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十叁太保---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5 09:19:58 2000), 转信
尘土飞扬,那麽多尘土,像是整个大地上,都笼罩着一层浓黄的烟雾一样。
六骑马,在路上飞驰着,马上的六个人,正是以李存孝为苜的六个太保,他们
都已换了装束,看来像是猎户,为了装扮得像,他们骑的,也不是什麽骏马,而是
军中挑出来的劣马。
天色渐渐黑了,那是一个阴沉的阴天,天上一点光也没有,但是在地上,放眼
看去,却到处可以看到像星星一样,闪耀着的火光。
那些火光,全是从远远近近,连绵百馀里的兵营中所发出来的。大鏖战还未曾
开始,是以即使是军营中的灯火,看来也有几分宁谧之感。
马上的六人,一声不出,只是伏在马背上,向前急驰着,他们离开自己的兵营
渐渐远了,而离敌人的营地,又渐渐近了。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岁月中,大军结集的地方,就算是在官道上,也没有什麽车
马来往,是以他们六匹马,马蹄敲在路面上,发出的声飨,也格外惊人。
到了午夜时分,驰在最前面的李存孝陡地勒住了鞋绳,扬了扬手,跟在後面的
几个,也全都勒住了马 ,只有四太保李存信,却还抖 驰出了两叁丈,才兜转了
马头来,大声喝道:【什麽事?】
李存孝皱了皱眉道:【四哥,我看现在,路边的军营,已是贼兵所布的阵形
了。】
李存信道:【那又怎样?】
李存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要小心些,在马蹄上扎上棉布,也不必
跑得太急,趁着天色黑,正是我们连夜赶路的良机。】
李存信【哼】地一声道:【我们都是堂堂的太保,又不是偷鸡捉狗的鼠辈,怎
可以这等怕事?依我之见,就这样直冲过去,没有贼兵前来便罢,若是有贼兵前
来,就杀它个片甲不留!】
十二太保康君利忙道:【四哥说得是!】
李存孝沉声道:【我却说不是!】
李存信大怒,一抖 ,气势汹汹,策马驰了过来道:【你算是什麽东西?】
李存孝的面色陡变,虽然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到,他的面色变得十分白,那
样煞白的脸色,再配上他一双灼灼的眼睛,令得他看来极其异相。
李存孝以极其缓慢,但是却十分坚定的语调,一字一顿地道:【父王曾下令,
这队人马,由我调度,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四太保李存信更是大怒,厉声吼道:【他奶奶的,你敢斩我!】
李存孝的声音更低沉,道:【违军令,不论亲疏!】
李存信【哇】呀怪叫起来,八太保和九太保已齐声道:【四哥,父王之命,切
不可违。】
史敬思早已按捺不住,大声叫道:【四哥,愿服十叁弟调度,这话可是你自己
说的!
康君利悄悄拉了李存信的衣袖,道:【四哥,你要杀贼,到了长安,再杀不
迟!】
李存信【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自怒意不歇,李存孝已下了马,自马鞍之
旁的皮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棉布来,众人纷纷跟着学样。
康君利扎好了马蹄,看到李存信仍是怒容满面,骑在马上,未有动作,也走了
过去,笑嘻嘻地道:【四哥,此番冲进长安,说不定你可以将黄巢生擒了回来,立
一个大功!】
李存信闷哼一声,康君利忙压低了声音,道:【四哥,你莫中计,他是不想你
到长安去和他争功,到了长安,还不是由得我们?】
李存信一听,心中一动,他暗忖如今若是不照李存孝这小子的吩咐去做,那只
怕自己连去长安的机会也没有了,真如康君利所说莫中了他的计!
是以他又是【哼】地一声,下了马,也将棉布扎在马的四蹄上,李存孝一挥
手,六骑又向前驰去,但蹄声已经轻了许多。
他们沿着官道,直驰了一夜,早已进入了黄巢的兵营,到天色渐明时分,好几
队兵马,在他们的身边驰过,带队的军官,虽然对他们投以奇怪的眼 ,但是却也
没有盘问他们。
他们沿着路边驰着,等到天色微明时分,看到路边有一个草棚,乃是一座茶
居。
李存孝勒慢了马,向前一指,道:【前面有一座茶居,我们进去歇歇脚,也好
探听一下消息!】一行六马,来到了茶居之前,六人下了马,走进了茶居中,只有
几个老兵,正在一面喝酒,一面闲谈,看到他们六人进来,也不理睬。
六人挤着一张桌坐下,李存信拍着桌子,一个衣服破烂的老者,走了过来,李
存信和史敬思大声道:【拣好吃的东西拿来!】
那老者苦笑道:【列位客官,兵荒马乱,小店没有什麽好东西,只有烤薯饼,
和着青菜,将就充 ,要酒,倒还有些。】
这六人都不知【烤薯饼】是什麽夷西。
他们来自沙陀,食物自然和中土不同,那老者的中州口音,他们也听不甚清
楚,更加不明白,李存审道:【喂,那烤薯饼是什麽东西?】
老者苦笑着道:【尊驾倒会黄莲树下弹琴!】
那【黄莲树下弹琴】,乃是【苦中作乐】之意,偏偏他们叁人可听不懂,李存
孝睁着眼问道:【那黄莲树下弹琴,又是什麽好吃的东西?】
那老者呆了一呆,索性不再去理睬他们六人,自顾自走了开去,他们六人,也
不再说什麽,不一会,热腾腾的烤薯饼端了上来,虽是粗食,但是他们奔波了一日
一夜,肚子也饿了,吃来倒也觉得可口,正在用手挑着,大块大块塞向口中之际,
忽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直到了茶居门口。
那时,李存信已吞下好几块烤薯饼,见到别人还在吃,也又焦躁了起来,大声
道:【你们还不快吃,吃完了,我们好赶到长……】
他【长】字下面的一个【安】字,还未曾出口,李存孝神色微变,陡地扬起面
前的茶杯来,将一杯茶,全泼在李存信的脸上。
李存信的话头,被那一杯茶打断,他霍地站了起来,怒得满面通红,双眼之
中,射出火来,看他的神情,像是想将李存孝生吞了下去一样。
西时候,在李存信身边的李存璋,忙压低了声音,道:【四哥,我们要到了什
麽地方去,可是胡乱说得的麽了还不坐下,有人来了!】
李存信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抹,将脸上的茶水抹去,他心中固然怒极,
却也自知理亏,明知斗起来,只怕康君利,也不会帮着自己,幸好这时,有好几个
人,走进茶居来,是以他也不再出声,借此遮脸,仍然坐了下来。
停在茶居门口的,乃是五六匹神骏之极的军马,跨进茶居来的人,当先一个,
身形魁悟,神态骄奢,一身军服,六个太保和黄巢的兵将,交战不止一次,一看到
这身军服,便知道来的是一员大将。
在那员大将之後,跟着两员牙将,叁个亲兵,那大将一走进来,略停了一停,
高视阔步,又向前走来,那老者忙迎了上去。
大将也不理睬那老者,就在一张桌子的上首坐了,两员牙将先向大将行过了
礼,便在左右相陪,叁个亲兵,在身後伺立。
那老者走向前来,行了一个礼,道:【张将军早!】
那大将也爱理不理,老者走了过去,不一会,捧了一大盘鸡、肉、酒出来。
那大将立时据桌大嚼起来,鸡、肉的香味一飘了过来,李存孝等六人,登时觉
得手中的烤薯饼,不是味儿了,史敬思焦躁起来,一拍桌子,道:【来人,那边桌
上是什麽,我们也要!】
老者苦笑着,道:【客官将就着点吧,这位是张将军,各位怎可比得?】
史敬思一叫,那位大将,和两名牙将,却向他们六人,斜睨了过来。
李存孝比较郑重,他也知道身在险地,非同小可,他压低了声音,向那老者问
道:【张将军?这位张将军,他是……】
那老者道:【大齐皇帝麾下张大将军张权。】
李存孝【哦】地一声,向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一边桌上,大将张权已然一声叱喝,道:【店家,我每日巡视回来,皆要在
这里歇足,闲杂人等,趁早替我赶远些!】
那老者点头弓腰,转过身去道:【是!是!】
那老者才一转过身去,李存孝等六人,已然倏地站了起来,李存信手一拨,那
老者一个踉跄,已向旁跌了出去,史敬思抢前两步,已然来到了张权的桌旁,站在
张权身後的叁个亲兵厉声喝道:【滚开!】
那叁个兵丁大声呼喝问,史敬思一掀衣襟,一柄雪也似的弯刀,已【飕】地掣
了出去,弯刀一挥,刀尖在叁人的咽喉之际掠过,那叁个兵丁身子陡地向後,撞了
过去,撞在张权的身上。
张权在兵丁呼喝之际,也回过头来看视,及至刀光一起,他究竟是身经百战
的,将军已经知道不妙,立时霍地站了起来。
可是这时,史敬思一出声,其馀五个太保,也早已掣出了弯刀来,李存信刀一
出手,一刀搠向张权的胸口,只听得【铮】地一声响,刀尖正搠在张权胸前的护心
镜上,张权倒未曾受伤。
而就在此际,李存审和康君利两人,一刀一个,已砍翻了两个牙将。
他们几个人,动手快疾.之极,那个牙将,简直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他们直至
临死之际,还睁大着眼,瞪着那叁个死在史敬思刀下的兵丁,是怎麽死的,但是也
们还未曾弄清楚那叁个兵丁是怎麽死的,自己也已奔下了黄泉路。
两个牙将一死,张权虽然仗着护心镜护身,未被李存信一刀搠死,也被撞得隐
隐作病,这时侯,他心中的吃惊,实是难以言喻,他已知对方六个人,绝不是等闲
人物!
他双手在桌上一按,已准备推翻桌子,趁机夺门而逃,可是双手才一按在桌子
之上,两柄弯刀,便已然一起攻出!
在刹那间出手的是李存璋和李存孝二人,李存璋一刀剁下,刀身砍进桌子,由
於刀是弯的,是以恰好将张权的双腕,压在刀锋之下,张权的双腕,其实丝毫未受
伤害,但是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却比双腕已被砍断,来得更甚,他自然不敢再动
弹。
而与此同时,李存孝的弯刀,也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弯刀锋利的刀锋,紧贴在张权的脖子上,那种冰凉的感觉,令得他身子不由自
主在发颐,也惊怒交集,喝道:【你们……是什麽人?】
张权在大声喝问,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各人伸出手来,抓着盘子中的肉食,
大口吞嚼,片刻之间,好几盘肉食,吃了个乾乾净净。
李存信抹着嘴,叫道:【店家,还有肉麽?】
那老者看到忽然之间,生出了那样的变故,和另外几个茶客,拥成一团,早已
惊得呆了。一听得李存信的叫嚷,只得战战兢兢地道:【没有了,张将军……每日
巡视回来……就准备这些!】
李存信咧着一张油嘴,向张权望来,道:【张大将军,肉没有了,你怎麽
说?】
张权面色煞白,额上的汗珠,比黄豆还大,滚滚而下,然而他倒也不失武人气
概,声音虽在发颤,也还算是响亮,怒道:【我怎麽说?】
李存信手中的弯刀一拐,精光闪耀,刀风霍霍,道:【向你身上,借叁斤腿肉
烤来吃!】
李存信当真说得出,做得到,话才出口,【刷】地一刀,便向张权的大腿,砍
了下去?
李存孝忙叫道:【四哥不可!】
他一面叫,一面弯刀向下沉,【铮】地一声响,击在李存信的弯刀上,将李存
信的弯刀击得向下,疾沉了下去,未曾砍到张权。
李存信又待大怒,但是李存孝已经一脚 在张权的腿弯之上,李将权 得跪倒
在地,李存孝伸手抓住了张权的後颈,沉声说道:【快换上他们的衣服!】
李存璋道:【我们一共六人,不杀了这将军,衣服却不够。】
李存孝道:【这将军不能够杀,留着他有大用处!】
李存璋、康君利两人,己动手剥下两名牙将身上的衣服来。
正在这时,只见又是一骑驰到,马上也是一名牙将。那将官下了马,没头没脑
闯了进来,口中却在叫道:【张将……】
可是,他只叫出了两个字,史敬思早已一跃向前,【砰】地一拳,打在他的太
阳穴上。
那一拳,直打得那名牙将,七窍流血,只闷哼得半声,便自断了气!
史敬思哈哈道:【正嫌不够,又送来一个!】
他们六人,全换上了牙将和兵丁的衣服饰物,李存孝取出了一大锭黄金来,往
桌上一放道:【店家,这里六个人,相烦你掩埋了,我看你也该远走高飞,各位,
这里的事,只当没瞧见!】
他最後一句话,自然是对各茶客说的。这时,那几个人只顾发抖,也不知是不
是将李存孝所说的话,听进了耳中。
他们六人,拥着张权,便出了茶居,张权左有史敬思,右有李存孝,在出茶店
的时侯,李存孝沉声道:【张大将军,你自问比孟绝海如何?我是十叁太保李存
孝,这几位,皆是我的哥哥,你想要命,便得老实!】
张权本来,心中雄然早知对方六人,行事如此敏捷,身子这般了得,定然不是
普通人物。但是却也想不到,刚才用弯刀架在自已脖子上的瘦削年轻人,竟然会是
十叁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
这时,他倒抽丁一口凉气,只是苦笑。
出了茶居之後,李存孝和史敬思两人,手臂一振,将张权架上了他的那匹大宛
良马。接着,各人纷纷上马。马儿又向前疾驰而出。
七骑在大路上疾跑,张权虽然在马背上,但仍然被史敬思和李存孝两人,夹在
中心。
驰出了茶居半里许,只见前面路上,黄尘滚滚,一队骑兵,迎面驰了过来。那
队骑兵,怕不有四五百人之谱。带队的一个将官,一见到张权等七骑,连忙扬手呼
喝,数百骑刹那之间,尽皆勒定。
那将官马上欠身道:【张将军巡视回来了!】
张权还未曾出声,李存孝身子,已向他靠了一靠。史敬思则闷哼了一声。
张权吞了一口唾沫道:【嗯。】那将官又问道:【前面可有沙陀胡儿的动
静?】
张权只觉得喉咙乾涩无比,他额上的汗水在向下流,令得他的视线也有些模
糊。他向前望去,跟前全是黑压压的骑兵。
他知道,十叁太保李存孝的武艺再好,四太保李存信的威名再盛,只要他出声
一叫,叫破在自己身边的六个人,就是沙陀人,那麽,他们六人是一定走不了的。
张权也知道,自已若是一叫了出来,首先没命的,就是自己。
是以,他十分乾涩的声音道:【还没有什麽动静,看来似是按兵不动。】
那将官向张权望了几眼,道:【张将军,看你气色不十分好,可是身子不舒
服?】
张权又惊又怒,喝道:【你罗嗦什麽?】
李存孝一声呼喝,道:【走!】
他一抖 绳,马儿已向前驰出之际,他一挥手,拉住了张权坐骑的 ,张权也
身不由己,跟着向前驰出。
两匹马一走,其馀五匹马也各自撒开四蹄,疾驰而去。转眼之间,便和那一队
骑兵,交错而过。
带那队的将官,虽然总觉得张权的神态,像是十分可疑,但是,张权的官阶,
远在他之上,他能和张权在路中相会,说上几句话,已足可以在同袍之前,夸耀一
番了,如何敢追上去问个究竟?
李存孝等一行七骑,又驰出了半里,不见有人追来,李存孝松了一口气,向张
权一笑,道:【张大将军,刚才你合作得不错,就是额上的汗出得太多了,再有人
来,不可出汗太多,明白了麽?】
张权又惊又怒,道:【你们想将我怎样?】
李存孝道:【说与你听也不怕,此处离长安城已不远了,我们想借你进长安城
去!】
张权虽然怒极,可是听了李存孝的话,他也不禁笑了起来。虽然他的笑声,也
十分乾涩,也道:【你们想到长安城去送死?】
他话刚一说完,只听得李存信一声大喝,倏地伸手,五指如钩,已抓住了他的
後颈,喝道:【胡言乱语,敢小觑我们?】
张权的後颈,被李存信五指牢牢抓住,像是他的头颅,快要被李存信扭了下来
一样,痛得他几乎要直流眼泪,也忙道:【放开我……我不再说什麽了!】
李存信【哼】地一声,这才松开了手。这时,面前又有几队军兵,但是一看到
李存审和李存璋两人手中所持,张将军的纛旗,便早已滚下马来,伺立在路旁。路
两边,全是连绵不绝的兵营,李存孝等七骑,简直就是在黄巢的兵阵中驰骋!
这时,他们人人的心情,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他们出征多年,大小阵仗,也
见过不如多少。但是像这样,押着敌人的大将,驰骋敌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情
形,却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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