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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ook (新手上路),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二十章 茫茫人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30日23:29:35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上官鼎《侠骨残肢》 
第二十章 茫茫人间 
  左冰心想:“钱伯伯为什么要自己关在那凄凉的塔中,日子是多么不容易打发哟, 
只有 
下棋,天天下棋我可下得厌了,后来钱伯伯为了下一盘棋,得瞧我的脸色行事,可见他 
无聊 
的程度。对了,只有在棋局中战阵攻伐,他才能舒一口沉郁之气。” 
  “钱伯伯雄才大略,豪气万丈,只有我最知道,然而在他生命最辉煌的岁月里,却 
自囚 
于这苦寒的漠北,我知道的便有十几年,他数着日子,但……但没有人阻止他离开这塔 
中 
呀!” 
  左冰愈想愈是糊涂,他受塔中人托咐,到中原来寻人投书,其实对于塔中人身世是 
一无 
所知,但却结成忘年莫逆之交。 
  “事急,杨兄速来见我,知名不具。”左冰默默重复念着这几个字,心中又忖道: 
“这 
杨兄又是谁?钱伯伯眼睛长在头顶上,能和他称兄道弟的,来头也差不到那里去?还有 
…… 
还有那绣着‘天下第一’的白巾,我是瞧它绣得精绣,顺手取到身旁,为什么人人瞧到 
了都 
是惊讶无比?” 
  左冰想了很久,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天性豁达,转念想道:“这世上秘密多得很, 
我如 
果都想弄明白,便是想穿脑子,跑断了双腿,也不能尽知,何必如此自找?” 
  当下将鱼肠剑外层剑刃从大树中抽下,插入鞘中,踏着月色而归。 
  刚刚回到客栈,迎面走来一人,浓眉大眼,年纪二十七八,脸上透出朴实正直之气 
,冲 
着左冰一笑,左冰微笑点点笑,只觉此人面容熟悉,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左冰回到房内,他这房间原是替银发婆婆所订,是一径独院,亭台花榭,布置得极 
为精 
致,阵阵茉莉香气,随清风飘散,左冰沐浴更衣,只觉身心舒宁,一时之间也不想入睡 
,漫 
步园中,淌样花草月色之间,忽闻邻院一阵清朗读书之声,左冰自幼喜爱读书,侧耳凝 
听, 
那隔院人读的是诸葛武侯“出师表”,忠愤之气表露无遗,想来对于表中孤忠之情领悟 
极 
深,左冰听着听着,有若身历其境,他这人极受感动,又极易一笑忘怀,读到那“受命 
以 
来,夙夜忧勤,恐托咐不效,以伤先帝之明。”忽然轻轻叹息一声,便不再念了。 
  左冰出神脱口而道:“兄台忠愤之气透于言语,武侯一番苦心孤诣,兄台领悟无遗 
,好 
生叫人敬佩。” 
  隔院一个清越的声音接口道:“日月风清,兄台雅兴,何不过来一谈?” 
  左冰大喜,他生平最爱交朋友,当下穿过拱门,只见不远一株桂花树下,立着一个 
少 
年,迎了上来,正是适才所见那人,拱手对钱冰道:“一千山百山几重天,万里黄沙一 
少 
年。此地又遇兄台,真是喜之不尽。” 
  左冰蓦然想起此人上次在杭城便在旅舍中照过面,心中一喜,朗声笑道:“人生何 
得不 
逢,‘万里黄沙一少年,兄台好豪气。” 
  那浓眉青年道:“小弟又到江南观看杏花,真有隔世之感,这一别家园十年,竟是 
近乡 
情怯,心中真是不解。” 
  左冰道:“前遇兄台,将近一月,游子远归,何必徘徊以悬亲心?兄台还是早归为 
 
佳。” 
  左冰和那青年原本萍水相逢,但他天生爱成人之美,竟出言劝了起来,那浓眉少年 
微微 
一笑道; 
  “月前杭城相晤,耽误至今倒也不是徘徊不归,实乃另外一事缠身。” 
  左冰道:“瞧兄台口气,定是来自北方……” 
  他话尚未说守,传来一阵叱喝之声,一个客舍伙计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口中结结巴 
巴地 
道:“两位……两位客官请快出去,小店……小店担当不起。” 
  那浓眉青年一皱眉道:“什么?” 
  那店伙计道:“郭……郭将军亲率县令大老爷前来拿人,小店……小店只有两位客 
官是 
远来旅客,小店……” 
  那浓眉青年一挥手,自语道:“郭云从真是胡闹,这等招摇岂不吓坏老百姓么?” 
 
  当下昂然走出庄院,左冰紧跟在后,走到庄院,只见院中高高矮矮站了十几个文武 
官 
员,先一个人豹首环目,银铠白袍,年纪甚轻,左冰一眼便认出,正是上次自己初到杭 
城, 
酒楼上要请自己喝烧酒姓郭的少年。 
  浓眉青年一现身,那些文武官员纷纷行礼,浓眉青年微微颔首,口中招呼道; 
  “郭总兵、吴县令、余参将……张副将……如此劳动大驾,真教小弟不安。” 
  那被称为县令的人恭然道; 
  “高帅南归,卑职失迎,真是罪该万死。” 
  浓眉青年谦逊几句道:“小将南来纯系私事,不敢劳动各位大驾,有暇再来拜候。 
” 
  众官员见他有送客之意,便作揖告别,浓眉青年对姓郭的少年将军道:“云从,我 
返乡 
后再找你聚聚。” 
  郭云从脸色微微一变,恭然道:“小将恭候将军莅临。”他行礼而别,又向左冰点 
点 
头,大步走出客舍。 
  这时客舍的掌柜伙计都是怦怦心跳不已,大家作梦也想不到这衣着朴素的青年,竟 
是当 
朝重将,适才一批人中,江南苏杭的大官儿都到齐了。 
  那浓眉青年见众人都是惊佩目光望着他,心中微微发窘,一拉左冰手道:“你我一 
见如 
故,如此良夜,咱们秉烛夜谈,以消长夜如何?” 
  左冰抚掌叫好,两人相偕走回院中,左冰道:“兄台原来是位大将,难怪风度翩翩 
,忠 
义逼人,小弟佩服。” 
  浓眉青年姓高名君集,年纪虽轻,但战阵运筹,兵法谋略都是超人一等,从武以来 
,南 
征北讨,出生入死,才成了今日地位,是皇朝第一员勇将。两人通过姓名,心中都甚欢 
喜。 
  高君集道:“左兄不必替小弟贴金,小弟行伍出身,怎能和兄台相提并论?” 
  左冰笑着将上次在酒楼上,看郭云从飞骑从杭州将军府中救人之事说了,那姓高的 
青年 
将军抚掌大乐笑道:“还是云从作事有魄力,左兄别看他年轻,他日成就,犹远在小弟 
之 
上。” 
  两人谈得极是投机,不觉星沉斗移,这才回房休息,次日早上,那高君集邀请左冰 
一同 
到他家乡去,左冰天性随和,他和高君集投机,便一口答应。 
  两人从芜湖乘小船沿江而下,一路上水道繁密,真是干叉万道,江南水乡,倒处都 
是小 
河,大得水运之便,有时明明前面是绝路,但转个弯却又是柳暗花明,景象大变,江南 
山明 
水秀,无尽无穷,那小篷船行了大半天,黄昏时候到了高家村。 
  高君集左冰一跃下船,左冰放目一望,前面远远山下一大片瓦屋茅屋,烟囱中正冒 
着袅 
袅炊烟,回头再看,那小舟已荡在金红色晚霞中,只一刻便小得如黑点一般了。 
  高君集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沉缅于昔日往事之中,左冰边走边笑道:“高兄, 
人言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高兄名成位就,如果壮以仪仗,领众而归,岂非一大佳话? 
” 
  高君集茫然道:“是么?” 
  默然往前走,那山下小村看起来不远,但走起来却是好长一段路,两人踏着自己斜 
长的 
影子,无言的走着,原野上暮色苍苍,一种向晚的气氛。 
  这时小村中的灯火点了起来,清风中明明灭灭,又走了段路,只见前面山坡上都是 
坟 
堆,高处有一所祠堂。 
  高君集走着走着,蓦然停在一处路边新坟旁,凝视着那坟碑上刻字,伸手揉揉眼睛 
,左 
冰运神一瞧,昏暗的天光中犹能分辨出上面刻的字:“高门王氏之墓。” 
  高君集一言不语,脸上一片茫然,跌坐坟前,良久良久,漠然抬起头来,左冰轻声 
问 
道; 
  “是令堂么?” 
  高君集摇摇头,两行热泪直挂下来,伏来碑前饮泣不止,暮云四起,天色渐渐暗了 
。 
  左冰见他心伤欲绝,自己也劝不止,便陪他坐在一旁,那高君集倒底是领过大军的 
将 
领,虽是心都碎了,但却不愿在左冰面前哭出声来,回顾从前,真是伤心触目,再也忍 
不住 
泪若泉涌,不一会前襟湿透了,晚风渐渐凉了,高君集去仍沉缅于往事之中。 
  左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句劝慰的话道:“人死不能复生,高兄节哀为是。” 
  高君集喃喃地念着:“天涯隔兮生死绝,卿既离兮何必归。”站起身来,也不往村 
中走 
去,迳自回身扬长而去。 
  左冰见他心智昏迷,当下不敢远离,也站起身紧跟在后,高君集视若无睹,走到江 
边, 
澎的一声,跃入江心之中,左冰心中大急,他来自北方,对于游泳可是外行,这时远近 
均无 
船只,只有呆呆站着干着急,忽见高君集浮起,浪花激起,便如一支箭一般,直游对岸 
,左 
冰心中松了一口气,等到高君集泅上岸,回顾四下无人,便在江边折了几段树枝,运劲 
一 
抛,身形凌空而起,借树枝浮力,几个起落,也渡过江面,悄悄跟在高君集身后。 
  高君集不停地走,愈走愈是荒僻,那漫草荆刺将他衣眼划破,腿肉刺裂,衫上都染 
红 
了,高君集似乎有意折磨自己,如痴如狂尽住崎岖路上走去,左冰轻功极好,他踏草而 
越, 
倒是潇洒自如,但心中却大为不忍,正想发声劝阻,忽然远远传来一声马匹长嘶,那高 
君集 
一怔站住,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江南还有什么留恋?回到漠北去吧,老了便让黄 
沙埋 
了身体吧?” 
  他回身却见左冰站在不远之处,当下心中一阵温暖,散乱的目光渐渐紧集起来,一 
片茫 
然对左冰道:“小弟心伤无状,倒让左兄见笑。” 
  左冰劝道:“高兄,此刻夜已三更,咱们找个蔽风之地先睡觉如何?” 
  高君集点点头,西人找到一处大树背风之地,高君集颓然坐下拉住左冰双手道:“ 
左 
兄,咱们虽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左兄关怀小弟,真使小弟铭感于心。” 
  左冰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况你我投缘,明天我请兄台喝陈年绍兴酒会, 
人生 
难得几回醉,一醉能解千岁忧,哈哈!” 
  他尽量装得轻松,高君集是何等人物,心中更是感激,当下悲蹙地道:“小弟离家 
十 
年,这次回江南原是来接贱内,既然她先小弟而去,小弟再无挂牵,此身早许国家,能 
在沙 
场马革裹尸,求一死于愿足矣。” 
  左冰劝道:“兄台英姿焕发,异日定是庙堂之器,怎能自暴自弃,小弟有句不知轻 
重的 
话,即便是令正在九泉下,也不愿意兄台如此。” 
  高君集叹气道:“小弟受贱内深思,大丈夫受思不能报,岂不令人气短?唉,我, 
我原 
以为苦尽甘来,好一个苦尽甘来,哈哈!” 
  左冰见他神色又有些不对劲。赶忙劝他睡下,高君集道:“我睡不着,清醒得很, 
左 
兄,我今夜非把我心中的话讲出来不可,你爱听也罢,不爱听也罢。” 
  他这时说话便如一个倔强的孩子,那里还是一个统率大军的将军了,左冰道:“好 
,你 
说,我听着便是!” 
  高君集默然,他双眼望着黑沉沉的天际,似乎在搜罗片段的往事,织成完全的悲剧 
,良 
久才道:“十年前,便在这靠山的村中,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大事,后山王家村 
的首 
富独生女儿,下嫁高家村一个贫无立锥之地的小伙子,那时候,那时候……他二十岁还 
差一 
点点。” 
  左冰知他在追述前尘往事,便专心听,高君集道:“那小伙子只有一个母亲,过着 
赤贫 
的生活,但王家小姐偏偏看中了他,不顾她父母反对,终于嫁给高家,作父亲的一怒之 
下不 
再理会女儿,也不承认这亲事,作母亲的怜悯女儿,偷偷的塞了些细软陪嫁。那段日子 
,真 
是那小伙子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苦得很,但乐在心中,无穷无休。” 
  “那王家小姐德貌俱全,嫁给小伙子后,一心一意侍奉婆婆,操劳家事,她本身就 
弱, 
操心终日,渐渐地消瘦了,但婆婆因她是地主富人女儿,对她歧视折磨,她却逆来顺受 
,从 
不在那小伙子面前埋怨一句。” 
  左冰心中却暗忖道:“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关系如此紧张,婆婆和媳妇是至亲,为什 
么相 
处不和?” 
  高君集道:“有一次那新娘子实在太累了,一失手打碎一只碗,婆婆便骂了一整天 
,那 
作儿子的心中不服气,顶了几句嘴,结果婆婆发怒,儿子和媳妇儿双双跪在爹爹神主之 
前, 
跪了一柱香又一柱,已是深夜的时分了吧,婆婆怜惜儿子,便叫儿子起来去睡,媳妇还 
要跪 
到天亮。” 
  高君集歇了口气,左冰不由想起银发婆婆来,心中暗自忖道:“作银发婆婆的媳妇 
儿才 
叫幸福哩!” 
  高君集接着道:“那儿子道:“妈,您便饶了她吧,不然我陪她跪到明天!’婆婆 
大 
怒,便寻死要活的,那儿子心中真是又怒又急,回头一看,一道柔和的眼光,包含宽恕 
、体 
贴、明了种种心,那做儿子的心一热,几乎一口鲜血要喷出来了,素琼,你这时便要我 
将心 
肝掏出来,血淋洒在你面前,我也是毫无犹豫的。” 
  左冰见他脸上一阵激动,苍白的双颊蓦然变得红了,就如回到当日那尴尬的场面, 
当下 
轻轻的拍拍高君集宽广的肩胛,高君集又道:“日子愈过愈苦,那小伙子终日辛劳,却 
是难 
得温饱,两小口子一商量,非出外打出路不可,恰好刘元帅在兵,那小伙子决定从军了 
,他 
小媳妇儿将最后一点细软变卖了作为盘缠。 
  那小伙子提着一个简单行囊,离开了这住了二十年的家乡,他握着小媳妇的手道: 
 
  ‘素妹,此去长远,家中一切有劳娘子。’媳妇哽咽道: 
  ‘大哥,你在外仔细冷暖饮食,此去如果不顺,便快快回家,家中虽苦,总胜似流 
落在 
外。” 
  那小伙子不住点头,他心中可真希望媳妇儿再留一两句,便可乘势不走了,他怔怔 
站在 
门口,凝视着那双秀目,但看到的是坚决的鼓励,那小伙子怀着又怕又悲的心情出外开 
拓新 
天地了。 
  恰好这时朝延用兵,那小伙子出生入死,拼命打勇敢的仗,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 
要使 
他媳妇儿成为一品夫人,要让他媳妇住在金光辉耀的大宅第中,现在当他接近这目的时 
,那 
人却先去了。” 
  左冰劝道:“令堂地下有知,得晓吾兄奋发鹰扬,一定会瞑目含笑。” 
  高君集道:“什么是功名,什么是富贵?我难道不知爱惜自己的生命么?我为什么 
要冒 
着枪林箭雨,三天三夜连换六匹马,不合眸去追击敌人,这一切对我还有什么用?我母 
亲不 
能容我妻子,如今她人都去了,那么生者还有什么意思?” 
  他声调又渐渐高昂,望着天际,向苍天埋怨倾诉,但天际一片黑暗,只有繁星点点 
,月 
光瞻瞻,左冰心中甚是难过,但却是无能为力。 
  左冰轻声问道:“高兄既回家园,明日何不前往瞧瞧?” 
  高君集道:“江南是不堪再留的了,我知道她一定……一定是操劳忧心而死的,唉 
!但 
愿穷苦相守至白头,何必营营攘攘,人算岂能胜过天算?” 
  左冰抬头一望,天边已露晨曦,高君集在小溪旁捧水洗了脸,他用力又握住左冰双 
手 
道:“小弟这就要回军中去了,他日左兄北来,千万到边关来相聚。” 
  左冰见他神色坚毅,心想他不会再出事,便和他告别,只见高君集愈走愈远,剩下 
一个 
黑点,左冰忽然想起前人一句诗:“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心中只觉一片凄然,无意中结识一个英雄好汉,又无意中分享那人的秘密,那人怀 
着创 
痛走了,留给自己的却是一缕惆怅,他知道,再过一会遇到别的事情,便会忘掉刚才的 
悲 
伤。 
  清晨的溪水十分冰凉,左冰伏在溪边将脸泡在水中,只觉头脑一阵清新,心中忽然 
想 
道:“看来这世上还有真正不能忘怀的痛苦,我为什么会觉得痛苦和快乐都是一时的, 
时间 
过久了,便忘得干干净净?” 
  转念又想到“钱伯伯”在自己儿时所说的话:“你学武成就犹在我之上,但非有一 
天, 
你自己觉得应该练武,才会专心去练别人是不能勉强你的性儿。” 
  左冰心暗自问道:“我这算什么性儿,混了二十多岁,又有什么值得别人留念的? 
” 
  想到高君集那深刻的痛苦,孩子般的真情,从一个手握兵符的将军脸上流露出来, 
对于 
自己因循苟且,简直觉得可耻了。 
  左冰蹲在溪边胡思乱想,一会旭日初升,水中多了一个日影,流光闪烁,似真似幻 
,左 
冰胡思乱想一会,心中若有所悟,当下无精打采,站起身来,只觉腹内饥饿,原来自昨 
午到 
现在还未吃饭,来时记得不远滨江有家酒肆,便大踏步前去,饱食一顿,沿江而上,走 
了半 
天,竟走错了路。 
  左冰心中倒不慌,正要穿过一处林子,忽然人声嘈杂,左冰轻步走前,只见林中央 
是片 
广场,高高矮矮坐了几十个江湖汉子,其中一个五旬老者,站在圈中比手划脚的说着, 
众人 
中有的吆喝助威,有的反对争执,闹得不可开交。 
  左冰好奇心起,躲在一株树后看热闹,只听见那老者高声的呼喝道:“本帮主已决 
定, 
各位香主还有什么话?” 
  人丛中一个三旬左右中年汉子站起身来,左冰只见他满脸悲愤之色,激动以极,好 
半天 
才说出话来道:“飞帆帮历来行侠仗义,帮中都是铁铮铮好汉子,帮主,我甘云宁死不 
愿认 
贼作父。” 
  另一个汉子站起来道:“甘云,反抗帮主罪该如何?” 
  那甘云沉痛的道:“帮主,请您再想想历代帮主建帮之艰,这……这……” 
  他说到后来,竟是泣不成声,那帮主冷冷地道:“甘云你敢漠视本帮主?” 
  甘云道:“甘云至死不敢违令!”伸手拔出背后长剑,左冰只见红光一闪,掉转头 
来不 
忍再看。 
  那帮主脸色森森然不动声色,他放目四周,目光凌厉摄人,这时人丛中又有两个人 
一同 
站起,其中一人道:“帮主,你倒行逆施,本帮大好基业,必然毁在你手,你逼死甘大 
哥, 
不久你便会落得一般下场!” 
  他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畏怯,帮主冷冷哼了一声,凝视那两人,两人一同叫道:“ 
各位 
哥哥,小弟先走一步。”长剑一抽,双双横尸地上。 
  这时再无人敢反对,那帮主踌躇满志,双眉上扬,左冰心中一动,只觉这人动作极 
为熟 
悉,正思索间,那帮主已率领众人走了。 
  左冰走出树后,望着那三具尸首,真是纷乱极了,他心中想到:“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 
是意见不合,分手便是,又何必以死明志?那帮主不知要作什么事,这三人白白牺牲了 
性 
命,并不能阻止于他、” 
  但见那甘云双目怒睁,面上表情悲愤已极,真是死不瞑目了,左冰忖道:“如果我 
有白 
大哥那等武功,只要一出手便可阻止这场悲剧,但我现在只有眼看它发生,这次回去, 
便向 
大伯请教武功吧!” 
  他心地慈善,当下挖了三个洞,将三人草草葬了,又对坟堆行了一礼,心中怅然边 
走边 
想:“古人动辄一死以谏君非,我总以为是史书喧染,想不到见诸今日,而被谏的不过 
是一 
个帮会头子,这……这不是太不值得么?” 
  他那知道江湖上帮会帮规森严,为帮会抛头颅洒鲜血,那是理所当然,人人敬重的 
行 
为,至于帮主威严,那便更不用说的了。 
  他默默地走着,心中感情不断冲击,多年来一向自以为是,养成了得过且过的习惯 
,眼 
下似乎有些不对劲了,他想:“为什么人要认真,凡是退一步,不就解决了么,那高君 
年纪 
轻轻,便成一方重将,为了一个女子,却绝望伤心,那样子似乎永远不再欢乐了,其实 
人不 
都是要死么?只是迟早的问题,那么早死也便算不得什么了,这三个人阻止他们帮主, 
便用 
命去拼,这是对,还是错,我难道还忍心笑他们傻么?如果他们是对的,我便成了天下 
最无 
情无义的人了。” 
  他信步而行,回想自己这廿多年,忽然巧妹那多情的眸子又浮了起来,他连着欺骗 
巧妹 
几次,起先还有些内愧,过后便真的不顾了,如果再碰到什么有趣的事,那更是忘得一 
千二 
净了。 
  左冰不断地走,不断的思想,只觉自己像行在茫茫大漠中,没有一点指引和攀附, 
便是 
情投意合如白大哥,自己也可能在过些日子后,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怀疑像钱伯 
伯, 
父亲溘然而去,自己哭不哭得出来也成问题。 
  “这算是什么人?这不和禽兽一般么?” 
  他想到这个结论,心中不断狂呼道:“我要改变自己,我要认真去做一件事,第一 
件便 
是去练武吧!” 
  黄昏的时刻,他终于走到一处大镇,倒在客舍床上,默默使他似乎决定了很多事。 
 
  就这样,左冰的一生改变了,谁又会想得到这漫不在乎对于人生像游戏一般的少年 
,日 
后会成为支配武林命运的人物,世事是多么不可预料
--
逆施讽儿饿施傻,逆施皮鞋饿施耍,逆施哈咪饿施寡,逆不力饿饿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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