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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剑气千幻录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Mar 23 08:31:18 2000), 转信

发信人: warwolf (飞行中的男孩,不知道在何处落脚),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剑气千幻录10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Mar 23 02:31:11 2000)


第十回 孤剑悲鸣山水江湖



  
    钟荃刚刚在推想什么,没有听到他的话,那骑上暗中施个眼色,另外三人都越趄
地围近他。

  
    于是那骑上又重复询问一次。

  
    钟荃讶然地啊上声,忙答道:“是的,我只有一个人。”

  
    视台是从张掖往武威?路上可曾见到什么奇怪的事?”

  
    那骑士立刻搭口而上:“听说这条路如今有点难走。”

  
    “啊,是么广他愕然反问。

  
    但随即微笑一下,模糊地自语道:“我自家的事还管不了,理它呢。”

  
    “兄台贵姓大名?此行是……”一个骑上突然问道。

  
    “我姓钟荃变,”他犹疑一下,“是从关外来的,打算到处游赏一下。”

  
    这是他拟定的腹稿,现在他可不肯轻易将底细透露出来。

  
    四人暗中打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忽然举掌用力一拍,叫道:“许元你瞧着什么
呀?”

  
    许元被他一拍,身躯一歪,肩头一沉,忽地向钟荃猛然顶撞,口中却大大哟一声


  
    钟荃自然而然地身形微闪,伸臂~拢,把许元扶住,许元面色大变,连忙站住身
形。

  
    敢情方才许元歪身斜肩顶撞,乃是醉掌中著名的辣着,只要肩头轻轻摸上对方躯
体,立刻可将敌人憧开七八尺远。

  
    可是却被钟荃轻描淡写地一拢,立刻全身劲力消卸,毫无着劳之处,不由得他面
色大变。

  
    钟荃完全不曾察觉这些人心怀鬼脸,带笑道:“兄台好生站稳了。”

  
    另一个骑士跨前一步,伸手扶许元,墓地反手一勾,五指如钩,扣住钟荃碗上脉
门。

  
    钟荃吃惊道:“你,你干什么?”

  
    旁边一个叫道:“李坤上点劲,别松手啊。再说,姓钟荃你到底是往关外去,还
是打关外来?是干什么的?快说出来,爷儿们眼里不揉砂子,你别想支吾过去。”

  
    李坤果然五指运劲,牢牢扣住。

  
    另外一人也把把住钟荃另一只手,扣紧脉门。

  
    钟荃不悦道:“你们这样干吗?凭什么要这样子问我?”

  
    许元道:“朋友你已落在我们手中,最好说实话,若是误会,我们给你赔礼,但
你若装蒜充混,我们可真急啦!”

  
    钟荃心中有气,付道:“你们急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笑话。”

  
    忍不住冲口道:“混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个骑士叫道:“咦,小伙子,别怪我们手狠。”

  
    李坤沉声道:“我们可不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事,你只要老实把一切科露出来,我
们是什么人,彼此心照不宣,你瞧怎样?”

  
    钟荃直瞪眼睛,付道:“他们莫非是官差?待我再问一问,辨明白他们身份来意
再算。”

  
    一嘿,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为难一个孤身良民,莫非没有王法了么?”

  
    许元为难地哼一声,另一个人道:“朋友,有什么责干?爷儿们不吃你这一套!
”扣住他双手脉门的李坤和另一个人,这时~同指上加劲,喝道:‘秋说快快说。”忽
然这两人同时哎一声,修地松手退开,常骼连声,已犁出兵器,李坤叫道:“大伙儿亮
兵刃围住他!”许元和另外一人,立即亮出兵刃,脚步一错,把钟荃围在核心。

  
    钟荃微微一笑,方才他以上乘内家气功,将脉门护住,同时施展缩骨易体之功,
双腕忽地一滑,两人把持不住,连长松手后退,亮出兵刃。

  
    李坤又叫道:“朋友是哪一路高人?再不说时,我们可不客气了。”

  
    钟荃这时已不生气,抬头望望日色,便道:“你们不肯告诉我,我也不能奉告,
现在我可要走啦!”

  
    四人哇地大叫,想不到面前这黧黑少年,竟当他们如无物,想走便走。

  
    许元厉叱一声,手中精钢软鞭呼地拦腰盘打。

  
    另一个使护手双构的,在后面猛然划下约盘。

  
    李坤和另一个人都是使刀,这时虚张声势地挥舞一下。

  
    看来这四人虽然愤怒,却似无辣手伤人之意。

  
    钟荃在这间不容发之间,摹然一伏腰,许元的软鞭堪培扫过背上,在这同时之间
,双脚连环提起,后面双构也自落空。

  
    他的动作似慢实快,飘逸从容地站起来时,后面那人已退开两步。

  
    原来钟荃提腿避钩时,脚影乱问中,好像要踹在那人双腕上,迫得他连退不迭。

  
    没动手的两人,叱喝连声,双刀齐举,一左一右,夹击而至,同时许元软鞭一盘
一抖,抖得笔直,当心点到,手上劲力十足,直是名家手法。

  
    钟荃目光一闪,叫一声好鞭法,倏然伸手,决如闪电般持住尖利的鞭消,身形一
转,嘻嘻两声,两把精光耀眼的利刀,一齐所在鞭上。

  
    他腕上劲力外溢,微微一绷,常地一响,两把刀都荡起来。

  
    许元吃不住劲,却不肯撒手舍鞭,身形打个踉跄,他不为已甚,自动放开手。

  
    四人大骇,全都凝身止步,一时不敢立即再上。

  
    蓦地侧面峰腰处,一声尖锐哨声,划空而起,乃是响箭之声。

  
    李坤叫道:“他们来了!”

  
    钟荃张目四顾,却见他们忽然色动,估量是他们的帮手来了,不禁冷笑一声,心
中想道:“像你们这等胶包,再来一百个,也是没用。”

  
    他们被他冷笑之声惊动,许元抢鞭猛挥,喝道:“怕什么?我们上周!”四人一
齐扑前,鞭影刀光,疾卷而至。

  
    钟荃存心想知道援兵是何等人,又冷笑一声,使个身法,径自从双刀寒风中钻出
来,绕树而走。

  
    那四人见他是副戏弄神色,叱骂连声中,分为两人一拨,绕树包抄。

  
    那树约有三四人合抱那么巨大,钟荃绕过来,正好迎面碰见李坤和那持双构的,
身形贴树一顿。

  
    两人大喝一声,刀构并举,上新下划。眼前一花,钟荃已无踪影,~刀两钩,全
招呼在树上。

  
    要知钟荃已练成内家移形换位之功,当刀钩来时,身形快得异乎寻常地贴树上升
了丈许,随即反臂勾住树身,不上不落。

  
    另外两人已补到,四人一齐纵身而起。五件兵器,分向他全身所刺盘打。

  
    钟荃忽又上升了半文,仍是老样子贴在树身不动。

  
    猛听蹄声风驰般来到,却是两骑并辔,一黑~白,连马上人的衣着,也是一黑一
白,惹眼之极。

  
    那四人身形落地,三个转面对着来人,只剩李坤盯着钟荃。

  
    钟荃在树上看得清楚,只见那两骑怪客,年纪都不过三十上下,黑丑白俊,相映
成趣,面目眉宇间都流露出桀骜强悍之气。

  
    每人鞍边都挂着硬弓长箭,此刻并没有掣下来。

  
    黑的那个尖声叫道:“入奶奶的浑蛋;你们不知祈连山的规矩么?老子的响箭已
经响过,还不突尾巴滚蛋。”口音带着本地土音。

  
    许元朗声道:“在下是万通缥局的人,偶经宝山,不料惊动两位,还请原谅。”

  
    白衣人也是尖锐声音骂道:“混蛋,你以为我们怕你们万通缥局么?你们保失了
镖,居然连日寻到祈连辟探,快给爷儿们磕个响头,饶你们的狗命。”

  
    许元眉头一皱,抗声道:“敝总镖师也曾嘱咐在下等,经过宝山时,不要惊动两
位,我们一时疏忽,竟然将两位引出来。

  
    “但这要分开说,这是我们的不是,两位要怪,但怪责我们,却不是敝镖局之罪
。”

  
    钟荃啊一声,坠身下地,原来提起万通缥局的缥头,正是大惠禅师让他去见的邓
小龙,想不到误打误撞,居然和自己人对上手,幸亏他心地忠厚,忍耐性好,故此未曾
出手,否则这面子便难缝哪。

  
    听那一黑一白两人的口气,万通镖局失去镖银,怪不得他们心中着急误会,而自
己也是因为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之事,弄得怀了鬼胎,不肯自报来历。

  
    这时他虽不知道一黑一白两人,是什么来路,但看样子,定是黑道高手,而且脾
气乖僻,故此连鼎鼎大名的万通缥局中人,也不敢开罪他们。

  
    李坤监视着他,见他坠下来,退开两步,压刀直瞪着他。

  
    钟荃急忙摆手,李坤以为他有什么动作,连忙又退两步。

  
    钟荃唯恐再生误会,以致他们吃那一黑一白两人的亏,连忙抱拳带笑道:“李兄
请勿多心,小弟并无恶意,也不是诸位所查之人,方才不知道你们是万通镖局的人,故
此误会了……”话未说完,攀听尖声一笑,却是那黑衣人发出的。

  
    他冷冷说道:“别人怕你万通缥局的威名,我们偏要碰一下,别说你们这些冒字
号充好汉的走腿,便是叫姓邓的来,爷儿们也不放在心上。一向没有什么机会碰头,现
在正好送上门啦!”

  
    语声中,忽地飘身下马,身形竟是快得出奇。

  
    白衣人肩头微晃,也飘落马下。动作之神速,竟似比之黑衣人还快一点。

  
    钟荃看在限内,已发觉这两人功力不凡,万通缥局这一干人,真不是人家敌手。
当下施展移形换位的上乘功夫,人影闪处,已站在许元等三人之前,面对着那两怪人。

  
    李坤虽然瞪着眼睛守住他,这时却不知人家怎样闪过去的,不禁失声一叫。

  
    钟荃抱拳道:“两位兄台想是武林异人,小弟姓钟荃,一向不曾在江湖走动,故
此见闻寡陋,敢请两位赐示名讳。”

  
    白衣人眯缝着眼睛,细细瞧他,眼缝射出森冷光芒,一面摆手示意黑衣人不要做
声。

  
    钟荃含笑等候回答,神情甚是从容,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潇洒飘逸的风度,
十分悦目,这正是得到昆仑心法真传的特征。当年铁手书生何涪,曾给予江湖上极深刻
的印象。不过时至今日,究竟隔得太久了。

  
    黑衣人暴躁地哼一声,白衣人立刻道:“我们兄弟是祈连双鬼,我是白无常江枫
,他是黑无常江槐。朋友你与万通镖局有什么渊源?”

  
    黑无常江槐焦躁地道:‘大哥,你跟这小子罗嚷什么?”

  
    钟荃平和地道:“万通镖局邓总缥头,算得是小弟师兄。敢问两位,敝师兄是否
有什么地方冒犯开罪,小弟愿意替他赔罪谢过。”

  
    要知钟荃在江湖上籍籍无名,赔罪行礼倒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既认是天计星邓小
龙的师弟,身份便大不相同,如是邓小龙在此,必定不能让他这样说法。

  
    可是钟荃哪知这种过节规矩,依他和平的性情,凡事最好便是大化小,小化无,
两释干戈。

  
    祈连双鬼同时仰天打个哈哈,那意思是既然邓小龙的师弟,也如是卑恭屈节,他
们的面子,已挣得十足了。

  
    许元挺身上前,瞅了钟荃一眼,然后抗声道:“许某在万通镖局任职多年,并未
听邓当家的提起过钟师父。”言中之意,简直推翻钟荃自认的身份。

  
    白无常江枫道:“啊,他们方才还在交手哩。”

  
    钟荃愣一下,想不到许元有此一着。后面李坤三人也鼓噪道:一我们也不曾听闻
当家的提起过。”

  
    白无常江枫冷笑一下,道:“姓钟的你何苦来呢?快站开一旁!”

  
    其实白无常江枫方才瞧见钟荃露的一手,乃是内家上乘功夫,因此当他自称是邓
小龙师弟便立即相信。这时撇开他,正是一举两得。

  
    钟荃勉强回头道:“诸位的话自有道理,小弟从未拜谒过邓师兄,故此诸位不知
。”他又转回头:“若果敝师兄并无开罪两位兄台,请两位赏个面子,就此揭过。”

  
    黑无常江槐忽地厉声道:‘话我们不赏你的面子呢?”

  
    钟荃又愣一下,许元应声道:“这事本不关钟师傅……”话未说完,钟荃蓦地抖
丹田,朗声道:“那么便是钟某之事,两位冲着我来好了。”说得斩钉截铁,尤其语声
铮铮,四山鸣应,把后面的四人吓了一跳。

  
    白无常江枫也自玉面作色,凝眸无语。

  
    黑无常江槐须眉尽竖,怒吼一声,倏然挫身作势,两臂格格暴响连声。

  
    钟荃心中微骇,忖道:“这厮双臂骨节连环暴响,敢情是以硬功见长,怪不得轻
功会稍逊于乃兄。但响声古怪,莫非是外门邪气功夫,我却不可不防……”

  
    白无常江枫也自厉叫一声,脸容骤变,面部的肌肉不成规则地抽搐起来。

  
    立时一张俊朗照人的面孔,变成奇丑可怖,而且颜色泛青,全没半点活人味道。

  
    众人全觉阴风四起,周围景象都染上阴惨的颜色,使人禁不住毛发惊然。

  
    五人之中,只有钟荃气朗神清,智珠在握,毫不觉到这种阴惨的景象。

  
    须知他本身已具上乘武功,锻炼得心与神会,稳如渊岳。加之久在排门,受诸位
高僧熏陶,对方这一点儿外门功夫附生的景象,岂能使他心神摇动。

  
    风声拂处,黑无常江槐首先发难,双臂一振,凌空扑来。接着白影一闪,白无常
江枫惨厉惊心的叫声中,也从侧面攻来。

  
    钟荃目光如炬,已见黑无常江槐双掌颜色如墨,乌黑发亮。

  
    而白无常江枫则双掌箕张,十指雪白,一黑一白相映之下,有一种先声夺人的威
势。

  
    他不知底细,未敢轻敌,一式‘潜龙升天”,身形舒徐而神速之极地飘起,恰巧
在两人当中错过。祈连二完事地怪啸齐作,闪电般向左右两方飞开,原来钟荃身形动处
,已是掌腿并用,分袭两鬼,这一下乃是云龙大八式中三天式之一,厉害奥妙之极,祈
连二鬼焉能不尽力闪开。

  
    许元、李坤等四人,早就连忙退后,他们都知近几年崛起江湖祈连江氏兄弟,各
具一种外门功夫,阴惨狠毒。加上武功造诣极佳,武林中人,谁都不愿意惹他们,任得
他们横行祈连山一带,渐渐变成禁地。

  
    这时见他们的形状身手,无一不与江湖传闻一般,不禁骇然失色。

  
    可是令他们最惊奇的,还是这自称邓小龙师弟的黧黑少年,起初他们万难置信,
因为邓小龙的武功,的确是深不可测,却无人知道他武功来历。

  
    要知天下四大剑派的剑法,寻常武师连见识一下都难,而邓小龙不但得到家传轻
功,而且自幼学到昆仑内功心法,在剑法上更兼有昆仑。华山两派绝招,当然声震一代
,不同凡响。

  
    而这黧黑少年,只要一动手,立刻把祈连二鬼江氏兄弟逼得两旁飞蹿,这种功夫
,真是他们闻所未闻,咋舌惊骇不已。

  
    黑无常江槐正好向这边蹿开,左臂暴伸向最近的李坤当头抓去。

  
    李坤冷不防吃一惊,长刀一挥,截腕砍臂。

  
    刀光闪处,黑无常江槐厉啸半声,不知怎地用那只黑黝黝的手掌,持住利刀,刃
口竞伤不了他手掌。

  
    李坤一挣,修地虎口进裂,手中刀已被敌人抢去。

  
    钟荃名家高弟,严如浑身都有眼睛,在半空中去势未尽之时,已自屈折飞回,那
形状恰如神龙盘空,矫捷神速之极。

  
    黑无常江槐松掌掉刀,仍是那只左掌,向李坤当头打下。

  
    钟荃在万急之下,努力一伸手,顾不得敌人手掌颜色有异,硬戴上去。啪地一响
,钟荃飘然落在李坤身前,黑无常江槐却退了四五步,瞪眼直视。

  
    那边白无常江枫脚尖一点地,又复如风卷到,十指箕张,向钟荃抓去,惨声叫道
:“你再接接我的……”他的面容已经歪曲得惊人,合着惨厉叫声,直似深山大泽中的
鬼魅。

  
    但见雪也似白的十指,挟着冷风,掠面而至。钟荃不敢大意,一式“固封龙庭”
,单臂划个圈子,另一手却暗地骄指点出。

  
    一股极重的潜力推出,宛如在下一堵无形的墙壁。白无常江枫身形倒挫,无法抓
住,敌人已疾点而至,当下翻腕一扣,敌人来去如风,早已收回点出的手指。

  
    钟荃是个老实人,这时不免因黑无常江槐暗袭李坤而恼怒,因为简直是超出常理
之外。

  
    大凡讲究信义的人,最恨的事莫如别人不守信义。钟荃正是这样而恼怒于心,不
禁斥道:“你们好没道理,既是冲着我来,何以又暗算别人?”

  
    黑无常江槐冷冷笑道:“大哥,这厮不是假冒的。”

  
    钟荃一截无功,立刻回头道:“诸位请退远些。”神色郑重。

  
    白无常江枫曝叫一声:“老二上啊!”疾地伸指抓上。黑无常江槐似是合作已惯
,右掌猛然抡开,欺身疾攻,时间方位配得恰好。

  
    钟荃不必回头,听风辨位,已知敌人如何攻来,眼角一闪,却见敌人正待起步后
退。

  
    以折连二鬼的功力,自己绝不能在这刻闪避,否则他们便说不定再受暗算。

  
    心念一转之间,黑白无常的掌力措风,已堪堪袭上身。

  
    一念之下,蓦地双掌齐出,一式“龙柱卷天”,又是云龙大八式中三天式之一。

  
    但听掌风排荡凌激,猛烈之极,祈连二鬼惨叫鬼啸未歇,钟荃嘿然一叫,三人同
时飞将起来,钟荃直上直落,依旧落在原处,上面三个谈白色指印,犹自未消,寒冷彻
骨,当下机伶价打个寒战。

  
    白黑无常江氏兄弟,各自向斜刺里飞开。白无常江枫面色更见惨厉,右手捧住左
掌,惨啸不已,敢情方才三下一触,钟荃以昆仑绝技,渗用只练成一点儿的般若大能力
,硬把白无常江枫一只在掌撞折腕骨,可是也被他鬼爪扣了一下,留下三个指头印。

  
    那边黑无常以硬碰硬,整个儿吃钟荃撞开丈许,虽是没有损伤,但已是生平第一
次吃到的大亏。

  
    但觉敌人的掌力,雄浑到了极点,同时又深渺难测,自己的千钧力量,宛如石投
大海,毫无是处,不由得心胆俱寒,想不出这是什么功夫。

  
    白无常江枫墓地纵身而退,黑无常江槐更不敢耽延,也是回身便走,两人身形起
处,落在马上;哗啦啦蹄声雷动,瞬息已出山坡,隐没在树林后。

  
    钟荃心中惊骇,不知那白无常江枫,用的是什么手法,能令自己觉得寒彻骨髓。

  
    连忙向地上一跌坐,运起内功,霎时,人我俱忘,真气走遍全身经脉。

  
    许元、李坤等四人,从后面走上来,只见钟荃闭目跌坐运动,立刻噤声不语,面
面相觑地等待着。

  
    歇了好一会儿,钟荃蹶然而起,微微笑道:“好厉害,那白无常江枫一点玄阴冷
气,竟能侵入我血脉之中,好险,好险!”

  
    许元过来迎面长揖,道:“钟师傅果真是一代高人,在下等拙陋无知,得罪高明
,清钟师傅原谅。”

  
    其余三人也过来道歉,钟荃连忙逊谢,尽怪自己处理不当,致生误会。

  
    当下另外两人通了姓名,便钩的姓陈名亮,使大刀的是吴岳,全是万通镖局的欢
等镖师。

  
    钟荃解释道:“因小弟是昆仑门下,师叔大惠禅师昔年曾指点过邓师兄的武功,
故此小弟如此称呼,大惠禅师便是昔年的铁手书生何涪,各位也许。曾有过耳闻。”

  
    李坤首先啊一声,说道:“原来是何老前辈,他老人家的事迹,如今武林还津津
乐道,算得是天下第一位剑法大家。”

  
    许元恭敬地道:“在下等奉总缥头之命,跟随贾敬老师,即是江湖人称金头狮子
的贾师傅,来这西凉一带查访,贾老师一会儿便在这条路上会合。”

  
    钟荃道:“敢问诸位师傅,缥局是几时出的事?小弟刚刚从昆仑下山入关,故此
并无所闻。”

  
    许元道:“这件事不过发生在大半个月之前,一批由合肥深往川东的红货竟然被
劫,这条大路向来最是太平,尤其正是我们缥局势力最大的范围,故此任谁也料不到会
出事情。”

  
    他顿一下,又道:“那批货除了几车普通衣物行李之外,另有一箱价值三十万两
的红货,事后只失了这箱子。那失主姓孔,为官多年,最后一任便是庐州知府,这次原
是从任上告者致仕,要返川东故乡,于是托我们缥局保回原籍。总镖头万料不到会出事
,虽然这趟镍价值不菲,尤其那箱红货最启人觊觎之心,可是总以为在自己地面,必无
意外。不过他还是特地派了本局四大镖头之一的燕尾缥张济老师,押运一趟。直到江陵
地面,过了新城不远,正待改陆为水,由长江上溯太川,忽然一个蒙面女贼,匹马孤剑
,拦住去路,张老师最后和她交手;哪知不到三十个回合,便被那女贼点倒,却没有受
伤。那女贼只把那精红货携走,但什么话或记号也没留下。这事发生不久,恰恰另一位
四大缥头之一的追风剑客元万里老师,从贵州北返京师,经过江陵,立刻替张老师解开
穴道。当下还在商量如何立刻追查贼踪,忽地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人,也是来动那箱红货
的,却不知已在片刻之前被人劫走。当下元老师并不说破,和那厮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那厮的剑法怪异之极,而且内力之佳,提元老师事后说,乃是生平仅见,也是不够三十
回合,被那厮挑飞了长剑。张老师鼓勇仗刀上前,又是在三十回合之内,刀飞人伤,那
厮去搜红货,不觉大为失望,险些地把两名越子手打死。”

  
    “哪一男一女,都是使剑的?”钟荃急忙追问。“那么张元两位师傅,可知道他
们是什么家派?”

  
    许元摇摇头道:“就是这样才伤脑筋,按说本局四大镖头,全是江湖上响当当的
角色,岂有不认得敌人剑法之理。即使是四大剑派的精妙心法,他们也能认得。因为他
们在二十年前,都曾去洪州参观那比剑大会,总能够认出一点。那两人蒙面贼人,奇就
奇在全是背插两剑,只用一剑动手,而招式之怪异,虽是全不相同,却又有点儿牵连似
的,奇诡辛辣都达到极点。两人全是内家绝顶高手,内力之佳,无可比拟。”

  
    李坤插嘴道:“还有那女贼外衣宽大非常,看不出身材,本来还瞧不出是个女的
,只因偶然发觉脚上的花鞋,才知道是个女的。那男的则身材矮胖,声音则特别尖细刺
耳。”

  
    钟荃歉然笑一下道:“小弟刚刚下山,见闻有限,也不知两人的来历。”

  
    四人立刻把询问的眼光收回,当下一同跨马上路,向武威进发。只走了大半里,
后面銮铃蹄声,急追而至。

  
    许元大声道:“钟师傅,后面追来的定是金头狮子贾敬老师。还有一位北上查踩
的大力神话相老师,合为本局四大缥头。”

  
    李坤道:“武林中人评定,本局四大缥头,以贵老师最强,其次是大力神话老师
,另外两位则难分轩轻。”

  
    钟荃恍然道:“是了,小弟曾闻贾老师以嵩阳大九手和绵掌驰誉江湖。还有那请
老师,好像是以易筋护体,刀枪不入,并且大力无穷擅名。小弟说·得可对?”

  
    四人连连点头,却好后面一骑如飞,绝尘而至,他们忙勒马举手招呼。

  
    那人驰到切近,收级勒马,但见他身材中等,面目眉宇间精悍非常,丝丝金色头
发垂拂耳边,其余的都被一条头巾扎住,那一头金发,正是他外号由来。

  
    钟荃连忙点首招呼,贾敬不知就里,也客气地点头回礼,一面道:“方才我远远
看见析连二鬼入山去了,马驰极急,使我心中惊疑不定,连忙赶来,侥幸你们没有碰上
他们……”

  
    许元立刻打断他的话,把方才情形细说一遍。呀了一声,欠身抱拳道:“原来是
师叔驾到,无怪折连二鬼那般名望人物,也得望风而遁。”他歇一下,赶快又解释道:
“小侄虽非昆仑门下,但义兄丘大名,乃是昆仑门下。”

  
    钟荃失措地道:“贾老师乃是当今成名人物,小弟岂敢妄自尊大,请贾老师别这
样称呼。丘大名虽是驻锡五台山广济师兄的俗家弟子,但他出道已久,相识遍天下,小
弟焉可因他之故,而侵居他朋友的长辈。前两年他返昆仑朝拜,曾对小弟提起过贾老师
令名武功,小弟当时甚为仰慕。还有大力神话老师,听说也是至交好友。”

  
    金头狮子贾敬是何等人物,已知面前这位黛黑少年,虽不起眼,却是昆仑诸位大
师的关门弟子。

  
    从丘大名的功夫,以及邓小龙所得一鳞半爪的昆仑心法,已经使他十分佩服。这
位嫡传高弟,那种功夫可想而知,况且析连二鬼,久以外门阴毒功夫横行一时,却在两
个照面间,负伤遁走,那还有假的么?难得的是他那么客气,口口声声称呼自己做贾老
师,这种风度如非昆仑名门正派,再也找不出啦。

  
    心中更加敬佩,执意不肯平辈相交。钟荃无法可施,只好罢了。

  
    这么一来,那许元、李坤等四人,也变成后辈了。六个人并辔而驰,向武威进发


  
    到了武威,已是下午申牌左右,他们在一家相熟的老客店,下马歇息,钟荃的黄
马经这次长途跋涉,更见精力骏发,显明地把其余五匹快马都比下去。

  
    他们略为梳洗之后,一齐到酒馆用膳。

  
    彼此喝了两盅之后,又谈起祈连二鬼之事,贾敬道:“祈连二鬼兄弟两人,早先
原是绿林大盗,武功虽然不错,却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处,可是近数年忽然练成一种外门
功夫。白无常江枫的是玄冰鬼爪,莫说吃他抓着,只要拂着一下,便全身冷凝而死。黑
无常江槐练的是阴风铁臂功,不但两臂如铁、掌力雄浑之极,而且不能和他对掌,否则
阴风侵体,也是个死数。不过他们这种外门功夫,必须长年居住苦寒之地,他们本是俄
西人民,故此拣了祈连山冰峰做老巢。师叔你受了玄冰鬼爪,又硬碰江槐的阴风铁臂功
,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可以想见师叔功力之精奇,的是已臻化境。”

  
    钟荃道:“贾兄别太过夸奖我,当时若知道他们的底蕴时,也许不敢硬碰哪。方
才我在想,劫缥的人,怎的会这么厉害?而且事后还不知他们是哪一派的?好生教人奇
怪。”

  
    “奇就奇在这里,起先那女贼由始到终,不发一语,劫了那箱便走。后来的那厮
,也只说了几句话,十分简短,根本听不出是何地口音。这两人都一式背插双剑,使的
都是天下未曾得睹的怪异剑法,以追风剑客元老师的身手剑法,被人在三十招之内,挑
飞了兵器,真是震骇武林的大事。总镖头也自认不及此两人功力,他们的厉害,可想而
知。不过,幸而师叔驾到,若果能够发现线索时,再请师叔出马,那就万元一失了。”

  
    “我怎的这么多魔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自家身上已不知担承了多少事
,现在又加一件。邓师兄的事,我万万不能不管,唉,分身乏术,教我如何是好?”

  
    他自个儿沉吟忖想,贾敬不觉十分奇怪,钟荃抬眼见到他的神色,立刻明白他误
会了自己,忙道:“我正想拜见邓师兄,不知他现在何处?如果有什么消息,我自然是
义不容辞,说什么也得一拼。不过我此时却十分为难,因为我原是奉师命下山,办一件
事情,哪知中途遇了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如此这般,目下他们把那位徐姑娘不知押
到什么地方,是以急于救人

  
    金头狮子贾敬面上微微变色,道:“师叔原来惹上冀南双煞他们。他们成名已久
,实在是极难对付的人物,兼之又是当今权倾天下的和相国心腹衙士,还有那玉郎君李
彬乃是当今武当第一高手玄机子的侄儿,深得武当心法真传,江湖上不怕他也怕玄机子
。虽然师叔功夫只是更高明,并不畏惧,但现在既然他们没有寻你,正好马虎拉倒!”

  
    钟荃道:“贾尼的话本有至理,可是我岂能见危不救,中途而辍?想那徐姑娘安
危荣辱,只在一线之间,我更应急不容缓。”

  
    “师叔可知道那蝎娘子徐真真的来历?”贾敬问道。

  
    钟荃摇摇头,他又说:‘那蝎娘子行为不端,贻羞武林,久为人所不齿,尤其前
几年被一些侠义道追赶,投奔湖湘武林名宿胡定的大公子胡克家之处。其时胡定已经去
世,胡克家把她收留,还转接了好些剑法给她,这些剑法原是从总缥头处学得的,因为
他跟总缥头乃是两代世交,总缥头得知很不高兴,却不便说他。那蝎娘子得到这靠山,
便安稳地住了年余,后来忽然又走了,还把胡克家杀死,总缥头亲自去调查一番,结果
没有追捕蝎娘子,而她却投奔到万松庄,以色相迷住高齐玄。这万松庄原是极险恶去处
,在中毒物甚多,齐玄更有一手游丝毒针,江湖上闻名胆落。她在那儿,自然十分安稳
。”

  
    “齐玄?是不是金蝎子齐绍的后人?”

  
    ‘正是金蝎子齐绍的独生子,家传的金蝎钩,歹毒无比,如今在江湖上,名头之
响,怕比当年他父亲还要过之咧。后来不知怎样,她又离开了万松任,在直隶把一个什
么人迷住了,好像是和坤的什么人,她的心可跟蝎子般毒,一不高兴,又把那厮弄死。
可是这次吃了大亏,和相国眉头略皱,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地。不知怎地逃到回疆
去了,大概是想天山派庇护她吧。其实她父亲虽是天山派好手,却是已逐出门墙的叛徒
,并且早就死了,天山的人哪会管她的事?驻伊黎大将军怕是得到和相国意旨,派武士
去捕她,却不得手,于是相国便派出亲信衙士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彤等人去协助缉拿,
师叔你想想,她可救得的么?”

  
    钟荃微微一笑,心中却暗暗叹口气,忖道:“你们不会了解的,她其实也是被环
境所迫,无地自新,我既知她有悔改之心和苦衷,更应尽力拯救她,才是侠义行径。”

  
    贾敬见他并不置答,察言鉴色,立刻说道:“当然她或者另有隐情,也许师叔答
应过助她,以师叔的地位,自然不能失信。我这就设法打听一下,大家很快便可得知,
师叔你不必担心。”

  
    钟荃立地喜动颜色,向他道谢,因为他必须知道他们的下落。大家回客店休息,
金头狮子贾敬的确负责,立刻亲自外出打探消息。至于万通失缥之事,据连日调查踩探
,已确定西方一带,并无可疑之处。

  
    那贾敬到深夜才回家来,对相国府三卫士的行踪,所知甚为有限,只知他们早在
五日前已经过此地,徐真真的下落,却无人得悉。

  
    另外一个消息,却是总镖头天计显邓小龙,已独个儿到西安,传命访查西北的两
位镖头,即速到西安会面。

  
    贾敬的面色十分不好,钟荃忍不住追问他一句,他四口气道:“这事发生至今,
已将近一个月,却无半点线索。总缥头定是发觉不妥,作那最坏打算。我们万通镖局,
在这十余年间挣得全国第一名头,这一次可完全毁掉了。还有这箱红货的损失,若要赔
偿,则倾掉总镖头历年所蓄,恐怕还不够,真不知如何收场。我追随总镖头多年。深知
他是个仁义立心的汉子,不料有这下场,叫人怎不灰心?”

  
    钟荃想了一下,决然道:“关于这件事你不须忧虑。只请你帮忙没法追查那冀南
双煞和玉郎君李彬的行踪,让我好兼程救人。至于赔偿的事,大致不会有困难。我们明
儿立即赶赴西安府,便可解决了。”

  
    这一番话,说得太容易了,贾敬翻翻眼睛,哪能真个相信?可是钟荃是个诚朴君
子,说的话又不由得他不信。

  
    当下各自归寝,凌晨绝早便起来赶路,六匹快马卷起黄尘漫漫。

  
    钟荃那匹黄马,益发显出超凡潜质,越见神骏,竟是一骑当先。

  
    他心中虽觉得路上耽搁太久,暗自焦急,但这时也自顾盼而喜。

  
    这样赶路赶路,四日后已赶到西安府。他们从北关人城,但见街道宽广,人烟稠
密,的是全国五大名都之一的气象。

  
    这时轮到金头狮子引路,就在北大街不远的一处转角,勒马收缰。

  
    钟荃目光一扫,右面街口一座门户宽宽的屋子,门口插住一面锦旗,当中一头雄
鹰兀立,下面绣着万通两个红色大字。迎风招展,甚是威武。

  
    门外好几个壮汉立着,这时连忙上来拉住马口嚼环,六人一起下马。那些人对金
头狮子贾敬的态度,十分恭敬。

  
    贾敬用手势清钟荃先入,门内原是个外堂,乱杂杂坐着好多人,这时都纷纷出来
,迎接四大镖头之首的贾敬。

  
    他们瞧见贾敬这么尊敬钟荃,不禁都用极为诧异的眼光瞧着他。

  
    钟荃却不过,只好步入大门。

  
    许元一径走进后面,传报与总缥头,外面贾敬替众人引见钟荃。全是这缥局中的
缥头,约摸有十二三人之多。钟荃差点儿记不清姓名。

  
    他还未曾落座,后面响起一阵步履声,当先一人,身材中等,面色白晰,眼神异
常充足,一望而知乃是内家好手,年纪最多在三旬左右,急步走出来,后面跟着四人,
其中之一是许元。

  
    当先那人一眼望见钟荃,连声叫道:“这位便是钟师弟么?愚兄便是邓小龙。”

  
    钟荃连忙行礼道:“小弟钟荃拜见师兄。”

  
    邓小龙还了一揖,喜动颜色地道:“师弟你来得太好了,何叔叔他老人家可好?
两位师伯可好?愚兄日常心中惦念,总没有时间上山朝拜。”

  
    “老人家们都好,谢谢师兄惦记。小弟下山之时,师叔曾命小弟必需谒见师兄,
一切请师兄训海。”

  
    “啊,何叔叔还没把我忘了。”他顿一顿,回首道:“三位老师请过来,我给引
见一下,往后大家多亲近。这位是大力神格相老师,那位是追风剑客元万里老师,还有
这位是燕尾缥张济老师。他们三位全是江湖上校校的人物,愚兄这些年来,全仗这几位
老师鼎力帮忙。”他把眼光移向三位缥师,道:“这是昆仑掌门普荷上人的关门弟子钟
荃师弟,我这个师兄的称谓,其实是僭妄而得,诸位别见笑。”

  
    钟荃和这三位大缥头行过礼,心中有点儿别扭不安,因为这一千人对他执礼甚恭
,使他十分不好意思,而且他生平未曾通过这些交往场面,不免微微现出局促之态。

  
    天计星邓小龙一面吩咐设宴,一面招呼他到后面谈话。三位大缥头这时哪能打扰
他们未见过面的师兄弟谈话,便借着招呼后面的金头狮子贸敬而避开。钟荃投他们一眼
,心中惊奇地想道:“那大力神错老师,果是横练中的名家,只看他的身材,比之章端
巴师兄还要高大一点,可以想见他的神力了,只不知和方巨比起来怎样?”

  
    心中一面想着,一面随邓小龙步入后面,那儿除了再往后去是许多厢房卧室,前
面有个小型南向厅子,门外一个通天小院,种植着一些花木,一点没有江湖俗气。

  
    两人坐下来,凉风习习,从院中吹来,使人心神清爽,邓小龙等他略为漱洗之后
,另有人端送香茗来,于是持盅呷着。

  
    “师弟你及时来到这里,真是愚兄之幸,莫非师叔也知道愚兄的变故么?”

  
    钟荃摇摇头,将此行的任务和一路遭遇的都扼要地叙述出来,把深沉多智的天计
星邓小龙,也自听得眉飞色舞。

  
    他早知昆仑几位大师,收了这么一个关门徒弟。

  
    以昆仑的威望,这个徒弟焉能错得了?这刻听他坦白叙述,对手钟荃的人品性格
以及武功等,立刻完全了然于心。

  
    他略略寻思一下,便道:‘不瞒师弟说,愚兄此时正遇着生平仅有的险恶关头。
关于你的事,愚兄以为和相国那边没有多大困难,因为愚兄吃这行饭,京里的人面都很
熟,尤其是和相国的总文案苏云卿,更与恩兄有密切来往,愚兄这儿立刻缮函飞马与他
,大概那蝎娘子不会有什么事。那柄宝剑则比较麻烦,容再设法以巨金向五郎君李彬购
买,一面请苏云卿出头,相信终能得手,你暂时放心好了,急也没用。愚兄这里的事,
还请师弟相助一臂。”

  
    钟荃听了他的主意,心中登时安慰,连忙称谢,同时道:“师兄要小弟做什么,
尽管吩咐。那波斯老人的存银任票就在这里。”说话间,又掏出那本银折,递给邓小龙


  
    邓小龙愣一下,叹口气道:“想不到师弟你天外飞来,慨然赠兄巨金,免了倾家
荡产之祸,此思此德,不知如何报答?愚兄也不事假意推辞,请师弟自己拣那数额相近
的给恩兄便了。不过这还不是愚兄主要求助之事。”

  
    说到这里,钟荃见他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找到一张银额三十万的任票,抽出来递
给他。邓小龙看也不看,揣在怀中。

  
    “哦?难道师兄你发现那劫缥人的踪迹么?”

  
    “不是,劫缥人的来历,愚兄苦思之下,心中已有点儿明白,只投向任何人泄漏
而已。对你当然可以说出来。”

  
    钟荃禁不住把身躯前倾一点,他道:‘唱兄细想之下,数尽天下武林各家派的功
夫,除了四大剑派的绝顶好手之外,谁能将追风剑客元老师和燕尾缥张老师在三十回合
之内打飞兵器?当然天下之大,奇人高士还多着,可是他们都具有特征或者极怪的癖性
,差不多可以一望而知。况且那两人均是使剑的,故此愚兄细究之下,断定不出四大剑
派中好手的范围,四大剑派中,昆仑与华山都和愚兄有点渊源,不必细想。剩下峨嵋和
武当两派。愚兄日夕接触江湖人物,什么事都知道一些。关于武当一派,自从直机子之
后,再没有出类拔革的后起高手。玉郎君李彬虽然身手极佳,但他是和相国的亲信卫士
,愚兄的镖局,跟和相国有点关系,他决不致弄到自己人头上。这样又少了一派,只剩
下峨嵋。”

  
    “那峨嵋一派,其中不少好手都和清室有莫大深仇,对于愚兄保镖这一行,必须
善为联络官场一点,甚为不满。故此他们严禁和嫖行中人来往。不过愚兄在武林中已薄
具时誉,并非易与之辈,他们正派的人,也绝不能无缘无故招惹我。可是听说近年峨嵋
出了一位年纪轻轻的极漂亮的姑娘,身手之佳,冠绝峨嵋全派。并且她的辈份与掌门人
一叶真人同辈,即是二十年前出席剑会的摩云剑客陆平的女儿,名字叫陆丹。不过这仅
是传说罢了,究竟没有谁人真正见过她的面目和武功。

  
    “愚兄想到了传说中这位姑娘,细细一推究,竟然觉得大有道理。第一,倘若不
是她,天下往哪儿去找一位姑娘,具有这种上乘身手?第二,她是陆平的女儿,那陆乎
听说被何叔叔打败之后,回山气愤而死,即是与昆仑结下一段梁子。她既是已得峨嵋心
法真传,辈份又高,不受掌门约束,来寻昆仑废气,乃是极自然发展。只因昆仑门人本
来不多,加之多数正正经经务农经商,等闲不露师门来历,她如要找昆仑的人报仇消气
,除了找愚见头上,便得直叩昆仑山上。愚兄昔年出道时,孤剑斗三凶,以及后来陆续
经历过几次大风险,全凭何叔叔指点的昆仑内家心法和剑法,加上华山桑姑姑的独门剑
法,才能幸而获胜。但明眼人已知我和昆仑有极深渊源,甚至可能是昆仑弟子。虽然愚
兄从不肯承认,但江湖传说已久,已成事实。这样她故意劫我的缥,却是顺理成章之事
,师弟以为对否?”

  
    钟荃连连点头,说不出半句评语。

  
    ‘呵是那陆丹到底只是传说,究竟是否有这个人,还成疑问,而且毫无证据,决
不能捕风捉影,往峨嵋寻事,是以愚兄只能作最坏打算,准备把镖局完全结束,赔偿损
失,然后再慢慢访查。

  
    “还有后来劫镖那人,却无法想出那人来历。记得当年除了四大剑派之外,还有
一位海南刻师归元,剑法与四派差不多,曾受创于何叔叔,他今年纪已大,身材也不相
像,不会是他干的。最可能便是毒书生顾陵——但他却不是使剑的呀!”

  
    钟荃讶然问道:“毒书生顾陵是谁?也有这等绝顶功夫么?”

  
    邓小龙严肃地点点头,道:“此人现在京中,据我最秘密的消息,说他现居相国
府中。此事江湖无人得知,师弟可别泄漏。他外号的由来,十分骇人听闻,我不妨简略
地说说,两年前,好些和清室有怨的侠义之士,因和相国权倾天下,全国都是他委派的
贪官污吏,闹得天下不宁,于是纠集同道志士,去行刺相国,人多势众,把府中几名高
手卫士,迫得不能左右兼故。正在危急之际,毒书生顾陵忽然出现,他身上穿着一领长
衫,并没有束住,飘飘洒洒地倏忽来往,只凭一把长及尺许的折扇,不分皂白,凡是有
武器在手的人,都吃他弄死了,吓得连相府的卫士,也将兵器扔掉躲藏,一干侠义连忙
遁逃,已死了大半之多。他寻到相国说了些话,便不知所踪,其实长居在府中,自从这
一场大凶杀之后,江湖便送他毒书生的绰号。至于他的真面目,也是无人知悉。后来曾
试过两三次,有人潜入相府谋刺,都被毒书生顾陵点穴而毙。其中有些是极著名的武术
名家,完全不是顾陵敌手,愚见乃是从武功方面,联想到他的。”

  
    “师兄的意思,可是命小弟去会那毒书生顾陵?”钟荃竟然漏掉了陆丹,敢情他
是真怕沾上女人之事了。

  
    邓小龙摇摇头道:“失缥之事,一点也急不得,愚兄已决定用拖延的手法应付。
你知峨嵋本是正派名门,若此缥果是陆丹所劫,我如给她一个不瞅不睬,恐怕她比我还
苦,甚至自动送回,也得给我一个明的,她是绝不能吞没那箱珍宝的。至于顾陵,不过
是猜测而已,还未能肯定是他,况且他又不曾劫到缥,不理他也罢。目前我所忧虑的却
是另一回事。”

  
    “又是另一回事。”钟荃不禁吃惊地忖道:“怎么一下子会碰出这么多事情,我
简直弄得有点头昏脑涨。”

  
    “失镖后不久,我便接到一张柬帖,约我在西安府东南三十里外的断魂谷比武,
具名的只有三人,都是昔年赫赫震动黑道的魔头。一个是擅使火器的蛇焰弹王冲,另两
个是当年受伤隐遁的三凶之二,老大铁琵琶路元章,老三金臂郑均。那老二则当时已被
我剑刺伤阴交穴死掉。这三人俱是黑道中极厉害的人物,尤其铁琵琶路元章和金臂郑均
,隐居十余年,武功必有惊人精进之处。他们乘我失利之时,横生这一手,虽然使我真
伤脑筋,但我仍不惧怕,甚至鄙视这种行为。我所担心的,只是那断魂谷的地主,这人
提起来,你必定听何叔叔说过,他便是土行孙驾固。怕只怕他既然措出地方,必有暗助
之意,此人武功之阴毒厉害,愚兄暗恐不足与之抗衡咧。”

  
    “原来是上行孙贺固,”钟荃不觉插口道:“他的名字曾经听师叔说过,据说还
会过面,暗中较量过功力,师叔心存谦虚,没有施展全力,也自赢他少许。据说比之西
南双毒的金蝎子齐绍,还要厉害一点。小弟岂敢与师叔比并,怕未能胜他哩!”

  
    邓小龙微笑道:“昆仑心法,深不可测,师弟虽比何叔叔当日还年轻得多,但自
幼便在山上,受诸位大师央磨,不必太长他人威风。以折连双鬼江氏兄弟的威名,两个
照面便负伤而遁,愚兄甚有信心,唉,相识满天下,但在这大风大险之际,却没有谁能
助我担承。”他把声音压小一点,道:“江湖上不乏大有名望的人物,是我的挚交,但
究其实怕也强不过贾请张元四位老师,是以愚兄不敢发帖约人助拳。”

  
    钟荃刚刚明白了这位智虑如海的师兄心中的苦衷,已有人进来报说外面筵席摆好
。当下两人一同出去外堂。

  
    那一千镖头,大概都听了钟荃折辱祈连双鬼江氏兄弟之事,脸上都露出钦佩之色


  
    堂上摆了三大席。众人八席之后,酒过三巡,天计星邓小龙起身道:“诸位老师
请听邓某一言,想邓某承蒙诸位多年来鼎力医助,缥局业务大有起色,邓某感铭五内,
正莫知何以为报。相料一朝变生,邓某竟然束手无策,实在有负诸位师傅。本拟即将各
地任务一齐结束,以便根究失缥始末,但此计终是下策。如今故师弟爱缘到来,邓某不
妨将另一内请公诸各位师傅……”他随即将传帖约会比武之事说出来,众人一阵骚然,
同席的四大缥头,也自骇然相顾,显然事前也不知有此一事。

  
    邓小龙接着道:“关于比武日期,此刻未便泄漏,并且请诸位老师暂时保守秘密
,静待结果揭晓,便知万通缥局能否继续开业。”

  
    众人嗡然谈论起来,不时把奇异的眼光,投向钟荃身上。

  
    邓小龙忽然不悦地微哼一声。

  
    钟荃却糊里糊涂,一点也不明白,桌上的菜肴,虽然也是鸡鸭牛羊,但烹调的手
法,比之塞外,那真是相差得太远了,他不觉津津有味地大嚼着。

  
    金头狮子贾敬道:“总缥头,他们困于本身功力,自然难怪不会明白。”

  
    追风剑客元万里道:“说实话,那三个具名帖上的魔头,委实令人惊心,”何况
还有个未出面的土行孙贺固?此事关乎本局存亡,疑虑是不免会有的,也是人之常情。


  
    邓小龙吁一口气,举盅观酒,对钟荃道:“师弟一向在山上吃素惯了,这些菜肴
还可以口么?”

  
    钟荃连忙点头夸好,神情甚是真挚。

  
    邓小龙心中一乐,道:“赶明儿此事了结之后,愚兄必定领师弟尝遍天下各地异
味。对了,等会儿另做几身衣服,会教你舒适一点。”

  
    钟荃不觉得所穿的衣服不舒适,摇头拒绝。其实邓小龙因自己是全国数一的镖局
总缥头,所至的场面,不比寻常,若教钟荃这个装扮走进去,简直成了大大的乡巴佬,
是以有此一说。

  
    邓小龙见他这样,情知有些人习性奇怪,便不再说。

  
    另两桌是许元、李坤等在一起,极口夸说钟荃身手之高,已是超凡入圣的地步,
这一位必可无碍而略为放心之外,其余两桌的人却都带着点愁色,当然他们也不能说什
么话。

  
    邓小龙悄声道:“师弟,你年纪太轻了,不免惹人疑虑,你看那边一桌的师傅们
,大大放心不下呢。”

  
    钟荃点头道:“小弟实在没有把握,师兄说得是。”

  
    邓小龙不觉啼笑皆非地住日,他原本的意思是暗示钟荃设法露一手,好教那些人
放心,哪知钟荃却死心眼,认为没错。

  
    当下邓小龙推盅而起,背面向燕尾缥张济使个眼色,然后微笑对钟荃道:“师弟
,你再放量用点酒食,愚兄这就去修缮专函,差人送达京师。”

  
    钟荃连忙站起来道谢,邓小龙自个儿走入后堂。

  
    总缥头一走,这儿的空气便轻松得多,张济咳嗽一声,微笑道:“记得二十年前
,在下曾往百花洲参观剑会,有幸瞻仰师叔何老前辈风采,与及天下无双的昆仑剑法,
至今前辈丰仪;仍然深刻心中,今日有绿得会少侠,实是平生之幸。”

  
    钟荃一时不知怎样谦逊才好,只能陪着笑脸,只听他又道:“当年之事,按理在
下不能置信,但以耳食所得之言,均是认为武当胜得侥幸,这是公评。可惜事隔如今已
久,许多人都不大知道详情,是以在下有时不免为昆仑抱屈。咦,我想起来了,当日在
下与元老师所遇劫镖男女两人,使的剑法毋宁都像武当直机子前辈所用的怪招,哎,越
想越像,元老师你说可是?”

  
    追风剑客元万里愣一下,直着眼睛细想,然后点头道:“张老师这一提起来,果
是不讹,但剑上并无血红光芒。”

  
    钟荃里然道:“敝师叔也曾指点小弟几手怪剑,说是当年强记玄机子的招数,倘
若两位要详加研究,小弟可以立刻献丑。”

  
    张济一听,大喜过望,因为他正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够挤钟荃表演绝技,不负
邓小龙暗示所托,一方面使一千缥头去疑虑。如今见钟荃自告奋勇,他立刻接口道:“
这样太好了,只是有劳小侠。”

  
    钟荃果真热心得很,立刻离席而起,张济向追风剑客元万里打个招呼,也自离座
,道:“钟小侠,在下与元老师合手向你进攻,以便小侠能够施展。”

  
    钟荃不虞有他,应声好。那边元万里已大声招呼赶紧撤下筵席,腾出地方动手。

  
    三人在厅堂上站好.有人立即送上武器,追风剑客元万里使自家惯用的长剑,张
济是金背砍山刀。两件兵器熠熠生光,使人触眼欲花。

  
    钟荃当然用剑,在手中一掂,稍嫌太轻,却也不放在心上。

  
    张济首先对众人宣布比武之意,然后回眼瞧瞧钟荃,含笑道:“钟小侠你手底可
要收着点,别让我们太丢人。话可说在前头,我们一动手便拼力进攻,以便小侠施展。


  
    钟荃点头道:“张老师之言有理,两位老师请赐招吧。”

  
    追风剑客元万里是一手搭剑为礼,首先发难,低喝一声,手中长剑斜斜刺出,风
也似地连刺了几剑,果是快可追风的剑法。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燕尾缥张济的砍山刀已自扬起,踏中宫,走洪门,迎头劈下
。刀风呼呼,显然腕力沉雄之甚。

  
    钟荃在这瞬息之间,不觉使出抱玉剑法中救命妙着,剑光一旋,展起一层剑影。
张济大刀一触剑光,不由自主地斜退两步,元万里是招数太快,连刺几剑,哪知所发的
力量反震回来,禁不住身形一歪,斜撞开四五步。

  
    在这一个照面之间,已显见钟荃威力不凡,剑法奥妙之极,要知抱玉剑法纯是守
势,但总不能老站在那儿任人进攻,必须以内家最巧妙借力功夫,杂以奇正相生之势,
才能使敌人有力不从心之苦。

  
    功力深时,更能凭着守势而取得主动,迫使敌人不得不随自己的心意来攻。

  
    钟荃剑光忽收,斜提着剑,面上神情气定心闲。

  
    追风剑客元万里猛一弯腰,一抹剑光反手刺出,神速之极。

  
    钟荃赞一声好划法,身形微动,向右边移开一步,这一移动,正好对着元万里急
剧的剑尖来路,旁观众人惊骇之声尚未发出,只见元万里头也不回,翻腕连递三剑,恰
好都向空中截出,钟荃制敌机先,竟然加闪也不必闪,便使对方厉害招数落空。

  
    燕尾缥张济在这瞬息之间,疾转身躯,手中大刀连环猛劈;钟荃这时和他侧面相
对,利剑队下撩上,所取方位甚是奇特,却恰好刀光中闪过,眼看削在对方腕上。

  
    张济吓了一跳,压刀疾闪开去,凝眸叫道:“这一把有点相似了。”

  
    叫声甫歇,两人重又各挥兵器扑上,钟荃身形歪斜乱撞,手中剑东一下西一下地
砍劳而出。

  
    霎时间但见元张二人,剑气刀光,如狂飘急卷,声势惊人,却当不住钟荃凌乱的
怪异剑法,一点也不能稍为欺近。

  
    十多个回合过去,钟荃朗声道:“两位老师,小弟仅识的怪剑使完了。”

  
    追风剑客元万里一生练剑,这时哪肯放松面前这位剑术称重武林的昆仑门人,接
口道:“那就请钟小侠施展贵派剑法,好让在下等开开眼界。”语声中长剑疾挥,益发
加紧进攻。

  
    燕尾镖张济这时岂能独退,大刀施展开来,风飘电闪,威猛异常,这时二位大镖
师,已是尽施生平武学,安心要迫钟荃抖露出昆仑奇功。

  
    钟荃心中微觉为难,不知自己要真的挫折他们好,还是混战一会儿,使他们知难
而退。

  
    当他心中忖想之际,只是见把破招,随手抵挡住,于是但见两大缥师的创气刀光
,益发凌厉得势。

  
    蓦听旁边又有人大叫一声,跟着砰地一响,一支碗口粗的亮银棍,当头打上,带
起沉重之极的风声。

  
    他不暇寻思,剑头一撩,呛地一响,火花进飞,钟荃但觉手腕酸麻,心中骇了一
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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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选一座最脏、最乱、最复杂、最靡烂、
最没有朝气的城,除了京师,别无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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