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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修罗七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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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修罗七绝1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Feb 22 20:06:38 2000)

修罗七绝 
第十三章 道义为骨 英雄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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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崎岖的道路,无穷无尽的伸展眼前,苍穹的寒星,星罗棋布的嵌满于澄洁的夜空,
夜显得静谥而神秘。
    蓦然,在这寂寂的荒野,一片杂落的坟冢后面,如鬼魅似的飘出两个人影来,无声
无息的并立在这条不及五尺宽的土道上。
    黑暗中,只见两人一色葛布长衫,年纪彷佛甚大,右侧那较瘦长的黑髯老者,正睁
着精光四射的双眼,瞪视着前方,面上一片肃穆之色,立于老者身旁的那人,身材矮胖
痴肥,双目细眯如线,一个血红的酒糟鼻子,正一耸一缩的上下颤动,状甚滑稽,然而,
两人神色之间,却甚为凝重,好似有所期待。
    不一刻一阵轻脆爽亮的马蹄声,已自远方遥遥传来,二人神色间忽显出紧张之态,
瘦长老者双手互搓,一动不动的紧视前路。
    此时,一匹高大健马,已如风似的驰到两老眼前,不及二十丈处,马儿见有人阻于
道中,已自放缓脚程,慢慢停了下来。
    马上的骑士,竟然是个年约二十上下,英姿飒爽、气态轩昂的少年书生。
    只见他身在马上,冷削而沉凝的注视着道上二人,默默不发一言。
    说时迟那时快,那瘦长老者微一提气,双膝微曲,人已如一条直线般,飘飘向前飞
出三丈,一旁的矮胖老人走双手向下微按,人却似一团肉球般掠出,与黑髯老人不差分
毫的同时落地,两人这一手轻身功夫,的是精纯之极。
    两人落地后,瘦长老者已沉声开口道:“尊驾是否即为近日名扬天下的‘玉面修罗’
濮阳维?”
    那马上骑士闻言,嘴角微微一撇,冷然道:“正是在下。前辈于此深夜荒郊,搁阻
道中,莫非是因为在下不成?”
    高瘦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孟文,与义弟孙瑞云,早即渴望与尊驾一见,奈何总
是时不我与。今夜偶得传闻,知阁下必经此路,转赴修武,故而老朽兄弟两人,在此等
候大驾多时!”
    濮阳维见老者报出姓名,面上神色不由一动,他朗声道:“原来尊驾二人,即为声
威喧赫之‘天门双老’在下倒失敬了。”
    他立及此处,脸色却骤然转寒,冷然道:“闻说两位与当年那自命侠义之“三贤”
“四逸”等人,为生死至交,今夜于此地苦候在下,不知有何赐教?但请明示无妨!”
    那“天门双老”之首,黑髯飘拂的孟文,不由一捋长须,哈哈笑道:“濮阳帮主,
果然神威盖世,灵慧无双,老朽等也无须赘言,当年“三贤”“四逸”与令师间之一段
仇怨牵结,谁是谁非,此处且不庸去说。适才帮主曾已言及,老朽兄弟两人,确与“三
贤”“四逸”有着过命交情,想当年,老朽兄弟未能为故友之事聊尽薄力,今日便要替
故友雪恨!”
    孟文言及此处,神色倏转威严,斩钉截铁的道:“便是仇人已死,也须向他后辈传
人索此血债!”
    濮阳维身在马上,闻听此言,立时狂笑道:“好极!好极!老前辈快人快语,为故
友效力的这份忠肝义胆,在下钦佩莫名!”
    他言至此处,声调突然提高,厉声道:“不过,在下亦正须为恩师雪此如天之恨,
阁下只管放马过来,在下若技不如人,血溅五步,必无半句遗恨。”
    他一言方落,人已飘然下马,气定神闲的往路中一站,双眸炯然如电,凝神注视对
方二人。那侧旁一直静默无言的孙瑞云,此时张口一笑,大声道:“老大,你且站往一
旁,这场便由小弟来领教濮阳帮主高招。”
    孙瑞云语声始住,人已向濮阳维缓缓逼进,只见他身躯歪斜不定,脚步踉跄,身法
奇诡之极!
    濮阳维却身如盘石,稳立不动,唇角微含冷笑。
    孙瑞云倏忽口中一声慢吟,双掌已疾然拍出,呼声风响中,他掌势已然中途生变,
怪异无伦的向左右两侧挥去,剎时一片强劲风力激荡,卷起阵阵使人口鼻皆窒的劲气,
向濮阳维身上挤来。
    濮阳维一声冷哼,身形如电般一闪,已连连挪出五步。
    孙瑞云大喝一声,身形跄踉中,双掌连挥,一招快似一招,顿时只见满天掌影如山,
劲力横溢,一片刚烈劲风,又向濮阳维袭到。
    濮阳维嘴角微哂,双臂一抖,如飞似的拔在空中,他冷笑一声,已如鬼魅般飘落于
孙瑞云背后,其抖臂、拔身、落地,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混似一体,几乎不可分。
    孙瑞云但觉眼前一花,敌人身形已渺,他大惊之下,脚步一个盘旋,右掌已挟强力
劲风向后急挥而出,同时双脚连蹬,闪电般向后踢出四脚,应变之快,确不愧为一流高
手。
    但他掌击腿攻,方才施出,始惊知又告落空,大怒之下,全身滴溜溜的一阵急转,
又转至濮阳维正面。
    须知孙瑞云号称“醉痴”跻身为“天门双老”之一,武林中名头极为响亮,一身卓
绝功夫亦不稍逊于他盟兄“儒酸”孟文。
    他心知这眼前年轻对手,确属不可轻视之劲敌,故而一出手便施展开其成名江湖之
看家绝技“醉倒乾坤三十式”岂知连出三招,对方竟毫不还手,便轻易飘忽的全然躲过,
怎不使他老脸通红,气愤填胸?
    濮阳维嘴角呛着一丝冷笑,缓缓说道:“前辈马齿徒长,区区不才,已小让三招,
现在恕在下放肆了!”
    “了”字才出口,濮阳维身形骤然急晃,竟幻成六、七条身影,分前后左右,向孙
瑞云疾然扑到。
    但见风起云涌,白影飘忽,彷佛四周有六、七个濮阳维同时攻到,“醉痴”见状大
骇,矮胖身形急急贴地一旋,双掌猛挥,剎时攻出七掌,才险险躲过。
    濮阳维一声长笑,身形如行云流水,飘忽快捷的围着孙瑞云急急旋转起来,掌势如
电般袭向敌人。
    只见一团白影,里住一条黑影,上下翻飞,猛冲急泻,挟着呼呼强烈劲风,声势煞
是惊人!
    一旁观战掠阵的“天门双老”老大,儒俊孟文,此刻却不由两道寿眉紧锁,暗自担
心不已。
    因为他已然看出,自己二弟与那少年书生,功力之间,尚有一段距离,现下虽已支
撑六、七十招未败,但瞧目前情形,“醉痴”身形已显然迟缓,守多于攻,而且面红气
喘,定然必败无疑!
    他正暗自滴咕,蓦闻一声大喝起处,场中二人已骤然分开,濮阳维仍然面上毫无表
情,冷削的注视对方。
    “醉痴”孙瑞云却发髻散乱,大汗淋漓,一袭葛布长衫,自襟以下已整整裂开了二
尺。
    原来“醉痴”眼见自己愈来愈不济,心中亦不由又惊又怒,暗忖自己在江湖上的声
望,武林中的地位,皆不容自己今朝败落。
    但眼前这少年,功力之玄奥深厚,却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他惊怒之下,便欲冒险
以狠招一试,正在他心念一转际,濮阳维已运指如风,点向他脸上“四白”“巨胶”
“地仓”二穴。
    孙瑞云暗一咬牙,不退反进,头微一偏,双掌掌心微陷,暗含内家“小天星”掌力,
印向濮阳维胸前。
    濮阳维一指戳出,但见敌人不顾危难,冒险攻上,他心中方自微惊,劲风起处,敌
人掌势已到,濮阳维见状,倏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两脚钉立不动,上身却硬生生的
向右移开一尺!
    在此剎那之间,孙瑞云正好掌势落空,濮阳维点向他面上的手指已够不上位置,但
他却在大喝之际,已自力贯指掌,运出其“弹指十柱”之独门奇功!
    但见濮阳维手指微圈即弹,飒声风响中,两缕尖锐劲风,剎那间,已如利刃似的将
孙瑞云衣衫划裂。
    “儒酸”孟文一见二人胜负已分,不由急趋“醉痴”身前,大声问道:“老二,可
曾受了伤么?”
    “醉痴”默默摇头,面露愧色道:“大哥,愚弟栽了。”
    孟文见自己盟弟并未负伤,心中略为一宽。
    他转身对濮阳维道:“濮阳帮主,阁下适才身手,老夫深为钦服,只是不知尊驾,
是否尚有意与老夫一较?”
    他口中语气虽是在征求对方同意,但手下却不怠慢,只见他微一退后,铮然一声已
自长衫内拏出一只笔形兵器来。
    只见这兵刃粗圆及寸,长逾二尺五六,尖端寒光闪闪,晶莹夺目,把柄处尚有一圈
半圆形护手。
    孟文此时双目圆睁如炬,精神瞿烁,手中笔形兵器微微上指,已等着对方出手!
    濮阳维细一注视,心中不由微微惊惕,因为对方兵刃虽是判官笔,然却不成一对,
且更较判官笔粗长甚多,显然不是寻常之兵刃!
    他口中轻轻一哼,目光骤然看到对方笔式微抬,遥遥指天。
    濮阳维脑中如电一闪,已然想起此种兵刃名称,他冷然一笑道:“阁下能使这支
‘擎天笔’身手必定不凡,在下领教了!”
    他语一出口,已反手将背后包里中的“赤手拐”抽出!
    “天门双老”骤然一见,这当年天下第一高手,“毒手魔君”之成名兵刃,面上皆
不禁齐齐色变。
    濮阳维冷笑一声,双脚一错,已闪电般欺身向前,“赤手拐”化成一道朱虹,急劈
孟文天灵。
    孟文喝声:“来得好!”擎天笔斜斜上击,竟硬架迎上!“当!”的一声大响起处,
“儒酸”孟文已踉跄退出三步,一条右臂也震得酸痛欲裂。
    濮阳维因是由上击下,在形势上略占优势,饶是如此,他也被震退一步,方才稳住
身形。
    二人此时都已明白,对方功力深厚,不可轻敌。
    濮阳维首先口中轻叱一声,身法倏然变,“赤手拐”带起一片劲风,呼呼轰轰,似
巨瀑倒悬般,滔滔不绝的向孟文全身攻到,这正是当年“毒手魔君”震惊江湖的绝技之
一“八十一式赤手拐法”。
    此拐法的特点,完全是走刚猛凌厉之招,且招式奇诡莫测,循环使用,生生不息,
只要一招出手,其余各式便源源跟上,非困得对方精疲力竭,绝不停止。
    只见此刻那“赤手拐”上,所带起之劲力,已搅得周遭空气,旋回激荡,发出阵阵
刺耳啸声!
    好个“儒酸”孟文,毫无惧怯之意,他不慌不忙的把手中那支“擎天笔”幻成一条
匹练也似的银光,光华中,笔尖急颤,又化成无数光圈,东圈西点,带着“滋滋”异响,
与濮阳维各呈能耐,斗在一起。
    二人功力,堪称高绝一时,只见赤虹如龙中,闪挪着一条银色电光,皆以无比的快
速,来回翻腾,笔、拐所带起的劲风,吹得立于丈外的“醉痴”孙瑞云,衣袂飘飘,飞
舞不已。
    孙瑞云双目圆睁不瞬,紧张而惊惧的注视着场中这惊天动地的龙虎之斗。
    瞬息处,一百招已过去了,二人出手忽然慢了起来,仅只虚虚一触,便即刻撤招换
式,有时招出一半,又实时收回。
    一旁的孙瑞云经验何等丰富,他一见之下,已知此时才是二人决胜负的真正关头,
他全贯注的凛视着,竟紧张的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右手不自觉的已将他自己的兵器“无
极拐”拔出,屏息以待,为老大掠阵。
    场中的“儒酸”孟文,此刻正使到他“三十六挥毫”笔法中,最犀利无匹的三招之
一,“笔挥天地”只见他身形稳立如山,擎天笔向左右连连点出招,手肘一挫,笔尖倏
忽抬起,幻成无数银星,疾刺对方之眉心鼻准,招式奇诡,变幻莫测。
    但见濮阳维冷冷一笑,头微微后仰,左掌抬倏翻,奇快的在身侧划了一个圆弧,右
手“赤手拐”急出,颤成圈圈金光,急指孟文上盘九大要穴,他又同时左右出脚齐飞,
踢向孟文身侧空间!
    此招正是“毒手魔君”谪传“赤手拐”法中,威力最强大的一招,名曰:“洪荒寂
寂”此招一出,任是对方如何招架躲避,皆不能全然闪开。
    因为即使要躲得过“赤手拐”之攻击,亦闪不出那如电似的双脚,如后跃躲避,则
那“赤手拐”必又如影随上,如左闪或右挪,必又恰好遇上那可实可虚的两腿,而敌人
攻出的招式,却可化解于自己左手那朝“万物同归”的绝高柔劲中。
    双方各使出看家本领,招法虽然凌厉,但却仅是比拟作势,并未发出全部内力。
    “醉痴”孙瑞云一见濮阳维使出绝招,心中抖然一震,大喝一声,跃入场中,但他
身子尚未落地,忽闻一声长叹,“儒酸”孟文,已弃笔就地,道声罢了,双手一负,凄
然无语。
    原来适才与濮阳维比掌力,内力相触,孟文但觉对方似比自己略为强了一筹,且又
未能完全躲开濮阳维的那招“洪荒寂寂”因此才知难而退,甘拜下风。
    濮阳维一收手中兵器,目光闪处,已然瞥见孟文满面悲戚,负手站立,眼神中流露
出一股奇异的神色,那是一股满心愤怨,却又无可奈何的凄凉神韵啊!
    这武林中万人敬仰的倔强老人,此刻却显得如此衰弱与颓唐。
    他长髯颤动着,哑声道:“濮阳帮主,老夫兄弟学艺不精,今日栽在阁下手中,自
无怨言,江湖上讲究一个‘义’字,老夫兄弟既不能为泉下故友复仇,复羞于苟且偷安,
处此逆境,夫复何言?阁下尽可趁此为令师雪仇,但请裁决,老夫等绝无怨言。”
    说罢,双目倏睁,神色肃穆庄严,“醉痴”孙瑞云亦单手持拐,满面正气凛然。
“天门双老”果然愧一代豪杰,虽然此地败于敌手,仍自神威摄人,不可轻侮。
    濮阳维见状,心中不由钦佩万分,长笑一声道:“二位言重了,武林中人,比试过
招仍是常事,况且二位是为了故友之事,并非与在下恩师,结有仇怨,此刻虽有胜负,
然却不若所言般严重,二位何轻易言死,二位若不服今夜之战,在下可于皖北淮阳山随
时候教,言止于此,有缘再会。”一言甫毕,濮阳维身形微拔,已稳坐马上,蹄声得得
里,单人独骑,已消失于无边夜色中。
    痴立的“天门双老”不由相视苦笑黯然无语。
    且说濮阳维骑在马上,脑中不由思潮起伏,他想到,武林中高手纷出,自己一波未
平一波又起,迭遇截击,天幸恩师默佑,得保无恙,但不知今后这坎坷的人生旅程,还
有多少磨难与困扰在等候自己。
    倏然,在那被忧郁充塞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幻凝出一个如花似玉的清柔脸庞,他
不由绽开了一丝微笑,是了,只有这纯真无邪的少女,才会予自己莫大的慰藉,但她能
忍受得了这无尽的相思之苦马?能坚强不屈的伴随自己,渡过这艰辛的岁月吗?
    暮色渐退,他边想边骑,一路疾奔,连夜赶路,濮阳维神情索然,双目迷惘的凝视
着天边那一抹初露的曙光,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
    马儿在一片深郁的林旁停住,口中直喷白沫,显然它已是累了。
    濮阳维一夜长途拔涉,又经过一场激烈战斗,虽然他内力悠长,此际亦不觉微有乏
意,他飘然下马,任那坐骑随地寻食,自己却漫步向林中行去。
    此时正当拂晓,本应有鸟雀叽呀寻食之声才对,然而奇怪的是这片深茂无际的树林
中,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静寂得如此空虚,笼罩着一丝使人不安的恐惧气氛。
    濮阳维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自己心房跳动的声音,深山中,十余年武技的磨练,与那
过人的机知,使得他不自觉的悚然惊惕了起来。
    虽然他外表仍然悠闲如故,然而那过人的听觉及目力,却如蜗牛的触觉般,敏捷的
伸向四周。
    然而,却丝毫没有发觉有异样,他仍缓步小心翼翼的向内行去,步履轻悄得不带一
丝声息。
    蓦然,他全身机怜怜的一颤,因为,他竟发觉左边的一丛灌木之后,有着一对呆滞
而恐怖的眼睛,正微射寒光,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自己。
    那眼睛竟是如此迟钝与阴森,好似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及神韵似的。
    濮阳维神经骤然紧张,他猛吸一口真气,身躯缓缓的转了过来,双目神光如电,冷
然的凝视着那树后的绿色眼睛。
    他冷冷开口道:“树后是那位道上朋友?且请现身一见。”
    一言出口,那知对方竟然不睬不理,仍自瞪着一双阴森森的眸子,向濮阳维凝望!
    濮阳维候了一刻,见对方不答,他不由怒火顿炽,又复冷然开口道:“相好的,再
不出来便莫怪在下待之不恭了!”
    岂知那人依然不言不动。
    濮阳维冷笑一声,倏然贯注真力于右手指端,向那丛灌木之后,急弹而出,但闻
“嗤嗤”连响,五缕尖锐指风,已如电般袭去。
    他才一运劲弹出此内家至高劲力,蓦然闻得树后响起一阵“嘻……”的尖声怪笑,
一条人影已如幽灵般出现在濮阳维眼前。
    濮阳维骤见此人,不由惊得面上神色骤然一变,但他却倔强之极,仍然是钉立在地
上,毫不退后一步。
    只见这现身之人,穿著一身死人入殓时的崭新衣裳,身形显得脬肿不堪,那一张狰
狞可怖的面孔,更是吓人。
    他顶上无发,甚至已露出顶盖白骨,而上血肉模糊,血渍斑斑,五官不分,自鼻端
以上,更是血骨磷磷,无一片好皮好肉,两只呆滞而恐怖的眼睛,却深藏于那凹陷的眼
眶中。
    此刻,他双手前伸,双目前视,膝盖不弯,一步一跳地向濮阳维逼了过来!
    濮阳维心中砰砰直跳,神经像紧拉的弓弦。
    但他深受当年武林第一怪杰“毒手魔君”十年的熏陶,加上幼年所受的磨难,已养
成他坚定不移的意志与胆识,其超人的定力,岂是常人所能比拟!
    他心中虽是恐惧不安,然而他仍能沉气凝气,面上神色丝毫不变的,瞪视着这似人
似鬼的妖魅!
    这时,苍郁的密林中,寂静如死。
    蓦地,濮阳维大喝一声,恍如平地一声焦雷,他双掌一圈一合,又倏然翻出,剎时
一阵狂飙涌出,恍如无数巨锤,向那怪物击到。
    这正是“天魔十二式”中之起手式“怪魔降世”威力之强大,堪称可移山倒海。
    那怪物竟然不躲不闪,两只鬼爪般的手掌,一伸一缩,亦自发出一股阴惨惨的寒风
来,曙光下,但见其色惨绿,恍如鬼火魔焰!
    濮阳维沉桩立马,又是一招“怪魔降世”如飞击出。
    那怪物这回已支持不住,竟吃濮阳维一掌挥出丈外,全身僵挺,“叭哒”一声坠于
地下。
    但怪物发出之寒风,竟有一丝透过这如山掌风,悄然向濮阳维袭到!
    濮阳维见那妖魅已被自己击倒,正待前往探视,蓦觉一缕寒风,飘然袭来,鼻中便
已嗅到一股腥臭之气。
    他大惊之下,脚下急急一旋一转,“金罗步”疾施,已闪电般挪出五丈。
    他心中不由震怒,厉叱一声,劲贯左掌,呼的一声,又向那尚躺在地下的怪物身上
劈去。
    但闻“砰”的一声,那怪物又吃他如涛掌劲,击得在地下连连翻出数步。
    此刻,奇事却出现了,那怪物非但未就死去,反而缓缓自地上僵直的挺立起来,口
中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嘻嘻”之声,复向濮阳维维缓缓逼来。
    蓦然,那怪物“哇”地一声凄厉长叫,一双枯瘦乌黑的手臂,竟奇快地抓向濮阳维
咽候!
    濮阳维不由气得暴喝一声,出手如雷,连连劈出九掌,踢出九腿,怪物想是知道厉
害,竟亦急闪连躲,远远避开,他身躯僵直,却是运转如风。
    只见他瘦臂连连伸缩,已围着濮阳维激斗起来,濮阳维心中不由大惊,暗忖:“这
怪物身形快捷无匹,出手招式,身法竟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
    他心中一怒,不由出掌更重,“巨魔撼山”“魔影重重”“妖魔乱舞”一连三招,
已将那怪物击得倒在地上,连连翻滚不已。
    但那怪物煞是奇怪,虽然连受重击,却好似身具铜骨铁筋一般,仍自不在意地向濮
阳维急扑硬抓,但身形跳跃之间,显然已不及适才快速灵活!
    濮阳维此刻已与那怪物缠斗了二十余招,那怪物仍自不休不止地继续扑上,而且出
手极为狠辣残毒。
    他已不耐久战,一击夺人气魄的厉啸起处,但见濮阳维身形急闪,霎时竟幻出数十
个白色身影来,声势之大,端的令人惊绝!
    这正是“天魔十二式”中,最霸道凌厉的一招“满天飞魔”那鬼魅也似的怪物,倏
觉眼前一花,敌人陡然之间,已化成无数身影,急扑而至。
    它“哇”地一声怪叫,已拚命地向一旁跃出,但身躯才跳起,却已被罩在濮阳维掌
风之下。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那怪物已濮阳维沉重如山的“赤煞掌”掌力实实击中。
    那怪物身躯倏然已被震飞两丈多远,撞在一颗合抱巨树之上,树叶纷飞中,“啪”
地一声暴响,那怪物又被反弹回来,“叭哒”一声落在地下,眼看它寂然不动,想是受
伤颇重?
    濮阳维傲然一笑,四处观望,便欲退出这苍郁幽深,而又带着恐怖气氛的密林。
    他正待举步,蓦然,闻到身后响起一阵沙沙之声,濮阳维急急回头,又见那形似僵
尸似的怪物,自地上悄悄立起,虽然他一身骨骼已遭濮阳维尽数震拆,但却仍然伸出那
一双皮肉垂下的巨手,缓缓的,向密林深处跳跃而去!
    濮阳维不由惊得怔愕了半晌,暗忖道:“这怪物凶顽已极,可不能让它轻易逃走,
否则,将来又不知要害死多少无辜生灵。”
    他想到这里,蓦然一提真气,人已向前飘出三丈,只见他脚不沾地,轻飘飘的跟在
那怪物之后,徐徐跟迹而行。
    那怪物头也不回,好似不知有人跟?似的,仍然跳跃着向前行去,三转四折,已自
行出这苍密树林,缓缓的向林旁一座如削的山壁前行去。
    山壁前面尚有一条宽约丈许的清溪,那怪物到达溪前,奋力纵身跃起,“刷”的一
声,竟吃它跃了过去。
    这怪物想是受伤太重,跃过河后,即“砰”的一声摔了个大跟斗,它在地上挣扎了
一阵,仍又僵硬的立了起来,艰辛的向前走去。
    濮阳维颇觉奇怪,因那怪物身前正是一堵坚硬石壁,莫非它要撞壁自尽不成?
    正自诧异之间,却见那怪物立于石壁之前,又复“滋滋”尖叫不止,不一刻,那石
壁竟轰然一声,自中间缓缓开启了一道门户!
    濮阳维愕一惊,却已见那门户中,走出一个遍身麻衣,长发披肩的怪人来。
    怪人身村生得高大魁梧,而目狰狞,丑恶无比,并不较那鬼魅好看多少!
    怪人出现之后,厉叱一声,大骂道:“黑尸!主人命你前往摘取十二颗人心备用,
却怎的回来得这么晚,当心主人剥你的皮!”
    他一立未毕,想是看见这黑尸皮开肉绽,骨骼碎裂,不由惊得“噫”了一声,大声
喝道:“怎么!是碰见棘手人物了?如何弄成这副模样?”
    说罢,径自伸手自那黑尸衣内摸去,只见那怪人缩回手时,已然多了两个油布口袋
一面口中骂道:“畜生,整日给你吸食人血,却这般不中使用,出去一夜,才带回五颗
人心来,待会主人恼了,怕要将你打入‘碾魂磨’中碾成肉浆!”
    那黑尸恁地凶残恶毒,见了这高大巨人,却似小鬼见了阎王似的,任他打骂,却动
亦不敢动一下。
    此刻又闻那巨人道喝:“妈的!搞的如此模样,怎么能见主人?你说,是何人将你
打成这样?”
    黑尸微微仰首,滋滋哇哇地一阵鬼嚎,那狰狞巨人细细一听,不由浓眉一绉,向四
周察视了起来,他左右看了一会,全无丝豪发现,不由更气呼呼的对那黑尸吼道:“你
本来就是个尸鬼,却又见了活鬼不成?这里那有他妈的半个鸟人?走!走!进去再说,
我禀明主人,看不将你碎为八段!”
    他正待按动机扭,关闭这石壁门户,蓦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俊逸无伦的白衣书生,
已满面寒霜的立于眼前!
    这高大巨人方自一惊,那名叫“黑尸”的怪物,一声长嚎,已向那白衣书生扑了过
去,原来,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那早已藏身暗处,窥探多时的濮阳维!
    此刻他一见那怪物竟是有人操纵,命令出外杀人,做那剖腹取心的毒辣恶事,不由
勃然大怒,急忙掠身而出,意欲问个明白,不料这僵尸似的怪物,竟狂嚎连声,急扑了
过来!
    濮阳维盛怒之下,出手不再留情,只见他左掌急挥似电,疾发而出,跟着“哇”的
一声惨叫,那“黑尸”的一颗丑陋头颅,已吃他活生生的劈了下来!
    那怪物临死尚且势犹未尽,兀自急冲而上,濮阳维冷哼了一声,飞起一脚,又将这
怪物尸身踢出寻丈开外!
    站立一旁的狰狞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闪,倾刻之间,那凶残无比,且又不畏刀剑
的黑尸,已吃这白衣少年一举击毙,这黑尸一身能耐,他早已素知,见这少年一出手,
便能将他除去,焉得不使他惊惧万分?
    他面上神色大变,呆愕的注视着濮阳维,一时竟讷讷不能出言。濮阳维两道如寒冰
似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道:“当今天下,魔焰乱舞,人命固如草芥,然
又怎能以尔等如此残酷之手段,茶毒生灵!”
    大汉想不到这白衣少年,竟向他说起道理来,正自不解,濮阳维又面上毫无丝毫表
情的道:“此僵尸妖魈,已不知残害了多少生命,想不到却系有人于暗中操纵,真是令
人可恨!刻下我将先毙你于此,然后再寻你那主人问话。”
    这巨人一听对方竟欲制自己于死地,而话语却又说得如此平淡,好象根本不将自己
这条性命,当做一会事似的。
    他惊怒之下,不由大声叫道:“好小子!你杀了我家主人辛苦调教成的黑尸,尚不
快快跪地陪罪领死,却在此处狂言现世,我千魁便第一个放不过你!”
    这狞恶巨人双目圆睁,放声厉吼,然而却站在那里不敢动弹,显然是色厉内荏,含
有怯意。
    濮阳维早看出他大声喝叫的用意,是想惊动里面之人,他也不加点破,仍然缓缓向
巨人行近!
    那丑陋大汉想是受不了这紧张空气的压迫,不由大喝一声,面色变得惨白,向濮阳
维疾扑而至!
    他身形才至对方身前,一双巨掌已搂头盖顶的自上抓下,同时右腿疾起,踢向敌人
胯间!
    濮阳维冷笑一声,身形一转,已闪至大汉左侧,并指如剑,点向巨人“笑腰穴”!
    那狞恶巨人只觉眼前一花,敌人已在这不及五尺方圆的洞口里,如一尾游鱼似的滑
了过去!
    他尚未及转身,便觉腰间劲风袭来,大惊之下,一弓腰,竟往洞外跃去。濮阳维出
手如电,在这巨人身形才腾起的剎那,已一脚踹在对方臀部,同时右手疾出,砰声大响
中,已将这巨人击飞出一丈开外,“哗啦”一声,落于壁前溪水中!
    但见那巨人哼都没哼出一声,背脊一翻,便自沉入溪底。濮阳维心中不由奇怪万分,
暗忖道:“怎么这狰狞巨人,竟连那适才黑尸的一半功力都没有?而且适才在这神秘洞
口,发出如此嘈杂之打斗声,却又未闻一人前来探视?”
    他星目四转,微微打量了这洞壁一阵,遂慢慢的向内行去。
    但见这壁内山洞,宽约五尺,壁面高低不平,每隔丈许,却插着一只松枝火把,但
见火苗摇曳,发出阵阵绿色火焰,虽在这大白天,仍是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濮阳维一直向内行去,转了三转,已见到那甬道尽头,有着两扇石门,轰然而立,
他正待细细打量,目光闪处,却不由突然一阵战栗!
    原来,在这两扇高大的石门上,竟赫然挂着四个长发绕绕,瞪目裂嘴的死人头!
    这四颗首级想是刚才砍下不久,虽是鲜血淋漓,但却栩栩若生,惨不忍睹!
    濮阳维玉面如霜,他又向那石门上细一探察,只见上面用鲜红血渍,写着四个大字:
“入门者死”!
    濮阳维冷冷一哼,身隔丈许,倏然运功,力贯右臂,向那石门上虚虚一扬,石屑纷
飞中,那沉重石门竟呀然开启。
    他身形一闪,已如微风般进入其中,待到四周一望,又不禁浑身一震,险些失声尖
呼起来!
    原来石门之内,系一甚大之巨室,另有小门内通,此巨室四周壁上,却悬挂了许多
裸尸,或男或女,其状各异,有的以绳勒颈,有的利刀插胸,有的更是身躯倒悬,双睛
突出,舌头半伸。
    只见那已然变乌紫黑色的尸身,尚不停的流着滴滴红色血水,地下更有着蠕蠕而动
的白色蛆虫,阵阵刺鼻恶臭传来,即使濮阳维此等武林中绝世高手,也不禁为之头晕目
眩,惊骇不已!
    他急急掠身向那扇小门纵去,蓦然!他身形始到,那扇小门竟已悄悄打开!
    濮阳维骤然一惊之下,体内真气倏然倒转,呼的一声,他竟然将向前急掠的身形,
硬生生的往后退出三尺!
    濮阳维才落地,目光闪处,见那神秘小门之内,已如幽灵似的飘出两个人来!不,
在这种气氛之下出现的人,倒毋宁说是鬼还来得更恰当些!
    只见那当先的一人身材瘦长,面色惨白,双睛阴沉冷酷,面上更是如同腊塑,没有
丝毫表情,衬着那一身宽大黑衣,更是有如地府幽灵一般。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却较这黑衣人魁梧得多,一身麻布衣褂之上,赫然有着一颗
如骷髅似的头颅!面目显得凄厉可怖之极!
    濮阳维暗自心惊之中,却又不由大叹晦气,忖道:“今天怎的如此倒运?却尽是遇
见这些非人非鬼的怪物!”
    他心中思量,却已冷然开口道:“朋友不知系何方神圣?非但不分善恶,杀人如麻,
且更能纵尸为恶,如此奇才,堪称一绝了!”
    那瘦长的黑衣人闻此讽言,缓缓移目向他视来,面上倏忽掠过阵阵青气,衬着那阴
森的面容,越发显得有如鬼魅!
    黑衣人此时已阴冷之极的开口道:“娃娃,你是自何处而来?凡入我‘阴魈尸魔’
洞府之人,必得由我剖腹取心,制成殭尸,今日你自也不能幸免。”
    语气幽冷,丝丝传来,活似自幽冥地府传出。
    濮阳维素以冷面傲骨见称,此时闻得这阴恻恻的语声,却也不由浑身不自在,有一
股凉森森的感觉!
    他急忙运起“六弥真气”先行护住全身,然后亦冷削之极的回道:“阁下语气倒是
不小,不过在下不劳尊驾动手,便会自行了结。”
    他言至此处,语气突转严厉,傲然道:“但是要在下剖腹取心不难,只要尊驾能赢
得区区手中之拐,在下便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那“阴魈尸魔”闻言,面上青气陡升,却毫无表情的道:“娃娃,你要与我尸魔动
手,道行实在差得太远,也罢,我便叫你死得心甘情愿。”
    他微微回头向那形似骷髅的怪人道:“赤灵,你且去成全于他,这娃娃根骨不错,
下手时,莫使他受到什么痛苦。”语气阴幽自满,竟不将这面前少年,放于心上。
    那名唤赤灵的麻衣怪人,此时已将头连点,跨步而出。
    濮阳维眼见这自称阴魈尸的黑衣人,竟如此跋扈嚣张,小视于他,心中不由怒火顿
炽,面上却丝毫不动神色,微退一步,潇潇洒洒的将手向后一负,若无其事般,双眼上
翻。
    事实上,他已胸盈杀机,暗暗决定,要以他无与伦比的绝高功力,在几招之内毙此
怪人!
    此刻,那形如骷髅的怪人,口中咦呀一声怪叫,身躯已如风般扑至濮阳维身前,右
掌横劈,左手如爪,疾袭对方颈侧胸前,出手如电,且尚带有丝丝尸臭之味!
    濮阳维暗中闭气呼吸,身形故意一个踉跄,恰好将怪人攻势化解。
    怪人赤灵,口中不由又是咦呀一声,双手骤翻,急抓濮阳维背心,同时那干瘪的口
中竟呼的一声,吹出一口淡绿色的雾气来!
    濮阳维忽觉背后风声飒然中,又挟着一阵冷腥之气向自己袭来!
    他尚未吸入一丝,已觉如沾寒气,脑感微眩,大惊之下,“金罗步”倏展,脚下急
急一旋,已呼的挪出四步!
    他在转身之际,目光一闪,隐然见那“阴魈尸魔”双眼如冰的神光中,竟彷佛掠过
一丝奇异之色!
    濮阳维无暇多思,双臂一圈一合,疾然推出,同时一声夺人魂魄的厉啸骤起,在这
间阴森可怖的石屋中,竟倏然幻出数十条白色身影,向那怪人赤灵当头扑下!
    这正是“毒手魔君”谪传之“满天飞魔”一式。
    蓦然,侧旁一条黑影如电掠入,连连挥出六掌,似欲救那赤灵出险,但却仍迟了一
步,只闻一声惨号,那麻衣怪人的一颗干瘪头颅,已被击成粉碎!
    室中一时静寂如死,“阴魈尸魔”面如死人,惨白阴毒的凝视着那神色不动的濮阳
维,他作梦也想不到,凭着自己一身邪恶毒功,调教出来的一个得意门下,竟不及数招,
便伤在对方手下。
    他阴沉开口道:“小辈,想不到老夫今天竟然走眼,误将你认为一般江湖末学,哼
哼!你现下既已与老夫结下如天之恨,却再也休想走出这毒尸洞。”
    他阴冷的目光一闪,又道:“小辈,你适才用的身法,好似那久已绝传,武林中一
代武尊,长恨子的‘金罗步’!你那杀我门人的一招,又极似那江湖第一魔头,”毒手
魔君“的‘天魔十二式’?娃娃,你与此二人有何渊源?”
    濮阳维见这“阴魈尸魔”眼光果然厉害,竟能在一瞥间,识出自己招数步法,可见
对方也必是江胡上有名人物,但自己为何竟然毫未听人提过?
    他正沉思间,那黑衣人已显不耐,他冷酷的道:“无知小子,老夫在向你问话,你
听见没有?”
    濮阳维倏然星目一张,傲然道:“你听清楚,在下濮阳维,”毒手魔君“他老人家,
正是我的恩师,长恨子老前辈,可谓武林泰斗,亦可算在下传艺师父!”
    “阴魈尸魔”闻立面色倏然一变,他尖声道:“住口!无知小子!长恨子已死百余
年,怎能做你师父?”他说到此处,倏然顿住,微一沉思,阴恻恻的说道:“是了,你
定由你那老魔师父处学得那‘雕龙宝箓’上所载之武功!”
    濮阳维冷冷一笑道:“是又怎样?莫非阁下已闻言惊服么?”
    语气刁损,毫未将眼前这恐怖怪人,放在眼中。
    “阴魈尸魔”此刻那冷漠阴森的双眸中,突然射出一股奇异的光彩,面上神色,也
微微激动,好似未曾听着濮阳维在说什么!
    濮阳维不耐久待,冷叱道:“老鬼,在下并非与你闲话家常,这石屋内外之无数人
命,想皆为你一人所害,今日你恶贯满盈,此处正是你寿终正寝之地!”
    “阴魈尸魔”闻言,不由一阵阴声冷笑,他缓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今天莫
说是你,便是你那老魔师傅亲来,老夫也不惧于他,哼!老夫本待早早成全于你,但你
若能将那‘雕龙宝箓’与‘修罗剑’留下,老夫便放你一条活路!”
    濮阳维长笑一声,朗朗回道:“好说!好说!在下倒真要感激前辈这一份如天高谊
哩!”
    一语甫毕,濮阳维倏然一声冷叱,双掌微提,急袭“阴魈尸魔”上盘十二大穴,两
腿疾起,踢向对方丹田小腹。
    出手之快速,宛如迅电闪电!
    那“阴魈尸魔”倏觉眼前一花,劲风激荡中,自己全身已罩于对方掌腿之下。
    这“阴魈尸魔”亦是武功高绝,他处此劣境,仍然心神不乱,只见他冷冷一哼,全
身猝然倒而出,同时双掌疾翻,瞬息间已连拍五掌。
    掌势阴柔,且隐隐带有绿色烟雾!
    濮阳维估不到对方应变如此迅速,他暴叱一声,身形急转,呼呼又向对方接连攻出
三招。
    “阴魈尸魔”全身骤然一提,竟极其诡异的闪入这凌厉掌风之内,嘿嘿冷笑中,一
只枯瘦乌黑的鬼爪,已抓向濮阳维面上。
    濮阳维见敌人竟能在自己如山掌劲中,欺身而入,不禁大为惊愕,他全身猝然倾倒,
仅以右脚跟紧吸地面,呼噜噜的一转身,一个身躯竟在离地不足三寸之处,抡起一个圆
圈,直向“阴魈尸魔”下盘撞去,同时双掌急出,击向对方“丹田”“维道”“居停”
三穴!
    “阴魈尸魔”一抓不中,心中已知不好,而濮阳维这招威力绝大的“横扫五岳”又
适在此时袭到。他立身之后便是山壁,此际要躲,已经不及,好个“阴魈尸魔”他尖叫
一声,力贯双臂,疾然向下迎出,但闻砰的一声暴响,濮阳维已被震得连翻三转,但那
“阴魈尸魔”可更惨,一个枯瘦身躯竟被弹出两丈,“劈啪”一声碰在石屋之顶,又给
反震了下来。
    濮阳维虽亦被震出,但他却以右足牢牢吸住地面,每次翻出,皆以右足着地,是而
他身形仍然稳定如山,毫未出丑!
    他心中狂怒之下,已决心不让这“阴魈尸魔”再逃出手去。
    只见濮阳维双臂疾抖,身形如巨鸟般,又向那尚在地上蠕蠕而动的“阴魈尸魔”扑
去。
    “阴魈尸魔”正自强按伤痛,仗着一身柔韧阴毒的“九尸还魂”功夫,尚想再来硬
挺一记,但蓦觉濮阳维掌劲尚未击下,那一阵罡烈无匹的劲风,已窒息得他口鼻皆闭,
“阴魈尸魔”心中大恐,一声凄厉如鬼的尖叫起处,双腿疾然僵如死人般一蹬,人已如
急箭也似,飒然向后射出。
    濮阳维冷冷一笑,尚未待“阴魈尸魔”立稳,双掌已连连翻击而出,剎时阵阵炙热
劲气,如排山倒海般,呼啸袭去!
    “阴魈尸魔”此刻始才挺身站好,敌人掌风已如潮涌到。
    他识得,这正是素以阳刚之劲著称武林的“赤煞掌”。
    “阴魈尸魔”只得暗一咬牙,两双鬼爪迎着来势,骤合倏分,但闻丝丝怪响忽起,
那如山似的劲气,竟吃他此怪异招式,消去了大半!
    他虽将对方之“赤煞掌”力消去不少,但用的那招“六魑背山”却是最为耗费真力,
在情急之下,方急急使出,殊不料到竟未能将对方掌劲完全消去。
    “阴魈尸魔”此时双掌皆已翻出,胸前空门大露,他吃惊之下,努力一凹身躯,才
退出一步,就已吃那“赤煞掌”余劲,震出五尺外去!
    濮阳维自从与这“阴魈尸魔”一交手,便觉出这魔头一身功力,诡异莫测,虽屡屡
遭击,竟然仍能无甚大伤,且怪招迭出,令人防不胜防,的是使濮阳维十分惊愕。
    他一见此刻尸魔虽被自己掌力震出,但仍咬牙瞪眼,满面凶狠暴戾的瞧着自己。
    濮阳维那俊俏的面庞上顿时如罩寒霜,他冷冷一笑,缓步向尸魔移去。
    “阴魈尸魔”表面虽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濮阳维,其实他正暗自提着一口真气,催动
那奇异柔韧的“丸尸还魂功”遍布全身,以期一举毙敌。
    他眼见濮阳维已渐渐逼近,口中不由顿时发出阵阵“嘻嘻嘻”的尖长鬼叫,声音凄
厉阴森,听来令人毛发耸立。
    濮阳维心中微微一动,忖道:“这厮发出之怪声,竟与那怪物‘黑尸’无异,看来
这老鬼又将有怪异招术施出了。”
    他一念未已,就已闻得那“阴魈尸魔”突然“哇”的一声尖锐长叫,两腿僵直的在
地上一跳,竟快似闪电般掠至濮阳维身侧,“波”的一声,一团腥臭无比的绿色烟雾,
已与尸魔那双鬼爪同时袭到。
    濮阳维冷然一笑,脚下一旋,已奇幻无伦的转向尸魔左侧,同时右掌五指箕张,点
向尸魔颈下“颅息”“瘈脉”“天佣”“翳风”四穴。
    指风如削而至,骇得尸魔急急偏头晃身,掠出五步。
    濮阳维暴叱一声,身形连闪中,掌势已漫天砸地压下,“阴魈尸魔”身躯一晃,翻
手显掌,挟着阵阵绿色烟雾,飒然反迎而上。
    濮阳维恐他手上蕴有奇毒,不欲实接,双掌急缩间,两腿已连环踢出六脚。
    “阴魈尸魔”又展开他那诡异莫测的“怨鬼晃身”轻功,身如幽灵似的移开。
    二人身形愈转愈快,凌厉的掌风,挟着蓬勃的奇毒绿雾,四处翻飞不已,剎那间,
两人已奇幻莫测的斗在一处,濮阳维愈战愈怒,他估不到这半人半鬼的老怪物,竟能与
自己力斗百余招,尚仍能攻守自如,且对方身形步法之滑溜,竟亦不少逊自己之“金罗
步”!
    他忿急之下,身形益发起落如电,“赤煞掌”掌力更已提至八成,炙热雄浑的掌劲,
激荡于宽大阴森的石室中,竟搅得空气间亦起了阵阵热浪。
    “阴魈尸魔”倾其全身之功力,勉强与濮阳维拚斗了百余招,他早已感到不支,尤
其对方之“赤煞掌”劲正是他“绿尸掌”之克星,那腥臭的绿雾,正逐渐微弱,淡薄下
去。
    “阴魈尸魔”掌势愈来愈迟滞,惨白的面孔上,阵阵青气透出,脸色凄厉可怖。
    蓦然,他又是“哇”的一声大叫,身形飘忽中,竟洒出满天银雨,猝然向濮阳维当
头而罩下。
    濮阳维估不到对方在如此相近之距离,犹能发出暗器袭人,他惊怒之下涌身疾退,
“阴魈尸魔”倏忽又是一声怪叫,呼的一声,一蓬银雨又漫天袭至。
    濮阳维此刻已然瞧出,这阵阵银色光雨,原来竟是无数牛毛似的细针,数量之多,
竟笼罩了两丈方圆。
    且发针劲力奇大,如被其中任何一枚袭中,自已虽有“六弥真气”护体,也未敢担
保准无损伤,而更令濮阳维担心的,是怕那细针之中蕴有奇毒。
    他岂敢怠慢,“金罗步”急展,连连闪避,身形晃若闪电般,在石屋中上下翻飞。
    但那“阴魈尸魔”之银色细针,彷佛无穷无尽一般,仍然阵阵袭来。
    濮阳维心中不由怒火如焚,他双掌连连劈出,才将袭来银针震飞一片。
    蓦然,“阴魈尸魔”尖叫一声,竟然情急拚命,势如疯虎般扑了上来,他双掌疾劈,
双腿连连踢出四脚。
    濮阳维正待出招反击,闪目间,猝然看到这“阴魈尸魔”一掌五指伸缩,另一掌却
弯曲如。
    他脑际中如闪电般想起一个人来,不由晃身一闪,大喝道:“‘阴魈尸魔’你是否
即为当年之‘三面道人’袁化?”
    “阴魈尸魔”闻言全身一颤,狞声笑道:“好小子,总算叫你看出来了,不错,老
夫即是袁化。”
    濮阳维适才看见尸魔竟然连运出当年“三面道人”最擅长的“辛午掌”来,他心中
为之一动,因当年“毒手魔君”早已将各仇家之姓名、相貌,以及武功派别等都告诉过
他,甚至各人所擅长的各种独家武功手法,魔君也曾一一详告不漏,故而濮阳维一见便
能认出。
    他此时骤闻这“阴魈尸魔”竟然便是那当年在秦岭山中,暗算恩师的仇家之一,不
由全身一阵激动,热血汹涌。
    他嗔目大喝道:“袁化,本帮主寻你多时了,想不到你却变成如此一个半人半鬼的
怪物,哈!哈!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鬼,你纳命来吧!”
    语声甫毕,身形已急扑而上,他右掌一翻,疾抓尸魔天灵,左掌却劈向对方胸前,
一招之中,竟然分成两种绝不相同的招式,威力之凌厉,骇得这“阴魈尸魔”身形连连
闪退不已。
    濮阳维一声大喝,身形升起在空中,双掌提足十成“赤煞掌”疾劈而上,一时势如
狂涛,带着尖厉的呼啸之声,当头击到。
    化名为“阴魈尸魔”的“三面道人”袁化,适才因一时情急,竟将自己三十年前成
名江湖的“辛午掌”露了出来。
    他一见竟被对方识破,便感心中一震,但犹想仗着自己十年来在此“毒尸洞”内,
巧得的一本“阴魈秘笈”中所练成的功夫,与对方一拚死活,至少也要保住性命!
    但他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费了无尽的心血,残害无数生灵所练成的几门阴毒邪
功,却仍然挡不住濮阳维那一身卓绝的武学。
    其实,袁化未能想到,这“阴魈秘笈”虽然诡异奇幻,却如何比得上当年武林至尊
“长恨子”那一身震惊天下的绝技?
    何况“毒手魔君”那刚劲无匹的“赤煞掌”力,亦正是他那邪功的克星,若非他这
十年来苦练,恐泊连濮阳维二、三招都接不下。
    “阴魈尸魔”此刻一见濮阳维凌空下击的身影,夹着无与伦比的炙热罡气当头压到,
掌力尚未击实,他却已觉得头晕目眩,血气翻涌,惊恐中,也顾不得身份,身形急闪,
已运出那“冤鬼提身”的奇诡轻功,便想溜之大吉。
    濮阳维一掌击下,但见石屑纷飞,轰声如雷中,“阴魈尸魔”已晃身掠至石室门口。
    这师门大仇,他岂能容其逃出掌下?
    濮阳维口中倏然发出一声令人魂魄皆绝的厉啸,单掌急挥,一溜红光已电射而出,
待到“阴魈尸魔”惊觉,已自闪躲不及,那红光夹着无比劲力,“唰”一声贯胸而过,
带得尸魔身形亦向前飞出五步,始“叭哒”一声倒在地下。
    那溜红光却在濮阳维单掌微招中,在室中划了个圆弧,“呜”的一声飞回手上。
    原来这溜红光,正是当年“毒手魔君”纵横江湖,伤人无数的“赤龙梭”濮阳维初
次使出,威力之大,竟似犹在其师“毒手魔君”之上。
    他此刻脸上冷然一笑,缓缓踱至“阴魈尸魔”身前,一脚将他踢出丈外,见那尸魔
已寂然不动,他才放心的长吁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暗祈道:“恩师啊!徒儿又替你诛绝了一个仇家,但愿你老人家在天之灵,
保佑徒儿能顺利替你报仇雪恨,重振帮威。”
    他默祈已毕,本欲退出这阴森恐怖的石室,但一时好奇心的驱使,又令他悄然的自
那石室小门中掠入。
    濮阳维一进这扇小门之内,便见到一条长长的甬道,笔直的通到另一扇石门前。
    只见眼前有一条白石走道,并排砌着三幢石屋,其中一间似时有喝骂之声传出。
    濮阳维心中觉得奇怪,暗忖道:“这如鬼冢似的‘毒尸洞’难道还有活人在内不成?”
    耳闻这喝骂之人,声如霹雳,中气充沛之极,显然亦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好手。
    他心中奇怪,不由掠身而前,附在石室外的一个小窗旁向内一瞧,顿时室内全部景
像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此两丈方圆涂作灰色的石屋中间,有着一只特制石椅,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
魁梧,满面?髯绕额的大汉,在他颈间及手足之中,分别被数条宽约三寸,厚约五分的
软钢带紧紧扣住,甚至腰部亦不例外。
    那大汉急得空自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不已。
    他身旁却立着一个相貌阴沉,身材矮小的麻衣汉子。
    那矮小汉子任凭那大汉高声喝骂,却一动不动的望着那身侧的一口大黑锅,锅内沸
腾地滚着一种暗赤色的胶状液体,旁边摆着一柄晶光闪闪的匕首,及一个瓷碗。
    那麻衣汉子神色阴沉呆滞,亦带着丝丝鬼气。
    此刻,那麻衣汉子想是等得不耐烦了,自言自语道:“奇怪,主人出去了这么久,
怎的尚未见回来?赤灵、千魁这两个小子也不见人影,这家伙尚待剖心制药哩!”
    他说到这里,那椅中被困的大汉已呸了一声道:“妈个巴子的,你们那老鬼师父,
用那下五门迷魂乐,将老子迷倒,却想用老子为他制药,小子!大爷今天如能出去,必
先活劈了你这狗娘养的。”
    那麻衣怪汉闻言,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冷哼一声,左掌连挥,已将那?髯大汉打了
两个耳光。
    那汉子气得怒喝连声,奋力用劲一挣,那特制石椅如此坚固,亦吃他内家劲力震得
格格直响不已。
    麻衣汉子冷笑一声,又是左右开弓,将那大汉括了四记耳光。
    虬髯大汉,空自气得那一双精光四射的巨眼怒睁如铃,亦无可奈何。
    他长叹一声道:“罢了!想不到我”双连掌“浩飞叱咤江湖一生,今天却吃你这跳
梁小丑羞辱。”
    他突然又厉声喝道:“小辈,你若是条汉子,趁早给爷爷一个痛快,否则,大爷可
要骂你祖宗八代。”
    那麻衣汉子冷冷回道:“你想得倒挺美,让你痛快一死,岂有这么便宜?嘿嘿,待
你家大爷先给你吃点甜头再说!”
    他说完话,自怀中摸出一根乌黑细针,向前一跨步,就待向那?髯大汉“肩井穴”
扎去!
    须知此穴乃肩骨与销骨相接之中央,为人体大穴之一,他一针扎下,那大汉虽不致
有生命之危,亦必使肩臂各处,血气受阻,至少一条臂膀便会变成残废。
    那?髯大汉见状,不由狂声骂道:“好好!狗娘养的王八羔子,老夫今生不能吃你
肉,寝你皮,变为厉鬼,也要取你狗命!”
    说罢双目圆睁,充满怨恨之色,狠狠的瞪着这麻衣矮汉。
    麻衣怪人冷笑一声,正要举针刺下,蓦然,轰隆一声巨响起处,那石室小门已应声
裂为粉碎。
    麻衣怪人惊愕之下,才待开口喝问,跟着一声暴喝起处,已听得一个冷然口音道:
“跳梁小丑,拿命来吧!”
    麻衣怪人尚未看清来人模样,只听得“呜”的一声厉啸,一溜红光已如闪电般到了
自己胸前。
    他一声惊呼尚未及出口,已吃那红光透胸而过。
    门口人影一招手,那溜红光又自呜声折回那人掌中。
    此时,那被困在椅中的?髯大汉,亦即是“双连掌”浩飞,才看清楚救他之人,竟
是个年约二十上下,面目俊逸不凡的翩翩少年。
    原来是濮阳维在外面已窥看多时,正想闪身掠入,却见那麻衣怪人已出取毒针,欲
先向椅中大汉之肩井穴。
    他惊怒之下,不遑多想,急运“赤煞掌”力,震碎石门,抖手将“赤龙梭”闪电般
发出。
    濮阳维收回“赤龙梭”后,将血渍擦干净,放入怀中,始缓缓向那被困在椅中的
“双连掌”浩飞行去。
    浩飞此时如梦方觉,他那双环眼,瞪得老大,见濮阳维行近后,始大声说道:“兄
弟”双连掌“浩飞,今日蒙少侠赐加援手,实令兄弟感激莫名,大德不言谢,我心中记
着就是了!”
    语气爽朗豪迈,的是一条汉子。
    濮阳维心中对这“双连掌”浩飞,甚觉好感,他朗声一笑道:“兄台万莫客套,诛
此魍魉鬼魅,自乃吾等份内之事,区区濮阳维,尚请浩兄多加指教。”
    他语罢,一眼瞥见浩飞此时仍被那钢带匝得紧紧的,不由急忙跨前一步,双掌紧握
钢带,用力一拗一扭,但闻“喀嚓”一声,那扣住浩飞头额的钢带已应声而断,其余腰
间,手足各处之钢带,濮阳维也接着将其一一扭断。
    浩飞脱困之后,先向濮阳维当头一揖,然后一个箭步跳到那麻衣人尸旁,双脚连出,
直将那怪人尸身踢飞两丈之遥,才砰声落地。
    浩飞似是被困得太久,此刻双臂用力挥动一阵,倏然两掌齐出,但闻轰轰两声巨响
过处,如此坚固之石壁,竟吃他击出两个窟窿。
    浩飞此时返身,向濮阳维哈哈大笑道:“阁下适才打出之物,似是当年”毒手魔君
“所擅之‘赤龙梭’未知阁下与关老前辈是如何称呼?”
    濮阳维淡然一笑道:“不敢,”毒手魔君“正是在下恩师。”
    浩飞豁然大笑道:“兄台,不瞒你说,当令师声威正盛之际,在下曾慕名前往,与
他老人家较了一场,唉!岂知不足百招,在下便吃他一掌震飞,好在我一身皮厚,尚未
伤得太重。”
    他一言至此,见濮阳维面色有些尴尬,不由又大声笑道:“兄台,唔!不,我还是
卖个老,称你一声老弟吧!我说老弟,你可别放在心上,老哥哥这一身功夫,可自负得
紧哪,但当年败在关老前辈手中,却是输得口服心服,那像这些半人半鬼的怪物,竟用
下五门迷香捣鬼,妈巴子的,提起来便令老哥哥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拆了这个鸟洞才
甘心!”
    他哇啦哇啦地直吼,濮阳维却打心眼儿里喜欢上这个既天真、又豪迈的可爱的老兄
台。
    待了一会,濮阳维朗声笑道:“老哥哥,现在咱们拆这个洞也来得及呀!兄弟便先
为你出口气。”
    濮阳维一语方罢,双掌急扬,一股炙热掌劲,剎时如山涌出,“轰隆”一声巨响,
这石室的墙壁已应声塌倒。
    浩飞大叫一声“好”!左右两掌分开劈出,顿时两股劲风呼啸而发,那室中的一口
黑锅,及半堵石墙,也哗啦啦四散纷飞。
    二人齐身掠出室外,一阵掌劈脚踢,将这“毒尸洞”搞得七零八落。
    浩飞单掌一挥,手中点燃的两只火熠子,已分别落在二室之中的那些引火物上面,
剎时浓烟热焰顿起“劈啪”之声此起彼落,加之二人又以强劲掌风搧动火势,顷刻间烈
火熊熊,燃遍全室。
    二人才飞身掠出洞外,不由相视一笑,此时,外面日正中央,周遭仍然寂静无声。
    浩飞低头望了望自己一身破碎的衣衫,对濮阳维道:“兄弟,老哥哥这几天,可真
受够了罪,走,咱们先到外面镇上打个尖,再好好吃他一顿。”
    濮阳维看看这蓬头垢面的老兄台,不由露齿一笑道:“好极了,但老哥哥尚得买一
件衣服换换,便由兄弟做东,为老哥哥压压惊如何?”浩飞长声大笑,一携濮阳维右手,
二人并肩跃起,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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