“我倒想弄明白,我是什么时候着了你那个圆灯术的
道?记得你并未施法念咒,亦未设坛化符,就连你那双眸
子也正常得很,半丝绿光不现,我他娘怎的就人了邪中了
魔啦?”
呵呵一笑,顾飘飘道:
“老查,施圆灯术心法的时候,其形态与方式各具其异,
不见得都是同一个模子的情景表现,而且对于静止和动态
的人物施术法子也不一样,那位老者教我的口诀可以分别
适用于各种状况,当然随着环境的差异便有各种切妥的心
法……”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
“比如那位老人第一次现示圆灯木的情况,叫做‘魔瞳
定魂’,它可使被施术者心神震慑、思维凝滞,不由自主的
迷失于施术者的双眼光焰之中,这种方式比较适合于静态
而不含故意的对象,而我向你施术,是采取‘意态幻离,的
心法,分次以灵智的力量透过我的目光贯注进你的脑海里;
老查,你回忆一下,我是不是多次向你注视,一直看着你
的眼睛?时间虽短,但却十分深切的看着你?”
查既白点头道:
“不错,当时我还以为你这样看人有些肆妄呢……”
顾飘飘道:
“每一次注视你的眼睛,我就把一部份幻离的意识灌输
进你的心神之中,你当时不会感到有丝毫异态,直到一个
时辰之后才会逐渐兴起错觉及幻境,最好再使对方出点力
气,略带疲累,那么,幻象的发生就会更见完美了。”
查既白这才恍然悟解,他呐呐的道:
“难怪你要拖延那一段时间,难怪你愣要我运送那口棺
材……”
顾飘飘但白的道:
“是的,高潮则在棺材破开的一霎——在你心智迷乱、
幻想丛生的情形下,再让你淬不及防且大出意外的暮然看
到你最亲近的人那死活不知的模样,你要是能再矜持下去,
老查,那你就不是血肉之躯的人而是钢打铁铸的罗汉了!”
查既白恨恨的道:
“你计算得好,顾飘飘!”
幽幽一叹,顾飘飘道:
“我也是身不由己,老查,谁叫你和‘丹月堂,结仇结
怨,谁又叫我为‘丹月堂’所属,这样的恶劣形势,可不
是我乐意造成。”
查既白忽道:
“那谷瑛——你没下她的毒手吧?你求诸于她的,她全
说了,你该没有再迫害她的理由!”
顾飘飘不悦的道:
“姓查的,你怎么这样关怀那个女人?你说过与她并无
特殊渊源,却三句两句又讲到那女人身上……”
查既白正色道:
“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而且我的事和她没有丝毫
牵连,你冲着来的对象是我,她与‘丹月堂,并无纠葛,你
不应难为她……”
顾飘飘扬着眉道:
“任何和你搅在一起的人,我们都认为对本组合含有敌
意,若有必要,宁擒毋纵;至于这些人以前是否和我们有
过怨缘,根本不予考虑,只要他们同你搭档,就已具备
‘丹月堂’仇敌的姿格了。”
查既白怒道:
“好,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谷瑛总不会是个死罪
吧?”
犹豫片刻,顾飘飘极不情愿的道:
“我想,该不至于要她的命……”
查既白接着道:
“如此说来,她还活着哩?”
顾飘飘道:
“我没有说过已经将她处死。”
一场脸,她似乎十分温恼的又道:
“老查,你要把现在的态势弄清楚,现在我在上,你在
下,我是主,你是囚,我是赢家,你是输家,我看得起你,
好言好语给几分颜色你瞧,你可别想拿着开染坊;天下也
有你这种囚俘?重枷之下,不但不知惶恐慎畏,反而气焰
万丈,倒过未声声质问那擒你的主儿?我要高兴,回你两
句,一旦烦了我,姓查的,我会叫你鬼哭狼曝,直着嗓门
喊天!”
查既白呵呵笑了:
“我说飘飘,可有人告诉过你么?”
微微一愣,顾飘飘悻然道:
“告诉过我什么?”
查既白一本正经的道:
“说你在生气的时候越发漂亮?”
抿着嘴唇,顾飘飘终于忍不住也笑了:
“死像!”
查既白却双颊下垂,苦涩涩的道:
“你看,飘飘,如果我们不是敌对的立场,该有多好,
这一阵子,活脱两口子打情骂俏;操他老娘的,都是那
‘丹月堂,煞了风景!”
顾飘飘似笑非笑的道:
“哪一个同你打情骂俏来着!姓查的,你少给我卖这一
套!”
朝门口看了一眼,她又把眼角挑起:
“老查,你别再逗了,现在该我问你几件事,你要老老
实实的答复我——”
查既白颔首道:
“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明明白白告诉你。”
顾飘飘道:
“李冲和魏尚尧两个人的下落我要知道。”
查既白道:
“你说的这两位仁兄,可就是早先由‘丹月堂’派到周
三与曹大处,准备引渡我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属于金牌级
执事,一个属于银牌级执事?”
顾飘飘道:
“一点不错,我说的就是他两个,李冲外型高瘦,魏尚
尧的个头矮壮……”
嘿嘿一笑,查既白道:
“这两位我全会过,那姓魏的翘了辫子,姓李的落荒而
逃矣!”
顾飘飘神色已见阴沉,她道:
“是周三和曹大干的?”
摇摇头,查既白道:
“凭他两个岂有这等能耐?我说飘飘,你也未免高看他
们了!”
顾飘飘冷着声音道:
“那么,又是阁下你的杰作?”
挺挺胸膛,查既白大刺刺的道:
“正是在下,飘飘,这并不是件离谱的事,聪慧如你,
应该眼珠子一转就心头雪亮啦,呵呵,除了我老查,还会
有谁?”
目光微垂,顾飘飘慢郁的道:
“你好像很得意,老查?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你和
‘丹月堂,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层?换句话说,你将遭至的报
复也就更加重了一分!他们会用尽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来
折磨你、惩罚你,不到那时,你不会明白那样的痛苦有多
么难以忍受!”
查既白安详的道:
“老实说,飘飘,我决不是个充壳子,愣扮好汉的人,
但事实的表里轻重,我可还分得一清二楚;眼下的情况,是
他娘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总之是个不得全尸的下场,横
竖这一条命。多缀上点斤两,也压不了凡许秤头,我是存
了心啦,豁上一身刮,也牵拉几个下马,要我这条命,行,
老子好歹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顾飘飘叹了口气:
“老查,你真叫狠!”
查既白道:
“这不叫狠,飘飘,这是不甘心,我要活不成了,岂能
便宜‘丹月堂”老子能多析他一双,就必不会只叫他折一
个!”
顾飘飘道:
“不过,对于本组合的伤害,到此为止,你已走到尽头,
再也无能为力了。”
查既白的脸容上显现出一抹古怪的表情,他缓缓的道:
“难说,在我一口气未断之前,可难说得很,飘飘,你
该晓得光是用嘴巴也咒得死人哪,何况人死变鬼,也还有
索命的机会!”
顾飘飘嗤之以鼻:
“荒谬——别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怀有圆灯
术奇技的异士,也无法在死后有所作为,人死如灯灭,你
寄托复仇的意念于鬼魂之说,未免也太幼稚荒诞了。”
附近,已有一声鸡鸣传来。
轻轻伸展了一下腰肢,顾飘飘道:
“天不久就亮了,老查,你好歹歇会儿,天一亮,我们
还得上路……”
查既白迅速的道:
“恐怕还得赶上好几天的程吧?”
顾飘飘漫不经心的脱口道:
“不用,最多一天——”
她暮地住口,双目凝视查既白,眼中的神色冷厉而尖
锐:
“姓查的,你可是经常用这种方法套人家的话?”
查既白笑笑,道:
“人在疲倦或比较友善的气氛中,往往会懈于戒备,有
些平时不肯说的话也就未假思索的顺嘴溜出,这只是一点
小小的技巧运用,希望不至触怒于你,而事实上,我并没
有得到什么收获……”
顾飘飘沉默了一会,才深沉的道:
“你自己多加慎审吧,老查,在押你回到我们总堂口之
前,我不会对你稍有松懈,只要你起一点妄念,你就会知
道你将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查既白平静的道: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
又盯着查既白看了一会——飘飘却发觉查既白己闭上
双眼;她咬咬下唇,转身推门而出。
查既白闭上眼睛自然不是想睡觉,他只是不愿冒险再
着一次圆灯术的道;天下任何事情,错了头一遭是疏失,若
是同样的疏失有了第二次,那就是愚蠢了。
查既白不是愚蠢的人,尤其他深切明白,此时此地此
情,决不能再有丝毫错误发生,如果他再犯了错,便会像
顾飘飘所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了;这个代价,他知道
他付不起,因为很可能他仅有付一次的本钱:他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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