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十叁太保---1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5 09:22:41 2000), 转信
他一面叫,一面自土阜上,直冲了下去,枪起处,在刹那之间,连挑了十七员
战将,李克用等人,跟在他的後面,已然逼近了城门。
也就在这时,城头上的士兵,已乱了起来,黑鸦兵纷纷攀上,李存孝高举笔燕
挝,一声大喝,自城头上,直跳了下来,挥挝如飞,在他身边的人,如潮水般倒退
了开去,李存孝十来步,就抢到李克用的身边。李克用大叫道:【存孝儿!】
李存孝拉住李克用,转身喝道:【开城门!】
已攀进城来的百馀黑鸦兵,砍翻城门附近的士兵,托住城栓来,城门大开。史
敬思一面杀敌,一面向前奔来。
而就在这时,贴着城墙,又是一起军马冲到,为首一员大将,手起刀落。
那大将一刀正砍在史敬思的背上,史敬思大喝一声,转过身来。他背上鲜血泉
涌,可是他还是紧紧抓住了大刀,将那员大将自马背上直曳了下来。
李存孝在丈许开外处见到了这等情形,急叫道:【十一哥!】他一面叫,一面
笔燕挝挥舞,击得他面前的人,纷纷血流披面,倒於就地。史敬思疾转过身来,大
叫道:【十叁弟,别理我,保护父王冲出去!】
这时城门大开,城外的黑鸦兵涌了进来,早已成了混战之势,李存孝稍慢得一
慢,在他和史敬思之间,已不知有多少人涌了进来。
李存孝转回身来,只见李克用由几个亲兵簇拥着,正在向前冲来,李克用也不
知从何处夺到了一副弓箭来,他拈弓搭箭,箭如流星,绝无虚发,刹那之间,连射
了十一箭,箭箭皆射在马上的大将颈上,射得人仰马翻,杀出一条血路,已和李存
孝会合在一起。
李存孝急道:【父王,孩儿来迟,罪该万死!】
李克用紧紧抓住了李存孝的手,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才道:【少废话,快冲出
去!】
李存孝道:【十一哥好像受了伤,我们杀过去,护着他一起走!】
黑鸦兵看到李存孝已和李克用会合,士气大振,喊声震天,李存孝带着人掩杀
过去,转眼之间,已看到史敬思全身浴血,正在苦战。
李存孝冲到了史敬思的身边,一伸手将他扶住,李克用已上了马,振臂高叫,
破口大骂朱全忠。
李存孝扶着史敬思上了马,史敬思的伤势实在太重,一上了马背,便伏在马身
上,李存孝一手代他拉住了 绳,一手挥着笔燕挝,冲杀了出去,转眼之间出了
城,一干黑鸦兵退了出来。
只听得远处军营之中,号角战鼓声动,汴梁城中,本来还有几股军队,追了出
来,但是一听得远处军营有了催战的号角声,立时进回城中深闭城门。
李存孝,李克用引着兵马,向前疾驰,只听得蹄声雷动,驰出了七八里,已看
到几员大将,引着兵马,向前驰来,一见到李克用,立时尽皆下马,那两员大将下
马来,齐声道:【大王无恙麽?】
那两员大将带来的数千士兵,齐声欢呼,李克用喘着气道:【看看敬思怎麽
了?】
李存孝在马上欠过身去,推了一推史敬思,怎知伏在马背上的史敬思,被李存
孝一推,一个翻身,便在马背之上,滚跌了下来。
李存孝大吃一惊,立时自马背之上,翻身跃起,曲一腿,跪在史敬思的身边,
只见史敬思仰天躺在地上,连他的脸上,也满是血污,他双眼圆睁,看来仍是十分
威猛,但是双眼之中却已没有了光采!
李存孝一看到这等情形,心便陡地向下一沉,他连忙伸出手来,去探史敬思的
鼻息。
李存孝这一伸手,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样,何等坚定,可
是这时,他在伸手出去,探史敬思的鼻息之际,他的手,也不禁在剧烈地发着抖。
正因为也的手在发抖,所以,他的手才碰到了史敬思的鼻尖。刹那之间,他的
心凉了;史敬思的鼻尖是冻的,史敬思已经死了!
李存孝只感到自己的全身都起了一阵抽搐,那种痛苦,使得他在那一刹间,要
紧紧地缩着他的身子,才能够抵受,但不论他将身子缩得多紧,他心中的那种创
痛,仍是难以形容的。
也也不知自己缩了身子究竟有多久,他只是觉得,在那刹间,天地间的一切,
全静了下来。
大路两旁,虽然排列着数千军马,但那时候,的确静得出奇——看到十一太保
自马背上直摔了下来,所有的人,便都屏住了气息,不再出声。
李存孝缓缓抬起头来,他首先看到了李克用的睑,李克用就站在他的身边,面
肉抽搐着,眼中布满红丝,形状看来,极其可怖。
李存孝也没有说什麽,因为他也从李克用睑上的神情看出,李克用知道,史敬
恩死了。
李存孝双臂振动,脱下了身上的战袍来,轻轻盖在史敬思的脸上,也的动作十
分轻柔,像是在照拂一个熟睡丁的婴儿一样。
当也将战袍盖上了史敬思的脸之後,他才突然又跪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史敬
恩,号啕痛哭了起来。李克用痛苦地转过身去,叁军将士,一起低下了头!
前有李克用,後有李存孝,史敬思的 体,是由他们两个人抬进营地的。
营地中围满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人人都只是默默地在做着事,一困一
困的乾柴,从外面搬到了营地中心来,堆成了一个大柴堆,史敬思的 体,就被放
在那大堆柴堆之上。
然後,由几个士兵,在柴堆旁点着火,当熊熊的烈火,将史敬思的 体全包围
住之际,只听得静默之中,突然传来了李克用的一声大喝道:【拿酒来!】
那是一下撕心裂肺的呼喝声,听得人人都心头震动,听得人人都心向下沉!
在李克用大营附近的李存信和康君利,这时也都闻讯赶了来,他们的脸色十分
苍白,虽然在火光的照映之下,也可以明显地觉出那种苍白来!
李克用在大叫之後,转过身,向李存信,康君利,李存孝叁人喝道:【跟我
来!】
四人一起进了帐中,早已有亲兵,提着皮袋前来,李克用端起皮袋,就向口中
灌酒,酒流了出来,流得他一口皆是。他突然怪声笑了起来,陡然之间,他将手中
的皮袋,向李存信疾抛了过去!
李克用也发过怒,可是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怒成这等模样!
皮袋向李存信飞了过来,李存信也不敢躲,【砰】地一声,正撞在李存信的头
上,李存信一个踉跄,努力站稳身子,接住了皮袋,皮袋中还有大半袋酒,一起流
了出来,流得李存信一身皆是酒!
李存信捧着皮袋,呆立着不敢动,只见李克用的一只怪眼,睁得老大,眼珠像
是要夺眶而出一般,眼睛血红,样子实是骇人之极。
这时,军帐之外,号角正在奏着低沉的哀乐,军帐之内,静得一点声音也没
有,是以那种低沉的号角声,听来更令人感到心情沉重。
史敬思死了,李克用率军入中原,转战各地,他带来的沙陀大军,自然不能毫
无损伤,但是史敬思那样的大将,却一直安然无事。
加果史敬思是战死在疆场之上的,那麽,李克用的心中,或者还不至於那麽难
过。
可是,史敬思却是那样不明不白,折损在汴梁城中,李克用心中的难过、愤
怒,郁结在一起,是以他那只怪眼之中,像是要冒出火来一样!
李克用那时,虽然是瞪住了李存信,但是康君利在一旁,身子却也感到一阵阵
发凉。
李克用汴梁赴宴,曾先差他们两人,去探听动静的,他们两人回来之後,竭力
说汴梁城中的好处,说朱全忠的好客,但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他们两人的肩
上,自然担着莫大的干系!
李克用瞪视了李存信好久,才猛地一掌,击在案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接着,他手臂打横一扫,将案上的一切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也的声音,极其嘶
哑,像是一头受了重创的狮子,但是仍要声嘶力竭地吼叫一般,也喝骂道:【你们
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力言朱温的一番好意,害我损了一员大将,该当何罪!】李存
信口中虽不敢言,但是心中却在想,我们只不过说朱温好,去不去还是你们自己决
定,干我们何事?
自然,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他决不敢将心中所想的话,宣诸於口的。
李存信生性倔强,才会心中不认错,有那样的想法。康君利却狡猾得多,他一
看到李克用神色大是不善,忙道:【父王,孩儿与四哥,愿带精兵,去攻打汴梁
城,生擒朱温来,祭十一哥英灵。】
李克用直起身子来,【呸】地一声,唾得康君利一头一脸,说道:【益发混帐
了,他是大唐节度使,我们若发兵去攻打汴梁,岂不是反了大唐?】
康君利刚才只顾讨好李克用,他急於脱身,若是李克用一声令下,着他去攻打
汴粱,那麽,他就立时可以转身了。
可是他一时急了些,就未曾想到这一层,这时听得李克用一骂,机伶伶地打了
一个寒噤,不敢言语。李克用最忠於大唐,人人皆知。若不是他对唐朝一片丹心,
他在沙陀为王,何等逍遥快活,又何必尽起沙陀大军,来到中原,驰骋杀贼?
李克用一面骂,一面推翻了面前的长案,大踏步向前,走了过来。
这时,李克用的样子,真像是可以将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活生生吞了下去一
样,不但康、李两人害怕,在一旁的李存孝,也吃了一惊,叁人齐声叫道:【父
王!】
李克用走到了康君利和李存信两人的面前,一声狂吼,举脚便 ,扬拳就打。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如何敢躲避,只是抱住了头,叫道:【父王恕罪!】
李克用却像完全未曾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叫声一样,拳脚疾下如雨,两人又不敢
躲,一时之间,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於耳!两人不知捱了多少拳脚,李克用
才一声大喝,道:【你们两个滚远些,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滚,快滚!】
他一面喝叫,一面又 出了两脚,将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 得直滚出了帐
去。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出了帐,一个满脸怒容,另一个眼珠不断转动着,他们到
了帐外,站起身子来,还不敢就此离去,只在帐外垂手而立。
只听得帐中李克用大声呼叫,道:【拿酒来,敬思死了,我要大醉!】
随着他的呼叫声,只见四五个亲兵,捧着一皮袋一皮袋的酒,走进帐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存孝也走出帐来,这时,营地中间的大火堆,已然熄
了,不少士兵,正在向着火头已熄的火堆淋水,【嗤嗤】的声响过处,冒出一缕一
缕的青烟,像是史敬思的英魂一样,冉冉伸向半空之中。
李存孝望着火堆,默然不作一语,过了好半晌,还是康君利涎着面搭讪道;
【十叁弟,父王……没有甚麽别的吩咐了麽?】
李存孝叹了一声道:【父王心中郁闷,已然大醉,你们还是回营地去吧!】
康君利心头松了一松,忙道:【是!】
他抬起头来,还想叫李存信和他一起走,但是李存信已经昂着头,大踏步向
前,走了出去,来到了营地之外,自然有他们各自带来的亲兵,迎了上来,簇拥着
回营去了。
第二天,康君利一早就到了李存信的帐中,李存信虽然一夜未睡,他的双眼之
中,布满了红丝,帐中杯盘狼藉,康君利一掀帐进去,便看到几个女人,披头散
发,衣衫不整,尖声笑着,奔了出来。
康君利看了李存信帐中这种情形,苦笑了一下,道:【四哥,我们兄弟之中,
一直是你武艺最强,立功最多,现在……却这样,我真替你不值!】
李存信【飕】地拔出佩剑来,用力一剑,向面前的长案上砍去,【叭】地一声
响,剑身深深陷在案面之上,他倏地抬起头来,眼中像是要喷火一样道:【十二
弟,若不除了牧羊儿,只怕我们兄弟两人,迟早性命不保!】
康君利听了,陡地一惊,面色也白了,他连忙後退了一步,向帐外看了看。
等到也看到帐外并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李存信的话,他心头才松了一
松,但是一颗心,仍然怦怦跳着道:【四哥,别那麽大声嚷叫!】
李存信怒道:【怕甚麽,我和牧羊儿,是誓不两立,为甚麽不说?】
康君利沉声道:【这事得从长计议!】
李存信瞪住了康君利道:【十二弟,你一向足智多谋,有甚麽妙计!】
康君利的眼珠转动着,来回踱着步,过了半晌,才道:【四哥,这事非同小
可,若我们做成功了,如何谋退路,你想到没有?】
李存信呆了一呆,他只是心中将李存孝恨之切骨,只想将李存孝杀死,但是杀
死李存孝之後,如何善後,他却想也未曾想到!这时,给康君利一提,他才想起了
这个问题来,他心知死了一个史敬思,尚且如此,而且史敬思还不是自己害死的,
若真是杀了李存孝,那会引起李克用如何天翻地覆的震怒,实在是难以想像!
李存信呆住了不出声,康君利却又已凑了过来,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我们就
近投奔了朱全忠,他必然欢迎,四哥你看如何?】
李存信本来,已经以为自己难以宣 心头之恨了;可是康君利这句话一出口,
他心中狂喜,想起朱温对自己热烈的招待,心知在兵荒马乱之际,自己和康君利两
员大将,若是投奔朱温,朱温必然大表欢迎!
他用力在康君利的肩头上一拍,道:【真是好主意,强似在这里受鸟气多
了!】
康君利给李存信在肩头上一拍,身子一个跄踉,几乎跌了一交。他忙道:【我
们主意既定,那就可以下手将牧羊儿杀了!】
李存信皱着眉道:【他力大无穷,身法矫健,我们两人,却制不住他。】
康君利笑道:【父王因为死了十一哥,从昨日直醉到今朝,我们去假传父王旨
……】
康君利才讲到这里,李存信已大摇其头道:【他又不是傻子,怎肯听我们的
话?】
康君利胸有成竹,道:【父王醉起来,你是知道的,天塌下来,也撼不醒他,
我们去帐中偷了他的佩剑,牧羊儿必然不疑有他,只消将他引到帐中,还不是由我
们摆布了?】
李存信沉声道:【是!我们且等夜来行事,妥当得多,来,你我兄弟,多喝几
杯!】
康君利双手乱摇,道:【不可,我们夜来要办那样的大事,怎还可以贪杯?】
李存信本来一面说,一面已然举起了杯来,他们两人互望着,由於他们的心
中,都蕴藏着那样重大的阴谋,有诸内而形诸外,他们的面目,也变得极其阴森。
一项加此巨大的阴谋,就在这座营帐中议定了,除了李存信和康君利之外,没
有人知道。
史敬思死了,李克用狼狈逃出汴梁城,黑鸦军之中,笼罩着一种异样的沉郁气
氛,几乎没有一个士兵,是在面上挂着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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