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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侠骨残肢 第一章 卧虎藏龙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30日22:47:17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侠骨残肢 第一章 卧虎藏龙  
 
  OCR:天涯孤萍  
 
 
 
  第一章 卧虎藏龙  
  宁静的日子在这宁静的小镇里平淡地过去,每天有数十上百的旅客经过这小镇 
,或宿上一宿,或吃上一餐,但是日子毕竟是平淡的,没有一椿值得记下的事。  
 
 
  直到那一天--这个故事开始的那一天,情形不同了--  
  那是个晴朗的日子,叶老头伸个懒腰把店门推开,忽然阵阵蹄声从远处传过来 
。不一会,三五成群的五队涌到了镇中,这批人全是武林人物打扮,他们有的在酒 
肆饭店中饱餐一顿,也有的在客栈中过上一夜,但是他们之中有一个共同之处,那 
就是全都在兴高彩烈地谈着一个什么“祁连山剑会”的事,看来这些人全都是赶到 
祁连山去的了。  
 
  叶老头靠在柜台上,一面招呼着客人,一面忙着算帐,但是当他一听到“祁连 
剑会”之时,他蓦然就愣住了,只见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片茫茫然而奇异的神色,接 
着是低沉的自语:“啊……又是十年了,华山、武当、少林、昆仑又要祁连剑会了 
,日子过得多么快啊……华山啊华山,今年的代表剑手不知是谁?”  
 
  这时,竹帘一闪,露出一张少女的俏丽脸孔来,娇甜的嗓子:“喂,爹爹,快 
来瞧瞧,大白兔昨天生了四只小白兔。”  
  叶老头微笑着挥挥手道:“梅儿,你没看见爹爹忙不过来么?”  
  那少女吐了一下舌头,又缩了进去,只是不到三分钟,她又伸出头来问道:“ 
爹,小白兔不吃萝卜,拿什么喂它?”  
  叶老头道:“拿棵小白菜吧。”  
  他一面回答,一面起身招呼着一个中年商人走进客栈来。那中年商人年约四旬 
,是对面铁匠铺中的掌柜,叶老头招呼道:“王掌柜请坐请坐。”  
  那王掌柜欠欠身坐了下来,他呷了两口酒,忽然道:“这两天咱们这里忽然热 
闹起来了。”  
  叶老头笑道:“正是,咱们这儿好像从来还不曾这么热闹过。”  
  王掌柜道:“贵号生意大约也兴隆多了。”  
  叶老头笑道:“彼此彼此。”  
  王掌柜放低了声音道:“这些过路的客人,不瞒你老说,身上全是带着家伙的 
,不少人到咱们店里订制兵器,有些兵器简直奇形怪状得很,除非他们自己绘一幅 
图来做样子,咱们店里再也打造不出来。”  
 
  叶老头淡淡地啊了一声,王掌柜道:“所以这两日咱们铺里委实忙得紧,便是 
这刻儿也是忙里偷闲溜出来的--”  
  他喝完了两盅酒,站起身来,挥手道:“瞧那边,又有客人来了,我得回去啦 
。”  
  叶老头送他走出客栈,看着那王掌柜文绉绉未老先衰的姿态,不禁微微轻叹了 
一声,这时,两个雄赳赳的武夫横马而过,与那王掌柜的背影形成强烈的对比,不 
知怎的,叶老头的心中忽然兴起一种久已示有的冲动,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只是忽然之间,一种奋发的雄心又回到他苍老的心田,他在不知不觉间,腰干身 
躯自然挺直了起来。  
 
  这时候,如果有人注意到他,一定会发现悦宾客栈的叶老头脸上的龙钟之态忽 
然一扫而空。  
  他左右瞥了街道一眼,仍有三五成群的英武骑士跃马而过,街心黄尘飞扬,从 
那滚滚尘埃中,他似乎忽然又看见了昔日的自我,他喃喃地道:“华山,华山,我 
从华山艺成出山,如今却成了归不得华山的人,唉,叶飞雨,你已流荡二十年啦… 
…”  
 
  他跨过横街,猛抬头,只见那悦宾客栈的招牌上,斗的宾字上有一支麻雀正在 
停在上面拉屎,他回首看了看,四面无人注意,于是他在身上那缝线脱落的旧袍上 
扯下一段线来,沾些口水用手一搓,搓成了一个小湿线团,只见他微一弹指,那线 
团如箭矢一般直飞上来,一分不斜的打在那小麻雀的头上,那麻雀一个倒翻跌了下 
来,但是一落地又振翼而去了。  
 
  叶老头嘴角带着微笑,缓步到了台阶前,这时,客栈内传来娇嫩的嗓声:“爹 
爹,您到哪里去啦?找你半天了。”  
  叶老头马上恢复了老态龙钟,咳了咳嗽答道:“小梅,我就来啦。”  
  他缓步走入客栈,然而这时在对面的打铁铺中,那王先生正伸出半个头来注视 
着叶老头的背影,王掌柜的脸上一片漠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黑夜来临。  
  昏黄的油灯,光亮随着火苗的高低而明暗,木房的板壁上也闪烁着不稳定的阴 
影。  
  在房屋的东南,一张红木桌上,一张蜡烛供奉着一块神位,烛火闪烁中,隐约 
可见那块神位牌是最上好的檀木雕成的。  
  在木桌的前面跪着一个龙钟的老人,一袭灰布袍在摇曳烛光下看来尤其显得单 
薄,这老人跪在神位之前,一会儿抬起头来望望那神位,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喃喃自 
语,他手中却捧着一支长剑,正用一块雪白的丝绢不断地揩着,细看去,正是悦宾 
客栈的老板叶老头哩。  
 
  这时,从屋门口走进来一个黄衫少女,她走到桌前,细声低语地道:“爹,您 
怎么又在伤心了?”  
  那老人抬起一双充满老泪的眼睛,望了望那少女一眼,那少女忽然看见老人手 
中的长剑,立刻叫了起来:“哟,爹爹,您怎么又拿出这东西来?”  
  老人站了起来,把手中的长剑轻轻地放在桌上,对着桌上的神位喃喃道:“胡 
兄胡兄,你地下有灵,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那少女挨近来抓住了老人的衣袖,叫道:“爹爹,您不是说过不再用这支长剑 
了么?为什么您又……”  
  老人转过头来,慈祥地注视着少女,他抚着少女的头发,慈祥地微笑道:“梅 
儿,你越长越标致啦。”那少女一缩头,扭身躲进老人怀里,嗔道:“爹爹,你胡 
说。”  
 
  她伸出手来,指着那柄长剑道:“那柄剑,那柄剑……”  
  老人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他望着桌子上的神位牌,低声道:“那柄剑么,爹 
爹还要用它一次,最后的一次。”  
  那少女望着老人,见他那龙钟的脸上忽然之间掠过一种龙腾虎跃般的神采,虽 
然只是一刹那,但是那神采已足足令人震慑了,那少女不禁看得楞住了。  
  叶老头伸手把桌上的长剑取回,插入剑鞘之中,轻轻地藏床底下。  
  那少女默默看着老人做完了这一切动作,然后道:“爹爹,天已经亮啦,早饭 
也已烧热了,快来吃吧。”  
  老人应了一声,慢慢地走出这间寝房,这时鸡啼声起,黎明正临。  
  这老人父女两人所开的客栈是一幢大木屋,前面是客栈,后面自己居住,这时 
叶老头吃了早饭,把店门打开,便坐在柜台上,不一会便有客人下来吃早饭了。  
 
 
  忽然之间,街道上传来阵阵马蹄之声,紧接着一阵马嘶之声,三个骑士勒马停 
在客栈门前,马上三人向左右打量了一下,居中的一人道:“咱们就在这里先歇歇 
吧。”  
 
  三人跨下马来,把马匹拴在树上,大踏步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一进门便挥手道 
:“伙计,快来三斤白干,要烫过的。”  
  老人躬着腰应了一声,转身进去拿酒,那三人拣了靠墙的桌位坐下,左边一个 
满面虬髯的汉子嘘了一口气道:“咱们从溪头上路起,一口气赶了七八百里路,再 
不饱灌一次黄汤,简直就要支持不下去了。”  
 
  左边一个英俊非常的青年十分豪气地笑道:“大哥总是三句不离酒字,若是让 
师父知道了,只怕要立刻赶出门墙哩。”  
  居中的是个白皙潇洒的青年,看上去似乎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只有他一直 
没有开口。  
  这时,老人拿着酒转了回来,左边那虬髯汉子抢过来先干了一大杯,连呼过瘾 
,右边那英俊青年也饮了一杯道:“从前师父老是说咱们过于狂妄,总拿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的话,但是也的确有不少浪得虚名的人,譬如说……”  
 
  他才说到这里,居中的少年插口道:“不必譬如啦,我知二哥你又要吹白象崖 
的那件事啦……”  
  说着他转着向那虬髯汉子道:“大哥,你凭良心讲,咱们听二哥吹那一桩事吹 
过几遍了?”  
  那二哥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抢白道:“我吹过了几遍是另一个问题,想 
那武当七子是何等惊骇之威名的人物那天在白象崖前,武当七子的老六清泉子杨浔 
竟然不敢和我动手,抱剑鼠窜而去,由此看来,武当七子威名虽大,其中也有浓包 
人物,咱们大可不必把别人想得太高。”  
 
  那虬髯汉又干了一杯道:“这次祁连山剑会,听说武当的代表就是清泉剑客杨 
浔哩--”  
  那二哥道:“若是他,怎会是咱们的对手?我看多半是武当派故意骄兵之计。 
”  
  虬髯汉道:“二弟,你可别轻看了武当。说实话,咱们昆仑武当少林华山这四 
派每十年派少年高手一会,已成了开林中众所周知的事,十年前的祁连剑会我是目 
睹的,武当银须道长在千招上突破昆仑派第一高手‘红拂手’时,那威力真称得上 
惊天动地,岂是浪得虚名的?”  
 
  他们在谈着,那掌柜的老人靠着柜台在闭目养神,似乎全然没有听他们谈话的 
意思,但是虬髯汉说到这里时,他忽然睁开了双眼,两道精光一闪而出,他喃喃地 
道:“这三人的口气,既不是昆仑武当,又不是和尚,那必是华山了,啊……华山 
……啊……华山……”  
 
  他说到华山两字,忽然面上流露出异常激动之色,但是那只是一刹那之间,立 
刻他又恢复了宁静,闭上了两眼在那里养神。  
  那边三人还在继续谈着,居中那白皙的少年说道:“武当的且不管他,只是昆 
仑便教人够呛的了,这次昆仑的代表必是年仅十七的诸葛胆,听说他三个月前曾剑 
败秦岭双怪,如果传说是实的话,我可没有把握能胜过他。”  
 
  虬髯客道:“三弟你也不必长他人威风,你是咱们这一代中最天才的剑手,师 
父要你来参加,就有他的道理在,若论功力,虽则愚兄可能高一些,可是这祁连剑 
会乃是剑道与智慧结合的决斗,你岂能妄自菲薄?”  
 
  那掌柜的老人这时候,忽然抬起头来瞟了那居中的白皙少年一眼,只见坐在右 
面的英俊的青年叫道:“正是,大哥说的有理,依我看来,昆仑的诸葛胆纵使高强 
,我就不信十七岁的娃儿能强到那里去,武当的浓包不必谈了,少林寺这十年来还 
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少年高手,三弟,我瞧你是赢定了。”  
 
  他话才说完,忽然一个清越的嗓间叫道:“大师兄,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武当 
浓包哩。”  
  众人都大吃一惊,齐向门口看去,只见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两上道人, 
左边的一个面目清癯,年约三旬,右面的一个却是书生典型的青年道士,虬髯汉子 
低声道:“二弟你又惹祸了。”  
 
  只听那中年道士转首道:“师弟,浓包不浓包单凭讲讲算得了什么?祁连山上 
用剑子真碰两下就知道啦。”  
  右面的青年道士道:“一点也错。”  
  他们两人说着就走了进来,要了一桶稀饭,几个馒头,就吃起来了。  
  那墙边坐着的三人不断地向这边打量,坐在右边那二哥“哼”了一声道:“愈 
是大门户里,愈容易出些浪得虚名的宝贝,平日仗着师门的金字招牌招摇撞骗,真 
正遇上对手的时候,就夹着尾……”  
 
  虬须汉子在桌下踩了他一下,禁止他再说下去,然而那边桌上的青年道士已经 
听清楚了,他把手中一个馒头一小块一小块地扯碎了,猛一弹指,那一小块一小块 
的馒头射箭一般疾飞而出,一块接着一块,奇的是那道士的对面板壁上立刻出现一 
行字来:“狂言者由何处来?”  
 
  这行字全是碎馒头连缀而成,馒头乃是软不着力之物,这年轻道士但凭一指弹 
力,竟能将之牢钉板壁上,那份内力之强,真是惊人之至了。  
  只见那墙角处的三哥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笑道:“不才华山于方,请教道长 
称呼--”  
  那中年的道长站了起来,对着于方稽首道:“不敢不敢,贫道姓华。”  
  那虬须汉子霍地立起来,拱手道:“原来是武当七子之首,白杨真人华道长到 
了,敝人华山施一虹,这是敝师弟孙富庭--”  
  他望着那青年道士,青年道士转过脸来,稽着道:“贫道姓马,俗字九渊。” 
  
  虬须汉子道:“原来是马三真人,失敬失敬。”  
  那于方故意皱着眉,大刺刺地向虬须汉道:“听说马真人是从前西北道上马回 
回的后人,不知是真是假?”  
  虬须汉子要想拦阻,已是不及,只见那青年道士双眉一挑,斜睨着于方道:“ 
但愿青萍剑客于方先生的剑术也如他的口舌一样犀利。”  
  于方正要说话,虬须汉施一虹忙抢着道:“两位道长想必也是去祁连山的了, 
不知贵派此次剑会的代表是二位中的那一位?”  
  华道长道:“施兄误会了,武当此次的代表乃是贫道的六师弟。”  
  华山派居中的孙富庭上前一步,拱手道:“清泉真人杨浔?”  
  华道长点着微笑道:“不敢,杨师弟年方弱冠,怎担当得起真人二字。”  
  那于方忽然呵呵大笑起来,青年道长马九渊道:“何事可笑?”  
  于方大笑道:“武当山乃是天下武林正宗,怎么今年派这么一个弟子参加祁连 
剑会?”  
  马九渊冷笑道:“有关祁连剑会的事,最好到祁连山用剑子比划过了以后再谈 
。”  
  于方笑道:“若是到了祁连山上,贵派的清泉真人再来个不战而退,贵派的面 
子往那里放?”  
  马九渊哼了一声,上前大跨一步,华道长微一挥手止住了他,然后道:“如此 
说来,贵派的剑会代表必是于施主了。”  
  孙富庭拱手道:“不敢,是区区在下。”  
  那柜台上的老人不住打量着孙富庭,有时甚至目不转睛,似乎这个年轻潇洒的 
华山剑手令他勾起另一件往事来。  
  华道长看了孙富庭两眼,然后说道:“孙施主年轻有为,想来这次少年剑术大 
会必是孙施主独占鳌头了!”  
  华山派三人都不由一怔,孙富庭呐呐道:“华真人过奖了--”  
  华道长微微一笑道:“敝派的代表决定是贫道六师弟,但这都是过去的决定了 
--”  
  华山派三人齐一惊问道:“什么?”  
  华道长点了点头道:“家师闭剑,敝派不准备争强争胜了!”  
  华山派三人一齐惊的站了起来,那武当掌教天玄道人盛名天下,竟然宣布封剑 
,这的确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华道长笑了一下又道:“贫道本来想到祁连山宣布一下,凑巧在这儿遇上了三 
位,就烦三位代言一声--”  
  那于方哼了一声,却也不便多言,这时华道长脸色陡然一沉,声调转沉道:“ 
这件事先说明白,至于那年在白象崖的事--”  
  于方冷笑一声道:“如何?”  
  华道长忽然转过头来,问那马九渊道:“三弟,为兄的功力如何?”  
  马九渊呆了一呆,但他本是十分伶俐之人,即刻接口道:“较之于施主,想是 
高出不少。”  
  于方大怒冷笑数声,华道长却正色又问道:“那六弟的功力较之为兄如何?” 
  
  马九渊故意沉呤一下才道:“确在伯仲之间,要分胜负,也得在五百招之后。 
”  
  华道长点了点头道:“是了,如此看来,这位于施主必非六弟敌手了。”  
  于方冷笑一声,蓦然提气大吼道:“住嘴!”  
  华道长冷笑一声道:“这几年来,于施主一定将这件事情说了多少遍了,可笑 
你却不明白贫道六师弟忍让的美德。”  
  他这句话可真击着痛处,于方只觉羞怒齐发,大吼一声,右手一闪,“锵”的 
一声,拔剑刺击一气呵成,只见寒光一颤,他竟动起刀剑来。  
  华道长冷然一哼,陡然右手一横,也不见他如何,只见寒光陡然一敛,“拍” 
一声,于方手中长剑剑身竟被华道长右手食中两指牢牢夹住。  
  这一个照面便见出武当七子之首果然功力深不可测,于方呆了一呆,内力陡发 
,那剑身抖动不休,却始终夺之不回。  
  华道长冷然一笑道:“贫道六师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有惊人之举,此于 
施主要高明多了!”  
  于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其他二个华山门人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上前相助,只 
是在一旁暗暗着急。  
  那华道长着实恨那于方口出狂言不休,内力连催,于方不但不能夺回长剑,而 
且还感到手中压力渐增,有一种把不住剑柄的感觉,眼看长剑就要脱手。  
  局势僵持不下,看来那华山派的名声注定一败涂地,这时忽然店门走入一个人 
来。  
  那人年约四旬,也是一副商人打扮,他看见这个情形,不由怔了一怔,但仍然 
走了进来,轻声对一旁的老人道:“叶老先生……”  
  叶老头瞥了这人一眼,口中应道:“王老弟快莫走近!”  
  那姓王的正是对面铁匠铺的掌柜,他止住足步,望了望场中两人,那叶老头此 
时似乎很急的模样,王掌柜又望了望叶老头,只见那老头突然右手微晃,他看了一 
眼,默不作声。  
 
  忽然之间,只听场中喀的一声,于方手中长剑齐尖端而断,于方窘势立解,那 
华道长似乎呆了一呆,回过首来望了望,只见王掌柜呆如木鸡,那叶老板面色沉沉 
,丝毫看不出迹象来。  
 
  于方似乎也不明白自己绝望之势如何陡然消除。  
  华道长屈指一弹,那截断剑尖钉在屋梁之上,他微一稽首向三人道:“领教! 
咱们后会有期!”  
  他一挥手,马九渊随着他一齐走出店门。  
  那华山派三人都呆在当场,还是那施一虹较为老练,微一抱拳道:“在下当将 
道长之言转告各门。”  
  华道长缓缓走出店门,这时叶老先生恭敬地送他们出来,王掌柜也来到门外, 
华道长走出店门,忽然止下步来,目光一掠,看着王掌柜道:“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  
 
  王掌柜呆了一呆答道:“敝姓王。”  
  华道长注视了他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那叶老先生,他微一稽首道:“这位老 
先生--”  
  叶老头深沉地一笑,道:“老朽姓叶。”  
  华道长望了望他,忽然双掌一合,恭身行了一礼。  
  叶老先生斗然跨前一步,颔下白髯微微抖动。  
  华道长缓缓直起身来,面色沉重已极,他望了望叶老先生道一声:“领教!” 
  
  然后和马九渊一齐走远。  
  叶老头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形,嘴角浮上一丝笑容,那王掌柜似乎惊呆在当 
地。但是他双目之中神色却是闪烁不定。  
  叶老头缓缓回转头来,只见那三个华山门人都赌气地坐在桌前,低头喝闷酒, 
再也不出声了。  
  那三人显然从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形,叶老头望了王掌柜一眼,王掌柜面上是茫 
然神色,他笑了笑道:“王老弟这两日生意忙,还有空来喝酒?”  
  王掌柜面色微微一沉道:“叶老先生,你看这图样--”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口中一边说道:“从昨日起,接二连三有武林中人 
物到店中订制各色各样的兵刃,店中上下伙计都忙不过来了,今天清晨有一个汉子 
一个人来到店中,叫老板在二天之内,要给他作好这件货--”  
 
  说着一指那白纸,叶老头将白纸展开一看,忽然面色大变,双手不由自主颤抖 
起来,那王掌柜看了他一眼道:“叶老先生,这货件恐怕就是你上次提起的吧!” 
  
 
  叶老先生微微点头,沉吟了一会问道:“那汉子可是四旬左右?”  
  王掌柜点点头道:“不错,年龄和小弟不相上下。”  
  叶老先生又问道:“那人身材是不是很高大,但浓眉宽脸,十分深沉的样子? 
”  
  王掌柜点了点头,叶老先生嗯了一声道:“看来就是他了。”  
  他想了一想,突然又道:“对了,那人还向小弟打听一个人,聊了好一会才离 
去。”  
  叶老先生面色逐渐回复平常,他淡淡道:“他打听什么人?”  
  王掌柜想了想道:“他打听一个少年,只是他形容不得体,我也没有听仔细 
--”  
  叶老先生呵了一声不再言语了,这时那坐在店内的三个华山门人几杯闷酒下肚 
,忍不住又高谈阔论起来,不过方才吃了一次亏,言词之间不见狂妄。  
  那于方唉了一口气道:“大哥,咱们今日栽在武当手下,小弟是心服口服,那 
华道长的内力简直神奇无比,唉,我说……我说咱们全派,恐怕只有师父他老人家 
可以抵挡得住!”  
 
  叶老先生这时又走到店中,正好听到他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心中一震 
,忙留心聆听。  
  那施一虹哼了一声道:“华道士名列武当七子之首,年岁也大了,功力自然深 
厚些,以他在武林之中的声句,几乎和他师父天玄道人也不相上下,师弟,你栽在 
他手中不算什么,倒是一个好教训。”  
 
  于方摇了摇头,沉声道:“师父最近闭关不出,咱们已整整一年没见到他了, 
这次剑会完了,回去如果师父破关,小弟非好好虚心再多练几年……”  
  施一虹点了点头道:“不是灭自己的威风,二弟,咱们华山派的声望的确是一 
年不如一年了。”  
  于方点点头,沉重地道:“师父以前每谈到这个问题,总是叹息说华山一派自 
内部分裂一次以后,就一蹶不起。大哥,那内部分裂之事你可知道详尽情形?”  
 
 
  施一虹摇了摇头,忽然他回过身来,只见,那叶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三人 
座位后面不及一尺之处,见他一回头,忙趋身向前道:“三位客官还要些什么?” 
  
 
  施一虹奇怪地望了望他道:“老板,再加一壶酒吧。”  
  叶老先生不一会加上新酒,缓缓走向店门,心中不断地思索方才施一虹和于方 
的对话,那王掌柜想是闲着无事,走了进来坐在柜台旁边。  
  叶老先生想了一刻,思绪纷纷,他索性不想了,转身对王掌柜道:“这两日店 
中生意虽忙,但算帐之事已了,我已没事啦!”  
  叶老先生点点头,走到店门之外,这时晨风清凉,他故意让凉风迎面吹拂着, 
沉重而复杂的心情不由为之一快。  
 
  这时朝日已升了上来,斜晒在街道上,往东方的街头上走来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一袭青色的布衣,虽然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看上去地是格外 
潇洒出众,他挺直了瘦长但好看的身躯,迈着大步一路走将过来。  
  他走到十字路口上,向左转了过来,正好经过这家酒店,他停下身来望了望, 
忽然又转过身走到一家小烧饼店前,买了几个大饼,就坐在店中啃了起来。  
  他一口气吃了四个大饼,似乎还想要的模样,但是伸手入怀摸了一摸,摇了摇 
头,只觉口中很干,走出店来,这时叶老头正负手当门而立,少年走了过来,对叶 
老头点了点头道:“老先生,可否赐一点水给在下?”  
 
 
  叶老头慈祥的望着他那潇洒而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小哥 
儿,你请坐啦,就算我老头作东,请你大喝一顿如何?”  
  他已看出这少年人与众不同,是以言语之间甚是随和,那少年果然不推辞,点 
点头道:“多谢老先生,唉,不瞒老先生,在下身上的一点钱还要留着作盘缠呢! 
”  
 
  叶老头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店中打酒,那少年四下张望,只见这时那烧饼店这 
时又有一个大汉在掏钱买饼,那大汉牵着两匹马,信口问那烧饼店的胖子老板道: 
“老板,贵镇繁荣得好快呀,半年前俺到这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村庄,现在已成了 
热闹的镇集了。”  
 
  那胖子老板笑道:“谁说不是呀,客官您是--”  
  那汉子道:“俺这两匹牲口都是上乘的好马,敢问老板一声,镇里有人想买马 
吗?”  
  那老板道:“卖马吗?咱们这镇中多是生于此老于斯的庄稼人,恐怕没有买得 
起这好的坐骑--”  
  那潇洒的少年一直在听着,这时听那大汉说要卖马,忍不住打量了那两匹马一 
眼,只见左面的一匹马毛色光亮,又高又壮,背上还配着大红镶金的马鞍,真是一 
匹神骏,右边的一切却是又瘦又脏,鞍子也是旧的,他望了望叶老头还未出来,便 
起身走了过去,问那大汉道:“敢问大哥,这马匹要卖怎么一个价钱?”  
 
  那汉子指着那匹马儿道:“这匹么,谁要出八十两银子俺就卖了。”  
  那少年摸了摸衣袋,他摇了摇头道:“这一匹呢?”  
  那汉子道:“这匹要七十两。”  
  那少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七十两?”  
  那汉子道:“不错,客官你莫瞧这匹马生得难看,其实也是名种骏驹,而且俺 
买进来的时候,这两匹马是同一价买来的,如今要卖,也不能相差得太远呀。”  
 
 
  那少年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匹马的话,必能早日达到目的,虽然剩下的银钱绝 
对再也不够住宿吃喝,但是他委实心急如焚,巴不得立刻飞到目的地,他考虑了又 
考虑,暗暗道:“管不了那么多啦,我能快一点就快一点!”  
 
  于是他放下茶杯,上前道:“喂,卖马的大哥,我想买一匹。”  
  那汉子立刻把那配着漂亮马鞍的骏马牵了过来,口中道:“八十两。”  
  那少年脸上红了红道:“不!我要那一匹。”  
  那汉子立刻叫道:“哎--客官你怎么不会打算盘,只差十两呀,这马怎能和那 
马相比?”  
  那少年暗暗生疑:“这倒奇了,我要买这一匹,你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怎么 
反过来劝我?”不过也没多想。  
  他是存着省一两是一两的心理,这时听到汉子一说,再瞧瞧那匹马,实在相差 
太远,于是他便道:“好,好,我就买这一匹,这是八十两。”  
  他付了钱,牵过那匹马,那马仰首轻嘶了一声,好不雄壮。  
  少年牵了马,那汉子道:“客官最好先喂它一顿,俺是昨天夜里喂过的。”  
 
  少年点了点头,那烧饼店老板道:“那边墙堆的是草料,客官你就牵过去喂了 
吧,不要客气。”  
  他把那匹骏马牵了过去,任它吃饲,自己站在一边看着,这时候忽然又走来了 
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青年,这青年头上戴着布帽,布衣打扮,但身材高大,相貌方 
正,好不雄壮威武。  
 
  这戴布帽的青年走了过来,高声道:“听说这里卖马,我要买一匹。”  
 
  那马贩子怔了怔,这时卖烧饼的胖子老板见那雄武的青年忙打个招呼道:“白 
老弟,你也来买马么?只有这一匹啦--”  
  那姓白的雄壮青年看了看那匹瘦马,摇摇头道:“这马不好。”  
  “好,这匹好,我就要这匹马吧!”  
  那马贩子面色一变,连声道:“这不成,这位客官已先买下了!”  
  那姓白的青年注视着那马贩子好一会,然后回过头来,看看那潇洒的少年,心 
中不由叫一声好俊的伙子!他上前一步道:“这位老弟,你这匹马转卖给我如何? 
”  
 
  那潇洒的少年见他面貌雄壮,气度豪迈,不由心中也生好感,一抱拳道:“在 
下以八十两银子买下来的,原来要赶长路,如兄急需,在下可以转让,待机会再买 
一匹。”  
 
  那姓白的青年爽快的一笑道:“老弟好爽快,咱们成交了!”  
  他付过银子,正待去牵那骏马,那马贩子忽然一步,呐呐道:“这……这…… 
”  
  白姓青年目光如电一掠而过道:“你有什么话说么?”  
  那马贩子似乎有口不能言,急得头上都现出汗渍,那潇洒的少年和姓白的都大 
奇,马贩子忽然上前对那少年道:“那么你就买下这匹马吧!”  
  那少年本想买这匹马,可省下十两银子,心中虽大疑,但他倒底入世不深,高 
高兴兴付了钱,那马贩子拿了银子飞快的走了。  
  少年望着马贩子的背影,摇了摇头对那姓白的说道:“这人真是奇怪。”  
  见那姓白的正沉吟着望着那马贩子的身形,似乎在思索什么,少年也不再多说 
,点了点头,便牵了瘦马走回酒店,这时那叶老头正好端了一壶酒及饭菜出来。  
 
 
  少年走进店中,只听身后一阵马蹄之声,回头一看,只见那白姓的青年已上马 
而去,而方向正好是跟随着那马贩子,少年也不再多看,忙向叶老头道谢,坐下身 
来。  
 
  这时店中尚坐着那华山派的三个少年高手,那三人见这少年走入,都不由打量 
了他一番,这少年却不在意,潇洒自如,叶老头微笑问道:“小哥儿可是要赶远路 
么?”  
 
  那少年似乎酒量很好,喝了一大口,点头答道:“方才在下买了一匹马,尚有 
好几天的远路……”  
  他为人甚是随和,那叶老头道:“听小哥口音,似是北方人?”  
  少年喝了一口酒,笑道:“人在北方,说北方话当然方便些。”  
  少年露齿笑了笑道:“从那里来有什么重要?只管要到那里去便了。”  
  老人一楞,哈哈一笑。  
  少年一仰头,又是一杯下肚,微微舐了舐嘴唇,老人道:“这酒太淡了点么? 
”  
  少年晃了晃酒杯道:“不错,的确是淡了些。”  
  老人笑道:“原来小哥儿也是同好,老朽屋里藏有陈年珍品,可要拿一壶来尝 
尝?”  
  少年听说有陈年好酒,眼睛不禁亮了一下,他望了老人一眼,微笑道:“既是 
珍品,在下岂也夺人所爱。”  
  叶老头笑道:“好酒尚须知人品,小哥儿你品尝品尝便知老朽之言不虚--”  
 
  他说着向内叫了声:“梅儿,把我地窖边上那坛老酒倒一壶出来。”  
  少年见他如此,便不再言,只是哈哈一笑,不一时,竹帘掀处,一个雅气犹存 
的黄衫少女托着一壶美酒走了出来,好一出来就埋怨道:“爹爹,你那坛老酒可真 
封得紧密,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开来哩。”  
 
  叶老头道:“这好酒我也好久未饮过了,罐子口当然不易启开的了,来,小哥 
儿你尝一杯。”  
  梅儿把酒壶一放下,就看见了倚柜台前的青衣少年,她怔了一怔,立刻呆住了 
。  
  梅儿随叶老头抛头露面,虽不比那些深闺紧闭的大家闺秀,但也从来不曾如此 
正面看过任何少年男子,此时她和那少年相距不足三尺,她立刻被那少年那种超凡 
的潇洒韵味吸引住,她忘了一切应有的矜持,竟然痴痴凝视那少年,不知所措起来 
。  
 
  那少年一抬头,发现一双美丽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他很有礼貌地站起来,欠 
了一个身对着梅儿微微一笑,梅儿脸上一红,细步退了两步,那少年举杯一饮,大 
赞好酒。  
 
  叶老头笑道:“碰上小哥这等识货的人,真比喝入老朽肚子里要令我高兴,来 
,再来一杯。”  
  少年刚一举杯,他的衣袖却将桌上原来的那支酒壶一带,翻了过来,顿时柜台 
全是酒,少年口中道:“哟,对不起,对不起……”  
  连连慌忙在小包里翻着,总算找出来一张皱皱的白布来,连忙将上面的酒渍揩 
去,口口连声抱歉。  
  叶老先生微笑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少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白布,重新举杯道:“老先生,再来一杯。”  
  叶老先生笑容可掬,缓缓举起酒杯,突然他的目光扫过平放在桌上的白巾,刹 
时右手一颤,砰的一声,满杯酒打在地上,跌得粉碎。  
  少年呆了一呆,叶老先生似乎惊魂未定,一连后退两步,这一来那三个华山派 
的门人也注意到这边了,一起起身察看,他们一瞥见那张白布,骇然对望了一眼, 
满面都是惊疑。  
 
  施一虹呼地伸手入怀,砰一声,丢下一锭银子在桌上,三个人一言不发,匆匆 
然冲出客栈的门,跨上马匹飞驰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少年呆在当地了,这时那站在一边铁店铺的王掌柜,忽然走了上来,他目光不 
断的变动着,面上全是惊疑,少年此时怔怔望着叶老头,并没有注意他。  
  王掌柜走上前来,右手一伸,有意无意拿起那张白布,转身揩去叶老头身上所 
沾的酒渍,那白布随他一动,展了开来,只见上半截系着一截红布条,中间四个清 
清楚楚的黑字:  
 
  “天下第一”  
  这时忽然店门一阵马蹄声戛然而止,又走来一个人,身材雄伟,正是那匆匆赶 
去又复回的白姓青年,只见他随手将那买来的骏马一拴,才入店门,便看见三个人 
呆呆站着,他豪爽地笑着:“叶先生,王掌柜,啊,还有这位老弟--”  
 
  叶老先生此时犹自惊魂未定,王掌柜看见那白姓的少年,似乎十分熟络的样子 
,他有意无意将手中的白布平平又放在桌上,迎上前道:“白大哥--”  
  那姓白的青年点了点头,大踏步走到桌前,拍拍少年的肩头,哈哈笑道:“老 
弟--”  
  他话音戛然而止,敢情这时他的目光落到那张平展着的白布。  
  少年这时回转头来,也叫了一声:“白……白兄……”  
  那白姓青年抬起头来看着这潇洒的少年,好一会他又看看那张白布,忽然哈哈 
笑了起来。  
  少年本是天性随和,先是微微笑着,然后见白姓青年笑得十分豪爽,心中忽觉 
畅快,不知不觉间也哈哈笑了起来。王掌柜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少年,却在 
他笑声中找不出一丝虚假!  
 
  屋内每个人都在惊骇之中,然而那潇洒少年却似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大大 
方方地喝完酒走出客栈,那魁梧的白姓青年也跟着退了出来。  
  这时,街上的一角,忽然响起一片锣鼓之声,两个军士站在桌子上大声疾呼, 
那白姓少年挤到人丛之中,只听那两名军士正在向民众讲话:“……列位父老兄弟 
都是炎黄子孙是不是?黄帝子孙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民族,怎能受到别人的欺侮?” 
  
(转自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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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施讽儿饿施傻,逆施皮鞋饿施耍,逆施哈咪饿施寡,逆不力饿饿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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