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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涛涛),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六指琴魔1-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ul 29 14:42:16 1998), 转信
第二章 荆棘满途客邸逢二鬼
武林之中,师傅拣徒弟,徒弟择良师,原是很普通的事情。
而且,就算父母均是武功极高的人物,儿女再另拜高人为师,也是毫不足奇。
以六指先生的武功名望而论,也绝不会辱没了吕腾空和西门一娘,更不会教坏
了吕麟。若是也们未曾发现石库之中的那具无头童 ,和大石上的那只手印,这时
候,可能下马,欣然相见。
但如今既然事实如此,也们两人,心中立即想到:是了,我与他们,本就无怨
无仇,而麟儿当然更不会惹下这样的强敌:必是他们要强收麟儿为徒,但麟儿却不
肯答应,是以他们才杀以 愤。
吕腾空只是想到这一层为止,而西门一娘,却想得更深了一层,暗忖也们如今
还要这样说法,分明是想探明自已可曾发现麟儿的 体,自己正好藉此将他们稳住
,以待有必胜把幄之际,向也们算一算旧账,阴恻恻一笑,道:「六指先生肯抬举
小儿,实是感激不尽,愚夫妇只怕小儿愚顽,不堪造就!」
六指先生哈哈笑道:「吕夫人何必客气?」
西门一娘道:「只是此刻,我们有要事在身,需到苏州一行。不日将回,定将
小儿带到武夷仙人峰来,请先生上人,以及其他朋友,在仙人峰上相侯如何?」
六指先生略一沈吟,道:「也好,那我们告辞了!」重又低头弄琴,蹄声得得
,铁铎先生大踏步地跟在旁边,不一会,便穿过大路,隐没在林中。
西门一娘等他们走得看不见了,才狠狠地说道:「一个月之後,叫你们全皆死
无葬身之地!」
吕腾空道:「夫人,看他们情形,似是全然不知情一样!」
西门一娘厉声道:「分明是他们下的毒手,焉有不知情之理?他们假装如此,
当然是另有目的,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吕腾空想说,六指先生为人,自己不知,但是那铁铎上人,却是有名的直性汉
子,只怕不会假装。但是他却知道这句话一说出来,一定被妻子厉声斥回,所以便
没有说出来。
当下两人匆匆用了些乾粮,又向前赶路,到天色傍晚时分,已然可以看见前面
,是一个大镇,炊烟 ,两人刚待放慢马儿,免得启人疑端,又生枝节,忽然听
得身後传来一阵『嘿嘿』的冷笑之声,回头一看,叁个瘦子,足不点地,正展开轻
功,向前飞驰而来,一幌眼间,已然越过了马头,而且还回头向西门一娘和吕腾空
两人,望了一眼。
那叁个瘦子的来势极快,显见在轻功上有着极为不凡的造谐,吕腾空和西门一
娘两人,在刚才回头看去之际,已然对他们加以注意。
此时,那叁人回头向他们一望,双方打了一个照面,西门一娘和吕腾空两人,
只见那叁个瘦子,目光瞿烁,一面回头,一面脚下并不止步,『刷刷刷』地向前面
窜出。
一幌眼间,便自隐没在前面的车马之中不见。
西门一娘嘿嘿冷笑,正待向吕腾空说话,忽然间却又听得身後一人高声叫道:
「借光!借光!」
此处,已将临近那个大镇,道路甚是宽阔,虽然路上行人甚多,但是若要越向
前去,却是不必要人让路。西门一娘听得那声音就起自自己身後,心中不禁又有气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臃肿不堪的大胖子,肩上挑着一担石担子,像是一只肥鸭也
似,一摇叁摆地走着,两旁空着那麽大的地方他不走,却紧紧跟在马屁股的後面,
满身肥肉颤动,曰中大叫『借光』。
西门一娘见多识广,一看那大胖子肩上所挑的石担,少说也有四百馀斤份量,
心中已知那胖子不是普通人,而且看这情形,也像是故意在和自己捣蛋一样!
西门一娘早已知道,此次送那只木盒到苏州府去,路上一定会遇得到不少高手
。
本来,她和吕腾空一起上程的目的,便是要和丈夫一起,会一会那些高手。
可是,在启程之前,却突然发生了石库中的那一件事,所以她心中已是一心一
意,只求快快将那木盒送到,去寻六指先生,铁铎上人等报仇雪恨,当时欲与劫镖
高手,一较高下的雄心,早已消失。
因此她虽然看出了那胖子像是有意生事,也不与之多作计较。
一拉马 ,向外避开了叁尺,那胖子也老实不客气,挑着担子,就在吕腾空和
西门一娘之间,大踏步走过,在走过两人身边时,还不断左右回头,向两打量,西
门一娘向吕腾空使了一个眠色,令他沉住了气,别动声色,吕腾空也冷冷地向那胖
子打量了几眠,忽然见那胖子的後颈,生着一个其色通红,约有拳头大小的肉瘤。
心中猛地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一怔。
就在此际,那胖子突然加快脚步,别看他身形臃肿,而且还挑着那麽重的一个
重担,可是一加快脚步,身形却是快疾异常!
『飕飕飕』地,不一会就越过了许多车马,迳投那镇 去了。
吕腾空一提马 ,重又和西门一娘并辔而行,道:「夫人,这胖子可是传说中
的太极门掌门,胖仙徐留本!」
西门一娘点了点头,道:「不错,刚才过去的那叁个瘦子,则像是泰山叁邪,
你不见他们腰际,全都系着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刃麽?」
吕腾空猛地省起,道:「不错,那正是泰山黑神君所传的叁才翻。」
西门一娘浓眉紧锁,道:「这事情确实是奇怪已极,泰山叁邪,在山东河北一
带,仗着乃师黑神君之势,无恶不作,连黑道上人见了他们,也觉头痛,来觊觎那
只木盒,想要半途劫镖,尚有话可说,那太极门掌门,人却极是正派,为何也想动
我们的脑筋?」
吕腾空怒笑道:「由得他们去,等到他们费尽心机,就算我们不敌,但他们得
到的只是一只空木盒,又有什麽用处?」
西门一娘也刚好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她心思究竟比吕腾空精细得多,低声道:
「你别讲得那麽大声,那只木盒,我们今晚仍要细细研看,说不定其中另有夹层,
藏着非同小可的物事,要不然,那齐福怎肯给那麽大的代价?徐留本和泰山叁邪,
正邪殊途,又怎麽一起会注意起我们的行踪来呢!」
正说着,忽然又听得身後,传来了一阵号啕大哭之声。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本身功力精湛,若是他们要开宗立派,也已然可以算
得上是一代宗匠,可是那阵号哭之声,一传进耳中,两人在刹时之间,竟然感到心
神旌摇,一阵惊恐!
赶紧定了定神,回头看时,只见身後两个披麻带孝的孝子,一个手中,提着哭
丧棒,一个提着一面招魂幡,项间还各挂着两串纸钱,随风飘荡,七歪八跌,号哭
而至,那两人不但一身打扮,托异之极,而且面色青白,不类生人。
引得路上所有人,全都向他们看去,但地们却若无其事,仍然是号哭不已,跌
跌撞撞,冲来冲去,也不顾路上车马正多,一时之 ,惊得马嘶车避顿时乱了起来
,西门一娘面带冷笑,仍转过头去,不加理会。
而那两人,横冲直撞,突然间,撞向一匹大黑马近处,那大黑马吃惊,『居吕
吕』,一声长嘶,人立起来,差点儿没将马上一个镖师模样的大汉,掀下马背来。
那大汉大怒道:「混帐王八羔子,你们家里,死了老子,也不该这样横冲直撞
啊!」
那两个孝子一起抬起头来,他们不但号哭的声音,难听之极,连讲话的声音,
也是破锣也似,带着哭音,令人一听便不舒服,齐声说道:「我们家死了老子,撞
着了你,莫怪!莫怪!」
一面说,一面又向前闯了过去,步法虽然歪斜,但是看来却极有章法,一幌眼
间,便已然越过了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
越过之时,回头向两人一笑,那模样更是难看之极,一笑之後,又向前冲去。
西门一娘暗骂道:「好哇,什麽样的妖孽,都出现了!」
正在想着,突然听得身後一声马嘶,一下惨呼,连忙回头看时,只见後面已然
大乱,原来那匹大黑马,口吐白沫,已然倒地不起。
而马上那镖客模样的大汉,也已然在地上乱滚,口中『荷荷』有声,不一会,
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面色铁青,分明已然死去!
西门一娘和吕腾空两人,久历江湖,本来一听那号哭之声,和那两人的装束打
扮,已然知道那两人的来历,早已知道那出口便骂两人的大汉,不会有什麽好结果
。可是却也未曾料到,事情发作得如此之快,再向那大汉的脸上一望,两人不由得
一齐一怔!
原来那大汉死後,脸上变形,不但像是苦痛之极,而且像是恐怖已极!
他们两人,同时想起秦镖头死前的情形来,正与之相仿,是以才同时怔了一怔
。
再回头去看那两个『孝子』打扮的人时,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吕腾空低声道:「夫人,既然北邙山鬼圣盛灵,差了他两个宝见儿子出来,只
怕鬼圣本人,也会接踵而至!」
西门一娘点了点头,道:「泰山叁邪,黑神君,太极门胖仙徐留本,北邙山鬼
圣盛灵,和他两个儿子,才走出不到二百里,已然有这麽多的正邪高手,跟上了我
们,只怕还有好戏瞧哩!」
吕腾空想了一想,道:「看他们的情形,像是料定了我们今晚必然在那小镇上
投宿,我们何不绕路过去,连夜赶路,叫他们扑一个空?」
西门一娘的脾气,本来最不服人,但此际她心目之中,一心一意只想代子报仇
,却没有心思和那些人相斗,因此道:「好主意!」
将近来到镇口,两人一提马 ,便向岔路上走去,越过了那镇市,一夜之间,
赶出了一百馀里,到第二天早上,人还不要紧,胯下坐骑,却已然疲乏不堪,这一
夜间,他们已然绕过了鄱阳湖,来到了安徽地界,吕腾空创立飞虎镖局,自己也在
江湖上奔驰了二叁十年,天南地北,尽皆到过。知。再向前去几里,便是祁门镇。
那祁门镇虽然不算太大,但是盛产红茶,却是天下知名,而且客商极多。
夫妻两人一商议,决定以昼作夜,就在这祁门镇上,休息一天。
快马跑进了镇 ,才一进镇口,便见两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手中提着灯笼,灯
笼中的蜡烛,虽已吹熄,但是一看便可以看出,那两个店小二神色疲倦,已然是等
了整整一晚。
那两个店小二一见吕腾空和西门一娘跑了进来,便迎上去,道:「两位可是吕
大爷,吕夫人!」
吕腾空一怔,道:「不错,你怎麽知道?」
那两个店小二满面堆下笑来,道:「吕大爷英姿过人,一看便知,我们奉命,
等了你老一夜哩,小店特地为目大爷辟出了两间上房,请吕大爷去歇息!」
吕腾空心中奇怪,西门一娘已然厉声道:「是谁吩咐你们,咱们要到此地来的
?」
店小二嘻嘻笑道:「那位大爷吩咐小的,绝不可说,小的说,你老要是不肯说
,吕大爷和吕夫人要是不肯来小店住呢?那位大爷说,不怕的,吕大爷和吕夫人,
英雄盖世,难道还真会胆小害怕不成?两位请吧,小店已一切都准备好了!」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对望一眼,知道如果跟着这个店小二去,只怕又要生出不少
事来。可是,那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既然已经说下了这种话,不去岂不是贻笑天下
好汉!
想来在闹市之中,青天白日,也不会有什麽事发生,便点头道:「你带路吧!
」
那两个店小二兴冲冲地牵了马:向前走去。其时天刚亮,街道中还甚是冷清,
走过了大街,一个转弯,便见老大一家客店,店小二道:「这便是小店了!」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下了马,直向店堂中走去,店中又有人迎了出来,竟然人人
皆知他们两人的来历,走过了店堂,便是一个大天井,店小二引他们到向南的两间
上房前,打开了房门,道:「两位请进,要什麽,尽管吩咐,那位大爷,已全都付
了银子了!」
吕腾空哼地一声,一挥手,道:「没事了,不呼唤不准乱闯!」
一面说,一面便进了屋子,将门闩上,举目一看,那两间上房,陈设得居然极
是雅致,靠东是一张大床,正中放着一张紫檀木的椅子,椅面镶着大理石,几椅全
是紫檀木所制。
吕腾空一进房中,便团团检查了一遍,西门一娘则『刷』地一声,自窗口穿出
,四面巡视,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两人心中纳闷,猜不出那是什麽人,又猜不透那
人有什麽用意。
一齐在桌旁坐了下来,吕腾空从怀中摸出了那只木盒,西门一娘再次将盒上封
条揭开,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以指相叩,看有无夹层。
两个人足足摆弄了小半个时辰,看来看去,那实在是极普通的一只木盒,里面
可以说一点花巧也没有!但如果一点花巧也没有的话,何以自己一上路,便有那麽
多人跟踪而至?
两人越想越迷糊,重又将盒子收起,正待吩咐伙计开饭,忽然听得有人叩门,
道:「吕大爷,饭菜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暗忖那人好不周到哇!便道:「只管进来!」
只见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抬了不少菜肴进来,极是丰盛。一一放在桌上,但
是却放了叁副杯筷。西门一娘道:「还有一人是谁?」
店小二道:「便是命小的招呼两位的那位大爷,他不时就到。」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心中更是纳罕,又怕菜肴中有毒,却是不敢下箸。
店小二等刚退出不久,便听得门外有人道:「吕总镖头,吕夫人,小可端木红
拜见!」
『呀』地一声,房门无风自开,一人一揖倒地。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因那
人行事诡异,心中存着敌意,也不还礼,冷冷地道:「朋友不必多礼。」
那人抬起头来,两人一看,不禁一怔,原来那人年纪极轻,至多十六七岁,书
生打扮,一袭青袍,上面绣出枝枝青竹,衬着他银盘也似的一张脸,长眉星目,直
鼻朱唇,更是俊美潇酒,已到极点!
两人一见对方竟是这样一表人材的一个少年书生,心中的瞰意,已然去了好些
,西门一娘的声音,也放软了许多,道:「尊驾引我们来此,究竟有同贵干,尚祈
明言!」
那自称『端木红』的少年书生,突然脸上一红,道:「两位前辈,想必心中暗
责在下行事有欠光明,但在下也是事不得已,两位请谅!」
说着,走近桌来,提起酒壶,便在两人面前,斟了一杯酒。
但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却按杯不饮。那少年书生一笑,道:「在下端木红
,虽然此次行事诡异,但是却不致於在酒中下毒,暗害於人,两位放心好了!」接
着,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可是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仍是不饮,吕腾空道:「何必废话,你有何所求
,尽可直言!」
端木红放下杯来,长叹一声,才徐徐道:「两位此次亲自出马,可是保了一件
极为重要的物事!」
吕腾空冷冷地道:「不错。」
端木红道:「然则在下便是为这件物事而来的了!」
吕腾空正要发作,西门一娘却心中一动道:「那你所要的,是什麽东西,总该
知道?」
端木红道:「当然,但两位既然不知,我却也不便说出,两位当信我此来,纯
是好意,两位将所保的物事,交了给我,自去行事,便有好处。」
西门一娘本想探出他的口风,要的究竟是什麽东西,如今听得他不肯说,心中
已不免有气,道:「我们倒是绝无问题,只是有叁个伙伴,却不肯答应。」
端木红哈哈一笑,道:「不肯答应的,可是吕夫人的两柄长剑,和吕总镖头的
一柄紫金刀麽?在下也早有准备!」
说完,一撩衣襟,银光一闪,自怀中取出一团物事来,放在桌上。
西门一娘定睛一看,那一团物事,银光闪闪,竟是一条细如手指,看来长可六
尺,四面皆有锋 ,一节一节套成的九节鞭。
吕腾空一见端木红取出了兵刃,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想要劫镖
麽?」
端木红道:「两位不肯见赐,在下自然只好动手劫镖了!」
无论从他的年纪,言语来看,都像是一个初出茅芦的雏儿。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既然在武林之中,享有这样的声誉,怎肯与这样的一
个乳臭未乾的少年动手?当下不觉得好气,反觉可笑,道:「小兄弟,你若是存心
劫镖,不妨快马驰回,和父兄师长一齐来,我们定在前面等你,如今请去吧!」
端木缸面上略红,道:「吕总镖头可是说我不屑一战麽?」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尽皆哈哈大笑,以笑声代替了回答。
怎知笑声未毕,忽然店堂中传来了号啕大哭之声,端木红神色一变,站了起来
,将银鞭抓在手中,门口人影一幌,那两个披麻带孝的『孝子』,鬼圣盛灵之子,
人称北邙山双鬼,勾魂使盛才,索命使盛否,已然站在房门口!
端木红面现怒色,喝道:「你们两人,前来作甚?」
盛才语带哭音,道:「见者有分!」
端木红怒道:「点子是我先见,你们却要分肥,竟准备不顾江湖道义麽?」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听得他们两方对答,竟将自己两人,当作可以手到擒来的
羊牯一样看待不由得啼笑皆非,心想北邙山鬼圣盛灵,本身功力,固然也已可列入
一流高手,但是却绝不会有自己那样深厚,倒是他炼的几种诡异已极的邪派功夫,
和那几件暗器,甚是厉害,但自己也未必会怕他。
那少年书生端木红,虽然来历不明,但就算他一出娘胎,便已练功,也不过十
五六年功力,又何足道哉?因此两人只觉好笑,站了起来,後退丈许,坐了下来,
看他们如何动手。
只听得索命使盛否怪声道:「你才是不顾江湖道义,见者有分,你懂不懂?」
端木红叱道:「分你个……」
只讲了叁个字,便自脸上一红,讲不下去。
吕腾空乃是老江湖,一见这情形,便呆了一呆,心想端木红分明是想讲『分你
个屁』,但是那个『屁』字,却讲不出口,接着又面飞红霞,难道他竟是个女子,
乔扮男人?
盛氏双鬼『嘿嘿』冷笑,道:「你若是不肯分,也不打紧,由我们独吞便了!
」
话才说完,便放声大哭起来!此时,房中喧闹,早已将客店中人惊动,店小二
等,赶紧来房中看视情形,但尚未奔到门口,盛才手中招魂幡向後疾拂而出,叁四
个伙计,已然一齐惨叫跌倒!其馀人看出事情不妙,哪里还敢前来!
他们两人放声一哭,连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也感到、心神不宁。
两人俱知那号哭之声,正是一门极为厉害的邪派功夫,和『呼神摄魂』等功夫
,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人功力还不是太深,若是给鬼圣盛灵亲自使来,只怕还要
厉害,便略为镇定心神。
只见端木红眉头略皱,道:「你们这些鬼伎俩,想在我面前占便宜,岂不是做
梦?」
盛才一面发出极是难听的声音,号哭不已,一面手舞足蹈,手中招魂幡也连连
挥动,那招魂幡长可四尺,宽有尺许,看来像是粗麻组成,上面绘满了奇形怪状,
令人作呕的鬼怪,可是挥动之间,却又了无声息,但是阵阵大力,已然袭出,桌椅
纷纷破裂,滚向一旁,端木红的衣衫,也如被狂风所拂一样,瓢动不已,那盛才东
歪西倒,并不向端木红直接进攻,好一会工夫,才大声哭道:「拿命来!」
手中招魂幡一举一沉,向端木红当头压到,同时,盛否也怪声和道:「拿命来
啊!」手中哭丧棒抖起一片灰色光影,向端木红胁下『气户穴』直搠而出。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看了北邙双鬼的攻势,已然暗中替端木红耽心。
端木红对他们两人,固然是出言狂妄,但是两人对端木红却颇有爱才之念,唯
恐在北邙山双鬼,『鬼哭神号』,和招魂幡,哭丧俸的进玟之下,端木红会吃大亏
,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已然各扣了两枚暗器在手,准备端木红一有不测,便助他一
臂之力。
只见招魂幡和哭丧棒,疾点而至,那端木红却哈哈一笑,手腕一振,那条烂银
九节鞭,『呛 』一声,抖起了一团银光,他人竟从招魂幡下,疾穿而过,一拎
手臂,不但避开了哭丧棒的一招,而且九节鞭反砸盛才右臂!那一招,不但是变化
神速,而且,端木红轻功之佳,身法之美妙,亦实属罕见!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了叁个字『飞燕门』!
普天下武林之中,以轻功着称的派别,固然也有,但是,无论何门何派的轻身
功夫,却皆不如『飞燕门』的轻身功夫,那样佳妙,这几乎已然是普天下武林人物
所公认的事了。
如今看端木红,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之下,从招魂幡下,穿身而过,若不是飞
燕门中人物,焉能有这样美妙的身手?
吕腾空本来已然怀疑这端木红是女扮男装,这一下更是没有了疑问。
因为那『飞燕门』自创宗立派以来,已历一百七十馀年,派中却绝没有一个男
子,皆是女子。而且在拜师之际,还需在历代掌门像前,立下重誓,一入门中,永
不嫁人,是以历来武林中的女高手,十之四五,皆出自『飞燕门』中。
这端木红既然会使『飞燕门』中的轻功,当然是女扮男装无疑。
只见他那一鞭,银光闪耀,已然将盛才盛否两人一齐逼开。
看他向前逸出之势,如此急骤,可能一冲便冲到了门外,,但是却才冲出叁四
尺,便突然停止,一个转身,反手一鞭又已向哭丧棒缠了过去!
那哭丧棒此时,刚好递到他的身边,乃是盛否刚才一棒不中,立即赶过,又发
出的第二俸,银鞭一到,『铮』地一声,已然将哭丧棒牢牢缠定,从那一下金铁交
鸣声中,可以看得出,盛否那一条哭丧棒,竟也是精钢打就的!两件兵刃一缠在一
起,盛否突然哭声大振,哭声之中,还夹着叫唤之声,叫道:「拿命来啊!拿命来
啊!」
端木红的面上,显出了一股极是憎厌之色,右手用力向後一扯,盛否连人带棒
,向前跌出了一步。
鞭棒相缠之後,两人之间,本已相隔甚近,这一跌出,盛否一张青渗渗,毫无
血色的脸孔,几乎已要和端木红的面庞相触,端木红心中,又起了一阵欲呕的厌恶
之感,左手疾扬而起,一掌向盛否当胸拍出,那一掌,不但去势凌厉,而且乌光一
闪,还夹着一枚暗器,一齐向盛否胸前袭到!
同时,盛才也已然身形飘动,无声无息,来到了端木红的背後。
招魂幡扬了起来,『刷』地一幡,当头压下!
端木红和盛否两人,既然隔得如此之近,那枚暗器,自然一发即中,『波』地
一声,已然打中在盛否胸前,接着一掌按了上去,『腾』地一声,将盛否震出半步
,可是盛否手中的哭丧棒,仍然不肯放松,因此他後退几步,端木红也被带出几步
,这一来,盛才的一招魂幡过处,一阵阴风,只将端木红的书生巾拂在地上,一头
秀发,披散开来,果然是一个女子。
端木红见自己一枚『燕尾镖』,已然射中了盛否的胸口,而且还加上了一掌,
那一掌之力,也是不少,应该更可以将那枚燕尾镖压入盛否体内,盛否理应身受重
伤才是,可是他却依然有力将自己抛了出去,却是什麽缘故?她心中已然觉出不妙
,但是却终於慢了一步,只听得盛否哭叫道:「还你一镖!」
胸口一挺,又是『波』地一声,那枚分明已打中了他胸口的一枚锋利无比『燕
尾镖』,突然自他胸口,反震出来,反向端木红心口电射而到!
这一着,非但端木红意料不到,便是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也始料不及。
他们两人,明知鬼圣盛灵,有几件极是诡异的武功,如『鬼哭神号』,如『鬼
行空』轻功,也有一门功夫,唤着『鬼身』。
那『鬼身』功夫,极是难练,乃是一股阴柔已极的真气,控制全身肌肉,令得
全身,其柔如绵,寻常兵刃,虽然刺了上去,也深陷肉内,但因为他肌肉随之凹陷
,所以并不能伤他。
这一门功夫,乃是邪派之中绝顶功夫,其原理和道家绵功,佛门般若软功,相
互接近,因此也极是难练,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固未想到盛才的『鬼哭神号』
功夫,如此平常,但居然已将『鬼身』功夫练成!
一时之间,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那枚燕尾镖,向端木红激射而出,无法救援。
可是端木红究竟是飞燕门中的人物,一见情形不好,立即手一松,撤了手中银
鞭,身子突然向下一沉,几乎是贴住了地面,就在盛否的身旁,疾窜而出!
这一式『老燕觅食』,便得恰到好处,而且身法之美妙,当真像一只燕子,贴
地掠过一样,那一枚燕尾镖,竟然射她不中,反向盛才射去!
而端木红松了银鞭,心有不甘,在身子贴地掠出之际,反手拍出一掌,正中在
盛否的小腿之上,一拍中,便五指如钩,用力一抓!
就着她自己向前穿出之势,再是一拉,盛否下盘不稳,『吧』地一声,跌倒在
地,端木红穿出之後,身子一挺,已然站直,顺手抓起一张椅子,向盛否当头便砸
了下去!
她刚脱险,便反守为攻,而且下手乾净俐落,宛若行云流水!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不由得异口同声,叫了一个『好』字。
只见盛才招魂幡在胸前一挡,『扑』地一声,那枚锋利已极的『燕尾镖』,射
在招魂幡上,竟然向一旁反震而出,就在此际,端木红的那张椅子,已然疾砸而下
,但盛否也不是等闲之人,被端木红一把拉跌之後,立即在地上一个翻身,变成了
仰面睡在地上,一见椅子直砸而下,大叫一声,挥起哭丧棒,便向椅子反砸而出,
只听得『哗啦』一声,哭丧棒过处,将一张紫檀椅子,劈成两半,棒势未衰,直奔
端木红顶门劈到!
这一下,端木红却吃亏在被椅子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哭丧棒也已然扬了起来。
待到哭丧棒劈到面前,她想要躲避时,已然不及,百忙之中,手掌一翻,五指
如钩,竟向哭丧棒抓去,眼看抓到,盛否手臂一圈,哭丧棒突然向後,移动了尺许
,也那哭丧棒,外面裹着白布,但是却是精钢打就,而且棒身上,远有无数密刺,
上面皆染有剧毒。
他看到端木红伸手来抓棒,便向後一缩,那一缩只缩了尺许,并不能避过不被
端木红抓住,而他也没有这个意思,他只希望端木红能够抓住哭丧棒,则他棒向後
一拖,棒上倒刺,便可以将端木红手心勒破,令她身中奇毒而亡!
可是端木红是何等机伶的人,一见自己尚未抓到,他哭丧棒便向後缩去,已然
知道他棒上有古怪,那一缩,分明是诱自己去抓他的哭丧棒,因此霎时之间,已然
变计,真气运转,手臂猛地向下一沉,改抓为拍,一掌横挥,掌风到处,『砰』地
一声,将盛否击退一步,她人也趁机跃出,足尖一挑,将跌在地上的九节亮银鞭,
挑了起来,掣在手中!
这叁人动上了手,前後只不过四五招,可是却短兵相接,惊险百出,精采纷呈
,看得人眼花撩乱!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心中不禁暗叹长江後浪推前浪,自古
英雉出少年!
而北邙山双鬼和端木红,实则上也是小一辈武林人物中的佼佼者,年纪俱都不
到二十!可是功力之高,却已俨然可登一流境界!
当下端木红拎鞭在手,一抖头,将乱发抖向脑後,她书生巾被招魂幡拂跌之後
,露出了一头秀发,披於双肩,已然十足是一个美丽之极的少女,再也没有一点美
男子的气概,手腕略抖,将手中亮银鞭,挥出了万道光华,护住了全身,叱道:「
你们再要纠缠不休,此处事完後,留心我将你们北邙山鬼窝,踏成平地!」
北邱双鬼,『桀桀』怪笑,笑声也和哭声,差不了多少,道:「也不知事成之
後,是北邙山鬼居成平地,还是你们飞燕岭上,血流成河!」
端木红柳眉一轩,道:「我们口舌上争论,也没有用处,再在兵刃上见个胜负
如何?」
盛才怪声道:「胜者得宝,负者速逃!」
端木红道:「好!」身形陡地平空升起叁尺,看来像凌虚而行一样。
这一式,正是她飞燕门中,『飞燕七式』之中,最难练的一式,『乳燕离巢』
,一跃而起之後,竟然在半空中略顿了一顿,在这一顿之间,她等於是平空高了叁
尺,亮银鞭带着『飕飕』风声,闪起条条银虹,一招『劳燕分飞』,连颤两颤,已
然向盛才盛否两人,疾挥而出,两人一齐怪叫道:「来得好!」
身子刚左右一分,忽然听得『轰』地一声响,一声长笑,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道:「胜者得宝,败者速逃,你们快逃吧!」
门口人影一闪,劲风陡生,两大团灰色的圆影,带起轰轰发发的声音,疾舞而
入,那屋子虽是宽大,可是刹时之间,四面墙壁,皆现裂缝,竟然全屋震动,像是
要被震倒!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一见来人来势如此猛恶,心中也不禁一惊。
定睛一看,只听得『吧吧吧』叁声,端木红的一连两鞭,和盛否的哭丧棒,一
齐砸在来人所挥舞的两团灰影之上!
来人也在此际,身形一凝,哈哈大笑,笑声惊天动地,屋瓦簌簌下跌,将北邙
双鬼的哭号之声,全都压了下去,吕腾空和西门一娘,此时也已看清,来者不是别
人,正是太极门掌门人,胖仙徐留本,而声势如此惊人的两团灰影,正是他肩上所
挑的一副石担子!
邙山双鬼,此时也已看清来人模样,一齐後退,端木红身形一扭,後退丈许,
道:「徐伯伯,你怎麽也来凑热闹?」
胖仙徐留本『哈哈』大笑,笑时满身肥肉,尽皆抖动不已,笑道:「阿红,你
师傅和妖鬼,都棋差一着,以为派两个人出来,便可以了事麽?」
端木红眼珠滴溜溜一转,道:「徐伯伯,你先将这两个讨厌家伙打发走,我还
有话和你说!」
原来太极门和飞燕门之间,渊源甚深,是以端木红一见徐留本,便叫『伯伯』
,徐留本道:「好!」抬头叱道:「你们两只鬼子鬼孙,还留在这里作甚?还不替
我滚回鬼窝去?」
盛才冷冷地道:「胖子你是谁?」
徐留本哈哈笑道:「你胖爷爷住在东天目双柱峰,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姓徐
名留本,回去告诉妖鬼,他若是要鬼子鬼孙,真的披麻带孝,只管来寻我好了,还
不快快滚出!」他最後一句话,乃是以他所练的『太极真气』,将话逼出,每一字
,犹如半空中响起了一个霹雳,重又震得屋椽,簌簌作声。
盛否等徐留本说完,哭丧着脸,大哭几声,道:「徐胖子,原来是你,你也要
与我们为仇麽?」
徐留本大笑道:「人 怕你们鬼子鬼孙多,不敢惹你们,我却不怕!」
盛否道:「你不怕我们,我们又何尝怕你?」
徐留本踏前一步,叱道:「你们再不走,我石担子压了下来,可回不得鬼窝,
真的要到鬼门关去了!」
盛才招魂幡一扬,突然无声无息,『刷』地攻了过来,徐留本道:「好一个不
知好歹小鬼!」
肩头一侧,石担子猛地打横挥出,正砸在招魂幡上,『砰』地一声,已然将招
魂幡的那 铁棒,打成了一个圈儿!
盛才怪叫一声,向後退去,盛否却已然挥动哭丧棒,扑了上去。
西门一娘看这情形,便回头低声道:「北邙山双鬼,虽然终究不是徐胖子之敌
,但徐胖子暂时却还难以取胜,我们趁机走吧!」
吕腾空答应一声,反手一掌,『轰』地一声,将一堵墙生生击坍!
两人刚欲从破墙洞中,窜了出去,忽然听得端木红叫道:「两位且住!」
西门一娘回头一看,端木红挥亮银鞭,已然赶了过来,西门一娘冷笑一声,一
等端木红赶到身边,疾一转身,手伸处,已然点中了端木红的肩贞穴,出手之快,
认穴之准,真不愧为一流高手!
端木红穴道一被封住,立即不能动弹,西门一娘冷冷地道:「小女娃,你还是
安份守己的好,我姑且饶你一遭!」
话一说完,便和吕腾空,双双跃出了客店,向外疾驰而去,驰出了叁五里,才
略略慢了下来,西门一娘道:「你说是不是!那木盒虽是空的,但其中却一定有极
大的秘密在,要不然鬼圣盛灵,徐胖子,和飞燕岭上的那老不死,怎会都起了意?
」
吕腾空道:「我们只要赶到了苏州府,便可以明白其中情由了!」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脚下并未停步,幌眼之间,又驰出了叁四里,其时日头正
中,但他们两人走的乃是小路,路上并无行人,两人正待一口气奔向前去时,忽然
看见前面路上,两匹骏马,正在低头啃草。
两人一见那马,便是一怔,道:「咦,这不是我们的坐骑麽?」
说话之间,已来到了近前,只见草丛中,突然跃起叁个黑衣人来,正是昨日黄
昏,曾经见过的那叁个瘦子,泰山叁邪!
叁人作一字排开,唱了一个喏,道:「吕总镖头,吕夫人,家师欲请两位上泰
山万笏谷一行,特差我们於道左相迎,两位的坐骑,也在此处,尚祈两位不要推辞
,我们才能回山覆命!」
西门一娘冷冷地道:「我与令师,素无来往,正邪殊途,他要见我们作甚?」
泰山叁邪道:「这却非找们所知,家师只是吩咐我们,将叁位迎到万笏谷去!
」
吕腾空一声虎吼,道:「笑话,你当我们是同等样人物,可是由人呼喝来去的
麽?快让路!黑神君若是要见我,嘱也在一月之後,亲来南昌城中便了!」
泰山叁邪道:「家师只是吩咐我们将两位迎上万笏谷去!」
吕腾空这几天来,心中积郁着满腔怒火,无处渲 ,闻言勃然大怒,『锵』地
一声,紫金刀已然出鞘,身躯向下一沉,颔下白髯飘拂,神情威猛已极,大吼一声
,道:「上吧!」
泰山叁邪也各自手在腰间一探,抓了一件似戟非戟,似刀非刀的兵刃在手,那
兵刃名叫『叁才翻』,一件兵刃,有叁种用处。
吕腾空一见他们掣了兵刃在手,回头道:「夫人,你不必助我,让我试试这把
老骨头是否尚有用处,能不能为麟儿报仇!」
话才说完,便自一个箭步,跃向前去,那柄紫光闪闪的紫金刀,随着他向前的
一跃,幻成一道紫虹,连颤叁颤,一招『叁清一杰』,一刀连砍叁人,只厅得『锵
锵锵』叁声,泰山叁邪,各举『叁才翻』来架,刀翻相交,金铁交鸣,同时听得叁
人齐声怪叫,一连退後了七八步,才得站稳!
看官,这泰山叁邪,乃是泰山万笏谷,黑神君门下的得意弟子,武功之高,绝
不在邙山双鬼之下,但是吕腾空一刀之威,却将叁人齐皆震退!
吕腾空心中得意,捋髯长笑,道:「怎麽样?还要再上麽?」
泰山叁邪勉力握住了兵刃,那叁柄叁才翻,才不致脱手飞出,虎口已然是鲜血
迸溅,那里还敢再上,相互对望一眼,道:「吕总镖头不肯赏面,可得小心提防!
」
吕腾空『哈哈』一笑,大声斥道:「我将你们叁个畜牲,剁成肉泥!」
一面说,一面猛地踏前一步,吓得叁人一齐後退,吕腾空又哈哈大笑道:「但
我要是杀了你们叁人,武林好汉,还当我怕了黑神君,不给你们去报信,还不快滚
?」
泰山叁邪满面怒容,但是却不敢发作,一转身,『刷刷刷』向前窜出了七八丈
,方回头道:「姓吕的,咱後会有期!」
西门一娘纵声长笑,道:「还有我啦!」
中指连弹,『铮铮铮』之声,叁枚长只半寸的小钢镖,电射而出。
泰山叁邪连想闪避的念头都未曾起,颊边一阵剧痛,叁枚钢镖,已然将他们的
左耳,一齐射落?
此时泰山叁邪和西门一娘,相隔足有七八丈之远,而那叁枚小钢镖去势如电,
在七八丈外,准头又如此之准,这一手暗器功夫,也着实是惊世骇俗!
泰山叁邪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更不敢久留,狼狈而逃!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反倒得了坐骑,还刀入鞘,飞身上马,向前驰出。
两人虽然赶跑了泰山叁邪,但是也知道从此已和泰山万笏谷黑神君,结下了深
仇大怨不过两人自恃武功,又有峨嵋点苍两派的高手作为後援,虽然风闻黑神君厉
害之极,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日,直赶到夜晚,也无甚事发生,两人为了不愿多惹事,索性夜来不去投
店,在一座为是荒僻的小山中,露天而睡。
睡到半夜,忽然听得一阵马嘶,两人一齐惊醒,只见身旁七八丈处,两个人正
在拖自己的坐骑,但是那两匹骏马,虽非千里神驹,却也极是恋主,并不是随便什
麽人都拖得走的劣马,因此人马相持,马儿正在伸长了马颈长嘶。
吕腾空见胆敢有人来偷自己的坐骑,心中便是大怒,正待一跃而起,忽然看见
黑暗中,一人突然冒了出来,行动瓢然,已然来到那两个偷马人的旁边,双臂一伸
,抓住了偷马人的後项,将那两人直提了起来,长啸一声,道:「鬼圣门下,何以
没有出息至此?竟然作起小偷来了,可笑可笑!」
竟提着两人,向吕腾空和西门一娘,走了过来,相隔七八丈,一瓢即至,像是
他并不是在陆地上行走,而是在水面上飘行一般。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本是会家,一见那人的来势,便知道是一流高手,那敢怠
慢,连忙一跃而起,那人已然来到了面前。
两人定睛一看,那人面上,蒙着一层黑纱,并看不清他的睑面。
但是他手上所抓的那两个人,却是看得甚为清楚,只见那两个人打扮得更是诡
异,一个作白无常,一个作黑无常打扮!
鬼圣盛灵门下,除了他两个儿子,作孝子打扮之外,另外尚有八个爱徒,两个
作无常打扮,两个作牛头马面打扮,两个作小鬼打扮,两个作判官打扮,武林中有
名的称之为阴世八鬼:这两个人既然作无常打扮,可知定是白无常尚伯,黑无常尚
赫两人,这两人身手武功,绝不在邙山双鬼之仆在武林之中,也颇有名声,但是却
被那人,轻而易举地提着後项,抓了过来,则其人的武功之高,实是可想而知!
吕腾空朗声一笑道:「多谢尊驾,捉了盗马小贼!」
那人也是一笑,道:「这两人,想弄伤了阁下的坐骑,令阁下明日赶路时,马
上失蹄,它们便可以趁机下手,虽然阁下必不怕他们鬼蜮伎俩,但也们行径,却是
可恶,阁下以为然否?」
吕腾空道:「朋友所言不错,理应惩戒!」
那人手一松,『拍』,『拍』两声,白无常和黑无常两人,便直挺挺地跌到了
地上。吕腾空看出那人在一松手时,趁机掌心在两人项後的『天柱穴』上,按了一
按,以那人的身手而论,黑无常和白无常两人,只怕已然身受重伤,即使不死,必
再不能在武林之中,继续作恶,横行不法了!
西门一娘笑道『痛快!痛快,对这类妖鬼,理应如此!』
那人道:「吕夫人嫉恶如仇,实是侠义胸怀,人所难及。」
这人现身之後,所展示的几手武功,实是超凡入圣,高妙之极,但是他却又蒙
着面纱,衣着也极是普通,并无特徵可寻,又一味讲客气话,当真有令人莫测高深
之感!
吕腾空接着道:「若非尊驾手段高妙,也不克臻此!」也是一味和他客气。
这时,白无常和黑无常两人,已然挣扎着爬了起来,那人喝道:「还不向吕总
镖头和吕夫人,叩头陪罪!」
黑无常尚赫,和白无常尚伯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们在鬼圣盛灵门下
,固然地位甚高,便是在武林中也是颇有声望,但是这下败得如此狼狈,莫名其妙
之间已然受了重伤,知道对方绝非易与,呆了一会,呐呐道:「吕总镖头和吕夫人
,找们是认得的, 是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你们打听了我的姓名,便可以回到北邙山的鬼居,叫鬼圣来给我
找事麽?我名头并不响亮,万难与吕总镖头和吕夫人相比,但你们 消回到北邙山
,向鬼圣一说失手被擒经过,他或许还能够记起我这个人来,快陪罪吧!」
黑无常白无常两人,无法可施,为了活命, 得向吕腾空西门一娘二人陪了罪
,狼狈而去。
西门一娘在一旁,见那人不肯将自己的名头,向两人讲出,便知道就算是自己
向他问,也是一样无用,因此便开门见山,道:「尊驾夤夜前来,不知尚有何贵干
,尚祈直言!」
那人搓了一搓手,像是熬费踌躇,半晌方道:「两位此去,目的地可是苏州府
!」
吕腾空道:「不错。」
那人道:「苏州金鞭大侠韩逊, 中正有大事,两位此番前去, 怕会与他之
间,引起误会!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阁下可能答应?」
吕腾空见地讲的话,虽然诡异难测,但态度却甚是客气,便道:「不知尊驾所
请究是何事?」
那人道:「阁下此去,谅必是受人所托,送什麽东西去,那东西可能由在下一
观麽!」
吕腾空见他转弯抹角,讲来讲去,结果还是讲到了那只木盒身上,心中不免有
气,冷笑道:「此事却是难以答应!」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吕总镖头,必然不肯,但在下愿以一人,向吕
总镖头,换取那只木盒,不知吕总镖头,可肯答瞧!」
吕腾空心中暗暗好笑,道:「尊驾究竟何人,尽讲废话,又有何用?」
但是西门一娘心中一动,道:「你要将什麽人来换我们所保的那只木盒。」
那人道:「这人两位想必……」
他才讲到此处,突然听得远处,响起了叁下极短的口哨声。
那叁下口哨声,在这静寂无比的黑夜中,划空而过,显得刺耳之极。
那人身形,突然向後倒退出丈许去,惶急地道:「在下一个同件,有要事相唤
,暂时告辞了!」
西门一娘连忙赶向前去,喝道:「朋友把话说完了再走!」
可是就在这一句话间,那人又退出了叁四丈去,西门一娘勉力追上,那人『呼
』地一掌拍出,西门一娘也是一掌,迎了上去。
『叭』地一声,双掌相交,西门一娘 觉得对方的内力,深厚之极,自己堪堪
敌得住,而对方已然藉着自己掌上之力,向後退去,身法之快,简直不像是个人,
在黑暗之中,一闪便自不见!
西门一娘怔了一怔,回头道:「刚才那叁下口哨声,起自何方,你可曾听清楚
!」
吕腾空道:「像是在西南方!」
西门一娘道:「咱们快追!」
吕腾空奇道:「也走了也就是了,我们去追他作甚!」
他说话间,西门一娘已然向西南方逸出,吕腾空 得跟在後面,两人的脚程,
也极是快疾,一转眼间,已然翻上了一个小山头。
站在小山头上,向下一看, 见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也看不出是什麽林木,
两人又向四面一打量, 见除了那黑压压的一大片林木中,有一条极窄的道路之外
,便无其他道路可通。
西门一娘向那条道一指,道:「我们就向这条路追过去!」
吕腾空仍是不明白为什麽西门一娘要追赶那人,道:「夫人,我们追也作甚?
」
西门一娘怒道:「咱们 管追,追到了自有道理,多问作甚?」
吕腾空听妻子的口气,像是事情极是要紧一样,他心知老妻的智谋,在自己之
上,倒也不敢多说,两人一起下了那座山头。
行到了近前,看情了那一片林木,才吓了一跳,敢情那麽大的一片,全是荆棘
,那荆棘的尖刺,长达寸许,锋锐已极,不要说人,便是野兽,怕也无法通过,两
人慢慢寻着了那倏狭路,那路宽才尺许,就算擦身而过,身上衣服,也全要为荆棘
扯破……
西门一娘略一犹豫,道:「这儿倒是考较人轻功的好地方!」
一提真气,已然飞身而上。那一大片荆棘,枝连枝,叶压叶,生了个密不通风
,西门一娘跃上去,真气一提,迳使『草上飞』轻功,向前飞驰而出,虽然脚下所
踏,全是锋锐已极的尖刺,但是她身轻加燕,却是一点也不能伤了她。
吕腾空一见老妻飞身而上,连忙也跟在後面,两人一前一後,如流星飞泻,眼
看驰出了叁二十丈,已然到了那一大片荆棘的中心,忽然听得『嗤嗤嗤』,劲疾已
极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叁点银星,成『品』字形,从荆棘中飞了起来,向西门
一娘劈面射到!
西门一娘大叫道:「腾空小心!」
那叁枚暗器,乃是向她电射而至,但是她却大声要吕腾空小心,看来绝无理由
,但是她声音才出,人已突然向旁逸了开去,在刹那之间,将那叁点银星避过,而
前进之势,依然不减。
吕腾空本来是在西门一娘之後,衔尾而驰的,西门一娘一避开,那叁点银星,
便变成向吕腾空劈面射到!西门一娘早已料到情形会如此,所以才早早出言,要吕
腾空小心!
吕腾空经西门一娘提醒,也早有了准备,手按刀柄,一见叁点银星劈面飞到,
紫金刀『呛』地出鞘,一刀横挥,『铮铮铮』叁声,冒起叁蓬火花,已然将那叁点
银星,一齐砸飞,前进之势,也是一点未减,可是他刚将银星砸飞,突然又觉得下
盘风生,急忙止住脚步时,小腿上已然一阵剧痛,低头一看, 见荆棘中伸出一柄
,银光铮亮的大钢钩,正好横在也的面前,而钩锋正向着他的小腿!
若不是吕腾空功力已臻火候,说停就停的话,也刚才奔驰之势,同等快疾,若
是撞到了钩锋,不难将双腿,一齐断落。
如今饶他是见机快疾,立时止步,但左脚小腿,也已然被钩锋划出了一道口子
!
吕腾空这一怒,当真是非同小可,紫金刀就势一沉,『刷』地一刀,向下砍去
,同时喝道:「何方朋友,作此暗算,好不要脸!」
那一刀挟着劲风,刀锋过处,将荆棘砍倒了一大片,那柄大钢钩,也同时一闪
不见。
吕腾空在荆棘之上,这一耽搁,西门一娘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不见,吕腾空暂
时却无瑕理会西门一娘,一跃而下,全身真气鼓荡,不但将七十二关穴,一齐闭住
,而且全身坚硬无比,竟然在荆棘丛中,硬冲了过去!荆棘的尖刺,虽将他身上的
衣服,全都划破,但是却不能伤他的皮肤。
吕腾空一面硬撞,一面将手中紫金刀,左右挥砍,在那麽密密的荆棘丛中,居
然如鱼入水,前进得仍是十分快疾,窜前了四五丈,已然见前面一条人影,也学他
那样,在荆棘丛中向前窜去。
吕腾空哈哈大笑,随着笑声,身子猛然拔起,居高临下,一招『天崩地裂』,
紫金刀在昏暗之中,闪出一道紫虹,『呼』地砍了下去。
这一刀,乃是吕腾空毕生绝学,实在是非同小可,就算是一个石头人,也可以
将之生生砍成两半,那人举起钢钩来架。
听得『铮』地一声,那柄钢钩,和紫金刀相碰,本来钢钩的钩尖,是向着吕
腾空的,可是给吕腾空刀上的大刀一压,竟将整柄钢钩,压得向相反的方向,弯了
过去,钩尖在那人头上,深深地陷入,那人大叫一声,便自死在自己的钢钩之下!
吕腾空倒未曾想到那人如此不济,不然自己一刀,也不需要用那麽大的力道。
也却不知道,普天下武林人物虽多,但能够挡得住他那一刀的人,却也不会超
过叁十个去,那人不是一流高手,自然要遭惨死。
当下吕腾空手一探,将那人提起一看, 见那人血流披面,也认不出是什麽人
来,想必也是觊靓自己身上木盒的,顺手一扔,便将那人扔出老远,忽然像是看见
从那人身旁,跌出一件物事来。
吕腾空赶前一步,刀尖一挑,将那件物事,挑起一看,不由得愕然。
原来那是一块银牌,约有巴掌大小,上面镌着「地香堂主黄」五个字,反过来
一看,则是一蓬烈火。吕腾空当然知道,那银牌乃是华山派十二堂堂主的令牌,欲
则那被自己一刀劈死的人,正是华山派地香堂主了,难道华山脉中人已跟上了自己
?
将银牌向空一抛,一刀削出,正好削在银牌之上,『当』地一声,将锒牌削出
老远,重又向前赶了过丢,不一会,已然出了荆棘林, 见前面,乃是一道小溪,
潺潺而流。
可是西门一娘,却不知向同处去了。
吕腾空心中暗忖,华山派的地香堂堂主,既然在此出现,刚才那个蒙面人,难
道竟是华山掌门,烈火祖师不成?
但是继而一想那人的形态,却又截然不像,华山烈火祖师,本是西域人,发红
如火,身材高大雄伟,每一出动远有许多排场,绝不会单身来去,老妻所追那人绝
不是烈火祖师,越是不知来历的敌人,越是难对付,不要她一人落了单便吃了亏!
正想向前追去,忽然听得小溪对面,传出了『啊』地一声惊呼,吕腾空听出正
是老妻的叫声,急道:「一娘,你在那里?」
对面人影微闪,西门一娘的身形已现,道:「你快来看,这是什麽?」
吕腾空见老妻无事,心先放下,一跃而过,来到西门一娘旁边,循着西门一娘
所指,向上看去, 见在一棵极高极高的松树之上,嵌着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刀,吕
腾空失声惊道:「啊!这是麟儿的缅刀啊!」情不自禁地叫道:「刀在这里罢了,
难道人也在这里!」
吕腾空心向下一沉,道:「对了,麟儿已不在人世了!」
两人相对沈默了半晌,几天来,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这个令他们伤心欲绝的
事。
好一会,西门一娘才木然道:「你的腿上怎麽哪!」
吕腾空知道她 是要将旁的话岔了开去,吕麟的事,对他们的打击之大,实在
是无以复加,而无论他们的武功多麽高,在感情上而言,总是失去了孩子的父母,
若是再提起这件事来,实非他们的精神所能负担,非要悲伤过度,郁成内伤不可!
所以吕腾空也连忙岔开了话题,道:「一个人伏在荆棘中,以一面大钢钩在我
眯上划了一下, 是浮伤,并不碍事。」
西门一娘道:「想必定是放暗器的那人了,那人所放暗器,像是华山派的独门
暗器,『银蝗飞镖』!」
吕腾空道:「不错,那人正是华山派中人,已死在我紫金刀下,乃是地香堂堂
主。」
西门一娘点头道:「不错,地香堂堂主黄汉,所使的兵刃,正是一柄大钢钩,
看来,华山派的人物,也跟上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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