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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五章 无敌天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30日22:52:0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第五章 无敌天下
又是一天的开始。
中午的时分——
风起了,黄土迷漫在天空,树枝沙沙地响着,天空飘着大块大块的白云,但是
不一会就被吹散成零零碎碎的云花,点缀在沉蓝色的天底上。
前肠小道从树林里婉蜒出去,这时,轻微的蹄声传了过来,从远处走来了一人
一骑。
马儿漫步走着,马上的人也显得懒洋洋的,马儿行近了,只见马上坐的竟是个
美丽的少女,她头上包着一袭黄衫,坐下马儿也是一匹黄马,在黄尘飞扬的大地上
走着,几乎分不出那是地那是人。
她轻皱着眉头,向羊探望着,从那树枝疏浅的方向,她发觉了那深红的庄院屋
角,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喃喃地道:
“总算有个庄院了,但不知是不是我要找寻的。”
她轻拍了拍马臀,轻声道:
“喂,马儿马儿,走快一点吧。”
马儿扬首低嘶了一声,的的得得加快了一些速度,一会就走出了林子,那隐蔽
着的山庄出现在眼前。
马上的少女向四面望了望,却找不到正门在那里,这时,从庄院的左面走来一
个青衣少女,她一直走到马前,才问道:
“你……是到我们家来的么?”
马上的少女跳下马来道:
“请问姐姐,这里可是住着一位卓老官人么?”
黄衣少女听她的话,敢情卓老官人应这里了,她脸上露出大喜的神情,连忙说
道:
“是的,是的,小妹寻了好久方才寻到此地,有重要事情要寻卓老爷子……”
青衣少女呵了一声,道:
“是这样么,请随我来——”
她走在前领话黄衣少女牵着马,以手加额,默默地对自己道:
“小梅小梅,总算让你找到了。”
青衣少女领她走到大门,便引她走了进去,一直到大厅堂之前,便有一个仆人
走了出来,青衣女子道:“老王你把这个小姐的马带到马房去。”
那仆人行了一个礼答道:
“是。”
他走过来牵马,黄衫少女叮嘱道:
“请你带我到马房去,我这马还要喂料洗刷哩。”
她自小什么事都是自己料理,是以对于自己喂马洗马之事,认为是理所当然之
事,那仆人微微笑了笑道:“这个小的省得,姑娘请放心。”
那青衣少女听她要自己去喂马洗马,不禁大觉惊奇,但她面上也没有流露出惊
色,只是转问道:“我还不曾请教尊姓呢。”黄衫少女道:“敝姓叶……不,敝姓
胡。”
青衣少女不由吃了一惊,那有连自己姓什么都会答错的,她不禁又打量了黄衫
少女一眼,黄衫少女十分尴尬地笑了一笑,但是那笑容下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愁
苦之色,青衣少女又是一惊。“请进。”黄衫少女跟着她走入大厅,青衣少女道:
“请稍候片刻,我去请爹爹出来。”
黄衫小女道:
“多谢姐姐,这里有一件东西请代给卓老爷子过目……”
只见她从袖中拿出一面小小的红旗来,青衣少女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是面上
一丝也没有露出来,只是接过那面红旗,向内走去。
不一会,一个丫鬓端着香茗出来,黄衫少女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谢了又
谢,那个婢女抿着嘴拼命忍住笑,行了一个礼就走了出去,又过了一会,一个爽朗
的大笑声从内屋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精神健旺的老人大步走了出来。
老人一路走出来,手中拿着那一面大红色的小旗,大声道:
“哈哈,魂剑叶飞雨十多年灭迹武林,原来他还在人间,哈哈哈,故人无恙,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黄衫少女连忙站起来,拜道:
“卓伯伯在上,受晚辈胡小梅一拜。”
老人一把挡住,惊色满面地道:
“胡?……胡小梅?你……你爹爹已经告诉你了?……”
小梅站起身来,忽然眼眶红了,她低声道:
“是的,爹爹什么都告诉我了……”
老人凝目望着小梅,右手不断地捏着那面小红旗,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喃喃地
道:
“啊——时间过得多么快啊!”
小梅忍住悲憾,低声道:
“晚辈奉了爹爹之命,赶到这里来投奔卓伯伯,详情容禀……”
那卓老爷子忽然一把拉住小梅的手,喃喃地道: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多么像啊……”
小梅被他拉住了手臂,心中有一些害怕,但是当她碰到卓老爷子那慈祥和蔼的
目光,她忽然一点也不怕,她只是轻声地问道:
“卓伯伯,您说像什么?”卓老爷子喃喃地道:“多像你的父亲啊。”
小梅怔了一怔,心中如浪翻腾,有说不出的难过,她强忍了一会,道: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
卓老爷子忽然打断她的话道:
“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我也有许多话要问你,但是你得先休息一下,洗梳
一下,吃饭时咱们再长谈罢——”
他转首叫道:
“蓉儿——”
那青衣少女从里面应声走了出来,卓老爷子道:
“你带这位胡妹妹到你房里去洗梳换衣,叫厨房今晚的晚饭开在内堂。”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带着小梅往里走,小梅谢了一声,又向卓老爷子行了一礼
,跟着青衣少女走进去。
她们两人从一排雕栏玉砌的走廓穿过一个天井,天井外面有一口水井,这时,
正有一个少年在井边提水。
青衣少女走在前面,小梅跟在后面,她偶一侧首,正好碰见那打水的少年转过
身来,一瞥之下,小梅惊得呆住了。原来那个打水的少年正是钱冰,小梅吃惊地想
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会在这里?”
钱冰根本连这边瞧都没有瞧一眼,就提着水桶向外走去了,小梅收下惊疑的心
,跟着青衣少女走入深闺之中。
青衣少女转首笑道:
“这是小妹的房间,柜中的衣衫你随便拾着穿,咱们的个儿长得倒是差不多高
矮哩。”
小梅谢了一声,青衣少女就走了出去,小梅洗梳了一番,依然拾了一套黄色衣
衫穿了,她觉得身子十分疲累起来,便躺在床上,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等到小梅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一睁开眼,只见青衣少女正含笑站在
她床前,笑吟吟地望着,她脸上一红,连忙爬起来道:
“呀,我怎么糊里糊涂地这儿睡觉了。”
青衣少女按着她的肩膀道:
“小梅妹妹,我比你大一些,我叫蓉瑛,你就我我蓉姐吧。”
这时门外面已有仆人在等小姐们用饭了。
卓老爷子坐在餐桌的主位,他的身旁坐着个全身玄色衣袍的清瘦儒生,手中持
着一支竹杖,似乎未老先衰举步维难的模样,卓老爷子笑着对小梅道:
“这位何先生是我至交,便是你爹爹也都认识,现在敝庄休养身体,小梅唤他
何叔叔便了。”小梅行礼道:“何叔叔。”那何先生点头微笑道。“贤侄女免礼了
。”
卓老爷子肃客入座,举酒道:
“咱们全是草野之人,也不懂那些罗嗦的规矩礼节,贤侄女你随便一些吃喝吧
。”
小梅坐在蓉瑛身旁,起初显得很生涩,渐渐由于桌上每个人都是关切和蔼,她
渐渐有说有笑了。于是她慢慢把自己随叶老爹隐于市井一直到变故突生,自己尊老
爹之命来此投奔的事说了一遍。
卓老爹和那何叔叔都十分认真地听着,小梅道:
“最后,我看到了爹爹记的日记,我才知道原来爹爹他……他竟不是我的亲爹
爹……”
小梅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但是她拼命忍住流泪,只是低下首颔,轻轻地咬
着一块鸡肉。
卓老爹听完了轻叹一声,转首对那何先生道:
“叶飞雨迟早会为他胡兄弟再干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的。”
何先生点首不语,这时,忽然一个庄丁在门外道:
“老爷,信鸽。”卓老爷子放下筷子道:“自己请用,我出去一下——”
过了一会,他手中拿着一方小绢走了回来,那何先生问道:
“什么事?”
卓老爷子把那一方小绢放在桌上,绢上写着几行小字:
“三秋之夜,有一虬髯怪客夜闯点苍,竟一宵而去,此子年纪轻轻,功力之强
已如一派宗师,来历秘不可测。料在数月之内,此子之名必然轰动天下。三位兄长
可拭目以待,并希赐复意见。”
卓老爷子面上罩着一层奇怪的神情,那何先生也是如此,过了一会,那何先生
忽道:“寂静了那么多年,武林又出新人了。”卓老爷子端起一杯醇酒,低声道:
“年轻高手再迟迟不出,老一辈的挑重担要挑到何日?”
然而就在这时候,庄外发生了大事——
只见林外的草原上出现了一群人影,行动如飞地向这边移动过来。
渐渐奔得近了,只见是一个人跑在前,六个人跑在后面,看情形似乎是后面六
人追赶前面这人。
前面那人是个虬髯汉子,他纵跃如飞,又轻松又迅速,真如陆地神仙一般,后
面追赶的六人却是六个和尚,他们一口气直奔过草原,穿过丛林,到了庄外不远之
外,那前面的虬髯汉子却忽然停下身,不再奔跑。
他转过身来,向着后面追来的和尚望了一眼,冷冷地微笑了一下。
凉风瑟瑟,虬髯汉子当风而立,神态好不潇洒,六个少林僧已经围得近了。
虬髯汉子倚着一棵大树,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奇形竹笳来,仰起头来呜呜吹了
几声,那声音粗旷豪壮,隐隐尽是大漠之情,六个少林僧在距他十步之外立了下来
,当先的一个白髯老僧合十道:
“施主,你可是回心转意,愿意随老衲到少林一行了么?”
那虬髯汉子停下了吹笳,望着老和尚大笑道:“大师可是对在下说话么?”
那白髯大师显然是个涵养到家的有道高僧,闻言只淡淡一笑道:
“一点也不错,施主,贫僧正是对你而说。”
虬髯拍手道:
“佛家人但知叫人回,却不知世上英雄豪杰向来只知勇往直前,从来不知什么
叫做回头。”
老僧道:“施主夜间少林寺,举手投足之间便破了大雄宝殿的罗汉阵,老僧坐
守少林寺数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施主这等身手的,只是少林寺虽是个小破庙,在
武林中也还有那么一点不大不小的威名,怎能任施主说闯就闯,说走就走,连一言
半语的交待也没有——”
那虬髯汉子道:
“原来大师所要的只是一句交待?那好办,那好办,在下现在就交待几句场面
话罢了……”
他话尚未完,那老僧背后一个中年和尚疾声叱道:“狂徒住嘴——”
虬髯汉子把目光瞟向中年和尚,只见那中年和尚面上全是暗紫之色,身材长得
又瘦又长,双目炯炯发光,从外形上看去,第一眼就给人一种不像是出家人的感觉
。虬髯汉对着中年和尚欠了欠身道:
“这位大师有何见教?”
那中年和尚冷冷地道:
“狂徒你油腔滑舌,可知你方才和什么人说话么?”
虬髯汉哈哈一笑道:
“不错,我怎会知道呢?”
那中年和尚指着前面的白髯老僧道:
“这位乃是少林金刚院的主持一元大师!”虬髯汉拱拱手道:
“原来少林寺的第一号铁掌,大师三十年前就能一掌把卧龙石拍碎,加上这三
十年来修为,只怕大师的一双肉掌已经不啻是六丁巨斧了。”
原来那少林寺的一元大师乃是少林寺百年以来未见的掌力奇才,他在四十年前
就开始面壁苦修,少林寺的上代祖师临终之际把一方最上乘的佛学大经封在一个卧
龙石之中,规定弟子必须以掌力震碎此石方能得到那本真经,那块卧龙石不知是什
么奇石,整个少林寺竟没有一个人能震得碎那块石头,结果到了一元大师十年面壁
期满,他只是一举掌之间将卧龙石震得粉碎,这件事乃是武林中盛传不衰的往事,
如今一元大师虽是白髯齐胸的老和尚了,但听了那虬髯汉说到这件事,仍然不免满
心喜悦,只是他淡淡一笑道:
“施主好说,好说,以贫僧之见,施主年纪轻轻,身负稀世难见的上乘武功。
必是大有来历的人,想来敝寺方丈也不至于难为施主的,施主就随咱们走一趟何妨
?”
那个虬髯汉子似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他听老和尚这么一说,便把手中胡
笳往腰中一插,挥挥手道:
“也罢,就随你们走一趟罢。”
他大步走上来,那面色紫黑的中年和尚伸手指道:
“施主既随咱们走一趟,贫僧感激不尽,就请施主随咱们先到前面寻个地方用
一点餐点,咱们大家都有两日不曾进食了罢。”
虬髯汉子一抬眼,只见那紫黑的中年和尚右手上戴着一个肉色手套,若是不是
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虬髯汉子面上神色微变,他干笑了一声道:
“正是,在下的腹中也感肌饿——”
他走到中年和尚身旁,忽然如闪电一般猛一伸手,在场六个少林高手竟没有一
个人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紫黑的中年和尚手上的肉包手套已被虬髯汉一
把抓去。
只见那中年和尚面色大变,一连退了三步,那虬髯汉子也面色大变,他盯着中
年和尚的手指,五个指头都是墨一般漆黑,喃喃地道:
“我跑到少林寺胡闹一通,原来要找的人却是你,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
来全不费工夫!”
中年和尚立刻就恢复了镇定,他冷笑一声道:“我与施主素昧平生,不知施主
寻贫僧是何道理?”
虬髯汉子大笑道:“小可要你随我到西北一行。”
中年和尚也放声狂笑起来,只见他目吐奇光,完全不是一个出家人的模样了。
“施主说得好轻松,贫僧若是说不呢?”
虬髯汉子道:“我说什么,大师你就得遵行。”
那中年和尚猛一伸掌,大笑道:
“有好些年没有人听过人说这种狂言了,哈哈……”
他大步走将出来,虬髯汉子道:
“你要动手么,好——”
他好字尚末说完,忽然猛一伸手,单掌如旋一般直拍过来,中年和尚一个错身
,举掌斜劈而下,只听得阵阵掌风,凌厉已极。
虬髯汉却是不避不闪,只听得轰然一震,中年和尚一个踉跄,跌坐地上,右手
已经由肘而断了。虬髯汉大步直走上来,冷冷地道:“大师,你还是得跟在下走一
趟。”
中年和尚双目神光暴射,伸出左手来指着虬髯汉道:
“你……你活不长了!”
只见他折断的右手上,五只漆黑的手指尖上都渗出暗黑色的浆汁,那白髯飘飘
地一元大师俯身用布条缚住了中年和尚的断臂,低声道:
“法元,你又用毒了?”
中年和尚嘶哑地道:“这……这小子活不了!”
虬髯汉冷笑不语,暗自运功,把真气逼在右臂之上,要把毒气硬逼出去,只是
片刻之间,他的中指甲缝中就逼出一道黑气来,虬髯汉冷笑一声,正要说话,中年
和尚已冷笑着道:
“好内功,好内功,但是你若能把五步追魂手的毒素逼得干净,那你就可以做
陆地神仙了,嘿嘿,没有救啦,便是贫僧自己也救你不得啦!”
虬髯一听到“五步追魂手”五个字,顿时脸色大变,他颤声道:
“你……你……不姓唐?五步追魂?你是十年前横行大河南北的花不邪?啊!
我弄错了,我弄错了……”
他满面焦急地上来待要替中年和尚接上断骨,只听得一片狂笑之声,除了一元
大师外,其余四个少林和尚一齐围了上来,大声道:
“施主,你说得好不轻松,弄错了,弄错了,嘿嘿,你也未免太狂妄了!”
虬髯汉怔了一怔,说不出话来,那四个少林僧又逼近了一步,个个都是满面愤
色,虬髯汉道:“在下以为他是四川唐……”他话尚未完,那四个和尚齐声道:
“你以为?嘿嘿,你凭什么以为?”
虬髯汉的脸色蓦地一沉,冷声道:
“你们要想怎样?”
那四个和尚一怔,其中一个怒吼道:
“咱们要你也自断一条胳膊!”虬髯汉仰天长笑,伸出手来道:
“在下一支胳膊在此,列位要取的便来取吧。”
那四个和尚全是倒退半步,只因这古怪的虬髯汉子武功深得出奇,竟然一时之
间没有人先动手。过了半晌,四个和尚突然大喝一声:“看掌!”
只见一片狂风起处,漫天都是掌风拳影,四个和尚同时发出了少林神拳,虬髯
汉子双眉一扬,一个旋风般的大转身,也不知用了一个什么身法,他的身形已到了
圆圈之外,四个少林僧连忙猛收拳势,各自反身而立。
虬髯汉道:“我是不愿再动手的。”四个少林和尚冷笑道:
“施主,现在动不动手已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了!”
话声方了,四人再发少林神拳,虬髯汉蓦地暴吼一声,如闪电一般身形连晃,
接着是四声巨震,满天都是尘沙枯叶,虬髯汉一掠身形退了两步,地上躺着四个少
林僧人。
只见四个少林僧人全都是掌骨折裂,倒在地上,虬髯汉却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一般,静静立在那里。那面色紫黑的中年和尚挣扎着冷笑道:
“小子,你不要狂,你中了贫僧的毒掌,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虬髯汉子仰首狂笑道:
“能活多少日子算得了什么,大丈夫生死有命,我只要办完了我的事,便立时
身首异处,又算得了什么?”
那白髯飘飘的一元大师这时替倒下的四个少林僧人包扎,他扬着一双寿眉,冷
然地道:
“施主请稍待片刻,老袖还要领教领教。”
虬髯汉待要再两句,然而望着一元大师那神光直冲牛斗的眸子,竟是一时说不
出说来——就在这时——忽然树枝一阵簌簌,走出两个人来。
左面一个是浓眉的中年人,右面的年约二十七八,面目清秀,都是一身布衣打
扮。
那青年望了望场中,对那中年道;
“汤二哥,方才的一切你都瞧见了么?”
那汤二哥点点头道:
“梁四弟,这小子的狂态你容得了么?”
那虬髯汉子望了汤二哥,及玉箫剑客一眼,却不识得,梁四哥摇摇头,一吹一
唱地又道:“汤二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汤二哥干笑一声道:
“看着办吧,四弟!”
那虬髯大汉冷笑一声,却并不作声。
梁四哥望望四周躺下的少林僧人,心中也不由暗暗吃惊,那虬髯大汉这时上前
三步,指着他们两人道:“两位是那一门派的英雄?”梁四哥微微一笑道:
“在下梁某,这位是汤奇,咱们都是草野闲人,那里是什么英雄豪杰!”
虬髯汉望着梁四哥,突然哈哈笑道:
“不知两位闲人,手上功夫是否与口头一般强硬?”
梁四哥冷哼道:
“汤二哥,你瞧这小子狂起来了。”
那虬髯客陡然大吼一声。
“你敢接一掌试试么?”
梁四哥面色陡然一沉,一口真气直涌而上,霎时那虬髯汉子右手一圈,猛然平
击而出。
梁四哥右掌当胸而立,左掌猛推,两股力道一触而散,呼地一声,激起巨大漩
流。
梁四哥只觉压力袭体,衣衫被压紧紧鼓胀起来,那虬髯大汉冷笑一声,右手一
翻,猛的一掌又自劈出。
梁四哥咬牙双掌翻天,齐推而出,砰然一声,虬髯汉子身形退了一步,梁四哥
却双足钉立动也不动!
虬髯大汉怔了一怔,猛然大吼一声,左拳一冲,右拳再起,左胸前停了一停,
正待平撞,梁四哥陡然一晃,身形陡然倒在地上。
汤奇身形如风,一把扶起四哥,伸手一摸,已知内伤甚重,心中不由一骇,那
虬髯汉子冷笑:
“姓汤的,轮到你了!”
汤奇缓缓放下梁四哥,一步步走上前去,他心中明明知道这汉子功力深厚莫测
,自己没有一分把握,但形势已如上弦之矢,不得不发。
虬髯客猛吸一口真气,脸孔一片红红的,右掌缓缓抬起,汤奇来不及再有第二
个念头,全身功力已运在双掌之上。
突然之间,那少林一元大师一步跨了过来,只见他颏下白髯籁然而动,微喧一
声佛号道:
“汤施主,老衲接他一掌!”
虬髯大汉仰天大笑道:
“干脆两人一齐上吧!”
汤奇面上变了一变,额头上冷汗逐渐浸透发角,那一元大师面寒如冰,右掌微
微举起,掌心血红如火!
虬髯大汉虽是狂妄已极,但在少林一无神僧之前,也不敢大意分毫,他左手不
住上下摆动着,那狂傲的笑声逐渐减弱。
蓦然之间,“卡嚓”一声右面一丛树木中一截儿臂粗细的枝芽被人打断掉落下
来,树叶一分,走出一个年约五旬的人来。
大家都是一怔,只见那老者身着玄色长袍,这时那玉箫剑客已苏醒过来,看了
那人一眼,不由脱口惊道:
“你——何先生——”
那人对梁四哥微微点点头,原来竟正是巨木山庄中的上客何先生。
那虬髯客浓眉一皱,大声道:
“怎地如此罗嗦,每到要紧关头就有人来送死!”
何先生右手撑着木杖,望了虬髯汉子一眼,面色一沉道:
“你叫什么名字?”
虬髯大汉呆了一呆,哈哈笑道:
“在下行不敢姓,坐不改名,齐青天便是!”
何先生点点头,冷然道:
“齐青天,半月前听说他曾独身上过点苍?”
齐青天怔了一怔,大吼道:
“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何先生冷哼道:
“你别管这些,今日既在此相逢,说不得老夫要为这事教训教训你的狂傲了!
”
齐青天面上神色似乎惊疑不定,口中却冷然道:
“那么你试试吧!”
他话声未完。何先生身形陡然一错,木杖呼地荡起,笔直点了过去。
霎时间,齐青天面色一骇,大吼一声,双掌闪动,不断在胸前交错布出密密的
掌风,但那木杖一闪,只见“嘶”一声,齐青天胸肋的衣衫生生被挑破好大一道口
子,差一点便伤及皮肉,杖风一带,那衣袂飞开,露出他半个胸膛!
众人目光如电,这一刹时已清楚瞧见齐青天前胸上似乎刻划了斑斑的青纹,分
明是刺上去,乌青青的花样奇异已极。
齐青天面色大变,慌忙用手一拉,在肩上打了一个结,怔怔望着何先生,好一
会他恍然道:“我知道你了!”
何先生却似乎也在沉思一样,头都不抬,齐青天大笑道:
“点苍双剑,何子方,你就是何子方,难怪你要伸手管点苍的事。”
那“何子方”二字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那点苍双剑在江湖中公认
执天下剑术牛耳,虽于五年之前封剑,但盛名仍丝毫不衰!
梁四哥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何先生竟是这么一个人物,那么卓庄主必就是天下第
一剑的卓大江了,那齐青天释然道:
“怪了不得方才那一式有几分古怪,嘿嘿,何子方,但是我齐青天可并不服你
,咱们再试过!”何子方忽然一抬头,指着齐青天道:“你——齐青天——你是哈
伦族?”
齐青天陡然面色大变,急吼道:
“何子方,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身形猛然掠前,一拳平打而出。
何子方本能地一挥木杖,一股杖风封住了门户,但齐青天这一掌可真用了全力
,何子方只觉胸前一窒,不由倒退两步,面色都变白了。
齐青天满面都是杀气,何子方暗暗忖道:“糟了,我那内伤尚未痊愈,不料这
汉子内力高强如斯,方才一拚之下内伤多半又发,现在不能运用丝毫真气哪——”
齐青天上前一步,这时汤奇已发现何子方的神色不对了,他虽是惊疑不定,但
到底是老江湖了,再也不多想,猛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小布包,用力掷在齐青
天足前!
只见那小小白布包上一条鲜红缎带紧系着,上面用黑线绣着“天下第一”四个
字。
齐青天颔下的丛丛虬髯一阵簌簌抖动,他当堂倒退二步,凝神着地上的白布,
也凝视着汤奇,然后沉声地问道:“这里面,那一位是丐帮帮主?”
连伤倒在地上的少林和尚一听到“丐帮帮主”四个字,全都撑起身来,向着这
边投过来惊骇的眼光。
齐青天的目光落在何子方的脸上,只见他撑着拐杖平静地站在那里,从他的脸
上什么也看不出来,齐青天的目光又移到汤奇的脸上,只见汤奇的面上带着激动,
凝视着地上的白布包。
齐青天的目光带着疑询的光芒,他面上流露出狂悍之色,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得
出他色厉内在的心情。
这时候,树丛后传来一个声音:“汤二哥,汤二哥……”
汤奇一听到这声音,面色陡然一笑,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大踏步走了进
来。
少年一走进来,第一个映入目中的是倒在地上的玉箫剑客梁老四,第二个印象
是横在地上的“天下第一”,接着他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虬髯汉齐青天——
他的脸上闪过一阵震动之色,接着立刻又平稳下来,然后带着一种君临天下近
乎狂傲的神色抱拳问道:“小可白铁军,敢问地上这位是阁下伤的么?”
齐青天也正在不住地打量着白铁军,他闻言狂笑一声道:“是又怎样?”
白铁军一言不发,猛然一个跨步,向前踏出半步,双掌一高一低在胸前一横,
脚下步子微微一荡,双掌之间突然冒出了丝丝蒸气。
齐青天面目失色,他一言不发,猛然一个转身,如鬼魅一般飞跃而去,霎时跑
得不见踪影。
白铁军一拳掌就惊退了不可一世的鞑靼怪客,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惊震得口
呆目瞪,那瓦喇青年一身功夫实是深不可测、想不到白铁军只是略略比个架式就吓
跑了他——
何老先生撑着拐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白铁军,只见他昂然立在那里,就像千
丈豪气自他身躯上放发而出,又仿佛是一尊顶天立地的铁塔,高高地矗立在前面,
他不由得由衷地赞叹。白铁军扶起玉萧剑客梁四哥,轻声道:
“伤得重么?”
玉箫剑客吸了一口气,苦笑道:
“还不致要了我的命,只是今天这个跟斗到可栽大了。”
白铁军拍了拍他的肩膊,只见玉箫剑客满面丧气气色,白铁军道:
“梁四哥,你觉得那厮功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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