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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江湖奇侠传--1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Jan 16 20:18:05 2000), 转信

标  题: 江湖奇侠传--17发信站: 鼓浪听涛 (Wed Sep 30 09:07:58 1998)第十七回 指
迷路大吃八角亭 拜师坟痛哭万载县                
话说向乐山脚踏实地後,睁眼一看,认得是长沙城里的八角亭。两边所有的铺户,都关门
深入睡乡了;除大家门口悬了几盏檐灯外,没有一些儿灯火。道人向前走着道:“跟随我
来!”向乐山跟着走了一箭之地,道人停步指着一家小铺户,说道:“你看这家准备了点
心,等你我去吃!”向
乐山看里面尚有灯火,门也是虚掩着;是心里不相信会真个准备了点心在那里等,不敢过
去推门。    道人笑推向乐山道:“怕甚麽,如何不推门进去呢?”向乐山得上前把门一
推。    
原来是一家小小的点心子,房中悬了一盏满堂红的油灯。灶上蒸笼,蒸得热气腾腾的;一
个腰系围裙的小夥计,靠墙壁坐着打盹;几张破旧的小方桌,也靠墙壁放着。房中没第二
个人。    
道人走过去,将那小夥计的肩膊一推道:“快把蒸好了的点心拿过来!”那小夥计被推惊
醒起来,揉了揉眼睛,望了道人一望,也不说甚麽,好像是约会了的;走到灶跟前,从锅
里将蒸笼端起来,拿了一个大磁盘,检了一盘热烘烘的鳗头,搁在桌上。    
道人先就上首坐下来,指着鳗头对向乐山道:“你尽量吃罢,蒸笼里还有的是呢!”向乐
山不知师傅是甚麽神通,这时候真个有人准备了点心在这里等。腹中既是饥饿了,也就不
客气,拿起来就吃。向乐山的食量本大,片刻如风卷残云,一顿把大盘鳗头吃了。    
道人问:“再能吃得下麽?”向乐山吃了这一大盘鳗头,已是很饱;回说:“不能吃了。
”    道人叫小夥计过来,说道:“下的馒头,都给你去吃;你领我们上楼去睡罢。”小
夥计应着是,点了一个纸搓,在前扬着引道。    
道人挽着向乐山,跟在後面。一把小扶梯,搭在一个灰尘积满了的楼口;小夥计一面向後
扬燃纸搓,一面用左手扶着梯于上去。    
道人复推着向乐山道:“你先上去,我出外小解了就来。”向乐山更是莫名其妙,怎麽忽
然跑到这里来睡呢?这里分明是一个小小的点心店于,又不是饭店,怎麽能留客人歇宿咧
?这不是奇怪吗?心里旋揣想着,旋举步跟着爬上扶梯。    
小夥计吹燃了手中纸搓,就壁间一碗油灯点着,拨了拨灯芯,自反身下楼去了。    
向乐山看这楼上,无一处不是灰尘堆积。两条单凳,搁着几条木板,架成一个仅被睡一人
的床;也悬挂着一条乌陶陶的破夏布帐子。楼上并没有可坐的椅凳,床档上放着一个极大
极粗劣的木树。橱门已破烂了一扇,没了斗笋,不能安上去;就一头搁在楼板上,一头靠
着木树,把橱遮掩了,
不知橱里有甚麽东西没有?    
他才吃了那一大盘馒头,不想便睡;又见师傅小解去了,不曾上来,也得等等。闲着无事
,就轻轻将这扇破了的橱门搬开来,靠壁放了;看那橱里,竟是塞满了一栏的旧书。心里
更觉诧异:怎的这样点心店里,却有这麽一大橱的书籍?随手拿起一本来,就油灯下,拍
去了灰尘一看。这也应
着小说上的套话,所谓:不看犹可!这一看,惊得两手抖个不住!    
原来这本书面上,明明盖着一颗乐知山房藏书的图章。他急忙换一本看,也是一样。连看
了几本,知道用不着再看了。禁不住两眼的痛泪,纷纷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打算等
师傅上来,定计捉拿凶手。但是等了好一会,那有师傅上来?心里才恍然悟道:“原来是
他老人家,指引我到这
里拿凶手的!不待说,凶手必就是这店里的主人!好在那林桂馥的模样,见了面,大约还
可认识!事不宜迟!趁他们这时睡着了,拿了困绑起来,等天明送到长沙县去!”    
想罢,向乐山转身走到楼口,恐怕扶梯响动,惊了凶手;就楼口往下一跃,赛过秋风飘落
叶,着地全无声息。    寻那小夥计,已不在这房里了。那盏满堂红,原有四个灯头;此
时已吹熄了叁个。向乐山搬了张椅子垫脚,将灯取了下来,端着照进左边一间房里。    
向乐山从那回遇难之後,即花童价买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连柄才得九寸叁分长,拇指粗
细的铁钉,要将匕首轻轻一按,登时两段;并且截下去,没有声响。终日带在身边,不曾
片刻离过。此时从腰间抽了出来,去了皮鞘。看那房里,也是开了一张单凳架的床,挂着
蓝布帐子;帐门放下了
。地下有两双破鞋。    
向乐山放下那灯,撩开帐门看了一看,一头睡着一个男子;认得睡在外边的这个,就是那
小夥计;里面的像是很有些年纪,不是林桂馥的模样,也不像那条船上的船夥。但也不管
他是谁,且困绑起来再说。是身边没有绳索,一时却怔住了!举眼向房中四处一望,见房
角上放着一个吊桶;桶
口盘了一大卷棕索。    
原来这时长沙城里的居民,饮的是河水;每条街上,或是巷子里面,都有吊井;镑家自备
吊桶,打水就带去,打完了。又带回来;所以这房角上,放着这个吊桶。向乐山立时将桶
索解下来,本想就这麽将二人困绑做一块。因见这两人,是两个笨货,被人困醒了,必然
闭着眼乱喊;就拿匕首
去吓他们,他们闭着眼,也不看见:不如将他们推醒,再拿刀吓他;他知道怕死,就不敢
声张了。    
丙然把二人喊醒明白了,拿匕首往他脸上一亮,低声喝道:“敢做声就是一刀!”二人即
吓得筛缕一般的抖,连哼也不敢哼一声!颠倒着困绑起来。割了两片帐门市,揉成两个麻
核桃;塞了一个在那年老的口里。    
向乐山留着这个小夥计,问道:“你这里的老板,姓甚麽名字?是那里人?快说出来,一
些儿不干你事!”    小夥计战战兢兢的答道:“我我我这里的老板姓张,没没没有名字
,就是这城里的人。”    
向乐山知道就是这条船上的船夥张胡子。按着问道:“他睡在那间房里:“小夥计道:“
他和老板娘同睡。”向乐山气得在小夥计身上踢了一下,骂道:“我问你是他睡在那间房
里?管他和谁同睡!”    小夥计痛得弹了弹,说道:“老板娘就睡在这间房的後面房里
。”    
向乐山忙看这房的木板壁上,有一个单扇的门;随将手中的麻核桃,塞入小夥计口中;走
到那房门口,试推了一下,推不开!拿匕首截断了一门边斗笋,哑的一声开了。    
这时的天色已亮,房中看得分明。张胡子已醒来,先听得隔房说话,以为是小夥计和烧饭
的起来了;及听得房门响声又不寻常。他是个犯罪心虚的人,那有不惊慌的!一翻身爬了
起来,大声问道:“谁呢?”    
向乐山一纵步,已到了床跟前;随口应道:“是我!”张胡子把帐门一撩,伸出那个癞痢
头来。    向乐山是何等的眼明手快?一见那癞痢头,就看出是那个船夥。    
那船夥却也看出是向乐山了,苦於帐後没有可逃的路,只能挺身出来,打算和向乐山拚命
打。他还不曾知道那夜前条船上劫抢的情形,一向总以为是一般得手後,远走高飞了。这
时见了向乐山,心里虽然疑惑,是还没想到向乐山有多大的本领。又欺向乐山一个人,手
中仅拿着几寸长的兵器
,所以并不惧怯!他也略懂得几手拳脚,握着拳头,向向乐山扑来。    向乐山到了这时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胡子这点儿拳脚,那有他施展的分儿?    一辫尾扫过去
,就把他拖翻在地;用脚踏住了胸脯,回头见帐勾上挂着一条丝腰带,顺手取下来,困了
张胡子的手脚。    
张胡子的老婆,是新讨来的;不知就里,道是强盗来劫抢,躲在被窝里,张开喉咙,大喊
救命。向乐山因他是妇女,又睡在被里,不肯动手去困她,也不阻止她喊叫;自将张胡子
提到外面。    
忽听得大门外,有人门,并高声问里面甚麽事。向乐山跑到大门跟前,开了大门,见门外
立着几个做生意的人;打量了向乐山两眼,正要开口问话,向乐山已对他们卑了拱手道:
“请诸位街邻进来,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奉告!”    
那几个街邻,见向乐山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又听了喊救命的声音,都以为必出了杀
人的案子,一个个吓得不敢进来!立在後面些儿的,一低头就溜跑了;立在前面的几个,
回头见同来的溜了地想溜开!    
向乐山笑道:“我又不是强盗,又不是凶犯,好好的请诸位进来谈话。这也怕甚麽呢?但
请放心,决不是连累诸位的事!”几个街邻听得这麽说,才放大了胆量,跟箸向乐山进房
。见张胡子被困在地;左边房里,又颠倒困着两个夥计。一个个望着向乐山发怔。    
向乐山收了匕首,从容对街邻述了一遍叁年前兄弟遇难,及自己出门寻仇的情形,接着说
道:“今日才捉箸了这个张胡子,所以惊动了诸位街邻。”    那些街邻听了向乐山的话
,没一个不佩服向乐山是个豪杰,也没一个不骂张胡子是个没天良的恶贼!    
向乐山就托街邻代雇了几名脚夫,抬了楼上那些书籍;向乐山亲手牵了张胡子,和那两个
夥计一同到长沙县衙里。    
县官见是盗案,自然立刻升堂审问。张胡子无可抵赖,得招承了和林桂馥同谋。并说:“
当时是二人同动手,把向曾贤从床上拖下来;杀死後,截成无数小块,装入一个大子里,
投下江底。当夜停泊在一个小河汊里。打开皮箱一看,谁知尽是书籍,口口如是,当下悔
也无及。林桂馥分了十
二箱书,说是要回广西,自驾着船走了。”我得了八箱书,也没用处。我也没有兄弟,父
母是早年亡过了;有个姑母住在易家湾。    
和林桂馥拆夥後,就寄住在姑母家里。因要生活,瞒着姑母作了一次贼,偷了几件衣服,
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到八角亭开点心店。劫来的八日皮箱也卖了;剩了这些没用的书,零
零碎碎的,也不知已烧掉了好多;留下来的,不过十分之一了。    
“这也怪新讨来的这个老婆,她说:这些昼留了有用处,问她甚麽用处,她说可以留给将
来生下了儿子长大了的时候好读。因此,就做一个破木橱装了,搁在楼上。那楼上是给小
夥计睡的;从来没别人上去,不知怎麽会发觉的?”    
县官教招房录了供。就问那小夥计:怎的会把向乐山引到楼上去?    
小夥计供说:“我这日早起,因烘老面,随手从橱里带了一本栏书下来,撕了好引火。没
烧完的,就丢在门角落里。我在这里,当了一年多的夥计,常是用烂书引火。近来讨了老
板娘,虽不教我再用,然间常烧几本,老板娘就见了,也不说甚麽。我贪图烂书容易烧着
,每次烘老面,就拿一
本。”这日我正将烧剩下来的,丢向门角落里,忽有一个道人,打门首走过;见我烧书,
连忙说:罪过,罪过!弯腰拾起我丢下的书,看了一看:问道:“你烧书不怕罪过,难道
你东家也由你吗?”    “我说:“是东家教我烧的;有甚麽罪过?”    
“道人又问:“你东家有多少书教你烧?怎麽有书要烧掉?”    “我说:“有好几箱,
特为收买了烧的。”    “道人笑着点头问:“书都搁在那里?”    “我说:“都搁在
我睡的楼上。”道人还待问,我因有事走开了,道人也走了。    
“过了两个月,直到前日,道人复来店里吃点心,吃了两个馒头;鸭走给我一吊大钱。说
我是个好人,穷得可怜!多给我些钱,好买件衣穿。我谢了道人收了。”昨日黄昏时候,
道人又来店门首,把我招到外面说道:“我今夜要请一个朋友,到你这店里吃点心。我此
时给你二两银子。你做
好一笼馒头,叁更後蒸着等候。你能等到那麽迟久麽?”我看有二两银子,昨日那道人又
给了一吊;有甚麽不能等呢?即一口答应道:“无论要等甚麽时候都使得!我横竖拚着一
夜不睡就得了!”    
“道人见我肯了,又拿出一两银子道:“再给你一两银子。我请的那朋友没地方睡觉,在
这里吃过点心,就借你的床睡一觉。你若怕你东家骂,便不要对你东家说:睡一觉就走。
你真能拚着一夜就行了!”    
“我儿道人的银钱,这般松动:心想我是一个光身汉子,那里怕人粘刮了我甚麽去?末帐
都是老板的,也值不了几文钱!不怕人偷了去;并且我把床让给人睡,我自己仍可同烧饭
的睡,更不必坐一夜。乐得多得一两银子,便也一口答应了。谁知道人引来的朋友就是这
人!”说时指着向乐山
。    县官问向乐山:那道人是谁,向乐山将前昨两夜,在岳麓书院遇见道人时的情形说
了。    县官连连点头叹道:“诚能通神!至诚所感,仙佛自来相助!”    向乐山等到
定了案,将张胡子处决了,才归家报知向闵贤。向闵贤几年来,因二弟惨死。    
叁弟出外寻仇,不知下落;心中终日悲痛。又加以连年荒歉,书生本来不善营运,家境便
一日不如一日,越发忧思成疾!等到向乐山报了仇回家,同闵贤已是病在垂危了;听说仇
已报了,即含笑而逝。向乐山遭此情形,哀痛自不待说!料理了丧葬。幸得向曾贤娶妻得
早,已生了一个儿子,
这时已有五岁了,向闵贤的子,也有十来岁了。    
向乐山因喜武艺,不肯娶妻;频年在外飘流惯了,在家安身不住。惜在岳麓山上,不曾问
明师傅的住处,不好去那里寻访。忽然想起万载的师傅罗新冀,已有几年不见了;何不去
探望探望?於是由家里动身,到得罗新冀家里,才知道罗新冀也已死去半年了!    
向乐山跑到罗新冀坟上,痛哭了一场!也不再去罗家了。    
独自凄凄惶惶的,并无一定的方向行走。满心想去广西,寻找林桂馥;因不知道林桂馥是
广西那一道的人,又不是有名头的人物;踌躇不好向那条路上去找。正打算且去广西,仍
装作游学的,到处行走;或者机缘凑巧,也有狭路相逢的一日!却因近来忧伤过度,酒也
喝得大多了些;不料在
万载一家火里,生起病来!    像向乐山这样年轻练武艺的人,不容易生病;一生病就不
是轻微症候,人里的主人,怕他死了麻烦,逼着要向乐山挨出门外去死。向乐山又是伤心
,又是忿恨,也无法反抗,得勉强挨出火门;行不到两箭路,就昏倒在草地上,不省人事
了。    
不知向乐山的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再说    施评    冰卢主人评曰:作者写向乐山传,洋
洋数万言,叙述不厌细详,盖向乐山亦昆仑派之重要人物也。下回人解清扬传,将叙智远
仙迹之前,先以笑道人事一引,则下文愈觉奇特。或病其诞,余谓不如此,即不足当奇侠
之称也。    
向乐山所遇道人,言语惝恍,行从诡秘,岳麓山头,夷犹杳渺,飘飘乎有遗世独立之意。
    作者虽未指明为谁,而读者早知其为笑道人矣!呜呼!世果有笑道人其人欤?余为之
执鞭,所忻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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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 地 自 在 心 中
※ 修改:.dir 于 Jan 16 20:18:05 修改本文.[FROM: lichengyu.h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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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寄:.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lichengyu.h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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