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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涛涛),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六指琴魔4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ug 2 12:36:11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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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aozhu (laozhu),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六指琴魔第4卷[转贴]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Aug 2 05:31:44 1998)
六指琴魔 卷4第二十五章 婚讯传来
吕麟悲失恋以後,川中六丑的下落,突然不明,武当派人物,再入川康几次,找不到他们
,事情才不了了之,这件事,吕麟原曾听得人讲起过,是以他才会一见那刀,心中感到很
是眼熟。当下吕麟话才出囗,那丑妇已然怒道:【什麽叫川中六丑?我们长得很丑麽?我
们是川中六侠--
川中五侠一贼!那六指贼!】吕麟见那丑妇,九分像鬼,一分像人,居然还不肯认丑,心
中不免大是可笑,可是听到後来,他却已然全无笑意。因为听那丑妇人的囗气,两年多前
,在武林之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令得各大门派中的高手,伤亡之惨,前所未有,掌握
了再次出世的稀世绝学
,八龙天音的那六指琴魔竟然是川中六丑中的人物。 六指琴魔,两年多前,突然在武林
中出现,没有一人,知道他的来历。 只怕除了川中六丑之外,其馀人直到如今,也还是
不明其人,究竟从何而来? 因此吕麟连忙问道:【原来那六指琴魔,是你们中的一个?
】
妇丑一瞪眼,道:【关你什麽事?】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既然已知对方是川中六丑的人
物,自然也已知道,那丑妇人乃是天生异禀,神力过人,在六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丑无盐
陈桂桂,两人若不是在墨礁岛上练功两年,武功大进,只怕双双联手,也未必是陈桂隹的
敌手。
吕麟见她不肯实说,也不再相逼,【哼】地一声。那独腿汉子已然道:【两年多前,我们
三人,在搜寻六指贼的下落,正雇了一艘大船,由黄河顺流而下,想去找到他,与他理论
】 他独腿汉子讲到此处,韩玉霞已然道:【你们想与六指琴魔,理论什麽?】
独腿汉子一瞪眼,道:【与你何干?】 韩玉霞一摆金鞭,身子已然疾跃而前,翻手一鞭
【飞瀑流泉】,鞭出如风,迳向独腿汉子,疾抽而出!韩玉霞才一发动,一旁那瞎子,和
那触臂人,已然双双抢了出来。 两人的身法,也颇是快疾,一抢出之後,各向韩玉霞发
了一招。
可是他们两人,出手虽快,吕麟却也早有准备,身子向前,疾踏出一步,一招【双峰 云
】,两缕指风,劲袭而出。
那独腿汉和瞎子,本来只当吕麟隔得自己还远,袭不到自己。因此并不思趋避,怎知金刚
指刀,何等凌厉,【嗤】,【嗤】两下破空之声,指力已然袭到,两人只觉得胸前如何被
百十斤重的铁锤,猛地撞了一下,大叫一声,向後退出。 这还是吕麟只用了六成方道。
若是吕麟全力以赴,这两人非受重伤不可。 吕麟只发一招,便已将两人击退,韩玉霞的
金鞭,也亦卷到那独腿汉子的面前,那独腿汉子拐杖一点,向後退避了开去,丑无盐陈桂
桂大喝一声,抡起铁棍,已然赶到。
从韩玉霞突发一鞭开始,到陈桂桂赶到,其间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间的事。 而在那
麽短的时间中,双方实际上,已是分出了胜负。 陈桂隹才一赶到,吕麟大喝一声,道:
【还要再自讨苦吃麽?】
身子倏地一转,转到了陈桂桂的後面,中指倏伸,一式【一柱擎天】,迅疾攻出,同时韩
玉霞一招【碧海青天】,也已拍出。 陈桂桂腹背受敌,她刚才已经尝过了两人的厉害,
此际哪敢硬敌?
也算她在武学上,极有造谐,随即 起的续铁棍,硬生生地,在刹那之间,收了回来,在
地上猛地一撞,就着那一撞之势,双手一松,弃了铁棍不要,人也跟着凌空怪鸟似的飞出
去! 那一下变化,倒也大出吕麟和韩玉霞两人的意料之外。
两人唯恐自己的一招,误伤了对方,连忙收住了势子,陈桂桂已然停在两丈开外,双眼
住了续铁棍,却又不敢过来拾取。
吕麟一声长笑,道:【你们四人,想要找六指贼,我们也正想找他,咱们同仇敌忾,正应
同心合力,加果你们肯将那六指琴魔的一切,详细说我们知道,找们便可化敌为友!】
那独腿汉子尖声道:【那紫阳刀呢?】 吕麟道:【紫阳刀乃是武当派镇山之宝,我自会
送还武当!】
独腿汉子大怒,向前踏出了半步,丑无盐陈桂桂已然喝道:【想死麽?就依你们两个小贼
所言便了!】吕麟听出他们几个人,出言粗俗,已成习惯,倒不是存心骂人。 因此也不
与她计较,微笑道:【我先还你续铁棍!】
那根续铁棍,在陈桂桂刚才退出之际,在地上一撞,已然陷入地内,吕麟走了前去,右手
一握,将之握住,用力向上一提。 他本来已知道,那根续铁棍,少说也有三五百斤,因
此用了七成功力,虽然已将棍提起,但是也觉得沈重无比。
连忙稳住了身形,喝道:【接住了!】用力一扬手臂,将铁棍向陈桂桂抛了过去。 陈桂
桂一伸手,便将铁棍接住,顺手挥出一团棍花。 那麽重的一根续铁棍,在她手中,竟像
是轻若无物一样。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见了,也不禁暗暗佩服她天生神力,看来绝不在太极门掌门,胖仙徐留
本之下!当年武当派人物,数度前往川中,劳而无功,看来也绝不是没有原因。 吕麟见
她接住了续铁棍,便又问道:【你们四人,要找六指琴魔,理论何事?】
独腿汉子 了陈桂桂一眼,陈桂桂道:【与他们说吧!】 那触腿汉子才道:【多年之前
,陈大姐在川中东山黄叶谷中,坐关练功,我们五人,仍在川中走动,那一日,给我们发
现了三件武林中的异宝!】 韩玉霞忙道:【哪三件?】
独腿汉子像是不愿意讲出来,但是却又不敢不讲,犹豫了一阵,才道:【一件是【八龙琴
】,一件,便是和八龙琴有关的八龙天音,另一件,乃是一张火弦弓!】
吕麟听到了【火弦弓】三字,心中立即想起,谭月华曾经对自己说过,有一个叫鬼奴的人
物,有一张神弓,正是叫作火弦弓? 他当下也想不通鬼奴和川中六丑之间,会有什麽关
系。 因此,只是想了一想,便自作罢。
那独腿汉子续道:【我们得了那三件宝物,便想回到黄叶谷去,说与陈大姐知道,但是却
有两人,竭力反对,道得了三件宝物,乃是稀世难遇的机会,何必再多一人来分?】 陈
桂桂听到此处,【哼】地一声。
那独腿汉子身子震动了一下,道:【当日……我们……不慎受了他们的迷惑,竟然听从了
他们的话,怎知他们两人,心怀叵测,竟然联手,向我们三人进攻,我们三人身受重伤,
勉强逃回黄叶谷,却已身受重伤,个个残废!】 吕麟道:【以後呢?】
那独腿汉子道:【以後,我们也没有听得他们两人的信息。陈大姐听我们讲起经过,一怒
之下,竟然走火入魔,直到上个月,方自复原。我们在黄叶谷中, 伏了近二十年,才又
听得武林中人传说,八龙天音,已然复出,武林中正自腥风血雨,我们才知六指贼已将八
龙天音练成。但却不知
另一人的下落如何,那时,陈大姐尚未复原,我们三人,便在江湖上,寻找六指贼的踪迹
,想与他理论!】 韩玉霞冷笑道:【他既已练成了八龙天音,你们难道是他的对手?】
独腿汉子道:【我们只希 他念昔年结义之情,不会加害我们!】
吕麟【哼】地一声,道:【结果,你们找到他了不曾?】 独腿汉子满面悲愤之色,道:
【找到了!就在黄河边上,我们见到一辆装饰得异常华丽的马车,沿岸驰过,正是传说中
六指琴魔的车子,我们一出声,车子便停了下来。】 吕麟忙道:【那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
独腿汉子道:【约在两年多前。】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心中明白,那正是自己在那废墟
之上相逢的那一天的事,便道:【你们见了他,又怎麽样?】
独腿汉子恨恨地道:【怎知六指贼全不念当年情面,连面都不露,便自使出了【八龙天音
【功夫,那些船家,全不会武功,琴音一起,便如痴如醉,向水中乱跳,我们三人,觉出
情形不妙,也跳入了水中,总算给我们逃出了性命!】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心中这才慨然大悟,知道了那艘大船,为何竟会一个人也没有原因,
想是因为那独腿汉子,仓皇逃命,所以才会连那柄紫阳刀,都忘在船舱之中。
独腴汉子续道:【我们逃回了黄叶谷,又向陈大姐说起了这件事,陈大姐自然更怒,但是
她走火入魔多年,未曾恢复,直到最近,我们在山中找到了一枚成形的何首乌,陈大姐才
能恢复行动,我们才又出来,寻找那六指贼,见你腰间所佩的紫阳刀,便将你们两人,当
作了六指贼的徒弟!】
吕麟听,不禁一笑,道:【你们全然弄错!但是我听说,六指琴魔,也有两年多未曾在
武林中露面,却是为了什麽?】 陈桂桂道:【谁知道!】
韩玉霞冷笑道道:【以你们的武功而论,还是不要撞到他的好,撞上了他,你们四人,还
会有命麽?】陈桂桂【哼】地一声,道:【我们六人,结义之日,曾各罚毒誓,他难道不
怕天谴?】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若是他怕天谴,当年怎会做出这样
的事情来?我们和你们,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不忍见你们白白送命,还是快回黄叶
谷去吧!】 陈桂隹等四人听了,哑囗无言。 吕麟问韩玉霞道:【韩姑娘,咱们也该继
续向前赶路了!】
那独腿汉子叫道:【那刀 】 他话未曾讲完,给韩玉霞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多说什麽。
陈桂桂却叫道:【且慢!刚才你们说也要找他,难道你们两人,便有什麽克制【八龙天
音【的奇眇武功麽?】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听了,心中也不禁一呆。
也们想起了那【八龙天音】的厉害,连许多一流高手,都难免为其所害。自己虽已各怀绝
技,但功力之高,却难与吕腾空.龚隆、谭升、火凤仙姑.韩逊.东方白等人相比。 若是
遇上了六指琴魔,也是一样有死无生。
呆了一会,吕麟方道:【你所说也是有理,但我们两人,虽无克制八龙天音之法,若是联
络武林中所有高手,只怕事有可为。】 陈桂桂在鼻子眼中,【哼】地一声,问道:【哪
些高手?】 看她的情形,像是除了她以外,再无人配称武林高手一样。
吕麟淡然一笑,道:【例如家师,玉面神君东方白 】 吕麟只讲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陈
桂桂已然改容,傲态全失。 吕麟续道:【还有七煞神君,飞燕门掌门,乃至华山烈火祖
师等人物,皆安然无恙,逃脱了两年前的大劫,这麽多高手联手,只怕不会没有办法,制
住那六指琴魔!】
陈桂桂冷冷地道:【只怕东方白和烈火祖师,就在最近,便要决一生死了!】 烈火祖师
和玉面神君东方白,两人成仇一事,吕麟亲身经历,自然知道。 但是他们要在最近,决
一生死一事,吕麟却是茫然无知。 连忙道:【你说什麽?】
陈桂桂瞪了也一眼,道:【你究竟是不是东方白的徒弟?】 吕麟道:【当然是!】 陈
桂隹道:【这件事,各大门派的高手,均已知道了,你既然是他的徒弟,何以反而不知:
.】吕麟只得解释道:【我两年之前,和韩姑娘两人,远至海外,直到近日,方始归来!
】
丑无盐陈桂桂向吕麟和韩玉霞打量了几眼,道:【你们倒是一对儿,如果你快些赶回峨萆
山去,你们师徒两人,一齐成婚,倒也不错!】 韩玉霞给陈桂隹那几句不论不类的话,
讲得俏脸通红。 可是奇怪的是,她平日是何等容易动怒的人,此际虽然有些恼意,却并
未勃然大怒。
吕麟听得陈桂隹如此说法,也是大为不好意思,正色说道:【别唐突了韩姑娘,刚才你说
,我师傅近几日,就要成婚?】
陈桂桂道:【是 !自从红鹰龚隆,死在仙人峰上之後,玉面神君东方白便又开始在武林
之中露面,起先,峨萆派人物,心中着实惊恐,唯恐东方白来寻他们的不是,怎知东方白
和峨萆派中人相遇了几次,倒并没有什麽事发生,水镜禅师见峨萆俗门,群龙无首,便在
历代祖师位前,召集了
全部人马,请东方白重归峨萆,执掌俗门!】 吕麟听了,心中不禁很是高兴,道:【那
再好也没有了!】
陈桂桂续道:【这两年来,听说东方白昔年盗走的明都老人的遗骇,都运回峨萆了,再过
一个半月,便是他的大婚之期,各门各派高手,全都准备前往道贺,烈火祖师,也早已扬
言,要为东方白大大地送上一笔贺礼,可是他不怀好意,准备趁此机会,大闹峨萆山,却
是尽人皆知!】
吕麟笑道:【到时,峨萆山上,高手云集,只怕他不敢出手?】 陈桂桂冷笑道:【未必
,华山烈火祖师,怕过谁来着?】 韩玉霞并未曾见过东方白,但是也听得过他的名字,
不禁奇道:【那东方白应该年纪甚大了,怎麽如今才娶妻?他的妻子,又是哪一位?】
陈桂桂突然【唉】地叹了一囗气,道:【东方白虽已近五十岁,可是 之却还如三十许人
,实在极是俊俏,他如果长眼睛,能识人,和我倒是一对儿,谁知他竟然不长眼睛 】
陈桂桂一本正经,讲到此处,说玉面神君和她两人,方是一对,吕麟和韩玉霞两人,实在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桂桂瞪着眼道:【有什麽好笑?】 韩玉霞直笑得伸不直腰
,好一会,才叫道:【那麽他如今娶的是谁?】
陈桂桂【哼】地一声,厚嘴唇撇了两撇,更是丑态百出,道:【他娶的是七煞神君的女儿
,一个小黄毛丫头!】
陈桂桂此言,才一出囗,吕麟已经突然停住了笑声,俊脸青白,右手疾探,便向陈桂桂抓
了出去,陈桂桂吃了一惊,身子一闪,赶紧避开时,已然被吕麟指上神力,冲得跌出了一
步,大怒道:【小王八,你这算是什麽,要动手麽?】
吕麟呆在当地,大声喘了几囗气,道:【你……你说什麽?】 吕麟爱着谭月华一事,一
直未曾和韩玉霞讲起过,就像韩玉霞未曾向吕麟说起过她爱着谭翼飞一样。 他们两人,
俱都将自己未来到大海之前的那段情爱,藏在心底深处。
所以,此际韩玉霞一见吕麟的面色大变,心中只感到莫名其妙,踏前一步,道:【吕公子
,你怎麽啦?】吕麟对韩玉霞的询问,像是全然未曾听见,只是大声喝道:【你刚才说什
麽?】 陈桂桂道:【我说,东方白要娶七煞神君的女儿,又怎麽了?】
吕麟踏前一步,面色更是青得厉害,连声音也发了颤,道:【是……七煞神君……的哪一
……个……女儿?】 陈桂隹肩头一耸,道:【谁知道?】 吕麟怪声道:【你为什麽不
知道?】 丑无盐陈桂桂大怒道:【小王八…… 】
她才讲出了三个字,吕麟手指起处,一缕指风,已然袭向她的面门。 丑无盐陈桂桂一个
悬空跟斗,向外面翻了出去,总算避开了吕麟的一招【一柱擎天】,吕麟踏步进身,道:
【说!】 那独腿汉子冷冷地接囗道:【七煞神君,总共只有一个女儿!】
吕麟猛地转过身来,对住了那独腿汉子。 此际,吕麟的心中,已然紊乱到了极点,眼中
的神采,也显得大是异样,那独腿汉子,给他 得心中发毛,向後退出了几尺。 好半晌
,才听得吕麟沈声道:【难道……是谭月华?】
独腿汉子小心答道:【听得武林传说,新娘正是叫这个名字。】 吕麟的身子,定了一定
,突然之间,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抖了没有多久,一声怪吼,向着一丛柏树,疾扑而出,尚未扑到,即双手飞舞,十指乱扬
,只听得拍空嘶风之声,不绝於耳,不一会,已有三株龙柏,【克叉】一声,倒了下来。
吕麟跃向前去,在柏树身上,乱踏乱打。
此际,他内力之高,已然臻一流高手的境地,只见枝叶四溅,木屑纷飞,声势猛烈到了极
点,丑无盐等四人,相顾愕然。 唯有韩玉霞,见了吕麟如疯似癫的情形,心中已然有点
知道,吕麟和谭月华之间,一定有什麽不寻常的关系。
她立即想起,当年在虎丘,吕麟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便是将自己当作谭月华的,可见他
们两人,一定已是相识。 她想了一想,正想前去,劝吕麟几句时,吕麟已然倏地转过身
来。
他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满面皆是悲愤之色,身形拔起,倏地落下,已然慢了一步
,只听得吕麟大喝一声,道:【你胡说!】 右手一翻,一招【三环套月】,已然疾发而
出,那独腿汉子在吕麟一落地间,便已经拐杖一点,向後疾退了开去。
这一来,他总算未曾实接着吕麟的那一式金刚神指功夫。 可是吕麟用足了九成功力的那
一式【三环套月】,三股指力,将独腿汉子,在半空中,一连涌出了三四丈远,凌空翻了
六七个跟斗,才砰地一声,背部撞在树上,止住了去势。
那独腿汉子向外跌出的势子才一止住,囗张处,一囗鲜血,已然喷出。 可是,川中六丑
,究竟也不是等闲的武林人物,所能比拟,强悍无比。 这独腿汉子,虽已身受重伤,但
是却仍然不肯输囗,举袖抹去了囗边的血迹,道:【小王八,是与不是,你不会上峨萆山
去看一看麽?】
吕麟大踏步向他踏出了两步,陈桂桂一横续铁棍,已然拦在他的面前。可是吕麟却突然一
个转身,怪啸一声,向前飞驰而出。 韩玉霞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大是着急,连
忙叫道:【吕公子!吕公子!】 她叫了两声,吕麟全然未闻。
这时候,就算是一座山在他的身後崩裂,他只怕也听不到了。 他在墨瞧岛上,独居两载
,在那两年之中,他对谭月华的思念,已然从一个少年,对异性的自然仰慕,而变成了年
轻人失志不渝的爱念。 每当想起谭月华的时候,他不知可以引起多少美丽的憧憬。
可是正当他一心以为,到了中原,就可以和谭月华重见,让心中的情爱,得到泄泻的时候
,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将他的好梦,尽皆打散。 谭月华不但要嫁人了,而且要嫁的,还
是他的师傅东方白。 这是任何人无法忍受的事。
在经过了两年长,日夜思念之後的吕麟,更是无法忍受。 此际,他只是飞快地向前跑着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只想立即去到谭月华的身边,向她责问,为什麽当
年的情爱,此际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也要向东方白责问,为什麽身为师长,却要横刀夺爱
。
他只觉得心血沸腾,耳际嗡嗡作响,眼前团团黑影,来回飞舞,几 已到了无知觉的地步
,韩玉霞的呼叫声,他当然不能听到。 韩玉霞见自己叫了两声,吕麟全然不应,心中不
禁大一吃一惊。
她心知吕麟所练的【金刚神指】,乃是纯阳至极,如果心中哀伤过度,那至刚至猛的纯阳
指力,一旦在体内反荡,他势将无法遏止,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立时身亡。 因此韩玉霞
也不理会陈桂桂四人,足尖一点,便自贴地飞掠而出。
韩玉霞的轻功,本就稍在吕麟之上,两人如流星飞泻,一先一後,奔驰出三四里,韩玉霞
已渐渐追上了吕麟。 只见吕麟的面色,已不再苍白,而变得血也似红。
韩玉霞一见这等情形,心中更是大骇,勉力一提真气,身子凌空拔起丈许,起在半空,一
式【一鹤冲天】,化为【孤雁抗林】,已然带起一阵轻风,站在吕麟的面前。
可是,她才一站定,吕麟便直冲了过来,同时【刷】地一指,向韩玉霞直袭而出。韩玉霞
早已料到吕麟似癫似狂,可能会向自己进招,但是却也未曾料到他出手会如此之快。
仓皇之间,几 来不及躲避,身子一侧间,【嗤】地一声,半截左袖,已被吕麟的指风带
走!韩玉霞立即大喝道:【吕公子!】 她那三个字,竭尽全力,呼啸而出,声音尖锐到
了极点。
吕麟听了,不禁一呆,而就在这一呆之间,韩玉霞身形疾闪,已然到了他的背後,玉腕一
翻,手掌正按住了他的【灵台穴】。 韩玉霞手掌,才一按了上去,便觉出吕麟气血翻涌
,已将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迟了片刻,连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当下,韩玉霞连忙将太阴真力,缓缓由灵台穴,度入他的体内。 不一会,已见吕麟的面
色,惭渐由红转白,韩玉霞知道最危险的关头,已然渡过,才松了一囗气,只听得吕麟长
叹一声,道:【韩姑娘,你松手吧,我已经不碍事了!】 韩玉霞依言松开了手,来到了
他的面前。
只见两行清泪,已沿颊而下。 韩玉霞半晌不语,道:【吕公子,情场生变,乃是常事,
何必气苦?】 吕麟心中,又是一酸,转过身去,抹乾了眼泪,并不言语。 好一会,他
才喃喃地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韩玉霞的心中,对於谭月华,本就没有什麽好感,两人还曾经交过手。
过去,她因为谭月华是自己心上人谭翼飞妹妹的缘故,所以才竭力不去怀恨她。可是,如
今她看到吕麟一听到谭月华变心的消息,竟然差一点没丧了命,心中对吕麟大是同情,对
谭月华,不禁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卑视之感。
她听得吕麟这样说法,便道:【吕公子,我们就到峨萆去看一看如何?】 吕麟双手掩住
了脸,道:【韩姑娘,如果事情是真,我怎麽办?】 韩玉霞【哼】地一声,道:【如果
事情是真,你不问她,我也要问问她!】 吕麟叹了一囗气道:【韩姑娘,这又何苦?】
韩玉霞怒道:【吕公子,你这人怎麽一点男儿气概也没有?】 一句话,将吕麟说得满面
通红,道:【我……我……我……】 韩玉霞道:【你什麽?一句话,上峨萆山去,你不
去,我去!】 吕麟 了她半晌,道:【好,我去!】
两人一个转身,便向西而去,到了第一个市镇,便买了四匹好马,两匹空着,轮流换来骑
,向着峨萆山疾驰而去。 一天一夜之间,已然驰出了近二百里!来到了河南境中。
从山东济内,到四川峨萆,足有三千馀里路程,绝不是三两日间,所能赶到,而且,他们
也不能老是日夜赶路。 那一夜,直驰到天色微明时分,虽然四匹骏马,轮流来骑,马也
已然疲乏不堪。 韩玉霞首先勒住了马缰,道:【吕公子,咱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如何?】
吕麟这时侯,心乱如麻,已是全无主见。 他心中,又想快些到峨萆,好弄些清事实。
但是另一力面,他却又怕弄清了事实之後,自己更受不起这个打击。 情海生变,将他弄
得神思恍惚,心情矛盾,简直前後成了两个人。
韩玉霞见自己一说,吕麟便呆呆地停了下来,心中也不禁叹了一囗气,芳心暗忖,如果谭
翼飞爱上了另一个女子,要和她成婚的话,自己又会怎麽样呢?她想了半晌,觉得自己一
定不会像吕麟那样地难过,而是咬牙切齿,将负心人毙於掌下。
韩玉霞下了马,吕麟也跟着一跃而下,两人放开了马,向前走去,不一会,便在一个小山
头前,找到了一道清溪。 韩玉霞俯身,喝了几囗溪水,吕麟却只是呆呆地站着。
韩玉霞知道他满怀伤心,道:【吕公子,你还在想什麽?谭姑娘要是不爱你了,难道天下
便没有其他的女子了?】 吕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想这个,这里我以前,像是来
过的。】 他紧蹙双眉,想了一想,【 】地一声,道:【是了!】 韩玉霞奇道:【什
麽是了?】
吕麟道:【这里我是来过的。】 韩玉霞道:【那又有什麽出奇?】
吕麟抬头向天,道:【两年多前,我在南昌城附近,为鬼圣盛灵手下的人劫走,可是到了
半途,却又有人,将我从鬼圣盛灵派出的人手中,将我劫了出来,带到了这里附近的一个
山洞之中,那山洞神秘异常,我出来之後,连从哪里进去的,都不知道,洞中的是什麽人
,我也不知,只记得洞
内,忽而无人,一盏油灯,会上下飞舞,发出人声!】 吕麟一囗气讲到此处,韩玉霞哪
里肯信,道:【别胡说了!】 吕麟道:【一点也不假,我出洞之後,便见到七煞神君,
他叫我到苏州,去找他的女儿,我到了虎丘之後,将你误认着是谭月华!】
韩玉霞想起往事,心中也不禁歉然。 吕麟叹了一囗气,道:【如今想来,我那时,完全
是一个小孩子!】 韩玉霞道:【吕公子,你想那麽多干什麽?】
吕麟道:【後来,我为竹林七仙所救,半途上,又为鬼圣所劫,是谭月华冒险冲入鬼宫去
,将我救了出来的,想不到当时……她愿……与我同生共死,今日……却……却……】
吕麟说到此处,却再也讲不出来,眼中早已又淌下泪来。
吕麟本来,原是何等英雄气概的一个青年人,可是此际竟因为情所困,却时时忍不住情泪
常流!韩玉霞连忙将话头岔了开去,道:【吕公子,你说的那个怪山洞,咱们何不去看上
一看?】 吕麟道:【那山洞怪得不可思议,你不要去招惹洞中的怪人?】
韩玉霞佯 道:【不行,我非要你陪我去看一看不可!】 吕麟扭不过她,辨了辨地形,
两人便向前,走了过去,没有多久,已然来到了一个山岗的面前,吕麟道:【好像是就在
比处,如今我的心思紊乱,也记不甚真切了,只怕也不会有错。】
韩玉霞见他连讲话也变得毫无条理,更是心中不免暗叹。 正在此际,突然听得一个声音
,从不远地响了起来,道:【刚才骑马急驰而至的,可是你们两个人麽?有甚急事?】
这时侯,天色刚好蒙蒙发亮,正是最静的时分,那声音突然而至,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吕
麟更是心中为之一怔。 韩玉霞喝道:【什麽人?】 吕麟低声道:【韩姑娘,我记起来
了,那声音,就是那怪洞中的异人。】 韩玉霞又道:【你在哪里?】
只听得那声音【嘿嘿】两笑,道:【我就在你们不远处。】 韩玉霞循声疾逸而出,却又
不见眼前有人,连人影未见。 韩玉霞心中,又奇又 ,道:【你究竟在什麽地方?】
那声音突然在她身前,三四尺处响起,道:【我就在这里,你看不到我麽?】
韩玉霞一听那声音,竟然发自自己身前,大吃一惊,定睛向前一看时,更是花容失色,连
忙向後退出了三四步去。 这时候,吕麟也已然赶到,韩玉霞反手一把,握住了吕麟的手
,向前一指,道:【吕公子,你看,竟有这等怪事?】 吕麟向前 了一眼,心中也不禁
为之骇然。
原来,在他们身前的一块石头上,有一个石头雕出的人头。 那人头,囗耳鼻目俱全,和
普通人头,大小相差不多。 那人头在石上,不但在左右摆动,而且,两片囗唇,也像是
在上下掀动一样,更骇人的是,在那人头的囗中,居然发出【嘿嘿】的笑声。
石人头居然会以出声,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在日後,当他们两人,得知了
其中的秘密之後,想起当日的惊骇情形,心中不免好笑,可是其时,他们的心中,的确是
惊骇莫名。
呆了一呆,吕麟忙道:【韩姑娘,我早已说过,这山洞附近,怪不可言,我们还是快点走
吧!】他话才一说完,只听得那石人头囗中,已然传出了声音,道:【别忙走!】
韩玉霞定了定神,暗忖鬼神之说,岂可相信?眼前石人头囗吐人言,一定另有古怪,胆子
顿时壮了不少,道:【你究竟是谁?】 那石人头道:【你不用管,我只是向你们,打听
一件事。】 韩玉霞欲跨向前去,但是却为吕麟所阻,道:【你要打听什麽?】
那石人头顿了一顿,转了两下,方道:【我日前听得人说,玉面神君东方白,竟然要娶七
煞神君之女为妻,可有此事?】
韩玉霞一听,那石头人千不问,万不问,却偏偏问了这一件事,心中不由得大是 怒!她
将吕麟,引来此处,就是为了想吕麟暂时忘记那件伤心事,如今那石人头一间,吕麟猛地
一怔,面色已变。
韩玉霞怒意陡生,大步向前跨出,手腕翻处,一招【玉兔捣药】,已然向那石人头的顶门
,手起掌落,击了下去。 吕麟一见这等情形,知道韩玉霞是因为怕自己伤心,所以才迁
怒於石人头。 吕麟心中,本也不信石头竟会成精,也料到必然另有缘故。
因此一见韩玉霞向石人头击一掌,忙道:【韩姑娘小心!】 韩玉霞给他提醒,心中才猛
地一凛,暗忖倒真的确是要小心些,连忙掌力一收,向外逸出,而就在此际,只听得【嗤
嗤嗤】三声,自那石人头的囗中,喷出了三枚枣孩钉来。
那三枚枣孩钉,来势极急,韩玉霞见机在先,有一枚 自钉入她的衣襟之上,若非吕麟提
醒,她非被射中不可。 而枣孩钉才一射出,韩玉霞的太阴掌力,也已然逼到了石人头上
。
她那一招【玉兔捣药】,虽然是一发即收,但是掌力却也不小。只听得【轰】地一声,那
只石人头,竟然爆了开来,弹石四飞,火头窜起老高,显然是有人,早在石人头中,藏了
火药,一为大力所逼,便立即触发爆炸。
韩玉霞见了这等情形,想起刚才,若是一掌拍了上去,就算枣孩钉未能将自己射伤,这一
炸之下,一只右手,也非当场了账不可。 她呆了一呆,失声道:【好厉害!】
只听得刚才,用那石人头囗中所吐的声音,怪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惹我
麽?】吕麟心知洞中那异人,绝非常人,当年,连七煞神君,也像是不想招惹,自己如何
惹得起? 因此忙道:【前辈见谅,韩姑娘因此事情怪异,是以忍不住出手!】
那声音冷笑几声,道:【我刚才问的事,你们可知道麽?】 吕麟强忍心头伤痛,俊脸已
是煞白,道:【我们也听说了!】 那声音道:【你们两人,可是有什麽急事在身麽?】
吕麟道:【我们要赶往峨萆山去。】 那声音道:【好哇【再好也没有!】
韩玉霞在吕麟连使眼色之下,也不敢再贸然发动,道:【什麽好?】 那声音仍从原地透
出,道:【七煞神君那厮,要做丈人了,当然也会在峨萆山中,你们见到了他,替我带一
句话。】 两人齐声问道:【不知是什麽话?】 那声音道:【你们告诉他,我要去见他
!】
韩玉霞一怔,道:【就是这样麽?尊驾如何称呼?】 那声音厉声道:【何必多问?此话
一说,他自会知我是谁?】 韩玉霞和吕麟两人,对 一眼,心中尽皆感到奇怪之极。
可是他们心知其中,必有蹊跷,若是再问下去,那怪人再要出手时,自己两人合力,固然
不怕,但总是耽搁时间。 因此便道:【好,我们准定将话带到便了!】 身形闪动,便
自向外,逸了开去,来到溪边,吕麟才喝了几囗清水,骑上了马,又向前赶路,跑了一天
,才息了一晚。
两人一路上行来,已有十天,业已到了四川境内。这十天之中,吕麟也憔悴到了极点,有
时候,整日喃喃自语,可是有时候,却又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 韩玉霞心中对他极为
同情,可是,却又无法对他进行劝说,因为这种事遇上了,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将心中积
郁,排解得开的!
本来,韩玉霞和吕麟,化敌为友之後,芳心中对吕麟也颇有好感。这种好感,如果不是两
人竭力克制着,早已变成了爱情。
可是此际,韩玉霞却绝不对吕麟有丝毫的爱念。她见到了吕麟因为谭月华情变,而失魂落
魄,一致於此。自然不免想起同样情痴的谭翼飞来,如果自己移情别恋,他岂不是也要伤
心欲绝? 那一天,他们两人,渡过了长江,上了大路,向娥萆进发。
走到中午,只见前面,一个老大的胖子,正坐在石担之上,在路边休息。 在拌子的身旁
,只有一个中年人,肩上挑着两个锦盒。 韩玉霞和吕麟两人,一眼之间,便已认出,那
胖子正是胖仙徐留本。
韩玉霞一看这等情形,徐胖子分明是送礼上峨萆山去的,唯恐双方一交谈,说了起来,吕
麟心中,又不禁要伤感一阵。 因此便低声道:【吕公子,徐胖子这人,讨厌得很,咱们
不要理他!】 吕麟对於徐留本的为人,更是十分鄙视,闻言便点了点头,迳自策马,走
了过去。
可是,他们走出没有多远,才一越过徐留本,便听得徐留本【咦】地一声,道:【这不是
韩家小姑娘麽?好哇,有一但俊俏郎君同行,便连长辈都不认了麽?】徐留本和燕门的关
系甚深,火凤仙姑也是一样,若论辈份,他当然是韩玉霞的长辈了。可是他所说的话,却
是难听已极了,韩玉霞
正想回头,反刺他两句,陡然之间,只见两匹骏马,如风卷到,一匹马直冲吕麟,连声都
未出,匹练也似的剑光,已然从也手上扬起,向吕麟劈头罩下。剑气掣动之中,隐隐有风
雷之声。 韩玉霞一见那剑的来势,便认出若非一流高手,万难一剑,便有这等威势,心
中不禁大惊!
一时之间,韩玉霞哪里还顾得和徐留本斗囗,娇叱道:【住手?】 那人来势快,剑招攻
得更快,吕麟正背着他,那人剑招,已然使了一半,吕麟才猛地觉出,有人自背後攻到。
百忙之中,他一个转身时,全身四周,已被如山剑影,全都包住。
吕麟心中,也是一惊,知道对方招式一老,自己便非受伤不可。 心念电转,立时便使出
了一式,金刚神指中的两绝招之一,【天河倒挂】。
那金刚神指,一十二式,从第一到第十式,每一式之前,皆有一个数目,最後两式,最是
厉害,称为【天地双式】,乃是一式【天河倒挂】,另一式则是【地倾东南】。 这两招
之中,任何一式,皆包含着前面十式的一半精华在内。
他一式【天河倒挂】使出,只见指影动,突然之间【铮】地一声,剑影和指影,全在利那
之间,由散而凝。 同时,只见马上那人,一声长啸,身子向後,倒仰了一下,差点儿没
有跌下马来,在他身子一幌之後,才听得拍地一声,那柄被金刚神指,弹中的长剑齐中断
为两截。
断下的那截,卷一阵劲风,向外激射而出,正好击在一块石上, 自火星四溅。 原来,
当吕麟一见自己全身,已被对方剑影,全部罩住之际,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那一式【天
河倒挂】,是否能使他脱出危境。
因为,他自练成了【金刚神指】以来,虽然曾和几个人动过手,可是那【天地双式】,却
是从来未曾动用过。 而当他式使出之际,因为对方的剑招,神幻之极,长剑幻出了千百
道光影,每一个剑影,都如何实质一样,实是令人防不胜防。
直到他一招使出,招影荡起,吕麟才猛地悟出了那一式【天河倒挂】之妙,是炒在力道介
於有似无之间。若说无力,则力道猛到了极点,若说有力,则说有力,则招式又轻盈之
极。
手指抖动,完全依照看着对方长袭之势,毫不费力,便在如山的剑影中,一指点中了对方
的剑脊!而那马上的人,本非凡手,在一招将要使老,眼看对方非受重伤心不可之际,突
然,长剑之上,传来了一股大得不可思议的大力,几 将自己撞下马背去,大惊之馀,连
忙运起本身真力相抗【
吕麟的金刚指力,和那人的真力,在长剑中间相交,那柄长剑,才 然断折。 那一下变
化,所发生的经过,快到了极点。韩玉霞在一旁,见那人剑招凌厉,唯恐吕麟遇害,也早
已向前跃去。 可是她才一跃出几步,那人的长剑,已然齐中断为两截。
只见那人,在马上呆了一呆, 住了断剑,讲不出话来。 这时候,吕麟和韩玉霞两人,
也已看出,那两人,乃是两个五十上下的中年人,都俱都生得貌相威严,风度不凡。
一看他们的样子,便知是正派中的高手,而且,韩玉霞已然立即认出,那一到便向吕麟进
沼的那人,面自无须,左臂已齐齐断下,正是以前曾见过,武当第二高手,生风剑客欧阳
沛。
只见欧阳沛突然一提马缰,向後倒退几步,道:【师兄,这小子刚才所使的,是什麽功夫
?】敢情也一交手便落了下风,但因为吕麟的招式,太以神幻,他输得莫名其妙!
那另一个中年人,面色淡金,更现庄严,韩玉霞一听得欧阳怖如此称呼他,便已然知道那
人是武当掌门,神剑柏华。 神剑柏华浓眉轩动,并不答,策马向前,在在腰际,略略一
按,【铮】也一声响,柄长剑,已然闪出鞘。
长剑一出鞘,剑尖微颤,发出了【嗡】地一声响,剑尖划出了几个小圆圈,但是并不立即
进招,反倒沉声道:【好身手哇!】 这时侯,胖仙徐留本,也已然提了石担,向前走过
来。
他一到,便向神剑柏华,生风剑客殴阳沛两人,招呼了一下,肥肉之中,一双小跟睛,一
动也不动地盯在吕麟身上。 吕麟却全然不认得那 然之间,向自己进招的是何许人。
若不是他看出那两个人,俱皆一脸正气,只怕第二式金刚神指,早已发出。
当下一见那另一人,又有向自己挑战之意,心中也不免愤怒,冷笑一声,道:【我这点功
夫,算得什麽,这位朋友, 而偷袭,招式如此之妙,这才是真正第一流的功夫哩!】
吕麟的几句话,明为赞扬生风剑客欧阳沛的武功,可是实则上,却是在讥笑他暗中出手偷
袭,行径极不光明。 欧阳沛和柏华两人,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面上不禁一红。
柏华立即沉声道:【刚才,咱们虽是暗中偷袭,可也不算什麽不对!】
吕麟道:【我也没有说你们不对!】 神剑柏华,身为武当掌门,在武林之中,身份极高
,平时,不轻易出武当山。两年多前仙人峰上,武林聚会,连华山烈火祖师,也亲自前往
,但是也却只派欧阳沛前去。 欧阳沛在大劫中逃脱,得以不死,但是却失去了一条手臂
。
这次,他亲自下山,前赴峨萆,原是为了与玉面神君东方白道喜,和解决一件过节而来的
。对着吕麟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也实是不想与之对话。
但是,刚才吕麟,一指将欧阳沛长剑点断的武功,以也在武林中的阅历而论,竟也认不出
是什麽家数来,因此倒也不敢轻视,於是冷冷地道:【令师可好麽?武当朋友,实在想念
他们!】 吕麟【噢】地一声,道:【原来你们,就是武当派中的人物?】
韩玉霞忙道:【这一位,乃是武当掌门,神剑柏华!】 需知武当派乃是武林中的大派,
而且派中人物,俱都生性甚豪,行侠仗义,声名极好,吕麟一听对方,乃是武当掌门,心
中等敌意早已去了个乾乾净净,道:【原来是柏华前辈,久仰!久仰!】
神剑柏华的面色,却极是难看,冷冷地道:【你年纪甚轻,本来不配与我动手,但你那几
个师傅,一直与武当派避不见面,说不得只有叫你,来领教一下武当剑术了!】 吕麟听
了,不禁呆了一呆,道:【柏前辈,你说什麽?】
神剑柏华面色一沉,喝道:【你腰际的紫阳刀,乃是武当派的镇山之宝,为川中六丑中的
丑金刚王原所窃,已有多年,如今在你身上,当然理应取回,念在年纪还轻,准你以此刀
动手便了?】 吕麟听了,才明白他们心中的误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生风剑客欧阳沛怒喝道:【笑什麽?】 吕麟一手伸,刷地一声,紫虹展处,已然将紫阳
刀,抓在手中。 神剑柏华固然武学超群,可是那柄紫阳刀,削铁如泥,他却是知道的,
一见吕麟拔刀在手,也禁不住勒马後退。
吕麟笑声不绝,道:【韩姑娘,咱们上路吧!】一个【吧】字才出囗,五指一松,紫阳刀
幻成一溜紫虹,【刷】地向地上射去。 刀身全皆没入地上,只留了一个刀柄在外,一提
马缰,便已向前跑出。
韩玉霞早知吕麟性耿直,当日不肯将紫阳刀,还给川中六丑,并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想
物归原主,还给武当派的。如今,谭月华的事,更令得他心中万念俱灰,区区一柄紫阳刀
,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可是,欧阳沛和柏华两人,却猛地怔了一怔,欧阳沛一抛断剑,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足尖
一挑,已然将刀挑起,接在手中。 当年,武当紫阳真人,带着紫阳刀离去的时候,欧阳
沛还只是武当派中,一个微不足道人物,但他也见过那刀几次。
此际,一握在手中,只觉轻若无物,紫光潋潋,不竟大喜道:【师兄,此宝终於重归武当
了,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柏华呆了一呆,抬头看去,只见韩玉霞和吕麟两人,已然驰
山十丈开外,他连忙一声长啸,道:【小兄弟且住!】
一面说,一面手在马鞍上,轻轻一按,人已然腾空而起。 一起在半空,便向前疾掠而出
,足尖略一沾地,便向上拔起丈许,一连三个起伏,已然赶出了十馀丈开外,所使正是武
当绝技,【蜻蜓三点水】的上乘轻功!一幌眼间,竟然赶到了两人的前面。
吕麟一勒马缰,停了下来,道:【前辈尚有何事见教?】 神剑柏华的面色,极为庄肃,
道:【小兄弟,你仗义还刀,武当派上下人物,全皆感你大德,但不知你将此刀还了武当
之後,令师若是责怪下来,你准备如何担当?】 本来,吕麟只当神剑柏华,赶向前来,
还想来无事生非。
而今一听柏华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心中也不禁大是感动。 也心中暗忖:武当派侠名远
播,果然名不虚传,他只当自己是川中六丑的徒弟,既得了紫阳刀,远要来关心自己的安
危。
因此忙道:【柏前辈不必过虑,我根本不是川中六丑的弟子,那刀乃是我在无意中所得到
,後来,遇到了川中六丑的人物,方知此刀的来历,当时便不肯还给他们,诚心要送还贵
派的。】 柏华【喔】地一声,忙问道:【小兄弟尊姓大名?】 吕麟道:【我叫吕麟!
】
神剑柏华浓眉轩动,道:【原来是吕公子【当年,武当派有三个人物,死在令尊手下,不
知吕公子可知此事?】 吕麟知道神剑柏华所提的那三个人物,乃是武当三剑,莫氏兄弟
。也们三人,在江边为六指琴魔八龙天音所惑,自相残杀而死,自己在一旁,亲眼看见事
情的经过。
他见神剑柏华,竟以为三人是自己父亲所害,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这是柏前辈误会
了,莫氏三剑丧生之际,我正在一旁,他们乃是为六指琴魔八龙天音所害,武林中多少恩
怨,实则上,全是那六指琴魔所一手造成的。】
神剑柏华呆了一呆,此际,生风剑客欧阳沛已提着紫阳刀赶到。 柏华侧头,向紫阳刀看
了一眼,道:【小兄弟,紫阳神刀为你所得,你都肯归还我们,我们实无理由不信你所言
,也幸亏遇上了你,才免得武当、峨萆之间,再起龃听!】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小兄弟,你於武当派有大德,以後若是你有什麽难事,武
当派中人物,一定倾力相助!】 一旁生风剑客欧阳沛也道:【不错!】 韩玉霞听了,
心中大喜,因为,若是得到武当派倾力相助的话,无论如何,比身怀紫阳刀,要来得有用
得多。
吕麟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谢柏前辈的好意,以後若是有什麽疑难,晚辈定会上武当山
来请教。】 神剑柏华道:【那我们就在峨萆山上见了!】向吕麟一拱手,便让了开去,
吕麟还了一礼,又和韩玉霞向前驰出。
韩玉霞笑道:【世间的事,往往难以逆料,你将紫阳刀,毫无条件地还给武当派,我心中
不免暗叫可惜,怎知神剑柏华,这样傲岸无比的人,竟会因此将你认作了好友!】
吕麟笑道:【韩姑娘,紫阳刀也罢,武当派可以倾全力助我也罢,但是对我来说,实在是
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了!】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 相见断肠人 韩玉霞见讲来讲去,吕麟
仍然讲到了这件伤心事上来,只得默默无语。
两人快马前进,一路之上,追过了不少前往峨萆道喜的武林中人。 看来,不必要到峨萆
山,已然可以肯定,谭月华下嫁东方白一事,乃是真真确确的 实了。每向峨萆山踏近一
步,吕麟心中的伤痛,也就增加一分,等到踏进了峨萆山时,他几 提不起勇气,再向前
走去。
韩玉霞看出吕麟,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已然到了极点。 她想了许多办法,想令吕麟精
神振作起来,最後,已然到了山中,要弃马步行之际 她才将吕麟带进了一个林子之中,
两人坐了下来,韩玉霞切切实实地问道:【吕公子,你以後准备怎麽样?】
吕麟抬头, 着峨萆山起伏的山峦,心中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才道:【以後?连我自
己也不知道该怎麽样!】 韩玉霞【拍拍拍】地鼓起掌来,道:【好!答得真好?】 吕
麟将眼光停在她的身上,不知韩玉霞如此说法,是什麽意思。
韩玉霞又道:【当真答得好,吕总镖头和西门女侠,在九泉之下,若能听到,心中也必然
欣慰不已!】韩玉霞的话,说得露骨之极,吕麟再神思恍惚,也可以听得出来。 他不禁
面色微变,道:【韩姑娘,你……你是什麽意思?】
韩玉霞【哈哈】笑道:【我是什麽意思?你还不懂麽?】 吕麟掉头他顾,眠中泪花乱转
,并不回答韩玉霞的问题。 韩玉霞一点也不放松。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然刺痛了吕麟
的心灵。
可是她更知道,要以言语,将吕麟的心头,刺得更痛,才能令得他振作起来!因此她续道
:【吕公子,我可没有说错!你如今已然长大成人了,而且,还学会了武林中早已失传的
绝技,【金刚神指】功夫,如今你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连自己今後要做些什麽,全不知道
,岂非可喜之极?】
吕麟陡地转过头来,大声叫道:【韩姑娘,你……你……】
韩玉霞立即道:【六指琴魔,虽已有两年多未在江湖露面,但总有一日,会出而捣乱武林
,你年轻有为,身负父母血仇,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便自甘堕落,怎不可喜?令尊令堂,
在九泉之下听了,怎能不哈哈大笑,厌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韩玉霞一面说,吕麟的面色,便一路变白,说到後来,吕麟全身,禁不住微微发抖,霍地
站了起来,叫道:【住囗!】
韩玉霞哈哈大笑,道:【叫我一人住囗易,要天下武林人物,个个住囗却难,吕公子,你
学成绝艺,回归中原,人人都当你将有一番作为,怎知你神魂颠倒,扑不出情关,只怕你
走到哪里,天下人的嗤笑之声,便会跟到哪里?】 吕麟的面色,由青而红,由红而紫。
韩玉霞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利箭,直射入他的心坎之中。 他像是听到了各式各
样人的轰笑声,像是看到无数只手指,向他指来,更看到无数嘲笑的眼光,向他无情地射
了过来。 他陡地摇了摇头,喝道:【胡说!】 韩玉霞平静地道:【但愿我是胡说!】
吕麟呆了一会,颓然地坐了下来。 好一会,他又茫然地抬起头来,道:【韩姑娘,你说
得对!】 韩玉霞喜道:【吕公子,这才…… 】 可是,韩玉霞的话未曾说完,吕麟虎
目之中,重又垂下泪来,道:【韩姑娘,可是,可是我……怎能忘情於她?】
韩玉霞本是个脾气焦躁之极的人,因为她心中感激吕麟,在墨礁岛石梁之上,对自己的相
救之恩,是以才耐着性子,想让吕麟忘记了这段伤心往事,振作起来,有所作为。
可是,说了半天,吕麟仍然是无动於衷,韩玉霞心中,大是恼恨,【哼】地一声,反手掣
了烈火锁心轮在手,向地上划去,道:【吕公子,既是你甘为情困时,我们两人,划地绝
交!】
吕麟呆了一呆,条地一指点出,将烈火锁心轮之势,阻了一阻,抬起头来,道:【韩姑娘
,你难道一点也不同情我?】 韩玉霞叹了一囗气,提起了烈火锁心轮,道:【吕公子,
我怎会不同情你?只是我觉得你不值得为此,而毁了前程!】
吕麟泪如泉下,道:【韩姑娘,我已然万念俱灰,还有什麽前程可言!】 韩玉霞厉声道
:【父母血仇,难道也因此作罢了麽?】 吕麟呆了半晌,方道:【韩姑娘,依你说我该
如何?】 韩玉霞道:【不知你可肯听我话?】
吕麟叹了一囗气,道:【我此际方寸已乱,自己全无主见?】 韩玉霞握住了他的手,道
:【吕公子,依我说,你上了峨萆山後,只将以前的往事,全然忘却,欢欢喜喜,向令师
道贺!】 吕麟怔了一怔,道:【那……那我怎麽做……得到?】
韩玉霞道:【舍此以外,则无他法,你难道与令师去争一个女子,岂非惹出天下的大笑话
麽?就算你武功,竟能高得过东方白,谭姑娘她不爱你,你又有什麽办法了你若是做不到
时,另有一个办法。】 吕麟问道:【什麽办法?】 韩玉霞道:【你乾脆不要上峨萆
出去!】
吕麟摇头道:【那更不行,我……我还想见上她一面!】 韩玉霞顿足道:【急死人了,
你究竟怎麽样 !】吕麟面上,现出了一个坚决的神色,道:【好,我就照你第一个办法
行事!】 韩玉霞喜道:【吕公子,到时,你可得千万抑制自己的感情!】 吕麟痛苦地
点了点头。
两人一齐出了林子,继续向前走去。 峨萆山乃是自古以来的名山,幅员广阔之极,峨萆
派僧俗两门,人物何等之众,他们全都住在青云岭上。那青云岭横亘数里。岭上另有对峙
的两座山头,称为东天峰,西天峰。
佛门群僧,在东天峰上,建有东天古刹,庙宇宏伟,居住了千馀僧人。 而俗门人物,则
以西天峰为根本重地。那西天峰比东天峰,略为矮些,乃是当年峨萆派在分为僧.俗两门
之际,表示俗门武功,不论如何高法,总不及佛法无边的意思。
在西天峰上,历代俗门人物,苦心经营,也是房屋栉比,虽不富丽,却极是宏伟,另有一
番庄严的气象,不愧是武林中一大宗派的根本重地。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当天下午,便
已然来到了青云岭下。 那青云岭甚是陡削,有一条上岭的石级,可以直通向岭顶。
两人在岭下,仰 了片刻,才向上驰去,不一会,已然上了青云岭。 只见四个劲装的年
轻人,迎了上来,道:【两位还来,本派有失迎苹,尚祈恕罪,请至西天峰迎宾馆休息!
】
那四人,分明是专司迎宾之责的峨萆派中人物。吕麟尚未及开囗,韩玉霞已然冷冷地问道
:【将作新郎的东方掌门,是你们什麽人?】 那四人面色微变,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
忙使眼色,止住了其馀三-人,仍然极为客气地道:【东方掌门是我们的师叔祖。】
韩玉霞向吕麟一指,道:【这是你们的小师叔,你们如何不上前叁见?】 那四人面上皆
有怒容,那年纪最长的一个沈声道:【姑娘何以出囗无理?】
韩玉霞笑道:【我一点也不是无理,他是东方掌门的徒弟,难道不是你们的师叔麽?】那
四人一齐吃了一惊,心忖东方白离开峨萆二十年,在外面收有徒弟,当然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对方是在蒙混,则自己糊里糊涂,叁见了【师叔】,如今天下武林人物,均在峨萆
,一传了出去,峨萆派岂非大丢其人!
因此一时之间,四人僵在那里,竟不知是如何才好,好一会,那年纪长的一个才道:【请
恕我等眼疏,既然是如此时,我们带两位去见东方掌门,便可以见分晓了,不知两位意下
如何?】 那年长的一个,倒是的确极通世故,含糊说来,不亢不卑。 韩玉霞和吕麟齐
声道:【好!】
那年长的一个便道:【两位请跟我来?】 两人跟在他的後面,走出了没有多远,只见两
面两个山峰,虽不甚高,但是气象非凡,东面那个,上有老大一座寺院。 西面那个,依
着山势,筑有不少房屋。两人不一会,便开始上山,到了半山峰,只见一个老大的石坪,
平整之极。
在石坪的靠山处,建有一所大宅,一 而知,乃是峨萆俗门的议事之地。
那人将两人,引到了大厅面前,韩玉霞和吕麟,向前 去,吕麟已然看到一人,一身青袍
,背负双手,背对自己而立,正在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幅铁松苍鹰图。只看背影,已然觉出
那人,萧洒高雅,无可比拟,吕麟一眼便认出,那正是两年多未见的师傅,如今却是他的
情敌,玉面神君东方白
! 吕麟的心中,波动之极,面色青白,脱囗叫道:【师傅!】 那引他们来此的那人,
一听得吕麟脱囗叫了一声【师傅】,心中一怔,暗付幸而刚才,自己应付得体,不曾得罪
於他。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听得大厅门囗,有人囗称师傅,心中不禁一奇,转过身来。
韩玉霞以前,只闻东方白之名,虽然曾在仙人峰上见过,但那时东方白头上,却套着大头
笑面佛的面具。在她心中想来,东方白已是将近五十之人,怎麽年轻,也不会年轻到哪里
去。 可是,此际一个照面之下,她心中不禁陡地为之一呆。
只见东方白面如敷粉,目若点漆,唇红齿白,神采照人,风度飘逸,看来只像一个三十不
到的俊俏郎君,哪里想到,他会是将近五十岁的人?
吕麟一和师傅,正面相对,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踏前了一步,道:【师傅,你不认得我
了麽?】这两年多来,东方白一直在寻找吕麟的下落,但是,当吕麟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
时侯,一时之间,他竟然完全地认不出来。
因为,在这两年多的时间中,吕麟完全成长了,由一个大孩子,变成了青年人,东方白怎
麽也想不到,两年多不见,吕麟会改变得那麽多。 直到吕麟问了一问,东方白才猛地省
起,不由得大喜过 ,失声叫道:【麟儿!原来是你!】一步跨过,便将吕麟拖住。
可是吕麟的反应,却极是冷淡。 本来,他对师傅的尊敬,已因为师傅抢走了他的爱人,
而打了一个折扣。 而今,他见东方白见了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惭愧的神色,心中更是增
加了几分卑薄鄙视之感,只是任由他抱了一抱,并不出声。
东方白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哪能不觉出吕麟的神态有异? 可是他无论如何,却未曾想
到,吕麟心中会那麽恨他,会将他当作了情敌。 当下,他後退了一步,奇道:【麟儿,
你可是受了伤麽?】
吕麟心中暗忖,我心灵上的创伤,是何等地深重?但是他却没有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道
:【我没有受伤!】 师徒两人,久别重逢,本来,应该极是欣喜热烈才是。 可是此际
,场面竟然异常冷淡,而且还显得十分尴尬难堪。
玉面神君东方白怔了一怔,道:【这两年来,你在什麽地方?】 吕麟尚未回答,已听得
大厅後面,响起了一个银铃也似,动听已极的声音说:【什麽?麟弟来到了麽?真的?】
话刚一讲完,人影一闪,一个身形苗条,容颜俏丽,身穿淡绿色绸衫的少女,已然从大厅
後面,走了出来上当那少女的声音才发之际,吕麟听了,已然心神大受震动,禁不住流下
泪来。
那少女才一现身,吕麟抬头 去,只见她比两年多前,更要美丽了许多,容光焕发,满面
喜容,只有盛放的花朵,方能形容出来。 吕麟的囗唇,掀动了几下,想要叫她一声,但
是却没有出声。 那少女,当然是谭月华了。
她来到了吕麟的面前,呆了一呆,张大了眼,道:【麟弟,是你麽?】 吕麟突然转过身
去,谭月华不免愕然。韩玉霞在一旁见了这情形,实在忍不住,不竟【哼】地一声,道:
【当然是他,难道还会有人假冒麽?】
韩玉霞那话,可以说已经讲得不客气到了极点,谭月华向她 了好一眼,才试出她是谁来
,其时,她自己心情畅快,倒也不去与之计较,道:【原来是韩姑娘,好久不见了 !】
一面说,一面又来到吕麟的面前,道:【麟弟,你怎麽不出声?】
吕麟仍然是呆呆地不出声,谭月华心中猛地一动, 了东方白一眼,却见东方白漠然毫无
表情,谭月华一时之间,也僵在那里,出不了声。 韩玉霞【嘿嘿】冷笑道:【你怎怪得
他不答你?你叫他麟弟,设身处地,代他想一想,他应该如何回答你才好?】
她和吕麟,在未到青云岭之前,还曾竭力劝吕麟装出若无其事。 事情到了如今,吕麟竭
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总算未曾出声。 但韩玉霞究竟是性如烈火之人,她自己反倒按
捺不住,对谭月华冷嘲热讽起来!谭月华面上变色,後退了两步,大厅之中的气氛,更是
尴尬到了极点。
好一会,谭月华才陡地一个转身,迳向大厅後面,扑了过去。 吕麟一怔之下,失声叫道
:【月姐姐!】 谭月华一听得吕麟的叫唤,身形略停了一停,可是她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一停之後,又立时向前朴出,幌眼之间,便出了大厅,穿过了一条长廊,来到了她自己
的卧室之中。
进了卧室,她才呆呆地生了下来。 她芳心之中,撩乱到了极点。 她绝没有想到,吕麟
竟会在自己要和东方白成为夫妻的前两天,突然出现。 她更没有想到,吕麟在孩子时的
感情,会一直保留到他长大成人。
谭月华以少女特有的敏感,已然可以看出,吕麟的心中,实是为自己而伤心到了极点,也
恨自己到了极点!她抬起头来,喃喃地道:【那是我的错麽?是我对他负了情麽?】
卧室中只有她一个人,当然不会有什麽人回答她,她呆了一会,突然自己大声叫道:【不
!不!我有什麽错?】可是她眼前,立即又浮起吕麟英俊而苍白的脸色,那充满了幽怨的
眼神,以及那百感交集的一声【月姐姐】的叫唤。
谭月华颓然地低下了头,眼前一团团黑雾,袭了过来,黑雾在她眼前,旋转,旋转,突然
i间,在黑雾之中,出现了一些人物,她想起了这两年多的事情来。
当她将吕麟,从鬼宫十八层地狱中,冒死救了出来之後,她心中的确曾对吕麟,产生过情
意,两人在烈火祖师之前,愿意共死,绝不犹豫。 但是,谭月华心中的情苗,在她见到
了东方白之後,便如何幼苗遇到了狂风一样。
东方白的仪表,谈吐,以及将他二十年来心血所得到的雪魂珠送给她的行动,却紧紧地攫
住了她的芳心,令得她深深地堕入情网之中。 而当她知道,东方白昔年,也曾属情於自
己的母亲,但结果却情场失意之後,她少女的心灵,更生出了一种要慰藉东方白二十年来
空虚的意愿。
爱情本来是最为神妙的事情,甚至连当事人本身,也是无法控制的。 谭月华在当时,并
不是完全将吕麟丢到了脑後,她也曾为吕麟和东方白两者之间大感烦恼己如果吕麟一直在
她的身边,谭月华可能会遏制着自己的感情,或者,吕麟会使她改变主意。 可是,吕麟
却失踪了。
吕麟突然失踪之後,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到处寻找他的下落。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地过
去,他们天天在一起,吕麟也一直未曾出现。 就算本来,谭月华对两人的感情是均衡的
话,长时间下来,也必然倾向东方白了。 这实在是不能怪谭月华的。
当谭月华在决定,是不是应该嫁给东方白的时候,她也曾想到过吕麟。 那时侯,她对东
方白的情意,已然浓到了不能再浓。她想起了吕麟,觉得吕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只怕他
早已将自己忘记了。 所以她才心安理得,决定和玉面神君东方白成为夫妻。
怎知道,就在他们两人婚礼举行的前两天,吕麟回来了。 吕麟回来得那麽突然,而且他
长大了,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一点也没有忘了谭月华,而谭月华如今的行动,却给了
他以极大的打击。
这一切,谭月华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而现在却突然呈现在她的面前
,情海波涛,如此汹涌,不由得她不六神无主。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任由眼泪滴了下来
,突然间,她觉出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抬头看时,却正是玉面神君东方白。
东方白双眉略蹙,道:【月华,你哭什麽?】 谭月华抹了抹眼泪,低下头去,道:【你
……也应该知道的!】 东方白淡然一笑,道:【月华,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你年龄相
差太大,如今麟儿已回来了,如果你不愿意……】
东方白才讲到这里,谭月华猛地抬起头来,道:【不!我爱你!】 东方白奇怪地 着她
不瞬,道:【那你还哭什麽?】 谭月华摇了摇头,道:【我……我自己也不知道,麟弟
他太傻了!我当他像自己弟弟一样地照顾他,谁知他竟那样地痴情!】
东方白叹了一囗气,仰天轻啸一声,道:【他的确是太痴情了!】 谭月华忙道:【他现
在怎麽样了?】 东方白 着屋梁,缓缓地道:【月华,他叫了你一声,你并没有回答,
他呆了一呆,就昏了过去。月华,我想……将峨萆掌门之位,传了给他,你……要怎样,
由你决定!】
谭月华花容失色,道:【你……这是什麽意思?你当我是三心两意的人麽?】 东方白轻
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月华……叫了一声,却半晌也讲不出话来。 东方白虽然武
功绝顶,已然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异人,可是,遇上了那麽复杂的情爱问题,他也不
禁为之困扰。
他在一见谭月华的时候,心中便大有好感,是以才肯将雪魂珠交给她,後来,又以雪魂珠
相赠,但是在那时候,他心中,的确没有以【爱情】两字,将自己和她联起来的意思。
因为,他自从早年,与七煞神君,共同追求一位年轻的姑娘,而为了种种关系,在情场败
退之後,早已心同槁木。 可是一天又一天,谭月华以她少女的柔情,浸润着东方白的心
灵,令得东方白已枯的心田,重又茁了青翠的爱苗。
在他接受了峨萆俗门掌门之位时,他和谭月华之间的情意,也已经浓到了极点。当然,东
方白也曾想到过吕麟。 可是,他却只知道吕麟和谭月华的感情好,并不知道,吕麟自从
在鬼宫之中,蒙谭月华救了出来之後,已然将谭月华当成了自己的爱人。 而且,多年以
来,一直不忘。
东方白在大厅上的时侯,已然看出了吕麟的心意,当吕麟昏了过去之後,东方白更是完全
明白了。他的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在经过了那麽多年,心如止水之後,他又爱上了
一位少女。 可是这位少女,竟是徒弟的爱人。 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关系,便得东方白
尴尬到了极点。
虽然吕麟一到,仍然叫也师傅,也并没有说一句其他的话。 可是在东方白的心中,却比
吕麟恶毒地骂他,狠狠地打他,更是难过!他在吕麟昏了过去之後,曾经想过自己一人,
飘然而去,到大雪山中,去了此残生,以行动来玉成吕麟和谭月华的好事。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样一走,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谭月华爱的是自己,而不是吕麟。而
更主要的问题,是他自己,也深爱着谭月华。
唯有在情场上失败过的人,才知道这种痛苦,东方白知道吕麟是武林中的奇才,而方今武
林多事之秋,又正需要这样的奇才,来挽转狂澜,挽救武林浩劫,他绝不想吕麟就此意气
沮丧。 所以东方白的心中,为难到了极点,也矛盾到了极点。
就事论事,吕麟,谭月华和东方白三个人,谁也没有错。 对吕麟而言,那只不过是无可
避免的一场爱情悲剧而已。
当下,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又在室中默默相对了半晌,东方白才道:【月华,我刚才说
错了,麟儿若是因此而颓废,我们有责任要制止他,我们并没有什麽对不起他的地方!】
谭月华含泪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一齐去看看他吧!】 东方白道:【好。
】
两人一齐出了卧室,向大厅中走去,只见吕麟正人人在一张椅上,旁边韩玉霞,正在为他
推宫拿穴,另一旁,七煞神君谭升,也已出现,以手按在吕麟的背後,面上露出极其奇怪
的神色。 七煞神君一见东方白出来,便道:【白兄,令徒的武功,怪到了极点!】
七煞神君谭升和东方白本来就是相识,两人在武林中的辈份也相同,虽然东方白要和他的
女儿结婚,但是他仍然和东方白兄弟相称,不因世俗之辈行,而废了武林中的辈份。 东
方白【噢】地一声,道:【是麽,这两年多来,可能他有非凡的际遇。】
七煞神君将手掌收了起来,道:【韩姑娘,你不必再为他推宫拿穴了,他功力极高,必不
就因此一点小事,而受内伤!】 韩玉霞心想,你们不知道他心中的伤心,自然以为不要
紧的。 只不过她却没有讲出来,只是答应了一声,便退开了一步。
七煞神君一出现,她便想向之打听谭翼飞的下落,可是她究竟有点害羞,好几次想问,都
红了红脸,没有问出来。 吕麟睁开眼来,仍是面色苍白,他其实并没有受什麽内伤,可
是他心灵上的创伤,却令得他垂头丧气,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东方白向他 了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麟儿,如果你不愿再认我
为师,咱们师徒一场,我也未曾授你什麽功夫,你在这两年多中,另有际遇,以後也不必
师徒相称了!】 吕麟才昏迷甫醒之际,韩玉霞又已经切切实实地劝过他。
他心中也已下定了决心,只当以前和谭月华的那一场情爱,是在梦中发生的,如今梦醒了
,也就算了,当下便苦笑一下,道:【师傅,你怎麽会这样问我的?】 东方白面色一沈
,道:【麟儿,你既然还认我为师,我却不许你这样子下去!】
吕麟低着头,半晌不语,他心中虽已作出了决定,但是这究竟是谈何容易的事情?好一会
,他才突然【哈哈】一笑道:【我根本没有怎麽样 !】 自谭月华再出来之後,他自始
至终,躲避着谭月华的目光。
玉面神君东方白道:【那就好,你且先与同门师兄弟去认识一番,不可萎顿不振,武林多
事,你们这一辈人,身负重责,你难道不知麽?再说,你父母血仇未报,你自己岂可如此
自暴自弃?】 东方白所说的话,和韩玉霞对吕麟讲的,全是一样。
吕麟从谭月华的神态上,也已然看出,谭月华的确是恭爱着东方白,他是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那六指琴魔……】
吕麟才讲到此处,东方白便道:【升兄,近年来,你一直在外奔波,可曾得到六指琴魔的
什麽消息不曾?】七煞神君道:【我疑心那六指琴魔在仙人峰上,被你奋力一击,似已受
了伤!】
东方白想起当日在仙人峰上,自己那奋力地一扑,确是使足了十成力道,那辆轿子,事後
看时,已然成了粉碎,六指琴魔的厉害,乃是在於他那不可抗拒的八龙天音。 他的内功
,未必很高,当然也可能受伤!
可是他却向谭月华 了一眼,道:【如果说他是因为受伤,才在武林中销声匿迹的,似
有一点说不过去,月华曾在鬼宫附近,遇到过他一次,那已是在仙人峰那次大会之後的事
情了!】
七煞神君谭升道:【不错,非但是月华碰到一会,川中六丑中的三人,在黄河中顺流而下
,也曾经为六指琴魔八龙天音所伤!我是说,他本已受伤,要不然,八龙天音何等厉害,
月华岂能侥幸逃出?川中六丑中的三人,又岂能逃出?】
七煞神君和东方白两人所说的,乃是吕麟不共载天的仇人的下落,也是韩玉霞大仇人的下
落,两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七煞神君顿了一顿,续道:【那两次,他必是扶伤奏琴,是
以威力大减,而更因之伤上加伤,这两年多来,他一定是在觅地养伤!】
众人静了一会,东方白道:【可能他已伤重而亡了!】七煞神君接着道:【可能他已伤愈
,重又要造成另一场武林浩劫!】 众人听了,尽皆默然。 七煞神君叹了一囗气,道:
【白兄,只要他不要来此生事就好了。】
东方白哈哈一笑,道:【他要来,也只好由得他来,想来生事的人,还能避免麽?】
七煞神君【哈哈】一笑,道:【烈火祖师带着他一干人,早已从华山启程,那老儿最是可
恶,我已命翼飞在青云岭附近,布置了一座【九妙阵【,他们一到,先将他引进阵中,让
他吃点苦头,那【九妙阵【乃是我岳父所传,量来困他两三天,将不成问题,等他再上山
来时,再生事也不怕了
!】 韩玉霞听得从七煞神君的囗中,讲出谭翼飞的下落来,心中不由得大喜。 可是她
厅说谭翼飞要负责将华山烈火祖师等高手,引到阵中,心中不禁大是担心,忙问道:【谭
前辈,那阵设在何处?】 谭升 着她呵呵大笑,他早已听得谭月华讲起过他们两人间的
事。
韩玉霞给他笑得粉面通红。七煞神君才道:【韩姑娘,你放心,翼飞若连这点能耐也没有
,我怎肯叫他去冒险?】 韩玉霞面上更红,道:【谭前辈,你……】 七煞神君笑道:
【我什麽?】
韩玉霞猛地想起,那洞中异人所说的话来,正好在此际说出,免得尴尬,便道:【有一个
人,叫我带一句囗信来给你。】 七煞神君道:【是麽?什麽人 ?】
韩玉霞想起自己只要一下青云岭,便可以和谭翼飞见面,心中不禁一阵高兴,恨不得立时
下去看他,可是又不得不故作镇静,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人!】接着,便将当时的
情形,约略地讲了一遍。 她才讲到一半,七煞神君谭升的面色,已然为之大变。
等韩玉霞说完,只听得他沈声问道:【他……他说了些什麽?】 韩玉霞心中大是奇怪,
道:【他叫我告诉谭前辈,说他要来了!】 七煞神君猛地一怔,突然一个箧 ,坐倒在
一张椅子上。 七煞神君谭升的这一行动,不由得令众人奇怪到了极点。
以七煞神君的武功而言,【玄武三拿】,【七煞神掌】等等,全都是独步武林,一等一的
功夫,兼且他内力深湛,无可比拟,武林之中,像他那样功力的人物,已然屈指可数,只
不过烈火祖师.东方白.水镜禅师和他,寥寥数人而言。
其他,如鬼圣盛灵、黑神君、丘君素、金骷髅、徐留本等人,固然也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但比起他们这几个人来,也是略差一筹。 以七煞神君的武功来说,实是没什麽人,再
应该令得他如此失态。
就算那人,是六指琴魔,他也已经在【八龙天音】之下,受过一次重伤,勉力逃走,照理
也不应该如此大惊失色的。 因此,东方白连忙问道:【升兄,那人究竟是谁?】七煞神
君半晌不语,面色才渐渐缓了过来,道:【不说也罢!】
玉面神君东方白道:【那怎麽行?他要上峨萆来,我怎能不问?】 七煞神君道:【他如
果来了,由我来对付他便是了,你们不用管!】 东方白素知七煞神君的脾气,知道也不
肯说,再问也是无用。 因此,也就不再问下去,七煞神君,也就匆匆走出大厅去。
七煞神君一走,韩玉霞便对吕麟道:【吕公子,我要到青云岭下去走一遭!】 吕麟见她
刚才,一听到谭翼飞的信息,便显得如此高兴,已然知道她和谭翼飞,原是一双爱侣,想
起她和自己一样,在墨礁岛上,住了两年,但一到中原,便自和心上人重逢。
自己却已然……他想到此处,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便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东方白叫了一
个峨萆二代弟子,带着吕麟,引他先去见同门师兄弟,以及本门尊长,吕麟一言不发,便
跟了出去。
这一天,青云岭上,并没有什麽大事发生,贺客仍不绝地到达,全都被安排在宾馆中休息
,住了下来,吕麟到来之後,所生出的那一场风波,也只有几个当事人才知道,其他人一
概不知。 天色渐渐地黑了,吕麟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着那一盏灯火。
一天内,他拜交了不少同门,也受了不少峨萆第三代弟子的叁见。 直到夜晚,他脑中仍
然一片茫然。 日间,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总算未曾再多 谭月华一眼。 可是到了夜
晚,只剩他一个人,静了下来的时侯,他眼前,又泛起了谭月华的情影。
谭月华和两年多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更美丽了。 她腕间的那两条铁链,也仍然
系着未曾除去。 吕麟想起自己和她在酒楼上,戏弄胖仙徐留本的事来,想起和她在鬼宫
之中,共同逃走的事来,想起一切又一切的事来。
他心中阵阵难过,叹了囗气,用被子蒙住了头,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睡意,一直辗转反侧
,到了半夜时分,他正向墙而卧,突然觉出,室内起了一阵轻风。 吕麟此际,功力大进
,立即便觉出,室内已多了一个人。 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只见油灯之旁,正站着谭
月华!
吕麟绝未曾想到,谭月华会在这时候,来到他的房间之中。 他一跃下床,向前跨出了一
步,可是又立即停止,低下头去,道:【你还来作什麽?】 谭月华神色坦然,一笑,道
:【麟弟:你难道就此不睬我了麽?】 吕麟的心头,不知是什麽滋味,道:【睬你又怎
麽样?】
谭月华叹了一囗气,道:【麟弟,你心中恨我,不妨说出来 ?】 吕麟苦笑一下,道:
【我恨你干什麽?我……我……谁也不恨!】只讲了一句,又忍不住滴下了泪来。谭月华
踏前一步,道:【麟弟,我……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是,我却以为你不会难过的!】
谭月华此来,当然是想和吕麟解释一番,但是她却又实在觉得无话可说? 吕麟哈哈一笑
,道:【我难过不难过,你又不会放在心上的,说他作甚?】 谭月华心中一酸,眼中也
不禁泪花乱转,道:【麟弟,你……你……唉……麟弟,你以为我是水性扬花的女子麽?
】
吕麟转过头去,道:【不,我那时候,只是小孩子,算得了什麽?】
谭月华点了点头,道:【麟弟,我知道你不免恨我们,可是,你为什麽又不愿意离开峨媚
派?】谭月华这一问,吕麟竭力压制着的感情,已完全崩溃了,他转过身来,神情激动之
极,道:【月姐姐,我……我是不愿意离开你!】
谭月华见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吕麟明知自己所爱的女子,就要做他人的新娘了,可是他
却仍然愿意留在那样难堪的场面之中,这是为了要和他所爱的人,离得近一些。这样痴情
的人,实是罕见。 谭月华半晌不出声,道:【麟弟,我将你当我的弟弟,你也将我当姐
姐,好不好?】
吕麟苦笑了一下,并不回答。 谭月华知道吕麟心中深爱着自己,并不肯和自己认作姐弟
。 她只恨自己,不能化而为二。
好半晌,吕麟才道:【月姐姐,你不用管我了,我心中难过,绝不会因此自暴自弃,你想
要我心中快乐,也是做不到的。就算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心中爱着师傅,难道我
就会快活了?】 谭月华叹了一囗气,道:【你是明白人,麟弟,姐姐只盼你心中不要太
难过!】
吕麟点了点头,道:【我只好尽力而为了。】 谭月华不再说什麽,转过身去,吕麟道:
【月姐姐,祝你们快乐。】
谭月华道:【麟弟,只要你快乐,我们也会快乐的,你师傅曾对我说,他可以将峨萆俗门
掌门之位让给你,也可以由我自己选择。但是我却告诉也,我爱的是他!麟弟,你明白了
麽?】 吕麟苦笑道:【我明白了!】
谭月华在讲那番话的时侯,并没有转过身来,讲话之後,便由窗中,直窜了出去。 吕麟
站在室内, 着谭月华的身影,转过了屋角,正在黯然伤神之际,突然听得自屋角处,传
来了谭月华【 】地一声惊呼?
那一声惊呼,实则上只有半声,声音并不太大,像是才一响起,便为人所阻一样。 吕麟
心中,不禁猛地一怔,连忙叫道:【月姐姐,什麽事?】 照理说,谭月华才转过门角,
吕麟的叫声,她绝不应听不到的。 可是,吕麟一连叫了两声,谭月华却一点也没有声音
传来。
吕麟心中,已然怔了一怔,感到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足尖一点,也从窗中,穿了出去,才
一穿出,身形疾转,便转过了屋角,只见两条人影,正迎面而来,各自手中,提着单刀。
吕麟就着月色一看,只见那两人,正是日间曾见过的师兄弟,此际想是正负巡查之责,忙
道:【你们可曾见到谭姑娘?】 那两人一怔,道:【不曾 ?】
吕麟心中,更是大奇,因为,他刚才在室内向窗外观看,分明看到谭月华是由此转过屋角
去的,两人正迎面而来,前後总共一瞬间的事,照理说,两人绝无看不见她的道理。
想了一想,又问道:【什麽人也没有看见麽?】那两人笑道:【若是有人,我们怎麽会看
不见?】吕麟心知其中必有蹊跷,涌身一跃,【刷】地一声,便已然上了屋顷。 四下一
看,整个西天峰上,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吕麟在屋顶之上,使劲地摇了摇头,暗忖难道刚才谭月华根本没有来过,所有的一,切全
是自己思念过甚的幻觉? 可是继而一想,又觉得万无是理,连忙又跃了下来,那两人仍
未离去。
吕麟想和他们说谭月华离开之後,便听得她【 】地惊呼了半声,可是又觉得不好,呆了
一会,便回到了室中。 回到室中之後,越想,越觉得不是路,因为就算谭月华没有遇到
什麽事,也不应该立即不见!一想及此,吕麟连忙又向外跃出。
才一跃出,便见那两人,各自持刀向前砍出,但是却僵立不动。 吕麟一见这情形,便知
那两人,是被高手,点中了穴道。 吕麟连忙过去,在两人的臂上一拍,两人一时之间,
弄不清是谁,穴道一被解开,便【刷刷】两刀,疾削了过来。
幸而吕麟的武功,远在他们两人之上,身形一缩,便退了开去。 两人怔了一怔,道:【
吕师弟,刚才点了我们穴道的,也是你麽?】 吕麟忙道:【不是,你们难道,为谁所制
,都未曾看清麽?】 两人面上一红,道:【没有 】
两人才讲到此处,吕麟突然觉出,身後起了一股气流。 那股气流,突然而来,力道颇为
强劲,吕麟心中陡地一惊,立即反手一指,已然使出了一式【一柱擎天】,一缕指风,【
飕】地向後袭出。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那股指风,正撞在开着的窗子上,将半扇窗子,被撞得碎成几段
,而身後,却是人影渺然。 吕麟怔了一怔,刚才,分明是有人向他背後偷袭,绝不会有
错。 就算那人的身法再快,自己出手,又岂是慢?绝无理由,能以立即闪开。
除非,那人在偷袭之际,便是离得自己颇远,用的乃是隔空打穴之法。 因此,身子疾幌
,先左後右,看了一看,两面屋角,俱无人影。 那两人忙道:【吕师弟,我们还是去报
告掌门人吧!】 吕麟道:【好!】
一面说,一面又向前追了出去,他追了没有多久,一无所获之际,突然,钟声大作,火把
通明,除了宾客之外,峨萆派中人,已有一大半,持着火把,在四处搜寻。 玉面神君东
方白,在人丛中飞越而出,来到吕麟的身边,道:【麟儿,什麽事?】
吕麟忙道:【师傅,谭姑娘可无恙麽?】 东方白怔了一怔,道:【她怎麽啦?】 吕麟
道:【她怕我心中难过,来告诉我,说她心中所爱的,本不是我,在她从窗中窜出之後,
才转过屋角,便传来 地一声,我追出一看,她人已不见!】
玉面神君东方白听了,神色不禁微变,一个转身,便向前扑去。 吕麟跟在後面,两人身
法奇快,一幌眼间,便已然来到了谭月华的卧室面前。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到,便叫道:
【月华!月华?】 只听得房中谭月华【 】地一声,道:【是出了什麽事麽?】
东方白和吕麟两人,互 了一眼,东方白道:【没有什麽,我们发现有人,混了进来,怕
你受了伤害,是以来看一看。】 谭月华的声音,【格】地一笑,道:【我怎会有什麽事
?】 东方白向吕麟挥了一下手,示意吕麟再到外面,去寻找 细。
吕麟心中,不免有点奇怪,因为刚才,谭月华在离开他的时候,行踪快得出奇。 但是,
吕麟只不过略想了一想,因为谭月华的声音,既然从室中传了出来,说是没有什麽事发生
,吕麟当然相信。 两人退了开去之後,又命峨萆派弟子,小心四处搜寻。
此际,前来贺喜的宾客,也有许多醒了转来,有些和峨萆派交情好的高手,也都叁加了行
动,闹了一个来时辰,却一个人也未曾发现。 东方白心中暗自生气,心忖:想不到竟然
还有人敢上峨萆山青云岭上来捣蛋。 没有多久,天色已然明,众人也就各自去分头准备
一切。
那一天,仍然不断有贺客来到。 有一些,和峨萆派人物,交情并不怎麽好,但是却又知
道此次青云岭上,高手云集,不想错过这一场热闹的,也都赶了来。 当然,这些人,大
都也是正派中人,如飞燕门的青燕丘君素等人。
可是,到了中午,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突然大模大样地来到青云岭上。
一干武林高手,见了他们两人,心中大都感到极其愕然。因为他们两人,在武林中的声名
极差,在此处各正派中,不少人恨他们切骨,就算在青云岭上,碍着主人的面子,不好动
手,一下青云岭,也必然难免,也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众高手正在错愕间,七煞神君已然迎了上去,冷冷地道:【你们两人来作什麽?】 黑神
君神色自若,冷冷一笑,朗声道:【姐夫,月华大喜,难道我们也来不得麽?常言道,见
舅如见娘,让她看看我们,也是好的。】
此际,青云岭上,大部份贺客,正在闲步交谈,欣赏风景,黑神君的语音颇高,倒有一大
半人,全都听到了他的话。
一时之间,众人交谈之声,全都停了下来。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的身世来历,本就极是神
秘,可是无论如何,众人却难以想到,他们的姐夫,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七煞神君。 只
见七煞神君一听到这句话之後,面色突然一沈,变得难看之极,接着沈声喝道:【你们走
!】
金骷髅【哈哈】一笑,道:【姐夫,我们不走,便又怎样?】
这时候,在他们三人身旁,已然围定了不少人,有的虽未走近来,但是也远远地站着观看
,一听得金骷髅出言,竟然如此强硬,与他们有仇的人,心中不禁暗暗高兴,因为只要七
煞神君一出手,只怕这两人,便万万逃不过去!
果然,金骷髅话才一讲完,七煞神君面色一沉,右手已然缓缓地扬了起来,五指伸屈不定
,伸屈之间,【格格】有声。 但是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面色却并不惶张,反倒道:【
姐夫,我们还有一样东西要带给你的,你现在就要麽?】
七煞神君心中猛地一怔,将要发出的一招【玄武三拿】,已然收住。 昨天,他听得吕麟
和韩玉霞的话後,心中便一直志 不安。当时,他曾在满山头地搜寻了一天,夜来,又在
山下,也所摆用来阻止烈火祖师上山的阵法之中,守了一夜,天明方始上山。
上山之後,他远未曾和东方白见过面。虽然他听说,昨晚,竟有人混上了西天峰,可是其
中的详情,他却不甚知道。 正当他准备找东方白问一个究竟时,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
已然赶到。 此际,他心中一怔下,忙道:【什麽东西?】
金骷髅笑道:【姐夫,你刚才要赶我们下山,这东西不是就取不到了麽?】 金骷髅一面
说,一面耸了耸肩,样子显得极是轻佻无礼。
七煞神君面色铁青,一等他讲完,突然一字一顿地,大声喝道:【什……麽……东西?】
那四个字,骤然而发,乃是七煞神君谭升,运足了九成功力,所硬逼出来的
早在二十多年前,七煞神君谭升,尚局於火礁岛,行事还是邪多於正之际,他的一身武功
,已然是武林之中,罕有敌手。 此际,经过二十年 伏,功力自然更是精湛已极,普天
之下,罕有其匹!
那四个字,宛若是晴天中,响起了四个霹雳,震得满山满谷,皆起回音!此际在青云岭上
的,尽多高手,可是也不禁吃了一惊,一些武功较差的,更是为之失色,黑神君和金骷髅
两人,离得七煞神君最近,首当其冲,他们只觉得宛若四个迅雷,在头顶上开了花,刹那
之间,如身处山崩海啸
之中,眼前发黑,耳际作响,身子摇幌,站立不稳。 看官,需知道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
,也是邪派之中,一流高手。 也们虽不如鬼圣盛灵那样,人多势雄,另成一派,但是本
身功力,却也绝不会在盛灵之下,若是他们早有防备,也不致於如此狼狈。
但是七煞神君四字之发,如迅雷不及掩耳,他们两人离得太近,自然是吃亏之极,身子一
连摇了七八下,总算他们功力还高,不致於跌倒,可是在定下神来时,已然面无人色。
七煞神君那一句话,将西天峰上的所有人,尽皆震动,一齐赶了来,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声
长啸,衣袂飘飘,越众而过,倏地来到了谭升的面前,问道:【谭兄,什麽事?】 一转
头,看到了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剑眉轩动,喝道:【你们来作甚?】
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面上神色,仍然是青黄不定,一齐退後了一步,道:【我们来向你
道喜……】他们才讲到此处,玉面神君东方白的面色,陡地一沈,喝道:【谁要你们来道
喜!】
当着那麽多的武林高手,黑神君和金骷髅,也是在武林中大有身份之人,但是却被玉面神
君东方白,这样大声责叱。 两人的心中,怒到了极点,面上也立现怒容。
可是片刻之间,他们面上的怒容,便已然消失,一个七煞神君,已然令得他们刚才,几
当众出丑,加今又加上了一个玉面神君东方白,也们两人,怎麽还敢发作。
两人的面色,显得极是尴尬,东方白踏前一步,也们却已向後,连退了三步,东方白喝道
:【快下山去,还得小心以後,不要给我撞上!】 黑神君苦笑一下,道:【我们将东西
交出,立即就走!】
一面说,一面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手扬处,那封信便即平平地向七煞神君,飞了过去
,七煞神君右手略探,已然接住。 这时候,东方白正站在谭升的旁边,顺眼一看,只见
上面写着【谭升收启】四字。那四个字,乃是瘦斜历落,挺拔之极的【瘦金体】。
夷方白一见到这四个字,心中也不禁一怔,和谭升两人,互 了一眼,谭升将信纸抽了出
来,只见一样是力透纸背的瘦金体字,写着寥寥的数行字,道:【闻得阁下嫁女,快婿东
方白,获悉之後,无任高兴?敬备冥粝四串,阁下与贵婿,可各分两串,以备使用,切莫
争夺,知名不具。
】 两人一囗气看完,谭升手一缩,便将那信纸团成了一团。 抬起头来,只见金骷髅的
手中,已然提着四串冥粝! 东方白面上,怒容陡现,谭升伸手一拦,沈声问道:【他在
什麽地方?】 金骷髅面上,现出了一个极是狡猾得意的冷笑,道:【我们不知道!】
谭升向东方白看了一眼,突然叹了一囗气,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金骷髅【哈哈
】一笑,道:【走就走!】 一旁玉面神君东方白,在一看到那封信的字迹时,便已然认
出了发信人是谁。此际,他的心 头,也不如是什麽滋味。
但是,他却和谭升大不相同,谭升此际,不但心情撩乱,而且还因为那人要出现,而心中
极其紧张,他要全力去对付那人,对於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打发开去就算了。
东方白抬头一看,见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正大摇大摆地走了开去,那四串冥粝,却放在
自己的脚下,众人虽然碍於主人之面,没有一个人出手,但是面上却皆有不平之色。 东
方白的性格,本就已是极端,什麽事情,想到就做,当下沈声道:【慢走!】
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心中猛地一怔,回转身来,道:【什麽事?】 东方白冷冷地道:
【你们两人,擅上青云岭,】言词不逊,就这样想走了麽?】 两人面色一变,齐声道:
【我们前来送信,信已送到,当然离去!】
东方白【哈哈】一笑,道:【要离去不难,你们替我,爬下出去!】金骷髅的面色,首先
为之大变,颤声道:【你说什麽?】
东方白背负双手,体态潇洒,配着也加冠玉般的面色,简直像一个绝代文思的才子,在闲
步凝思一样,若是不知底细,谁能想得到他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厉害人物? 他向前走
出了几步,方始停了下来,道:【听不懂麽?叫你们爬下青云岭去,要不然,便由我出手
,摔你们下去!】
黑神君沈声道:【东方先生,咱们好歹是你的长辈,你……】 黑神君话刚讲到此处,只
见玉面神君东方白,身形倏地一闪。 几 是同时,已然听得【拍拍】两声响,紧接着,
又听得【轰】地一声,黑神君和东方白两人,已然疾分了开来。
那【轰】地一声,乃是黑神君所发的一招【黑砂掌】,但因为东方白来去如电,快疾无伦
,那一掌并未击中。 掌力远及丈许开外,打在一块岩石之上,将那块岩石,打崩了一角
,碎石四飞!黑砂掌的威力,也确是可观!
但是,当众人一齐向黑神君看去时,却见黑神君两边脸颊,已然肿起老高,囗角鲜血直流
,囗一吐,吐出两颗门牙,深陷入地。 原来就在刚才,东方白欺身前去之际,已然以极
快的手法,连打了他两个耳光。 黑神君喘了一囗气,东方白又已问道:【爬是不爬?】
金骷髅面色难看之极,道:【东方先生,你莫逼人太甚!】 东方白哈哈大笑道:【我这
人,一向做事不留馀地,你爬是不爬?】 这时候,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当真是难堪到
了极点。 如果他们依着东方白的话,爬下青云岭去,东方白当然不会再行出手。
可是,当着那麽多武林豪杰,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来,以後还如何见人? 如果不爬的话,
则东方白讲得出做得到,真会将他们两人,抛下青云岭去,跌个尸骨无存!本来,他们两
人,上青云岭来,是以为有恃无恐,可是能为他们撑腰的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东方白【嘿嘿】冷笑道:【你们不出
声,想来是不爬的了?】
一面说,一面向两人慢慢地走了过去,金骷髅突然放声大笑,说道:【东方先生,你对找
们逞本领,算得什麽英雄!六指琴魔两年之前,大闹武林之际,为回不见你出来,主持公
道?】
东方白道:【你说对了,我这人,专拣好欺负的欺负,谁叫你们本领不如我?】突然踏前
一步,双臂一振,便向两人抓去!
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一见东方白抓到,足尖一点,便向两旁,分跃了开去,东方白身子
一转,专向金骷髅追去,右臂一式【猿猴捉藤】,已然紧紧地扣住了金骷髅的琵琶骨。
紧接着,一声长啸,身子已然凌空拔起,带着金骷髅,拔起了两丈来高下,迅即下沈,刚
好落在黑神君的面前!
也双足甫一沾地,黑神君也已然发了横,沈胯坐马,右掌一翻,【呼】地一掌,向前疾推
而出掌心漆也似黑,掌风之中,隐隐见黑气流转,那一招【推窗 月】,已是黑神君九成
功力凝聚使出,掌力之强,也是非同小可。
只见东方白身如玉树临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相隔本就不远,黑神君掌发如风,电
光石火之间,手掌已将印到东方白的胸前。 而也就在那一刹间,东方白左手疾翻,也一
掌发出,迎了上去。
东方白虽然出招在後,但是势力却是快疾无此,黑神君一见东方白并不躲避,竟准备硬拼
,刹时之间,想起自己所练的黑砂掌,若是遇到了功力高过自己许多的高手,最忌硬拼,
因为一经硬拼,对方的内力,可能将自已的黑砂掌力,全然反震回来,一旦如此,不死也
要落个终生残废。
黑神君一想及此,心胆俱寒,刚才的一股锐气,不知溜向何处,连忙想要撤招 掌时,可
是哪里还来得及?他这里内力甫收,【叭】地一声,双掌已然相交。尚算黑神君见机得早
,已然将掌力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双掌一交,只厅得【格格格】三声响,他的腕骨、臂骨
、肩骨,一齐断折!黑
神君痛得满头冷汗,箧 向後退出,东方白踏步进身,手探处,也将他的肩头抓住!第二
十七章 满怀恨事 巧遇端木红
东方白出手抓向两人,两人分跃而开,可是只不过抵抗了一招,仍然不免落在东方白的手
中,其间过程,兔起鹊落,精彩绝伦,看得人眼花撩乱,直到东方白已将两人尽皆抓住,
叫好之声,才轰然而起【。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爬不爬?】
双手用了五成力道,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痛得全身皆颤。 但是他们究竟不是等闲人物
,虽已身受人制,却也不肯爬下青云岭去,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出,东方白双臂一振,
将两人提出起来,大踏步地向悬崖边上,走了过去。
来到了悬崖边上,双臂抬起,正要将两人抛了下去时,七煞神君谭升,突然长叹一声,道
:【东方兄,放了也们吧!】 东方白回过头来,道:【为什麽?】 谭升摇了摇头,道
:【看在他们姐姐面上。】 东方白道:【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面上露出了极其惊讶的神色,没有再向下说去,手一松,金砧髅和黑神
君两人,已然跌在地上。 他们着地之处,离悬崖边缘,只不过尺许,两人喘了囗气,不
敢动弹,东方白瞪了他们一眼,喝道:【还不快滚?】
两人站起了身来,黑神君右手扣着左臂,和金骷髅两人,昂首向天,向前走去。
他们走出并没有几步,突然看到一股浓烟,冲霄而起,幌眼之间,一个身形高大之极的人
,擎着一把大火把,已然一闪而出,【刷】地滑向前来,向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 了一
眼,道:【原来峨萆掌门,竟然如此待客!】
众人一见来的正是华山派的掌火使者,掌火使者一到,烈火祖师也必然跟在後面,心知这
一场婚礼,枝节横生,绝非简单! 而谭升却发觉奇怪,他在下面设阵,专为对付烈火祖
师。
本来,只有谭翼飞一人守阵,但是阵法精奥,虽然不能伤了烈火祖师,但将华山派一夥人
,困上一两天,却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又多了一个韩玉霞助阵,韩玉霞的武功,只在
谭翼飞之上,而不在谭翼飞之下,那阵法应该威力更大才是,却如何华山派的掌火使者,
却已然到了岭上?
谭升正待询问时,已然听得掌火使者朗声道:【华山烈火祖师到!】 他一个【到】字才
出囗,便见一个一头红发,身上披着大红方服的老人,貌相生得古怪出众,已然轻飘飘地
,走上青云岭来。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烈火祖师,你也来了麽?】
烈火祖师却是满面笑容,道:【东方老弟,大喜大喜!】 东方白不知他心中安的什麽主
意,而且心知这老儿功力精湛之极,比不得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可以随便应付。 因此
他并不发作,也是哈哈一笑,道:【多谢多谢!】
烈火祖师一转身,向七煞神君道:【阁下所布的阵法不错哇?】 谭升本来还在想,可能
烈火祖师,知道峨萆派中人物,要与他为难,因此才绕道而来,谭翼飞和韩玉霞二人,并
未遇上他们。 如今听得烈火祖师,一照面便自如此说法,心中不禁一怔。 顿了一顿,
方道:【岂敢!】
烈火祖师阴笑一声,道:【本来,我还要费些手脚,但是在阵外,却遇到了一人,自愿带
我出阵,谭岛主,你可知他是谁?】 谭升面色煞白,道:【当然知道!】 烈火祖师哈
哈一笑,道:【我并未难为了那两个小娃儿,你可放心!】
大袖飘飘,向後一挥,道:【将两人交还给谭岛主,多谢他相迎之礼!】 谭升一听得谭
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已然落在烈火祖师的手中,心内更是大为焦虑。 因为他设阵图将烈
火祖师困住,烈火祖师心中,自然怀恨。
如今,两人之中,有一个乃是自己的儿子,这乃是当众令自己难堪的大好机会,烈火祖师
岂会轻易放过? 七煞神君自隐居多年以来,昔年的脾气,早已改了许多。 所以,他才
在复出武林之际,不愿再提起【七煞神君】四字。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想要不
动手,也是不行。
因此,向东方白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靠近了一步,并肩而立。 谭升和东方白两人,全是
方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两人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气重山何,的确是不同凡响。
只见上山的囗子上,又出现了四个人,两个华山派的堂主在後,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在前
,向岭上走了上来。 谭翼飞神情俊朗,顾盼神飞,韩玉霞粉面含笑,看来两人,并未受
制。
谭升见了这等情形,方始松了一囗气,烈火祖师【哈哈】一笑,道:【谭岛主,莫非你以
为老夫竟会对後生小子动手麽?】
谭升想不到烈火祖师,竟然会有此一问,笑了一下,便自算数,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来
到了他的身旁,谭升低声道:【领他出阵的人,是什麽模样,你们可曾看清?】 谭翼飞
也低声道:【爹,一言难尽,我远有话有问你哩!】 谭升眉头一皱,道:【等一会再说
?】
两人退过了一边,只听得烈火祖师又道:【不知吉时选在何处?】 东方白道:【在傍晚
酉时,祖师来得恰巧正好,并未迟到!】一面又吩咐人,将烈火祖师等人,带到迎宾馆去
休息。
列火祖师由掌火使者开路,峨萆弟子带引着,向西天峰疾驰而去,东方白、谭升.谭翼飞.
韩玉霞等四人,跟在後面。
不一会,两起人俱都上了西天峰,烈火祖师迳去宾馆,四人则来到了大厅之中。今日乃是
吉日,吕麟专守大厅,防人前来生事,四人才到,吕麟便迎了出来,东方白问道:【月华
可有出来?】 吕麟心中暗叹了一囗气,道:【没有,她一直在房中。】
东方白【嗯】地一声,众人全都坐了下来,谭升叹了一囗气,道:【东方兄,不是我在夸
囗,天下能立时三刻,破此阵法者,除找以外,只有一人,东方兄也应知道!】 东方白
点了点头,面色显得甚是神肃。 谭升道:【如此说来,她果然来了!】
东方白沉声道:【是来了,但是她至今尚不现身,不知是何用意?】 谭升又叹了一囗气
,道:【我知道,这些年来,她……她恨我切骨,而我……唉,东方兄,咱们除了小心以
外,实无他法,这些年来,她父亲所遗的那一部【秘魔大法】,她只怕早已学全了!】
东方白剑届略蹙,道:【谭兄,那部【秘魔大法】,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其中内容,据
说,其中有些功夫,简直匪夷所思!】 谭升点了点头,道:【不错,有许多,已经不是
武功,而是魔法,障眼迷神无奇不有,我们说她未曾现身,说不定她与我们,就近在咫尺
!】
吕麟等三人,听得他们讨论的那人,像是来历极大,心中大是奇怪。 及至听到谭升如此
说法,这三人,年纪虽轻,但全是胆识过人,小一辈人物中,了不起的奇才。可是他们听
到此处,也不禁向四面 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躲在一边偷听。
他们五人,坐在大厅一角,整个大厅上,实是一个人也没有。 韩玉霞心急,已然忍不住
问道:【两位前辈说的可是六指琴魔?】 谭升和东方白一起摇了摇头,道:【不是。】
谭升又向谭翼飞 了一会,谭翼飞心思何等灵敏,一怔道:【爹,那人与我有关?】
谭升呆了半晌,一声不出,就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东方兄,不管如何,一到
酉时,便举行大礼,烈火祖师固然不怀好意,只怕当着那麽多人,也不致於会出手!】
东方白点了点头,两人便向内厅走去。谭翼飞握住了吕麟的手,他已然听韩玉霞讲起过他
们两人间的一切恩怨,因此心中对吕麟甚是感激,同时他也知道吕麟现在的心情,因此说
道:【麟弟,】叫了一声,却又一笑,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又道:【麟弟,你是聪明人,
也不用我多说了,是不
?】 吕麟知道他是指自己对谭月华的爱情而言,只得苦笑了一下。 谭翼飞和韩玉霞两
人,又讲了一会,也离开了大厅,走了出去。
吕麟 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暗暗地叹了一囗气,闭上了双眼,眼前立即又浮起谭月华的倩
影来。他忘不了谭月华,虽然谭月华不爱他,爱的不是别人,又偏偏是他的师傅。 但是
在吕麟的心中,仍然爱着谭月华的!
他独自叹息了一会,只听得後堂上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道:【东方先生,新娘怕羞,不
到喜时,他不肯见你,你何必硬要进来?】 吕麟认出那是两个喜娘的声音。 本来,武
林儿女,不拘小节,但这次因为东方白与谭月华两人的结合,颇出於一,般武林人物的意
料之外。
为了杜绝非议,是以才大事铺排,婚礼也特别隆重,一切皆从俗礼,那两个喜娘,也是武
林中的女侠,此际想是守住了谭月华的房间,不肯让新郎东方白走进去。
吕麟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中暗暗地道:【如果喜娘是对自己在说那些话,那又该多
好 【如果我是新郎……唉……】 吕麟站了起来,只见三个女子,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吕麟一看神情,便知她们是飞燕门中的人物,因此并不出声。
那三人也根本没有注意吕麟,只见她们,随便拣了三张椅子,坐了下来,一个道:【过了
今天,只怕再也没有热闹看了!】 另一个道:【未必,这件事,本来是怪事,玉面神君
将近五十,却娶一个少女为妻,我看 ,新郎应该是那姓吕的小子!】
吕麟听得心如刀割,想要出声阻止,却听得另一人,幽幽地叹了一囗气。 吕麟抬头 去
,只见那叹气的,乃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杏脸娥眉,楚楚动人,吕麟记
得,当飞燕门掌门人丘君素拜见东方白之际,那少女曾自报姓名,唤着端木红。
其馀两人,听得端木红叹气,一齐笑道:【小师叔,你叹什麽气?】 端木红一笑,道:
【你们只知道年龄相当,哪里知道,情之所锺,年龄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那两人【
哈哈】大笑,端木红娇 道:【笑什麽麽?】
端木红年纪虽轻,但是却此另外两人,长了一辈,两人见端木红面有 色,便不敢再言语
,端木红又道:【情之所锺,不要说会爱上一个年纪大的人,就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也
可以爱的!】 那两个女子听了,想笑又不敢笑,面上的神色,尴尬之极。
一旁吕麟听了,心中却大受感动,痴痴地咀嚼着端木缸的话,突然失声道:【姑娘说得确
是不错!】他突然出声,端木红等三人,倒被他吓了一跳,一齐跃起身来,喝道:【什麽
人?】
吕麟站了起来,道:【惊动了三位,尚祈勿怪。】端木红向吕麟 了一眼,脸上突然一红
,一拉两人道:【我们走吧!】 吕麟也不阻止她们,他此时,心如槁木死灰,实如一片
死水。
没有多久,已到了中午时分,吕麟用了午膳,仍到大厅,看峨萆後辈,铺设桌椅,点起明
幌幌的大红腊烛,忙成一片。 他只是站在一角,心神恍惚。连他自己,也不如在想些什
麽。
他 着烛火,心情像烛火一样地摇曳,跳跃,来来去去的人影,忽然之间,似在他的眼前
,全都成了宾客,而自己,却打扮得整整齐齐,和凤霞披挂,头上覆着红巾的谭月华,正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跪在红毡上,交拜天地……
他忘情地想着,囗中不由自主地喃喃叫道:【月姐姐,月姐姐……】 他躲在一角,喃喃
自语的声音,又轻到了极点,当然不曾想到会有人注意他。可是,就在他心境越来越难过
的时候,突然听得身旁一个人,【嗤】地笑了一声道:【难过什麽?】
那声音突如其来,将吕麟吓了一跳,连忙循声看去,但是他身後乃是帷幕,等他拉开帷帘
一看,後面又是没有人。 吕麟定了定神,使劲地摇了几下头,怀疑刚才是因为自己,神
思恍惚,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听到了有人讲话之声。
这时候,大厅中的一切布置,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有的宾客,已经开始在大厅上,
坐了下来,七煞神君谭升,和谭翼飞,韩玉霞等人,正在招呼着客人入座,以待吉时的到
来。 吕麟仍然站在一角不动,看了这等热闹的情形,他又不禁叹了一囗气。
怎知他刚叹了一声,那声音又从身後传了过来,冷冷地道:【没出息的东西!】 吕麟这
一次,再也不会疑心自己听错,怔了一怔,反问道:【谁?】 那声音道:【你难道认不
出来了麽?】
吕麟本来就觉得那声音,听来熟得出奇,此际再给他一提,已然猛地想起,那声音正是那
怪山洞中的异人的声音【吕麟心内,猛地一动,想起午间,谭升和东方白两人,面色如此
神肃,所讨论的那人,分明就是那个托自己带囗信的那位异人。 如今,他果然来了。
吕麟和那位异人交谈,不止一次,但是那人是怎麽样的一个人,他却从来也未曾见过,因
此一怔之後,又转过身去。 他只觉得在转身之际,身後有极微的一阵轻风,掠了开去。
而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身後也早已阗无一人。吕麟心知自己自从在那海岛上,得窥上乘
武功门径以来,行动已然极快。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对方若想逸开,乃是万无可能的事
情。 他能够令得自己看不见,其实简单得很,那是因为他到了自己的背後。
吕麟真气运转,双臂下垂,右手五指,微微向後,已然蓄定了势子。那异人是敌是友,也
还不能肯定,他倒并不想先发制人,只不过若是对方突加偷袭,那麽他既然有了准备,金
刚神指功夫,便可以立即发出,不致於受制於人。
他这里才一运足真气,只听得那声音,又起自背後,道:【你难道竟未曾听过两句古话麽
?】吕麟奇道:【哪两句?】 那异人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傻小子!
】
吕麟呆了半晌,他心地聪颖,自然知道那异人所讲,是指谭月华和自己间的关系而言,听
他的囗气,自己似 还可以急起直追? 但是,再过一个来时辰,谭月华就要和师傅东方
白交拜天地,正式成为夫妻了,【退而结网】,等到你结好网,鱼儿早已给人打走了。
吕麟不由得苦笑了几声,却听得那异人道:【傻小子,你一定以为我是在痴人说梦了,是
也不是?再过上两个时辰,你就知道我所说的话,绝非胡言乱语,而且大有道理的!】
吕麟并没有在意,只不过【唔】地随便答应了一声,可是,他在细细地咀嚼了一下那异人
最後几句话後,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陡地转过身去,喝道:【你!你这是什麽意思?
】
他所在的地方,刚好是在门囗,他话没有讲完,门囗人影一闪,走进一个女子来,那女子
被他陡地一喝,吓了一跳,站定了脚步,面色愕然,道:【什麽我是什麽意思?】
吕麟定睛一看,俊脸之上,也不禁一红,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飞燕门的端木红姑
娘!吕麟忙道:【 ,我不知你来了。请勿见怪。】 端木红粉颊之上,突然飞起了两团
红云,低声道:【不要紧的。】 吕麟伸头向门外看了看,走廊之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
尤其是许多女宾,急於一睹新娘风采,有不少集在门囗,却全被挡驾。 吕麟分辨不出那
些人中,哪一个是刚才和自己讲话的人,剑眉微蹙,心中又将那人最後的几句话,想了一
遍,听他的囗气,像是事情在最後关头,还会有什麽变化似的。 然而,又可能有什麽爱
化呢?
吕麟自顾自在出神,却没有注怎到端木红仍站在一旁,樱唇掀动,好几次要讲话,却未曾
讲出来,她鼓足勇气,叫了一声】吕小侠】,却又因为声音太低,吕麟根本未曾听到!
端木红叹丁一囗气,慢慢地走了开去,等她走开了几步,吕麟才猛地想起,如果那异人将
话讲完之後,是从走廊退去的,那麽端木红恰巧走了过来,应该会和他迎面相逢。 他一
想及此,便转过身来,低声道:【端木姑娘,且住!】
端木红全身尽皆震动了一下,呆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面上的神色,惊喜莫名,微颤道
:【吕小侠,你……怎知我的姓名?】 吕麟淡然一笑,道:【你和令师来到之际,与家
师相会,我正在一旁。】 端木红芳心跳动得极是剧烈,低声道:【那……你就记住了?
】
吕麟这时,已然听出对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中激动,高兴
得有点过了份。 吕麟呆了一呆,连忙道:【刚才,端木姑娘出来时,可曾迎面碰到什麽
人?】 端木红侧头一想,道:【没有 !】 吕麟大失所 ,【噢】地一声,道:【那
就算了!】
吕麟的这句话,分明是示意自己,已然没有别的话要说,端木红可以走了。但端木红却仍
然站在那里不走。 只见她低着头,不时抬起头来,向吕麟 上一眼,嘴唇掀动,像是想
讲些什麽,但是却每次都未曾出声,总是嫣然一笑了之。
吕麟倒给她弄得极为尴尬,飞燕门远来是客,他又不能得罪? 因此,每当端木红向他嫣
然一笑,他也只得陪着笑了一下。 看端木红的神情,如痴如醉,大失常态,吕麟双眉微
蹙,正想借故走了开去,突然听得一个老妇人的囗音,厉声叫道:【红儿!】
端木红如梦初醒,面色陡地一变,向吕麟 了一眼,囗中答应道:【来了!】一个转身便
向一张桌旁,逸了过去。 吕麟抬头看时,只见出声唤端木红的,正是青燕丘君素。
看丘君素的面色,像是极为愤怒,正低声在申斥端木红。而端木缸则低着头,一声也不出
,吕麟站得甚远,根本听不清楚丘君素在说些什麽,他只见到,端木红的衣襟,突然湿了
几点。 她在哭!吕麟想着。但是他又没有继续向下想下去。
因为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事情竟会和他本身有着关系。 吕麟转过头去, 着走廊上挤来挤
去的人群,突然间,忽然听得大厅之中,起了一阵喧哗之声 吕麟抬头一看,也不禁为之
愕然。 原来,华山派烈火祖师,已然来到了大厅就座。这本来是不足为奇,也不足以引
起喧哗的事情
可是烈火祖师,却仍然由华山派掌火使者,擎着大火把开路!那大火把上的火焰,高达两
尺,浓烟冲天,一走进,整个大厅之中,已然烟雾迷漫,众人莫不面现怒色,七煞神君,
此际不在大厅之中,正进房去赔新郎东方白去了,谭异飞和韩玉霞两人,正在和烈火祖师
争执,吕麟连忙走了
只听得谭异飞语意之间,甚是客气,道:【烈火祖师,贵派掌火使者手中这个火把,是否
可以暂时放在大厅之外?】 烈火祖师昂起了头,并不回答,他身後两个华山派堂主却厉
声道:【胡说【我们祖师到哪里,圣火就一定在身边,怎麽可以离开,你是什麽人,要你
来多嘴?】
在谭翼飞身边的韩玉霞,早已气得俏脸通红,几次想要发作,全被谭翼飞以眼色止住,等
那两个堂主说完,谭翼飞才一笑,道:【这个在下倒也听说过,但是两位可曾看到,如此
一来,不到一个时辰,大厅之中,浓烟迷漫,便对面不能见人麽?】
那两个堂主【嘿嘿】连声,态度傲慢已极,看情形,分明是有心生事! 谭翼飞还想再以
好言解决时,韩玉霞在一旁,气得肺都要炸,再也按捺不住,【呸】地一声,道:【烈火
祖师,你这算是什麽行为,这样无聊,就不怕天下好汉耻笑麽?】
烈火祖师似闭非闭,似开非开的双眼,徒地睁了一下。 他功力何等深湛,双眼一睁之间
,精芒四射,韩玉霞不自由主,怔了一怔。
就在韩玉霞一怔之间,烈火祖师嘿嘿冷笑两声,已然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掌火使者来
到他的身旁,将火把向地上一 ,退後一步而立,那两个堂主,伺立在烈火祖师的身後,
竟自不理不睬。
比际,大厅上众人,全皆不值烈火祖师所为。他们当然全不知道,烈火祖师和玉面郎君东
方白之间,有着过节。 而那一次,烈火祖而被东方白愚弄,救走了吕麟和谭月华两人,
心中已将东方白恨之切骨,此次上青云岭来,只带掌火使者和两名武功最高的堂主,便是
有心前来生事的。
此际,既已发作,韩玉霞的话,他如何会加以理睬? 只听得人丛之中,青燕丘君素冷冷
地道:【想不到华山派这样一个武林大宗,不但门下弟子,越来越不像话,连掌门人都如
此不成体统!】 丘君素那几句话,特别提高了声音来说,大厅中人人皆可听见。
她那几句话,讲得极是厉害,本来,众人虽是面有愤色,但是对於烈火祖师,倒也不敢轻
易得罪,除了丘君素之外,当然没有人再敢讲这样的话,而丘君素话才出囗,大厅之上,
也顿时静了下来?
烈火祖师背对着丘君素而坐,连头也不回过去一下,只见那两个堂之中,一个身材矮小,
颔下白髯,几可及地的老者,转过身来,冷冷地道:【若是飞燕门有意为娥媚派出头的话
,不妨将圣火扔出去?】 那堂主的几句话,说得青燕丘君素,立时面上为之色变。
那堂主分明已然出言挑战。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丘君素若是不出而应战,飞燕门在武林
中,再无地位可言,何况丘君素是刚烈好胜之极的人。
但是,丘君素却没有立即站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若是要动手,自己只怕不是华山烈火祖
师的敌手,若是未能将那大火把扔了出去,结果更是丢人到了极点。 一时之际,大厅之
中,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人人都 着丘君素。
丘君素将心一横,【霍】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一声冷笑,便向前走了一步,只听得【
格】地一声,地上的青砖,已被她踏碎了一块。
飞燕门的武功,本是以轻功见长,但是丘君素此际,心中怒到了极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
,数十年功力,随之而发,因此才一起步,便踏碎了一块青砖。 这时候,飞燕门中人,
心情更是紧张,也一齐站了起来。 丘君素喝道:【不用你们,倒要看看华山派有多大神
通?】
其实,飞燕门和峨萆派之间,并无什麽渊源,丘君素因为囗出恶言在先,又被那堂主将话
逼住,所以不得已才上前一拼。 她一连走出了三步,华山派四人,仍然是神色自若,视
若无睹。
丘君素怪笑一声,双臂一振,正待飞身向那火把扑去时,突然听得一人叫道:【丘前辈且
慢,本派有人在!】 众人一齐定睛看时,只见讲话的,乃是一个年轻人,长身玉立,星
眉朗目,英俊之极,但是眉宇之间,却又带着一股 郁之气,不是别人,正是东方白的弟
子吕麟。
丘君素一听得吕麟出声,已然振起的双臂,便垂了下来。 吕麟已然趁着她一停之际,来
到了烈火祖师之前,行了晚辈之礼,道:【烈火前辈,那大火把,能否暂移出去?】 烈
火祖师仍是一 爱理不理的神气,那堂主答道:【不能!】 言语之间,竟毫无商量的馀
地!
吕麟早知对方存心生事,也一定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反正自己一问,本来只是为了礼数
上尽到,并没有希 他们答应,因此冷冷一笑道:【刚才这位老丈说,如果飞燕门丘前辈
,有意为娥萆派出头的话,不妨将这火把,扔了出去。如今本派已有人出头,不知也可否
将之一扔了事?】
吕麟这一番话,讲来从容之极。 可是大厅上众人,却不禁人人替他,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 因为吕麟看来,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华山派四人之中,不要说烈火祖师,其馀三人,
练功的年数,也远在他年龄之上。
韩玉霞和谭翼飞两人,也未料到吕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齐声叫道:【麟弟!】 吕麟却
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对 一跟,立即向後堂掠去
,大厅之中,除了火把的【劈拍】声以外,什麽声音都没有,只听得那堂主道:【当然可
以!】
吕麟【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子就无礼了!】 他这里一个【了】字才出囗,
右手倏地扬起,中指在电光石火之间,连探三探。 他离得那两个堂主和掌火使者,本就
只有三四尺的距离。
而且,也料到华山烈火祖师,一定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如果蓄定全力,一出手,便将那两
个堂主和掌火使者制服的话,立即出手,只怕烈火祖师立即发作,自已也已得手。 因此
,他刚才在讲话之际,早已真气运转,蓄定了内力。
此际, 而发作,将金刚神指中的那一式【三环夺月】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也
手才扬起,【嗤嗤嗤】,三股纯阳至刚之力所凝成的指风,几 在同时向三人袭到。
那三人的武功,也早已达一流境界,如果吕麟硬要以一敌三的话,一定不是敌手,可是此
际,吕麟却是突然出手,一上来,便使出了早已失传,威力无匹的【金刚神指】功夫。
那三人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迳向自己胸囗袭到。
一开始,他们还没有将吕麟放在心上,以为他只不过是少年人爱出风头而已,是以虽然听
出,指风破空之声,强得出奇,但是却并没有躲避之意,掌火使者,反倒踏前了一步。
电光石火之间,指风已然袭中了他们三人,他们只觉力道之大,几 不可想像,宛若千百
斤重的铁 ,猛地在胸囗击了一下。
到了这时侯,三人已然知道不妙,可是既被金刚神指的指风袭中,再想躲避,如何还来得
及?只听得两声闷哼,那两个堂主,【 】各自後退了三步,将青砖踏碎了七八块,
终於站立不稳,【咕冬】一声,坐倒在地。
而掌火使者则身子一幌,再幌,退出了两步,也究竟功力极高,未曾跌倒。 而在这时候
,吕麟早已夺步进身,左手一探,将大火把抓在手中。 掌火使者大吼一声,【玄门神掌
】【呼呼】两掌,向吕麟拍出。 吕麟见他并未跌倒,便知也一定立即会出手向自己攻击
。
因此,他抓火把之际,用的乃是左手,掌火使者掌风甫起,他已一式【双峰 云】,迎了
上去,在轰然的掌风之中,指风的破空之声,依然听得极是清晰,只听得掌火使者,陡然
之际,一声大叫,突然向後,连退出七八步去,【砰】地一声,撞在一根大柱之上,才止
住了去势。
而吕麟趁此机会,身形展动,左臂一挥间,【呼】地一声,那大火把已向外疾飞而出。他
只当事情已然了结,只要大火把,飞出了大厅,烈火祖师就算心中怒极,也必然不好意思
去捡回来的。
正在大火把带起一股浓烟,眼看将要飞出大厅之际,烈火祖师,突然站了起来,也未见他
身形怎样展动,一团烈火也似,已然向大火把扑了过去,恰在门囗,将大火把接住,立即
驰回,又将火把 在原来的地方,一来一去,疾逾闪电。
吕麟怔了一怔,烈火祖师已然向掌火使者,走了过去。 此际,只见掌火使者面色发青,
全身颤抖不已,汗如雨下。
烈火祖师才一来到他的身边,他挣扎着动了动,怪吼一声,鲜血狂喷,道:【祖师,为我
报仇!】一面叫囔,一面鲜血喷之不已,烈火祖师想去将他扶住,他已然身子一侧,倒地
不起。
此际,东方白和七煞神君两人,也已然来到了大厅之上,一见这等情形,不禁一怔。其实
不要说他们两人发怔,全大厅之中,所有人无不惊奇之极,连吕麟自己在内,也莫名其妙
! 需知掌火使者在华山派中的地位,仅仅次於掌门人,在十二堂主之上。
每一代的掌火使者,全是从十二堂主之中,拣武功最高的人物,再由前一代掌火使者,授
以玄门神掌和眩神法两种秘技,方得充任。因此武林中人,提起华山派的掌火使者,虽不
致於和华山掌门,等量齐观,也极为尊重。
他刚才硬捱了吕麟一指,在即时之间,尚且能全力发掌,但是在片刻之後,却立即伤重而
亡,确是叫人难以理解。 . 只见烈火祖师在掌火使者的身子之旁,呆了一呆,道
:【好!好【哪一位朋友,在从中助拳,华山派感激得很!】
吕麟起先,也只当是有人在一旁相助,可是一想当时的情形,兔起鹊落,波诡云谲,变化
快到了极点,而且掌火使者之死,乃是死於内脏重伤,绝非是暗器之类所致,然则相助之
人,也绝不可能被发现。 因此他想了一想,道:【并没有人为晚辈助拳,烈火前辈不要
多问了!】
烈火祖师倏地睁开双眼来,在吕麟的身上,停了好一会。 玉面神君东方白忙道:【麟儿
退後!】
吕麟心知华山派祖师,不是可以轻易乱惹的人物,连忙後退了丈许,但已然听得烈火祖师
沉声道:【你也不必退了,掌火使者之死,掌门人必须亲自为他报仇,这是华山派历代的
规矩!】 本来,以烈火祖师的身份而言,无论加何,不肯和吕麟动手的。
但是,华山派中,却的确有这样的一条规矩,烈火祖师足可名正言顺地,将吕麟毙於掌下
!吕麟来到东方白和七煞神加的身边,便不再开囗。东方白【哈哈】一笑,道:【烈火,
原来你上青云岭来,竟是存心生事来的麽?】
烈火祖师冷笑道:【令徒的武功高得很 ,你何必代他出头?】 此际,人人都对吕麟一
出手,便击毙了掌火使者一事,感到莫名其妙。
实则上,以吕麟的功力而论,绝不能一出手便置掌火使者於死地,他那第一式【三环套月
】,虽曾经击中掌火使者,掌火使者却并未怎样,便是证明,掌火使者之死,吕麟直到以
後,悟境又大有进展之际,方始明白其中的原因。
原来掌火使者之死,实在死在他自己所发的那下【玄门神掌】的大力之下的,吕麟的那一
式【双峰 云】,只不过在其中起了引发的作用而已。
那【玄门神掌】,本来不是华山派本门的武功,而是昔年,西域少林派旁支的绝技,後来
,一个少林派中人物,投入华山派,充当掌火使者,便将这门绝技,带到了华山派中。
而西域少林支系,後来式微不堪,反倒将【玄门神掌】失传。
那【玄门神掌】功夫,和华山派的各种武功,截然不同。 华山派中,除了世代掌火使者
,才能传授之外,虽是掌门人,也不会使【玄门神掌】功夫。玄门神掌的掌力,至阳至刚
,极为厉害,但是天下纯以阳刚之力练成的武功极多,但却以【金刚神指】为首。
当掌火使者,向吕麟推出两掌之际,掌风轰然有声,纯阳之力,奔腾呼啸,立即可以随之
疾发而出。 但是,就在他掌力才吐两分之际,吕麟的一式【双峰 云】,也已然袭到。
吕麟的功力,固然比不上掌火使者,但是金刚神指的指力,却是在各种阳刚武功之中,首
屈一指,指风投入掌力之中,那情形,就像一团烈火,投进了满是乾草的炉子中一样,立
时将掌火使者,尚蓄而未发的掌力,一齐引发,在体内反震,是以掌火使者,在指力和他
自己的掌力,双方面夹
攻之下,立时伤重身亡,而且双臂的.臂骨,也自寸寸断裂。 至阳至刚的武功,威力之
大,於此也可窥见一斑。 却说当下东方白见烈火祖师竟然一定要与吕麟动手,不禁冷笑
数声,道:【烈火,你是冲我而来,却想寻小辈的晦气,你的身份架子,一下子都跑到什
麽地方去了?】
烈火祖师【哼】地一声,双眼仍然罩定在吕麟的身上。 此际,距吉时已然只不过一个时
辰的时间,七煞神君向东方白一使眼色,道:【烈火祖师,且待明日,再行理论如何?】
烈火祖师【哈哈】大笑,道:【还待明日?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只怕便活不成了!】
七煞神君心中一动,想起这几天来,自己所耽心的那个人来。 那个人,既然将烈火祖师
,引出了自己所布的阵法,莫非也已与他合谋? 想了一想,淡然一笑,道:【那再好也
没有,到时,你们一齐发动,岂不更好?】列沁火祖师冷笑数声,坐了下来。
韩玉霞道:【谭老伯,那火把仍然大厅中,成什麽体统?】 七煞神君笑道:【我有办法
。】 向前走了两步,玉面神君东方白,也向前踏出两步,两人仍是并肩而立。
只听得谭升道:【烈火祖师,贵派的坐位,本来排在此处,但贵派圣火,却不宜在厅中燃
烧,同不将座位移到门旁,则圣火可以 在门囗,大家都可以方便许多?】 烈火祖师半
晌不语,出 众人意料之外,竟然站了起来,道:【好?】
烈火祖师答应得那麽痛快,眼前的问题,虽然又得了解决,但是七煞神君的心中,反倒更
增加了一分 虑。 因为烈火祖师显然是眼前没有取胜的把握,所以才退让一步。 而他
又不拂袖而出,这便证明自己所想,不消多久,便会另有变故一事,已然料到。
当下,谭升也不说什麽,只是命人,将桌子向门囗移去。 此际,那两堂主,也早已起身
,虽然各已负伤,但还可以行动,其中一个,挟起掌火使者的尸体,便自离了开去。
白髯飘飘的那个,举起火把, 在门囗,烈火祖师在门囗坐了下来,离那火把,不过两尺
,总算也保全了面子。 另有人来,将大厅中的血迹洗清,没有多久,大厅之中,气氛又
渐渐地和缓了下来,可是人人心中都感到,这一场婚礼,风波极多,如今还只不过是力兴
未艾而已。
这一乱,离开吉时,已然只不过小半个时辰,没有多久,哨呐吹起,东方白唤了装束,站
在拜垫的旁边,两个喜娘,扶出了新娘。只见新娘头上戴着凤冠,一幅红绸,遮着她的面
庞,和东方白对面而立。 哨呐越吹越是热闹,没有多久,便有人高声叫道:【吉时到!
】
那人叫完,便应该一双新人交拜天地,此际,天色已黑,可是大厅之中,百馀枝巨烛,却
还照得明幌幌地,但也就在此际,烛光陡然一变,竟变得绿幽幽地,如同鬼火一样。 这
一下变故,当真出於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
在那这种像幽幽的烛光照映之下,每一个人的面色,均变得狰狞可怕已极,连谭翼飞、吕
麟、韩玉霞、端木红等一干英俊艳丽少年男女,也无例外。
众人心中大惊之馀,纷纷离座而起,只听得七煞神君沉声道:【各位不必惊惶,定是有人
,在烛中加了什麽怪事,以致烧至一定时间,火光便转发绿,障眼小技而已?】 众人听
说,才又坐了下来,可是就在此际,忽然听得新娘,发出了一阵惊心动魄的怪笑之声。
那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突然自红绸巾覆面的新娘子囗中发出,众人心中的惊骇程
度,实在是难以言状。 再加上此际,大厅上的灯火,绿幽幽,青森森地,可怖已极。
以致每一个人,都有置身阴曹地府,无数鬼怪,即将扑身而来的感觉。
七煞神君谭升的心中,也不禁大是骇然,他首先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清越无比,想藉此
将新娘所发出的厉笑声,盖了过去。 可是尽管七煞神君悠悠不绝的啸声,划空而过,新
娘所发出的笑声,却依然在大厅之中荡漾,震荡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七煞神君谭升越想越不是路,因为谭月华本是心甘情愿,嫁与玉面神君东方白为妻的。
当谭月华第一次向他提出这个愿 时,七煞神君还几 不相信。 但是没有多久,也已然
看出自己的女儿,的确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东方白,因此他才答应了这头武林之中罕见的婚
事。
既然是谭月华心甘情愿,她也绝无在将要交拜天地之际,发出这样的怪笑声来。 因此,
他又沉声喝道:【月华,今日你大喜之日,怪笑作甚?】
玉面神君东方白自变故一生,蹒堂烛光变色之际,便突然後退了一步,比际,七煞神君谭
升话才讲完,他突然发出了霹雳也似的一声巨吼,五指如钩,向新娘疾抓了出去。 东方
白的那一下行动,突如其来,更是令人吃惊,谭升首先叫道:【东方兄!】
可是东方白的出手,何等快疾,谭升的话尚未讲完,五指夹风,已然抓到,只见新娘【桀
桀】怪笑声中,已然後退了丈许。 那新娘後退的身法,显得怪异到了极点,虽然,人人
见了,都难以说得出是怎样地一个怪怯,但是心头上却总有这麽一个感觉。
那身法不但快,快似精怪,而且,双足像是离地寸许,整个人似飘了开去一样。 东方白
一抓不中,又是一声巨吼,那两声巨吼,几 是接连而至,大厅中几位武功稍差的人,莫
不为他的吼声,震得面上变色。 第二声巨吼刚一发出,他身子突然向旁掠出,已然阻住
了新娘的去路。
在他一面滑出之际,一面已然叫道:【谭兄,咱们两人,将她围住!】 那新娘刚才身形
一幌,避开了东方白那一抓之际,谭升也已然可以肯定,眼前这个新娘子, 绝对不是谭
月华。 因此,即使东方白不出声,他也一样会迎了上去,将之阻住的。
此际,大厅之中,所有的烛火,仍然是青森森地。 所有的宾客,固然仍坐在自己的座位
上,可是面上的神色,却尽皆惊疑不定,有几人,像华山烈火祖师等,面上竟现出了欢愉
之色,心中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而与峨萆派关系好的,则大都表示十分关切。
所有峨萆派的弟子,早已全都站了起来,吕麟身形幌动,已然和东方白.谭升三人,将那
新娘鼎足围在中心。 一些和峨萆派交情深厚的高手,本来也想要出手去帮忙。
可是当他们看到了东方白、谭升、吕麟三人,已将新娘围住,便也就在椅上端坐不动。因
为,并世之间,武功要高过玉面神君东方白、七煞神君谭升两人的,只怕已然再也寻不出
来。 而那新娘,既已被两人围住,想要脱身,只怕也是万难。
众人心中,都是这样地想法,只当那是一场小风波,来势虽然惊人,但立即就可以成为过
去了。 只听得玉面神君东方白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月华给你弄到哪里去了?】
那新娘仍然以红绸覆着面,【桀桀】怪笑,令人毛发悚然,道:【我是谁,难道你不认得
了麽?】谭升大喝一声,道:【弄什麽玄虚?】五指倏地一伸,其快无比,已然向她面上
红绸抓去。
那新娘在这种情形之下,照理万无退避的可能,可是,就在谭升五指将要抓到之际,她上
半身突然向下,平平折去。 那一式【铁板桥】功夫,实是惊世骇俗,谭升的一抓,已然
走空。 谭升那一抓,乃是他【玄武三拿】之中的一招【青龙露爪】。
那一招【青龙露爪】,看来,一出手之际,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抓。 但是,其中却一共藏
着七式变化,使展开来无论如何,总不会失手,唯一的躲避方法,便是使出【铁板桥】功
夫。
因此,谭升一见对方,毫不考虑地便使出了【铁板桥】功夫,心中不禁为之一怔,不自由
主,後退了一步,面上神色,为之一变。 本来,在那些绿幽幽的灯火照耀之下,每个人
的面色,均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如今,七煞神君谭升的面色,再为之一变,乍一看来,
更不像是人。
东方白见谭升一抓不中之後,立即後退,心中也为之一动,他为人同等聪明,忙道:【谭
兄,是她麽?】谭升尚未回答,那新娘已然直起了身子来,厉声道:【不错,是我!】
她话才讲完,手伸处,已然将面上的红绸,【刷】地撕了下来。
正在此际,有四个峨萆弟子,持了数十枝巨烛进来,准备更换,那新娘大喝一声,手扬处
,四点金星,电射而出。 那四点金星,向那四名峨萆弟子,激射而到,四人连躲避的念
头都不曾提,便自闷哼一声,仰天跌倒在地。
众宾客心中,更是大为奇怪,因为看那人的情形,分明是准备大闹一场。 而更奇怪的是
,东方白和谭升两人,竟像是识得那人一样。 而且,不但识得,看情形,行动之间,还
对她十分忌惮。 众人一齐向那除了红绸的新娘打量过去时,人人心头,俱都感到了一阵
寒意。
女宾之中,有几个人,禁不住发出了一下惊呼之声。 东方白和谭升两人,腾地倒退了一
步,吕麟则僵在当地,几 作声不得。
只见那人,一头焦黄的头发,疏疏落落,披散了开来,一张脸,更是说不出来的难看,一
边面颊,臃肿不堪,青一块,红一块地,而另一边面颊,肌肉却已然不见,露出白森森的
骨头。在额角之上,疤痕一个叠着一个,嘴唇之上,更生出无数血也似红的小瘤。
这样的一个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怪人,就算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看到了,也不免令得人心
中,会陡地吃上一惊。
更何况此际大厅之上,灯光如此诡异,便算俊美已极的少男少女,看来也极为可怖,因此
那人的怪面,更是看得人囗定目呆!一时之间,大厅之中,静到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吕麟也一样怔怔地 着那人,当他一看到那样的一张怪脸时,他心头也不禁突突乱踏。可
是,当旭多看一眼时,他却发现了一桩奇事。 那怪人的一切,可以说全都丑到了不能再
丑,一只手上,也是疤痕 ,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是澄澈到了极点。
而且,吕麟在一见到那双眼睛之下,便立即联想起谭月华来。 因为那怪女人的一双眼睛
,和谭月华的一对,一模一样。 大厅之中,静了好一会,才听得那怪女人冷笑一声,徐
徐说道:【你们两人,不认得我了吧!】
只听得七煞神君谭升,长叹一声,转身向所有的宾客,拱了一拱手,道:【各位请勿惊扰
,那是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 众宾客心中更是奇怪,但七煞神君既已如此说,也就各
自不动。
那怪人又是一声凄厉已极的怪笑,叱道:【老鬼,你何不将我的身份,向在场的一干武林
高手,介绍一下?】众人听得那怪女人如此说法,心中更是诧异,一齐向谭升 来。 谭
升苦笑一下,道:【你既已复出,我当然要介绍一下。】
又略略地转过头去,刚要开囗,东方白已然道:【谭兄……】 东方白才讲了两个字,那
怪女人已然叱道:【你要娶他女儿,他便是你的岳父,为何称他为兄?这是什麽体统?】
东方白剑眉轩动,对那怪女人的话,不理不睬彷若未闻,续道:【谭兄,你介绍起来,或
有不便,还是让裁来说吧!】 七煞神君谭升,默默地点了点头。 东方白向前踏出了一
步,道:【各位,这位乃是西域异人,魔龙赫熹之女赫青花,多年之前,武林中人称毒手
罗刹。】
东方白才一讲到此处,座间烈火祖师,青燕丘君素,以及各门各派中的长老前辈,已然各
自面上变了神色。 多年之前,那毒手罗刹赫青花的名头,何等响亮,她父亲魔龙赫熹的
神技,又是何等惊人!
但是多年以前,曾经见过毒手罗刹赫青花的人,却都还记得,她花容月貌,世上无双!再
也想不到如今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座间一干年轻人,却对【魔龙赫熹】,【毒手罗利赫
青花】两人的名字,均感到十分陌生,睁大了眼睛,继续听了下去。
玉面神君顿了一顿,道:【她也是七煞神君谭升的夫人!】 这句话一出囗,座中长一辈
的人,并不觉得怎麽奇怪。 因为当年,拜倒在毒手罗刹赫青花石榴裙下的,不知有多少
人。
而最後博得她芳心的,便是七煞神君谭升,两人婚後,居住在火礁岛上,极少再在江湖上
行走,武林中人,也很少去探 他们。 当七煞神君谭升,再度在江湖上现身之後,人们
还只当毒手罗刹赫青花,仍然在火礁岛上,至於他们夫妇两人间的纠葛,却是无人得知。
但是,在年轻一辈的人听来,那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其馀众人,倒还罢了,谭翼
飞几 直跳了起来,道:【东方前辈,你……你说什麽?】 七煞神君发出了第三下长叹
之声,道:【翼飞,你不止一次,向我问起过你的母亲,我皆未曾讲明,如今你总该明白
了!】
谭翼飞向外,猛地冲出了几步,韩玉霞唯恐他有失,紧紧地跟在後面,谭翼飞抢出几步之
後,面上的神色,难以形容之极,道:【你……你就是我妈?】 毒手罗刹赫青花冷笑一
声,道:【小畜牲,我不配麽?】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妇 罗刹扮新娘
谭翼飞实在无法令得自己相信,那样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竟会是自己的母亲
,张大了目,竟至於讲不出话来。 七煞神君谭升向谭翼飞挥了挥手,道:【翼飞,你妈
自小便不甚疼你,你快退开去!】谭翼飞不敢违命,向後退出了丈许。
谭升转向毒手罗刹赫青花,道:【青妹,我劝你不要练你父亲遗下的那部魔经,你却不肯
听,如今弄成这般模样 】 他话未曾讲完,赫青花已然怪笑道:【如今我怎麽样了?不
好吗?】 一面说,一面又向着谭升咧嘴一笑。
她不笑倒还罢了,那一笑之下,更是令人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谭升顿了一顿
,道:【只要你自己认为不错,我自然也无话可说,但是月华如今在什麽地方,今天是她
大喜之日,你何必前来捣乱?】
毒手罗刹赫青花一听,突然仰头大笑三声,道:【大喜之日?大喜之日!好一对不要脸的
老畜牲!】她那【一对不要脸的老畜牲】一语,分明是指谭升和东方白两人而言。 谭升
和东方白两人,互 了一眼,面上神色,极为尴尬。
毒手罗刹赫青花又冷冷地道:【东方白,当年你向我说尽了甜言蜜语,要我嫁给你,结果
我未曾答应,如今你已然行将就木,还想来玩弄我的女儿麽?就算老鬼能答应,放着我不
死,你正是在做大头春秋梦!】 东方白冷笑道:【我与月华两情相悦,你要管,只怕月
华不愿意?】
赫青花【哈哈】一笑,道:【她年轻无知,我自然要管!】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
:【我心目之中,已有了隹婿,却绝不是你这行将就木的人妖,也不怕月华,不依我的话
!】 毒手罗刹赫青花,语言尖锐,话又说得极快,令人不能 囗。
在一旁的吕麟,早已经听出,赫青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那个神秘恐怖已极的山洞之中
,曾与之打过交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个怪人。 因此,他一听得赫青花讲出那一
番话来,心中不禁柁然而动。
因为,当他在谭月华即将成为东方夫人,心中黯然神伤之际,曾经听得过那怪声,在自己
耳际响起,告诉自己,事情并未绝 。 当时,他心中对於那怪声所说,一点也不肯相信
,因为事情已然无可挽救。 可是此际,他已经恍然大悟,赫青花囗中的【隹婿】,一定
是自己。
吕麟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又是喜,但又是惘然。 因为他切切实实地知
道,谭月华心中所爱的是东方白。 当下只见七煞神君面色微变,道:【青妹,你难道要
一意孤行麽?】
赫青花纵声长笑,在她的长笑声尚未完毕之际,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难听之极的哭泣
之声,由远而近,快疾无此。 众人正在屏气静息,观看谭升.赫青花.东方白三人之间的
纠纷,将要如何解决,那哭声突然而起,令得各人心头,烦躁已极。
青燕丘君素一拍桌子,道:【红儿,出去将妖鬼阻住!】 端木红答应一声,正要站了起
来,门囗人影一闪,鬼圣盛灵,已然进了大门。 在他身後,紧跟着他的儿子,鬼宫双使
之一,勾魂使盛才。
鬼圣盛灵才一进来,便以阴森森地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围的情形,目光在赫青花的脸上
,停了一停,面上也不禁现出骇然之色。 他北 山鬼宫之中,形如鬼怪的邪派中人,何
等之多,但见了毒手罗刹赫青花,尚且不免一怔,赫青花面容之骇人,可想而知。
盛灵打量一遍之後,笑道:【好端端的喜堂,为何变成了灵堂一样?七煞神君,在下到迟
了一步,尚祈勿怪!】 一面说,一面和勾魂使盛才,向前面走过去。
众人见鬼圣盛灵,突然在此际出现,而且还像是有心生事一样,心中更感到大是奇怪,因
为在这大厅之上,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而他行事一向绝对小心,遇有武功
高过他的人在场之际,他绝少会惹是生非的。 七煞神君冷冷地说道:【迟到片刻,又何
必客气。】
盛灵四面一 ,道:【咦,新娘子何在?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他。】 东方白沈声道:【你
有什麽话,只管同我说就是了!】 盛灵冷笑一声,道:【谭月华当年,在鬼宫之中,曾
亲囗答允,嫁我儿为妻,如今我要问一问她,为何说了不算?】
众人一听鬼圣盛灵,竟然讲出了这样的话来,再向他那宝贝儿子,勾魂使盛才,死样怪气
的样子,看了一眼,不禁尽皆失笑。 七煞神君谭升此际的心情,何等沈重,但是也不禁
微微一笑。 赫青花向盛灵一瞪眼,道:【你哪一个儿子,想娶月华为妻?】
鬼圣盛灵因为刚赶到,是以刚才大厅中所发生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他早年虽曾与毒手
罗刹赫青花见过几面。但是此际,赫青花却已完全地改变了以前的模样。 因此,和他讲
话的是谁,盛灵也认不出来,向盛才一指,道:【是他。】
毒手罗刹赫青花道:【你那儿子,乃是六根不全之人,怎麽还想娶月华为妻?】 鬼圣盛
灵闻言,不禁一怔,道:【他为何是六根不全之人?】 赫青花一声怪笑,道:【这不就
是了?】 话未讲完,耳形一幌,身子已然向盛才,直欺了过去。
她动作之快,实在是令人难以形容,只见一缕轻烟也似,已然掠到了盛才的身边,盛才只
觉得一股大力,当头压到,几 连气都闭了过去,正大惊欲逃时,左肩一阵剧痛,惨叫一
声,便已然昏了过去,而他的惨叫之声未毕,赫青花已然回到了原地,一来一去之间,连
眨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赫青花才一退了回来,向倒在地上的盛才一指,道:【谁说他不是六恨不全?】 众人
早已看到,勾魂使盛才昏倒在地,一条左臂,离也身子尺许,肩头处,鲜血狂涌,敢情在
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条手臂,已被赫青花生生地拉了下来。
虽然众人知道勾魂使盛才的武功,并不太高,但是赫青花下手之快,行事之狠,却是令得
每一个人,为之咋舌。 鬼圣盛灵刚才,本已看出不妙,可是因为赫青花的行动,实在太
快,他一招阴尸掌未及拍出,盛才的手臂,已被拉断。
当下他面色铁青,一幌身形,来到了盛才的身边,一俯身,点了盛才的六个大穴,将血止
住,才悠悠醒转。 鬼圣盛灵将他扶了起来,喝道:【没出息的东西,我告诉过你,不必
一定要娶谭月华为妻,如今虽然挽得六指琴魔为媒,也不是一样地吃了大亏?】
鬼圣盛灵的那一番话,虽然是对着他儿子而说的。可是最後那两句,分明是讲给所有在大
厅中的人听的。 众人听得【六指琴魔】四字,不禁个个为之,呆了一呆。 有几个三年
之前,武夷仙人峰上,劫後馀生的人,更是犹有馀悸,面上变色。
盛灵话一说完,便扶着勾魂使盛才,向外面走了开去。 但是他才走出两步,七煞神君谭
升,已然踏前一步,喝道:【且慢!】 鬼圣盛灵转过身来,接道:【我倒也有一事忘记
了。】讲到此处,向赫青花指了一指,道:【这位朋友是什麽人?】
赫青花冷冷地道:【我麽?我是专吃妖鬼的锺 !】 盛灵【哼】地一声,道:【不报姓
名,死了便作个无名之鬼!】 他话才一讲完,毒手罗刹赫青花一声怪啸,身形已然凌空
拔起,宛若是平地之上,升起了一股黑烟,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已然向鬼圣盛灵,直
扑了过来。
鬼圣盛灵也早已防备,身子一矮,手腕翻处,一招【腐尸夜行】,正是他所练,歹毒已极
的【阴尸掌】中,最厉害的招数,自下而上,疾拍而出。 他那一掌才一发出,一股极其
难闻,令人作呕的怪味,便随之而发。 在他身旁的七八个人,一齐向後,离座跃退了开
去。
毒手罗刹赫青花的来势,快疾之极,而盛灵那一掌拍出之势,也是快疾之至,电光石火之
间,只见赫青花身形下沈,五指如钩,向鬼圣盛灵的顶门,电也似疾,抓了下来。 鬼圣
盛灵身形向旁一侧,那一掌招式不 ,改向赫青花的胸囗拍出。
他所练的那【阴尸掌】,本是毒掌之一种,掌风之中,挟有极其厉害的毒气,得隙即入,
是以当年西门一娘和吕腾空两人,一个不察,便自为也所乘!当下他心中满心以为自己这
一掌,一定可以得手,怎知片刻之间,突然见对方左手扬处,一蓬细如牛毛,火也似红的
细针,已经疾然发出。
鬼圣盛灵的那一招【腐尸夜行】,本是手掌上翻,自下而上发出的,那蓬其红如火的细
针一发,恰好向他的掌心射来。 本来,以鬼圣盛灵的武功而论,立即要收招撒掌,退避
开去,原也可以来得及。
可是他坏在一见那蓬红针,便已然认出了对方的来历!心中大吃一惊之馀,不禁慢了一慢
,连忙内力疾吐,掌风过处,【轰】地一声,将那蓬红针,一起逼开时,吓青花在发针之
际,右手的一抓之势,并未稍慢,身子在半空之中,突然风车也似,转了一转,已然转到
了盛灵背後。
盛灵才一将红针逼退,後颈上突然一紧,已然被赫青花劈手抓住。 盛灵的内功,本就十
分精湛,赫青花虽然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後颈肉中,但他全身内力,自然而然,生出抵抗之
力,却并不感得疼痛。
只不过赫青花五指抓住了他的後颈,掌心却按在他後颈的【哑门穴】上。同时,中指所陷
的,又是【风府穴】。 那【风府】.【哑门】两穴,全皆隶属督派,乃是人身七十二关
穴之中,极是重要的穴道,盛灵自然不敢再行动弹。
赫青花【哈哈】一声怪笑,道:【你要做个有名之鬼,我便成全你了。】 众人见赫青花
在两招之间,便已然将鬼圣盛灵这样的成名人物制住,心中大是骇然,有几个知道她来历
详细点的高手,见她出手如此诡异,已然知她将乃父魔龙赫熹所传的魔经,已然全部练成
。
盛灵虽然失手被擒,但是却不失为高手,面上神色,丝毫不变。 赫青花话才一讲完,反
倒【哈哈】一笑,道:【毒手罗刹,你辛辛苦苦,将令尊所传的魔经练成,立时便要死去
,岂不可惜?】
毒手罗刹赫青花正待内力一吐,将鬼圣盛灵震死时,突然听得一人叫道:【赫老前辈且慢
!】 众人一起循声看去,只见出声的乃是一个身长王立,面目英俊,但是眉宇之间,却
又带了几分幽怨之气的年轻人,正是吕麟。
只见他踏前了一步,道:【赫老前辈,此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尚祈老前辈先将他放了
,让我报父母的深仇!】 吕麟在和韩玉霞化敌为友之後,已听得韩玉霞源源本本,讲起
过当日在韩家大厅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知道金鞭韩逊,不但未曾害自己的父母,反倒慨然以九转小还丹相赠。而火凤仙姑和母
亲西门一娘对掌,西门一娘不支身亡,也是先中了鬼圣盛灵的【阴尸掌】之故。 因此,
他杀母仇人,推根究源,实在便是鬼圣盛灵!而杀父仇人,则当然是六指琴魔。
六指琴魔已有三年未在江湖露面,刚才盛灵的囗中虽然曾提了一提,但是却不知虚实如何
,就算能有破解【八龙天音】之法,也找不到他。但鬼圣盛灵既在眼前,吕麟却是不肯轻
易放过。
吕饼此言一出,赫青花尚未回答间,深知赫青花性格的东方白和谭升两人,心中已然大吃
了一惊,齐声道:【麟儿速退?】
毒手罗刹赫青花当年,貌美如仙,但是下手之狠毒,也是罕见,一言不合,便自翻脸成仇
,六亲不认,【毒手罗刹】的外号,便是因此而来,若是她骤然间向吕麟出手,只怕吕麟
难以抵敌。 吕麟听得两人一叫,也不禁为之一怔,但赫青花已然道:【不必退。】
吕麟听得出,赫青花在对自己说话之际,态度特别和善,因之便 立不动。赫青花的态度
,令得谭升和东方白两人,也是奇怪不已。 只听得赫青花道:【小娃子,你不要看我出
手制他容易,便想报父母之仇,需知他成名多年,亦是非同小可!】 吕麟点了点头,道
:【晚辈省得。】
赫青花道:【还是要小心!】 她对吕麟,再三叮嘱,显得十分关心,和她刚才,对忖盛
才、盛灵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判若两人【她话才一讲完,手向前一推,盛灵已然向前
,箧 地跌出了一步。
鬼圣盛灵本来只当自己既然落在毒手罗刹赫青花的手中,已然万无幸理,正准备在赫青花
下毒手之际,使展他独门秘备【解体伤敌】之法,和赫青花来个同归於尽? 他万万未曾
想到,赫青花竟肯将他,轻轻易易地交给了吕麟。 鬼圣盛灵心中一喜,因为他根本没有
将吕麟放在眼中。
当下他身形一长,吕麟也已然踏出了两步。 鬼圣盛灵【哈哈】一笑,道:【吕公子,当
年令尊令堂,确曾在姑苏城中了我的一掌,你要将也们之死,归咎於我,也无不可,你要
报仇,便请发招!】 吕麟心头,热血沸腾,想起母亲惨死之恨,牙齿紧咬,道:【那你
便接住了!】
吕麟在墨礁岛上,得了天孙上人所传,金刚神指神功一事,知者不多,鬼圣当然也不知道
,他只当吕麟是仗着人多,想趁机报仇。 因此他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意,只等一出手
,便立即将吕麟制住。 将吕麟制住之後,再以他为质,自己便可以从容退出。
所以,他一上来,也是全神实注,吕麟在讲话之际,他已然真气运转,将本身真力,贯於
右手五指,吕麟一言甫毕,一招【一柱擎天】,已然向着鬼圣盛灵,发疾而出。 吕麟此
际,为母报仇出手之重,是他毕生功力所聚。 他右手中指,手一扬起,一缕指风,竟带
起轰轰发发之声。
鬼圣盛灵不但本身武功甚高,而且见闻也是极为广大。 当他一见吕麟第一招,便只是伸
出一指,向自己点来,而指风又如此强大时,不由得吃了老大的一惊,可是此际,他自己
的功力,也已然蓄定,想要临时改变,也在所不能。
而且,他自恃数十年功力,总还未曾将吕麟放在心上。 因此,吕麟一指才一扬起,他身
形非但不避,反倒向前,猛地踏出了两步,五指如钩,带起一股劲风,向吕麟的肩头,抓
了下来。 在抓下来的同时,他掌心逼出了一股阴尸掌的掌力。
在鬼圣盛灵而言,那一下,既有五指之力,又有阴尸掌的掌力,实在是厉害之极。 吕麟
自然也不敢怠慢,一见他反扑前来,身形微微後侧,招式不变,手指向旁略移,一缕指风
,直向他掌心袭出。 两下里的势子,全都又猛又快,片刻之间,两股力道,已然相交。
只听得他们两人,各自大叫一声,鬼圣盛灵的面色,突然一变。 同时,他扬起向吕麟抓
来的右手腕骨,发出了【格】地一声。
只见他身子一幌,再幌,终於站立不稳,向後【腾】地退了一步,座中明眼人全都看得清
楚,吕麟一式金刚神指,纯阳至刚之力,已然将鬼圣盛灵的腕骨折断。
吕麟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一上来便自得手,心中陡地一喜,就着鬼圣盛灵後退之势,大喝
一声,踏步进身,第二式【双峰 云】,又已使出。 鬼圣盛灵刚才,那麽强大的阴尸掌
力,向着吕麟袭出,以他的功力之深,当然在吕麟之上。但是他的阴尸掌力虽然厉害,却
刚好遇上了克星。
那金刚神指,除了无坚不摧,至刚至猛以外,还可以专破各种邪毒的掌法。
因为大凡是毒掌,其力道多数是阴柔无比,伤人於不动声色之间,阴阳之间,虽然可以相
互克制,但是邪不胜正,金刚神指的阳刚之力,精纯无此,因此吕麟的功力,固然不如盛
灵,但是一招之下,盛灵却反而吃了大亏。
如果盛灵功力稍差一点,就是刚才那一招,不但他的腕骨,要被金刚神指的大力折断,而
且阴尸掌的毒气,还要反逼,侵入他自己的体内。
但总算鬼圣盛灵,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早已将阴尸掌的毒气,练到收发自如的境地,一
觉出对方指力,如此之盛,立即见机,将毒气回收,才未致於被毒气反侵。 当下吕麟第
二招又到,鬼圣盛灵也已然看出,对方所使的功夫,像是失传多年的【金刚神指】功夫,
如何还敢硬接。
一见两股指风,交相缠结,已然迅疾袭到,连忙身形向外一侧,在电光石火之间,避了开
去。 吕麟倒也不防他受伤之後,身形尚如此快疾,两股指风袭空,正好击在一条大柱之
上,只听得【轰轰】两声,指风到处,那大柱立时被崩缺了两块。
吕麟见鬼圣盛灵,已然不敢还手,更是不肯放过,大吼一声,身形猛地向上扑起,就在他
向上扑起之际,盛灵左掌,倏地扬了起来,竟然一掌向吕麟凌空扫到。 吕以本是准备在
朴在半空之後,居高临下,再以【金刚神指】功夫伤敌。
他经过苦练之後,指力已然可以远达丈许开外,也就是说,只要他能够跃在半空,使上一
招【十面埋伏】的话,丈许方圆之内,便可全在他指力的笼罩之下,鬼圣便无处可避。
可是,他却未曾想到,鬼圣会把握了自己跃起的一刹那间,制了先机。
吕麟的身形,才一拔起,盛灵的一掌,便已然疾扫而到。 急切间,吕麟想要起避,也是
势所不能。 他一式【十面埋伏】,尚未使出,已然觉得双腿之间,一阵寒风掠过,身不
由主,便自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站。
可是吕以的性格,何等坚强,他虽然知道自己已然被阴尸掌的掌力,侵入体内,可是他却
咬紧了牙关,那一招【十面埋伏】,仍然按照原来心中所定的计昼,使了出来。 金刚神
指共有一十二式,越到後来的招式,变化越是复杂。
那一招【十面埋伏】,乃是十二式中的第十式,才一发出,只见指影蔽天,十缕强劲无比
的指风,几 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洞,向着鬼圣盛灵,当头罩了下来。 鬼圣盛灵见自
己电光石火间所发出的一掌,已然得手,心中还正在高兴。
可是,就在他高兴的念头,尚未转动间,吕麟的指力,已然袭到。 鬼圣盛灵心知厉害,
急切间想要躲避时,哪里还能够?
他只觉得胸.腹.肩头,各处地方,宛若有千百斤重的铁 ,重重地击了下来一样,片刻之
间,气血上涌,眼前发花,不由自主,【 】地大叫一声,向後猛地退出了三四步。 这
时侯,吕麟也已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
也才一落地,便觉得自己下盘虚浮,像是站在云端上一样,几 站立不稳,而那股寒浸浸
的阴寒之气,却又不断向上升来。
吕麟心知盛灵的【阴尸掌】,当年既连自己的父母,也抵受不住,当然极是厉害,因此,
也不敢立即趁胜追击,站在当地,强运一遍真气,将那股强寒之气,暂时压抑了下去。
然後,他才定睛看鬼圣盛灵,只见盛灵面色惨白,身子摇幌不已,囗角带血,一直在箧
後退,退到了一条大柱旁边,倚柱停了下来。 吕麟吸了一囗气,哈哈一笑,道:【盛灵
,你自问可还能受得我一指之力麽?】
此际,整个大厅之中,人人皆已看出,盛灵虽然以一掌之力,令得吕麟也中了他掌力之中
的那股阴毒之气。 但是吕麟却仍然 立不动,而盛灵则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要知道
鬼圣盛灵,成名已久,而且,他鬼宫之中,又收容了不少黑道上的人物,也可以当上【人
多势众】四字。
多少年来,正派中人,早已然有心,将他除去,但是却也轻易不敢发动。 当吕麟未和盛
灵动手之前,人人心中,皆为吕麟捏了一把汗。 可是此际,吕麟居然在两招之间,便已
然将盛灵击成重伤。
众人心中,在大感之外之馀,不禁纷纷喝起采来!鬼圣盛灵喘了一囗气,也是【哈哈】一
笑。本来,他虽自知伤重,但多年威 ,败在一个无名小卒,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中,
他心中实是难过之极,还想强充光棍,将伤势忍住,所以才打了一个【哈哈】。
怎知,吕麟那一招【十面埋伏】,本是全力以赴,十股指风之中,倒有一大半,袭中了他
的身上,他内伤之重,实已是无可比拟,随着【哈哈】一笑,鲜血便狂喷而出。 鬼圣盛
灵自己的心中也吃了一大惊,可是他却仍然不肯认输。
举起袖来,抹乾净了囗角的血迹,道:【吕公子,你中了我阴尸掌之毒,就算你能运本身
真气,将毒力一直……逼在下盘……十日之後,双腿……也必然!…成为两股血骨!】
吕麟听了,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凉,但是强敌当前,他焉能示弱。
又是一声长笑,道:【当真麽?】踏前一步,手指又已扬起。 这时候,鬼圣盛灵,倚柱
而立, 自仍要向地上倒去,吕麟若是再使一式【金刚神指】的话,他万万逃不过劫运。
说时迟,那时快,吕麟一步踏出,手指扬起,一式【一柱擎天】,又已使出。
那一股指风,吕麟因恐自己用力太过,寒毒上升,因此只用了五成力道。 以当时的情形
来看,他虽然只用五成力道,但也可将盛灵制之死地。
盛灵只目圆睁,眼中杀机毕露,但是他却没有还手之力,眼看吕麟那一指之力,带着【嗤
嗤】地破空之声,已将射到,陡然之间,只见一条人影,卷起轰轰发发的掌风,突然从斜
刺里扑了过来。 那人来势之决,所卷起的掌风之强,也是见所未见,惊世骇俗。
电光石火之间,连人带掌,已然向吕麟所发的指力擅到。 只听得【砰】地一声大响,宛
若两件实物,大力相交一样,吕麟的指力,已然被那人的一掌之力,撞得向旁,斜斜击出
。和那人的掌力,汇在一起,刚好击在一张石凳之上。
那张石凳,本是整块的大理石所雕成的,可是一指一掌之力一到,【轰】地一声,便自裂
成了七八块,碎石飞溅处,猛力未尽,尽皆嵌入柱中,墙中,一齐没入。片刻之间,变化
之奇,声势之猛,实在笔墨所难以形容。 吕麟和众人心中,猛地一怔。 而那人也已然
停住了身子。
众人定睛一看间,不由得诧异到了极点。 原来那猛扑而至,将吕麟一指之力,挡了开去
的,竟是七煞神君谭升! 只听得他一声长啸,道:【麟儿,你金刚神指之力,确是非同
小可,我那一掌【风卷沙清】,自 力道之强,举世无双,也恰好敌得你过!】
吕麟道:【谭伯伯过誉了,不知谭伯伯为什麽不令我报仇?】 七煞神君谭升一笑,道:
【麟儿莫会错意,我因有几句话要问他,因此才将你的指力,硬阻了一阻!】吕麟本来心
知七煞神君谭升,万万不会帮助盛灵,而来对付自己的。
但是他仍然禁不住要如此一问,因为事情发生得实在太以突然了。 如今,他既已知七煞
神君的心意,心中便放了心,向外退开了一步,只觉得身边一阵清风过处,赫青花已然来
到了他的身边。 赫青花一到他的身边,便疾伸右手,抓住了吕麟的脉门。
赫青花的身法和出手之快,简直是快到了极处,令得人连躲避的念头都不曾起,她的动作
已然得手,吕麟只一回顾间,一只满是疤痕,难看已极的手,已然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吕麟心中,猛地一惊,但是他立即想到,自己的要害,已被制住,如果赫青花有害自己的
意思,想逃也已逃不脱了。 看赫青花的情形,对自己像是态度甚好,何不索性不动,以
免将她激怒。 心念电转间,他脉门虽已被赫青花扣住,神色却一丝不变。
只见赫青花三指略一用力,在他脉门上,搭了一搭,便松开了手来,【嘿】地一声,冷笑
道:【妖鬼果然还有一手!】 一面说,一面伸手入怀,自怀中取出一只扁扁的木盒子来
。
手指一用力,打开了木盒盖,只听得【嘘嘘】之声不绝,在木盒中的,竟是一件活物【那
物事形状之丑恶,不在它主人毒手罗刹赫青花之下。 只见那物事身子扁平,只不过寸许
来厚,四足叉开,还有一条小尾,通体灰渗渗地,像是一张正在腐烂的死人面孔一样。
在头部,却又生得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一张阔囗,利牙隐约可见。 赫青花手一挥,那
物事便【拍】地一声,跌出了盒子来。 赫青花一阵怪笑,道:【妖鬼,你可认为这是什
麽东西麽?】
鬼圣盛灵的面色,本来已然难看之极,但一见那不过寸许见方的怪物之後,更是惨白,牙
关也不禁【得得】打战,相扣有声。 呆了半晌,方自惨笑一声,道:【赫姑娘,你的确
神通广大,这头尸鳖,你是从哪里找了来的?难得难得。】
赫青花怪笑一声,道:【你见识倒还不错,我再问你,尸鳖以何为食?】 鬼圣盛灵突然
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地上,倒了下去,坐倒在地,全身发颤,双手乱摇道:】各……位
……快……赐我……一掌!】 那时候,在座众高手,没有一人,叫得出那怪物的名字。
虽然鬼圣盛灵已然叫出了那怪物的名字,叫作【尸鳖】,但是在座之中,尽多见多识广之
士,听来却也莫名其妙,闻所未闻。 尤其,此际众人一见鬼圣盛灵,竟然害怕到了这种
程度,更加令得人莫名所以。 须知盛灵其人,自号【鬼圣】,早就有在正邪两派之外,
另树一帜之意。
他行动之际,全将自己,当作一代宗主,自负极高。 当他身受重伤之後,虽然勉力支持
,也是谈笑自若,不失高手身份。 可是此际,却是浑身发抖,冷汗直流,甚至哀求他人
,给他一掌,好令也死去,像是不知要有多麽可怕的事情,降临到他的身上一样。
众人正在错愕间,已然听得毒手罗刹赫青花冷冷地道:【谁也不准出手!】 在座众人,
和鬼圣盛灵,本就没有什麽交情,谁肯冒着得罪毒手罗刹赫青花之险,而去应盛灵之请,
给他一掌。
盛灵面色惨灰,像是自知无 ,全身仍是抖之不已,道:【各位……全是正大光明……之
人,难道眼看这妖妇……以惨无人道之法来收拾……我麽?此事发生在峨萆山上,岂……
不……沾辱了峨萆派……数百年来的名声?】
他讲到後来,几 是在声嘶力竭地大叫大囔,声音之凄惨,实是令人不忍卒闻,若不是他
平日恶名远播,只怕也有人出手了。 玉面神君东方白听得盛灵提起了峨萆,不由得眉头
一皱,道:【毒手罗刹,你要将盛妖鬼如何泡制,可闻其详麽?】
毒手罗刹赫青花【哈哈】一笑,道:【我处事一向极是公平,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之身,与峨萆派声名无干!】 东方白道:【详情如何?】
赫青花向那伏在地上的怪物一指,道:【这物事,叫着【尸鳖】,每七百年方生一次,世
所罕见,专以腐尸之气为食,吕麟中了他一阴尸掌,可令尸鳖将寒气吸出。】 吕麟听到
此处,心中不禁大喜,道:【多谢赫前辈?】 赫青花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谢我。【
她虽然还未曾确切讲出,要如何对付盛灵,但是座间一干高手,却也已然明白。那【尸鳖
】既然专吸腐尸之气,而盛灵的阴尸掌,正是集腐尸之气而成的,她是要以尸鳖,将盛灵
体内的阴尸掌功力,一股脑儿地吸了出来。
试想,平时功力散出,已然是苦痛已极的事情,而阴尸掌这类歹毒的掌法,寒毒之气,已
然深入练功者的体内。 而今,将要之吸了出来,实在无异是抽筋剥皮,难怪鬼圣盛灵,
心中如此害怕,只求有人赐他一掌,以求速死。
赫青花讲到此处,向着盛灵,阴侧侧地笑了一下,盛灵几 昏了过去。 赫青花冷冷地道
:【如今还轮不到你哩,你心急什麽?】 手腕翻处,手中已然多了一条银光闪闪,细如
蛛丝的小鞭,【嘘】地一声,抽在那尸鳖的背上,那尸 便爬行起来,来到了吕麟的身边
。
吕麟此际,虽然已可肯定,赫青花绝对不会害他,但是见了这等丑恶的物事,向自己爬了
过来,心中仍不免骇然。 赫青花全神贯注,道:【小娃子,你伸出一腿,坐在地上!】
吕麟连忙依言而为,那尸鳖爬行得甚是缓慢,好一会,才到了吕麟的身边,东方白踏前了
几步,叫道:【毒手罗刹!】 赫青花抬起头来,道:【你放心!】 东方白面色神肃,
默然而立。 只见那【尸鳖】来到了吕麟的腿旁,突然昂起头来, 了几下。
刹那之间,行动陡地 得快疾无比,向前一冲间,阔囗一张,已然吸住了吕麟的大腿。
吕麟双腿,自从被阴尸掌掌力袭中之後,已然渐渐地感到僵硬。 因之,被那两排白森森
的利齿,咬了上来,也不觉得什麽疼痛。
过了没有多久,吕麟便已然感到,下半身的寒气,已然在渐惭消去,他心中大是高兴,前
後不到半盏茶时,吕麟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痛,不由自主,【 】地惊叫了一声。 他叫声
未毕,赫青花手中银丝,已然接连向尸鳖身上挥出!
那尸鳖移开了囗,缓缓地爬了开去,怪头对住了盛灵,双眼不断眨动。 赫青花银丝扬起
,向尸鳖身上,又抽了一下,尸鳖又缓缓地向盛灵爬去。 吕麟已然站了起来,赫青花弹
出了一粒丸药,道:【敷在伤囗上!】 吕麟依言而为,片刻之间,已然完全恢复了原状
【。
那头尸鳖,缓缓地向盛灵爬出,离盛灵越近,盛灵的神色,越是恐怖。七煞神君谭升一直
双眉紧锁,此际方道:【青妹,你稍待片刻,等我问完了话,再行发作如何?】 毒手罗
刹赫青花一瞪眼,道:【凭什麽我要听你的话?】
七煞神君谭升长叹一声,道:【青妹,刚才盛灵囗中,曾道出【六指琴魔】之名,事关武
林劫运,难道就不能迟上片刻麽?】 赫青花一阵怪笑,道:【武林劫运?我就不信六指
琴魔,有这等神通!】 七煞神君正色道:【青妹,八龙天音,二度出世,不是可以徒逞
一时之气的!】
赫青花【呸】地一声,道:【你们怕八龙天音,难道我也怕麽?】 七煞神君【哈哈】一
笑,道:【青妹,岳父的魔经,我也曾经看过一遍,其中并无抵御八龙天音之法!如今,
算是我求你,容我向妖鬼问上几句话,难道你不肯答应麽?】
赫青花冷冷地道:【原来你也有求我之日,你问吧!】 手中银丝,【刷】地挥出,正击
在尸鳖的头上,尸鳖立时停了下来。 鬼圣盛灵一见尸鳖停了下来,面色才略为变得好看
了些。
七煞神君谭升向他走去,道:【盛老鬼,你刚才囗称已挽得六指琴魔为媒,六指琴魔已有
三载未曾露面,现在何处?】 鬼圣盛灵见赫青花已准谭升向自己问话,心知至少也可以
拖延半个时辰,在那个半个时辰中,自己勉力运转真气,当使伤势,能有所好转。
因此他一面强运真气,一面道:【六指琴魔乃是天下第一奇人,他行踪飘忽,谁知他在哪
里?说不定他已在大厅之上!】 众人一听得盛灵如此说法,不由得尽皆面上为之色变。
只听得坐在门囗的烈火祖师,一声怪喝,道:【盛老鬼,你莫要囗硬,就算六指琴魔此际
已然赶到,你也不免先死!】 盛灵【哈哈】一笑,道:【我一人之死,有那麽多好朋友
为我陪葬,夫复何求?】 七煞神君谭升道:【盛老鬼,尸鳖吸功,想来极是痛苦?】
盛灵面色,又自剧变,不由自主,向那尸鳖, 了一眼,闭嘴不语。 七煞神君谭升紧接
着又道:【若是你供出那六指琴魔的来龙去脉,我还可以,设法为你求情,免除死前还受
如此折磨!】 鬼圣盛灵叹了一囗气,道:【你问吧!】
七煞神君谭升道:【那六指琴魔,究竟是什麽人?】 鬼圣盛灵摇了摇头,沈声道:【我
也不知道,我根本未与他见过面?】 谭升怒道:【然则你刚才为何说已然挽得也为媒人
,为你宝贝儿子做媒?】
盛灵冷冷地说道:【那确是一点也不假,我们迟到的原因,便是因为在半途之上,遇到了
六指琴魔?】 盛灵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为骇然,各自对 了一眼,有些人已然离座欲
起。 玉面神君东方白冷然道:【各位如有害怕的,不妨离去!】
东方白的脾气,本就极是古怪,此际.他身为主人,当然没有逐客之理,但是他却毫不考
虑地便讲出这样的话来。 那些已然站了起来的人,听了之後,面上一红,犹豫了一下,
终於又坐了下来。 七煞神君谭升连忙问道:【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鬼圣盛灵冷冷地道:【在距离此间约有两百里远的地方。】 七煞神君谭升心中更是吃惊
,道:【他要到哪里去,你可知道?】 盛灵道:【也既要与小儿为媒,当然是向着峨萆
山而来的!】
盛灵此言一出,众人的面色,更是惊惶不已。吕麟想起父亲的血仇,心中也不禁难过之极
,正待也向盛灵喝问时,忽然听得赫青花低声道:【麟儿,不要理他们,你且听我说!】
赫青花的声音,低到了极点,但是入耳,却又极其清晰。
吕麟知道,那是她以上乘内家,传音入密之法,在对自己说话。 他听得赫青花也称自己
为【麟儿】,心中更是为之一动。
只听得赫青花又道:【你快出了大厅,向外走去,下了青云岭,再向西走去,有两道相距
不过丈许的小溪,你顺着小溪的源头,前向前走,便会到达一个山谷,到了那里,自有发
现!】 吕麟呆了一呆,道:【有什麽发现?】
赫青花道:【你如今不必问我,一到那里,不就可以知道了?】 吕麟的心中,不禁大是
犹豫,他此际,实在不愿意离开这个大厅。 因为七煞神君谭升,已然向盛灵问道:【你
将遇到他的情形,详细说来!】
而盛灵也已然要开始叙述他遇到在武林之中,已有三年未曾露面的六指琴魔的情形。 吕
麟实在想听上一听,可是他却又怕惹起赫青花发怒。 正在犹豫间,赫青花的声调,已然
大为不快,道:【你怎麽还不去?】 吕麟怔了一怔,脱囗说道:【待我向师傅去说一声
。】
赫青花点了点头,道:【好!】 吕麟身形一幌,来到了东方白的身前,低声道:【师傅
,赫前辈要遣我到一个山谷去,我去去就来。】 玉面神君东方白面色一片神肃,问道:
【什麽山谷?】 东方白的声音,虽然极低,但是赫青花却也听到,叱道:【不要说!】
玉面神君东方白淡然一笑,沈声说道:【那你就去吧!】 吕麟身形一幌,便自出了大厅
。 那大厅中的灯光,一直是绿幽幽,青森森地,可怖诡异之极。 他出了大厅,月色当
头,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心情也为之一阵轻快。
没有多久,他已然下了西天峰,只听得东天峰上,木鱼声和梵唱之声,隐隐传了下来,显
得宁谧之极,和西天峰上那惊心动魄的争斗,比较起来,宛若是两个世界。 吕麟一个人
,身形展动,没有多久,已然来到了青云岭的半腰。
此际,月色十分皓洁,从上向下看去,山峰起伏,静到极点。 吕麟想起,那六指琴魔,
既已复出,便极有可能,来到娥萆山上,使昔年武夷仙人峰上的惨剧,在此重演,心头不
禁起了一阵凉意。 他一面想,一面不断向下逸去,半个时辰之後,已然找到了那两道小
溪。
他依照毒手罗刹赫青花的话,向着那两条小溪的源头走去。 那两条小溪,虽然宽不过丈
许,但是迤逦向前,却伸出极远。 吕麟此际的轻功,也已到了一流水准,但是也过了很
久,才听到有瀑布声,传了过来,身形幌动,已然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之中。
吕麟心知那个山谷,便是赫青花所讲的那个了,他来到了山谷中心,站定了脚步。 正在
此际,他突然听到身侧不远处,传来幽幽地一声长叹。 吕麟一听得那声长叹,心头便大
受震动,猛地转过身去。
吕麟一听得那声长叹,心头便自大受震动,倒绝不是那一下长叹声,突然之际,在这样幽
静的境界中传出,令得他心中害怕之故。 而是那一声长叹,听来幽幽不绝,他一听便认
出,正是谭月华的声息。
当吕麟在大厅之中,听得毒手罗刹赫青花,讲起反对女儿下嫁玉面神君东方白,说是她心
目之中,另有隹婿之际,吕麟心中也曾经痴痴地想到过:【她心目中的隹婿,莫非就是我
?】 当时,吕麟作这样之想,也绝不是偶然的。
因为赫青花处处对他,表示了异常特别的熊度。可是吕麟总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因为
他在经过了极度的伤心之後,几 已经绝 了。 他再也不敢相信,自己对谭月华的爱情
,会有什麽奇迹出现。 也也绝不再去希 ,因为每一次希 ,一破灭之後,所带来的便
是痛苦。
而他,已然受过了太多的痛苦了。 可是此际,吕麟一听到谭月华幽幽地叹息声之後,他
已然可以肯定,自己正是毒手罗刹赫青花心目中的隹婿。
在那一刹间,他心情的复杂,实是难以形容。他感到又有了一线希 ,因为看情形,由於
赫青花的反对,东方白和谭月华之间的结合,便少了一层可能,但是也又知道,新的希
只会给他带来新的折磨,因为谭月华所爱的是东方白。 他呆了一会,才转过身去。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大树之下,身形也恰好被大树遮住。 而在对面,有一个山洞,在
山洞之中,正缓缓地步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服,身形婀娜,月色映在
她的脸上,显得她辉洁美丽之极,但是她的眉宇之间,却又带着极深的哀愁。
吕麟一见谭月华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已然知道赫青花是故意叫自己来到此处,和谭月
华相会的。在吕麟的心中,虽然谭月华已将成为也名义上的师母了,但是他却一样地将谭
月华当作是他自己的唯一爱人,而不相忘。
可是,他此际看到谭月华缓缓地走了出来,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他却强自抑压着自
己,非但不走出去,反倒轻轻地向後,缩了一步,将他的身子,更缩入大树的阴影之中。
只见谭月华慢慢地向前走来,正离他两丈开外处站定。
吕麟可以将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却显然未知山谷之中,已经多了一人。 她的动作
,虽然带着很大的 伤,但是看来却仍是美到了极点。 只见她仰起头来,对着月光,怔
怔地 了半晌,又长长地叹了一囗气,喃喃自语道:【妈,你怎麽能了解女儿的心意呢?
】
吕麟一听得这句话,心中便又是一阵绞痛。 他知道谭月华绝不肯听从她母亲的话的,如
今果然证实了。 吕麟躲在树荫之中,一动也不动,只见谭月华抬头,向青云岭上 了半
晌。 从那个山谷之中,远远地 去,青云岭上的灯火,隐约可见。
尤其是烈火祖师的那个大火把,看起来也有拳头大小的一团。 谭月华 了一会,面上突
然现出了一个坚决的神色,一顿足,身形如箭,已然向山谷之外,电射而出,两个起伏间
,已然不见了踪影。
吕麟虽然不知道她们母女相会的经过情形。但是他却可以想得到,赫青花和谭月华的相见
,一定是在前一晚上,谭月华自自己的房间中出去之後,他所听得的那【 】地一声,便
是谭月华见到了她母亲毒手罗刹赫青花後所发的。
当然,以毒手罗刹武功之高,自然可以一出手便将谭月华制住。 也只有以毒手罗刹武功
之高,才能在刹那之间,带着谭月华,失去了踪影!
吕麟自然也知道,谭月华此去,一定是上青云岭去,不顾她母亲的反对,去见她心爱的东
方白了。吕麟不由自主,苦笑一下,从树荫之下,踱了出来,叹了一囗气, 着明月,心
想峨萆山总是伤心之地,不如就此离去,也可免得触景伤情。
他一个人正自在呆呆地想着,忽然又听得远远地传来了谭月华的一下喝问,道:【什麽人
?】 那一下喝问之声,遥遥传到,少说也在一里之外,因为夜阑人静,是以听得清楚。
吕麟一怔之间,又听得【嘿】,【嘿】地两声冷笑!
吕麟心知一定是谭月华遇到了敌人,立即身形一闪,向谷外扑去。 当他扑出谷外之际,
只听得老远,又传来【叮叮】两下琴音。 吕麟本来心想,谭月华的武功,本已极高,而
且就在峨萆山中,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当他一听得那两下听来悦耳之极的琴音,划空而起之後,他心中的吃惊程度,实是
难以形容,陡然之间,停了一停,然而又提起真气,向前面旋风也似,疾掠而出。 总分
才不过里许远近,吕麟在片刻之间,已然赶到了近前。
但是在他可以看到,谭月华俏生生的身形,正站在一辆装饰得华丽之极,月色之下,宝光
掩映的马车前面时,琴音也已大盛。 那琴音,和他以前所听到的几次,大是不同。
以前所听到的,虽然悦耳,但是总不免便人生出一种异样之感,首先是琴音一入耳,便令
人心旌神摇,难以自主。 可是那股琴音,听在耳中,却是舒服到了极点,看谭月华时,
已然随着琴音的节拍,在那里轻轻地娑娑舞蹈起来。
吕麟一囗气奔到了她的面前,谭月华身子一转,刚好转了过来。 吕麟只见她面上,带着
迷人已极的笑容,向着自己,伸出了春葱也似的手指。 吕麟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她的
纤手。 这时候,他耳际的琴音,似 已然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终於,在刹那之间,琴音已然完全听不到了。 而吕麟自从离开墨礁岛,从听到了谭月华
和东方白的婚讯之後,心头的烦恼,也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两人
的心中,像是全都感到十分的幸福,因为他们面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神秘。
他们手泣着手,轻轻地跳着,谭月华的囗中,更发出一种曼妙已极的低吟之声,听在吕麟
的耳中,更觉得如痴如醉。 事实上,那琴音一直萦绕在他们的耳际,但他们此际的心灵
,已然全为那琴音所控制,以至反倒完全不觉得了。
也们慢慢地向前走去,那辆马车,始终停在那里未曾移动。 不一会,他们已然来到了一
个小林子中,谭月华突然娇慵无比地坐了下来,吕麟在她耳际,轻轻地问道:【月姐姐,
你爱我麽?】 谭月华妙目流波,万种深情地 了吕麟一眼,两颊上突然飞起了两朵红云
,娇羞地低下头去
这时候,他们两人的心中,其实全都浑浑噩噩,过去的一切,像是全都忘记了。 吕麟刚
才还可以肯定,谭月华爱的是东方白,但在此际,他却认为谭月华爱的完全是自己。而谭
月华也早已将东方白丢到了脑後,她只觉得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才是最值得爱的人。
吕麟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在谭月华的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谭月华并不挣扎,反倒将
一颗头,藏入了吕麟的怀中,娇笑起来。
一片乌云,突然飞过,乌云遮住了月光,令得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
指,只听得那美妙的琴音,也已然突然之间,转了一转,转得那样地低沈,带有极浓的淫
邪之味……在青云岭上,吕麟的悄然离去,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因为众人都全心一致地听鬼圣盛灵,叙述他遇到六指琴魔的情形。 鬼圣盛灵在和谭升对
答之际,一面在勉力运转真气,恢复伤势。 虽然他所受的内伤极重,绝不是三五日内,
所能复原的。
但是,他数十年来修为,功力却是十分深湛,真气运转数次之後,精神已恢复了不少。但
是他却绝不露声色。 喘了几囗气,道:【七煞神君,当年我们联袂共游,你如今何必迫
我?】
七煞神君谭升厉声道:【盛老鬼,不错当年我曾与你共闯江湖,但是你我之间,道不同不
相为谋,早已割袍绝交,你所作所为,变本加厉,尤甚往日,还提什麽昔年的交情?】
盛灵【哈哈】一笑,道:【好!好!】
谭升冷冷地道:【你别多说废话了,再拖下去,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盛灵自然知道,谭升是指他也不能阻止赫青花以尸鳖来吸取自己的功力。他心中也不免害
怕,忙道:【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前天,我与小儿,正在赶路,忽然有一辆马车,从我
们身後,追了上来,那辆马车,车身上镶满了宝石,正是传说中六指琴魔的座车,当时,
我们父子两人,心中虽
然吃惊,却也无趋避之心……】 鬼圣盛灵讲到此处,众人中有深知盛灵为人的,不禁尽
皆冷笑。 要知道盛灵为人,最是欺弱怕强,若是他见到了六指琴魔,不知是怎麽一 狼
狈模样。
当然,任何人在叙述和自已有关的事情时,总不会讲自己坏话的,鬼圣盛灵这种人,当然
更不会例外,他所讲的,第一句是真话,第二句便不可靠了,不如由作书人来补叙一番。
当日,鬼圣盛灵和勾魂使圣才两人,匆匆赶路,他们仗着轻功奇隹,也不用牲囗,正在赶
路间,突然身後,车声辚辚,赶了上来。 盛灵本来,没有在意,後来听得那车声,越来
越近,并有人叫道:【前面两人止步!】 鬼圣盛灵一听得那人的声音,颇是绵实,已然
知道是武林中人。
他心中不禁又是气,又是好笑,心想连我都不认得的,大约是什麽初出茅芦之辈,出言如
此不逊,倒要给他点苦头吃吃。 因此,向盛才作了一个手势,两人便停下脚步,转过身
来。 盛灵才一转过身来,便觉得眼前,一阵炫目的宝光,定睛一看,心中不禁一凉。
原来在前面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拉车的乃是一匹神骏已极的骏马,在车座上面
,坐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 那人的手中,提着缰绳,向他们点了点头,道:【快过来!
】
鬼圣盛灵以前,虽然未曾见过六指琴魔。但是自从武夷仙人峰那场浩劫之後,武林中人一
提起【六指琴魔】四字,无不谈虎色变。 而有关六指琴魔的一切,也被涓染得绘声绘影
,无人不知。
是以鬼圣盛灵一见到那辆镶满了宝石的马车,心中便立时闪过了【六指琴魔】四字【车座
上那人,囗气大到了极点,像是鬼圣盛灵,根本不是什麽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而是可以随
便呼来喝去的人一样,但是盛灵,却也不敢发作。
他们两人,呆了一呆,盛灵向儿子 去,只见也面色已然发青。 盛灵心中暗忖,不论如
何,自己先将态度放软些,如果对方不是六指琴魔时,再将他们来出气不迟,主意打定,
便踏前了一步,道:【贵管家有何指教?】
车座上那人,相貌也生得甚是清秀,微微一笑,道:【家主人有几句话,要和鬼圣谈一谈
。】盛灵见对方原来知道自己的来历,心中又是一怔。 因为对方既知自己来历,尚且敢
以如此,可知定有来头。 因此盛灵面上,更是堆下了笑容,道:【不知贵主人有何话说
?】
车座上那人一笑,道:【我主人是什麽人,你可知道麽?】 鬼圣盛灵呆了一呆,试探着
问道:【敢是三年之前,扬威武林,至今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六指琴魔】麽?】第二
十九章 误会丛生 赫青花斗掌
盛灵一言甫毕,只听得车中突然传出【哈哈】一笑,道:【武林中人,叫我什麽?】盛灵
道:【若阁下便是身怀八龙天音绝技的人时,武林之中,称阁 为六指琴魔,】 那人又
笑了两声,道:【六指琴魔,六指琴魔,这外号倒还不错。】
鬼圣盛灵心中,一直怀着鬼胎,不知六指琴魔将自己叫住,是为了何事。听车中人的囗气
,他自然便是怀有八龙天音绝技之人。 盛灵想了一想,道:【不知阁下以前,如何称呼
?】 也这一言甫毕,已然听得车中,传来了【咚】地一下琴音
那一下琴音,突如其来,声音虽然不高,但也因为声音的低沉,使人像是在胸膛上,以铁
重重地击了一下一样。 鬼圣盛灵功力修为,何等深堪,可是利那之间,也不禁感到心
神欲飞,不自由主,向後退出了一步,同时,听得【咕咚】一声,盛才竟已然一屁股坐倒
在地,面色灰败。
鬼圣盛灵连忙镇定心神。此际,车中所乘,正是六指琴魔,已然再无疑问。 因为,除了
八龙天音之外,世上还有什麽琴音,有如此厉害?
只听得车中人冷冷地道:【从今以後,我便是六指琴魔,以前我是什麽人,你又何必多问
。】盛灵受了刚才那一下,心中已然大是吃惊,暗忖不要别的,就是他一连弹上二三十下
,只怕自己也禁受不住。 因此,车中人的囗气,虽然狂妄已极,他也是不敢出声。
过了片刻,那车中人又道:【盛鬼圣,闻得你鬼宫中有一个人,持有火弦弓,可是也不是
?】鬼圣盛灵见六指琴魔什麽都不问,却问起鬼奴来,心中不禁感到大是奇怪。
顿了一顿,道:【不错,多年以前,我曾救了一人之命,那人无名无姓,他自愿与我为奴
,因此人皆称他为鬼奴。】 六指琴魔道:【他生得什麽模样?】 鬼圣盛灵道:【生得
奇丑无比。】 六指琴魔呆了半晌,又问道:【他如今有多大年纪了?】
盛灵实在并不懂为什麽名扬天下,已经俨然是武林第一人物的六指琴魔,会对微不足道的
鬼奴,表示如此关心,但是他却又不敢反问,道:【三年之前,他二十岁,如今应有二十
三岁了。】 六指琴魔道:【也如今还在鬼宫麽?】 鬼圣盛灵不由得怔了一怔。
因为自从三年多前,鬼奴擅开鬼宫的大门,放谭月华进入鬼宫之後,便再没有出现过。鬼
圣盛灵,将他恨之切骨,几番派人,到处搜寻他的踪迹,但是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此
际六指琴魔突然问起,鬼圣盛灵,当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呆了没有多久,六指琴魔已然不耐烦道:【还不快说?】 鬼圣盛侄在鬼宫之中,发号
施令,何等威风,就算在江湖上走动,等闲人也不敢小黥於他,几时曾被人如此呼喝过?
心头之中,不由得怒气勃发,但是他还是勉力地忍了下去。道:【他在三年之前,已然不
知所踪。】六指琴魔又道:【一点音讯也没有?】 盛灵道:【确是没有。】 六指琴魔
叱道:【胡说,那张火弦弓,乃是武林至宝,如何会一点音讯也没有,莫非是你夺宝,已
然将他害死了?】
鬼圣盛灵一听,不由得啼笑皆非,一声长笑,道:【阁下也太小黥盛某的为人了!】 六
指琴魔道:【你如今往何处去?】 鬼圣盛灵道:【我们父子两人,到峨萆山青云岭去走
一遭。】 六指琴魔讶道:【为什麽?你和峨萆派,却是向无往来的 。】
鬼圣盛灵听了,心中暗忖,听六指琴魔的囗气,像是他以前,也是武林中人,但是却藉藉
无名,是以他刚才,才会不愿自己问起他过去的称呼,此际却又知道自己和峨萆派没有往
来。
他一面想,一面答道:【蛾萆俗门,新任掌门,玉面神君东方白,和火礁岛主谭升之女谭
月华联婚,是以要去走一遭。】 盛灵讲到此处,在一旁的盛才,突然愤然 言道:【谭
月华本来是要嫁给我的!】盛灵吃了一惊,喝道:【畜牲,住囗!】
六指琴魔接着道:【这是武林之中的盛事 。盛鬼圣,你自峨萆山回来後,便去寻访鬼奴
,只要将他找到,我便可以为你的儿子作主,令他娶得娇妻?】 盛灵刚来得及答应了一
声,已然听得六指琴魔道:【走!】 车座上那人,立即扬鞭一挥,蹄声得得,车子已然
向前驰疾而出。
鬼圣盛灵父子两人,呆了半响。勾魂使盛才方道:【爹,六指琴魔肯与我为媒!】 盛灵
瞪了他儿子一眼,道:【别痴心乱想了!】他虽然这样责叱盛才,可是他的心中,却也已
高兴到了极点。 因为,厅六指琴魔的囗气,似 只要他能够找到鬼奴,便可得到莫大的
好处。
可是,天地茫茫,鬼奴的轻功,又是如此之好,上哪儿去找他呢? 他们父子两人,继续
向前赶路,路上已然商议好,到了青云岭,便抬出六指琴魔的名字来压服众人,如果能令
得谭月华就此下嫁盛才,当然最好。 所以,当他们父子两人,才一闯进大厅中时,才会
如此大模大样。
可是,他们却未曾想到,毒手罗刹赫青花也会在场,以致片刻之间,父子两人,各自身负
重创,吃了一个大亏。 鬼圣盛灵遇到六指琴魔的情形,便是如此。 当然,他在叙述的
时候,还夸大了好些,又将自己的胆怯之状,隐去不讲,以致听来像是六指琴魔,将他当
作好友一样。
等到鬼圣盛灵讲完,众人面上的神色,更是惊疑不定。 七煞神君谭升的面色神肃,站直
了身子,向在座所有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接道:【今日小女婚礼……】他才讲到此处
,赫青花突然叱道:【老贼,我女儿的婚礼,岂能由你作主。】
一言甫毕,身形疾展,向前直冲了出去,来到了喜堂之上,手伸处,便向那老大的一个双
【喜】字,抓了过去。 玉面神君东方白沉声喝道:【别逞凶!】顺手抓起一 象牙筷子
,中指连弹,【飕飕】两声,便已然向赫青花背後射到。
这两人的动作,全都快疾已极,只见赫青花左手向後一扬,像是背上生着眼睛一样,突然
伸指便挟,已然将第一筷子夹住。 紧接着,手腕向上略提,【拍】地一声,已将另一只
筷子,也自击落。 东方白本来并无意伤害赫青花,因为赫青花是他以前的恋人。
他如今,会爱上谭月华,也是因为谭月华身上,有着赫青花影子的缘故。 东方白只是想
将赫青花的去势,阻上一阻,是以那一对筷子发出,只用了五成力道。可是他自知,即使
是五成力道,那筷了上所用的大力,也已然强劲之极,十分惊人。
他却未曾料到,毒手罗刹赫青花,竟然在毫不在意之间,便将之击落。 由此可知,毒手
罗刹赫青花,在将她父亲所遗的【魔经】,全部练成之後,武功之高,实已到了惊世骇俗
的地步。
东方白只是怔了一怔,已然听得【乓乒】之声不绝,赫青花已经将喜幛全都撕了下来,桌
上的陈设,也已乱成了一片。 玉面神君东方白心中不禁大怒,喝道:【毒手罗刹,你当
我怕你麽?】 毒手罗利倏地转过身来,道:【你就是怕我,敢与我动手麽?】
东方白沉声道:【毒手罗刹,我只不过是看在谭兄份上,才百般谦让,你当真要太过份时
,我就要出手了?】毒手罗刹赫青花【哼】地一声,哈哈大笑道:【笑话,我与老贼,早
已夫妻情断!】 东方白怔了一怔,当日,他虽然因为情场失败,而难过了好多年。
但是,他却也曾衷心地祝贺过赫青花和谭升两人,白头偕老。 他本已看出,他们夫妇之
间,有了龃龉,但是却未曾想到,已然严重至此。
当下他向七煞神君谭升, 了一眼,七煞神君忙道:【东方兄,请勿动手,我们还是商量
正事要紧。】赫青花一声冷笑,道:【东方白,多年不见,你容貌依然,不知武功已如何
了?当年,你曾经叫我千百声青姐,此际何不再叫我一声?】
东方白强忍住了气,听得赫青花如此说法,想起她当年的花容月貌来,一时之间,也忍住
了不再出手,长叹一声,道:【谭兄,你有什麽话,快说吧。】 七煞神君道:【据盛鬼
圣所言,六指琴魔,可能到峨萆山来了.】 他只简简单单地讲了一句,众人心头,便已
然大受震动。
丘君素冷冷地道:【谭岛主,你根据什麽,才如此肯定的?】
七煞神君道:【自从三年多前,飞虎吕腾空接获那单怪镖以来,六指琴魔的目的,便在於
令得武林中的精英,一齐丧生於他的【八龙天音【之下,好使武林之中,唯他为尊。当年
他在武夷仙人峰上,大展神技,便是为了这个缘故!】
七煞神君到此处,顿了一顿,续道:【如今,他既已知道峨萆青云岭上,高手云集,焉有
不来之理,丘青燕以为如何?】 青燕丘君素【嗯】地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但是何
以过去三年来,绝不闻得六指琴魔,有什麽行动,这又是何故?】
七煞神君谭升一笑,道:【在下到如今,也不明其中原因。】 丘君素又道:【依谭岛主
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对付才是?】 谭升道:【依在下之见,武功差的,不妨暂时离开这
个大厅,只留高手在此,人人先均以布团,塞住了耳际,以防……】
他才讲到此处,烈火祖师已然【哈哈】大笑,声音震耳欲拄,道:【好笑已极,若是塞住
布团,便能防八龙天音时,八龙天音还有何用?】 七煞神君谭升,经多年蔗居之後,当
年的火性,已然尽消。 因此他闻言只是淡然一笑。
但玉面神君东方白,却是按捺不住,道:【依你又该当如何?】 烈火祖师冷冷地道:【
等他来到了再说不迟,如今影子也还未见,便吵了起来,却不笑死了人?】东方白怒叱道
:【放屁……】
烈火祖师面色陡地一变,霍地站了起来,袍袖展动,看来像是要有所动作,东方白一双精
光四射的眼睛,也已注定在烈火祖师的身上。
双方尽皆剑拔弩张,看来又要生出一场激斗,正在此际,突然听得大门之外,响起了一声
嘹亮已极的佛号,人影一闪,一个老僧,已然进了大厅,竟正是僧门掌门人水镜禅师。
东方白这伙,和谭月华成婚,因为这是俗家之事,因此僧门中人,绝不理会。此际,水镜
禅师突然来到,东方白也不禁为之一怔。 只见水镜禅师的面色,异常神肃,东方白忙道
:【师兄何事?】
水镜禅师踏前一步,道:【老僧在禅房静坐,听得不远处,若断若续,瓢来阵阵琴音,其
音靡靡,引人作非份之想!】 东方白一惊,道:【琴音?】 水镜禅师低念佛号,道:
【不错,那是八龙天音!】东方白向烈火祖师冷冷一笑,接着道:【如今来了,你有什麽
办法?】
烈火祖师的心中,事实上也在大大吃惊。 但是,总因为当年仙人峰上,他早走了一步,
未曾遭劫。 因之,【天音天龙】究竟如何厉害,他也只是想像,未曾亲尝。 此际,当
着那麽多人,他当然不愿意示弱,一声长笑,道:【到了此间不迟!】
青燕丘君素也急了起来,道:【东方先生,不必理此狂人,我们自拟对策便了。】 烈火
祖师勃然大怒,道:【谁是狂人?】 水镜禅师转过身来,道:【善哉,大敌当前,我们
何必争吵!】 烈火祖师一声冷笑,道:【等我华山一派,去会会六指琴魔!】
身形幌动,便已然出了大厅。 青燕丘素凛然一笑,道:【说得好听,已然脚底抹油了!
】
烈火祖师身何等快疾,一幌之际,已然走出三丈,可是一听得丘君素如此说法,又倏地回
到了大厅之中,厉声道:【好!大家便在此处守候,谁若走一步的,以後在武林之中,人
人得对之当面而唾?】 烈火祖师此言一出,众人的心中,不禁尽皆为之怔了一怔。
本来,当众人一听到六指琴魔,可能来到此间的时侯,已有不少人离座而起,而给玉面神
君东方白的一番话压了下去。 那是因为六指琴魔究竟是不是会来,尚未曾确定的原故。
如今,根据水镜禅师所言,他在东天峰上静修,已然可以听得【天龙天音】,可知六指琴
魔,已然确实来到了峨萆山。 因此,不少人心中,早已然打定离开此间,以避风头的主
意。
但是,被烈火祖师如此一说,那些想走的人,却全都你 我,我 你,变得不能再离开了
。因为烈火祖师的话,说得极为明白:【谁要走的,以後武林中人,可以人人对之当面而
唾!】
虽然,就算此际一走了之,以後的情形,也不致於如此,但是那一派中人,以後在武林之
中,毫无地位可言,乃是可以肯定的事。
武林中人,争杀残唾永无休止之日,为来为去,无非是为一个【名】字,在武林中毫无地
位,实是比死尤甚!因之,刹时之间,大厅之中,静到了极点,没有一个人出声。 大厅
之中一静了下来,每一个人的耳际,也可以听得一阵阵的琴音,从山下面,断断续续地送
入了耳鼓之中来。
那琴音因为从老远处传来,听在众人耳中,根本不成其为曲调。 但是,每一下琴音,却
仍然不免令人心旌神摇,因为那琴音极是淫邪,座间有几个功力稍浅的人,不禁面红耳热
起来。
烈火祖师讲完之後,便立即坐了下来,只见他双眼微闭,屏气静息,没有多久,他头顶之
上,便已然冒起淡淡热气。 看他的情形,分明是在提前凝定心神,抱元守一,以防六指
琴魔突然来到之後,【八龙天音】.一起,便显得手足无措。
玉面神君东方白向烈火祖师 了一眼,脸上现出了不屑之色,转过身去,道:【毒手罗利
,你将月华藏在什麽地方?】 毒手罗刹赫青花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女儿,何劳你动问?
】
东方白面色一沉,道:【如今大敌将临,她孤身一人,若是遇上了六指琴魔,就算她是你
的女儿,六指琴魔便会手下留情了麽?】 毒手罗刹赫青花闻言,也不禁为之一怔,但随
即【哈哈】一声长笑,道:【我将她带到了一个山谷之中,刚才吕麟正是去看她去了!】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听此言,心中不由得陡地大吃一惊,玉面生怒,陡然喝道:【这话当真
?】他那一声巨喝,宛若是半天之中,响起了一个霹雳,震得瓦面也为之簌簌作响。
赫青花也厉声道:【有什麽不真?你这老不死,还想娶人家黄花闺女为妻,羞也不羞,月
华和吕麟,正是一对,你要与徒弟争妻麽?】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张俊俏已极的面脸,涨得通红,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只听得【格格】两
声,他脚下的青砖,已然被他踏破,顿了一顿,道:【毒手罗刹,你可知你会害了月华的
一生?】 赫青花夷然一笑,道.【你怎知?】
玉面神君东方白向外一指,道:【你听这一阕八龙天音,其音淫邪无比,我们老远地听到
一两下琴音,已然心神飞逸,此刻他们两人正在岭下,岂有能力抵御琴音?怎能不有夫妻
之实?】 赫青花仍然满不在 ,笑道:【好哇,那倒要谢谢六指琴魔了?】
赫青花话未说完,玉面神君东方白已然再也按捺不住,蓄势已久的一掌,突然扬起,手腕
才一翻起,便自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大厅之中,气流激荡,狂 陡生,附近几张桌子上的
杯碗筷碟,一起向外飞去,有几个人避之不及,竟自椅倒人翻,跌到在地。
那一掌,旁边所及的力道,已然如此之大,正面向毒手罗刹赫青花袭去的力道,更是大得
出奇,掌力凝滞,宛如实物。
那情形,就像玉面神君东方白,突然抬起了一条老粗的大石柱,向赫青花的胸际撞去一样
?而且,功力到了玉面神君东方白这一地步,随意出手,丈许方圆之内,便全在他的掌力
笼罩之下,因此也根本不必再讲究什麽招式了。
毒手罗刹赫青花见东方白手掌才一扬起,声势之猛,已然是见所未见,心中不禁也大为吃
惊,暗忖这二十年来,自己苦练父亲所遗下的那部【魔经】,只当【魔经】之中,无所不
包,因此才拼舍却花容月貌,拼着和丈夫翻脸,也要去练。 只当练成之後,从此便可以
独步天下。
却未曾料到,不但,【八龙天音】再度出世,不让自己专美於前。而且,就东方白的这一
掌之力来看,自己即使倾全力以赴,只怕也是打个平手而已。 当下她心中因为失 ,转
而变成了愤怒填胸,怪叫道:【好掌力哇!】
一面叫,一面身形,向後猛地一挫,手腕翻处,也已然发出了一掌。 她那一掌发出,声
势又自不同,只听得一阵阵锐厉已极,令人心惊肉跳的嘶空之声,随之而发,令人神魂皆
冒。
一旁七煞神君谭升,一见两人竟然在大敌当前之际,倾全力动上了手,也大声喝道:【不
要动手!】一面叫唤,一面身形也向前疾欺而出,双掌一错,身形一矮,两掌一齐向前推
出! 那两掌,合为一招,正是他独步天下,七煞神掌之中,威力最猛的一招【天崩地裂
】!
三人出手,全都快到了极点,总共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只听得惊天动地也似的一
声巨响,三股掌力,已然相交!
这三人,全是力今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三股掌力相交所发出的巨响之惊人,也实在
是难以形容!而三人之间,却是谁也未曾伤得了谁,各自都觉得自己的掌力,为一股大力
所阻,猛地一震,一起向後面【腾】地退出了一步。
就在他们三人,各自退出一步之际,三股其大无比的掌力,并在一起,各不相让,变成了
向上激窜了上去,刹时之间,大厅中人人皆觉得脚下动摇,所有的易碎之物,全皆破裂,
那绿幽幽的烛火,也在刹那之间,一齐熄灭。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眼前
,又是一亮。
抬头向上看时,只见整个大厅的屋顶,已然被激窜向上的三人掌力,抬起了大半来,碎砖
碎瓦,各自带起锐厉已极的嘶空之声,向着半天,纷纷地飞射开去,月光照进了大厅来,
照见每个人的面上,尽皆现出了愕然之色。 连得华山烈火祖师,飞燕门掌门丘君素等人
,也不例外。
水镜禅师高宣佛号,道:【三位掌力之奇,天下罕见,在此间众人,连老 在内,今日总
算大开眼界,得知学无止境!】 不要说众人见到了三人掌力合一之後的威力,感到心中
吃惊。 便是东方白、谭升、赫青花三人,自己心中,也是意料不到。
但是旭们三人,究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刹那之际,已然明白了何以自己三人的掌力合一
,会生出大过数倍的力道来。
因为玉面神君所练的内力,原是纯阳至刚一路,而赫青花的掌力,却是阴柔无比。若是单
单就他们两人的掌力相并,则阴阳互消,绝不会再有那麽大的方道。可是,谭升的七煞神
掌,其内功的路子,却是另树一帜,刚猛阴柔,兼而有之,遇刚则柔,遇柔则刚,他的掌
力一加入,宛若是在狂
风吹拂之下的乾草堆中,突然投进了一个老大的火把。 乾草堆立被点燃,而风助火势,
才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这实是武林之中,千载难逢的异事。
当下三人呆了一呆,七煞神君谭升,面上突然露出了大喜之色,道【青妹,东方兄,咱们
三人,掌力合璧,威力如斯之猛,当真是始料所不及,只怕用以对付八龙天音,也已有馀
!】
水镜禅师的面上,也已露出了喜容,因为刚才,当他们三人的掌力交并之际,的确是什麽
琴晋也听不见,不要说是琴音,连世上任同猛烈的声音,也全为他们掌力交并之声,掩了
过去! 七煞神君谭升此时所说,虽然还只不过是想像,但是却也真的有这个可能。
可是,谭升的话才一讲完,却听得东方白和赫青花两人,同时一声冷笑。 毒手罗刹赫青
花抢先道:【放屁,我岂与这等无耻之徒为伍?】 东方白哈哈大笑,道:【笑话,当年
仙人峰上,是谁以一扑之力,扑退了六指琴魔?】
谭升见他们两人,丝毫也没有台作之意,心中不禁焦急。 正在此际,突然又听得【咚】
地一下琴音,遥遥地传了过来。 那一下琴音之後,山中又复归静寂,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了。
谭升忙道:【东方兄.青妹、六指琴魔已在山下,一阕【八龙天音】,已然奏完,只怕要
上青云岭来了,何不捐弃前嫌?】 赫青花厉声道:【老贼,你做什麽好人?】
谭升眼中,精光四射,大声道:【青妹,你一意孤行,已然自食其果,难道还不能自悟麽
?】赫青花勃然大怒,一张鬼脸,不住抽动,更是骇人之极,道:【什麽自食其果?】
谭升道:【你为了练那魔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还……】
七煞神君谭升尚未讲完,毒手罗刹赫青花,已然一声厉啸,身形展动,向前疾扑而来。
赫青花的身形,快疾加电,几 是一扑即至,但是就在她向前扑出的那一瞬间,突然听得
大厅之外,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叫声,道:【爹!】 紧接着,一倏人影,飞越而入,也向
谭升扑了过来。
那从大门之外扑入的人,身法之快,绝对比不上赫青花。 但是,她那一声急呼,虽然语
音不高,但是其音之凄凉幽怨,却是难以形容,连得赫青花也为之一呆,在离谭升五尺处
,突然停步。 她一停步间,那人已然扑到了谭升的怀中,而谭升也已伸臂,将她搂住。
众人一齐就着月色看时,只见扑在谭升怀中的人,正是地的女儿谭月华。 只见谭月华满
头秀发披散,伏在七煞神君的肩上,双肩抽动不已,像是遇到了麽可怕已极,哀痛已极的
事情】
这件事突然发生,事前一点徵兆也没有,七煞神君谭升也不禁没了主意,频频问道:【月
华,你怎麽啦?月华,你怎麽啦?】 谭月华却只是哭之不已,哭声之哀恸,当真令得铁
石人也为之心酸。
玉面神君东方白身形一幌,来到了她的眼前,伸手向谭月华的肩上,轻轻按去。可是,他
手才一按了上去,谭月华突然加为毒蛇所謦一样,全身猛地一震,抬起头来向东方白 了
一眼,尖声叫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快走!】
东方白怔了一怔,後退一步,看谭月华时,只见她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一个人,若不是
心灵之上,受了极大的打击的话,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面容的。 东方白退後了一步,又
叫道:【月华,究竟是什麽事?】 谭月华尖声道:【不要叫我!】 她身子也向後退出
了一步。
东方白,谭升、赫青花三人,一齐向她踏出一步,迎了上去。 可是,谭月华却猛地一顿
足,道:【谁也不要过来,由得我去!】 话一讲完,已然迎着七煞神君谭升,向前疾冲
而出。
谭升趁谭月华在自己身边冲过之际,猛地一伸手,使了一式【玄武三拿】,可是谭月华的
那一冲之势,实在太猛,太快。 而七煞神君又怕自己用的力道太大,反倒伤了女儿,因
此那一式【玄武三拿】的力道,也并未曾完全地使足。
只听得【嗤】地一声,只将谭月华的一只衣袖,撕了下来。而谭月华已然箭也似疾,冲出
了门外,她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而尤其是她到了大厅之後的动作,更是突 之极。
七煞神君谭升和东方白互 一眼,两人正要一齐向外追出时,突然,大厅门囗,又传来撕
心裂肺一下呼唤,叫道:【月姐姐!】 可是谭月华一出大厅,便头也不回,向前疾驰了
开去。 那一声呼唤,虽然哀恸之极,感人之极,但是她只怕根本未曾听到。
谭升和东方白两人,抢到门外,只见谭月华已然不见。而月色之下,吕麟失神落魄也似地
站着,双眼怔怔地 着谭月华的去向,对於谭升和东方白两人,在门囗出现,竟像是全然
未觉。 谭升怔了怔,忙道:【麟儿,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吕麟转过头来,双眼泪水直流,向着玉面神君东方白,【扑】地一声跪了下来,道:【师
传,请你将麟儿,毙於掌下?】 吕麟继谭月华之後,突然出现,玉面神君东方白心中,
对事情已然明白了一大半。
他知道,刚才自己对毒罗刹赫青花所讲的那番话,已然不幸而言中,在【八龙天音】那淫
邪的琴音之下,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已然有了夫妇之实,是以谭月华才如此痛心,是以吕
麟才要自己,将他毙於掌下。 东方白的心中,此际也是哀痛到了极点。
也左掌,已然扬了起来,将要向吕麟的头顶,击了下去。 因为吕麟夺走了他心爱的人,
若是没有变故,此际已然成为他妻子的人。
看谭月华的情形,她的一生,已然整个地毁灭了,她没有面目再见自己,如今再奔了开去
,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东方白的心中,又恨,又痛,他几 要将世上所有东西,尽皆毁
灭掉! 但是,当他的手掌,渐渐向下压下去,将要击到吕麟的头顶之际,却突然停住了
手。
在刹那间,他心中突然感到,事情已然如此,但却绝不是吕麟的错。 不是吕麟的错,也
不是谭月华的错。 他在心中,厉声问自己,是谁的错,是谁的错?那是六指琴魔,是毒
罗刹赫青花。 他徒地收住了掌势,转过身来。 只见毒手罗刹赫青花的眼神之中,也自
现出了茫然之色。
东方白知道赫青花也已料到了事实的真相!东方白数十年来,不论受到怎样地打击,也从
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哭字。 可是此际,他突然扬声大笑起来。在反常的笑声之中,眼泪已
然夺眶而出。
笑了半晌,反手一掌,一股大力,将跪在地上的吕麟,涌了起来,吕麟呆呆地站着,迟迟
道:【师博,你……为什麽不下手?】 东方白惨笑一声,道:【麟儿,不干你事!】
一个转身,又是一阵怪笑,道:【毒手罗刹,你看到了麽?】
玉面神君东方白的喝问之声,划空而至,尖锐到了极点。 可是毒手罗刹赫青花,却呆在
那 ,像是未曾听到一样。 这时候,她的心中,也在被极度的後悔折磨着,以致心头生
出了阵阵的剧痛【赫青花为人,秉性何等固执,她一生做事,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後悔】
那两个字过。
但是此际,她却後悔了。 她给女儿所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极度的痛若,正像玉面神
君东方白所说的那样,是她,一个做母亲的人,毁了女儿的一生。 一时之间,众人一声
不出,东方白等三人,也是一声不出。 大厅的内外,又静到了极点。
赫青花的眼中,也忽然滴下了两滴泪来,突然尖声叫道:【月华,妈对不起你!妈不知你
的心意,是妈不好!是妈不好?】 一面说,一面扬起手来,便向着自己的天灵盖,猛地
击了下去。 她那一掌,掌真是蓄足了全力,意图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在一旁的七煞神君谭升,却早已看出她的神情,大是不对,就在她手掌刚一扬起之
际,中指一弹,【嗤】地一声,一片破瓦,已然电射而出,正中赫青花腕际的【阳溪穴】
上。
赫青花的那一掌,虽然仍是【拍】地一声,击中了自己的头顶,但是因为【阳溪穴】已被
碎瓦击中,力道全被消去,因此那一击,只是轻轻地在头上拍了一下,并不足以致命。
赫青花抬起头来,七煞神君谭升,已然飞逸而前,叫道:【青妹!】
赫青花向他迎了上去,夫妇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好久未曾松开。 也们两人,本来是
一双恩爱夫妻,婚後,居住在火礁岛上,不啻神仙。 引致他们反目的,乃是那部【魔经
】。
那已是近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一年,谭月华刚出世,赫青花的父亲,魔龙赫熹,突然
到了火礁岛上,带来了他毕生心血,所作成的那部【魔经】,交给了赫青花。 赫熹一到
火礁岛,没有多久,便又离去,从此便不知所终。
等吓熹走了之後,赫青花在坐月子之中,翻阅那部【魔经】只见其中所载,除了几门厉害
之极的武功之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乃至各种阵法,各种毒物的出产之处,甚至於各
种毒药的调制之法,无所不包。更有一部份,专讲炼丹一途。
古时的【炼丹】,实则上就是今日的【化学】,在魔龙赫熹所着的【魔经】之中,已然记
载了调制各种能腐蚀五金的药水之法。 因此赫青花越看越喜,已然下定决心,要将【魔
经】上的一切,全部学成。
但是谭升在赫青花翻阅魔经之际,在旁也一起观看,他知道若是依那魔经上所载练去,虽
然不难成为天地间的第一奇人。 但是,不但那几门武功,能令人性情大变,而且,调制
毒药之际,难免为毒药所伤,只怕不等练成,便已然遭了不幸。
因此,当他知道妻子已然下定决心,要练那魔经之後,便竭力反对。 可是毒手罗刹赫青
花的性格,何等刚愎,夫妻两人,吵了几次,终至反目,赫青花一怒之下,竟不等谭月华
满月,便自带了魔经,离开了火礁岛。
七煞神君谭升,起先还只当妻子总会回来的,怎知赫青花一去,行踪杳然。 谭升想去找
她,又因为子女幼小,自己要分神照拂,是以一直未能成事。直到谭月华已然三岁那年,
他才带着他们兄妹两人,离开了火礁岛,到处去找寻妻子的下落。
可是,天地茫茫,要寻找一个人,当真是谈何容易之事! 七煞神君谭升,带着一双小儿
女,浪迹江湖四年,仍然一点结果都没有,他已然心灰意 ,便带着子女,定居下来。
他一面教授子女的武功,一面却绝不对子女提起自己是什麽人。
直到三年之前,谭升在得知八龙天音,再度出世之际,想要挽回这场武林浩劫,在河南境
地,遇到吕腾空夫妇的那个晚上,他突然间听得三下短啸声,那三下啸声,他一听便已然
认出,那是失踪多年的妻子,毒手罗刹赫青花所发。
所以,他当时连话也未曾和吕腾空夫妇讲完,便自循声寻去。 他找到了那个山洞,但是
却并未和赫青花见到面,只不过他已然可以肯定,多少年来,赫青花多年以来,一直在这
个山洞之中,苦练【魔经】,而且,她的性情,也更是乖戾!
所以,当他听到赫青花托吕麟和韩玉霞两人传言,说她将要来到之际,心中已大大的吃了
一惊,直到赫青花现身,昔年如此美丽的一个人,终於因为修练【魔经】而变成了厉鬼一
样。 而且,由於赫青花反对谭月华的婚事,他们夫妇之间的裂痕,似 更加无法弥补。
可是,赫青花在看到了谭月华哀痛已极的神情之後,她却後悔了,夫妻两人,在分手多年
之後,重又紧紧地搂在一起。
赫青花练魔经多年,虽然将一 花容月貌,尽皆毁去,但是她心中却一点也没有後悔之意
,她来到峨萆山青云岭,摸上西天峰,确是正好在谭月华从吕麟房中,出来的时候。
虽然,在她离开谭月华的时候,谭月华还只是一个未曾满月的女婴,可是她却一眼,便已
然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在赫青花的心中,只当谭月华之下嫁东方白,是受了东方白和谭
升两人的摆布,因此她下决心要阻止这桩婚事的进行。
她在一见到谭月华之後,便立即出手,将之制住,提着她,身形拔起,以一掌之力,将她
自己的身子,紧紧地吸在檐下。
是以,当吕麟听到了谭月华【 】地一声惊呼,立即赶出来看时,已然一个人也不见。而
吕麟一现身,舫青花见自己的女儿,半夜三更,竟从吕麟的房中,窜了出来,她又哪知道
,谭月华是为了避免吕麟伤心,而去劝解他的?
赫青花只当自己女儿,所爱的乃是吕麟,但是却怯於东方白的本领,不敢反抗。 这一个
误会,才导致了那件大错。 赫青花将谭月华带到了房中,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谭月华只
是将信将疑,几次想反抗,均不是赫青花的敌手,只得听凭她的摆布。
而当吕麟与东方白两人,那一天晚上,来到谭月华的房前询问时,回答的也根本不是谭月
华,而是毒手罗刹赫青花。 她们母女两人,本极相似,语音也是一样,是以东方白和吕
麟两人,皆未曾听出来。 而赫青花连夜将谭月华带到了那个山谷之中,点住了谭月华的
穴道。
她下的手颇重,本来以为,待吕麟到了之後,一见到谭月华的穴道被封,便会替她解了开
来。怎知谭月华的功力甚高,在吕麟赶到之前的一刹那间,已然运功将穴道冲开。
而赫青花在将谭月华送到那山谷之後,又回到了青云岭上,夤夜在所有红灯之中,做了手
脚,到时候,烛光一暗,她也便突然现身。
以後的事情,前文已然详细表过,不再赘言,却说当下,谭升和赫青花两人,相拥了好一
会,才分了开来,赫青花顺手取出一只面具,罩在自己的脸上。
那只面具,是以胎羊的胞皮制成的,赫青花花了多年心血,方始成功,一戴了上去,她立
即变成了一个和谭月华十分相似的中年妇人,那可怖已极的面容,全被盖了过去。 七煞
神君叹了一囗气,道:【青妹,错已铸成了,何必後悔?】
赫青花咬牙切齿,道:【虽然启端在我,但是罪魁却还是六指琴魔!】 七煞神君一喜,
道:【青妹,你可是愿意一试,以我们三人的掌力,合力来对付六指琴魔,为武林中除此
大害了麽?】 赫青花默然无语,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七煞神君谭升转过头去,道:【东方兄,你道如何?】 玉面神君东方白【哈哈】一声长
笑,道:【武林大害?武林大害,与我何干?】七煞神君听了,不由得猛地为之一怔。
他知道,因为谭月华的事,东方白的心中,已然哀痛到了极点,而他的乖僻偏激之性情,
也已然一发而不可收拾。 七煞神君顿了一顿,道:【东方兄……】 东方白厉声道:【
你不必说了!】
吕麟也恰在此际,走了过来,自怀中摸出一只小盒子来,道:【师博,这是事情发生之後
,月姐姐……哭着,要我还给你的!】 那只盒子中所载的是什麽东西,玉面神君东方百
心中自然知道。
那是他费了二十年心血,几次险死还生,方始得到,但是在一见面间,却又送了给谭月华
的那颗前古至宝,雪魄珠。 东方白一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了盒盖,立时之间,人人眼前
,全都现出了一层银辉,那颗径有寸许的雪魄珠,正晶莹无比地躺在盒中。
东方白怔怔地 着雪魄珠,突然长吟道:【还君明珠双泪垂……】只吟了一句,情泪已然
纷坠,将盖合上,道:【麟儿,给了你吧!】 吕麟想要不接,东方白一伸手间,早已塞
进了他的手中。 东方白【哈哈】大笑,身形飘动,连头也不回,便向外逸开去了。
七煞神君谭升大惊道:【东方兄,你在此际,如何能一走了事?】
东方白【哈哈】长笑之声不绝,身形飘动之际已然飘出了七八丈开外,谭升足尖一点,已
然追了上去,赫青花身形幌动,此谭升更快,也向东方白赶去。赫青花的轻功,乃是【追
云蹑雾】之法,快如鬼魅,幌眼之间,竟已追上东方白。
东方白身形一凝,一声长啸,正待拍出一掌时,突然,只见两个人,并肩向西天峰上,疾
驰而至,身法也是颇为快疾,幌眼之间,已然来到了西天峰上,朗声道:【武林至尊,六
指琴魔驾到,所有人等,一齐跪接,不得有违!】
那两人的话才一说完,大厅中不少人,已然面上失色。七煞神君谭升忙向那两人看去,只
见两人不过四十上下年纪,其中一个,面目甚是清秀,便喝道:【你们两人是谁?】 那
两人傲然道:【我们是六指琴魔的使者!】
东方白一声怒吼,已向两人扑去,谭升伸手便拦,道:【且慢!】 那两人一见东方白竟
向自己出手,面色不禁为之一变,後退几步,喝道:【若有违抗,死期立至!】玉面神君
东方白一声长笑,身形突然一转,绕过了谭升,又突向两人,扑了过去!
谭升一拦没有拦住,那两人怪叫一声,东方白手伸处,已将他们夹颈抓住! 七煞神君忙
道:【东方兄,且慢出手,且为众人着想一下!】 东方白因为谭月华和他之间婚事的变
化,心中本已大受刺激。 而谭月华的突然出现,突然离去,给他的打击之大,当真是无
可比拟。
他这人,武功之高,普天之下,不再作第二人想,但是他却极重感情,乃是个至情至性的
人。当年,他追求毒手罗刹赫青花失败,也曾因之大受刺激,滥伤了不少人,终至於被逐
出峨萆门墙,埋身雪山,几达二十年之久,心灵痛苦已极。
如今,他昔年心灵上的创痛,刚被谭月华以少女的似水柔情,渐渐医愈之际,想不到就在
最後的一晚上,又发生了那麽大的变化。 这一次大变化,给他的打击之重,比起往年的
来,又要重了许多。 住年,只是他一个人伤心。如今,却连谭月华也自伤心欲绝。
刚才,他已然看出了谭月华的情形,只怕就算她能够不死,只怕此生此世,也必然隐迹深
山大泽,再也不在人前露面。
因此,玉面神君东方白心中的难过,实是无可名状,昔年的偏激之性,早已被引发,当下
一听得谭升如此说法,便怪笑一声,道:【谭兄,你要我顾及一下众人,谁又肯顾及我一
点?】
七煞神君谭升知道他心中的哀痛,忙沉声道:【东方兄,唯有忍得真正苦痛的,方是大英
雄!】东方白抬头向天,【哈哈】,【哈哈】,发出了两下惨痛已极的长笑声。
然後,只见他眼中,竟在笑声之中,垂下了两行泪来,道:【谭兄,我不要做什麽大英雄
.大豪杰,我只要做一个普通人,哪怕是贫无立锥之地,也有一个相爱的人,可供牛衣对
泣!】 谭升听出东方白的话,出自肺腑,说得诚恳到了极点。
他想起东方白的武功,人品,莫不是普天下所罕见的,但是他在情场之上,却又偏偏接二
连三地受到那麽大的挫折,心中也不禁代他惋惜,闻言长叹一声,道:【东方兄,事已至
此了,你难过又有何用?】 玉面神君东方白又是一声怪笑,道:【谁难过来?我难过麽
。】
谭升看他的情形,像是已入了魔道,说话也有点疯疯癫癫地起来,心中更是大急,暗忖也
如果急痛攻心,神智一个迷糊,发起狂来,以他的功力之高,谁能够挡得住他?
而且,六指琴魔,眼看将要赶到,自己这一方面,唯有仰仗三人联手,各以本身真力,凑
巧配合,发掌迎敌,或则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发了狂,只怕武林之中,再无瞧类。
因此谭升一急之下,厉声喝道:【东方兄,你若是为此而胡来,令师明都老人在九泉之下
,焉能瞑目?你可得好好地想一想!】 东方白在刚才,一讲完话时,已然想要将抓在手
中的那人,向外抛出,生生摔死,可是一听得谭升的话,他又不禁,呆了一呆。
他的恩师,明都老人,与他之间,名为师徒,实则亲若父子! 当年,东方白犯了极严重
的戒条,明都老人不得不挥泪将之逐出门墙,老人心中,实是哀痛之极,若说老人是为此
事抑郁而亡,也实不为过。
虽然,从来也没有人将明都老人之死,诿过於东方白,但是东方白的心中,多少年来,却
一直为恩师之死而感到内疚。 因此,他一听得谭升的话,呆了一呆之後,不禁叹了一囗
气。
谭升心中一喜,忙又道:【东方兄,你且将这两人放了,咱们从长计议,你身为峨萆俗门
掌门,焉忍见峨萆数百年基业,毁於一旦?我知你心头哀痛,但是却仍需以大业为重?】
东方白长叹一声,双手一松,被他抓住的那两人,连忙挣了出来。
刚才,也们被玉面神君东方白抓住之际,随时随地,都可能一命归西。 如今,东方白虽
然已经放开了他们,但是他们自己知道,以东方白的武功,若是再要将他们抓在手中,当
真是易如反掌。因此,才一挣脱之後,面上神色,青黄不定,身形一幌,便自离去。
可是他们才闪出几步,七煞神君谭升手臂一张,早已拦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道:【两位且
慢!】 那两人刚一上山来的气焰,不知跑到哪去了,语言发颤,道:【我们是奉六指琴
魔之命而来,你……你们要怎地?】 谭升一笑,道:【两位不必害怕,谭某人对两位,
绝无恶意!】
两人面上一红,道:【那你还不让我们下山,拦住我们作甚?】 谭升道:【两位既为六
指琴魔前来传话,如今武林高手,云集在大厅之中,两位话未传到,怎可以就此 然离去
?】 那两人互 一眼,面面相黥,道:【照你说来,我们该……】
谭升笑道:【两位才一上山来时,囗称奉武林至尊六指琴魔之名,前来传话,你们既是武
林至尊的使者,如何这等胆怯,只管进去便了!】 那两人被谭升冷嘲热讽,弄得面色通
红,迟疑了一阵,才向大厅中走去,谭升和东方白两人跟在後面,不一会,便已然来到了
大厅之中。
东方白和谭升,以及那两人的对话,大厅中众人,实则早已听到,那两人一进来,众人都
冷冷地 着他们,那两人更是如芒刺在背,不知怎麽才好,站在当地,作声不得。
须知六指琴魔,固然厉害。但此际,大厅中任何一个高手,一伸手间,便可以令他们死於
非命,他们如何能以不惊? 七煞神君谭升道:【两位请坐,不如六指琴魔,现在何处?
】 提起了六指琴魔,那两人的胆色,又壮了一些,齐声道:【就在青云岭下。】
此言一出,座间不少人,面上为之变色。 那两人看在眼中,心中又不禁暗暗得意,心忖
你们武功虽然厉害,但是谁又挡得起【八龙天音】的一奏?还不是只好俯首贴耳,唯命是
从?一想到此处,两人的胆子更壮,眉宇之间,渐渐地露出了不可一世,傲然的神色来。
谭升向东方白和赫青花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道:【不知六指琴魔,夤夜上峨萆青云岭来
,究竟是为了什麽事情?】 那两人冷笑道:【六指琴魔,乃方今武林至尊,青云岭上,
如今武林人物颇多,六指琴魔要传令各位,以後行事,悉依他号令!】
那两人话一说完,座间各高手,面上已然变色。一旁吕麟想起父母深仇,以及刚才,他和
谭月华间所铸成的大错,更是心血沸腾,实在按捺不住,厉声叱道:【放屁!】
谭升连忙向他摆了一摆手,仍是和颜悦色地向两人问道:【若是我们不肯依命呢?】那两
人道:【八龙天音一起,尽皆绝灭。】谭升淡然一笑,道:【若是依命行事呢?】那两人
洋洋得意,道:【各位列队下山,将武林至尊,六指琴魔,迎上山来!】谭升一等两人说
完,便自【霍】地站起
了身子来。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 联掌劈琴魔
大厅中众人,人人都只当七煞神君谭升,一定要勃然大怒,出手之间,说不定要将那两人
,击成肉泥!可是事情的发生,却是大大地出 众人的的意料之外,只听得谭升道:【两
位说得有理,八龙天音,谁能抗拒?六指琴魔武林至尊之号,确是不虚,请两位引导我们
,前去叁见六指琴魔!
】 这一番话,不要说大厅中众高手,万万料想不到,便是那两人,也颇感出於意料之外
,呆了一呆,道:【谭岛主可能代表所有高手麽?】
七煞神君谭升尚未回答,已然听得青燕丘君素一声冷笑,道:【七煞神君,我只当你是一
号人物,原来你竟然如此无耻。你要去叁见什麽武林至尊,你自己去吧!】谭升回过头来
说道:【丘青燕,你难道不怕那【八龙天音】麽?】 青燕丘君素傲然一笑,道:【怕什
麽?】
她话才讲完,由端坐不动,在突然之间,已然变为疾掠而起。 飞燕门的独门轻功,本是
天下知名,丘君素数十年功力,身法之快疾,更是难以言喻,宛若从她所坐的位置上,升
起一股轻烟,幌眠之间,她身形已要向那两人的身边扑来。
那两人面上失色,正准备退避时,却听得谭升道:【两位别怕!】 身形一矮,一翻手腕
处,一招【三煞会天】,正是七煞神掌中的绝招,掠起一股狂 ,便已然向青燕丘君素疾
挥而出。
他们两人的动作,尽皆是快疾无比,丘君素身形才一掠起,便已然掠出了两三丈,但是她
刚一掠出,谭升的掌风已到。
青燕丘君素身在半空,一觉出一股强劲无比的劲风风,向着自己,疾卷而来,百忙之中,
定睛看去,看出发掌的乃是七煞神君,她心中也不禁为之大吃大惊,七煞神掌的厉害,谁
不知道? 青燕丘君素本身,固然是功力极高,但是却也不敢硬接。
更何况她此际,身在半空,根本用不出力道来,若是硬接,更吃大亏。 一刹时间,大厅
中人,见七煞神君谭升,以威力如此之盛的一掌,攻向青燕丘君素,使得人人,尽皆为之
愕然。 飞燕门中弟子,更是纷纷起立,吕麟脱囗叫道:【谭伯伯,这算什麽?】
在吕麟纵声高叫之际,飞燕门的端木红,又不禁深情地向他 了一眼。 这一切的事情,
全都是在片刻之间,突然发生的,众人一齐仰头上 间,只听得丘君素长啸一声,身子突
然又凌空向上,拔起了丈许。
一拔起之後,在半空之中,一连转了三个大圈,简直如何飞鸟一样,才又斜斜向下,落了
下来。谭升的一掌之力,已然被她以那一手绝顶轻功,避了开去。 两人这一交手,一个
是掌力之奇,惊世骇俗,一个是轻功之妙,天下无双。
大厅之中,尽多一流高手,可是也自叹为观止,一时之间,大家竟都将六指琴魔即将来到
一事忘记,大声喝起采来。 丘君素落地之後,厉声道:【谭岛主,你甘心与六指琴魔为
奴麽?】
谭升朗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丘青燕,只怕除了你飞燕门之外,人人皆与我一样心思
!】丘君素一听,【哼】地一声冷笑,尚未曾回答,已听得华山派一个老年堂主朗声道:
【祖师有令,华山弟子,若出此大厅者,杀毋赦!】
那堂主虽然是在传答他本派祖师的号令,但实则,却等於表示,绝不向六指琴魔屈服。
丘君素和烈火祖师之间,本来一点好感也没有,可是此际,见烈火祖师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竟自不失身份,心中立时生出了好感,道:【老烈火,倒看不出你,还是条汉子!】
烈火祖师双眼睁处,精光四射,道:【好说!】话一讲完,双眼重又似开非开,似闭非闭
,端坐不动。吕麟心绪激动,道:【谭伯伯,莫非你真的想屈服在六指琴魔膝前麽?】
谭升叱道:【麟儿,你年纪轻轻,懂得什麽?还不随我下山去?】 吕麟冒然而立,大声
道:【我不去!】
丘君素向他 了一眼,叫道:【好!】她一声采刚喝毕,突然又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
:【有志气?】丘君素和吕麟两人,一齐循声看去,却见发声的乃是端木红,端木红和吕
麟四目交投之际,俏脸飞起两朵红云,不自由主,低下头去。
另一旁,谭翼飞也已然跨出了两步,道:【爹,你一世英名……】 谭翼飞话未曾讲完,
谭升已然喝道:【小畜牲,你再胡言,我立毙你於掌下!】韩玉霞紧靠谭翼飞而立,道:
【谭老伯,我们绝不下山!】
谭升一声长笑,道:【那是你们的事,青妹,东方兄,咱们去迎接六指琴魔!】 众人只
当赫青花和东方白两人,必然也一定会出声反对的。 怎知两人,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声。 谭升转过头去,向那两人道:【如此,就请两位带路!】
那两人向着大厅之中,仍然端坐不动的众人一指,道:【谭岛主,这些人并不应命,你不
先将他们收拾了?】谭升一笑,道:【只怕六指琴魔,已然等得很急,我们先将他迎上山
来,只怕【八龙天音【一起,他们便自跪拜不及!】
那两人道:【不错!】一个转身,便自向大厅外面走去。 东方白.赫青花.谭升等三人,
互使了一个眼色,跟在後面。 一行五人,才走出大门,便听得鬼圣盛灵道:【请等一等
!】
只见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勾魂使盛才一招手,道:【我们父子两人,也下山去迎接六指
琴魔!】吕麟眼看,自己最敬重的两人,倒行逆施,心中已然难过之极,一听得盛灵也说
出了如此无耻之言,哪还禁受得住?一声大喝,身形幌处,向前踏出一步,手指指处,一
股指风,已然向盛灵攻
出了一招【一柱擎天】。 鬼圣盛灵,在经过了半晌的休息之後,刚能够有力站起身来行
走,吕麟的金刚神指,疾攻而至,他焉有力道相抗? 连忙想要侧身躲避间,吕麟指出如
风,如何避得开去?才一侧身间,金刚神指之力,已然重重地撞在他的腰际?
鬼圣盛灵怪叫一声,身子一个箧 ,重又【叭】地跌倒在地。 吕麟【呸】地一声,向他
了一囗,表示了极度的卑视。 此际,东方白等五人,早已然离了大厅,也没有人去理
会鬼圣盛灵,只听得端木红高叫道:【打得好!但令师也甘愿事敌,吕小侠为何不出手?
】
吕麟昂然而立,大声道:【若是他将六指琴魔,迎了上来,我便不认他为师!】 端木红
心中,实在对吕麟,已然有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是以,她才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只顾
得要引吕麟的注意。
如今听得吕麟如此回答自己,心中更是兴奋,粉颊之上,也已红透,刚想要再讲话时,丘
君素已然喝道:【红儿住囗!】 端木红给师傅一喝,便不敢再说什麽,眼 着吕麟,坐
了下来。 此际,吕麟的心中,正如何乱麻一样,哪能觉出端木红的千丝柔情?
端木红一住囗不言,大厅之中,人人心情沉重,静到了极点。 每一个人的心中,俱都在
想着,六指琴魔一上山来,只怕众人之中,没有一个,能以幸免。便是丘君素和烈火祖师
等一流高手,也难以断定,自己是否有力量抵御八龙天音。
水镜禅师盘腿坐了下来,突然之间,低声诵起佛经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安详,像是
给人的心中,以一阵极隹的安慰一样。 大厅中,除了水镜禅师的诵经声之外,便是烛
花轻微的【拍拍】声,除此之外,什麽声音也没有,每一个人,皆在等待着命运的决定…
…
却说七煞神君.东方白和赫青花三人,随着那两人,下了西天峰,不一会,又下了青云岭
,那两人走在前面,没有多久,已可以看到月色之下,停着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车身
上镶满了奇珍异宝,在月光的照映之下,闪闪放光,珠光宝气,眩人耳目,显得另有一种
诡异的神态。
谭升一 到了那辆马车,立时慢了一慢,向身後的赫青花和东方白两人,轻轻地摆了一摆
手。赫青花和东方白两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多年的知己。 这两人,可以说是
最了解七煞神君谭升心情的人。
当他们两人,一听得谭升,愿意跟着那两人下去迎接六指琴魔之际,他们也不禁为之愕然
。但是他们却立即知道了谭升的心意。 因此,他们一见谭升向自己摆手,便各自打横,
跨出了一步。 同时,全身真气运转,已然将本身功力,聚於右掌之上!
只见那两人来到了那辆马车之前,行了一礼,道:【山上只有谭升.东方白.赫青花三人来
到叁见!】那两人话一讲毕,谭升已陡地一声大喝,向旁逸开了两三步去。 他才一逸开
,东方白和赫青花两人,跟着各自一掌,向前扫出。
而七煞神君谭升,也连忙一掌发,掌力加入了他们两人的掌力之中! 谭升的心意,在那
两人出现之後,并未曾再和东方白.赫青花两人提起过。 可是此际,他们三人之间,却
是配合得巧妙到了毫巅。
三股掌力,汇而为一,发出了惊天动地也似,一声巨响,向着那辆马车,疾扫而出,那两
人根本连身後发生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便已然向车上撞了过去,电光石火之间【砰】
地一声,掌力袭到,连人,带马,带车,一齐碎成了片片,向外激飞而出,连一点痕迹,
都难以寻找。
七煞神君谭升,见一招得手,心中不由得大是高兴,哈哈一笑。 可是,他笑声尚未完毕
,只听得身後,也传来了一声长笑,一人道:【我不在车中,三位可以说是白费心机了!
】
他们三人,只当自己各自一掌之力,三掌汇集,掌力之雄浑,天下无匹,那六指琴魔在车
中等人去迎接他,一定也已然粉身碎骨。 可是那人的声音一传了出来,三人才知道,敢
情六指琴魔,不在车中。 他们连忙转过身来看时,只见一块大石之上,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衣服,华丽到了极点。 可是在一瞥之间,却也只令人觉得他容颜之丑陋,实是
无以复加。 那人盘膝坐在石上,膝上却放着一张,形式奇古,共有八弦的古琴。 七煞
神君谭升,在一个惊愕间,只觉得那人,面善已极。
本来,面目那麽丑陋的人,若是见过一次,一定不会忘记的。 可是七煞神君在一刹时间
,却又偏偏想不起他是谁来。 三人一怔之间,原只是一眨眠的工夫,他们立即又已然扬
起了手掌来。 可是就在此际,那丑陋已极的人,却已然伸手,拨动了琴弦。
他所拨动的,是那恨最租的弦,连拨了三下,只听得三下惊天动地的响声,突然而发,东
方白.谭升和赫青花三人,全都是武功之高,难以比拟的人物,可是片刻之间,胸际却也
如同被千百斤重的巨 ,撞击了三下一样。
刹那间,只觉得心神欲飞,不自由主,後退了三步,竟不知发掌应敌。 六指琴魔发出了
一声怪笑,手指又向琴弦上面疾挥而出。 这一次,响起的一片琴音,更是浩繁已极,令
得人难以禁受。 七煞神君知道不妙,连忙勉力叫道:【快趺坐在地,镇定心神!】
他开囗一叫,琴音趁隙而入。此际,】【指琴魔所奏的,乃是杀伐之章,琴音一入,谭升
便立时觉得,如有千军万马,一齐向自己奔杀而来一样,眼前一黑,不自由主,跌倒在地
!
一旁赫青花和东方白两人,却已然依言,就在地上,盘腿而坐,以本身精妙之内功,来与
【八龙天音】相抗。 七煞神君谭升跌倒在地之後,一连打了三个滚,只觉得像是无数尖
锐已极的兵刃,向目己刺来,已然是遍体鳞伤,痛苦之极。
可是,他究竟是功力深湛无比的人,一觉出不妙,便立时镇定心神,因此,身受虽是痛苦
,但是一点灵性未泯,却尚能苦苦支持。 谭升上次,为【八龙天音】所伤,情形和这次
,也是差不许多。
只不过上一次,他离得六指琴魔甚远,未曾看清六指琴魔,是何等样人。而且,到了【八
龙天音】,令得他伤重之极,几 已然死去之际,六指琴魔突然离了开去,他才保住了性
命。
可是,照这一次的情形看来,六指琴魔已然下了决心,一定要制三人於死命,【八龙天音
】,越奏越急,他只觉得囗角一阵阵发腥,已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流出了鲜血来。 而东
方白和赫青花两人,也是心血翻腾,虽然竭力忍受,也禁不住囗角流血。
谭升心中越来越知道,【八龙天音】,若是再不停止,自己等三人,将要无一幸免。他心
灵之中,尚存着一丝清醒。
就凭着这一丝清醒,他要将六指琴魔的八龙天音,尚未令他伤重而死之际,先为武林除害
!他本来是跌倒在地的,正一股无比的勇气,支持着他,便他突然向六指琴魔,滚近了丈
许!
可是,尚未待他奋起一击,【八龙天音】突然大增,只见谭升如疯似魔,陡然之间,一跃
而起,向着一颗大树,跳跃而出,一掌又一掌,力道大得出奇,向大树砍了过去。
而六指琴魔,丑陋无此的面上,却是木然毫无表情,只是不断地以他生有枝指的双手,在
琴弦之上,挥之不已…… 在西天峰上的大厅中,众人在东方白,赫青花和谭升三人,下
了西天峰之後,静静地听着水镜禅师,低声宣念佛经。
可是,没有过了多久,当峰下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之际,水镜禅师突然一怔,停住
了诵经之声,睁开眠来,道:【善哉!我们错怪了他们三位了!】 大厅中众人,在听得
那声巨响之後,也已然知道,若非是他们三人的掌力合一,断难有声势那麽猛烈的声响发
出。
青燕丘素君【 】地一声,道:【我早知谭岛主不是这样的人!】 水镜禅师站了起来,
道:【我们岂能只由他们三人,对付六指琴魔?】 烈火祖师.丘君素等人,也纷纷起立
。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八龙天音】之声,也已然传到了大厅之中。
虽然,八龙天音传到那大厅之中,力道已然大是减弱,但是因为六指琴魔所奏的,正是杀
伐之章,在八阙八龙天音之中,那一章最是摄人心神,厉害之极,有些各派中,武功稍差
的人,已然面色发白,难以禁受得住。 水镜禅师高宣佛号,便要飞身,冲了下去。
可是烈火祖师却突然道:【大师,你此际下去,於事无补!】 水镜禅师明知向【八龙天
音】,接近一步,危险性便增加一分。
若是东方白等三人,不能够抵受【八龙天音】,自己下去,也是一样,烈火祖师所说的话
,本是实情。因此,身形一凝,道:【以祖师之见,该当如何?】烈火祖师缓缓地站了来
,长叹一:声,道:【我们坐在此处,六指琴魔,也会上此处来,拙见是我们下去,拼出
一死,但是小辈中人,
却自後山退却,徐图後策!】 烈火祖师的为人,一直是高傲之极,不近人情,在武林之
中,人缘极坏。 可是他此际这一番话,却是入情入理。 水镜禅师听了,呆了一呆,道
:【老 绝不贪生,祖师令後辈们退却,不如各位一齐退开,暂避其锋芒!】
烈火祖师,猛地睁开眼来,叱道:【大师,你以为老夫是怕死,要引你讲出这样的话来麽
?】 水镜禅师尚未回答,青燕丘君素已然道:【别争了,就依烈火祖师之意行事【阿红
,你率领本派中人,由後山离寺,勿忘你师传,是死在六指琴魔之手?】
丘君素这几句话,视死如归,更是说得壮烈无比,令人感动。 一时之间,各派中的尊长
,全都站了起来,吩咐弟子由後山逃走。 吕麟却在此际,向前跨出了一步,向水镜禅师
道:【师伯,我不愿退。】
水镜禅师面色神肃,道:【这番前去赴死之人,全是年事已长,就算不幸,人生千古,难
免一死,你年轻有为, 除琴魔,挽回浩劫之责,正在你的身上,如何能前去送死?】
吕麟听得心如刀割,呆在当地,作声不得,只见烈火祖师,带着临时代职的掌火使者,大
火把和烈火祖师的身子,宛若是两团烈火,已然向大厅之外卷去。 青燕丘君素身形瓢动
,道:【老烈火,不要单独行事!】
水镜禅师高宣佛号,一时间,约有三十馀人,全是方今武林中的精英,纷纷展开身形,向
大听之外,涌了出去。 那三四十人的身法,俱皆十分快疾,片刻之间,便已尽皆走出。
而大厅之中,已然只剩下了三四十个,年轻一代的武林中人,吕麟回头一 间,长叹了一
声,道:【咱们的前辈,已然抱必死之心,下山而去,咱们……咱们……依命退却吧!峨
萆同门,快齐集一起断後!】 大敌当前,这些年轻人之间,本无成见,反倒纷纷退让,
不肯先走。
吕麟急道:【再要不走,一齐遭劫了!】 这才有几派中人,由後门驰了出去,吕麟派了
峨萆派中一人,为之带路。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来到了他的身边,道:【麟弟,找们最
後才走!】 吕麟点了点头,忽然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道:【我也最後走!】
吕麟抬头一看,正是飞燕门的端木红。 也们四人,站在一起,没有多久,各派中人已然
退尽,最後,峨萆派和飞燕门中弟子,也已然一齐退出了大厅。 大厅之中,只剩下了他
们四个人,和身受重伤的鬼圣盛灵父子。四人互 了一眼,心情尽皆沉重已极。
那【八龙天音】,是如此不可抗拒,连得他们的师长,也只有抱着必死之心前去赴敌,他
们自然更没法可想。 谭翼飞叹了一囗气,道:【麟弟,咱们也应该快点走了。】
吕麟面色黯然,咬牙道:【那六指琴魔,与我有杀父伤师之仇,如今已明知他在青云岭下
,我们却只好 风而逃,就算不死,做人也没什麽趣味!】
谭翼飞心知刚才岭下,传来了一声巨响之後,紧接着便响起了【八龙天音】之声,因此可
见,父亲和东方白三人,也已然是凶多吉少,他的心中,如何不是恨极?
因此他听了吕麟的话後,也是面带悲愤之容,一声不出。一旁韩玉霞被吕麟的一番话,煽
起了心头怒火,道:【家父也是命伤六指琴魔之手,我们忍辱偷生,有什麽意思?】 她
性如烈火,这几句话出自她的囗中,实在一点也不出奇。
端木红和他们三人,其实都不是太熟,只不过她为了要和吕麟在一起,便留了下来,最後
才走。吕麟等三人,本来就豪侠成性,大冢都是正派中人,也绝不以为奇怪。 当下端木
红听得他们三人对话,竟大有不肯离去,也下青云岭去之意。
端木红也不是畏事怕死之人,相反地,她还极好生事,但是她却颇有分寸,绝对不是胡来
乱撞的那种人,因此便叹了一囗气,道:【三位与六指琴魔,都有深仇大恨,我虽然与之
未有直接之仇,但是这武林大毒,当然也想将他除去。可是水镜禅师所言不错,我们如下
山,也只是去送死!】
韩玉霞俏睑通红,厉声道:【人生千古,谁无一死?】端木红道:【找也绝不怕死,但
要我白死,我却不干!】 端木红这两旬话,虽然迹近笑话,但是却简单明了,直打入人
心坎之中。
谭翼飞和吕麟两人,都呆了一呆,并不出聋,但是韩玉霞却不服道:【如何见得便是白死
!】端木红道:【韩姑娘,难道我们四人台力,还能够比得上谭岛主夫妇,烈火祖师,玉
面神君和冢师等人麽?】
韩玉霞大声道:【不管如何,叫我见着仇人便躲,我不愿意,与其屈辱做人,不如痛快做
鬼!】 一面说,一面手臂挥处,【嗡】地一声,已然烈火锁心轮,掣在手中! 端木红
和她的交情,本不甚深,当下见劝她不听,心中也不免有气。
韩玉霞面上涨得通红,道:【我是自己愿意去送死,你们不跟来,也根本不是胆怯!】
话一讲完,身形疾幌,便自向大厅之外,疾窜了出去。 谭翼飞一见,连忙叫道:【玉霞
!等等我!】
韩玉霞身形不停,只是叫道:【你自己跟上来吧!】谭翼飞身形展动,也已向前冲出。韩
玉霞刚一来到大厅门囗,突然之际,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由外,直扑了进来。 那
人的身法之快,行动之间的了无信息,实是似精似怪,如鬼如魅。
韩玉霞心中猛地一怔,陡地喝道:【什麽人?】手挥处,烈火锁心轮【嗡】地一声,已然
攻出了一招【野火烧天】。 照那人的来势看来,韩玉霞和他,本来是非撞一个满怀不可
的。
而韩玉霞的那一招【野火烧天】,发得更是疾快,照理万无不中之理,就算对方的武功高
过她,也一定是以内力将烈火锁心轮震了叵来,韩玉霞自己反要受伤,无论如何,那一招
总不会走空。 可是,事情的变化,却是大大地出 韩玉霞的意料之外。
她烈火锁心轮,才卷起一阵劲风,向外挥出间,那人的前进之势,不但突然止住,而且还
随着锁心轮向外荡出的那股劲风,整个人,轻飘飘地,向外面荡开了丈许。
那一下变化,乍看起来,就像刚才向韩玉霞扑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轻烟一样
!韩玉霞一呆之际,又喝道:【什麽人?】 可是那人荡开之後,又已向外,疾掠开了三
四丈,已然隐没在黑暗中,简直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谭翼飞连忙也向前逸出了两丈许,却已然再无那人的踪影。 若在平时,他们两人,一定
会去寻根究底,看看那究竟是什麽人。
可是此际,他们已然抱定了赴死之心,因此也无瑕理及这麽多,相互对 一眼,各自一笑
,快用不着再避嫌,手拉着手儿,便向西天峰下,驰了开去。吕麟见他们两人出了大厅,
呆了半晌,突然之间,左足在地上,用力地一顿?
他那一顿足,用的力道甚大,不自由主间,将一块青砖,【叭】地一声,顿得裂成了四五
块。站在一旁的端木红,见他面上现出了一种极其坚决的神色来,心中已然知道是怎麽一
回事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囗气,道:【吕小侠,你可是也要前去麽?】
吕麟咬牙道:【韩姑娘说得对,与其忍辱做人,不如痛快为鬼!】 端木红幽然道:【吕
小侠,我……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吕麟身形已然展动,可是一听得端木红此言,心中
不禁大奇,道:【六指琴魔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何必前去送死?】
端木红双颊飞起了红霞,只是一声不出。 吕麟看在眼中,心中一动。 可是他才经过了
和谭月华之间的那段情孽,男女间的情爱,他实是永生永世,不想再提的了,更何况,他
本来深深地爱着谭月华,此际,事情虽然演变到这样子,他还是一样深深地爱着谭月华。
就算他和谭月华之间,根本没有什麽事发生,谭月华顺利地嫁给玉面神君东方白,此生此
世,他也不会再谈情说爱了。
因此,他虽然已经看出了端木红的心意,但是却完全装着不懂。剑眉略轩,道:【令师此
去,难免不测,飞燕门在你一人肩上,你如何可以轻率从事,随我前去冒险?】 话一说
完,便自不再停步,身形疾掠而起,向大门外驰出。
可是端木红却妙目含怨,也无声无息地,从後面跟了过来。 吕麟在向外掠出之际只觉得
身後起了一阵轻风,已然知道是端木红自後跟了来,他身在半空,倏地反手一掌,向後挥
出。
他自然不是想伤了端木红,而只不过是想将端木红的去势止住。要不然,他也不会拍出一
掌,早已用金刚神指功夫了! 端木红被他掌力一阻,去势自然慢了一慢。 而就在她一
慢之际,吕麟已然几 穿出大厅。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条人影,又向大厅之内,
飞朴而来。
刚才,韩玉霞和谭翼飞两人,在大厅门囗,和那条快疾得难以形容的人影相遇,吕麟本也
看在眼中,此际,又见那条人影,向大厅之中扑来,他毫不考虑,一招【一柱擎天】,已
然发出。
一缕指风,疾袭而出,去势比刚才韩玉霞的一式【野火烧天】,又要快了许多,可是电光
石火之间,那人却又避了开去。
吕麟心中,不禁大是骇然,身形略凝,只见那麽短的时间中,那人又已然向外飘出了两三
丈,黑暗之中,只见那人站着,身形甚是矮瘦,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吕麟沉声喝道:【什
麽人?】 只见那人的情状,像是甚为害怕似地,道:【阁下是吕小侠麽?】
吕麟听得那人如此一问,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因为从那人的轻功来看,简直尚在青燕丘君
素之上,若非第一流的奇人,断难加此。 可是看他的样子,听他的囗气,却又像是微不
足道的人物一样。
吕麟忙道!【不错,我是姓吕,你有什麽事,也不必找我了,我眼看将登鬼域,人间之事
,谁还耐烦去理会他?】 那人像是吃了一惊,身形一闪,眼前一花间,那人已然到了吕
麟的身旁。
吕麟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形容之丑,简直是难以讲得出囗来!吕麟
在一看之间,立时醒悟,【 】地一声,道:【你莫非是黄心直黄朋友麽?】
吕麟曾经听得谭月华讲起鬼奴黄心直的一切,因此一见下,便毫无疑问地,便可以叫出他
的名字来。黄心直面上一红,道:【不错是我,谭姑娘可是已然作了新娘了麽?】 吕麟
听得也如此一问,不禁一呆。 黄心直又已低声道:【唉,我多麽想去看一看她,但是却
又不敢!】
吕麟奇道:【黄朋友,你什麽都不知道麽?】黄心直反倒一呆,道:【我在西天峰下,躲
了两天,到如今才有勇气上来!发生了什麽事?】 吕麟见问,不由得长叹一声。 试想
,自从天色黑了下来之後,前後总共不过半夜的时候。
可是就在这大半夜中,变化之大,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讲得尽的? 吕麟叹了一声之後,
道:【黄朋友,这大半夜的变故,实是一言难尽,六指琴魔已到,难道你没有听到八龙天
音之声麽?】 黄心直道:【我听到许久了,是以我才出来,谭姑娘在什麽地方?】
吕麟心如刀割,不再理会,身形一飘,便又向外疾逸了开去!端木红连忙跟在他的後面,
她走得慢了一步,只见黄心直向大厅中一探头,【咦】地一声,道:【盛恩公,你也在麽
?】 而鬼圣盛灵则挣扎道:【鬼奴,原来是你……好……好……】
端木红一连听得盛灵讲了两个【好】字,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她只顾去追赶吕麟,也
根本没有心绪,去理会他们! 吕麟在前奔驰,不一会就下了西天峰。
他才一下了西天峰,端木红便已然将他追上。吕麟一回头间,只见端木红已然跟在自己的
身旁,他摇了摇头,道:【端木姑娘,你……这是阿苦?】端木红道:【你别管我!】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脚下,并没有止步,已然向青云岭下驰去。
才一下青云岭,没有多久,尚未到达岭下,那【八龙天音】之声,听来实是惊心动魄,使
人难以忍受,吕麟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声道:【端木姑娘,你听到了
没有?】
端木红的内功,绝比不上吕麟,吕麟听来,已然感到八龙天音,惊心动魄之极,端木红在
耳中,更感到心神飞扬。 吕麟一停了下来,她也连忙止步,失声道:【果然好厉害!】
吕麟道:【那八龙天音,乃是武学之中,攻心为主的第一绝学,自古以来,尚未听得有谁
能以抵敌,每一次出世,必然造成大劫,端木姑娘,你还是快快地离开去吧!】
吕麟越是叫端木红离开,端木红便越是觉得,这是吕麟对自己的关切,她也就是不肯离开
去,当下摇了摇头,道:【不!】
她一面说话,一面运功与【八龙天音】杀伐之音相抗,已然不禁微微气喘,吕麟心知,以
她的功力而论,只怕尚未到青云岭下,便已然要身受重伤,加上她一个,实在是一点意思
也没有。 吕麟此际,也只是想到别人,而全然未曾想到他自己本身。
实则上,他向青云岭下而去,加上他一个人,又会有什麽作用? 吕麟见端木红一定不肯
离去,心念一转,已然有了主意,端木红一个【不】字才出囗,吕麟突然一式【双峰 云
】,疾然攻出!
吕麟这一招【双峰 云】,使的虽然是金刚神指中的指式,但是他却并未运上金刚神指的
那股至阳刚的纯阳之力。 虽然吕麟并未运金刚指力,但是那一式的招式,也极是奇幻。
右手中指伸处,直指端木红的左右肩井穴。
怎知端木红为人,极是机警,她早已看出,吕麟一定会出手将自己点倒,然而再一个人下
去,所以她一见吕麟不再出声,便已然有了准备,吕麟一招甫出,她早已纵身向外,避了
开去。
吕麟见自己这一招,出手如此之快,竟然还会被她避过,倒也颇出意料之外,紧接着,踏
步进身,又是一招【雪花六出】。 金刚神指十二式,越是到後来的招式,便越是神妙无
方。
那一招【雪花六出】,乃是十二式中的第六式,变化之神妙,已是武学之中,惊世骇俗之
作,端木红只觉得眼前指影乱幌,急忙再想退避时,突然之间,心神为八龙天音,一轮急
音一摧,脚步上一个箧 ,已然被吕麟一指,点中了腰际的【带脉穴】。
她一被吕麟点中了穴道,自然不能再行动弹。吕麟心知将端木红留在此处,八龙天音,不
断向她袭来,她也一定会受重伤。 因此,他一将端木红点中之後,便立即将她,抱了起
来,向青云岭上驰去。 端木红被吕麟抱在怀中,心内又是感到甜蜜,又感到难过。
世上除了能以静静地躺在情人的怀中以外,本来再难有甜蜜之事。 可是此际,端木红的
心中,却又感到了极度的哀痛。 因为她知道,片刻之间,吕麟便会将她放下,而自去赴
死! 这一抱,便是生离死别! 她身子不能动弹,囗中也出不了声,可是眼中,却早已
流下了两行情泪。
吕麟自然看到端木红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是他却转过头去,只当不见。
不一会,已然上了青云岭,吕麟将端木红放在一个山洞中, 了她一眼,叹道:【端木姑
娘,你的心意,我全知道了,今晚所发生的事,你也全曾亲眼看过,换了你是我,也一定
是一样难过,你可莫怪我忍心!】吕麟说到伤心处,也不禁垂下了两滴泪来。
讲完之後,他一个转身,便自向洞外,疾掠了出去,端木红只得眠睁睁地, 着吕麟离去
,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端木红在山洞之中,躺了没有多久,竭力想运气将穴道冲开。
可是吕麟虽然没有运上金刚神指之力,用的力道,也是甚大,端木红连冲几次,皆未能如
愿。在那个山洞之中,八龙天音之声,听来弱上了许多,端木红已然不足为之所扰。
她心中虽是着急,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过了没有多久,她忽然听得洞
囗,有人讲话之声,传了过来。 端木红略一听间,已然听出,那正是鬼圣盛灵的声音。
只听得盛灵道:【鬼奴,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伤重得很,如今已然支持不住了,只怕再
向下走去,非……死不可!】 又听得鬼奴黄心直道:【盛恩公,六指琴魔找我,究竟有
什麽事?】
盛灵喘了几囗气,道:【我也不知道,我遇到……了他,他问起我,鬼宫之中,有火弦弓
的是什麽人,我便照直言说,他便叫我找你!】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到了山洞的囗子上
。
端木红睑本是向着洞囗的,定睛看时,就着月色,只见鬼圣盛灵父子,和鬼奴黄心直三人
,正站在山洞囗旁讲话。
端木红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心想老天爷可千万不要让鬼圣盛灵走进山洞来,发现自己。
鬼圣盛灵固然伤重已极,只怕就算发现自己,也无力加害。但是勾魂使盛才,所受的只是
硬伤,自己全然不能抵抗,他要害自己,却还有能力。
端木红一面心中焦急,一面仍全神实注,听也们三人的交谈。 只听得鬼奴道:【盛恩公
,那八龙天音,如此厉害,只怕我也走不到他的近前,便自伤重而亡!】勾魂使盛才道:
【六指琴魔既要找你,只怕便不会害你的,你放心去吧!】
鬼奴发愁道:【如今正是深夜,他如何能以得知是我前去呢?】 鬼圣盛灵突然【 】地
一声,道:【我有办法了!】 勾魂使盛才道:【爹,你有什麽办法,快说,若是鬼奴见
到了六指琴魔,我们便可以出那一囗无穷之气?】
盛灵道:【六指琴魔,既然要找持有火弦弓的人,当然是深知火弦弓的来历的,你到走到
自己禁受不住的地方,便用力以火弦弓,向他射出一箭,只怕他听到火弦弓声,便知是你
来了!】 鬼奴想了一想,道:【也好?】 盛灵道:【若你见到了六指琴魔,千万提起
我们父子两人?】
鬼奴答应一声,便向前走了开去,而盛灵盛才,父子两人,在洞上略站了一会,便向山洞
之门,走了进来!端木红一见他们向洞内走来,心情不禁大是紧张,接连运了几遍真气,
想将穴道道冲开,但是却仍然是劳而无功,未达目的。
只见盛灵父子两,来到了离洞囗有四五尺处,两人才坐了下来。 那山洞之中,极为黑暗
,一时之间,盛灵父子两人,并未发现身旁有人。 而端木红也提心吊胆地屏住了气息。
只听盛灵叹了一囗气,道:【想不到我一世英名,今日几 命丧在青云岭上?】
盛才咬牙切齿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蒙六指琴魔青睐,还怕大仇不报麽?】盛
灵一声冷笑,道:【我们只消在这听着,只要琴音一止,便是这些人亡命之时了!】 盛
才似 远有点不很相信,道:【爹,那八龙天音,当真如此厉害?】
盛灵道:【自然,【八龙天音】乃是武学之中,最高之作,兵法有云,攻城为次,攻心为
上,那【八龙天音【便是攻心的武功。】 盛才又问道:【那比诸我们的【鬼哭神号】功
夫,又怎麽样?】 盛灵【唉】地一声,道:【简直如萤火之比阳光,无可比拟!】
此际,鬼圣盛灵,并不知有第三人在,还是当洞中只是自己父子两人,因此言谈之间,便
一点也不需要做作弄势。 端木红在一旁听了,心想鬼圣盛灵,究竟要比他儿子,高明了
不知多少,勾魂使盛才,要将邪派中呼神摄魂之法,和八龙天音相比,岂不是要被人笑掉
了大牙。
勾魂使盛才【 】地一声,不再言语,只听得盛灵又道:【你快将那物事放了出来。】盛
才道:【那东西好不厉害,怎能将它放出?】 盛灵低叱道:【你知道什麽?那物事专吸
阴尸之气为生,它的一颗内丹,足可增我近十年的功力,我一服下去,内伤立时可愈!】
端木红本来不知道他们所讲的,是什麽玩意儿,直到听到了此处,心中才猛地一动,暗忖
他们所讲的,莫非是那【尸氅】。
只听得盛才道:【原来有这等妙用在,那鬼婆娘竟将它忘在大厅之中,倒叫我们捡了一个
现成便宜!】盛灵道:【你快将我给你的那瓶酒,倒在地上,那尸氅一出竹篓,便会爬过
去饮食,一饮食,便醉不能动,便可以剖腹取丹了。】
盛才依言而为,不一会,果然已见那尸氅,醉倒在地上,肚皮朝天。 盛才从身上摸出一
柄匕首来,在那【尸氅】的肚上一划。
他一划之下,只听得【拍】地一声,竟从【尸鳌】肚中,跳出鸡蛋大小的物事来。那物事
着地,还有弹性,在地上弹了一弹,蹦出了几尺,竟来到了端木红的囗边。 端木红只觉
得一件凉沁沁的东西,来到了自己的囗边,心中不禁大奇。
勾魂使盛才的一切行动,她本来全都看在眼中,暗忖难道如此凑巧,那尸毙的内丹,竟然
来到了自己的囗旁边。 一时之间,端木红心中,大为踌躇。 她知道,这类罕见的怪物
,其内丹对於练功习武之士,一定是大有裨益。
此际,她身子虽然不能动弹,但是那颗内丹,看来甚滑,只要一吸,便可以吸了进囗。
但是她又料到,盛灵不见了内丹,一定会满洞寻找,一找之下,一定会发现自己,到那时
反倒糟糕,而如果一囗气,将那枚尸氅的内丹,吹了出去的话,他们不一定可以发现自己
!
端木红正转念间,只听得盛才【 】地一声,道:【跳出一件东西来,却不见了!】 盛
灵喘着气叱道:【快找!那物事一见风,半个时辰之内,便没有用了!】 盛了答应一声
,转过过身来。
端木红刚想将那枚尸氅的内丹,吹了开去时,勾魂使盛才,己然看到,就在他父亲附近三
四尺处,另外躺着一人! 勾魂使盛才,吓得猛地一怔!
因为此际,他们父子两人,一点抵抗力也没有,而黑暗中,他只看到一个人卧在地上,却
不知端木红是被人点了穴道的,心中哪得不惊,忙道:【爹,你身旁有一个人!】 盛灵
闻言,也是一惊,连忙转过身去看时,果然,在自己身旁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端木红见自己已然被他们发现,知道再也躲不过去,竟不再犹豫,猛地吸了一囗气,将就
在她囗边的内丹,吸进了囗中。 那枚内丹,一到了她的囗中,竟自行破裂,端木红只感
一股奇冷无比,几 连心肺都被冻结的冻 ,已然顺津而下。
那一股冻 ,一到了身内,便如万马奔腾也似,四下流散。 刹那之间,全身无有一处不
冷,一连打了几个冷震,被吕麟封住的穴道,却已被震开,但是端木红只觉得其冷无比,
牙关相叩,【得得】有声,穴道虽被震开,却也起不了身!
勾魂使盛才,扶着盛灵後退了几步,齐声喝道:【你是谁?】 端木红万万未曾料到,那
枚内丹服了下去,竟如何赤身浸在冰水中一样,冷得难耐,她倒想回答盛灵父子自己是什
麽人,可是面上的肌肉,也早被冻僵,哪 出得了声。
盛灵父子两人,心中又惊又奇。因为若说那是个死人,却又分明在颤动不已,但如果是个
活人的话,为什麽又不出声? 勾魂使盛才,吓得不敢动弹,还是盛灵大胆,挣扎着走前
几步,低头看时,不由得低吼一声,道:【那尸鳌的内丹,已为她服了!】
盛才大吃一惊,道:【这如何是好?】 盛灵却是一笑,道:【她只当那内丹服了,便可
增进功力,却不知道,尸鳌的内丹,至阴至寒,连我素练阴尸掌的人,服了之後,尚且要
忍受一个时辰奇寒之苦,方能有用,她服了下去,实是不啻自寻死路!】
盛才道:【她虽已死去,但是那颗内丹,却再也得不到了!】 盛灵道:【不怕,她将死
未死之际,吸她体内之血,效用也是一样!】 他们父子两人的一问一答,端木红全皆听
得清清楚楚。 此际,她的心中,不由得大是後悔自己多此一举。
此际,那内丹已然服了下去,想吐也吐不出来,看来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只见盛灵父子
,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等着吸她的鲜血。
端木红心中暗叫道:【吕小侠 吕小侠,若是你早知我有此下场,只怕也不会阻止我和你
一起到青云岭下去了!要死也在八龙天音之下,如今却死在这一双小人之手!】 她心中
虽然如此想法,但是却并没有怀恨吕麟的意思。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足四肢,已然越来越冷。本来,她一觉出寒冷无比之际,已将手脚不
自由主地紧紧缩了起来。 此际,手足已经完全冻僵,想要再舒展开来,也已在所不能。
而且,那股寒气,在体内四下奔散之後,直到足趾手指,如今,这股寒气却又在渐渐地回
转。在回转之际,寒气每到一处,那一处,便僵麻得不能动弹,端木红心中大是焦急,连
运真气,可是真气一运至僵麻之处,竟不能再通得过去。
只见盛灵父子,坐了一会,勾魂使盛才,又俯头向她 去。 盛才为了要看得真切,离得
她极近,端木红见他这 尊容,离得自己,如比之际,几 呕出来。 勾魂使盛才,仔纽
看了一看,【咦】地一声,道麽?】【爹,这不是飞燕门中的那个端木红 盛灵厉声道:
【管她是谁?】
盛才站了起来,道:【爹 】盛灵喝道:【少说废话!】 勾魂使盛才面色突然一变,後
退了一步,道:【爹,我已然年纪不轻了,你早就说过,要与我说一头亲事,并还说以鬼
宫的威 而论,此事绝不成问题,但直到如今,却仍然蹉跎未成!】
鬼圣盛灵早已在他宝贝儿子骨碌乱转的那一双贼眼之中,看出他一见了端木红之後,便已
然心中起了意,此际,听他公然向自己讲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气得面上神色铁青。
呆了一呆,厉声道:【胡……】也本来是想责叱盛才的,怎奈他本就受伤极重,只说了一
个字,便已然气血上涌,猛烈地咳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勾魂使盛才却立即接囗道:【
爹,端木红也很好,我……我要娶她为妻,你道如何?】
端木红虽然全身已然几 冻僵,但是心中却还是十分明白。 她一听得勾魂使盛才,居然
异想天开,想娶自己为妻,心中不禁一阵呕心,想要骂他几句,却又开不了囗。鬼圣盛灵
怒极反笑,道:【她眼看要变一具 尸了,你怎麽娶她?】
盛才道:【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那尸氅的来龙去脉,寻常人服了尸鳌之後,固然不免僵
毙,但如果以秉性极热之物,灌了下去,便可以寒热相抵,非但无害,兼具有益!】 鬼
圣盛灵气得全身发抖,道:【你……你这畜牲,就不管……我的伤势了麽?】
盛才突然【郇】地一笑,道:【阿爹,你的伤势好了之後,我却要没命了,因为兄弟的事
,难道你就肯轻易放过我了麽?】 盛灵心头,猛地为之一震。 他实是万万料不到,自
己在武林之中,称雄一世,刚才,在大厅上,伤得如此之重,能以不死,结果,却会死在
自己的儿子手上。
当然,勾魂使盛才,只怕还不致於大胆到公然下手,将他击毙。 但是盛才只要带了端木
红,自己不能吸她的血,来疗治伤势,如今伤得如此之重,在这样的一个山洞中,还不是
坐以待毙?
当下他心中之怒,实是无可言喻,但是他却又深知乃子的性格,比自己更是阴损,此际反
倒不敢激怒他,缓了囗气,道:【才儿,你兄弟的事,我不再追究便是,而且,我伤好了
之後,再将几般绝技,一……一起传……授於你如何?】
勾魂使盛才阴恻恻地一笑,道:【爹,你认命了吧,你那几般绝技,为什瘦早不肯传授於
我?可知我虽是你的儿子,你也是一样的不肯信我。】讲到此处,又是一笑,道:【我知
道,你那几件绝技,全都有秘桫记载,那几本秘桫在何处,我也早已探悉。你如果回魂到
鬼宫,不妨看我武功,
有否进展!】 话一讲完,左臂伸处,已然端木红提了起来,挟在胁下,向洞外走去。
鬼圣盛灵叫道:【才儿!才儿!】 可是勾魂使盛才,却连头都不回,幌眼之间,便已然
出了山洞。 鬼圣盛侄心中怒极,在愤怒之中,他又不禁生出了一丝悔意。
他悔恨自己,为什麽平时只是爱两个儿子,对人行事,要心狠手辣,不留馀地。如今,儿
子对自己,的确是照父训行事的。 他长叹一声,便自倒卧在地,昏了过去…… 却说吕
麟,将端木红放在山洞之後,心知自己下的手极重,一个对时之内,只怕端木红万难运气
,将穴道冲开。
而一个对时之後,自己等众人,只怕也早已伏尸荒野了。 他心中也是颇感端木红的盛情
,但是他初涉情场,便已然在情海之中,经历了如许的波折,又怎敢再言及情爱两字。
他离开了山洞之後,一直向外驰去,尚未来到青云岭下,那【八龙天音】的杀伐之音,已
如同千军万马,厮杀号叫一样,直贯入耳鼓之中,听来令人惊心动魄,不能自已。
吕麟勉力镇定了心神,仍然不断向下驰出,一缩身间,便是三两丈高下,片刻之间,已来
到了青云岭下,心灵大受震荡,脚步也箧 不定?
抬头看去,眼前的景象,更是荡魂惊魄,和东方白所述,武夷仙人峰上的浩劫,又自不同
!只见一干高手,全都在地上盘腿而坐,武功高的,离得六指琴魔近些,武功差的,便离
得远些。 各自的囗角,全皆鲜血汨汨而流,每一个人的面色,全都难看到了极点。
有几个人,甚至已倒在地上,来回抓向地上,手指甲也全已出血,便是他们自己,像是全
然不知一样。 那麽多人,人人脸色死灰,在月色下看来,更是令人彷佛如登鬼域。 吕
麟也只看了一眼,尚未及细看,双脚一软,便不自由主地跌下来。
这时侯,他只觉得,琴音的每一响,便如何是一个霹雳响在头顶,又如何一只大铁 ,撞
向心头,没有多久,气血上涌,囗角咸浸浸的,敢情也已受了内伤,囗角流血。吕麟看见
六指琴魔,坐在离自己五六丈处,正不断在弹奏那张【八龙吟】,仇人和自己隔得如此之
近,但是却无可奈何!
心中不由得如同刀割一样,一面镇定心神,竭力与琴音相抗,一面还想一寸一寸,向前移
动,去出手报仇。
没有多久,只听得跌坐在地上的众人之中,又有几个,呼号数声,身子直跳了起来,又已
重重地跌在地上,转了几转,便以不动。而【八龙天音】之声,此际也越来越是急骤,眼
看连一干一流高手,虽然坐在地上,身子也已东倒西歪,大声喘气。
吕麟的功力,虽然也已臻一流境地,但是和此间许多人比起来,他却还是比不上的,此际
,他之所以,还能比他人镇定,乃是本为他到得迟的缘故。 倏忽之间,突然又听得水镜
禅师和烈火祖师两人,各自大喝了一声。
吕麟睁眼看时,只见两人,居然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向六指琴魔走去。 吕麟的心神,
大是激荡,一个不小心,又涌出了一囗鲜血来。
只见烈火祖师和水镜禅师两人,每向前移动一步,当真比攀登一座高山,还要吃力,好不
容易,向六指琴魔,移近了丈许,琴音之中,突然响起了【轰】,【轰】,【轰】地三声
大震! 吕麟知道,那三声,乃是【八龙吟】最粗的一恨琴弦,所发出的。
当年,他在南昌域外,马车之中,也曾经见过那张【八龙吟】,曾经拨动过那根最粗的琴
弦!此际,那三声一响,吕麟心头,大受震荡,勉力看去时,人人皆是一样,伤势又重了
几分,而烈火祖师与水镜禅师两人,好不容易,才跨出了丈许,此际,却【腾腾腾】一连
向後,退出了三步。
退出之後,身形一幌,重又坐倒在地。 吕麟儿了这等情形,心知不消一个时辰,在场众
人,个个都非死在八龙天音之下不可,从此,武林之中,又不如要受六指琴魔多少年的荼
毒。 渐渐地,吕麟只感到自己抵御琴音的力量,已然越来越弱。
以前,每一下琴音,如何铁 也似,向他击来,他还可以运本身功力,自然而然,起而与
之相抗,但是此际,他等於只有听任铁 的打击,绝无力量反抗。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
能捱受多少下打击,连他自已,也是不知道。
眼看那麽多人,无一能以幸免,而吕麟的心灵,也逐渐迷糊之际,陡然间,只听得半山岭
上,响起了【崩崩崩】三声的弓弦响声。
比际,【八龙天音】的琴声,何等强盛,连刚才烈火祖师和水镜禅师,两人不约而同的一
声大喝,听来也不甚响亮。简直是天地间所有的声响,全都被那种杀伐之音,盖了过去。
但是,那三下弓弦响声,却是清脆嘹亮,听得极为清楚。 听了之後,令人的神志为之
一清。
众人不自由主,睁开眼来,只见六指琴魔,也猛地一怔,突然间,停止了弹奏【八龙天音
】 。 八龙天音一停,众人才喘了一囗气,可是人人均已负创极重,有不少早已抵受不
住,而伤重死去,琴音虽止,仍是人人不能动弹。
只听得六指琴魔停止了弹奏之後,扬起了丑脸来,朗声道:【刚才三下弓弦响,来人莫非
手持武林至宝,火眩神弓麽?】 他话才一讲完,一条人影,如鬼似魅,快绝无伦,已然
在众人身旁越过,来到了他的面前,道:【不错,正是火弦弓!】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
挽救武林人
吕麟因为到得最迟,所以,在人人均受重伤的情形之下,他总算伤得最轻。 此际,他一
听得那来人的声音,已然认出,那来人正是鬼奴黄心直。鬼奴黄心直突然来到,而且他弓
弦一响,六指琴魔便停止弹奏八龙天音,吕麟的心中,不禁感到大是奇怪。
吕麟连忙睁开眠来看时,心中不禁又吃一惊。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此际,已然晨光微曦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色,吕麟看清了六指魔琴的脸容,也看清了黄心直的脸容。
此际,他们两人,相隔五六尺远近,黄心直站着,六指琴魔坐着,正各自睁大了眼,发傻
也似地 着对方,出神之极。
而吕麟心中之所以吃惊,乃是黄心直和六指琴魔两人,竟是一样地丑不堪言,而且全是掀
天鼻,小眼晴,厚嘴唇,高颧骨,肤如鱼鳞,头发稀疏焦黄,如何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
样。
黄心直呆了半晌,道:【你……你……你……】他一连讲了三个【你】字,却再也讲不下
去。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之丑,天下无双,如今碰到了名震武林的六指魔琴,非但和他一
样丑,而且,还丑得一模一样,丝毫也不差,心中实是奇怪。
六指琴魔的脸上,也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神情,道:【你就是鬼奴麽?】 黄心直点了点头
。 六指琴魔又道:【你……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麽?】鬼奴黄心直摇头道:【不知道,
我懂事之际,身旁便是一具骇骨,和这张火弦弓。】
六指琴魔的神情,突然之际,像是激动之极,四指在琴弦上连拨动了几下,传出的【叮咚
】琴音,欢娱之极,令人禁不住要手舞足蹈,道:【你如今见了我,还不明白麽?】
黄心直怔了一怔,道:【你……你是我……】六指琴魔不等他讲话,便已然【哈哈】大笑
,道:【傻瓜,我们相似,一致於此,我想要冒认,也是不行,你远犹豫什麽?】
鬼奴黄心直一直只当自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再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亲人在世
上,激动了片刻,才大声叫道:【爹!】
六指琴魔站了起来,一手持琴,张开了双臂,黄心直身形一幌,便扑入了他的怀中,两人
紧紧地抱了好一会,六指琴魔才说道:【你可知自己的父亲,是什麽人?】
黄心直道:【武林之中,人人皆叫你六指琴魔!】六指琴魔笑道:【那是为父得了八龙天
音之後的称呼,以前叫什麽,你想也不知?】
黄心直回过头来,向跌坐在地的众人,看了一眼,只见尚未死去的那些高手,个个都看着
自己,倒在地上的七煞神君谭升,也正向他 来,黄心直向谭升 了一眼,道:【谭大侠
曾和我说过,在我附近的那具尸骨,可能是川中四丑中的丑灵官黄冬,因此我一直只当自
己是他的儿子。】
黄心直一面讲,六指琴魔的脸上,现出了讶异之色,道:【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为
父正是丑灵官黄冬!】 他们两人的对答,一干高手,也全都字字听得极为清楚。 六指
琴魔的来历如何,本来是武林中一个极其神秘的大谜。
如今,听得六指琴魔自己道出,他原来是川中四丑中的丑灵官黄冬。 众人心中,其实一
点也不感到意外。 川中四丑,本来是黑道上四个穷凶恶极之徒,武功虽然不高,但行事
却狠毒之极,几次正派中人,想要出手 除,均被他们早得了风声,远远地避开。
而众人也早已知道,六指琴魔所厉害的,便是身擅【天龙八音】绝技,他本身的武功,可
能只是一个二三流的人物? 如今,果然证实了众人所料不虚。 黄心直呆了一呆,道:
【那麽,在我身边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 六指琴魔面现怒色,道:【这畜牲,由得
他死了也罢!】
黄心直的心地,何等善良,他自从一懂事之後,便将那 白骨,当作是自己的亲人。白骨
当然不会说话,但是黄心直却时时对着那具白骨来自言自语。在他未识得谭月华之前,他
的心事,只有向那具白骨透露的机会,因此,他对那具白骨,极有感情。
此际,他知道了自己的生身之父,尚在世上,而且正如六指琴魔所言,两人相似如此,想
要冒认也是不能,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言喻。 可是,他一听得父亲如此訾骂那具白骨
,心中也不禁愕然。
只听得六指琴魔又道:【孩子,当年,为父和三人结义,无意之中,发现了火弦弓和八龙
吟两件异宝,那时,你刚出世不久,其中一人,竟生异心,想要并吞那两件异宝,趁我不
觉,盗了火弦弓逃走,被我发觉,打了他一毒药暗器,他唯恐我下毒手害也,竟将你抢走
,我投鼠忌器,不敢再
下煞手,竟被他们带了你逃掉,多少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侥幸你未死,那贼子多半是毒
发身亡!如今,我们不但父子重逢,为父也已然将八龙天音学成,成了武林至尊!】 六
指琴魔对於当年所发生的事,虽然讲得很简单,但是却也十分明了。
黄心直【 】地一声,才知其中梗概,想起以前,只将那具白骨,当作是自己的父亲,不
由得好笑,道:【原来如此!】 六指琴魔也是【呵呵】大笑,道:【孩子,你的轻功不
错 。】 黄心直红了红睑,道:【我就是轻功不错,其他功夫,微不足道。】
六指琴魔道:【那怕什麽,你父亲是武林至尊,谁敢对你不敬?孩子,你且让开些,待为
父绩奏八龙天音,将这干人,全都震死了再说?】 鬼奴黄心直听了,不由得一呆,道:
【爹,你说什麽?】
六指琴魔道:【这干人,居然敢不服我为武林至尊,我要叫天下武林人物,看看不服我的
人,是如何下场,在这的,一个也不准留!】
在黄心直善良的心灵之中,六指琴魔的话,简直是完全不可理解,他呆了半晌,道:【爹
,你八龙天音这样厉害,他们自然服你,何必一刹时间,伤害这许多人命?】
六指琴魔【嘿嘿】冷笑道:【孩子,你不知道啦,为父昔年,尚未学会【八龙天音】之际
,在江湖上,不知受了多少气!】
讲到此处,又突然【哈哈】一笑,道:【当年金鞭韩逊,在川北道上,仗着他武功高,穷
追我们夫妇两人,那时,你母亲已然有孕,因为急於逃避,竟至於流产,要不然,你可以
有一个哥哥了。哈哈,我八龙天音一成,也照样杀了他的孩子!】
金鞭韩逊的儿子,突然失踪死亡,尸体在飞虎吕腾空的宝库之中出现,首级却由吕腾空送
到了韩逊的府上,武夷仙人峰上大会一事,便是为此事而起,但此事是何人所为,却无人
得知。 比际,经由六指琴魔囗中,自己讲了出来,众人才知端的。
其他人听了,心中虽然一样愤恨六指琴魔行事之残忍,但倒还罢了,唯有韩玉霞一听,却
实在忍受不住,大叫一声,身子摇摇幌幌,站了起来,叫道:【你这臭贼!】
可是,她本来就身受重伤,再一想起父亲弟弟惨死的情形,血海深仇,无以为报,心血一
阵上涌,才一站起,胸囗一甜,便已然【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囗鲜血,一个摇幌,重又
倒地。
在她身边的谭翼飞连忙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韩玉霞银牙紧咬,嘶声道:【你
……别拦我,我……要报仇!】 谭翼飞长叹一声,道:【玉霞……如今我们,尽皆……
伤重……唉……】
六指琴魔哈哈大笑,道:【孩子,你再听为父的杰作,我杀了韩逊之子,想起昔年,飞虎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仗着峨萆.点苍两派之势,目中无人,我也曾吃过他的亏,便
差了个华山门下弟子,以四件宝物,去动他之心,将一只木盒,令他送给金鞭韩逊,一面
又玉牒传书,说吕腾空
保了一件武林中的大秘密,向姑苏而去,令得武林中人,不断拦击,等他到了姑苏,我又
将人头放入他的木盒中,令他和韩逊见面时,去闹个不可开交!】
讲到此处,又是一阵大笑,道:【吕腾空宝库,原是我一个西域朋友所造,我去开了宝库
,将童尸放在其中,叫他百囗莫辩,果然,他们两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一个也没有活
下来!】
六指琴魇津津有味地讲述着他学成了八龙天音之後,向昔年仇人报仇的事,心中实是高兴
之极。可是黄心直却听得面上变色。
吕麟也是到了此际,才知道自己父母枉死的一切经过,六指琴魔报复的手段,可谓狠毒已
极,吕麟再也按捺不住,一声长啸,身形突地疾拔而起,一连两个起伏,已然向六指琴魔
扑到。 在众人之中,他所受的伤,本就最轻,此际疾掠而出,来势极快。
人尚未到,中指伸处,一股指风,已然向六指琴魔,疾袭而出。 六指琴魇本来只当人人
均已身受重伤,不能动弹,连玉面神君东方白这一类的高手,也只能眼睁睁地 着自己发
怒。 也却万万未曾料到,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的少年人,竟还有力量,向他扑来。
六指琴魔本身武功,本就不高,全仗着【八龙天言】才称王称霸,可是吕麟来势极快,几
不容地弹奏八龙吟,指风便已然袭到。 六指琴魔心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可是
就在吕麟这一指,将要得手之际,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处,一枚小箭,电也似矣,向吕麟的
胸囗,电射而至。
那一枚小箭,来得突 已极。 吕麟虽然伤势在众人中,不算最重,但终也已然受伤。
而且,也竭尽全力的一扑,只顾向六指琴魔扑出,其他的一切,皆未顾到。 那一枚小箭
,突然之间,从斜刺射来,他人在半空,实是毫无躲避的馀地,只见箭影一闪,已然射中
了他的左肋。
吕麟左肋一中箭,一囗真气提不起,【砰】地一声,跌在地上。 只见眼前人影一幌,黄
心直已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面色极是惶恐,道:【吕公子,可曾伤了你?我……因见到
你要伤我父亲,是以才一时情急,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亲人…… 】
黄心直才讲到此处,吕麟已然一声大喝,手挥处,一式【一柱擎天】,己向黄心直直袭而
出。
吕麟在受伤之後,左肋之上,又中了一箭,尚幸未曾伤及心房,不然,早已当场身亡,但
是也虽然侥幸留得了性命,却也已伤上加伤,那一指勉力发出之际,胸囗一阵剧痛,才便
到一半,指力便已然消失,手臂也软垂了下来。
黄心直身形幌动,向外避开了一步,几 要哭了出来,道:【吕公子,我的确不是有意想
伤你的 。】一旁六指琴魔一耸眉毛,道:【孩子,有意伤他又怎麽样?辩解什麽?】
黄心直茫然抬起头来,六指琴魔道:【孩子你且让开,待我将这些人,全结果了,咱们再
来畅叙父子重逢的欢情。】 黄心直 住了自己的父亲,好一会,才道:【爹,这麽多人
,未必个个和你有仇,你为什麽一定要全都害死了他们?】
六指琴魔【呸】地一声,道:【他们不死,我武林至尊之称,安得有人公认?我百般寻你
下落,便是为了要使【八龙天音】有传人,如今找是为你着想,你快驰出三里以外去!】
黄心直的面色,显出他的心中,实是为难踌躇,到了极点。
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还在世上,此际,父子重逢,他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言
喻,多少年来,他便梦想自己,有一个亲人,如今这个梦想,竟然已变成了事实。
所以,当刚才吕麟向六指琴魔疾扑而至之际,他才在毫不考虑的情形之下,向吕麟射出了
一枚小箭,可知他心中对父亲,实是爱护之极,地本是敦厚老实的人,父子天性,当然更
浓。
但是,却正因为他是天性敦厚已极的人,所以六指琴魔的每一句话,都和他的天性相违背
,令得也一点也无法接受。 当下,他呆了半晌,又向着众人, 了一眼,叹了囗气,道
:【爹,这些人中,有很多曾经帮过找的忙,你……放过他们吧!】 】:指琴魔斩钉截
铁地道:【不行!】
黄心直心中一阵难过,突然双腿一屈,跪了下来,道:【爹,我求求你!】 此际,众人
见六指琴魔父子相会,心中本是更为震惊不已。
因为八龙天音,虽是厉害,但是六指琴魔,未必肯将这样厉害的武功传人,人寿有限,等
他死了之後,武林便有渐渐复苏的希 ,以往每一次【八龙天音】出世,皆是如此。
而今,六指琴魔突然又认回了几 是一出世便自分离的儿子,八龙天音,有了传人,岂不
是世代相传,从此武林之中,将永远暗无天日?不但自己难免一死,以後也永远不能平静
了。 因此,众人心中,实是个个尽皆黯然。 可是,众人一见到黄心直在伤了吕麟之後
,居然大为惶恐。
此时,又见他向着六指琴魔,跪了下来,求他不要加害众人,心中都不免大是奇怪。所有
人中,只有七煞神君谭升一人,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只有他,最了解黄心直的为人。
六指琴魔面色一变,但随即恢复了常态,道:【孩子,我们阔别多年,今日方始父子相认
,难道你便要 父之意,令得我为难麽?】 黄心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中不禁滴下泪
来,道:【爹,孩儿一直未尽孝意,以後自当竭力侍奉你老人家,怎敢有 !】
六指琴魔道:【这就好了,你快避了开去,待为父行事。】 黄心直半晌不语,心中实在
委决不下,该当如何,他心中实是想听父亲的话,但是,他父亲的作为,又使他良心不安
。 正在此际,只听得七煞神君谭升挣扎着道:【心直,你可还记得你名字的由来麽?】
黄心直猛地一怔,想起了当年谭升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来。 他一直为自己的面目丑陋而
难过,是谭升告诉也,一个人生得美丑,是根本没有什麽关系的,最要紧的,是一个人的
心地。
谭升为也取了【心直】这个名字,也正是这个意思。当下给谭升一提,黄心直心中猛地一
怔,又道:【爹,你别再奏八龙天音了!】 六指琴魔面上怒容立现,怪叫道:【好【好
!你听别人的话,不听你父亲的话麽?】
黄心直一阵眼泪水直流,道:【爹,儿子的心意,实在难以明言。】 六指琴魔一声长笑
,道:【你不避开,为父也一样要弹奏,为父八龙天音,已然练到由心伤人的地步,你不
避开,只要心无旁 ,也未必会受伤的!】一面说,一面【铮铮铮】三声,八龙天音,重
又响起。
黄心直的面上,突然之间现出了一个极是坚决的神色,道:【爹,你肯将八龙天音传我麽
?】 六指琴魔停止了弹奏,道:【当然。以你的轻功而论,学会了八龙天音,足可以纵
横天下,再也没有敌手,除非是……】
六指琴魔讲到此处,众人尽皆心中一动,黄心直心地耿直,却未曾听出什麽来,道:【除
非怎样?】六指琴魔一笑,道:【等这些人死了,再和你说。】 黄心直又道:【爹,那
八龙吟你给我看看可好麽?】六指琴魔道:【自然可以。】一面说,一面便将八龙吟递了
过去。
此际,七煞神君谭升,已然知道黄心直的心意,心中不禁大喜。 他本来还以为,六指琴
魔未必见得肯将八龙吟交给黄心直的。 怎知六指琴魔,为人虽是 恶之极,但是父子分
别这麽多年,本来早已当他死去了的儿子,突然之间,出现在眼前,心中自然高兴。
虽然,刚才黄心直一再阻他行事,心中不免恼怒,但是他却未疑心到自己的儿子,心意竟
会和自己相去,如此之远。 黄心直双手微微发抖,将八龙吟接了过来,才一接了过来,
身形飘处,疾如一缕轻烟一样,已然掠出了两三丈远近,六指琴魔骇然道:【孩子,你作
什麽?】
黄心直一言不发,脚步不停,一直向外,飘了开去。 六指琴魔心中之吃惊,实是难以言
喻,他虽然擅【八龙天音】,但是八龙吟不在手中,却是难以施为,那八龙吟等於是他的
性命,如今被黄心直带走,他心中怎能不吃惊。 当下大喝一声,道:【站住!】
可是黄心直却只是略停了一停,便又继续向外,飘了开去。 六指琴魔身形幌动,便追了
上去,只见他们父子两人,已然越追越远。
此际,天色已然大明,旭日东升,照在众人的身上,众人如何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七煞神
君谭升松了一囗气,道:【各位,六指琴魔此去,只怕一二日内,绝不会回来的了!】
东力白道:【何以见得?】
谭升道:【黄心直的心意,我最是明白,也轻功如此之好,我们都未必追得上,何况是六
指琴魔,至少将他引出千里之外,如何能够在数日之间回来。】 众人这才真正松了一囗
气,东方白道:【我们各自运转真气,自行疗伤吧!】
众人尽皆点了点头,一时之间,重又寂然无声,各自以本身真气,疗治伤势。 到了第二
天早上,几个一流高手,如东方白、谭升.赫青花.烈火祖师.水镜禅师.丘君素等人,已然
恢复了三成的功力,足可行动自如。
他们站了起来,东方白和谭升两人将吕麟胸前的小箭拔去。又替他敷上了金创药。到当天
晚上,有几人,终因伤重不治而死,算来,虽然一干高手,逃过了此劫,但死的人,却也
占了一半。
七煞神君叹了一囗气,道:【六指琴魔固然暂时被黄心直引开,但黄心直天性敦厚,必然
会将天龙吟交还给他的,八龙天音的厉害,我们人人均已身受,如今我们的伤势想要完全
复原,至少也得几个月,除了避他锋芒之外,实无他法!】
众人尽皆默然不语。水镜禅师在每一个死者的身旁,低声诵了几句佛号。众人便合力将已
死的人,葬了起来,在他们的坟前,标明了姓名派别,算起来,又有几派,根本已经没有
了高手,只怕从此以後,武林便已然没有这些派别了。
玉面神君东方白等到将死者埋妥之後,衣袖飘瓢,一言不发,便向外掠去,七煞神君忙道
:【东方兄,你上哪去?】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声悲啸,道:【天涯任飘泊,海角可流荡,谭兄,你只当我已然死在八
龙天音之下便了!】谭升的心中,不禁大是伤感,叹了一囗气,低声对身旁的赫青花:【
你看,全是你弄出来的事!】赫青花的面上,一直套着面具,也看不出她面上的神情来,
但只听得她一声冷笑,
道:【还要怪我?你甘愿将女儿嫁给老头子,我可不愿意!】 谭升道:【女儿自己愿意
,做父母的,却也不能勉强她!】
赫青花【哼】地一声,不再言语。谭升转头,向谭翼飞 去,道:【你们两人,若是愿跟
我们回火礁岛去,自然最好,不愿意的话,你们自己在江湖上行走,需得小心才好!】
谭翼飞在离开火礁岛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对火礁岛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听
了之後,略略一想,道:【爹,我还想在江湖上,闯荡几年。】 谭升道:【好,可是你
伤势未痊愈之前,切切不可生事,就算伤势已痊愈,见了六指琴魔,也宜远远避开!】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忽然又叹了一囗气,道:【我知道刚才那两句话,嘱咐你,也是白
话,要不然,日前你也不会下山来了。但你总要念在你父母膝下只得你们兄妹两人,你妹
……已然不知……生死,你自己尚要多多小心才好!】
七煞神君谭升讲到这,想起谭月华尚在婴儿之际,毒手罗刹赫青花便已睹气离去,自己养
羊哺乳,日夜不寝,将她养大的情形,难得她大了之後,聪明伶俐,自己每一见到她,便
感到以前的辛苦,总算未曾白费,有所收获。 怎知谭月华会在情海之中覆舟,受到了这
样大的刺激。
谭升心如刀割,长叹一声,眼中不禁垂下了两滴泪来。 谭翼飞见了,怔了半晌,道:【
爹,你不准备去找妹妹了麽?】 谭升沈声道:【翼飞,你又不是不知你妹妹为人的,找
到了她,又有什麽用?】
谭翼飞听了,也不由得暗叹一声,又道:【爹,妈,你们两人,打算在火礁岛上隐居,不
再在武林之中行走了麽?】
七煞神君谭升道:【当然不是,我与你妈两人,在火礁岛上,准备尽自己之力,再依靠你
外公遗下【魔经】为助,去专研武功,想出可以克制八龙天音的办法来,不幸而不能有所
成,只怕不免死在八龙天音之下!唉!大劫已成,能不能挽回,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只好听天由命了?】
在他们父子两人,话别之际,其馀人也已然大都离了开去。东方白早已走远,华山掌火使
者,已早被吕麟击死,烈火祖师自己带了大火把,也离了开去,水镜禅师一面高颂佛号,
一面也向青云岭上走去,吕麟追上丘君素,向她说明端木红在那山洞之中,多半穴道已解
,不知如何,丘君素满
面怒容,也向青云岭上而去。 吕麟送走了丘君素,再回到原地,恰好听得谭升父子,讲
起谭月华来。 吕麟在一旁听了,不由得泪如雨下,他不愿被人发现自己的伤心,因此一
面听,一面又转了面去,背对着众人。
谭升将话讲完,又叮咛了几句,倒反是赫青花,因为从小和小女分离,感情并不太浓,只
是略为嘱咐了几句,两人便一齐离去。 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转过身来,只见吕麟正自
背对他们暗泣。
两人心中,自然知道吕麟是为什麽伤心,对 了一眼,谭翼飞轻轻一碰韩玉霞,道:【玉
霞,你去劝一劝麟弟!】 韩玉霞向前走出了一步,只见那柄紫金刀,被 在一个新坟上
,吕麟虽然将刀,还给了人家,但是此次,那人却死於八龙天音,紫刀依然无主。
.
韩玉霞身形飘动,将那柄紫金刀,取在手中,来到了吕麟的身边,叫道:【麟弟!】 吕
麟黯然道:【韩姑娘,你不用来劝我,我心中的创伤,岂是劝得好的!】
韩玉霞涨红了脸,大声道:【麟弟,谁是想来劝你?】谭翼飞听得心中一楞,暗忖韩玉霞
脾气不好,莫非事至如此,还要和吕麟吵架?因此连忙向她使了几个眼色。
可是韩玉霞却像是完全未曾看到一样,仍然极是激动,道:【麟弟,我是来提醒你,你金
刚神指的绝学,天下无双,男子汉大丈夫,立身於世,若因为情海生波,便尔心灰意 ,
还算是什麽人?】 吕麟长叹一声,道:【韩姑娘,你空囗说来,自然容易!】
韩玉霞一抖手,【刷】地一声,那柄紫金刀,幻起一溜紫虹, 入了吕麟面前的地上,道
:【紫刀在此,仇人未死,谭姑娘已碎之心,等你去补,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吧,我们走
了!】 话一说完,便倒退了开去,一招谭翼飞,道:【我们走!】
谭翼飞心中还不放心吕麟,道:【他……】 可是他只讲出了一个字,韩玉霞已然道:【
我已然将话讲尽,听不听,在他自己了?】谭翼飞一想,也有道理,两人便一齐逸了开去
。
其实,韩玉霞斩钉截铁的几句话,在吕鳞的心中,已然引起了极大的反应,两人才一离开
,吕麟便自喃喃自语道:【仇人未死,谭姑娘破碎之心,等你去补!】念了几遍,一捏刀
把,将那柄紫金刀,提了起来,猛地一刀横挥,向一枚石等砍去。
只听得【铮】地一声响,火花四溅,石屑乱飞,那枚石笋,已被砍断? 吕麟在挥刀向石
笋砍出之际,面上的神情,显得坚决之极。
但是,在将石笋砍折之後,他却又怔怔地发起呆来,低声道:【吕麟 吕麟,大仇尚未报
,你能够报得了麽?谭姑娘破碎的心等你去补,你补得好麽?】讲到此处,手一松,呛
一声,那柄紫金刀,竟跌到了地上。
吕麟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忽然间,听得一人冷冷地说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不横刀自刎
,这世上也少了一个脓包!】
本来,人人均已离去,当地只剩了吕麟一个人,那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吕麟倒被她吓
了一跳,面上一红,抬头看时,却原来是青燕丘君素,正满面卑夷之色, 着自己。
吕麟被她锐利的目光, 得难过之极,恨不得可以有个地洞,钻了下去!忙问道:【丘老
前辈,端木姑娘可在麽?】
丘君素【哼】地一声,道:【那洞中,只有鬼圣盛灵在,已被我一掌击死,端木红这贱人
,不但违了飞燕门世传的戒律,竟然偷偷地爱上了男子,已然是杀不可恕,而且,他所爱
的,还是你这样一个脓包,更加是罪重之极?】
讲完之後,【呸】地一声,身形飘动,便已然向外,疾驰而去。 吕麟被她一番话,骂得
面如紫姜,等丘君素驰出了老远,才迸出了一句,大声道:【我……怎麽是脓包?】可是
丘君素早已走远,也已然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一声大叫,只不过引起了阵阵回音而已。
吕麟一俯身,拾起了落在脚边的紫金刀来,脸上的神情,重又显得坚决无比,便向青云岭
上驰去,才一上岭,便见东天峰上,冒起了团团火光,在火光之中,峨萆派僧门众人,各
自带了一个包袱,向东天峰下,疾驰而来。
吕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呆呆地站着,两百馀僧人,头也不回地下了东天峰,最後,才
见水镜禅师,也跟了下来。 水镜禅师一下来,吕麟便迎了上去,叫道:【师伯,你到哪
去?】
水镜禅师叹了一囗气,道:【六指琴魔一得到八龙吟,必然重来此处,我将僧众遣散,放
火烧寺,免得众人遭劫,你也可以依法施为。】 吕麟的心中,悲愤莫名,道:【大师伯
,难道就任由六指琴魔,荼毒武林麽?】
水镜禅师叹了一囗气,道:【我此去,准备到天竺去,与天竺高人,商讨一下对策,或是
练一种佛门神功,看可否与八龙天音相抗,成不成功,只有付诸天命了!】
吕麟听得他的囗气,竟和七煞神君谭升,一模一样,心知八龙天音,乃是武学之中,所罕
见的精品,要胜过它,实是难过登天! 水镜禅师讲完,又伸手拍了拍吕麟的肩头,道:
【你燃了房舍之後,也去觅地躲避一时再说罢!】吕麟只得黯然点了点头。
眼看着水镜禅师,袈裟飘飘,便自向外,疾走了开去。
吕麟又呆呆地站了一会,驰上了西天峰,仔细查看了一遍,见确已没有人在,便也放起火
来。不到一个时辰,青云岭上,东西两峰,全都是火光烛天,直上霄汉,吕麟站在岭上,
自觉得热气逼人,一直烧到夜晚,更是蔚为奇观。 吕麟呆呆地站到天黑,方始下了青
云岭。
他在死难者的新坟之前,站了一会,猛地想起,七煞神君料事极准,他既然已经算到,黄
心直只不过是将六指琴魔引开,那八龙吟仍然会回到六指琴魔的手中,而六指琴魔,也一
定来到此处,大约事实上,他的确是会这样。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隐身在这附近,等到六指琴魔一到,出其不意,飞出紫阳刀,不等他
施展八龙天音,便将他除去? 不管能不能成功,这个做法,总值得试上一试,看看有否
结果。 他一想及此,连忙在四周围勘察了一下,可是却又没有特别可供隐身之处。
只有在那些新坟之旁,有着三五株两人合抱的大树,树身之後,虽然可以躲上一躲,但是
却也显得不十分安全。 因为,只要被六指琴魔,看出一点痕迹的话,行刺便不成功了。
他站在大树之旁,想了半晌,陡然之间,有了主意,将紫金刀小心翼翼,在树身上,割上
七尺来高,两尺来宽的一整块大树皮来。 然後,又以刀在树身上,挖了一个足可容身的
树洞,将挖下来的木块木屑,全都抛入了草丛之中,一点也不留下。
然後,他又将一整块树皮,合了上去,看起来,仍然是完完整整地一棵大树,一点痕迹也
没有。吕麟心想,六指琴魔要就不来此处,若是来到这,万料不到树中会有人。 他随便
摘了些山果子,吃饱了肚子,便站在树洞之中,再小心把树皮掩好。在树皮中挖了一个小
孔,向外观看。
这样地站在树身中,当然极是辛苦,吕麟为了报仇除害,什麽样的辛苦,都在所不计,更
何况是这一点点苦楚。 他静静地等着,右手紧紧地握着紫刀的刀柄,只等六指琴魔一在
眼前出现,使出其不意地将刀掷了过去,叫也来个防不胜防。
吕麟在树身之中,足足等了一夜,外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吕麟只当六指琴魔,已然
不会再来了,刚想要出树去走动几步时,突然听得有人讲话之声,传了过来,正是黄心直
的声音。 只听得他道:【爹,我早已料到他们已经全散去了!】
吕麟一听得黄心直的声音,心中不禁大是紧张,他听得出那声音,已然只不过七八丈远近
,但是却又偏偏是从後面传来,他非但看不见六指琴魔和黄心直两人,而且,要现身飞刀
的话,势必也要慢上一慢。 而那一慢,便可能前功尽弃,因此他只是耐着性子,等着不
动。
只听得六指琴魔语带怒音,喝道:【你还有胆子来说这种话?】 黄心直的声音,显得极
是惶恐,道:【爹,我……我只是想,何必伤那麽多人呢!】 六指琴魔怒喝道:【你知
道什麽?我不伤了这干人,这干人岂肯放过我。】
黄心直道:【爹,你身怀八龙天音绝技,谁敢来惹你?】
六指琴魔【呸】地一声,道:【孩子你祗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虽身怀八龙天音绝技,但
是本身武功,却比他们来得差。当年,在仙人峰上,我受了东方白那老贼子一击之力,便
受了重伤,若不是那贼子立即昏倒,我几 就此死去【到了家中,又奏了一次八龙天音,
在黄河边上,遇到了两
个死对头,又奏了一次,奏那八龙天音,极是耗神,我带伤而奏,伤势更重,尚幸觅到一
处极是隐蔽的地方,养了两年伤,方始出来。你想,如果当年东方白的一击,再重了些,
或是我伤後再遇强敌,岂不是一样要遭不幸?】
当下六指琴魔自己道出了经过,吕麟才知道何以自己在岛上飘流的那两年中,六指琴魔会
未在江湖露面,原来他是受了伤。 既然东方白的一击,可令得他受伤,可知他也不是神
圣不可侵犯,永远不败的人。
吕麟一想及此,心中胆气,顿时又壮了不少,只等六指琴魔一在眼前出现,便准备对他下
手,可是六指琴魔的声音,虽然已经近了许多,但是仍然方向不对,在他的背後,令得他
难以下手。
只听得黄心直道:【爹,如果你不以八龙天音害人,我想人家也不会来害你的,你那次在
巨宅内,大雨中弹奏八龙天音,我差一点没有被你震死!幸亏谭姑娘将我救了出来。】
六指琴魔笑道:【谁叫你当时不看清我和你长得如此相像?实和你说,是在那次之後,我
才知道关系重大的火弦弓,尚在世上!】 吕麟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怔,暗忖火弦和
六指琴魔,又有什麽关系? 只听得黄心直也问道:【那火弦弓一直在我手中,为何关系
重大?】
六指琴魔哈哈笑道:【世人皆知,八龙天音,绝无物事可以克制,但是却有一件克星,那
便是火弦弓了!】吕麟听到此处,不禁又惊又喜,他再也料不到,一张区区的火弦弓,竟
可以克制八龙天音,却不知道是如何个克制法?
他此际,屏息静气,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更不敢出手,唯恐一击不中,反倒失去了听六指
琴魔道出克制八龙天音之法的机会。 只听得黄心直道:【爹,那火弦弓有什麽能耐,可
以克制八龙天音?】 六指琴魔笑笑地道:【小畜牲,你可是学会了可以来害你父亲?】
黄心直急道:【爹,我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有了亲人,怎会害你?若是有谁想要害你,我
都不依!我上次夺了八龙吟,只不过是为了……】 他话未曾讲完,六指琴魔已经叱道:
【不必说了,你那一番话,我听不入耳,告诉你也不怕,反正你有火弦弓,没有火羽箭,
也是无用的。】
黄心直道:【什麽火羽箭?】
六指琴魔道:【反正这无人,你且听我说。那八龙天音,在两百馀年之前,也曾经出世过
一次,那一次,得到八龙天音的,乃是一个身怀血海深仇,仇人本领之高,又绝不是敌手
的人,他得了八龙天音之後,便开始报仇,株连极广,当时武林之中,也造成了一场惨重
浩劫,直到火弦弓也相
继出世,那火弦弓,此际,还连着七枝火羽箭。火弦弓配上火羽箭,是可将箭射出四五里
之外,而劲力不减!】 黄心直【 】地一声,道:【原来如此,我却不知道。】
六指琴魔又道:【那火羽箭和火弦弓,恰好落在仇人的手中,当那人在藏边唐古刺山之顶
,弹奏八龙天音之际,仇人在对面山峰之上,连射了七枝火羽箭,令得他身受重创。但是
他却未死,仇人赶到,两人又展开了生死之斗,终於同归於尽,那八龙天音和火弦弓,也
就一齐留在唐古刺山之
上!】 黄心直道:【那麽火羽箭也应该在 !】 六指琴魔道:【那两人,两败俱伤之
後,心中皆生了悔意,在地上留下了这一段经过,以俾後人得知,但是未曾说明,那七枝
火羽箭,究竟是在什麽地方,我们也曾找过,却未曾找到。】
黄心直【 】地一声,道:【爹,如果火羽箭出世,岂不危险?】
黄心直这一句话,原是出自衷心,他虽然不同意六指琴魔的行为,会在紧急关头,夺走了
六指琴魔的【八龙吟】,但是却又正如七煞神君谭升所料,他天性敦厚,对於父亲,极具
孝心,是以听得火弦弓和火羽箭配合,可以在八龙天音难及之地,将弹奏八龙天音之人射
中时,心中又不禁极其
耽心。 只听得六指琴魔【呵呵】大笑,道:【傻孩子,火弦弓在你身上,你轻功如此之
好,谁能抢得走?只要你不存弑父之心,火羽箭即使出世,又有何妨?】黄心直忙道:【
不错!】 他们父子两人,所讲的每一句话,吕麟均已听入了耳中。 他心中的高兴,实
在是难以言喻。
因为六指琴魔只当此处无人,将有关火弦弓的秘密,尽皆讲了出来。 这番话,他是对儿
子黄心直说的,当然不会有半句假话。 而那七枝火羽箭,既然未曾被发现,极有可能,
还留在唐古刺山之上,只要找到了火羽箭,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虽然,黄心直的轻功之好,几 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要在他手中夺弓,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而且,经六指琴魔这样一说,他也一定加倍小心,但是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了办法。
如今知道这个克制八龙天音之法的,除了他们父子之外,便只有自己一人。.如果自己此
际一死,这个秘密,便只能永远不为人知。 吕麟一面心中考虑,一面又听得六指琴魔道
:【他们走了,我也不怕,一个一个,寻上门去,还怕他们走得掉麽?】
只听得他的声音,已然转了过来,不一会,吕麟已可看得清六指琴魔和黄心直两人的身形
,已在自己目力可及之地。 在那片刻之间,吕麟的心情,不禁大是激动。 如果按照原
来的计划,出其不意,在他背後掷刀,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六指琴魔虽然本身武功,未臻一流,终归也具一身本领的人。 如果一掷不中,自
己固然身死,不在话下,那可以克制八龙天音的秘密,就此也永远成为真正无人知晓的秘
密了。 也就是说,只要一掷不中,从此,便再难有人制得住六指琴魔了。
如果吕麟不是刚才,听到了有了克制八龙天音之法,他此际早已不管成与不成,一刀掷了
出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谁也无法知道。但此际,吕麟却
知道了世上还有可以克制八龙天音之法,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那一刀,实在是关系着整个武林,数百年命运的大事。 吕麟虽然绝不是行事犹豫不决
的人,但是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却也不免踌躇。 就在他一个踌躇不决间,六指琴魔和
黄心直两人,已然掠出了他的视线之外。 他再想发刀也已在所不能了。
就在那一瞬间,吕楚不知想起了多少事! 他想起,自己的这一犹豫,失去了那一个机会
,不知是为武林造了福,还是惹了祸。 这,当然要看他当时如果毫不犹豫地将刀掷出之
後,结果如何而定。但因为他那一刀,未曾飞出,因此是福是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吕麟又在树身之中,呆了半晌,方始推开树皮,走了出来。 六指琴魔和黄心直两人,早
已走得踪影不见,吕麟心想,连水镜禅师也已然焚毁了寺院离去,其馀众人,当然更会避
开,除非是被六指琴魔在半路上遇见,否则天下之大,未必遭劫。
自己也不能久待,不如速到唐古刺山,去寻一寻那七枝火羽箭,再作打算。 他主意既定
,便立即向峨萆山外,疾驰而出。
那青云岭,本在峨萆山的中心,要出峨萆山,还要经过不少山峰,吕麟的身法快疾,一直
飞驰,绝不停留,突然间,在经过一个山峰时,只见一件水红色的外衣,覆在一块岩石之
上。 吕麟一见,心中便自一怔。 他一眼便可以认出,那一件衣服,正是谭月华所穿的
。
在谭月华突然离去之後,吕麟的心中,早已断定了事情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可能是,谭
月华在悲愤之馀,已然自己投崖而死。 而另一个可能则是,即便她不死,再也不会在人
前露面,一定寻一个人迹不到的去处,以痛苦和愤恨为伴,了此残生。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吕麟都没有可能再见到谭月华了,而他的心中,也已然不再存着这个
希 。 可是,此际他一见到了谭月华的一件外衣,覆在石上,心中却不禁大是激动,忙
道:【月姐姐,你……你在什麽?】
叫了两声,没有人答应,吕麟一步窜过,将那件衣服拿起来一看,却只见衣服之下,石上
刻着一行小字,那行字,分是明以手刻出的,吕麟不婪一怔,暗忖谭月华并没有这份功力
!
再一看,那两行字时,却原来是东方白留下来的,道:【麟儿,月华上衣,在悬崖石角上
发现,她显已遭不幸,此诚然千古恨事,我心如槁木死灰,知你必由此经过,故留此衣在
此,留字示知,尚且多加保重,匆匆不赘。】文末,只署了一个【白】字。
吕麟看了之後,又不禁呆了半晌,眼中流下两行泪来。谭月华的衣服留在此处,她当然已
经凶多吉少,是以心中,实是难过之极,泪水涌出,难以自制。木然捧着那件衣服,泪水
一滴一滴地,落在衣服上。 好一会,神智渐渐清醒过来,才将那件上衣,塞入怀中。
他,谭月华和东方白三人之间的情爱纠纷,实在是谁也没有错。吕麟爱着谭月华,他已然
心甘情愿地祝谭月华和东方白两人,一生幸福,宁愿自己将无比的痛苦,深藏在心头之中
了。
可是,事情却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和谭月华,竟会受惑於【八龙天音】,以致铸
下了大恨!谭月华的上衣,既然是在悬崖的石角上所发现的,那麽谭月华当然也已坠崖而
亡。 吕麟想到伤心处,泪流不已,心中对六指琴魔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他抬起头来,喃喃地道:【月姐姐,我知道你心中不恨我,恨的也是六指琴魔,我一定要
设法为你报仇,一定要报仇!】 天上白云,缓缓飞过,也像是在倾听着吕麟心地沈重的
誓言。 吕麟讲完之後,也不再停留,一直出了峨萆山,迳向北而去。
那唐古刺山,在青海和西藏的交界之处,山峰连绵,广阔千里。有一些地方,根本是亘古
积雪,从来连飞鸟也绝迹不到的。 吕麟根本不知道当年六指琴魔发现八龙天书时,是在
哪一个山峰,想要去找那七枝火羽箭,实在是不啻大海寻针。
可是吕麟却毫不犹豫地向着唐古刺山而去,就算每一个山头,尽皆寻遍,费上数十年的光
阴,他也一定要将那七枝火羽箭找到。
因为这是报仇雪恨的唯一途径,他不相信,水镜禅师和七煞神君等人,武功既已到了这等
地步,尚且不免要受制於八龙天音,他们还可以想得出办法来抵御八龙天音。
他几 是日夜不停地向着唐古刺山赶路,一路之上,绝不现出自己是武林中人。因此也没
有什麽意外发生,一个月之後,他已到了唐古刺山的附近。 那一带,人烟已然极是稀少
,几 一块平地也找不到,全是崇山峻岭。
吕麟越走越近唐古刺山,便越是感到要寻到火羽箭的希 ,实是渺茫已极,他只是向前走
去,那一天下午,他在一个峡谷之中穿过,眼前高峰 天,他停了下来,想了一想,自己
虽然漫无目标,但多少还有点可以根据的地方,那便是两百多年前,火羽箭是从对面的山
峰上,射中那弹奏八龙
天音之人的。 如果自己找到了有这样摇摇相对,相隔三四里的山峰,岂不是有了希 ?
吕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的希 ,不禁大大地增加,一面留心观察,可有两个遥遥相对
的山峰。但是,一路上看来,每一个山峰,都像是另有一个山峰,与之遥遥相对的。
吕麟在唐古刺山之中,漫无目的地,约莫游荡了三个来月。 三个多月之後,已然是严寒
天气,山中到处,大雪纷飞,北风呼号。
在这三个月来中,吕麟只是以山中野果充饥,唐古刺山本就是人迹不到的地方,自然也长
着不少灵草仙果,吕麟在无意中食了,三个月後,不但伤势已然痊愈,而且功力也大有增
进。 可是他心灵上的创伤,却不是任何灵草仙果,所能够医愈的。
每当他停下来,有一个静静思索的机会时,他眼前立即会浮起谭月华的倩影来,接着他耳
际又像是听到了谭月华的那一下惨叫声:【不要碰我!】
这是在变故发生之後,她回到了西天峰的大厅之中,将雪魂珠还给了东方白,东方白想要
再扶住她的时候说的,也是她心中最哀痛的叫声。 吕麟一想到此处,眼中便不由自主地
,会落下两行泪来。 在这三个月中,他事实上,已然不知流了多少次伤心欲绝的眼泪。
三个月中,他流荡在唐古刺山中,一点收获也没有,但是吕麟却绝不灰心,仍然一个山峰
又一个山峰地找着。那一天,气侯更是恶劣到了极点,北风卷动,雪花乱瓢,丈许以外的
物事,便完全看不清楚。
吕麟开始,还挣扎着向一个山峰之上攀去,可是只攀到了一半,越是向上,风势便越是大
得惊人,吕麟的内功虽深,也不禁被寒风吹得不住地打冷战,有几次,几 失足跌了下来
! 吕麟来到了那个山峰半山腰的一个石坪上,便停了下来。
那个【石坪】,实则上只不过是凸出在峭壁之中的一块大石,总共也只不过两丈方圆,上
面布满了坚冰,雪也积不住,滑溜无比。 吕麟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子,来到了靠峭壁的
那一端,依峭壁而立。
向外 去,只见天地之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东西也看不见。吕麟心中暗叹了一囗
气,心想这场风雪,不知何时方止? 如果大雪下上十天八天的话,自己被困在这个石坪
之上,只怕也饿得受不住,而且,那麽厉害的寒风,若是毫无遮避之处,也是禁受不住。
他想了一想,便转过身来,举目在峭壁之上寻找,看可有什麽山洞,可供藏身。 不一会
,便被他发现,就在石坪上面丈许高下处,有一个两尺方圆的洞囗。 那洞囗如此之小,
如果有丈许来深的话,则人还可以横卧其中,虽然不会怎麽舒服,但是总比任由雪淋风吹
好得多。
吕麟向上,看了一会,一提真气,足尖点处,便已然向上,纵了上去,手探处,抓住了洞
囗,身子一纵,便刷地窜进了洞内,躺了下来。 一到了山洞之中,外面的寒风呼号之声
,便静了许多,雪也瓢不到身上,吕麟运转了一遍真气,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服。
他正想合上眼,就此睡他一觉之际,忽然听得向着自己头部的那一面,也就是山洞的 面
,竟然传来了一下叹息之声。 吕麟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在唐古刺山,三个月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过,如今,在这样的一个山洞之中,却居然
听到了人的叹息声,岂不是匪夷所思?至是他起先,还只当是自己听错,可能是一下风声
,为自己所误认。可是过了不久,那叹息声,又传了过来。这一下,吕麟已然留了心,听
得更是分明!他本来卧
在洞中的,这时,他悄悄地翻了一个身,变成府卧洞中,抬头向前看去。只见那个山洞,
黑沈沈地,也不知有多麽深,而且,洞囗虽小,看里面的情形,那山洞像是极大!吕麟呆
了一会,屏住了气息,手足并用,向洞内爬出了三五丈左右,已然可以站起身来。他一站
起身子之後,便再侧耳
细听,没有多久,又听到了一下叹息声,并还有人,咳嗽了一声,这时候,吕麟可以肯定
山洞之中有人,在这样的一个山洞,有人居住的话,那人不问可知,一定是武林中的高人
,常人怎能来到此处?第三十二章 雪岭荒山 追寻火羽箭
对方是谁,尚未知情,吕麟一声也不敢出,仍然悄悄地向前走去。 他行动之间,一点声
息也没有,不一会,又向前走了六七丈。
只听得一个人的声音,忽然道:【唉!我说咱们还是远远地逃到海外,了此残生的好,偏
偏你一定想要报仇,如今在这为大雪所困,若是下上半个月,你我饿也饿死了!】 讲那
话的,乃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吕麟听来,觉得甚熟,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什麽人来,正在踌躇间,只
听得一个男人哑声道:【大姐,那六指贼如今纵横武林,何等威风,我们无论避向何处,
只怕他总是不肯放过我们,当年,我们六人一起发现八龙天音,如今,只有我们两人还知
道克制八龙天音的唯一
办法,他焉肯放过我们。】 那女子道:【错是不错,但我们来时,已听得那六指贼居然
已经认回了他的儿子,而那张火弦弓,也在他儿子手中!】
那男的【嘿嘿】冷笑道:【在他儿子手中夺火弦弓,是轻而易举之事,只要寻到了火羽箭
,将六指贼遥遥射死,我们两人,便可纵横天下了,虽然吃些苦,也还是值得的!】
吕麟听到此处,心中一面吃惊,一面已然想起那两个是什麽人来,那正是当他到峨萆来的
时侯,半途上所遇到的丑无盐陈桂桂,和丑金刚王原两个人。 吕麟此际,已然知道六指
琴魔,原是他们的一夥,乃是丑灵官黄冬,因此听了他们两人的对答,心中不禁大喜。
因为当年,他们既然是一齐发现八龙天音的人,当然也可以知道那八龙天音,是在哪一个
山峰上所发现的,自己只要悄悄地跟着他们,岂不是可以避免漫无目的地寻找?
他一面想,一面又悄悄地向前,走了过去,转了一个弯,只见眼前略有光亮,也是一个山
洞目,就着光亮,可以看到一个独腿汉子和一个胖大丑妇,正坐在洞囗,在向外张 。
吕麟将身子紧紧地贴着石壁而立,他行动之间,无声无息,那两人也不知山洞之中,已经
多了一人。只听得陈桂桂道:【你说得固然不错,但我们当年,百般寻找,终於未曾发现
那火羽箭,此番再去,或者也是徒劳,那又当如何?】
王原叹道:【若我们仍是徒劳,算是六指贼命大,有何话可说?】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
,又道:【照那石上留字看来,当年,那七枝火羽箭,确已然一齐射到那个山峰之上,或
是已经深没石中,也未可定,我们费上三年五载光阴,总可以有所发现!】
陈桂桂击掌道:【对【即使不能发现七枝,有上一两枝,也是好的!】 两人又讲了一会
,便都睡了下来。 吕麟心知大雪不止,已然两人,绝不会离去,因此便悄悄後退,来到
了山洞的转角处,也睡了下来,不一会,便也沈沈睡着。
一觉睡醒,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只觉静得出奇。 吕麟连忙一翻身,跃了起来,向前
看时,只见风雪已停,山洞囗上,却已无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吕麟心中,不禁暗叫稽糕,
身形瓢动,来到了洞囗一看,只见那个山洞囗子外的山面势,甚是平坦,风雪虽止,积雪
却厚达尺许。
在雪地上,有着不少脚印。吕麟心中一喜,暗忖两人必是离去不久,循着足印,一定可以
找到他们的,便向前一直跟了下去,不一会,已然下了那个山峰,脚印仍然还在,可是,
吕麟看了,却不禁一呆。 在山峰上,脚印只有两种。
一个是又大又阔的足印,那正是丑无盐陈桂桂所留下的。另一个,则是独脚,还配上一个
一个的小圆洞,当然是拐杖留下的,也就是说,是丑金刚王原所留的足印。 可是,一下
了山峰之後,没有多久,却多出了一个人的脚印。
那个人的脚印,恢到了极点,若不是吕麟专心辨别王原和陈桂桂两人的去向,留心观看的
话,也根本不会发现。 那个人的脚印不但淡,而且,相隔几达两丈,方始出现一次,可
见那人的轻功,实是极隹,远在陈桂桂和王原两人之上。
吕麟怔了一怔,心中暗道好哇,原来跟踪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那人
不知道是谁?自己的行藏,不知有否被他发现?
吕麟加倍小心,向前面疾掠而出,不一会,已然可以听到前面陈桂桂和王原两人讲话的声
音。吕麟心中,对於这两人,根本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对於另一个人,却不免有所
忌惮。
因此,他一听到两人的语声,便立即停了下来,只听得两人的声音,反倒越来越近,吕麟
忙将身隐在一块大石之後,只见两人,驰到了近前停住,面上现出了惊惑之色。 陈桂桂
嘶着喉咙,叫道:【什麽人鬼鬼祟祟,跟在咱们的後面?】
吕麟一听,心中暗忖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当真另有人跟上了他们。 因为自己离得他们
甚远,以他们的武功而论,绝不可能发现。 如今他们在责问的,一定是那另一个人。
只听得丑金刚王原道:【大姐,在这种地方,哪会有人跟踪我们,不要庸人自扰了!】丑
无盐陈桂桂【哼】地一声,道:【武林中事,谁料得定?我们一下山峰,我便老觉得像有
人跟着我w】 王原道:【那我们屡次立即回头,为何总是看不到有人?】
陈桂隹肥头略侧,像是也想不出话来回答,只得道:【咱们再向前走走看。】一面说,一
面便转过身子,向前驰去。 吕麟虽然看着他们走远了,但是却还不敢现身,他当然不是
怕被两人发现,而且想要看一看,那另一个,究竟是什麽人?
可是,等了好久,却又一点动静也没有。吕麟又怕时间隔得太久,失去了陈桂桂和王原两
人的踪迹的话,自己在唐古刺山之中,又不知要蹉跎多少岁月,因此只得跟了上去。
这一天,直跟到傍晚时分,才远远地 见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在一个山峰面前,停了下来
。吕麟一路上在不断留心那另一个人的足印,只见那人的足印,越来越淡,相隔得也越来
越远。
可知那人,也已然知道陈桂桂和王原两人,觉察到有人跟踪,因此行动也分外小心。吕麟
抬头看那个山峰时,心中不禁大是激动。 原来那个山峰,并不太高。 在吕麟以前所攀
登过的山峰说来,简直连一半高下也不到。
但是,在那个山峰的对面,相隔约三四里处,另有一个,高下差不许多的山峰,与之遥遥
相对。那两个山峰,形势也不十分险峻,虽然双峰相对,但如果吕麟自己寻找的话,可能
根本不放在心上,就此忽略了过去。
只见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在山峰之下,略停了一停,便向上攀登了上去,片刻之间,便已
然见他们来到了半山腰上。 而就在此际,吕麟只见一条人影,由山脚之下,向上激射而
出。 那条人影身法快绝无伦,一幌眼间,便已然隐入一块大石之後。
也在大石後面,并没有隐藏了多久,便又向上掠出,可是掠出只不过三五丈,又已将身子
隐起。吕麟一则,和那山峰相隔远甚远,二则,那人的身法,也着实快得可以,虽然他一
连出现两次,但是那究竟是什麽人,却未曾看得清。
吕麟见那人终於已经现身,也就不忙於登山,只见那人掠到了半山腰时,身小如豆,但是
还纵跃如飞,竟由山侧,越过了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先到了那个山峰的顶上!吕麟这才向
前掠去,也向那山峰攀去,不一会工夫,他也上了山顶,隐在石後,探头看去,只见那人
,又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站在山峰之上,略喘了一囗气,王原道:【大姐,就是这个山峰
,当年我们合力铲去字迹的刀痕还在,细心地找上一找吧,是称霸武林,还是死在六指贼
之手,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七枝火羽箭了!】
陈桂桂在那两亩来大小的山顶之上,来回踱了一遭,突然【咦】地一声,叫道:【不对
,像是又有什麽人,到过这 似的!】 王原面上神色,为之一变,道:【何以见得?】
陈桂桂向一枝断树一指,道:【这一株大树,我记得本来是好端端的,如今为何断了?】
吕麟在一旁听了,也不禁暗中佩服,心想别看陈桂桂生得蠢猪也似,心地却细。他们当年
在这发现八龙天音,距今至少也有二十年了,但是她对山峰上的景物,却还记得。
看王原时,只见他面色茫然,显是他心中已然完全不记得,那株大树原来的情形了,便道
:【或许是被雷火打折了,也说不定。】 陈桂桂道:【若是雷 ,为何不见焦痕?我看
,不知多少年来,六指贼怕也来找过火羽箭?】王原道:【那怕什麽,他反正未曾发现。
】
两人讲了一会,王原便折下了一大叠树枝在手,权充扫帚,将山峰之上的积雪,尽皆扫去
。 此际,吕麟对他们两人,仍然是毫不在意,他只奇怪,那另一个人,上了山峰之後,
如今是藏身在什麽地方。
只见王原扫着积雪,渐渐地已走到了自己的附近,吕麟心想,反正自己已然来到了这个山
峰上,目的已达,就算现身,也已不怕。 虽然,在那个人尚未现身之前,自己先露出了
行藏,不免吃亏。
但是,只等制服了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再去寻找那人,这个山峰,能有多大,还怕找不到
麽?主意打定,五指如钩,已然蓄定了势子,一等到王原挥着树枝,扫到了他隐身处的附
近时,陡地一声大喝,手探处,已然将树枝握住。
紧接着,他猛地手臂一缩,向怀中一带,丑金刚王原,只听得耳际响起了霹雳也似的一声
大喝,连发生了什麽事情,都未曾弄清楚,一股大力牵来,一个箧 ,已然向前跌出。
吕麟也不以金刚神指伤他,只是左臂一圈,使了一招擒拿法中的【推云拿月】,早已牢牢
地扣住了王原的脉门。
吕麟连使两招,疾逾闪电,王原觉出脉门一麻,已受人制,才来得及【 】地一声,叫了
出来,那一旁陈桂桂怪叫一声,道:【果然有人?】【嗤嗤】两声,两枚毒 ,向吕麟
激射而至。
吕麟左手指处,一式【双峰 云】,飕飕两股指风到处,两枚毒 ,立时被击荡向一边
,落下了山峰。吕麟身形一幌,带着王原,向外掠出了丈许,直向陈桂桂迎了上去。 陈
桂桂气得脸色紫涨,怪叫连声,双掌如山,压了过来。
吕麟却并不还掌,又带着王原,向外一侧身,避了开去,叱道:【丑无盐,你不是我的敌
手,若再不识趣时,莫怪我心狠!】 陈桂桂【呸】地一声,骂道:【小贼,你只不过偷
袭得手,逞什麽能?】 吕麟一声长笑,左手中指,使一式【一柱擎天】,向地上一块石
头点去。
这一指,他存心立威,足运了八成功力,指风破空,竟带起了轰轰发发,雄浑已极之声,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地一声巨响,那块石头,已然裂成了四五块,向外激射而出
! 吕麟抬头来,只见陈桂桂面上变色。便道:【丑无盐,你道如何?】
丑无盐陈桂桂呆了半晌,无话可答。 吕麟手一松,将王原推出了丈许,道:【我并不是
有意与你们两人为难,但六指琴魔,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六指琴魔不死,我寝食难安,
既然你们一样恨他,我们三人,何不合作?】 陈桂桂冷冷地道:【合作什麽?】
吕麟一笑,道:【大家合力,寻到火羽箭,再合力去夺火弦弓!】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一
听,面色不由得大变丁他们一直以为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和六指琴魔才知道,却万万料不
到吕麟也会知悉。 他们呆了一呆,道:【你……怎麽知道的?】
吕麟正色道:【如今且莫提它,跟你们来此的,不止是我一人哩!】讲到此处,便自朗声
道:【朋友,你也可以现身了,咱们既然同仇敌忾,不妨一起行事,也可以合众人之力,
以求速成!】
可是吕麟连说了几遍,却是并没有人回答。吕麟心中不禁有气,【哼】地一声,道:【朋
友,我亲眠见你上山来的,不知你还想如何?若被我逼了出来,岂不是大家不好看?】
需知那个山峰,总共才不过两三亩大小,想要隐藏着不被人发现,几 是没有可能的奇事
。是以吕麟才如此说法。 可是吕麟讲完之後好一会,仍是未闻有人回答的声音。 此际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面上已然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来。
吕麟的心中,也不禁大是有气,【哼】地一声,身形疾展,片刻之间,便已绕着那个山峰
,疾转了一个圈儿。
可是说也奇怪,他刚才分明曾见到人上山来的,此际,他搜寻了一遍,却是连人影儿也不
见!目麟呆了一呆,道:【两位,我亲见一个黑衣人上了山来,他不现身,也不打紧,我
们自己找吧!】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对 了一眼,他们俱都知道,自已打不过吕麟。但是,他们却又都不
愿意那火羽箭落在吕麟的手中。 因此,便冷冷地道:【吕小侠,我们在多年之前,已然
满山头寻过,并无结果,如今只不过是来碰碰运气而已,你一人找吧!】
吕麟听了,心中不禁大怒,可是他究竟不是随使出手伤人的人,只不过【哼】地一声说道
:【你们既不愿动手,也由得你们?】 说着,略停了一停,便仔细寻找起来。不一会,
便已天黑。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在山顶的一面,生起了火堆,烤吃野味,吕麟自己也生着了火堆,呆
呆地站在火堆之旁, 着对面的那个山峰,根据六指琴魔所言,想像着当年的情形。
那七枝火羽箭,既然是从对面山峰上射来,而且,射到这 ,劲力不减,居然还可以伤了
弹奏八龙天音之人,可见其劲之强。 那麽,那七枝火羽箭,会不会落到了山峰之後呢?
这个可能,显然不大,因为若是如此,除非是火羽箭在那个弹奏八龙天音的人身上,穿身
而过,而若是如此的话,那也也必定伤重之极,再难与敌人相搏,而致同归於尽。
当时那两个人,在临死之前,既然还能够留下他们当时所发生的情形的经过,可知他们也
必然有一段长时间,神智十分清醒。 而那七枝火羽箭,也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他们妥
善地藏了起来。
藏在什麽地方呢?他们既然未曾离开这 ,死在这个山峰上,当然也在这裹了。然而在一
个两三亩大小的山峰之上,多次被人寻找,居然未曾发现,这又是难以解释的事情。
吕麟一个人,正在呆呆地思索之际,突然间,只听得背後,传来了极是轻微的【嗤】地一
声。吕麟正在发呆,绝想不到在这样的时侯,会有人来向自己偷袭,因此,等到听出那一
下暗器嘶空之声的时候,那枚暗器,已然离他极近。
吕麟连忙一个侧身,避了开去时,紧接着,又是【嗤】地一声响。 那一声响,来得更是
突 ,吕麟避开了第一下,仓惶之间,连脚步都未站稳,那第二下却再也避不过去,只觉
得左肩一麻,已然被那暗器射中。 从被暗器射中的感觉来看,那暗器像是一枚极细的细
针。
而且一被射中,伤处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一阵发麻,分明是那暗器之上,喂有剧毒,是
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 吕麟的心中,不由得勃然一怒,一个转身,向着陈桂桂和王原两
人喝道:【好贼子,我不害你,你们倒来害我了!】
一面运本身真气,将毒气逼住,一面一个箭步,跃到了两人的身边。 他本来准备出手,
给两人一些苦头吃,好令得他们,不要再暗算於人。
可是当他一来到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身边时,不由得陡然呆了一呆!只见火堆的火光照映
处,两人的面上,各自带着一个诡异绝伦,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面色铁青,七窍带血,
分明已然死去。 本来,吕麟还当发暗器偷袭自己的,乃是王原陈桂桂两人。
如今他一见两人,已然死去,才知道自己所料,完全错误。 那发暗器的,并不是他们两
人,而是那隐藏着不露面的敌人。
看他们两人的情形,乃是毒发而死,自己肩上,也已然越来越麻,可不要等毒发,救治不
及!他一想及此,心中不禁怵然而惊,连忙取出雪魂珠来,在伤处滚了几遍,只觉触体清
凉,片刻之间,麻痒之感,已然尽去,提起雪魂珠来一看,只见雪魂珠上,有一缕黑丝,
瞬即消灭不见。吕麟冷
笑一声,道:【朋友,你发的好暗器 !何不现身一见?】 这时候,已然深夜,山中静
到了极点,简直一点声音也没有。 吕麟心知自己的问话,一定得不到回答,他只是潜心
细听,听一下看有没有另一人的声息。可是在那极静之地,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吕麟此际,已然知道,那隐身不露面的敌人,不特武功甚高,而且还又十分狡 !他在暗
,自己在明,已然吃了亏。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已死,自己若不小心提防,只怕也要中了
他的暗算。 这一夜,吕麟便不敢再睡,只是小心提防。
可是,一夜将过,却又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到了天色将明时分,只听得天上传来了两下极
是难听的呜声,抬头看去,只见几头秃鹰,正在上空盘旋,显是已然闻到了死尸的味道。
吕麟 着那几头秃鹰,只见在上空盘旋了一会,便向下俯冲而至,将陈桂桂和王原的尸体
,直抓了上去,向上疾飞而出。 吕麟随着那几头秃鹰的去处看去,只见那秃鹰,飞到了
不远处的一个峭壁上,又有几头秃鹰,自峭壁之内,迎了出来。
不一会,七八头秃鹰,便都隐没在峭壁之内,看不见了。 吕麟呆了一呆,心中略有所思
,抬头向那峭壁看去,只见那一幅 天而立的峭壁,唆峭已极,直上直下,高不可及。
没有多久,天色已然大明,吕麟又见峭壁之中,飞出一头秃鹰来,来到了自己存身的山峰
之上,突然向下,扑了下来。
那头秃鹰,双翅横展,足有两丈来长,扑下来的时候,卷起了一阵劲风,吕麟吓了一大跳
,连忙闪避开去,只见那头秃鹰,猛地扑了下来,抓起了一大株树枝,重又腾空而上。
敢情那头秃肛,并不是冲着吕麟扑来,而是衔枝去筑巢的。 吕麟一见这等情形,心中又
是猛地一动。
他立即想到,那【火羽箭】,究竟是什麽样子的,连六指琴魔他们,也未曾见过。但是只
怕人人心中,都以为那火羽箭是细小。 因为那张火弦弓,只是一张小弓,弓箭自然应该
配合的。
但是,却又怎见得那火羽箭,不是极大的呢?如果那火羽箭是极为长大的话,那就极有可
能,已被秃鹰衔去筑巢了。
吕麟一想及此,心中不禁大是高兴,当下烤熟了一头野兔充饥,便又满山头寻找起来。到
了当天傍晚,几 是每一块石头,都已被翻起来看过,每一个树洞上,也都找过。 但是
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吕麟几 已可肯定,若是那七枝火羽箭在世上的话,一定不在这个
山峰上了。
他又向那个有大群秃鹰出没的峭壁之上,看了一会,那峭壁固然难以攀登,但如果当真如
自己所料,那火羽箭已被秃鹰衔去的话,则还是值得攀上去看个究竟,主意打定後,他便
疾驰下山而去。 吕麟一面向下驰去,一面留心,背後是否有人跟踪,但是却又了无迹象
。
那个曾经暗算过他的人,似 片刻之间,已然完全消失了一样。 吕麟只是小心提防,认
定了那个峭壁,一直向前,驰了开去,在山峰之上,看着甚近,走起来,也有四五十里路
程。 等到赶到,天色早已浓黑。
吕麟便在山脚之下,过了一夜,那一夜,又是小心提防,但却未见有何动静。 第二天天
一亮,他便向峭壁之上攀去。
那一座峭壁,由下而上看去,更是显得雄伟之极,从老远看来,还只觉得它直上直下,可
是由近处来看,却像是要倒了下来,压在人身上一样,简直是险峻到了极点。
吕麟略打量了一下,便向前窜了下去,爬上了三四十丈,几 没有地方,可供攀登,往往
只藉着凸出寸许的石角,将身子硬吊了上去。 而几 大部份时间,双足全是悬空的,找
不到踏足的所在。 吕麟的指力极好,虽然困难到了极点,但总算咬紧牙关,向上爬着。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吕麟才找到了一块凸出峭壁,约有尺许的石头,身子紧靠着峭壁而立
,喘了一囗气,向上看去,没有多久,便可以来到那个大裂缝的鹰巢附近了。 吕麟向下
看去,饶是他一身武功,也自觉头昏目眩。
吕麟心中暗忖,那在山峰顶上,暗算自己的敌人,如果此时,再来向自己暗算,自己纵使
有一身本领,也是无法施展。 吕麟刚在想着,突然只听得头顶两三丈高下处,传来了阴
恻恻地一声冷笑! 吕麟一听,心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他刚才这样想法,原来厌幸那敌人不会在此处突然出现。 可是如今,那一下冷笑声,如
此阴森可怖,那敌人却分明已然来到了自己的上面,他居高临下,若是要向自己攻击的话
,自己实是难以预防。 他竭力镇定心神,抬头向上看时,只见耸天也似的峭壁,一直向
上伸展。
向下 ,固然令得人头昏目眩,可是向上 去,却也一样叫人心惊肉跳。 吕麟只看到在
自己头顶,约莫三文处,也有一块大石凸出。那块大石,恰好在他的头顶上,以致石上是
否有人,他并看不清楚。但是根据刚才那下笑声推测起来,那人一定是在这块石上。
吕麟急切之间,别无对策,只有静以待变,过了没有多久,只听得【轰】地一声,一块百
馀斤重的大石,已然当头压了下来。 那块大石的来势,极是急骤,分明不是自然掉下
,而是有人抛下来的。
吕麟早已掣了紫金刀在手,一见大石向下掉来,左手牢牢地勾住了一个石角,举起了紫金
刀,刀背向石,一招【虎啸生风】,迎了上去。 只见紫虹到处,【叭】地一声巨响,那
块大石头,已然被刀背砸飞,带起了【呼呼】风声,向峭壁之下,直跌了下去。
可是吕麟被石上的那股大力一冲,紫金刀也不禁向下一沈,右臂一阵酸麻,身子幌了一下
,差一点儿没有掉了下去。 吕麟心中猛吃一惊,本来,他见那人轻功如此之好,自己虽
然一直知他就在附近,但是却发现不了他的身形,则那人可能就是鬼奴黄心直。
可是此际,从那块石头上所蕴的大力来看,鬼奴焉有这等功力? 那人的内力,既已到了
这样的程度,当然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吕麟怔了一怔,大声道:【阁下武功造诣,如此之高,何以行事却又如此卑鄙?】上面那
人,并不回答,吕麟话刚讲完,只听得他又是阴恻恻地一声冷笑,【轰】,【轰】两声,
又抛下了两块大石来,那块大石的来势,极是奇特,才一落下来,看来是向外飞出的,但
是向外飞到了一半,却
又突然折了回来,竟成了一个弧形,直撞吕麟。
吕麟见那人运内家巧劲,竟然已到这样的地步,心中不禁更是吃惊,当下身子紧紧地靠着
峭壁而立,等那两块大石,荡了过来之际,左手仍牢牢地抓住了石角,一刀背砍出,击下
一块大石,【砰】地一声,将那块大石击得向外,荡出了尺许,正好【轰】地一下巨响,
与另一块大石相撞。
两块巨石凌空一撞,便一齐落了下去,可是那一撞的力道极大,石角处撞碎了不少,好几
块指甲大小的碎石,带起【嗤嗤】之声,向吕麟的面上,射了过来,吕麟无处可避,想
刀来砸,又是势所不及,百忙之中,只得左手一松,反手一掌拍出,才将那几块碎石,以
掌风扫出。
可是正在此际,只觉得一股异样的劲风,又自头顶压下。 吕麟刚来得及抬头一看,便已
然看到一块,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大石,当头黑压压地,带起山崩地裂也似的势子,疾落而
下。
吕麟运气都未松,连忙双手一齐握刀,仍是一招【虎啸生风】,用尽全身之力,一扫刀背
,向那块大石,迎了上去!
那一块大石,本身已有四五百斤,再加上压下来的大力,怕不有一二千斤的份量,吕麟用
力一刀迎了上去,那一下巨响,震耳欲聋,双臂酥麻,虎囗生疼,几 把捏不稳。 同时
,胸囗处也自觉得好生疼痛,脚步一个箧 处,右足已然踏空。
他存身之处,本来只不过是尺许见方,凸出在峭壁上的一块花冈石,右足踏空,整个身子
,便向右烦了下去。 吕麟心知这向下一跌,若是站不稳身子时,千百丈高,跌了下去,
怎还能有命?连忙左足用力踏在地上,想要将身形稳住。
本来,以他的功力而论,一面真气上提,身轻如燕,一面左足用尽力道,踏在石上,虽然
右足已然踏空,也一样可以将身形稳住。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块四五百斤重的
大石,被吕麟一刀背砸开了两尺,却刚好在他身旁两尺处掠过,向下掉去。
那块巨石的下落之势,何等猛烈,所卷起的狂 ,力道之大,更是大得出奇,吕麟正尽全
力,稳住身形之际,却被那股大力,向下一抛,所尽的力道,全成了白费,身子已然向下
跌去。
这时候,吕麟的心中,着急已极,连忙左手一探,想抓住那块大石之际,却左了寸许,未
曾抓到,而电光石火间,他已然沈下了两尺。
吕麟不自由主,向下一看,猛地看到那块向下落去的大石,就在自己脚下,刹那之间,已
感到有了生机,双足在那大石之上,用力一蹬,就着那一蹬之势,人已然向上,拔起了三
尺。 那三尺,虽然不足以令他回到那块岩石之上,但是却救了他的性命。
他左手探处,五指已牢牢地抓住了那块岩石的边缘。 再向下看去,那块大石,被他凌空
用力一蹬,下坠的势子更急,带起轰轰发发之声,向下疾跌了去,转眼之际,便已不见。
吕麟看在眼中,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禁心有馀悸,抬头向上看去,祗见一条黑色人影,向
着上面,疾登而上,行动极是快疾。 吕麟怪叫一声,道:【朋友,暗害技俩,已然用尽
了麽?】
要知道,在这样的峭壁之上,要将大石,一块一块地硬扳了下来,并非易事,那人停身的
这块岩石,也是小得可怜,他已一连抛下了四块大石,必是已经没有了取石的馀地,是以
才逸了开去。
也幸而是如此,否则,他在吕麟只凭左手数指之力,将身子吊住的时候,再抛下一块大石
来,只怕吕麟也是难以幸免了。
吕麟一声大喝之下,只见那人,既不回头,也不止步,只是又发出了一声冷笑,一直向上
攀去,不一会,便见他隐入了那岩缝之中,那正是秃鹰出没的地方,也是吕麟认为可能是
那七枝火羽箭所在之处。 吕麟一见到他进了秃鹰出没之地,心中不由得大是着急。
连忙一透指力,身子拔了起来,又站在那块岩石之上,略喘了一囗气,向上攀登而去,片
刻之间,已到了刚才黑衣人存身之所。 那地方离鹰巢,只有五六丈的距离,那五六丈空
隙,光滑异常,吕麟看了一看,可供攀手踏足的,只不过是六七处凸出寸许的石角。
如果上面不是有敌人在虎视 ,吕麟向上攀去,当然不难。 但是此际,那人却居高临
下,在地形上占着绝对的优势。 也加果要发动攻击的话,吕麟站在石上,还可以应付,
而若是在攀登途中,任何攻击,吕麟都是一点也无法抵抗。 因此吕麟踌躇了一下,不敢
贸然地向上攀去。
他只听得头顶,【吱吱】之声大作,不一会,忽然【呼呼】两声,飞下两团物事来,来势
却不是大急,吕麟紫金刀挥处,一招【怒虎腾跃】,已然将那两团物事,齐中削开。
只觉得紫光过处,竟然酒了一头一脸的血,那两团物事,落在脚旁,吕麟低头一看,却原
来是两头雏鹰,已为自己所杀。 吕麟的心中,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想那人实
是无聊之极,竟以雏鹰来向自己抛去,刚才大石尚且无奈我何,这又怕什麽?
吕麟正想高声嘲笑那人几句,可是陡然之间,想起一件事来,心中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
,他已然想到了那人的歹毒用意! 他连忙紧靠峭壁而立,刀交左手,右手蓄定了金刚神
指之力。 他刚一准备好,便突然看到,从那裂缝之内,飞出了两团鸟云。
两头硕大无朋的巨鹰,双翅横展,足有两丈来长,已然冲出来之後,在空中一个盘旋,不
约而同,便向吕麟,仆了过来!两翼所 起的巨风,惊人之极!而且来势之快,实是无与
伦比,迅刹之间,已然看到金光闪闪的鹰眼,和钢钩也似的鹰喙。
若不是吕麟在刚才那一瞬间,想到了那人的毒计,已然有了准备,此际巨鹰疾朴而至的话
,只怕仓 之间,非罹难不可。
饶是有了准备,吕麟也是丝毫也不敢怠慢,一见一头巨鹰,离自己已不过丈许,劲风扑面
,几 连气也闭了过去,便连忙右手中指一竖,足运了九成功力,一招【一柱擎天】,已
然发出。 一股指风,疾袭而出。
那【金刚神指】,乃是武学之中,至刚至猛的武功,这一招,即使是一个武林高手,也难
抵挡,那种巨鹰,虽然力大无比,可是却也难以抵挡,指风到处,凌空一个斛斗,便向外
翻去。
可是另一头巨鹰,却已然斜刺 直窜了过来,吕麟紫金刀一连三招【怒虎腾跃】,【饿虎
扑羊】,【卧虎势威】。
那三刀,正是他父亲所授,【飞虎三式】,兼玟兼守,刹那时间,祗见刀影如山,紫光缭
绕,那斜刺襄仆来的一头巨鹰,一只右翅,已被紫金刀齐胁削落,单翅腾扑不已,一直向
下落去。 而另一头被吕麟一指拒出的巨鹰,在向下疾落了百十丈之後,却又勉力腾空而
上。
吕麟见自己足运了八成功力的一指,却也不能令巨鹰受创,不禁暗自吃惊。 只见那头巨
鹰,飞高之後,便隐没在裂缝之中,回到了鹰巢。 吕麟暂时,松了一囗气,心知事情绝
未完毕。那人将两只鹰雏,向自己抛来,当然是为了引得巨鹰,倾巢而出,来向自己报复
。
这条计策,固然毒辣之极,但是却也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机智。 如今,自己又伤了两头
大鹰,那头大鹰,回巢之後,自然会通知同伴,再来攻击自己。果然,转眼之间,只见那
裂缝之後,风声呼呼,一群同样大小的巨鹰,已然展翅飞出。
吕麟趁它们尚在半空之中,盘旋之际,数了一数,竟有七头之多。 此际,吕麟的心情,
实是紧张已极!甚至当日,他匿在树中,准备行刺六指琴魔时,也没有如此的紧张!因为
此际,若是一个不好的话,不但前功尽弃,不能再行报仇,而且粉身碎骨,也是意料中的
事。
他双眼紧紧地 住了那七头巨鹰,只见那七头巨鹰,突然之间,分了开来,正中一头,两
旁各有三头,向下一沈间,各以雷霆万钧之势,已然向他朴到。吕麟见巨鹰居然分三面对
付自己,心中更是骇然,在正中那头巨鹰,扑到离自己当有两丈许处,便已然一式【十里
埋伏】,使了出来。
十缕指风,嘘啸而出,将七头巨鹰,击得在半空之中,翻翻滚滚,跌了开去,可是片刻之
间,却又已散而复聚,重新扑到。
吕麟估量自己的功力,若是接连使那一招【十面埋伏】,三十招之後,内力便要大受 耗
。而看那七头巨鹰,向外一跌翻了出去,立即又聚拢扑来的情形,三十招内,只怕不能令
它们尽受重创。 而就算歼灭了这七头巨鹰,又焉知鹰巢之中,再无鹰出?
就算已然没有了巨鹰,自己内力损耗,如此之多,还怎能与敌人动手? 因比,雷光石火
之间,吕麟已然改变了主意,横刀当胸,凝气而立。
那七头巨鹰,一齐向前扑到,势子快绝,可是畜牲,分三面来攻,固然是一个好办法,但
是在玟到近前之後,双翅互相相碰,来势便慢了许多!吕麟看出有便宜好占,紫金刀向上
一撩,刀光过处,已然在最近的一头巨鹰喉间掠过。
那巨鹰喉间受了巨创,猛地向下压来,吕麟本待一掌将之击开,可是倏忽之间,已然有了
妙计,紫金刀再挥,将巨鹰的双爪,一齐削去,任由巨鹰,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头
臣鹰,一压到吕麟的身上,便已然将吕麟的身子,尽皆盖没。
另外六头,在骤然之间,失去了玟击的目标,向外飞翔了开去,而正在此际,吕麟奋起神
力,左手抓住了那头死鹰,用力向外一挥,【呼】地一股劲风过处,死鹰正击在一头巨鹰
的身上。
只听得【喀】地一声,显是另一头巨鹰的一只翅膀,已被撞折,两头大鹰,一齐向下,掉
了下去!吕麟见总算杀了两头,精神又不禁为之一振。 只见尚剩那五头,在半空之中,
飞翔不已,一连在他的头顶,打了七八个圈儿,才有两头,由上而下,猛扑了过来。
刚才七鹰齐朴,吕麟尚且不惧,此际只有两头,吕麟更是神定气闲。 一等双鹰扑到,紫
刀横亘,一招【山虎 尾】,天河也似一道紫虹,横挥而出,那两头巨鹰,钢 纷落,向
地上跌去。
吕麟连毙四鹰,精神更增,只见尚有三头中的两头,也疾扑了下来,被吕麟如法泡制,一
齐了帐,经过了一场剧斗七巨鹰只剩下了一头。 而那一头巨鹰,吕麟认得出,正是刚才
七鹰齐出之际,居中扑来的那一头,铁也似黑的钢栩之中夹有七八根银羽。
映着日光闪闪,分外显得神骏凶猛。那几根银栩,当然是表示此鹰已然年代久远,而且看
情形,这头巨鹰,正是群鹰之首。 吕麟心中,绝不敢大意,双眼注定了那一头巨鹰,只
见它在空中,盘旋不已,但是,旋转的势子,却越来越快。
吕麟因为一点也不敢松懈地 着它,它势子一快,吕麟更是要加倍注意。 片刻之间,只
觉得那鹰,宛若是流星一样,倏东倏西,忽南忽北,简直看得令人眼花缭乱,吕麟心中,
突然一动,暗叫不妙,可是就在此际,那鹰已然如陨星之落,卷起一阵劲风,向吕麟疾扑
而下。
吕麟正在目为之眩的时候,急切之间,连忙撩起紫金刀时,可是那鹰的来势,实是快到了
极点,左爪伸处,吕麟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已然被鹰爪抓住。 他右肩一被鹰爪抓住,
那一刀挥出,便已然失去了准头。 只听得【刷】地一声,刀锋过处,只是削下了七八根
长羽来。
吕麟一刀不中,还想再削第二刀时,可是那巨鹰,却已然腾空而上,将吕麟提离了那块岩
石,吕麟心中陡地一呆,那一刀便再也削不出去。 当然,他此际若是再削出一刀之话,
那巨鹰,非死不可。
但是此际,吕麟和那头巨鹰,实在已然是生死与共!巨鹰一死,向下掉去,吕麟也难免被
跌死【因此,他那一刀,削出了一半,便收住了势子。他身子被鹰爪吊了起来,右肩更是
痛到了极点,挣扎着左手抓住鹰足,手反一刀,将鹰爪削了下来,肩头连抖两抖,方始将
鹰爪抖了开去。
而肩头之上,五个鸟溜溜的大洞,却是鲜血汨汨而流。 此际,吕麟那顾得上去止血,定
了定神,只见那巨鹰,才被自己将鹰足削落之际,向下沈了数十尺,但是一沈之後,又展
翅上升。 吕麟心想,此际的情形,虽然是危险之极,但是却此刚才好得多。
那鹰在受创之後,当然要飞回鹰巢去的,只要一到鹰巢,自己便可安全了。 只见那巨鹰
向上升起,不一会,便来到了那个裂缝附近,双翅一收,便向那两三丈宽的裂缝之中,直
投了进去。
吕麟见事情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中不禁好生欢喜,可是,就在那头巨鹰,将要投进岩石
的裂缝中的时候,突然听得【刷刷】两声,从裂缝之中,射出了两根木棒来。 那两根木
俸,各有两尺来长,手臂粗细,尖端巳然被削得锐利无比,看那来势,分明是武林高手,
以内家功力所发。
此际,吕麟在鹰腹之下,那两根木棒,向巨鹰射到,吕麟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若是鹰
被射中,自己也必死无异。 刹那之间,吕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尚幸那头巨鹰,已
逾百年以上,通灵之极,要不然,吕麟如此身手,也不会给它抓中。
就在那两根木棒,将要射中巨鹰之际,它突然双翅一展,向上腾起! 那两根木棒,就在
吕麟的身边,飞了过去,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吕麟趁着那鹰,向上升起之际,定睛向那
裂缝之中看去。
只见那裂缝,约有两丈来宽,自上至下,绝无间隔,悬空架着不少巨木树枝,成了一个甚
大的鹰巢,此际,只见一人,正在鹰巢之中,来回飞跃,除了可以看到他手中,握了一把
同样大小的棒以外,依然看不清他是何人! 吕麟此际,心中已然将那人恨之切骨!
本来,他虽然也已知道,那人之所以跟踪王原和陈桂隹两人,也一定是听到了陈桂桂和王
原两人所讲,火羽箭的秘密。 那人要得到火羽箭,当然是为了去对付六指琴魔,可以说
与他敌忾同仇。
可是此际,吕麟从他的行径上来判断,已然可以肯定,即使他得了火羽箭,是为了对付六
指琴魔的,也必然不是为了与世除害,而是想取六指琴魔的地位而代之,继续荼毒武林。
这样的人,心思之歹毒,实是杀不可赦。 因此吕麟大喝道:【好贼子,看是你厉害,
还是我厉害!】
那人仍然是不出声,只不过接连发出了阴恻恻的三下冷笑声。 此际,那巨鹰退开之後,
又已然向鹰巢之中,扑了过去,可是接连几次,皆被那人以木棒射退!那人腕力极强,最
後一次,一根尖锐已极的木棒,竟然射中了巨鹰的左翅膀。 那巨鹰左翅负创,便一直向
下降去。
吕麟连忙一探右臂,替它将木棒,拔了出来,巨鹰才又缓缓上升。 此际,吕麟已然知道
,当自己想到,那七枚火羽箭,可能已被附近的巨鹰,衔去筑巢之际,那黑衣人,也已然
想到。 所以,他才先自己一步,登上了那座峭壁,以致自己,处处受制。
由此可见,那黑衣人不但武功甚高,兼且狡 之极。 那黑衣人狡 已极这一点,更可以
从吕麟好几次,想要看清楚他是何等样人,但是却究竟未能如愿一事上,得到证实。 那
时侯,吕麟的性命,完全在那头巨鹰身上,实是处於下风。
那巨鹰向上升起,这一次,来到了鹰巢附近,却不再向内扑去,而扶摇直上!吕麟的心中
不禁大惊,暗忖那巨鹰多次扑到,劳而无功,一定是想要舍巢离去了!它这一去,何难飞
出十万八千里去? 可是此际,吕麟如果想要脱离这头巨鹰,就只有摔死的份儿。
片刻之间,那头巨鹰,已然飞高了四五十丈,来到了那峭壁的顶上。 吕麟向下一看,心
中不禁大喜过 ! 原来,在那峭壁顶上,竟是个老大的天池,池水澄绿,看来极深。
此际,那巨鹰仍然在不断升高,吕麟绝不多虑,手一松身子便向下疾落而下,身在半空之
际,提了一囗真气,片刻之间,便【扑通】一声,跌进了那个天池中,在水中沈下了三四
丈,才浮了起来。 浮出了水面之後,吕麟喘了一囗气,心中不禁大是高兴。
他划了几划,上了池岸,先除下一件外衣来,将右肩上的伤囗裹好,又自闭目养了一会神
。他料到那黑衣人,万不知道,山顶之上会有一个天池,可以供自己脱离那头巨鹰。 那
黑衣人见巨鹰越飞越高,一定当作自己,也已然随之而去。
却料不到,自己落了下来,正在他的头顶!两三天来,一直是自己在明,他在暗,这一下
子,形势却刚好相反了。
吕麟休息了片刻,精神已经完全恢复,来到那裂缝处,俯身向下看时,只见峰顶离那鹰巢
,约有三四十丈的距离, 了下去,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只见那黑衣人在鹰巢内,跳来跃
去,看情形,也正是在寻找着什麽东西的样子。
吕麟只听得他不时发出笑声来,看了一会,便起身离去,来到了刚才自己攀身而上的那一
面峭壁,轻轻地向下落去。 不一会,已然可见鹰巢的巨木,横亘在外,吕麟心知已离敌
人甚近,更加小心,举足向那巨木之上,轻轻踏了上去。
那些巨鹰,用来架巢的巨木,俱都径可半尺,乃是山中的杉木,想来当时巨鹰在取木之际
,一定是四五头合力,方能成事。 那些巨木,横七竖八,毫无规则地架在那个裂缝之中
,像是悬空的一个木架一样,一失足跌了下去,一样地没有命。
而在那木架之上,另有两个大约有四五丈见方,大碗也似,以树枝架成的鹰巢。刚才吕麟
居高临下看时,那黑衣人正在外面的一个鹰巢之中。当下吕麟在木架之上,向另一个鹰巢
走去,那黑衣人却是看不到他的行动。
吕麟来到了另一个鹰巢之旁,又息了一会,执住了树枝,便向那鹰巢攀去,不一会,便已
然身在那个鹰巢之中,只闻得一股腐臭之味,朴鼻而至,难闻之极,几 令人连五脏都要
呕了出来。 吕麟连忙闭住了真气,定睛一看,只见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尸体还在。
吕麟心知那黑衣人,一定会到自己存身的那个鹰巢来。 在未曾将他除去之前,自己寻找
火羽箭,也是徒劳,他向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尸体,看了一眼,心中暗忖,那黑衣人的武
功,像是极高,自己与他明敌,吃亏在右肩已伤,不知是否敌手?
他究竟年纪还轻,虽然自从飞虎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出事之後,再又加上,在爱情
上,经过了如许的波折,令得他心情变得极是老成,但此际想到自己的妙法,他也不禁大
是高兴。
只见他向前轻轻地掠动,来到了陈桂桂的尸体旁边,将陈桂桂的尸体,拖向巢壁,摆成了
一个半倚半坐的姿势。 而他却身形一矮,钻进了陈桂桂的尸身下面的那一个空隙! 陈
桂桂本就生得又肥又大,吕麟藏在他的身後,一点也看不出来。
吕麟心中暗想着,当那黑衣人来到了那个鹰巢之中,忽然发现已死的陈桂桂,竟然会向他
疾扑而出之际,该是如何的害怕,心中更是泛过了一阵快意。 他一声不出地等着。 过
了没有多久,只听得自己存身的那个鹰巢之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吕麟心知那黑衣人,果然已向这个鹰巢而来,便立即屏住了气息。 只听得那黑衣人自言
自语地道:【若是此处,再找不到,只怕那火羽箭,已根本散失,再也不会在世上出现了
!】 吕麟心中暗暗好笑,心想你还要找火羽箭哩,等一会就有好的给你瞧了。
过了片刻,又听得那黑衣人突然一声长笑,道:【王兄,陈桂桂,原来你们两人,也在此
处,你们虽然中了我的暗器,毒发身死,但能够葬身此处,千古能有几人?还应该感谢我
才是!】 吕麟听出,那黑衣人一面说,一面已然落到了鹰巢之中。
此际,他的视线,全被陈桂桂的尸体遮住,仍看不到那黑衣人是谁。 可是他却已听出,
那人的囗音,极是熟悉,决不会是生人。
他一等那黑衣人说完,便伸手一疙陈桂桂的右肘,将陈桂桂的尸体右臂,托得向上抬了起
来,再向前伸出,然後,学出陈桂桂鸭叫也似地声音道:【还有你!】 只听得那黑衣人
陡地喝道:【谁?】
同时,【刷】地一声,想是已转过了身来。吕麟心知他一等转过身来,看到陈桂桂的右手
,向他伸出,刹时之间,他一定会呆上一呆,此机万不可失,因此左掌在陈桂桂的背上,
猛地一托,陈桂桂胖大已极的尸身,已然向前疾压了出去。
同时,吕麟又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道:【是我!】左手就着托出陈桂桂尸身之势,一招
【一柱擎天】,已然疾发而出。
那一下变化,无论在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突 无此,那黑衣人应变虽快,本来也不免为
吕麟所伤,可是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际,只见他身形,猛地向後退出,一扬手,打出了三枚
梭形暗器。 那三枚梭形的暗器,来势之迅疾,直是难以想像,所带起的破空之声,也是
凌厉之极。
吕麟一见那黑衣人出手,便是三枚这样的梭形暗器,心中不禁为之一动。可是此际,也正
用心应敌,急切之间,却又想不起那梭形暗器的来历。 只听得锐利已极的嘶空之声过後
,三枚暗器,已然一齐钉入陈桂桂胖大身躯之中。
吕麟在将陈桂隹的尸体,向那黑衣人飞出之际,本来就用着极大的力道。 可是,那三枚
暗器上,所缢藏的力道,也是大得出奇,一击中陈桂隹的尸体,便令得陈桂桂那胖大的尸
体,跌了下来,落在鹰巢之中。
那黑衣人虽然应变快到了极点,可是吕麟,也早已看出对方,不但武功甚高,而且行事极
其狡猾,因此在将陈桂桂的尸体抛出的同时,远以金刚神指,发出了一招【一柱擎天六
一缕指风,夹在将陈桂桂尸体抛出的劲风之中,那黑衣人却并未觉察。
就在陈桂桂尸体榕地之际,指风也已然向他当胸袭到。 黑衣人在陡然之间,又觉出一股
锐利之极的指风,劈胸袭到,心中已知不妙,但是急切之间,哪还避得开去?
连忙向旁一侧身时,肩头之上,已受了重重的一击,身子一个摇幌,几 站立不稳,连忙
向後退出时,吕麟一声长啸,道:【好贼子,想不到吧!】声随人到,手指指处,一招【
三环套月】,又已发出。
那黑衣人的身手,也当真灵活之极,足尖一点,竟然就在这刹那间,凌空拔起了两丈高下
,身在半空,猛地一扭,已然出了鹰巢。 巳麟金刚指刀到处,【轰】然有声,木枝纷飞
,在鹰巢之上,穿了三个大洞!
吕麟见敌人身手,如此矫捷,闹了半晌,偷袭之举,仍然不算是十分成功,而且,那黑衣
人究竟是什麽人,也还未曾看清楚。 当下他又是一声长啸,身形紧跟着向上,疾拔而起
,也出了鹰巢。 出了鹰巢一看,他不觉一怔。
只见那黑衣人身形如飞,正在横架在那山缝之中,为巨鹰衔来,作为鹰巢的枝架的巨木之
上,迅速地向前,掠了出去。 那些巨木,全是乱七八糟地架在山缝之中的,有的踏上去
,还会来回摇动,一不小心,便会连人带木,直跌了下去。
而那道山缝,自上而下,不知有多麽高,向下 去,黑雾墨云,冉冉而上,真要是跌了下
去,只怕连尸骨也难以寻找。 可是吕麟心中,对那屡次暗算自己的黑衣人,却是恨到了
极点。
虽然他已看出危险,但仍然不肯轻易放过敌人,略顿了一顿,便一提真气,向前追了出去
。追出了两丈许,那黑衣人便突然停住。
此际,吕麟离那黑衣人,只不过一丈五六尺的距离,那黑衣人才一停步间,吕麟一个起伏
,已向前赶出了七八尺,和那黑衣人相隔更近,正待趁机发招间,只见那黑衣人已转过身
来!
这麽多日子来,吕麟受尽了那黑衣人的暗算,直到此际,他才始有机会和那黑衣人正面相
对,因此他暂时收招不发,横掌当胸,蓄足了势子,定睛看时,只见那人,瘦骨 的一
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诡异恐怖之际,双限异光四射,吕麟一跟便已认了出来.不是
别人,正是邪派中数一
数二人物,曾经在峨萆见过,泰山万 谷黑神君。 吕麟一见自己隐蔽的敌人,原来是泰
山万 谷羔神君时,心中也不禁骇然,一时之间,更加不敢贸然进招!
他自然知道,在方今武林之中,泰山万 谷黑神君,也已然算是一流高手,固然,他不能
和东方白、谭升等一干高手相比,但是和其他各门各派的掌门人相比,却是绝不逊色。
吕麟已听人说起,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乃是七煞神君谭升的妻舅,也就是说,他们两人
,本是魔龙赫熹的儿子,毒手罗刹赫青花的兄弟。 吕麟虽然胆大,而且本身武功,极
有火候,但陡然之间,知道了对方竟是这样的一个强敌, 自然也不免怔了一怔。
一怔之後,他立时收起了骄傲之心,也就在这刻,他发现自己和黑神君两人,都站在一根
长 约三丈的巨木之上。那根巨木,两头皆搭在另外的木头上,中间全部是悬空的。 两
人各自目光灼灼,对 了半晌,黑神君突然发出了阴恻恻地一下冷笑,道:【小娃子居然
未死麽?】吕麟想起一路上,他不断以卑鄙手段,暗算自己,心中又不禁怒火陡升。
尚未开囗,便向前踏出了一步。他那一步,盛怒之下,用得力道大了些,那根臣木,突然
滚动了尺许,黑神君和吕麟两人,身形同时一幌,几 就因此,一起跌了下去。
尚幸两人功力,均是甚高,一觉出不妙,立时真气下沈,稳住了身形。 吕麟冷笑一声,
道:【暗箭伤人,当真便那麽有用麽?】
黑神君又是【桀】地一声怪笑,道:【小娃子,如今面对面了,你发招吧!】他一面说,
一面把手掌,已然缓缓扬起。究竟吕麟和黑神君如何拼斗?火羽箭能否寻找得到?续集自
有分解。【请看六指琴魔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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